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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吻技真爛! 帶著小羅無憂上路是一……

    帶著小羅無憂上路是一件非常辛苦是事情。

    雖然小無憂天賦異稟, 不過百日便能簡單地進行一些溝通。但她畢竟還是普通的人族小孩,餓了要吃奶,困了要睡覺。

    最要命的是, 大晚上看不見人她還要哭鬧!就因為這,孔銜枝被吵到整個鳥都要麻木了。

    “哇哇!娘!”

    嬰兒的啼哭聲不算太大, 但實在是難以忽略。

    孔銜枝抱著被子憔悴起身, 整個人如游魂一般, 晃蕩下了床,拖拖拉拉地朝羅無憂的小床走。

    因為走得太麻木, 半路沒有注意踩到了掉在地上的玩偶,腳下一絆直接朝前面撲去。

    “小心點。”

    聽到聲音過來的玉蘭衡及時勾出他, 微微使勁, 將他整個人撈了起來, 而后無奈道:“像什么樣子。”

    說罷,他轉身走入屏風后面,動作熟練地將裝有溫熱羊奶的玉瓶塞入羅無憂懷中,而后冷眸一掃,警告地看了一眼趴在羅無憂小床上的胐胐。

    胐胐渾身毛炸了一下, 立刻乖乖貼著羅無憂柔然的小臉,盡職盡責地哄娃娃。

    “我真的后悔了。”孔銜枝游魂一樣跟在他身后,滿臉滄桑, “我就不應該答應師尊,帶上這個小拖油瓶。”

    一個月前,孔銜枝和玉蘭衡二人解決了皇都的罪妖蜉蝣, 在確認了國師愿意收養羅無憂之后,二人便準備休息一日離開皇都。

    結果當夜,孔銜枝便夢到天道入了他的夢里

    當孔銜枝入夢時, 他還沉浸在沒有將大美狐拐上床的悲傷中,剛嘆了口氣,腦袋便被人敲了一下。

    “哎呦!”他揉著腦袋,一雙翠眸瞪得溜圓,“誰!誰打我!”

    一抬頭,看不清面容的藍衣青年端坐云端,周身云霧環繞,猶如神仙顯靈一般。

    “你可知,我是誰。”

    藍衣青年的聲音雖然溫和,卻有一種寶相莊嚴之感,頗有威嚴。

    孔銜枝瞇眼瞅了半響,羽扇往掌心一敲,恍然大悟道:“無臉男!”

    藍衣青年:

    上一秒端莊淡然的聲音此刻已經變得咬牙切齒,藍衣青年覆面的霧氣散去,露出的面容清俊,眉宇之間英氣薄薄,正氣凌然。

    “再看!”

    孔銜枝依言,上前兩步看了個仔細,越看越覺得這人眼熟。

    周身氣勢用四個字總結,就是正的發邪。

    “你”孔銜枝狐疑道:“你不會是我的哪個追求者吧,為了追我特地入夢來?放棄吧,我現在有心上狐了。”

    “死吧。”

    藍衣青年木著臉,一揮手中拂塵,無形的力就將孔銜枝倒著吊了起來。

    “哎哎哎。”孔銜枝被倒吊著,兩個手連連撲騰,“做什么做什么!求愛不成就惱羞成怒了是吧!”

    眼看自己被吊得越來越高,孔銜枝也不敢再胡言亂語了,連連告饒,“師尊,饒了我吧師尊。”

    這藍衣青年,正是太平道人柳青云。

    孔銜枝之前看過他的畫像,雖然真人同畫像還是有些區別,但還是可以一眼認出。

    “哼。”柳青云冷哼一聲將他放下,反駁道:“我可沒有收你為徒。”

    孔銜枝索性坐在地上,搖著扇子道:“不收我啊?那你入我夢做什么?”

    他打著哈氣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我不和不做我師尊、克扣我功德,還一天到晚要用雷劈我的人說話。”

    說罷,他向后一靠躺在柔軟的云中,羽扇遮在臉上,“睡覺咯。”

    柳青云頭疼,他朝前飄了飄,懸浮在孔銜枝身側,用手中拂塵戳他,“起來。”

    “不起。”冷漠的雀雀用手推開拂塵,翻了個身直氣壯道:“我的夢我做主,我現在要去夢我的心上狐。”

    柳青云深吸一口氣,無奈道:“起來聽為師說話。”

    孔銜枝挑眉,依舊不睜開眼睛。

    “既然罪妖錄選擇了你,那便是認為你可以繼承我的衣缽,你自然可喚我一聲師尊。”柳青云耐心哄道。

    見孔銜枝還是沒動靜,剛剛還和顏悅色的柳青云立刻冷著臉,威脅道:“孽徒,再不起來我就斬了你和那狐貍之間的紅繩。”

    話音剛落,孔銜枝蹭得一下坐了起來,正襟危坐道:“師尊有什么事,隨便吩咐!”

    柳青云斜眼看他,叱罵道:“你這雀鳥,心無大義,只知情愛。”

    孔銜枝小聲反駁,“您倒是知大義,卻死在您所維持的大義之下。”

    話剛說完,孔銜枝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連忙轉圜道:“對了師尊,您夜半入夢,是有什么事情嗎?”

    對于他的轉移話題柳青云并沒有表示什么,他微嘆了口氣,便恢復了寶相莊嚴的模樣,淡淡道:“我要你帶上羅無憂,收她為徒或是養女都可。”

    “為什么?”孔銜枝反問,“天啟的國師會照顧她,日后未嘗不可接替國師的位置。”

    “現在的她,不可依附于任何人族勢力。”柳青云并沒有解釋完全,只是道:“她是承天運之人,可改變天下局勢。”

    “可是,為什么要我來養?”孔銜枝算是聽明白了,這姑娘是帶著大任務來的,難怪當時那紅衣人非要蜉蝣捉了她,要吞噬她的靈魂。

    “她是人,我是妖,既然您說她是承天運之人,那定會影響人族發展,更不應該讓妖來撫”

    “正因如此,才需要讓她由妖養大。”柳青云打斷了他的話,意味深長道:“只有這樣,才能讓她不偏不倚,將天下變得更好。”

    恍惚間,孔銜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在多言,只是嘆氣道:“這件事,我能告訴蘭衡嗎?”

    “隨你。”柳青云揮動拂塵,“你們先帶著羅無憂離開天啟,收徒也好領養也罷,隨你們意愿,會有你們的好處。也用不著你們一直將她養大,過段時間會有人來接手。”

    “啊?”孔銜枝茫然道:“你還收了別的徒弟?”

    柳青云額頭青筋跳了跳,一甩拂塵將他丟出夢境,“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胐胐盡職盡責地將羅無憂哄睡,孔銜枝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抬頭看玉蘭衡道:“你說這接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還不來?”

    他們現在在一個小國的邊境,居住的地方就是清梧商行名下的院子。出了邊境再往外走,便是人妖混居的地方了。

    這一個月沿途也捉了不少罪妖,自從帶上羅無憂后,運氣倒是好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柳青云在上頭偷偷開后門。

    “不知。”看著一副被摧殘得不清的孔銜枝,玉蘭衡提醒道:“這一個月里,明明是我在照顧她。”

    孔銜枝帶娃堪稱災難,不過短短半日,玉蘭衡便從一開始的冷眼旁觀變成全權接手了。在吃喝方面,羅無憂主要是喝羊奶,這倒是好解決,存在袖中乾坤即可。

    但洗澡和更換尿布他們二人都無法進行,最后還是玉蘭衡強行點化了胐胐,讓胐胐負責。

    這還得虧胐胐是個女孩子。

    “你知道的。”孔銜枝朝他眨眼睛,“我們孔雀父親是不會帶孩子的。”

    “她喊你娘。”玉蘭衡再度提醒。

    “她還喊你爹呢!”孔銜枝直氣壯,“按來說,你現在就應該和我一個被窩,然后”

    提到這,雀雀也不困了,眉眼彎彎道:“咱們的洞房花燭你還沒補給我呢。”

    他伸手去勾玉蘭衡的腰帶,聲音像是帶了小勾子一般。

    “夫君?”

    玉蘭衡垂眸看他,被他拉著朝前走了兩步,投射下的陰影將孔銜枝完全籠罩在下。

    一抹白光從他的衣擺下掃過,很快又消失不見。

    躁動的尾巴被強行按回去,可跳動的心卻無法阻止。

    “春宵一刻值千金。”孔銜枝丟掉裹著的被子,寬大的里衣松松垮垮地勾在他身上,露出一小片光潔如玉的胸膛。

    但更多,卻隱藏在衣服的陰影之下。

    “夫君莫要辜負良宵。”

    明明是一只孔雀,卻如同沒骨頭的蛇一般,順著玉蘭衡的身體攀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聲音貼在耳邊,溫熱的氣息吞吐。

    “自從我親了你一口后,你都躲我躲了一個月了。”

    指尖點在胸口,孔銜枝的聲音中頗有些怨念,“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咱倆拜了堂還有了孩子,別說親一口了,就是日日歡好也是名正言順的!”

    玉蘭衡握住他試圖解開自己腰帶的手,強裝冷靜道:“那只是幻境。”

    “是嗎?”孔銜枝歪頭,眉目含笑,“對我來說,是無知覺無記憶的幻境。可是對你來說,拉著我的手拜堂入洞房,可都是你主動的呀。”

    這話是不錯的。

    玉蘭衡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如何反駁。他攥著孔銜枝的手,空余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時候順勢摟上了落在自己懷里的腰。

    “咦。”孔銜枝驚呼一聲,抬手落在玉蘭衡頭頂,“好可愛的狐耳。”

    五指在狐耳上揉捏,酥麻之感直接涌上玉蘭衡心頭。

    下意識的,他摟著孔銜枝胳膊的手收緊,二者之間再沒有任何縫隙。

    “手拿開。”

    喉結滾動,清冽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遮掩的隱忍。

    指尖從最敏感的狐耳上掃過,孔銜枝壞笑道:“不。”

    銀色雙眸從懷中人臉上掃過。

    從那雙帶著笑意的翠眸,一直看到那喋喋不休的紅唇。

    “摸摸怎么啦,我不光要摸你的耳朵,我還要、唔!”

    好吵。

    順從本心,玉蘭衡低頭,用最原始的方式堵上了那雀鳥嘰嘰喳喳的嘴。

    唇齒相貼,與之前在天啟皇都的親吻不同,這是真正的吻。

    唇舌交纏,這大狐貍實在是霸道,強行掠奪孔銜枝的呼吸。

    技術真爛!

    雀雀悄悄翻了個白眼兒,只覺得被吸得舌根發麻。

    他雙手摟住玉蘭衡的脖子,反客為主得吻了過去,舌尖挑動,欲拒還迎,讓二人之間的喘息越來越熾熱

    第52章 纏綿 靈活的指尖在腰間挑動游走,……

    靈活的指尖在腰間挑動游走, 悄悄順著腰帶的縫隙試圖探入被緊緊包裹的衣服中。

    在溫熱的指尖觸碰到腹部堅硬的肌肉時,孔銜枝作祟的手被人死死按住。

    玉蘭衡微微側開腦袋,雙唇分離時還發出一聲淺淺的聲響, 可見二人方才吻的激烈。

    他深吸一口氣,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

    “做什么。”

    聲音很低, 其中帶著難以隱藏的欲望。

    修長寬大的手將孔銜枝幾乎要貼在自己腹部的手抽出, 卻并沒有丟開, 而是順勢與其十指交纏,扣在一處。

    玉蘭衡垂眸, 看著懷中面帶紅暈的雀雀,心中一動, 側頭就要再吻上去。

    薄唇從溫熱的唇上擦過, 由嘴角一路劃向臉頰。

    吻被躲開, 玉蘭衡愣了一下,而后從善如流地親了親他的面頰。

    “怎么了。”

    “光親啊?”孔銜枝用小拇指撓了撓玉蘭衡的掌心,瘋狂暗示。

    對上大狐貍略帶疑惑的目光,孔銜枝福靈心至,原來這狐貍還是個純情的, 根本不懂這里頭的門道!

    機會來了!

    雀雀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大力親了大狐貍一口,軟聲哄道:“我知道你不會, 沒關系,我會!你放心,我會很溫柔的。”

    說完, 雙手就要去拉扯人家衣服。

    玉蘭衡忽然覺得后背一涼,看著分外熱情的小雀,總覺得他腦子里在想一些倒反天罡的東西。

    雖然他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也不知道如何操作,但最基礎的一些還是知道的。

    比如現在,這只膽大包天的雀鳥一定是想壓了自己。

    玉蘭衡瞇眼,腰部用力,便將興奮的雀雀壓在榻上。

    “你想干什么。”

    狐仙居高臨下的審視,目光如有實質般在雀雀身上游走,不再冰冷,反而帶有隱忍的欲望。

    孔銜枝奮力掙扎了兩下一點沒動地起來。

    甚至,雙腿還被一股力量分開,有什么熱騰騰的東西擠進了雙腿之間。

    孔銜枝大驚,連忙道:“你不是不會嗎?”

    “不對,你吻技那么爛,那方面肯定更爛!好哥哥你聽我的,讓讓我,讓我來。”

    聽到他說自己吻技差,大狐貍瞬間黑了臉。

    俯身在柔軟水潤的唇上用力咬了一口,生生留下了一個牙印。他咬完還不松口,就這么叼著孔銜枝的唇用尖尖的犬齒一點點磨,愣是把孔銜枝撩撥地渾身酥麻,叫苦不迭。

    “孔大公子吻技那么好。”

    玉蘭衡泄去了幾分力,單手撐在孔銜枝耳邊,另一只手掐著他的下巴接吻,唇舌勾連間含糊道:“是和誰練的。”

    孔銜枝被控制著張開嘴,只覺得這大狐貍實在是天賦異稟。方才第一次接吻還像是要把自己嚼吧嚼吧吃了一樣,現在只教了一次就會舉一反三,甚至更勝一籌了。

    “嗯”孔銜枝不受控制地仰起頭,喘息道:“你覺得,我是和誰練的。”

    玉蘭衡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埋首在他露出的頸部咬了一口,“誰知道你和誰練的。孔大公子留戀花叢多年,那么多紅顏藍顏,想來定是日日練習,才能如此輕車熟路。”

    語氣很差,還帶著許多酸意。

    孔銜枝受痛,嘶了一聲后直接伸手揪出了玉蘭衡冒出來的狐耳,挑眉道:“狐貍果然和狗很像,咬人都這么疼。”

    說著,他用指尖輕輕掐了掐手下毛絨絨的狐耳。

    狐耳本就敏感,如何受得了這么大的動作。

    玉蘭衡悶哼一聲,二人之間貼合的更近,眉頭一簇,臉上表情不像是剛接了吻,倒像是誰欠他八百金一般。

    “莫要胡鬧。”

    孔銜枝剛要笑著說什么,忽然面色一變,這的東西怎么在動!!!

    “你!”孔銜枝喊了一聲,卻感覺有些不對。

    “我?”玉蘭衡不滿地咬了咬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孔銜枝現在完全沒心思管他什么問題,滿腦子都是那不明身份的東西。

    他的腦子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可又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試探著將腿從衣服中伸出來,弓著腳背去觸碰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

    小心翼翼地挪動腿,剛觸碰到一點毛絨絨的觸感,孔銜枝便感覺到自己的大腿被直接捆了起來

    得,破案了,是狐貍尾巴。

    他松了口氣,他就說嘛,就算這大狐貍再怎么天賦異稟,也不可能那樣啊。

    等等!

    剛松了一口氣的孔銜枝渾身一顫,而后臉上爆紅,咬牙切齒道:“把你的尾巴拿走!”

    往哪兒摸呢!

    玉蘭衡充耳不聞,淡定道:“我無法控制我的尾巴。”

    騙傻鳥呢!

    孔銜枝瞪他。

    九條尾巴,起碼有兩條悄悄鉆進了他的衣服里,還有七條也沒閑著,拼命試圖和孔銜枝貼貼。

    被尾巴玩弄到麻木的雀雀勾著大狐貍接了個吻,哄道:“好哥哥,收了神通吧。”

    玉蘭衡眉眼中生起一絲笑意,低頭用鼻子蹭了蹭他,“叫我什么。”

    孔銜枝了然,心說這大狐貍果然忒壞。不光壞,還是個白切黑。瞧瞧現在,哪兒還有半點清冷狐仙的樣子!

    雀雀清了清嗓子,故意軟綿綿嬌滴滴道:“夫君~”

    熱情纏著雀雀的尾巴僵硬了一瞬,而后頗為萎靡地后縮,擺爛般癱在床上,唯有那兩根纏著大腿的尾巴還掙扎了一下,用尾巴尖撓了撓大腿根,讓孔銜枝癢癢地直笑。

    “好好說話。”玉蘭衡無奈。

    “切。”孔銜枝小幅度翻了個白眼兒,“好不了一點,除非”

    他猛地朝上撲,玉蘭衡為了護住他只得順著他的力氣,兩人順勢在床上翻了個身,交換位置。

    雙手扶住懷里雀鳥的腰,狐尾如同被子一般,覆蓋在孔銜枝身上。

    此刻,這只雀鳥算是完全在狐貍懷中了。

    這樣的認知讓玉蘭衡心中有些詭異的滿足,他悄悄控制尾巴掛在孔銜枝身上,將小鳥團團包裹。

    幾番折騰下,孔銜枝本就不牢固的衣服更散亂了許多,纏著狐尾的修長大腿在白色的狐尾中若隱若現,如同美玉。

    “除非你讓我睡一睡,我就好好說話。”孔銜枝低頭,眉眼帶笑,長發落了一些在玉蘭衡的臉上,弄得他有些癢。這份癢意隨著孔銜枝游走的手一路行至心底。

    玉蘭衡握住了他游走的手,輕輕拉至唇邊,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整個過程中,那雙銀白眼眸一直同孔銜枝對視,明明是冷淡的眸色,卻露出許多肉食動物的侵略性來。

    “你同別人在床上,也是如此嗎?”

    孔銜枝被他這舉動蠱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意識。

    他大笑著趴在玉蘭衡胸口,整個人都笑得輕顫。

    “好大的酸味兒啊。”他抬頭,雙眼亮晶晶的,“沒有別人呢,只有你。”

    “這個答案,夫君滿意嗎?”

    玉蘭衡無疑是滿意的,雖然他面上不顯,但那躁動的尾巴卻將他暴露的明明白白。

    輕咳一聲,偏頭不看懷中昳麗的雀鳥,玉蘭衡淡淡道:“你慣會說謊,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孔銜枝聞言,眉頭一挑,手又開始不老實地扯玉蘭衡的腰帶,“既然這樣,夫君試試不就知道了?”

    手指撥動衣服,孔銜枝向前,唇與唇的距離幾乎貼合,卻又沒有完全貼合。

    玉蘭衡喉結滾動,下一秒,便有手指點在他的喉結上,輕輕按揉。

    “試試”孔銜枝壓低了聲音,“我除了你,到底有沒有過旁人。”

    這一次,玉蘭衡沒有阻止他的手。

    他無疑是緊張的,九條尾巴和狐耳上的毛毛都炸開。

    但是他又無法拒絕懷中的雀鳥。

    輕嘆一聲,伸手扣住孔銜枝的妖,另一只手按著他的頭向下接吻。

    “我會小心的。”含糊間,玉蘭衡的聲音很溫柔。

    孔銜枝被他親得一懵,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又沉溺于這熱吻中無法自拔,意識也開始迷糊起來。

    就在二人之間氣氛越來越融洽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兒砸!我和你父親救你命來啦!”

    瞬間,玉蘭衡招手扯下床簾將孔銜枝裹住。他自己的衣服雖然被孔銜枝剝開不少,好歹還算是完整。

    八目相對,在孔銜枝茫然的目光中,白清像是被卡了喉嚨一般,渾身僵硬地被蒼梧拖走。

    “打擾了。”蒼梧沖玉蘭衡點了點頭,臨出門還像是不放心一樣,扭頭道:“記得用我給你的東西,雀雀怕疼。”

    等房門再度被關上。

    孔銜枝沖著面沉如水的玉蘭衡眨了眨眼,“剛剛是不是我爹進來了?”

    玉蘭衡深吸一口氣,無奈扶額,“是。”

    雀雀歪著腦袋想了想,貼到大狐貍懷里蹭蹭,“還繼續嘛?”

    好不容易有能把大狐貍吃到嘴的機會,可不能就這么浪費了!

    玉蘭衡低頭,孔銜枝的唇上還帶著一些水光,可見方才的激烈。

    他遲疑片刻,在雀雀期待的目光中忍不住勾唇輕笑。

    低頭,交換了一個纏綿甜蜜的吻。

    “不好意思。”

    蒼梧推開門,目不斜視。

    “孫女忘帶走了。”

    他抱起羅無憂的搖籃,將羅無憂和胐胐一同抱走。

    “算了吧。”這次孔銜枝長嘆一聲,主動推開玉蘭衡,無奈道:“完全沒有興致了。”

    玉蘭衡額間青筋跳了跳,他忽然將頭埋進孔銜枝的頸窩,聲音很低,“二位伯父一定是故意的。”

    孔銜枝失笑,他甚至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絲委屈。

    “那繼續?”

    玉蘭衡抬頭親了他一口,“走吧,去看看二位伯父來是要干什么。”

    說實話,此刻的玉蘭衡心里甚至還有一些慶幸。

    畢竟后面要如何去做他確實不會。

    現在想想,得抓緊時間研究一下當時蒼梧給的東西了。

    第53章 傳送法盤 “呦,這么快?” ……

    “呦, 這么快?”

    孔銜枝二人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白清驚奇地瞅了二人一眼,看著玉蘭衡的眼神中還隱隱帶著一絲嫌棄。

    “爹。”孔銜枝無奈, 一屁股坐在白清面前,彎腰就將頭埋進白清懷里, 拱來拱去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哄得大狐貍愿意更進一步, 就這樣被他爹給攪和了。

    “坐好了, 像什么樣子。”白清眼帶笑意,雖然口中說著訓斥的話, 實則忍不住把他大兒子抱在懷里拍拍,“怎么還瘦了點兒呢, 出門在外也不把自己養好。”

    “嗯。”孔銜枝直氣壯地斜了玉蘭衡一眼, “他沒養好我。”

    “別胡說。”白清拍他, 抬眸看向玉蘭衡時眼中多了些嚴肅,“就是不知道,少族長對我們雀雀是”

    “已經拜過堂了。”玉蘭衡點頭,淡定道:“我會娶他。”

    “什么?!”白清急了,一把掐住孔銜枝的腮幫子朝外拉, “你這死孩子,什么時候拜堂的!我和你父親不過下了個秘境,你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孔銜枝試圖拯救自己的腮幫子, 含含糊糊地喊道:“是幻境!幻境!”

    這下輪到孔銜枝重復幻境這一點了。

    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腮幫子從白清手中拯救出來,孔銜枝立刻縮到了玉蘭衡懷里,一副打死都不肯出來的模樣。

    他爹總不好生生把他從玉蘭衡懷里拉出來吧!

    這樣想著, 孔銜枝順勢抬起頭,好讓玉蘭衡可以給他揉揉臉頰。

    見此,白清暗自磨牙, 冷哼一聲道:“都說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你這還沒嫁出去呢,就向著人家說話,小沒良心的。”

    說著,白清挑剔地上下打量玉蘭衡,忽然覺得這青丘少族長是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了。

    做爹的就是這么奇怪,兒子沒和人家在一起的時候,想著這樣的人做兒婿一定不錯。長得好看又能打,家世血脈統統極佳,也算是良配。

    可真的在一起了,又覺得他配不上自己兒子。

    雖然青丘有錢底蘊深,可他清梧商行也不是小門小戶,他和蒼梧還能賺錢,以后除去給煙煙的嫁妝,全是他們雀雀的。

    可若是玉蘭衡沒有接任青丘族長,資產底蘊還比不得他們雀雀呢!

    “哼!”白清冷哼一聲,眼不見為凈。

    多年的伴侶,蒼梧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無奈地將懷中的羅無憂遞給他,低聲道:“孫女都有了。”

    白清長嘆一聲,接過羅無憂晃了晃,將小孩兒逗得咯咯笑。

    “這個孩子也是緣分,名字都是蒼梧起的。既然這樣,你們有沒有想過給她改個姓。”白清頓了頓,眼神忽然有些凌厲,“是跟你姓孔,還是姓玉。”

    這個問題孔銜枝還真沒想過,不過不妨礙他看出白清是個什么意思,笑道:“何必非要跟著我們姓呢?”

    “孔是孔雀一族的姓式,玉為青丘狐族姓氏,我們都是妖,無憂卻是人,何必非要跟著我們姓。”

    說完,孔銜枝看著揪住胐胐尾巴就要往嘴里塞的羅無憂,忽然計上心來。

    他憋著笑,眉眼彎彎道:“如果真的要改姓就叫柳無憂吧,也挺好聽的。”

    “柳無憂?”白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為什么要和煙煙姓,煙煙是云雀,也不是人族啊。”

    還是同為人族的蒼梧反應快,提醒道:“太平道人,也姓柳。”

    “不錯!”孔銜枝一肚子壞水,反正這孩子是柳青云要求他收下的,算起來無憂還得稱呼柳青云一聲師祖呢!這樣算下來,跟著柳青云姓沒有半點問題。

    豎起耳朵一聽,天上也沒有滾起雷聲。

    嗯,很好,師尊自己都沒有反對。

    就這樣敲定了柳無憂的新名字后,孔銜枝終于想起正事來。

    “對了爹,你們今天過來是干什么。”

    “兩件事。”白清將柳無憂放到一個玉制的嬰兒床中,把胐胐塞給她后滿眼慈愛道:“第一,我們是來將她帶走的。”

    “你們兩個愣頭青,知道怎么養小姑娘嗎。回家有婢女乳娘伺候,可比你們兩個大男人方便多了。”

    這話一出,縮在大小姐懷里偽裝玩偶的胐胐眼睛瞬間就亮了,瘋狂點頭。

    胐胐:太好了嗚嗚嗚,我終于可以不用天天帶孩子了。

    白清掃了一眼揪住胐胐尾巴啃的柳無憂,指著胐胐道:“這只小妖我們也帶走,無憂看上去很喜歡它。”

    此話一出,孔銜枝眼睜睜地看著胐胐眼中的光熄滅了,整只“貓”敲上去分外可憐。

    忍住笑意,孔銜枝道:“你好好跟著無憂,你犯下的過錯便可既往不咎。”

    這胐胐之前跟著那紅衣人,被逼著啃了無幻子一半的能力后,大半時間都在沉睡消化吸收無幻子的能力,直到前段時間才成功融合。

    仔細算算,被派出來對付孔銜枝二人甚至是它執行的第一個任務,就這樣被人給抓住。

    因此罪妖錄給它判的罪并不重,若是要提前放出也是可以的。

    “放心,你跟著無憂,日后有的是好處。”孔銜枝伸手撓了撓胐胐的下巴哄道。

    他這話說的確實不錯,柳無憂既是承天命之人,現在算起來又是柳青云的徒孫,跟在她身邊天道怎么著都會給個面子,十分有利于胐胐日后的修行。

    顯然,胐胐也想明白了這點,它眼含熱淚地用腦袋蹭了蹭孔銜枝的手,而后叼著尾巴,委屈巴巴地將尾巴塞入柳無憂懷中,自己團成一團閉上眼,一副眼不見為凈的模樣。

    “是上頭讓你們來的。”孔銜枝用手指了指上面,他怎么也沒想到,柳青云口中來接走無憂的就是他爹。

    “不錯,你父親前幾天夢中受命,叫我們來將她接走。”白清點頭,他并未明說,卻用眼神示意孔銜枝他們二人知道關于柳無憂的事。

    有些話不必多言,只要心知肚明即可。

    孔銜枝點頭,又道:“那還有一件事是什么?”

    “這就和你有關了。”白清忽然正色,嚴肅的神情下還藏著一絲激動。

    “你知道的,我和你父親前段時間去了一個秘境,那秘境中有一塊石碑,傳說是諦聽的尸骨所化,知曉天下事。”

    “我和你父親好不容易打敗了其他競爭者,換得了這次詢問的機會。”

    白清說著,取出一個小巧的法盤道:“就是這個。”

    孔銜枝能感受到那法盤上有無窮玄妙的氣息,這股氣息甚至讓周圍夜明珠投射出來的光都變得扭曲。

    “你們問了什么。”孔銜枝道。

    “還能問什么,自然是問那給你下咒之人身在何處。”白清語氣難掩激動,“只要殺了那人,你身上的咒便可解除。雖然你現在有了續命的法子,可誰知道明年那幕后之人如果察覺到你未死,會不會使什么其他齷齪招數!”

    “雖然那石碑并未直接回答我們,卻給了我們這個法盤。這法盤是個一次性的傳送陣,只要由你來操縱,便可將使用者傳送到離那人百里之內。”白清眼帶殺意,“只要確定了范圍,我便立刻調動手下全部人馬,就是將那百里的范圍搜個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到那個畜生!”

    “不過有一點。”蒼梧按住白清的手,示意他冷靜一些,“這法盤只能傳送兩個人。你是一定要去的。還有一個人”

    他掃了一眼玉蘭衡,轉而道:“我和你爹在秘境中得到的并不止這一個法盤,還有一柄斷刃。這斷刃雖然不能斬斷紅繩,卻能斬斷它距離上的限制。”

    “等去除限制后,父親同你去。”

    “不勞伯父費心了。”他話音剛落,玉蘭衡便接過話道:“伯父剛從秘境回來,身上怕是還有些暗傷需要調養。”

    “再加上”玉蘭衡的語氣中帶著傲氣,“上次交手伯父就落于下風,未免出意外,還是由我跟著吧。”

    “也好。”蒼梧回答的很快,他同白清對視一眼,二人眼中都有些滿意。

    都已經是那樣親密的關系,若是這小子還直接拒絕,他們就要重新思考寶貝兒子和他的關系了。

    玩玩可以,可不能讓他們家寶貝兒子吃虧。

    “這柄斷刃也給你們。”蒼梧將一柄樸實無華的斷刃遞到孔銜枝手中,“若是遇到不得不分離的情況,當斷就得斷。”

    孔銜枝接過斷刃,總覺得蒼梧是不是話里有話,看他表情又看不出什么。

    “等到了地方,萬不可輕舉妄動。”白清囑咐道:“那人狠辣,你不過是個幼崽時便對你下手,若是再看見你,定會再起殺心,你們千萬小心。”

    “等到了地方后,立刻傳訊過來,我和你父親會帶著人手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白清說著,眼角便有晶瑩淚滴滑落,哽咽道:“希望吾兒,此去順利,能殺了那喪盡天良的畜生!”

    “爹”孔銜枝忍不住從玉蘭衡懷里掙出來,一下子撲進白清懷里,“爹莫哭,蘭衡可厲害了,誰想害我都無用。再說了,我上頭有人!師尊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掉的。”

    “好孩子。”白清摸了摸他的頭,依舊淚汪汪。

    “爹,今晚咱們一起睡吧。”孔銜枝蹭他,“明日一早我和蘭衡就出發。”

    “好。”白清果斷答應,憐愛地拍了拍懷中已經變成小孔雀的孔銜枝,“爹同你一起睡。”

    下一秒,白清果斷化為原型,肥嘟嘟的一個白團子還沒有小孔雀一半大。

    白團子費力地用翅膀摸了摸小孔雀的羽毛,沖著蒼梧招呼道:“快點,把我和兒子送回房間睡覺!”

    蒼梧聞言,任勞任怨地起身。左手抱一只長尾銀喉山雀,右手抱一只小綠孔雀,將這對小鳥父子送到榻上,連帶著將柳無憂的嬰兒床一齊推進屋。

    等出來后,看了眼盯著房門瞧的玉蘭衡,蒼梧道:“會下棋嗎?”

    玉蘭衡昂首,“會一點。”

    “好。”蒼梧一擺衣擺坐下,反手桌上便出現了一副玉瑩瑩的圍棋,“那便與我手談幾局。”

    第54章 靈山與靈城 屋外的玉蘭衡和蒼梧下……

    屋外的玉蘭衡和蒼梧下了一夜的棋, 說棋卻也不是說棋,其中暗潮涌動,言語之間的風波較平淡的棋局更加激烈。

    屋內的小鳥父子也沒有睡。

    胖嘟嘟的白團子努力抱住比自己還大的小孔雀, 父子倆說了一夜的話,說得枕頭都被淚水打濕了

    倒不是孔銜枝在哭, 是白清哭起來收不住, 整個白團子邊哭邊抖, 毛生生炸大了一圈兒。

    最后,第二天從屋子里出來的只有孔銜枝一人。

    他面帶疲憊, 游魂一樣地靠在門框上,看著下棋下得精神高漲的二人, 虛弱道:“父親, 你快些進去吧, 爹他還在哭。”

    蒼梧取了兩顆棋子放在棋盤上,點頭道:“我輸了。”

    “多謝伯父。”玉蘭衡勾了勾嘴角。

    “嗯。”蒼梧起身,臨走前又道:“照顧好他。”

    “放心。”玉蘭衡跟著起身,正色道:“我會的。”

    孔銜枝看著進屋的蒼梧,疑惑地走到玉蘭衡身邊道:“你們說什么呢?”

    他垂眸掃了一眼棋盤, 上面蒼梧執的黑子明明占盡了上風,就算是輸也輪不到他。

    “我父親下棋很厲害,下不過他也是正常的。”孔銜枝安慰道。

    “嗯。”玉蘭衡看他的眼中帶著溫柔, “蒼伯父是很厲害。”

    那法盤上的傳送陣法很是玄妙,孔銜枝左手牽著玉蘭衡,右手持法盤, 將一縷氣息輸入進去,同時心中默念一番,法盤便可憑其心意將其傳送至想要找到之人的百里之內。

    若是運氣好, 法盤甚至可直接將人傳送至目標身側。

    隨著法盤被激活,一道白光籠罩了孔銜枝二人。下一秒,他們便消失在了原地。

    論上來講,這法盤傳送的時間不過瞬間。因此,當孔銜枝二人消失之后,白清立刻取出通訊石,準備聯系孔銜枝。

    那通訊石上青光閃爍,眨眼又熄滅。

    “該死。”白清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們去的地方屏蔽的通訊石。”

    “冷靜一點。”蒼梧按了按他的肩膀,寬慰道:“有玉蘭衡在雀雀身邊,短時間內不會有問題的,我們先將無憂送回去讓煙煙照顧,同時讓下面的人沿著這個線索去找。”

    這通訊石是數千年前一位人族修士所創,整個天下無論妖界還是人界,絕大多數地方通訊都十分流暢。被屏蔽的,也就是少數地方,只要人手足夠,找起來也不算太難。

    白清二人的打算孔銜枝暫且不知,但他看著手上那毫無動靜的通訊石,便能明白發生了什么。

    “得。”他收起通訊石無奈道:“看來暫時還是得靠我們自己了。”

    “走吧。”玉蘭衡牽著他的手,環視四周,密林荒無人煙。朝東方望去,一座巍峨高山聳立,山腳山上皆有煙氣環繞,定有城池。

    “先出了這林子再說。”

    孔銜枝召出騶吾,二人騎上騶吾朝著東方而去。孔銜枝看著飛速劃過的景色,忽然想到了一點,“雖然這法盤將我們傳送到了那人百里之內,可若是我們剛到,那人就離開了呢?豈不是白跑一趟?”

    他擔心的這點確實可能發生。

    玉蘭衡雙手環住他的腰,將他抱在懷里,聞言溫聲道:“所以,還是靠運勢。不必多思,說不準你師尊會在背后幫幫忙。”

    “也對。”孔銜枝一聽樂了,抬頭看天,雙手合十開始拜拜,“師尊啊師尊,徒兒也不求你幫我解除這身上的詛咒了,只要您老人家保佑我快些找到背后下咒之人,也算是咱倆師徒一場的情分。”

    一般來說,越靠近人煙的地方,樹木會稀疏矮小許多。但這里卻恰恰相反,孔銜枝二人越靠近那山,沿途的樹長得就越好。

    感受到前方似有人族的氣息,孔銜枝輕輕拍了拍騶吾的腦袋,騶吾便順勢化作白馬,輕車熟路的很。

    前方終于出現了人影,是一些腰纏麻繩,麻繩上還綴著陶罐的人。

    男男女女都有,看上去從十來歲到三四十的都有。

    他們依靠著麻繩將自己掛在樹上,用小刀割開樹皮,便有翠綠的汁液緩慢流出,散發著清香。

    孔銜枝二人行馬樹下的時候,正好看見前方一顆大樹上有個小子沒穩得住身形,驚呼一聲后直挺挺地從樹上栽了下來。

    “救命——”

    他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還是個小孩子。

    孔銜枝挑眉,手中羽扇一揮,風便將張牙舞爪的男孩托住,將其安全放至樹下。

    那小孩兒顯然是被嚇懵了,直到坐在地上都沒緩過神來,睜圓了眼睛左看右看。

    “嚇傻了?”孔銜枝下了馬,走到他身邊用扇子在他面前揮了揮,一招手將滾落在一旁的陶罐塞到那小孩兒懷里,“爬得那么高,自己也不小心點。”

    “多、多謝二位仙人。”小男孩兒抱著陶罐,瑟瑟發抖地換了個姿勢,連連給孔銜枝二人磕了好幾個頭。

    “不必如此。”孔銜枝抬起羽扇,無形的力托住他,叫他無法再拜下去。

    等小男兒再抬起頭時,面前已經沒有了二人蹤跡。他起身,小心抱著懷中陶罐,隨意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后,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今日差點摔死,可見是不適合繼續爬樹了。

    這座環繞著山修建的城池很大,名喚靈城。其中修行者和妖眾多,當然更多的是凡人。繁華程度比天禧城還要厲害。

    “這城池,我怎么從未聽說過?”孔銜枝疑惑。

    “沒聽過正常。”玉蘭衡道:“這靈城依附于靈山而建,又叫靈山小秘境。五百年開放一次。算算時間,距離上一次開放正好五百年。”

    在玉蘭衡的解釋下,孔銜枝知道了這座城十分玄妙。此城約是三千年前建造,平時不與外界聯系,像是一個獨立于大陸的小秘境。此處每五百年開放一次,開放之年的一月與十二月可出入城池。

    現在約是二月中旬,靈山小秘境處于封閉狀態,難怪通訊石無法使用。也就是那傳送法盤更加玄妙,才能強行將孔銜枝二人送進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保證那下咒之人同樣無法離開以靈山為主的小秘境。

    “原來如此。”孔銜枝了然,“上一次你來過?”

    “不曾。”玉蘭衡搖頭,“我叔父來過。靈山上盛產珍惜靈植,無論是對人修還是妖族都十分有用。我叔父來,是想和靈山談一筆交易,不過并未成功。靈山,很獨。”

    孔銜枝緩緩點頭,忽然驚道:“那豈不是咱們得等到十二月才能離開這小秘境?這還怎么捉罪妖?”

    玉蘭衡看著他的眼光有些無奈,“只要殺了那下咒之人,何須繼續捉捕罪妖。”

    孔銜枝一想也是,但感受到耳墜上的罪妖錄奮力搖晃,又笑道:“我想,就算是解了咒,我還是得繼續捉罪妖。不然”

    他用手指天,小幅度翻了個白眼兒,“不然我師尊肯定得把我劈成烤小鳥!”

    不想被烤的雀雀往大狐貍身邊湊了湊,可憐巴巴得看他,“等到十二月,咱倆之間的契約就結束了,你還會幫我捉拿罪妖嗎?”

    玉蘭衡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淡定道:“再定一個契約即可。”

    對上雀雀困惑的目光,玉蘭衡勾唇,“道侶契約。”

    孔銜枝眼神唰得一下就亮了,“可不許反悔!等出了這小秘境,我就叫我爹準備準備,帶上聘禮去青丘提親!”

    對此,大狐貍并沒有任何反駁。

    不過虛名而已。

    二人邊說邊走,預備著先去找個地方住下來,結果一連問了許多客棧,別說上房小院兒了,就連下房都沒有一間。

    “這靈城這么熱鬧嗎?”孔銜枝想了想,索性打聽了牙行,直接拉著玉蘭衡準備去買個院子先。

    “從我叔父說的來看,上一次沒有這么多人。”玉蘭衡掃過沿街的行人。

    修士和妖的占比有些太高了。

    到了牙行一問,竟連寄售的院子都一間不剩。

    “二位仙人對不住了。”牙人陪著笑,連連告罪,“上個月來了不少仙人,都是不差錢的主,我們這空余的屋子或賣或租,現在實在是沒有了。”

    “靈城還有別的牙行嗎?”孔銜枝問道。

    “沒有。整個靈城只有我們一家牙行。您也知道,靈城五百年才開一次,平日里居住在城內的人就那么多,家家都有屋子,頂多修繕翻新,不會新建。再加上這城墻從未擴大過,能建屋子的地就那么多,所以整座城有我們一家就夠了。”牙人笑得熱情,看上去十分高興。

    “不瞞您說,我們就指著今年一月和十二月的買賣過活呢!”

    孔銜枝實在無奈,總不能叫他們去露宿街頭吧。

    “不過若是您二位實在找不到住的地方,倒是可以去巷子里敲門問問。”牙人有意同仙人賣個好,熱情道:“我們是要收手續費的,所以有些人家出租售賣屋子并不會經過我們牙行。還有的人家家里人少地方大,會在這一年里將多余的屋子租出去。您二位只要去問問,總能找到住所。”

    “若是實在找不到,來我家也成。”牙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瞞您說,我家里頭就我和婆娘小子三個人,卻有四五間房。若是二位仙人不嫌棄,我可勻兩間房給二位。”

    或許是怕孔銜枝二人嫌棄,牙人又道:“您二位放心,我婆娘是個勤快人,家里收拾的干凈利索,妥妥當當。”

    孔銜枝一想,住在這牙人家里倒也不錯。既然這家牙行是靈城唯一一家,這牙人又是牙行的掌柜,一定對近來租賣房子的人有所了解甚至記錄。和他多聊聊,說不準能打探到什么線索。

    “既如此,那就叨擾了。”孔銜枝溫笑,“不知這費用是收取靈石還是金銀。”

    “金銀即可,若是二位仙人愿意給幾塊靈石,您住一年的費用都夠了!”牙人招呼道:“我這就關了店,帶二位回家去。”

    第55章 清漆 牙人名叫秦曉,他家雖然大,……

    牙人名叫秦曉, 他家雖然大,建造裝飾卻很普通,甚至有些破舊。

    “讓二位見笑了。”秦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邊開門邊道:“雖然我家祖祖輩輩就是做牙人的,但尋常時候實在是賺不到什么錢, 都是靠放租為生, 也就每五百年才能多賺一些, 祖祖輩輩的傳下來,若是祖輩能守住家產, 后輩就能過得舒心些。若是祖輩不能守好家業,后輩就過得艱難些。”

    秦曉將孔銜枝二人引進門, 嘆氣道:“我祖上流連賭場, 散盡家財, 險些將牙行都輸了出去。”

    “淑娘,淑娘?”秦曉朝著屋里喊道,不多時,屋里走出來一個衣著簡樸的婦人。

    “淑娘,家里那兩間空屋子可打掃好了?二位仙人想在咱們家住些日子。”

    淑娘雖然長得并不算秀美, 人看著卻老實本分的很。顯然,她是不曾見過孔銜枝與玉蘭衡這般神仙人物的,眼睛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雙手無措得在圍裙上擦了擦,低垂眉眼道:“都是干凈的,二位仙人隨便住。”

    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和孔銜枝二人待在同一處地方, 便道:“夫君帶仙人們去便是,我這就去準備飯食。”

    “好,你速速準備。”秦曉擺手, 提醒道:“對了,再去買些熟食,好酒好菜的。”

    “唉!”淑娘應道。

    孔銜枝見此,倒也沒有阻止,若想打探消息,酒桌上的消息肯定更加真實詳細。

    這樣想著,他遞了十兩銀子給秦曉道:“有勞秦夫人了,今日的酒菜錢我出。”

    秦曉推脫了兩下,見孔銜枝堅持,便笑著將銀子遞給他婆娘,態度愈發殷勤。

    “二位這邊請。”他帶著二人來到兩座獨立于正堂的屋子前道:“這兩間屋子當年建出來就是為了待客,我婆娘勤快,定是干凈的。若是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您二位盡管說,我讓我婆娘來收拾。”

    這屋子中陳設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并一個衣柜,看著空蕩蕩的。

    秦曉尬笑兩聲,十分不好意思,“祖上落魄時,這屋子里的東西就都賣了,隔壁屋子和這間是一樣的擺設。等我婆娘回來,我讓她給二位拿被褥來。”

    “不必如此麻煩了。”孔銜枝搖了搖手中羽扇,幾片翠羽憑空出現,眨眼間,整個屋子便成了另一種模樣。

    玉床錦被,軟塌琴案,連帶著坑坑洼洼的墻面都變了一副樣子。

    “我二人同住一屋即可。”

    秦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半響后喃喃道:“果然是仙人手段。”

    他的神情中滿是羨慕與向往。

    淑娘果然手腳十分麻利,不到半個時辰,她便收拾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雖然簡單家常,卻色香味俱全。

    “兒子呢?”秦曉道。

    淑娘將酒擺上桌,聞言道:“遠兒今日受了驚,正睡著呢。”

    秦曉聞言,當即罵道:“貴客臨門他還睡著,男兒如何能被嬌養成這樣,快去帶來給二位仙人請安。”

    他罵完,還沖著孔銜枝賠笑道:“讓仙人見笑了。”

    “無妨。”孔銜枝擺手,“是受了什么驚,若是不建議,我倒是可以幫幫忙。”

    “那就多謝仙人了。”秦曉一喜,對于他們這種無法修行的人來說,若是能和仙人攀上些聯系,可謂是天大的喜事。

    等那小孩兒被淑娘帶出來,孔銜枝才發現原來是熟人。

    “恩人!”小男孩看到孔銜枝的瞬間就瞪大的雙眼,滿臉喜悅道:“爹,娘,就是這位仙人救了我,如果不是仙人救命,我早就從樹上掉下來摔死了!”

    一聽這話,淑娘忍不住擦了擦眼淚,“我這就去給二位仙人再炒幾個菜。”

    酒過三巡,孔銜枝實在是難以忽視秦遠那亮晶晶的目光,轉頭看他道:“怎么了?”

    “仙人,您可不可以收我為徒啊。”秦遠期待道。

    “臭小子!”秦曉嚇得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罵道:“怎么可以對仙人提這么無禮的要求!”

    “不礙事。”孔銜枝笑著道:“你為什么想修仙。”

    秦遠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道:“那樣我就可以更好的割清漆了!”

    他爹聽了這話,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嗆得連連咳嗽。

    “仙人見笑。”秦曉擰著兒子耳朵,皮笑肉不笑道:“犬子是個沒出息的。”

    “哎呦,爹疼!”秦遠被擰得嗷嗷叫,“我又沒說錯,只要我割到更多的清漆,咱家就能過上好日子。別以為我還是小孩子了,家里米缸沒米的那些天,娘日日偷偷哭。”

    秦曉聽完,手上的力道漸漸松了,嘆息道:“年前沒有外人來靈城時,家里確實難過了些。不過現在爹有錢了,你老實一些,爹過些日子便送你去學堂。”

    “我不!”秦遠大聲道:“我不要讀書,我要割清漆!王二子割到了佛漆上了靈山,他全家都跟著吃香喝辣,我也要割到佛漆!”

    “臭小子!”秦曉聞言手一抬又要打他,他卻像泥鰍一樣飛快溜出了屋子。

    孔銜枝靜靜看著這父子溝通,見秦遠離開才問道:“這清漆和佛漆,到底是什么東西。”

    秦曉道:“二位來時,應當看見了靈城外的那些樹了吧。這所有的樹,都是靈山上的僧人所栽,名喚佛樹”

    佛樹百年成材,成材后,割開樹皮便有清漆流出,芳香四溢,飲之可清神明目,延年益壽。據說,每一顆佛樹都擁有一顆佛心,若是與佛有緣之人,便能從樹中割出佛漆。將佛漆獻給靈山,便能擁有上山的機會。

    “佛漆可上山,那清漆呢?”孔銜枝道:“我看城外割漆并沒有限制,既如此,豈不是人人皆可割漆?”

    “呵呵,不錯,佛陀慈悲為懷,大愛世人,所以人人皆可割漆。”秦曉說到佛陀時,雙手合十恭敬地沖著空中拜了拜。

    “清漆亦可上靈山,卻有要求。”

    從佛樹中割出的清漆是最普通的清漆,將其放在玉器中沉淀三日,雜質變會沉底。去除雜質后的清漆,才能稱為上品清漆。

    但此等清漆凡人不可用,用之則爆體而亡。

    “萬斤上品清漆可換來登上靈山的機會,但唯有十六至三十歲之間的男女可借此上靈山。”秦曉指著擺放在屋角的幾個大陶缸道:“實不相瞞,不光遠兒割清漆,我在牙行沒有生意時也會去割漆。我們的漆固定是何老爺家在收,何老爺也算得上是我們靈城數一數二的有錢人,他家有四個女兒六個兒子,已經有兩個兒子上了靈山。”

    “我可以看看那漆嗎?”孔銜枝道。

    “您隨意。”

    秦曉打開陶缸,舀了一勺清漆裝至碗中。清漆通體淡綠色,聞著讓人神清氣爽,心中雜念頓消。

    孔銜枝取出一個玉盒,將碗中清漆轉移至玉盒內,在玉盒中,清漆中開始出現點點絮狀物,緩緩沉入盒底。

    “這就是雜質沉淀。”秦曉見此道:“等上三日,沉淀變會凝固,剩下的液體便是上品清漆。”

    孔銜枝看向玉蘭衡,見他微微搖頭,便知他也沒有發現這清漆有問題。

    “既然都想著上靈山,那上靈山后,會發生什么事嗎?”孔銜枝遞給秦曉一些銀子,而后收了一壇清漆。

    “這我倒是不清楚。”秦曉搖頭,“我祖上即便是富貴過,也不曾有人上過靈山。那些上了山的人家也從不會說出他們得到了什么。但無一例外的是,只要家中有人上過山,整個家族便會拼盡全力,盡可能多的送人上靈山。”

    見孔銜枝似乎對靈山感興趣,秦曉道:“二位可是想上山?二位是修道之人,雖不必借助清漆或佛漆便可直接上山,但只能在每五百年的一月與十二月。其他時候若想上山,得等有人攢夠清漆或得到佛漆時,跟著他們一齊上山。”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規矩。”孔銜枝不解。

    秦曉搖頭,“據說這是佛子定下的規矩。”

    “若是二位想要上山,可再等兩日。何家又要攢夠萬斤上品清漆了。”

    —

    在這之后的兩天,孔銜枝二人幾乎翻遍了整個靈城。

    他們從秦曉那里得到了購房和租房的名單,去探查后發現,大部分院落中居住的一看便是隨從,少部分院落空著,顯然是屋主人已上了靈山。

    不光是院落,那些客棧中的房間也多是如此。

    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了這些外來者中,妖占九成,幾乎各族都來了人。而人修那邊則散亂的多,多是散修,偶有宗門。

    在探查的過程中,玉蘭衡甚至遇見了族人。

    “少族長,族長上月便到了,叫我等在山下候著。”留守的狐族長老道:“靈山有規矩,每族只能有五人上山。”

    “這靈山怎么這么多破規矩?”孔銜枝都要聽煩了,他總感覺自從進了這靈城,就不斷地聽到各種關于靈山的規矩。

    玉蘭衡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撫,問道:“叔父來此,是為了什么。”

    狐族長老目光從他二人交握的手上掃過,心中滿是驚訝,“族長此次前來,是收到靈山的邀請。靈山給妖中大族皆發了請柬,說是有能改變族群命運的秘寶共賞。”

    孔銜枝一聽便覺得有鬼,若真有這等至寶,靈山怎么舍得拿出來?他們妖族可不是什么遵守規則的,對于大部分妖族來說,見到寶貝直接搶了就是。靈山此舉,和將肉放在老虎面前有何區別。

    不過從眼前的情況來看,這靈山是非上不可了。

    這么多年來,蒼梧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雖未能解咒,卻至少確認了下咒的是妖。既如此,那此妖只怕眼下就在靈山之上。

    第56章 上山 何家上一次攢夠萬斤上品清漆……

    何家上一次攢夠萬斤上品清漆, 已經是三十多年前了。靈山有規矩,割清漆斷不可傷害佛樹的生命。若想保住樹,一棵樹一年頂多產出十斤清漆。再加上沉淀成上品清漆的損耗, 一棵佛樹一年能有五斤上品清漆都算是不錯。

    雖然靈城外方圓數百里內都是佛樹,但越深入林子的地方越危險, 哪怕只是尋常猛獸, 都不是凡人可以應付的。

    更何況, 靈城中收購清漆的并不止何家一家,因此他們能在四十年內再攢夠一批清漆已經十分不易了。

    何家這次要送上山的, 是何老爺最小的兒子何世明,今年不過十七歲, 是何老爺七十多歲拼下來的小兒子。除他之外, 其他的孩子已經超過了三十歲的年限。

    何家之前送上靈山的是大兒子和五兒子, 分別是五十多年前和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孔銜枝與玉蘭衡二人偽裝成人族散修,在頭一天晚上便去了何府,用十枚靈石換取了跟著上山的機會。說是換機會,其實不過是何家借花獻佛罷了。

    除了他二人之外,還有三名人族散修準備借何家的機會上靈山, 皆為男子。

    【你瞧那何老爺。】

    孔銜枝拂過面上戴著的翠色半面,貼近玉蘭衡,薄唇帶著笑意傳聲入耳。

    【他今年應該有九十多歲了, 可瞧上去頂多六七十。頭發烏亮亮的,人看著也精神,拐杖都不需要。】

    玉蘭衡掃了那何老爺一眼。

    【若這就是送子上靈山的回報之一, 倒是足以讓人瘋狂。】

    是啊,孔銜枝笑容收斂,對于坐擁無數財富的凡人來說, 有什么比延年益壽更加誘人的?瞧瞧,站在何老爺后方的嫵媚女子已然大了肚子,同何老爺舉止親密的很。

    尋常凡人,如何能做到九十高齡還能讓女子懷孕?

    他們此刻是站在靈山腳下,隱隱能聽見從山頂傳來的陣陣佛音。從現在來看,靈山似乎并沒有上山的路,他們現在站的這條路在山腳處突然就斷掉,再往上看,便是郁郁蔥蔥的草地。

    看上去如同割裂一般。

    但孔銜枝知道,路斷掉的地方,存在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這屏障其實并沒有多高明,只能用來防著凡人罷了。可一旦破壞這屏障,有外來者的信息便會傳遍整座靈山。

    他們并沒有等多長時間,不過一炷香后,只見山上淡金色光芒閃爍,幾個身穿袈裟的僧人便憑空出現。

    “阿彌陀佛。”為首的僧人僧袍更為精致,他走至何老爺面前,沖著他施禮道:“何施主果然誠心,不過三十多年,我們便又見面了。”

    此話一出,孔銜枝面具之下的眉頭緊蹙,死死盯著那僧人看。

    僧人看著不過三十余歲,更是個平平無奇的凡人,三十多年前有沒有出生都不好說。莫非,只是看著年輕了些?

    “圓智大師。”何老爺的眼中帶著狂熱,他沖著僧人恭敬回禮,語氣謙卑道:“這是咱們第三次見面了。”

    圓智微微一笑,將一個黃布包裹遞給何老爺,又看了一眼何老爺身邊打著肚子的女人道:“您待我佛如此恭順,我佛保佑,您定會得償所愿。”

    “多謝!多謝!”何老爺捧著那黃布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將一旁的中年男人拉了過來道:“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四兒子,這次的功德,便算在他身上吧。我老了,日后再來送清漆的,便是我這個兒子了。”

    圓智看了一眼他那四兒子,微笑著點了點頭。

    在何老爺的示意下,何府家丁如長龍般,抬著清漆到那僧人面前。

    “一共萬斤,您點點。”何老爺道。

    “不必了。”圓智搖頭。

    只見他從袖中掏出一只金缽,他將金缽拋至空中,金缽倒懸,泛出陣陣金光。

    如水般通透的上品清漆自一壇壇缸中流出,如龍吸水般,被那小小的金缽盡數收走。

    整個山腳清香撲鼻,令人沉醉。

    【屏息】

    玉蘭衡冷淡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孔銜枝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封住了口鼻乃至皮膚的呼吸。順著他的指引看去,只見那三名散修皆用銀針封住呼吸,看著那清漆的神色十分奇怪。

    像是渴望期待,又帶著嫌惡。甚至,還藏著一絲畏懼。

    【看來,他們知道的更多】

    孔銜枝在心中道。

    【嗯,靜觀其變】

    玉蘭衡伸手握住孔銜枝的手,銀白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顏,露在外面的薄唇帶著冷淡與涼薄。

    在凡人敬畏的目光中,金缽將清漆全部收走后又落入圓智手中。

    他收起金缽,笑道:“時候不早了,還請何小公子隨貧僧上山。”

    說罷,他對著孔銜枝五人的方向施了一禮道:“五位施主也請吧。”

    跟著這幾位僧侶,那籠罩著靈山的屏障就不再是阻礙。

    一進山,眼前便是另一幅光景。

    蟬鳴聲聲,整座山里帶著勃勃生機。

    孔銜枝有心和圓智攀談幾句,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話來,可圓智步履飛快,只眨眼的功夫,便從幾人面前消失。

    “幾位施主見諒,圓智師叔要將清漆供與佛陀,便走得快了些。”名為可清的僧人念了一聲佛號,“便由我引諸位上山。”

    甚至,似乎是為了打消幾人攀談的想法,可清又道:“我同幾位師弟皆雙耳失聰,無法回應幾位施主,還請施主莫要怪罪。”

    得。

    孔銜枝從善如流的閉嘴。

    人家都讓幾個聾子來引路了,這不明擺著不想透露半點消息。

    一路沉默著上了山。

    孔銜枝五人還好,那何世明顯然是沒有如此勞累過,早在半山腰處便癱倒在地,累到爬不起來,還是幾名僧侶換著將他背上去的。

    在靈山頂上,有無數雄偉壯闊的佛堂建筑,大門上刻著靈山寺三個金燦燦的大字。寺內所有建筑的墻面上都刻著各種佛陀,皆是寶相莊嚴,一派肅穆。

    行走在其中的僧侶有很多,見到可清時還會停下行禮,再去做自己的事。

    “還請諸位自行進去。”可清將他們引至一座巍峨佛堂處,“等入夜,會有人來帶諸位。”

    說罷,這幾個失聰的僧人便抬著已經昏睡過去的何世明離開,走得極快,只留下孔銜枝五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踏出這第一步。

    其中長著一臉絡腮胡子,身負大刀的男人冷哼一聲,率先道:“諸位,請吧,莫非害怕這寺中有鬼,吃了諸位不成。”

    說罷,他便一個大步要進入那佛堂之內。

    然下一秒,一道藍光閃過,書生打扮的白面男子折扇輕搖,眨眼的功夫便站在了佛堂門口,正好站在了那絡腮胡子的面前,擋住了他進門的路。

    “兄臺說的不錯。”對上絡腮胡子憤怒的目光,白面書生假惺惺道:“既然兄臺如此謙讓,那我便先行一步。”

    就在此時,佛堂內傳來一連串的笑聲。

    “二位哥哥繼續在門口僵持,小弟便在屋內為二位哥哥打氣助威。”

    白面書生和絡腮胡子同時面色一變,看向屋內,只見那矮個子男人已經坐在了佛像面前的蒲團上,翹著二郎腿口中叼著草,挑釁意味十足。

    見有人搶了先,白面書生和絡腮胡子也歇了爭斗的心思,二人對視一眼,齊齊冷哼后一齊踏入屋內。

    孔銜枝看著這場鬧劇,眨了眨眼道:“他們在干什么?”

    “下馬威。”玉蘭衡淡定回復。

    等他們二人進屋后,才發現之前進去的三個人一人一個蒲團,呈三角形的位置坐著。

    在他們三人中間,只剩下了一個蒲團。

    “哎呀呀。”白面書生搖著折扇故作惋惜道:“二爭一,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看來,二位道友只能留下一個了。”

    這三人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目光中還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

    孔銜枝見此,淡定地拉著玉蘭衡行至三人中間,直接拽了拽他,示意他坐在蒲團上。

    “呦,怎么還是互相謙讓的戲碼。”矮個子男人吐出口中草根,搖頭道:“沒意思。”

    對此,孔銜枝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坐在了玉蘭衡懷里。

    “看來,注定要讓三位道友失望了。”

    那三人見他們如此,頓時神色各異。

    半響后,絡腮胡子嗤笑一聲,嘲諷道:“原來是一對鴛鴦。只是不知道等下了靈山,你們還能不能如此親密了。”

    這人話里有話,孔銜枝翠眸中閃過一絲深思,笑道:“道友此話怎講?”

    “裝什么!”矮個子男人啐了一口,“這種時候來靈山的,誰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

    “唉,道友何必火氣如此之大。”白面書生打圓場道:“說來,我等都是錯過一月機會,選擇借運上山的人。說起來也算是有緣。我可是打聽了,今年唯有何家攢夠了清漆。也就是說,從現在到十一月,就咱們五個能上這靈山。”

    “諸位想想,若不是有這機會,等到十二月上山時,還能給咱們剩下什么?”

    絡腮胡子一聽這話,倒是點頭道:“你這小白臉說的不錯,爺爺我確實是道運好!”

    被說是小白臉,白面書生臉上的笑容一僵,但他很快調整過來,沖著其他人拱手道:“小生判官筆白鶴。”

    矮個子男人道:“風行者魏生。”

    絡腮胡子道:“震山刀李猛。”

    三人說完,齊齊看向孔銜枝二人。

    孔銜枝挑眉,心說這三個名頭聽上去倒是頗為威風,能有一個是真的就算不錯了。

    于是,他指了指玉蘭衡道:“柳青。”

    又指了指自己,“柳云。”

    對上三人略帶疑惑的目光,孔銜枝勾唇淺笑,淡定道:“我二人既是雙生兄弟,又是道侶。”

    第57章 拍賣 此話一出,如驚雷一般,直接……

    此話一出, 如驚雷一般,直接炸得那三人閉口不言。過了好半響,那判官筆白鶴才笑著打圓場道:“幾位道友何須驚慌, 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倫道德于我等, 又何須在意。”

    孔銜枝聞言, 面具下的眉頭高高挑起, 心說這幾個人果然有很大的問題。

    他方才故意胡說他們二人的身份,就是想看看這三人的反應。雖然修行之人確實不甚在意凡人的那些繁文縟節。但修行之人同樣是從凡人演變而來的, 自小還是跟著人族三綱五常所長大。就算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對孔銜枝二人的身份點評什么或抱有什么厭惡, 至少也不應該是這幅模樣。

    不光不厭惡, 甚至

    孔銜枝眸光閃爍, 只覺得從這三人的表情來看,甚至還有些贊同。

    “白道友說的不錯。”風行者魏生桀桀笑道:“咱們今日來,要做的本就是違背了倫道德的事。你們可別告訴我,等真得到了那寶貝,會對其細心栽培, 精心培養!可別裝了,都是無門無派的散修,誰不是為了自己啊!”

    “唉, 魏道友此言差矣。”白鶴擺手,做出一副慈悲的模樣來嘆氣道:“既然寶貝助我等修行,咱們便應該善待他。”

    李猛嗤笑一聲, 甕聲甕氣道:“說得倒是好聽,只怕寶貝到手第一個下手的就是你。老子最討厭你這種假惺惺文縐縐的小白臉。”

    白鶴笑容僵在臉上,他瞥了李猛一眼, 冷笑一聲,不想同這等粗人講話,轉而向孔銜枝道:“小柳道友,不知二位是背靠著宗門還是”

    孔銜枝搖頭,嘆氣道:“我二人一直相依為命,有幸得到一點傳承,這才踏上修行之路,如何有宗門可依。”

    “呵,宗門?”魏生啐了一口,罵道:“什么宗門,不過是一群偽君子,哄著你去當牛做馬罷了!若是寶貝落在他們手中,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平白給大家伙增加煩惱。”

    “要我說,只有得到寶貝提升自己才是真。到時候管他什么宗門世家,天地之大,任老子逍遙!”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白鶴搖頭晃腦,手中折扇跟著腦袋一齊搖晃,“宗門是有千般不好,但只一點,卻是我們拍馬都趕不及的。”

    他豎起三個手指搓了搓,神秘兮兮道:“財。”

    “宗門的底蘊,豈是我們這些散修能比得過的?若是同宗門一齊競爭,能拍得一些下品寶貝,都算是咱們運氣好了。搶不到上品甚至哪怕是中品,咱們這趟也算是白來。”白鶴冷笑。

    “你什么意思。”李猛瞪大了眼,絡腮胡幾乎要炸開一般。

    “沒什么意思。”白鶴搖頭,“只是感慨一番罷了。”

    “對了,我聽說這次,那些妖也來了?”白鶴話鋒一轉道。

    魏生點頭,眼熱道:“聽說是那佛子又研究出了適合妖族的寶貝。該死,這得賺多少!”

    “那些妖與我等不在一處,也不會是我等的競爭。”李猛瞥了一眼魏生,陰陽怪氣道:“與其眼熱靈山能賺得的財物,不如守好自己的財物。省得一個不留神,落得人財兩空的下場。”

    他這話說的,與其說是為了提醒魏生,倒不如說是為了拉攏魏生,聯合他一同提防白鶴。

    顯然,白鶴剛剛關于財的言論已經讓他起了疑心。這五大三粗的刀客,遠比他外表展現出來的細心。

    對此,白鶴無奈聳肩,老神在在地閉眼,不再交談。

    一時之間,整個佛堂便安靜了下來。

    【看來這供給人族和妖族的寶貝還不一樣】

    孔銜枝縮在玉蘭衡懷中,同他傳音入耳。

    【唉對了,你現在能在靈山上感知到你叔父嗎?】

    他的這個問題,玉蘭衡在上山的那一刻便找尋過了。

    【無法。這靈山寺定有玄妙,我猜,有多重空間】

    若想找到給孔銜枝下咒之人,他們得先找到進入其他空間的法子,去妖族的空間。

    從剛剛這三人口中得知,這“寶貝”對于人族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拍賣了。對于妖族來講,卻還是第一次。

    五百年的時間就算是對于妖來說,都算是很長時間了。因此這靈山寶貝沒有大幅度傳開還是可以解的。

    這樣想著,孔銜枝下意識盯著那佛堂中宏偉慈悲的佛像出神。

    【這佛像】

    孔銜枝拽了拽玉蘭衡,示意他看。

    【我總覺得有些眼熟,卻又不知道這是什么佛】

    玉蘭衡依言望去,半響后無能為力道:

    【我對此道并不擅長】

    說起來,這也確實是一個漏洞。

    孔銜枝用羽扇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心說他在山下的日子里,光聽秦曉各種談論靈山,卻忘了問他這靈山上到底供的是什么佛。

    不過非要他說哪里奇怪吧,他又說不上來。畢竟他對于此道也是一知半解,既然覺得眼神,那只怕是在外玩耍時,曾經見過類似的吧。

    就這樣直到天黑,佛像前驟然點起幽幽金火。

    在金火搖曳中,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門口。

    “阿彌陀佛。”

    僧人一半陷入屋外的黑暗,另一半則被屋內這淡淡的燭火照著,整個人似乎都透著微光,肌膚如同琉璃一般。

    “小僧可安,前來為諸位施主引路。”

    在引著幾人出門前,可安提醒道:“本次拍賣均為匿名拍賣,還請諸位貴客戴上面具。”

    孔銜枝和玉蘭衡本就戴著半面,聞言抬手拂過面具,面上的半面便自動化作全面。

    那白鶴三人也像是早有準備一般,從儲物器具中取出面具紛紛戴上,皆是平平無奇的樣子。

    可安并沒有帶著幾人走多遠,甚至周圍的景色也不見有什么太大的變化,一座佛堂走過是另一座佛堂,黑燈瞎火的,根本不知道走在了何處。

    顯然,靈山寺的道路上還藏著許多陣法。

    約莫走了一炷香時間,可安停在一顆巨大的古樹前,“到了。”

    隨著他的話,那顆古樹上幻化出一個黑漆漆的洞來,洞中隱隱有聲音傳出。

    “諸位施主請進。”可安并不進去,只是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孔銜枝二人對視一眼,雙手交握,跟在白清三人后進了這樹洞。

    這樹洞里果然別有洞天。

    剛一進去,前面走著的白鶴三人便不見了蹤影,若不是他們二人牽著手,只怕此刻也是要走散的。

    他們現在站在鑿出來的道路上,樹洞里像是蜿蜒的山路一般,沿路放著許多座椅,其上已經坐了不少的人。孔銜枝粗略一掃,大約有兩三百修士。他甚至在斜對面的上方看見了白鶴,而李猛則是在左下方。至于魏生,他的個子太小了些,一時倒是沒有看見他。

    顯然,那洞口處被施加了陣法,會將人隨便傳送到樹洞中的各處。

    在他打量著參與者時,別人也在打量著他們。大部分人的視線都是一掃而過,只有正對面似乎有一道目光突出了些。

    孔銜枝在那目光出現的瞬間便回望過去,看了半響卻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在洞底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平臺,耀眼的光從空中打在平臺上,是整個樹洞唯一的光源。

    孔銜枝和玉蘭衡二人隨便找了處位置坐下,在他們周圍的幾個人似乎來自同一個宗門,從衣著和法器上來看,這幾個人的宗門應當沒什么錢。

    孔銜枝留神聽著那幾人的動靜,大約能聽出這幾人上個月便上了山,參加了幾次拍賣會卻并沒有拍到想要的東西。

    而今天這次拍賣,則是二月的第一場拍賣,也是唯一一場。

    結合他們說的話,孔銜枝在面前的欄桿上找到了一卷竹簡,上面寫著靈山拍賣行的規則。

    每五百年開啟靈山秘境的那一年,一月和十二月中會舉辦五場拍賣會。而二月到十一月則會各舉行一場。

    據竹簡上所寫,每一場拍賣會,會有五個寶貝。

    竹簡上的內容很少,孔銜枝掃了兩眼便看完了,恰在此時,那巨大的平臺上有人走了上去。

    孔銜枝定睛一看,是個陌生的僧人,不過長相卻同圓智還有些相似。

    “又是圓慧大師。”旁邊那幾個小宗門的弟子七嘴八舌道:“只要是圓慧大師拍賣,那寶貝的質量最次也是中品,甚至還有可能是上品,咱們今天一定要搶到一個!”

    “是啊掌門師兄,咱們大半的身家都在這里了,若這樣都搶不到好的,便只能去拍那些次品。”

    被喚為掌門的是一個有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他捋著胡須,咬牙道:“就算是次品,也值!”

    孔銜枝耳朵里聽著他們交談,目光從來參加拍賣會的人修中掃過,忽然咦了一聲,有些困惑。

    “怎么了?”玉蘭衡看他。

    “你有沒有發現所有來此地的修士,都是男人。”孔銜枝瞇眼,“雖然人類女子較之男子會受到更多拖累,更難踏上仙途。但也不至于這三百余修士中,一個女子都無。”

    “或許,那拍賣的寶貝并不適合女子。”玉蘭衡被他這么一提醒,也想到了一點,蹙眉道:“妖族似乎,上山的也都是男子。”

    他二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一絲不解。

    孔銜枝挑眉,他倒是對這寶貝越來越好奇了。

    在二人交談中,由圓慧大師主持的拍賣會已經開始。

    “上品玄晶草,突破瓶頸的靈草。”

    “千年寒冰果,壓制心魔的良藥。”

    “離火玄藤,淬體方的主藥。”

    這場拍賣會看起來和尋常的拍賣會沒有任何區別,非要找到不同的點,便是這拍賣會只賣各種藥材,且主持者圓慧的聲音冷淡,言簡意賅,并不像尋常拍賣師一般調動氛圍。

    而周圍的人似乎也并不在意這些拍品,孔銜枝算了算,大部分藥材都是以高于市場價一成的價格被拍出。就算是頂稀奇珍貴的藥材,也就多了兩成。甚至,他還出手拍了不少珍惜藥材,引得隔壁那幾個小宗掌門和弟子頻頻投來艷羨的目光。

    等到最后一件藥材被拍完,圓慧輕輕拍了拍手,平臺地面上便顯出五個洞來。

    有五件如棺材一般大小的東西從洞中出現,立在圓慧身后,其上皆蓋了黑布。

    這五件東西一出來,場內便有了些騷動,盯著臺上的目光頗為熱切。

    “現在,拍賣五件寶貝。”

    圓慧第一次微微勾唇,他高抬右手,又輕輕落下。隨著他的動作,遮擋的黑布飄落,露出被遮擋的寶貝。

    在看清寶貝的瞬間,孔銜枝那雙翠眸中滿是震驚。

    第58章 激烈的競拍 光投射在平臺上,將臺……

    光投射在平臺上, 將臺上那五座淡藍色的透明棺槨照射得更加透亮。

    而讓孔銜枝震驚的,是這五座透明棺槨中都站立著一個人。

    透明的液體十分粘稠,堆積滿了整個棺槨, 而那閉著眼的人,就被浸泡在這詭異的液體當中。

    隱隱有一些清香從棺槨中溢出, 孔銜枝只聞了一瞬, 便下意識封住口鼻。

    這清香, 同那些上品清漆十分相似。帶著這樣的認知再去看那些粘稠的透明液體,只覺得和清漆一般無二, 只是相對粘稠了一些。

    周圍的人開始變得狂熱,那幾個小宗門的人已經緊緊扒住了欄桿, 目光貪婪地看著臺上的五具棺材。

    孔銜枝忍不住后退一步, 直到身體靠著玉蘭衡, 才感覺得到了一些安全感。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將臉半側在玉蘭衡懷中,小聲問道。

    玉蘭衡右手摟過他的腰,呈保護的姿態環抱著他,看著那棺槨的目光十分冷漠。

    “你看中間那個。”玉蘭衡道:“長得,和何世明很像。”

    孔銜枝回憶了一下何世明是誰, 而后順著玉蘭衡的話看去,果真發現這人和何世明的五官十分相似,但卻并不是他。

    最起碼, 從骨齡上看,約莫有二十三四歲的樣子。

    “他是”孔銜枝喃喃道。

    “何老爺的大兒子是二十九歲上山,五兒子則是二十三歲上山。”玉蘭衡蹙眉道:“這是他的五兒子, 何世明的哥哥。”

    怎會如此!

    孔銜枝瞪大了眼,心說若他真是何世明的五哥,那現在至少也應該五六十歲了, 怎么還會保持在二十三歲的樣子。若只是樣子保持,那還有可以作用于凡人身上的天材地寶,可這骨齡卻不會一點變化都沒有!

    這時,自從來到這靈山上便一直沉寂的罪妖錄忽然在孔銜枝耳墜上晃了晃。

    孔銜枝心知它有話要說,借著玉蘭衡的遮掩將其取下,化作一本巴掌大小的書托在手上。

    【我能在這里感受到妖的氣息】

    罪妖錄的話讓孔銜枝二人不明所以。

    見他們沒懂,罪妖錄想了想又解釋道:

    【之前我聽這狐貍說,靈山寺上應該有多重空間。在剛剛棺槨出現的瞬間,我感受到了妖的氣息。】

    【但是很顯然,這里除了你們兩個之外并沒有別的妖。也就是說,在另一重空間的這里,或許有妖在和你們做著同樣的事。而當棺槨出現的時候,便有一絲氣息泄露,讓我可以察覺到】

    罪妖錄的話其實很好解,孔銜枝略想了想,蹙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錯】

    墨痕在空白書頁上書寫出文字。

    【這里就是一個空間重合的節點,只要找對方法,便可從此進入另一個空間】

    這個消息對于孔銜枝二人來說確實很重要,相當于他們現在找到了前往另一個空間的大門,不過光有大門還遠遠不夠,還得找到最關鍵的鑰匙。

    在兩人和罪妖錄交談的過程中,圓慧已經單手將第一個棺槨拉至臺前。

    這尊棺槨中是一個面容恬靜的女子,也是五具棺槨中唯一的一個女子。

    “中品寶貝,起拍價三萬靈石。”圓慧微笑道。

    三萬靈石?

    孔銜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若是以“寶貝”來說,這個價格未免太便宜了些。

    然后下一秒,他便明白了。

    “五萬!”

    “十萬!”

    “十二萬!”

    不過短短幾息,這“寶貝”的價格便從三萬靈石翻了十倍,直到暴漲到三十萬時,才慢慢減緩速度。

    “我出五十萬!”這時,有人高聲道:“諸位道友,還請給謝某一個面子。”

    “謝某?”有人交頭接耳,“可是那絕世毒王謝行止?”

    謝行止似乎并不在意有人暴露他的身份,甚至,他索性直接摘掉了面具,大咧咧地沖著在場的人拱手道:“不錯,正是在下。若是諸位愿意將這件寶貝讓與我,我愿贈諸位一人一粒化毒丹!”

    孔銜枝循著聲音望去,見玉蘭衡似乎沒聽過這個人,便低聲解釋道:“謝行止,近百年里新成名的散修。他得了一場機緣,渾身都是毒,就是最毒的五毒妖族都比不得他。再加上他研究出的化毒丹可化解天下九成九的毒,在人修中也算是頗為有名。”

    像這種百年里新出名的人物,玉蘭衡一直在青丘潛修不曾聽過,但孔銜枝在外面浪了百年,倒是聽了不少消息。

    對于所有人來說,誰能保證自己永遠不中毒呢?再加上謝行止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他對于化毒丹的給予十分吝嗇,往往要重金才能求得一顆,尋常散修給不給的還得看他心情。

    而眼下只要退出競爭便可得到一粒化毒丹,這個生意實在好做。再說了,這才只是第一個寶貝,后面還有四件,算下來倒是白得一顆化毒丹。

    一時之間,不再有人同謝行止叫價。

    謝行止見此,臉上的笑容愈發濃烈,一副已經得到寶貝的模樣道:“多謝諸位道友給謝某這個面子,等拍賣會結束,謝某定一人送上一顆化毒丹!”

    他這話一說,不少人還跟著恭維道:“謝道友好生慷慨。”

    但,下一秒有人大笑。

    “呵,區區化毒丹便將你們收買了?”那人看上去同樣是個散修,體型五大三粗,如同小山一般。

    他嗤笑一聲,對著謝行止難看的臉色道:“這女人,老子也看上了!”

    “我說,不如先讓讓我如何?你們喜歡走后門,老子可沒有睡男人的習慣!”

    此話一出,孔銜枝瞬間猜到了一些什么。他震驚扭頭,看著玉蘭衡幾乎說不出話來。

    玉蘭衡安撫地扣住他的腰,指尖在腰上點了點,示意他冷靜一些。

    “光說誰不會。”謝行止冷笑,“出價啊。”

    說實在的,五十萬靈石對于一個散修來說,已經算是極高的價錢了,不是所有散修都能攢夠的。謝行止靠著售賣化毒丹賺了不少,已經算是在場數一數二的有錢人了。

    “我出”那大漢伸出一根手指,戲謔道:“五十萬零一塊靈石。”

    “你!”謝行止被他此舉激怒,罵道:“哪兒來的傻大個,存心找死是不是!”

    罵完,他還看向主持的圓慧道:“圓慧大師,這人明顯是在瞎攪和!這樣的人,也配擁有競爭的資格嗎?”

    圓慧沖著謝行止念了一聲佛號,淡淡道:“謝施主,這位施主并沒有違背競價的規則。”

    此言一出,謝行止氣得眉毛都歪了些。

    他冷哼一聲道:“五十一萬靈石。”

    他可做不出一顆靈石一顆靈石加價的事兒。

    “五十一萬零一。”大漢掏了掏耳朵,將掏出來的污穢朝謝行止那兒吹。

    “五十五萬!”謝行止怒了,他就不相信這個不甚出名的散修由他絕世毒王有錢!

    “五十五萬零一。”

    此后的一盞茶內,在場所有人就看著謝行止和那大漢你來我往,不管謝行止叫多少的價格,那大漢永遠只加一枚靈石,愣是把價格給叫到了九十萬。

    “九十萬零一枚。”大漢喊完,意味深長地看了謝行止一眼,“你是真的有錢啊。”

    “你!”謝行止先是一怒,而后想到了什么,冷笑道:“你叫得爽快,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足夠的靈石支付。”

    他看向圓慧,又道:“圓慧大師,若是此人支付不出叫的價格”

    一直平靜直視前方的圓慧聞言,緩緩抬頭,淡淡道:“謝施主放心,若是有人壞了靈山的規矩,靈山,不會坐視不。”

    謝行止見此,挑眉看向那大漢道:“怎么樣,要試試靈山的手段嗎?”

    那大漢絲毫沒有被威脅的感覺,他又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怎么一直自說自話?你怎么知道我就掏不出靈石?實話告訴你,爺爺我有的是錢!”

    他說得直氣壯,讓謝行止無從辨別真假。

    “道友。”謝行止臉色青一陣黑一陣,最后強壓怒火,擠出一抹微笑道:“后面還有四個寶貝,你又何必同我爭搶。這樣,只要你退出競爭,我再額外送你十枚化毒丹!”

    “誰稀罕你的破丹。”大漢不耐煩擺手,嚷嚷道:“老子不是說了嗎,老子不愛走后門!老子就喜歡女人!”

    “倒是你,簡直莫名其妙,你要是不和老子杠,老子五十萬零一枚靈石就能將這女子買到手了!”

    謝行止只覺得自己大腦被氣得缺氧,眼前生生黑了一瞬。

    他咬牙道:“因為我也喜歡女人!”

    謝行止現在只覺得委屈。他媽的,這傻缺說的好像他就喜歡走后門一樣!

    “沒關系。”大漢并不在意他說什么,自顧自道:“讓讓哥哥,反正你看著就像個喜歡走后門的,去試試,說不定就喜歡了呢。”

    說著,大漢舉手示意圓慧,“還拍不拍了?他都多久沒有叫價了,這女子應該是我的了吧?”

    在謝行止震驚的目光中,圓慧點頭道:“九十萬零一枚靈石,這件寶貝是你的了。”

    “你詐我!”謝行止眼睜睜看著那大漢將一枚儲物戒指交給圓慧,而后看著圓慧將棺槨收到一張方寸布中遞給他,簡直氣到七竅生煙。

    “唉,此言差矣。”大漢呵呵一笑,“哥哥這是幫你省錢了。”

    圓慧并不在意他們之間的恩怨,只道了一句。

    “在靈山,要守靈山的規矩。不守規矩者,永不可上山。”

    他這么說,那謝行止也不敢再去找大漢麻煩,只能咬牙心說別讓他在山下碰到這個家伙,若是碰到了,他定要將這人灌滿毒藥!

    就從后門灌!!!

    第59章 男人也能生孩子??! “第二件寶……

    “第二件寶貝, 中品,三萬靈石起拍。”

    圓慧將第二具棺槨拉出來,里面是個面容白凈的男子。

    或許是剛剛謝行止和那大漢的爭奪太激烈, 這第二件拍品拉出來后,竟一時之間沒有人喊價, 反而一個個都悄悄地看向謝行止。

    “都看爺干什么!”謝行止感受到那些偷偷摸摸的目光, 勃然大怒。

    “這, 謝道友”有人壯著膽子道:“這件寶貝如果您要,我等愿意讓給您。”

    他這話一說完, 周圍齊刷刷一片點頭聲。反正如果純拼財力,他們肯定拼不過謝行止, 倒不如不抬價, 借花獻佛讓給他, 還能混得一顆化毒丹。

    反正虧得是靈山又不是他們。

    “給爺滾蛋!”謝行止氣得眼前發暈,若不是這拍賣會不能中途離開,他早就走了,何至于還要在這里看著那大漢嘚瑟,聽著這些蠢貨氣人。

    對上那些人困惑的目光, 謝行止額頭青筋直跳,咬牙切齒道:“爺也只喜歡女人!”

    該死,他為什么要說也。

    他奶奶的, 還剩十來場拍賣會,他就不信了,還能一個女人拍不到?

    孔銜枝注意著謝行止的動靜, 忽然似有所感,低頭去看那平臺中央的圓慧。

    【你看】

    他扯了扯玉蘭衡的衣袖,示意他看。

    【圓慧似乎在盯著謝行止】

    那圓慧看的十分隱蔽, 只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因此玉蘭衡并沒有看見。

    【什么樣的眼神?】

    他在心中問道。

    孔銜枝回憶了一番,猶豫道:

    【說不上來,有點像是在看獵物一般】

    獵物?

    謝行止有什么好被狩獵的地方嗎?

    若真要說,就是他那從內到外的一身毒了。

    或許是因為謝行止的那一番話點醒了在場眾人,這第二件“寶貝”競拍的人并不多,價格也不算離譜。最后被孔銜枝二人附近那個小宗掌門以二十三萬靈石的價格拍下。

    “太好了!”

    當那裝有棺槨的方寸布被送到那小宗掌門手上時,他以及他門下的弟子個個都激動異常。

    “太好了,我們宗門后繼有望了!”

    在一雙雙期待熱切的目光中,小宗掌門將那方寸布交給了他身邊一個高大英武的男子手中。

    “徒兒,你是我宗天資最高者,此寶貝便由你使用,定要給我宗帶來希望!”

    “大師兄!一定要生出一個絕世天驕來啊!”周圍的小弟子道。

    生?

    孔銜枝面色古怪,從這幾個小宗弟子的口中,他終于知道這“寶貝”的用途了。

    只不過

    他看著臺上剩下的三個棺槨,滿腦門子問號。

    男人也能生孩子??!

    第三個“寶貝”就是何世明的五哥。

    孔銜枝想了想,出手以二十七萬靈石的價格將其拍下。

    既然來了,那就肯定要拍一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算起來這何世明的五哥也算是半個熟人,拍別人不如拍他。

    剩下的兩個“寶貝”,一個成交價二十五萬,而最后一個,一百七十六萬。

    因為,最后一個是上品。

    當圓慧說出上品二字時,整個會場瞬間沸騰,甚至連謝行止都差點忍不住出手拍下。

    但好巧不巧,這最后一個“寶貝”在長相上有些欠缺,謝行止猶豫再三,到底沒克服心里那道坎。

    而最后拍下這件拍品的,是一個周身氣勢平平無奇的人。

    孔銜枝瞧著他,卻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又說不上來。

    當最后一件寶貝被拍出后,圓慧道:“諸位,本月的拍賣會已經結束,下個月同一時間會舉行下一場拍賣會。現在還請諸位順著指引離開。”

    圓慧話音落下,一直黑暗的墻壁上便有點點藍光浮現,蜿蜒成長長的道路。

    出了這樹洞,所有的人倒是都在一處,有幾個小和尚一直等在外面,其中就有將孔銜枝等人引過來的可安。

    “諸位施主,請。”

    在可安等一眾小和尚的指引下,眾人被帶至一處院落。

    但,卻有一名小和尚上前,將其中幾人引至別處。

    這幾人,正是拍得那五件寶貝之人。其中接引到孔銜枝二人時,那小和尚還愣了一下,后來還是將他們一齊帶了過去。

    “諸位請。”小和尚臉上帶笑,同之前那些表情冷淡的和尚完全不一樣,他笑呵呵道:“我們靈山的服務是很到位的,為諸位準備了使用寶物的地方。”

    “若是運氣好”小和尚沖著幾人擠了擠眼睛,語氣有些曖昧,“諸位在離開靈城前,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多謝小師父!”

    最先回應的便是那小宗門的大師兄,他最怕的就是如果拍得想要的寶貝后,會被趕出靈山。只要下了山,他們手上的寶貝若是被搶奪靈山是不會管的。

    現在靈山既然愿意幫助他們使用寶貝,他自然高興。

    小和尚將幾人帶著直接出了靈山寺,來到了靈山后山的位置。此處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院落,只有十幾座小院亮著燈。

    “這里的小院都有結界,諸位持此符,可自行選擇一處沒人居住的院子。”小和尚將五枚玉符分發出去,解釋道:“諸位現在都是我靈山的貴客,可在此居住至十二月月底。”

    解釋完后,小和尚笑著告辭。剩下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那大師兄率先選了一處院子,隨著淡金色光芒閃過,很快那院子里便亮起了燈。

    孔銜枝見此,便隨便選了他隔壁的院子。

    這大師兄雖然根骨還算是不錯,但修為實在不夠看,是在場眾人中最低的,將他控制住打探消息要方便的多。

    當他們二人進院子時,注意到那個拍下上品寶貝的人也選了他們隔壁的院子。察覺到孔銜枝看著自己的目光,那人還輕輕點了點頭。

    一入院門,孔銜枝便能感受到那一道無形的屏障。和籠罩著整個靈山的很像,但卻有不同。

    靈山的屏障并不能防住修士和妖,其目的只是在有人擅闖的時候通知整個靈山。

    而小院的屏障便沒了通知的功能,只是相對牢固了一些。

    玉蘭衡手持法盤,借助法盤的力量即便不使用門符,亦可輕松進入小院,并不會引起任何動靜。

    “怎么樣?”孔銜枝見玉蘭衡手持法盤從院外進來,問道:“可以用嗎?”

    “可以。”玉蘭衡點頭,“你想去哪一家。”

    “就去那個什么大師兄那里吧。”孔銜枝笑了笑,“那大漢修為連你都無法看透,拍下上品的那個看著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剩下的兩個人里,也就那個大師兄最弱,看著還好嚇唬一點。”

    “嗯。”玉蘭衡點頭,伸手將他摟住,以便讓法盤可以籠罩住他們兩個人,“等研究明白這寶貝到底是什么意思后,便去找空間節點。”

    雖然眼下并不算太明確,但也能知道這靈山必定詭異萬分。這種情況下還是盡快和玉臨漳匯合才好,人多也能打一些。再加上,那個給孔銜枝下咒之人也在另一個空間,他們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其實說起來也怪他們自己,如果他們不偽裝成人修,只怕當時引路的可清便會帶他們去妖的空間了。

    有了法盤的幫助,他們輕易便進入了那大師兄的院子。

    “給。”

    孔銜枝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片葉子遞給玉蘭衡,玉蘭衡偏頭一看,他自己的眼皮上同樣貼著一片葉子。

    對上玉蘭衡略帶疑惑的目光,孔銜枝勾唇道:“一葉障目,和樹妖學的小把戲。”

    玉蘭衡伸手摘去他眼皮上的葉片,有些無奈搖頭。

    “不必如此麻煩。”

    他右手摟著孔銜枝,左手托法盤。

    “被你師尊改造后的法盤很有用。”

    妖力注入法盤內,法盤便順勢替二人隱匿了氣息。

    那大師兄在主屋里,孔銜枝往紙窗上戳了個洞,尋思著先看兩眼,別直愣愣沖進去看見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雖然從這大師兄進屋到他們二人來此也沒多長時間,他應該速度沒這么快。

    屋內紅彤彤的一片。天知道這人是怎么做到的,短時間內竟然將這屋子布置得像是洞房一般,甚至他自己都換了件紅色的喜服。

    屋內,大師兄將那棺槨從方寸布中放出。他明顯有些緊張,搓著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孔銜枝尋思不然直接進去逼問的時候,他終于顫抖著開口了。

    “我、我叫丁元平。”丁元平顫抖著手撫摸上那透色棺槨,隔著棺槨落在那人臉的位置。

    “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兇惡之人,你為我生兒育女,為我破風宗誕下能夠撐起宗門的絕世天驕,我定好好待你。”丁元平臉通紅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紅色的環境映的,還是他過于害羞。

    “即便你是男子,但我丁元平發誓,此生你便是我的妻子,我定對你不離不棄!”

    說完,他便伸手試圖去打開那棺槨。

    “不行,不能讓他開棺!”

    眼見他就要開棺,玉蘭衡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大喝一聲,直接踹破了窗戶翻窗而入,一腳飛踢踢在丁元平身上,直接將人踹倒在地。

    下一秒,磅礴妖力如山般壓向丁元平,讓他猶如泰山壓頂,半點動彈不得。

    屋外,孔銜枝看著眼前破掉的窗戶,眨了眨眼,腳步一轉選擇打開正門從正門進屋。

    嘶

    羽扇點在下巴上,孔銜枝看著眼前還燃著龍鳳燭的洞房,和一身新郎喜服被死死壓在地上的丁元平,心說如果不是這房間里還擺著一尊詭異的棺材,“新娘”還在這棺材中,他倆倒像是鬧洞房的惡人了。

    第60章 母體 “你、你們要干什么!” ……

    “你、你們要干什么!”

    丁元平大驚, 他還記得孔銜枝二人只拍了一件寶貝這件事,便瞬間白了臉,顫聲道:“你們莫不是來搶我夫人的!”

    得。

    孔銜枝差點沒被他這話嚇死, 這人進入角色還挺快。

    “你們敢在靈山作亂,靈山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丁元平現在被壓制得根本無法動彈, 只能強撐著道:“只、只要你們現在離開, 我是不會說出去的!我是和我師尊同門一齊來的, 若是明日我沒有找他們,他們一定會告訴靈山。”

    “安分點。”孔銜枝拉了張椅子自己坐下, 揉了揉眉心道:“我們沒準備對你怎么樣,也沒準備對你的”

    他看了眼那棺槨中的男子, 嘆氣道:“也沒準備對你的夫人怎么樣, 我們只是想要問一些問題。”

    說完, 他給了玉蘭衡一個眼神,示意他將人給拉起來。

    玉蘭衡站在孔銜枝身側,輕輕抬手,那如山般的妖力便松了許多,至少讓丁元平不必趴在地上, 可以坐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么意思。”丁元平心知自己絕對打不過他們,只能道:“如果我回答了你們的問題,你們當真會離開?”

    “放心。”孔銜枝羽扇落在唇邊, 笑道:“我們說話算話。”

    他輕搖羽扇,水晶棺槨便落在丁元平身邊,“先把你夫人還給你。”

    見此, 丁元平終于冷靜了一些,他扛著壓力將右手搭在棺材上道:“問吧,只要我知道的, 我一定都告訴你。”

    “我的問題很簡單。”孔銜枝指著那棺材,“這寶貝,到底有什么作用。”

    “你不知道?”丁元平愣住,狐疑道:“你不知道那你上什么靈山,拍什么寶貝。”

    對上玉蘭衡冷淡的目光,丁元平忍住疑惑,開始解釋。

    所謂寶貝,是靈山自一千五百年前開始提供的。而所有的寶貝,便是這一個個被封印在棺材中的人。

    靈山稱之為,母體。

    所謂母體,便是孕育后嗣的載體,無論男女都可。但這后嗣與尋常后嗣不同,每一個母體只能孕育一個后嗣,而由母體孕育出來的后嗣,體質根骨悟性等最差也是普通天才。

    若是母體等級為中品或上品,而與母體共同孕育的人資質也不差,那后嗣甚至可能達到絕世天驕的地步。

    要知道,世間絕世天驕者,萬年來除了柳青云外,也就只有十數人。這些人無論是走正道還是入魔,都為天地間留下了巨大的影響。

    “不對啊。”孔銜枝打斷了他的話,翠眸一凝道:“一年拍賣會最少出十名以上的中品和上品,也就是說這一千五百年里最少應該誕生三十名絕世天驕。可為什么,我只聽說過兩三個大宗出了絕世天驕?”

    這樣的概率雖然比之前略多了些,可也沒有到恐怖的地步。

    丁元平苦笑搖頭,“因為,母體誕下的孩子,同樣是最好的養分。”

    “血脈相連的孩子,在剛出生最純凈的時候被生父吃掉,生父便可提升資質。就算無法成為絕世天驕,也能成為絕佳的天才。”

    “這!”孔銜枝震驚地看著那棺槨中的男子,“怎會有如此奇怪的能力。”

    “更何況,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丁元平見他這般的反應,倒是對二人印象好了一些。

    “不錯,吞噬自己的孩子,與殺雞取卵無異。可是這樣做的人,占絕大多數。”丁元平眼含苦澀。

    “我還有一個問題。”孔銜枝道:“既然這母體誕下的孩子如此有用,為什么沒有人拍下大量母體,甚至搶奪靈山培育母體的法子呢?”

    “靈山會限制一個人只能拍下一個母體,如果有宗門選擇培養孩子的話,靈山便不會再賣給他們宗門的任何一個人。”或許是察覺到孔銜枝的疑惑,丁元平繼續道:“靈山的力量,是你們無法想象的。”

    說到這里,丁元平眼帶敬畏,甚至還藏著一絲無法揮去的恐懼。

    “因為靈山,真的有佛陀。”

    從丁元平的院子里出來時,天上的烏云遮住了月亮,天空中沒有半顆星星,整個靈山如死一般的沉寂。

    而在遠處,龐大靈山寺的陰影如巨獸般。

    “你認為,丁元平說的是真話嗎?”孔銜枝與玉蘭衡并肩行走。

    “你是說,靈山有佛陀。”玉蘭衡蹙眉,“丁元平是修行之人,不應再畏懼鬼神。他既如此堅定,便只能說明靈山有意在塑造佛陀的形象。”

    孔銜枝點頭,翠眸中滿是擔憂。

    “還有一個,按照丁元平的解釋,我現在認為靈山提供給妖族的寶貝可能也是這些母體。妖族不看資質根骨,看血脈純度。”

    孔銜枝實在不敢相信,“靈山難道還有提高妖族血脈純度的手段?那天下妖族之間會掀起多大的亂子!”

    這些年來,妖族不同種族之間通婚,妖族與人族之間同樣通婚。因此,血統純度高的妖族越來越少。

    有些大族還特地做了限制,確保有純血的后代誕生,譬如玉蘭衡,他便是血脈純度極高的九尾白狐。而大部分小族無法約束,索性直接不管,反正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但,若是靈山能大批量拿出提高血脈純度的法子,妖族必亂!

    “不止。”

    趴在孔銜枝肩上的罪妖錄打了個寒顫,語氣有些恐懼。

    “妖的野心會因為血脈純度的提高而上升。同樣,人的野心也會因為絕世天驕和絕佳天才的增多而提高。”

    “長久以往下去,只要靈山擴大提供的數量,不出三千年,天地必定再度陷入戰亂。”

    現在的人和妖能維持和平,其實大部分時候是靠天道壓制著妖和邪修。

    可一旦全面開戰,那便不是天道能阻止的事情了,那是必然的走向。最后的結果,只會是一方徹底壓制另一方。

    除非,再出一個柳青云那樣的人物,以一己之力平衡人妖兩界的實力。可天下哪兒那么多柳青云?

    這不是天道希望看見的,也不是這個世界能承受的。

    正說著呢,罪妖錄上紫光閃爍,它默默飄到孔銜枝二人面前攤開書頁。

    孔銜枝垂眸一看,得,師尊派任務了。

    【有人跟著我們】

    玉蘭衡傳音入耳,提醒道。

    孔銜枝挑眉,不動聲色地合上罪妖錄。

    【能知道是誰嗎?】

    【沒有摘下面具,是那個拍下上品母體的人】

    二人商量了兩句,決定先當做沒發現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靈山寺同樣有屏障,這屏障和籠罩靈山的是一樣的,一旦觸碰便會發出預警,即便是法盤都無法避免。

    正思索著應該如何進寺呢,天邊打了幾聲悶雷,嘩啦啦下了一場雨。

    借著雷雨,一道小小的雷電落在法盤上。

    孔銜枝見隱隱泛著紫光的法盤眉開眼笑,心說這便宜師尊還是有些用的,到底提供了一些幫助。

    再度被強化后的法盤成功讓二人在不觸發屏障的前提下進入了靈山寺。

    可剛走沒兩步,玉蘭衡便道:

    【那人還在身后】

    這倒是奇怪了。

    孔銜枝忍住回頭看的想法,同玉蘭衡吐槽道:

    【既然他有不觸動陣法進來的能力,為什么會讓我們發現他在跟著呢?】

    除非,他是故意的。

    現在二人的目的是找到那個樹洞的空間節點,但在路過修士居住的小院時,卻被一件東西吸引了目光。

    “這是?”孔銜枝余光掃到草叢里隱隱有東西反光,拾起來一看,是一個小小的玉瓶。

    打開玉瓶后,里面是一顆丹藥。孔銜枝放置鼻下聞了聞,篤定道:“是化毒丹。”

    謝行止的化毒丹。

    “這東西怎么會在這兒呢?”孔銜枝不解。

    “前面。”玉蘭衡示意他看,只見前方三百米的草地上,躺著同樣的玉瓶。

    順著玉瓶往前走,不出意外,又是三百米的地方依舊有一個玉瓶。

    這看起來很像

    “指路!”

    孔銜枝猛地回想起當時拍賣時,那圓慧看向謝行止的眼神,“謝行止被靈山寺的和尚帶走了,這是他在指路!”

    “不錯。他確實被帶走了。”

    忽然一道雄渾男聲從一側的墻上響起。

    孔銜枝二人立刻警惕,白綢長槍、羽扇流風皆虎視眈眈地對著那墻面。

    只見一道人影漸漸從墻上鉆出,浮現出一個壯漢的形象。

    “你是?”孔銜枝見那人五官硬朗,身形壯碩,如同熊一般。

    “那個拍下女子的人。”玉蘭衡道。

    “不錯,就是我。”男人笑了笑,沖著二人拱手道:“重新認識一下,撐天盟盟主,太叔亓。”

    撐天盟?

    孔銜枝想起來了,那是一個絕對推崇柳青云的宗門,據說撐天盟的第一任盟主就是柳青云的忠實追隨者。

    萬年來,撐天盟一直貫徹著柳青云的念,庇護眾生,誅殺罪妖邪道。

    “您,就是太平道人的傳承者吧。”太叔亓看著孔銜枝的眼神十分熱烈,甚至帶有一絲狂熱,“雖然您是半人半妖,但我們相信太平道人,只要您有需要,撐天盟永遠會為您提供幫助。”

    太叔亓上前快走兩步,被玉蘭衡攔下也并不惱,只是道:“如果您愿意,撐天盟盟主的位置應該是您的。”

    對上這樣的太叔亓,孔銜枝忍不住后退兩步,躲在玉蘭衡后面心說這撐天盟的人果然瘋狂推崇柳青云。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太叔亓目光落在罪妖錄上,“太平道人給我們撐天盟留下了一些法寶,其中有一件可以探查到罪妖錄的情況。之前罪妖錄氣息越來越弱,我們也遇到了一些逃走的罪妖,知道罪妖錄的監獄出了問題,可我們沒有解決的法子。”

    “數月前,罪妖錄的氣息開始增強,我們便立刻探查,從皇都得到了關于您的消息。”

    之前他們在皇都鬧的動靜還挺大,被發現也沒什么奇怪的。

    孔銜枝點了點頭,問道:“先不說這個,你剛剛說謝行止被帶走了,你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帶走他嗎?還有,你來靈山寺并拍下那女子,莫非也是為了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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