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春殿里,默秋說了相差不多的話,“娘子拒約,陛下會不會不高興?”
翁思嫵脫了鞋履,換了身輕便的衣裳躺下,拆散了珠花的頭發擋住領口處的衣襟。
她雖纖瘦,該有的卻一處不少,若默秋仔細觀察,應該能瞥見在她內里的小衣皺了一處。
“他為何要不高興?”翁思嫵躺回柔軟的床榻,眼珠轉動,“我難道騙了他?”
“我的確是累了,強撐過去也沒有精神氣,他為何怪我?”
婢女啞口無言,無法回答,翁思嫵細想在御車上的對話,攥緊錦被,“他不會的,默秋。”
她現在手上握著一根線,無形的連接了梁寂鸞那一邊,他們彼此誰都不想讓手中線被另一方占據更多。
翁思嫵默聲道:“我不能太聽話。”
太聽話就沒那么特別,那么多家世好相貌好的娘子,她尤為嬌弱,也就越發黯然失色。
她不想。
窈窕身影側過一旁,背對婢女。
她不想什么呢,翁思嫵心中心意模糊不定,但可以確定,她不想在站在梁寂鸞面前時,看見他輕飄飄渾然淡漠的模樣。
就算是讓雙眉眼多蹙緊一分,都代表她有分量。
花萼苑一行結束,陳詩織那邊短時間內沒有再另外邀約,陳詩問當天被她落了面子,不知該怎么記恨她,翁思嫵都不關心。
左右她常待在宮中不怎么外出,不過對方一直風平浪靜,沒出什么幺蛾子。
倒是花萼苑里幫助過的焦家娘子,為了感謝她當日相助,還害她迷了路,特意請人往宮里送了禮物。
還有焦娘子書信一封,說想與她交個朋友,過陣日子請她到焦府做客。
翁思嫵轉頭讓默秋把書信收起來,拿出一些回禮送去焦府,她也不介意多認識些娘子,但是跟焦衷耳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妙。
焦娘子當眾表示過對帝王心存戀慕,就在當天不久,她才從梁寂鸞懷里鉆出來過。
現在回想,仿佛還能回味出他親吻她的滋味,舌頭勾纏的力道。
像要被吞吃入腹,翁思嫵摸著嘴唇,眼角回春,如同又聞見那讓人渾身酥麻的氣息,鼻翼微微出汗,呼吸略急了些。
“娘子,今日天氣好,可要出門走走?”
回來后天色有變,接連下了兩日小雨,翁思嫵閉門不出,閑來就坐在窗下賞雨,聽藍春殿的侍女說說小話。
等到天色放晴,默秋回來打探到哪里景色比較好,這才跟翁思嫵相邀。
翁思嫵從榻上下來,換上鞋履:“哪能不去?這便就走。”
侍女在外面等候,各提了一兩籃子的花束點心,說:“東西都收拾好了,公主且隨奴婢們過去就是。”
宮中生活許久,侍女們更熟悉地形,長生殿附近有一處小山坡,旁邊就是涼亭。
兩日的雨水捶打讓路面上的紅海棠凋零一地,還剩半多新生的花苞在枝頭上,提前過來的侍女已經在豐茂的草地上鋪上軟席,等候翁思嫵。
侍女停下引路:“就是這里了,公主。”
眼前好大一片云霞風光,幾近可以眺望較矮的宮闕,翁思嫵順著指引坐下,“不知這里還有這樣的好風景,看來是我平日出來少了。”
侍女:“公主喜靜,不知道此處也是正常,此處的殿里不常多人來,奴婢們也是誤入這里才發現的。”
“公主且在這處坐著,若是累了還可以到一旁躺著,有奴婢們守著不會出事。”
話音落下,在小坡下方的小道上出現一行人影,前后都有侍衛跟著,還有宮人隨行。
幾人忽地保持安靜,探頭朝下瞧去,看樣子,侍衛護送的都是些精心打扮過的女子,在上方瞧不出相貌。
端看外形年紀都不大,衣著鮮艷,背影翩躚。
一直到他們走出這段路,侍女們才小聲討論,“是新進宮的花娘子吧。”
“年年都有相貌出眾攜帶香氣的女子入宮面圣,期望能博得陛下青眼。”
“前兩日下雨,氣候不好,才推倒今日向陛下行禮。”
默秋插了一嘴:“這些娘子都會被留在宮中嗎?”
侍女扭頭過來,“怎會呢,哪有這樣的好事?留不留,也要陛下瞧上心有憐惜才行,這樣才有機會成為妃嬪。”
默秋:“既然這么多娘子,那陛下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侍女笑道:“小秋娘子說笑了,陛下也不是見一個就愛一個,選花娘本就是梁家先祖定下的規矩,挑選條件極為苛刻。”
“說是身上要有異香,可是這兩年,也不見哪位娘子得到陛下的認同。”
“所以這陛下到底喜歡什么樣的,我等也說不出來,不過聽說今年的花娘子比去年的長得還好看,想必若是合了眼緣,自然就能被留在宮中了。”
侍女多當默秋是好奇才如此發問,然而結束后默秋在侍女們談論其他時,微微朝自家娘子側目。
娘子自幼年來了葵水后,就時常會發病,如中了風寒般渾身滾燙。
還會問身邊親近之人,有沒有聞到一股香,然而不管如何讓他們嗅,除了往常衣物上用的熏香,或是捈的脂膏等,均聞不到娘子所描述的那股味道。
這樣的香氣,只能娘子自己察覺。
默秋不知像娘子這樣的情況,是否符合選花娘的條件,若是符合,早些年自家府主為什么不說出來,讓娘子也參加?
察覺默秋正在看她,如心有靈犀,翁思嫵輕聲以侍女都聽不到的聲音回復,“他可聞不到我的香氣。”
這語氣和眼神,不像得意,反倒有一絲嗔怨在里面。
翁思嫵差點把花娘入選后還要入宮再讓梁寂鸞過目一遍的事給忘了,眼下親眼所見花娘的隊伍出現,一想到梁寂鸞和這些女子即將相見。
說不定兩人看上眼,很快就會傳出一段佳話,翁思嫵血氣從腳翻涌起來直沖頭頂。
“默秋。”
翁思嫵大膽道:“我們也去瞧瞧去。”
婢女顯然驚了,“娘子?”
翁思嫵直接注視著回頭看過來,驚訝不已的侍女們,誠心發問:“哪里可以看陛下和花娘子們在一起?”
侍女同樣震驚道:“公主?陛下是一個一個召見的。”
翁思嫵狡黠地眨著眼,重復一遍:“在哪里?永安宮嗎?”
“默秋,我們走。”
發現她好似心意已決,侍女們只得根據從前的消息說:“不,不在那邊,永安宮不會隨便讓外來人進入,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