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胖達點撥的兩個小朋友悟了。
他們決定先上車,后補票。也就是先跟去再說,一百分以后再考。
經過縝密(并不)的計劃,他們決定偷偷藏到汽車的后備箱,悄悄跟著杰去做任務。
為什么不選悟?那當然是因為只要有六眼在,他們藏得再好也會立刻被發現,根本不可能成功。
前面所說的步驟異常地順利,只是車走到半路時,小真因長時間不動腿麻了,然后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小真很快就收住聲,但還是被夏油杰發現了。
永遠不要懷疑一個特級的敏銳。
以上,就是兩個小朋友和夏油杰一起坐在汽車后座的全部原因。
車內的空氣幾乎要凝固,夏油杰靜默地盯著兩只小鵪鶉的頭頂:“呵呵。”
給氣笑了。
“說吧,你們誰的主意?”
兩個小朋友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雙雙抬起頭,壯士斷腕般道:“是我!”
誒?剛剛那個眼神不是“絕對不能供出胖達,所以交給我吧”嗎?
兩個人頂鍋的話,不就變成互相包庇了嗎……
果然——
“你們不會覺得自己很講義氣、很棒吧?”夏油杰陰陽了兩個小孩一句,又幽幽地問,“你們應該沒忘我們定下的束縛吧?擅自破壞束縛,知道會發生什么嗎?”
小杰還沒太聽明白,小真卻是被嚇得臉唰一下白了:“什、什么?!我們定下了束縛嗎?什么時候?!”
啊啊啊啊他們難道就要這樣嘎掉了么,這種事情不要啊!!!
“沒有,我騙你的。”夏油杰語氣淡淡。
尖叫的靈魂歸位,不規則的蛋花眼變圓,只有淚珠要掉不掉,看上去分外可憐。
小真想生氣的,但一想到是他們理虧在先,就覺得沒有立場氣下去。
但還是委屈。
“都說了嘛,一百分我們以后會補給你的。”
每次小朋友這樣,夏油杰都只有繳械投降的份,但秉著不能讓他們認為眼淚有用的想法,他故意板著臉。
而且——
“你自己聽聽這合理嗎?”
小真重重點頭:“合理的呀。”
小杰幫腔:“只是稍微調轉了下因果關系,差不多差不多啦。”
“盡是歪理。”夏油杰一人給了個爆栗,等他們痛呼完,然后說,“我沒時間送你們回去,等會兒到地方就和田代先生一起待在車里,哪里都不準去……”
田代先生就是此次和他一起出任務的輔助監督。
對兩個小朋友的調皮程度有了一定認知,他覺得田代先生應該看不住他們,于是特別補充道:“我會留下一只咒靈看著你們的。”
“誒——”小真和小杰發出了不愿意的聲音。
小真扭身虎抱住少年的手臂:“杰,來都來了,就讓我們去嘛,我們保證不會拖后腿!”
“就是呀就是呀。”小杰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然而夏油杰心如磐石,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行。”
態度堅決,完全沒有留有余地,但小朋友們不肯放棄。
“說到底你們也沒有一定要摻和進來的理由吧?”夏油杰斜睨著兩小只,“你們要找的咒靈我會幫你們注意,就算不親自去應該也沒關系。”
小杰不贊同他的說法:“我們才不是那種只會依靠別人的小孩子。”
他們要靠自己找到回去的線索!
“就是呀。”小真說道,“而且待在高專很無聊,還是打咒靈比較有趣,雖然它們很丑。”
夏油杰:“……”這不是暴露出真正原因了嗎?!
“直面咒靈是件很危險的事,你們知道的吧?”
“但是我更厲害。”小真信心十足。
夏油杰:“……你真敢說啊。”
不可否認,他的念能力非常好用,攻擊、防御、探查都不弱,但并不是沒有規避的辦法。
“可是小真就是很強呀!”小杰為好朋友說話。
夏油杰不為所動:“等什么時候體術看得過眼了再說這種話吧,再說我可沒有同意你們跟來,不要得寸進尺啊。”
小杰:“唉。”沒辦法了。
小真咬咬牙:杰,好難纏哦。
*
到達目的地商場,夏油杰召喚出一只跟夜蛾正道的咒骸神似的咒靈,揮一揮衣袖,下車離開。
小咒靈像一只氣球一樣飄在小真和小杰頭頂,下方的兩根“氣球線”分別栓在他們的手腕上。
小真試圖解開,無果。
他拽了拽線,它往下飄了一點,等他松開又重新回到原來的高度,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實際上這只咒靈并不強,祓除掉也是輕而易舉,但今天的搗亂份額已經用完了,再不聽話是要被嚴厲教訓的。
因此,他什么也沒做。
車內一時靜悄悄。
穿著職業西裝的田代先生正襟危坐,不時從后視鏡偷看兩個小朋友,然后于某次被抓個正著。
小朋友盯盯——
田代先生:“……”
怎么辦,他不會和小孩子相處啊,這種時候要說點什么嗎?
應該說點什么吧,可是說什么呢?
最終,他貢獻出了自己的社畜能量水:“要喝咖啡嗎?”
小杰禮貌拒絕:“謝謝田代先生,不過不用了。”
小真小大人式嘆氣:“田代先生,小孩子不可以喝咖啡呀。”
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你還算是成熟的大人嗎?
——這是來自輔助監督先生的腦補。
“抱、抱歉!”田代先生手忙腳亂地把咖啡放回去,“對不起,身為社畜的我手上只有這種東西!”
小杰瞬間幻視自己的老父親:田代先生,真是不容易啊。
“沒關系,我們還不渴。”
嗚嗚,不愧是夏油同學的弟弟,是個為他人著想的好孩子呢。
話說丸子頭小朋友和夏油同學的名字都叫杰……這個世界還是有這種緣分的嘛,什么遠房親戚剛好長得很像,名字也一樣什么的。
輔助監督先生的思緒越飄越遠。
小真從座位上跳下來,扒著駕駛位的椅背探出頭:“吶吶,田代先生,這次是怎樣的任務呀?”
剛剛夏油杰看發在手機上分任務詳情時,他其實也湊過去看了,可惜不認識的字太多,沒讀兩行他就放棄了。
這個世界對半文盲的他來說太不友好了。
小真嘆氣.jpg
田代先生沉吟幾秒,盡量用簡單的語言說:“事件的地點是商場里的各個折扣區,從一個星期前開始,只要有上貨就會迅速被掃光,但真正買到東西的顧客卻沒有幾個,搞得許多人怨聲載道……”
小真努力理解這段話,舉手打斷:“只搶折扣商品?”
“起初是,后來就開始傷人。”田代先生回憶了一下任務資料,“在有人試圖跟它搶東西的時候。”
“難道是從顧客搶不到折扣品的怨念中誕生的咒靈?”小杰摸著下巴道。
總感覺有點怪。
“大概。”田代先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因為有不止一家媒體報道了這件事,[窗]很快就注意到這個商場,確認是一級咒靈作祟。”
果然很怪。哪有咒靈兢兢業業搶打折的啊,一點都沒有身為一級咒靈的格調!
真丟咒臉。
見兩個小朋友都是一副皺眉沉思的模樣,田代先生顯然是誤會了:“你們不用擔心,夏油同學是特級咒術師,這種等級的事件很快就能解決了。”
“不是啦。”小真擺擺手,“我只是覺得櫻花國民的幸福指數好低哦,這種事情都會產生這么重的怨氣。”
哼哼,想不到吧,他還知道幸福指數!
田代先生不懂棕發小朋友突然的得意,但對這番話他有億點點不同意見。
輔助監督先生語氣突然嚴肅:“你肯定沒有過那種吧,喜歡或剛好需要的東西打折,提前好幾天規劃這次的出行,帶著滿腔期待來到商場,結果卻撲了個空的經歷?”
沒有給小朋友回答的時間,他激動道:“那種失落,那種憤怒,那種痛苦,可不是可以簡單忽略的啊!”
小真和小杰被田代先生的突然爆發鎮住,半晌才恍恍惚惚地想:成年人還真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容易。
盡管還是不太能理解那種感受。
輔助監督先生終于察覺了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
小真想拍拍他的肩膀,但身高不夠,于是退而求其次拍了兩下他的手臂:“田代先生,不要總想著工作,平時也要好好放松吶。”
都是上班害的。
田代先生:“謝謝你,小真。”還是不要告訴小朋友社會的殘酷了吧。
社畜都是這樣的,只要干不死,就只能往死里干。
這段聊天之后,車內陷入了不可言說的尷尬與沉默中。非要說的話,雙方都在為對方的心理健康而做出努力。
但是一直待在車里很無趣。小真和小杰先是戳戳夏油杰留下的咒靈玩,隨后又這里扣扣那里摸摸,最后換著姿勢和角度地朝外面望去。
小真把臉貼在車窗玻璃上,嘴里含含糊糊說:“杰怎么還沒有回來呀?”
田代先生回道:“距離夏油同學離開還沒有十分鐘。”
他知道小朋友都坐不住,但這也太坐不住了。
“我想杰了。”小真更用力地貼。
輔助監督先生內心毫無波瀾:“請稍微忍耐一下。”
說想誰的時候還是稍微走心一點吧,小真小朋友。
小杰把好朋友從窗玻璃上撕下來:“小真,不要讓田代先生為難。”
棕發外翹的小朋友頂著被壓得有點紅的臉蛋和鼻頭,轉身就圈住他的脖子。
“那小杰先讓我吸吸。”
丸子頭小朋友:“……”他、他成替代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