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空子是個天才。
從小到大,在別人眼里難以學會的知識,她都能輕而易舉地理解。
老師教的她全會,老師不會的她還會。
三歲的時候,面前擺一堆石子,她看一眼就知道數量。
人總是會對輕易得到的東西不屑一顧,這是人類的劣性根,白井也是這樣。
別人對她與生俱來的天賦傾慕佩服,可是她自己卻覺得這沒有什么好值得在意關注。
正因為太容易做到一切,才會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
但排球不一樣。
排球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解出來的題目。
信醬、黑尾、研磨、角名,包括那個失敗的隊長,她能夠看出他們是堅持訓練了很久才打到這個程度的。
身體的每一次呼吸和跳躍都奠定著賽場上每一秒出色的瞬間。
不到兩個星期的訓練、從沒上過場的零經驗,這樣真的能幫信醬贏下比賽嗎?
別說幫忙,只要不拖他們的后腿就可以了。
信醬昨晚已經和她講解了他們稻荷崎常用的幾個戰術,她只要大體能配合上他們就行。
白井抱著排球一步步走上排球場,急促的哨聲在催促她發球。
她站在線外,定定地看著對面,周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耳旁只能聽見她手指抱緊排球的摩擦聲。
整個體育館一瞬間在她眼里變成了整齊切割開的三維空間立體坐標系,所有人腳下是固定的坐標。
手中的排球變成星星般的光點,延伸出無數條拋物線。
隨著她動作力量的增加,拋物線漸漸聚集,估算區間越變越小,最終合成一條拋物線。
“砰!”
“砰砰!”
排球完美地貼合拋物線的方向,飛躍賽場的攔網,在四角邊緣線上落下。
裁判瞇了瞇眼,吹哨抬起白旗。
完美的壓線球!
全場歡呼起來,稻荷崎的大喇叭猛猛吹奏起來。
“yeah!!!”宮侑激動地大喊,“北前輩,好樣的!就要這樣干掉對面!”
猛虎高校的教練急得滿頭大汗。
原本以為干掉他們隊伍王牌就能逆轉局勢,卻不承想還有個會打壓線球的隊長,而且每次壓線精準地就像是算好的一樣。
這個隊長上場次數不多,在以前比賽中也從來沒有打過壓線球。
難道這是稻荷崎的隱藏殺器,專門用來給對手震懾的?
察覺到猛虎教練探究的眼神,黑須監督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就差沒用鼻孔看人。
雖然監督也不知道為什么信介突然次次都能打出壓線球,但是他們很牛就夠了!
嘖!這只狡詐的老狐貍!
不過就算你們會打壓線球又怎么樣,還是那句話——只要讓他們把握住扣球的機會,局勢就一定會被逆轉。
和猛虎高校打真的很費力氣,尤其對于接球的自由人赤木來說。
每一次接球,那傾注了全部力量的排球仿佛要把他手砸斷。
他目光專注地盯緊排球,隨時準備撲過去接球。
突然,他眼光瞄到后排的白井。
她早已朝著一個方向跑動起來,赤木的本能和經驗告訴他,那顆球肯定會落在那里。
信介能提前察覺到排球的落點位置嗎?
還容不得他多想,只見白井一個魚躍撲了過去,排球砸在她的大拇指。
那一刻,白井的眼淚都快被砸飛出來了,拼命抬胳膊才把球傳回去。
排球傳過去的位置太低,赤木馬上接上,將球精準地拋給前排。
看見球飛過來,對面的攔網手瞬間警惕起來,眼神迅速瞄準準備起跳的角名倫太郎。
身體粗壯點確實好,連胳膊遮擋的范圍都更寬。
角名倫太郎默默地想著,腰近七十度角彎下去,像是農田里可以自由搖擺的稻草人,以絕對的核心力量打破對面的攔網。
看著對面發綠的臉,角名道,“只擁有力量什么做不到,你們還差得遠。”
對面攔網的副攻手臉更黑了。
聽見宮侑歡呼雀躍的喊聲,白井抿了把額頭上的汗水。
宮侑怎么能那么精神,她整個人骨頭都要散架了。
計時器上才到10-8,還有十五分要拿。
一想到這里,白井更加暈頭轉向。
打了這么久,居然才只有十分,數學兩道選擇題就十分了。
“空醬,加油。”
信醬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中浮現,白井猛然抬起頭,尋找觀眾席上信醬的身影。
她不可能幻聽的。
她對信醬的語調很敏銳。
突然,一副黑色的應援旗幟映入她的眼簾,那旗幟上沒有應援詞,而是稻荷崎排球社全體成員的圖片。
他肯定,她一定會認出來這副旗幟。
信醬身上還穿著音駒高中的運動服,紅色在人群中是那么地顯眼。
北信介無聲地做口型,加油。
白井剛想開口,卻被赤木一把打斷,“信介,剛才接球方向判斷地不錯啊。”
赤木心里非常好奇,信介對方向判斷地堪稱完美,但總有一種剛學會接球的生疏感,根本不懂如何使力。
“謝謝。”
白井應了赤木一聲,又轉頭看向觀眾席,朝信醬擺擺手。
赤木疑惑不解,一眼看到他們的大臉被人印在旗幟上。
那個握著旗幟的黑發女孩見他看過來,還故意把他那部分露得更清晰。
赤木路成:“……”好羞恥!和當初信介提議拍合照一樣羞恥!
大家以為隊長是想懷念過去,其實了解他的三年級組才知道他是在故意惡搞。
這女孩真的幻視信介,喜歡一本正經地開玩笑。
那邊角名本來是想去拉白井一把,卻見她直勾勾看著觀眾席。
當看見北前輩舉著旗幟站在那里時,角名邁過去的腳突然就走不動了。
搞什么,像是在演偶像劇一樣難看。
他攥了攥手,別開了眼。
一旁呲水的宮治斜睨了角名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
中途短短休息幾分鐘后,又迅速上場比賽,這次輪到猛虎高校發球。
白井一踏上場地,就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眼神都聚集在身上。
那一雙雙閃著幽光的棕黃色眼睛,像狩獵中的老虎盯住自己的獵物,隨時伺機而動。
那顆排球像炮彈一樣被高高打過來,白井盯著那顆球迅速計算它的落點。
當算出來的時候,白井怔了一瞬,落點是……她?
還沒反應過來,排球就狠狠砸在她的胳膊上,皮膚上立刻紅腫一片。
白井痛的死死咬緊牙關,那片皮膚像是被鐵烙過一樣燙。
他們看出來了,看出她不會打排球了。
對面想靠絕對的力量把她打下場。
在經歷幾次對面發球后,白井終于忍受不住接二連三打在身上的排球,臉色慘白地半蹲在地上。
“北前輩,沒事吧?”隊友們急忙過來,無一不擔憂地看著她胳膊。
連續幾個球全部都朝著她打,甚至有顆球專門朝她的臉打過來。
真是欺人太甚!
看到那一片片紅鼓的皮膚,角名沉聲道,“下場換人吧。”
“不。”白井一口否決,眼神定定地落在對面那個發球員臉上,“我要把這顆球加倍還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