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真是很神奇。
尤其是夏季雨日,雨滴未落前,云團翻滾涌動成海,空氣是潮而悶,濃稠的水霧與散不開的熱氣。
輕而易舉地影響著人類的情緒。
卻在暴雨沖刷后,無端帶走所有的不適。
隨之增長的,是樹葉與草地的清新,泥土中滋滋冒出的自然味道。
一滴雨水從天空墜落到大地,絕不止5厘米的秒速,隨意攪亂著一個人隱秘生長的情緒與感官。
當空氣瞬間掃卻先前的悶熱,人類運動后身體彌漫而出的溫度,便十分明顯。
連祝然長期低于尋常人的肌膚表層,都隱隱向外擴張著體溫。
南枝悄悄松開了手,無措地抬頭望天,只能用笑容來緩解此刻莫名的氣氛。
“哇!太巧了吧,差點變成落湯雞!我好像真的有點運氣在身上誒!”
掌心脫離的剎那,暴雨席卷來的涼爽,代替先前的暖色路燈包裹住南枝的手心。
祝然并沒有回答。
大概,她說的話有些難接。
可南枝并不覺得尷尬。
這片刻的默然,不是沉悶,不是窘然,不是任何一種含帶貶義的詞語。
只是一種,不自然?
南枝自己也無法去定義。
說來也奇怪,明明見到祝然時,她并沒有這樣不自然的感覺。
從哪兒開始情緒產生了轉折呢?
大雨連綿,宿舍大樓前的空地,一點一點被雨水占據著地盤。聲控燈不斷被雨水聲敲醒,才剛熄復又亮起。
水霧珠串迷蒙,白熾燈炫目晃惑。
明明滅滅。
分明是這樣嘈雜的雨水聲。
已近乎平復的急促喘息卻好像更大聲一些。密密麻麻,如同被風吹上肌膚的雨絲,貼在耳廓之中。
一呼一吸,頻繁交錯,而后交纏,旋繞,停歇,又起。
南枝忍不住輕輕屏住呼吸。
于是其中一道停止了纏綿,另一道竟也短暫地止歇了一秒。
“很久沒有這樣看雨了。”
祝然突然說道。
南枝驀然一頓,然后笑了笑,“原來你喜歡看雨啊!”
所有聲音重新歸位,一步之外的大雨,聲控燈重新亮起時輕微的“啪嗒”聲,還有各自找回領域的呼吸。
代替那份不自然出現的,是南枝自己都未察覺,也無法捉摸的失落。
好在這一剎的情感消失的很快,因為祝然偏頭看向南枝問了個問題。
“我以為你對我很了解。”
南枝懵住:“誒?”
那張清冷絕艷的臉上,比白熾燈更閃爍迷人的黑色眼眸,一錯不錯停留在南枝的眼底。
祝然淺淺勾起唇角,“你不是很了解我嗎?連我不吃蔥都知道。”
長睫忽而半掩住那雙眼,她很輕地說了一聲:“不過,這樣的小事,也只有你知道。”
不知是不是這白熾燈實在太過閃了些,照得祝然本就白的肌膚更透明白皙。
松散垂落的黑發有幾縷被打濕,貼在臉側額前,濕漉漉地勾著一小顆晶瑩雨珠,更襯得祝然容顏出塵。
南枝差點不敢開口,怕驚擾了她此時的破碎感。
可視線撫上祝然的眼眸,南枝不由得一愣。
如鴉羽般長而卷翹的睫毛,不經意般顫著,像是透露著主人無法宣之于口的情緒。
南枝也說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總之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環抱著祝然。
雙臂摩挲過祝然的肩,隔著粉色班服,南枝卻恍然想起那條紅色裙子,半露的白皙肩膀,似乎在此時重疊了時空,被南枝圈在臂彎中。
手心貼住的,是那對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蝴蝶骨。
下巴輕輕靠在最初便叫南枝著迷的肩頸線內,鼻尖縈繞不息的是烏木玫瑰繾綣的幻覺般香氣。
還有胸前柔軟的觸感。
隨著呼吸起伏,細微地磋磨感,無法忽視的盈滿。
“都會過去的,不要去想——”
安慰的話倏然卡在喉頭,進不得也退不得。
祝然的雙臂輕輕環上南枝腰間,收緊,將她整個人帶起,更緊密地貼向祝然。
耳畔掠過細碎的發絲,方才似墜非墜的小水珠磨蹭上南枝的耳尖,冰涼一滴,激得她整個人輕輕顫栗。
那對蝴蝶骨微微振動,好似真的有一羽蝴蝶將要破繭而出。
“謝謝你在這里。”
胸腔震動,又震動。
是心臟砰砰聲,還是祝然說話聲,交疊鳴叫,盤踞著南枝所有的神經末梢,腦海理智。
雨聲漸弱。
聲控燈忽然熄滅。
昏暗從四面八方侵蝕。
身體貼合的每一寸肌膚都開始燃燒。
少女過分柔軟的身體,與固執堅硬的蝴蝶骨形成鮮明對比,是祝然身上獨有的矛盾感。
南枝不可抑止地想道。
這黑暗來得正正好。
否則實在難以面對,這不知是誰開始的顫栗,又是誰率先推開這份溫熱,又是誰……
先貼上濕潤又輕軟的唇畔。
是這夏夜雨聲里,不該出現的春水。
這一回的呼吸已不是交纏這樣簡單。
灼熱地氣息像是爆發涌出的感知,唇齒相融,貼緊又分離,舌尖發麻,噴灑在肌膚上的呼吸。
熱度迅速攀升,南枝微微張開嘴,帶著不知名的情緒,咬住了祝然的下唇,卻又在柔軟舌尖相交相抵的剎那松開。
雨聲再次放大,白熾燈“啪嗒”一聲重燃。
電流似乎從燈光里傾瀉,從天靈蓋竄入,如一條放肆的毒蛇,急速竄過每一條神經,最終匯聚在舌尖。
那雙微涼的手慢慢從南枝的腰間游走,帶著噼啪作響的電,上行的手扣住南枝的后腦勺,迫使她無法掙脫禁錮。
另一只則順著寬大t恤邊緣,流連上繃緊的肌膚,指腹廝磨著,點燃著一簇一簇欲望烈火。
垂落的墨色長發一下又一下,撓著南枝的臉側、脖頸。
太難熬了。
南枝微微睜開眼,視線迷蒙不清,是熱氣蒸騰出的霧。
好熱,好焦灼。
舌尖最后一次被掃過,唇畔相離,清新的雨后空氣再度灌入四肢百骸。
祝然那雙上翹的眼尾泛著一絲潮紅,不同于穿著性感紅裙時的害羞,而是最原始的欲望化身。
略有些腫的唇畔上仍掛著晶瑩的水漬,聲控燈再次熄滅又亮起。
祝然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嘴角。
那張漂亮得過分,也清冷得過分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這樣迷人且危險的表情。
心臟近乎瘋狂地尖叫吶喊,麻痹了所有理智。
南枝心想,她真是瘋了。
……
天光大亮。
南枝懵圈地坐在床上,近乎呆滯般看著眼前熟悉的臉。
與夢境中帶著色氣的臉重疊、交合。
只是眼前的臉上,表情是疑惑。
祝然伸手在南枝眼前晃了晃:“快醒醒,要遲到了。”
南枝呆愣。
片刻后,終于反應過來的南枝突然雙手捂住臉,整個人跌落進被子里,發出一聲震驚全寢室的哀嚎聲。
“啊啊啊啊——!!!”
操!
她,他媽的夢見了什么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