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精靈之森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間就到了與精靈女王會面的日子。

    尤維亞來到精靈族的領地，沙拉曼德早已在此等候，見他來了, 便親自給他帶路。

    精靈族居住在森林深處，尤維亞跟著沙拉曼德走在女王宮殿的長廊里, 兩側的侍衛(wèi)在見到尤維亞后, 本就站得筆直的身體變得更加緊繃。

    如若不是看在女王的命令和他救了沙拉曼德的份上，恐怕尤維亞一踏進王宮就要被團團圍住了，哪里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光明正大的走在這里。

    沙拉曼德推開大門。

    潔白明亮的大殿中，精靈女王坐在用生命之樹的枝干加工而成的寶座上，臉上掛著恬靜的微笑。

    “歡迎您，遠道而來的客人。”

    尤維亞：“很榮幸能得到與您會面的機會，女王陛下。”

    沙拉曼德在進來之后就離開了尤維亞身邊，轉而站在了靠近女王的一側臺階上。

    精靈女王和精靈王子湊在一起，不能說十分相似, 簡直是毫不相干——

    女王長而微卷的淺藍色長發(fā)一直垂到腰際，海藍色的眼睛如大海般靜謐包容, 整個人宛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出塵。

    內斂又堅毅的女王與心高氣傲、鋒芒畢露的沙拉曼德, 從長相到氣質, 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尤維亞并沒有太過驚訝，早先精靈女王繼任的時候, 他就聽說女王宣布自己無心情愛, 一心只為精靈族的發(fā)展。

    但凡間的生靈不像天使與惡魔般永生不死，當女王的生命走到盡頭時，精靈族需要一個繼任者, 為此女王來到生命之樹下, 從中選出了一個最具有自然親和力的孩子來擔當她的繼承人, 而非自己孕育一個。

    這個被選中的孩子就是沙拉曼德。

    女王面帶微笑，態(tài)度親和：“在正式與您談論要事前，我想先感謝您對沙拉曼德伸出的援助之手，如果沒有您的幫助，他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脫身，也斷不可能安然無恙地回到精靈族。”

    “陛下”沙拉曼德下意識想要反駁，卻被女王打斷了。

    她看向一側的沙拉曼德，嗓音輕柔，軟得像天上的云朵，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沙拉曼德，你已經(jīng)成年了，剩下的話，我想我不必再多說了。”

    “是”沙拉曼德微微低下頭，“我會反思的。”

    女王這才轉向尤維亞：“讓您見笑了。”

    尤維亞看了一眼沙拉曼德：“年輕的孩子總是急于想要證明自己，這并非太嚴重的錯誤。”

    甚至可以說，尤維亞還得謝謝沙拉曼德闖進了暗色密林，這才讓他有了能和精靈女王和平談判的機會。

    沙拉曼德表情怪異，他雖然知道眼前的惡魔是從創(chuàng)世至今就一直存在于此的永生種，但他外表看上去與自己相差不大，被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人稱為“孩子”讓他感覺格外別扭。

    就連撫養(yǎng)他長大的女王，在他脫離幼年階段后便再也沒有稱呼他為“孩子”。

    女王無奈地笑道：“有時候，沖動帶來的后果實在令人難以承擔，您也不必用年齡來為此事解釋，倘若認真論起來，連我也可以被您稱作‘孩子’，我們總歸是欠您一個人情的。”

    “他的身份擺在這里，從他被我選作繼承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會比別人少很多犯錯的機會。”

    精靈女王在心里輕嘆，倘若沙拉曼德真的就此失蹤在暗色密林里，暫且不提兩人之間多年撫養(yǎng)產(chǎn)生的感情，再重頭尋找一個有天賦的孩子培養(yǎng)成繼承人，又要花去許多時間。

    偏偏暗色密林那邊

    女王收回思緒，微笑道：“您特地來到精靈族，想必也不是為了與我聊沙拉曼德吧？”

    “那我便直說了，”尤維亞直視女王海藍色的美麗雙眸，“地獄的環(huán)境您應當也知曉，不需要我再多言，我希望您能同意向地獄出口糧食。”

    他相信女王不會拒絕。

    畢竟，暗色密林里的黑暗能量一直在向外擴張。

    聽了尤維亞的話，女王的表情一如既往，依然是那副恬靜的微笑：“一直以來，凡間都流傳著一句話——‘不要與惡魔交易，否則最后就連你的靈魂都會被貪婪的惡魔蠶食殆盡’。”

    “女王陛下是怎么看待這句話的呢？”

    “當然，我對這句話持保留態(tài)度。畢竟前些日子，矮人族與地獄的礦石交易就發(fā)展的很好，可見也不是所有流傳甚遠的話都是正確的，我更想知道，您能給精靈帶來什么呢？”

    尤維亞的嘴角掛著一抹淺笑：“暗色密林里的黑暗能量一直在向外擴張，長此以往下去，恐怕精靈們的活動范圍又要縮小了。暗色密林是當初精靈族不得不放棄的領地，如果您在位期間能夠阻止魔氣的外溢，收復原先的領土，我想，在您的帶領下，精靈族會迎來更好的未來。”

    “而您需要做的，只不過是將多出來的糧食賣給我們而已。”

    女王看向王座之下的大惡魔，她看不出對方淺淡的笑意底下埋藏著怎樣的心思。

    這個條件聽上去很誘人，甚至可以說是穩(wěn)賺不賠。

    上一任精靈王常常對她說，如果可以，一定要收復暗色密林。

    那也是他們曾經(jīng)的家。

    暗色密林里的魔氣也一直在外溢，如尤維亞所說，倘若繼續(xù)放任下去，精靈族的禁地就又要擴大了。

    女王不是沒嘗試過解決這個問題，但暗色密林涉及到的空間重疊太過高深，強行將其分離的代價也太過高昂。

    現(xiàn)在，一個機會就擺在她面前。

    她闔上如海般寬厚的眼眸，復又睜開：“我很想相信您，但”

    怎么保證？

    地獄的五個大惡魔并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領導，底下的惡魔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在心懷鬼胎，就算她相信尤維亞，又怎么敢保證手下不會出現(xiàn)問題。

    系統(tǒng)突然出聲：【你這次可不能再把自己的一半靈魂押過去了啊。】

    尤維亞：【怎么，你怕了？】

    系統(tǒng)絕不承認自己慫了：【我是在心疼你，為地獄付出了那么多。】

    尤維亞：【】

    尤維亞：【別惡心我。】

    他不再理會系統(tǒng)，轉而對女王說道：“地獄已經(jīng)非同往日了，我們與矮人族的貿(mào)易就證明了這一點，我知道您的顧慮，地獄的惡魔們太過任性，也時常讓我感到頭痛。”

    尤維亞以一種輕飄飄的語氣繼續(xù)說道：“所幸，太過任性的惡魔們已經(jīng)被我解決了一批，剩下的自然也就懂得乖乖聽話了。”

    他的語氣輕松淡然，好像說的不是“我殺了一大堆惡魔”，而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稀松平常。

    女王愣了一下。

    她下意識看向了一側的沙拉曼德。

    只見沙拉曼德鄭重地對她點了點頭。

    他起初也沒有料想到尤維亞會將事情做的這樣絕，直到克里斯公爵對他說出“他們都死了”之后，他才知道了尤維亞做了什么。

    讓舞會上的惡魔們自相殘殺，再美其名曰這是一場“角斗”。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雖然狠，但卻是極其符合地獄風格的手段，并且成效顯著。

    “好，”最終，精靈女王做出了決定，“希望您能徹底解決暗色密林的事情，祝您一切順利。”

    尤維亞頷首。

    臨走前，尤維亞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這是此次會面贈與您的禮物。”

    沙拉曼德跳下臺階，接了過來，在女王的示意下打開禮盒。

    一個別致的胸針靜靜地躺在黑色絨面上。

    帶著柔霧光澤的潔白珍珠與半透明的綠色琉璃一起，營造出了一種清新自然的美。

    尤維亞看到精靈女王彎起的眉眼，就知道東西送對了。

    精靈族很少佩戴太過華麗高調的寶石制品，溫潤高雅的珍珠更受他們的喜愛。

    “很新奇的設計，我很喜歡，謝謝您的贈禮。”

    “您喜歡就好。”

    女王拿過胸針：“倘若您能順利解決暗色密林，歸來時我會為您準備慶祝的宴會，我也會在宴會上佩戴這枚胸針。”

    尤維亞：“那再好不過了，想必設計這枚胸針的設計師也會因為您的賞識而倍感榮幸。”

    離開矮人族時，尤維亞曾對梅爾維爾說，他會讓梅爾維爾設計的東西受三界追捧，這當然不是在畫大餅。

    首先，找一個合適的代言人，引起人們的注意。

    將東西送出去后，尤維亞便準備動身前往暗色密林。

    他剛走出宮殿，沙拉曼德便跟了出來。

    尤維亞回頭看向金發(fā)精靈，先開口拒絕了他：“你沒必要跟來。”

    雖說尤維亞有信心，即使發(fā)生意外也可以護住沙拉曼德，但他實在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不，”沙拉曼德?lián)u了搖頭，他知道自己跟過去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什么？”

    尤維亞不認為那里有什么可以傷害到自己，除非他直接碰見上帝。

    沙拉曼德：“我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在我被其他惡魔抓走，打上奴隸印記之前，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惡魔。”

    尤維亞靜靜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那個惡魔很強，”沙拉曼德回憶了一下，“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臉，但卻始終看不清，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紗，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遇到他之后，我就忽然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地上，醒來之后就到了地獄。”

    “我只記得他有一頭深紅色的長發(fā)，身量很高，在我昏迷之后就離開了。”

    深紅色長發(fā)

    尤維亞第一時間想到的惡魔是梅菲斯特。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他問系統(tǒng)：【出現(xiàn)在那里的是梅菲斯特？】

    系統(tǒng)：【是。】

    尤維亞蹙眉：【他出現(xiàn)在那里做什么？】

    系統(tǒng)故弄玄虛：【在做實驗啦，你一會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沙拉曼德看著沉默不語的尤維亞，擔憂道：“你知道這個惡魔？很棘手嗎？”

    尤維亞否認道：“不，沒有問題，不用擔心我。”

    “你還是回到女王的身邊吧，她雖然對你嚴厲，但還是很關心你的。”

    “我明白。”知道自己因為沖動闖了大禍的沙拉曼德不再多言，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沙拉曼德離開后，尤維亞加快腳步，幾個呼吸之間便來到了精靈之森附近的暗色密林處。

    暗色密林受地獄影響多年，原本枝繁葉茂、郁郁蔥蔥的森林早已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枯木，尤維亞一腳踩下去，枯枝落葉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里格外刺耳。

    他來到暗色密林的最深處，期間見到了不少地獄生物，但大多數(shù)都是些低階魔物，在枯木和石縫間或休憩或攀爬，汲取著彌漫在密林里的能量。

    尤維亞停住腳步。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四周魔力的流動

    找到了。

    在暗色密林混亂的、四處亂飛的魔力中，有一道匯集起來的、有條不紊地魔力線。

    尤維亞順著這條線描繪過去，在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轉彎之后，終于又回到了開頭。

    他睜開眼，一個足以覆蓋整個暗色密林的魔法陣出現(xiàn)在他腳下。

    法陣太大，尤維亞的視線范圍內只能容得下整個法陣中小小的一部分。

    這就是系統(tǒng)說的，梅菲斯特在做的“實驗”。

    這確實出乎了尤維亞的預料，他本以為暗色密林的出現(xiàn)是三界運行中的偶發(fā)性事件，但沒想到是人為的。

    梅菲斯特研究這個做什么？

    系統(tǒng)：【他在研究空間魔法。】

    然后給精靈族研究出了個大麻煩。

    尤維亞再次對任性的惡魔的破壞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這片森林下方的法陣精密又復雜，看得出梅菲斯特應該是花了很大的精力，但不論怎樣，今天這片法陣必須被摧毀。

    他來到法陣的最中心，注入魔力強行摧毀了整個魔法陣，然后又重新繪制法陣，隔開了兩界。

    等到尤維亞忙完，銀月已經(jīng)高懸在夜幕中。

    他在密林里隨便找了塊還算平整的石頭坐下，將空氣中剩余的黑暗力量收歸己用，彌補之前耗費的魔力。

    法陣確實相當精妙，就連他都耗費了很長時間，難怪能困擾精靈族這么多年。

    虧他之前還覺得梅菲斯特是唯二讓他省心的大惡魔——另一個是羅弗寇，五個大惡魔里只有他和尤維亞在操心地獄的發(fā)展。

    尤維亞休息了一會，便起身準備回到精靈之森。

    沒有了地獄持續(xù)不斷的魔氣侵擾，在精靈族的幫助下，這片土地很快就會恢復原有的生機。

    至于殘留在這里的地獄生物，尤維亞走的時候特地注意了一下，都是些低等的魔物，精靈們自己就可以解決。

    等他回到精靈之森，就看到沙拉曼德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他脫下自己之前干脆利落的上衣長褲，穿上了精靈族喜愛的簡約素雅風格的禮服。

    沙拉曼德原本坐在大樹粗壯的枝干上，見尤維亞回來，便從樹上跳了下來，輕盈地落在地面上：“陛下為您舉辦了宴會。”

    或許是女王對他說了什么，又或許是因為尤維亞真的解決了暗色密林的問題，總之沙拉曼德對待尤維亞的態(tài)度比之前恭敬了許多，連稱呼都從最開始的“你”變成了“您”。

    尤維亞微微頷首，跟著沙拉曼德向前走去。

    在路上，沙拉曼德問及了暗色密林的情況：“陛下和我看到密林中亮起了很強烈的光，那是什么？”

    尤維亞答道：“是我在繪制分離兩界的法陣。”

    這話不算錯，但算不上實話。

    他確實繪制了分離兩界的法陣，但按照沙拉曼德提起的時間，應當是他掀開梅菲斯特留下的偽裝，讓他繪制的法陣暴露的時候。

    現(xiàn)在的情況下，“你們的領地之所以被污染其實也是惡魔干的”這種事還是沒必要讓精靈們知道了。

    女王準備的宴會并沒有在宮殿里舉行，而是在森林里的一大片空地上。

    她站在最中央，淺藍色的長發(fā)在晚風的吹拂下微微飄揚，她看著周圍的精靈們——那是她的子民，她發(fā)誓用一生去守護的族人——海藍色眼睛里滿是溫柔。

    女王穿著一身白色禮服，胸口正別著梅爾維爾設計的那枚胸針。

    尤維亞跟著沙拉曼德來到場地，沒等他站穩(wěn)，伴隨著一聲洪亮的“歡迎回來”，一只手打在他肩膀上，速度之快帶起一陣呼嘯的風聲，力道之大直接把還在恢復期的尤維亞拍了一個踉蹌。

    尤維亞眼疾手快地撐住了身旁的一棵樹的樹干，才勉強維持住了身形。

    尤維亞懵了一瞬

    怎么說呢，從來沒有人敢這么拍過他。

    尤維亞雖然踉蹌了一下，但好歹身旁有樹干可以撐著，被打的另一個人卻沒有那么幸運了。

    沙拉曼德直接被打趴在了地上。

    他半邊身子發(fā)麻，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聲音中帶著怒氣也帶著無奈，小聲道：“陛下，還請您注意場合！”

    “喲，抱歉抱歉。”

    尤維亞順著爽朗的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扎著金色高馬尾的女性站在附近，剛剛正是她拍的兩人。

    最為惹眼的，應該是她那一雙金色的豎瞳。

    金色的發(fā)，金色的眼，金色的禮服，讓她整個人像一個人形黃金般閃閃發(fā)光，再加上剛剛沙拉曼德的那句“陛下”。

    尤維亞心下明了，原來是龍族的新任女王。

    龍族女王繼任不久，他也沒有特地去關注，沒想到是這種性格。

    這邊的動靜終于引來了精靈女王的注意。

    她走到三人面前，對著金發(fā)女子說道：“奈拉，不要胡鬧。”

    然后她看向尤維亞：“很抱歉，奈拉總是這樣大大咧咧的，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沙拉曼德此時也整理好了衣服，對著龍族女王蹙眉道：“尤維亞大人幫了精靈族許多，陛下的態(tài)度不要如此輕慢。”

    “知道啦知道啦，”奈拉對尤維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才是我唐突了。”

    尤維亞搖頭：“無事。”

    伴隨著他的動作，原先被掩蓋在黑色長發(fā)下、只能隱隱約約看到的耳飾露了出來。

    細長的銀鏈劃過潔白的脖頸，下方墜著的藍寶石增添了一抹亮色。

    奈拉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好漂亮的耳墜——怎么只有一個？”

    她狐疑地看過去，難道只帶一邊才是這個耳墜的正確帶法？

    尤維亞笑起來，他輕撫了一下最下方的藍色寶石：“另一個在我心愛之人那里。”

    聽了尤維亞的話，沙拉曼德第一時間想起了那天晚上，站在尤維亞身旁的帶著面具的神秘人。

    會是他嗎？

    涉及對方的感情問題，奈拉也沒有再多追問，她轉而問道：“這個耳墜很好看，你送給伊薇特的胸針設計的也很巧妙，只不過比起珍珠和琉璃，我更喜歡閃亮的黃金和鉆石。”

    她的意思很明顯：好喜歡，好想要，給我也整一個。

    精靈女王伊薇特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奈拉？”

    尤維亞倒是樂見其成，他希望奈拉帶著梅爾維爾的珠寶多去參加一些龍族的聚會。

    宣傳效果一定很好。

    于是他笑著開口：“這是地獄的一位設計師制作的，他對此一直很有天賦，每一件都是他親自將寶石打磨拋光，從零開始親手制作的，因此要耗費許多時間，也有許多地獄的貴族為了得到一件而一擲千金。”

    奈拉接著道：“錢不是問題啦，他既然這么忙，那什么時候有時間呢？”

    “能得到女王的賞識是一件幸事，想必即使繁忙如他也很樂意抽出時間為您制作一件稱心的珠寶。”尤維亞不緊不慢道，“他叫梅爾維爾，我想他會很樂意與您見面，為您量身打造一件的。”

    奈拉這才笑起來，笑容如陽光般明媚：“那就太好了，我一定會把這么有才華的設計師介紹給龍族的大家的。”

    尤維亞也笑起來，笑容中帶著一絲欣慰，他好像已經(jīng)聽到了金幣在他耳邊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遠在地獄、據(jù)說很“忙碌”的梅爾維爾對著面前正在用餐的瑪帕斯抱怨道：“最近見不到瑪門大人，我好無聊，整天也沒什么事需要我做。”

    心滿意足的奈拉和沙拉曼德嬉鬧了一會，尤維亞才通過他們的對話了解到為何龍族的女王會出現(xiàn)在精靈族的宴會上。

    簡單來說，是奈拉受不了族里那群德高望重的長輩天天在她耳邊嘮叨“要有女王的樣子”、“要時刻注意自己微笑的弧度，要在不怒自威的同時讓人感到親切”而跑出來放松一下。

    奈拉最后小聲抱怨：“人怎么可能同時做到又要威嚴又要親切啊！”

    按年齡來說，奈拉和沙拉曼德其實差不多大。

    但區(qū)別在于，精靈女王還健在，所以沙拉曼德暫時還是一個沒有太多煩惱的王子，而龍族的上一任王已經(jīng)逝去，奈拉就在和沙拉曼德同樣的年紀下匆忙地繼承了王位。

    宴會正式開始前，精靈女王伊薇特將暗色密林的事情告知了全體精靈。

    而解決了這件事情的尤維亞也受到了精靈們的熱烈對待。

    不管其他惡魔怎樣，至少眼前的這位大惡魔是實實在在地解決了他們的難題。

    伊薇特將用生命之樹的枝葉編織而成的花冠戴在了尤維亞頭上，尤維亞也笑著接受了。

    生命之樹是精靈族最為尊貴、最為崇敬的母親，用它的枝葉編制而成的花冠，是精靈族對外人的最高認可。

    等宴會結束，尤維亞便回到了地獄。

    他沒有過多停留，先是找到了正在熟睡的梅爾維爾，將龍族女王要見他的事情告訴了他。

    梅爾維爾：“啊？”

    發(fā)生了什么？他還在做夢嗎？

    眼看著尤維亞就要離開，梅爾維爾趕忙拉住他的袖口：“那之后怎么辦？”

    尤維亞以一種輕柔但強硬的力度掰開梅爾維爾拉住他袖口的手指：“看你自己，別搞砸了。”

    緊接著就消失在了房間內。

    尤維亞接著來到了還在加班的羅弗寇那里。

    巴爾和貝希摩斯的腦子實在指望不上，整個地獄里只有羅弗寇和尤維亞會處理公務。

    羅弗寇從堆滿文件的桌子后面抬起頭來，看著大半夜來找他的尤維亞，心里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想干什么？”

    尤維亞手一揮，將自己這些天沒管過的文件壓在了羅弗寇的桌子上。

    羅弗寇“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表情驚恐。

    “看你為地獄貢獻了那么多，我也很心疼你，”尤維亞垂下眼睫，好似非常傷心一般，“但我要去做一份非常危險的工作。”

    羅弗寇不信他的鬼話：“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天堂當臥底。”

    “滾，”羅弗寇氣得罵人，“我看你就是想去天堂找阿斯蒙蒂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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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創(chuàng)生之地

    雖然羅弗寇嘴上說著讓尤維亞滾, 但并不是真心讓他走，更何況尤維亞也不可能乖乖聽話地滾出去。

    羅弗寇深吸一口氣，努力忽視突然增加了許多的工作量, 稍微冷靜下來后，羅弗寇重新坐回原位, 問道：“你一個惡魔, 怎么混進天堂？雖說改變樣貌之類的小把戲對我們來說輕而易舉，但天堂森嚴，不是僅靠外表就能混過去的。”

    尤維亞：“別擔心，我自然有方法。”

    早些時候，系統(tǒng)就跟他說了混進天堂的方法。

    羅弗寇的擔憂很有道理，惡魔的身體畢竟是由黑暗能量構筑而成的，處處充斥著光明的天堂是天使及凡間生靈的樂園，但對惡魔而言則是處處埋藏危險的埋骨之地。

    所以，尤維亞不打算用自己的身體進入天堂。

    天堂第一重天的創(chuàng)生之地充斥著最純粹的光明力量, 是新生天使的誕生之地，系統(tǒng)可以幫他把逸散的能量匯聚起來, 在誕生之地的圣水里為他打造一個身體。

    看尤維亞意已決, 羅弗寇只得在最后提醒了他一句：“雖說上帝常年居住在水晶天, 但難保祂不會突然出現(xiàn)在天堂的其他地方，就算本體不打算離開水晶天, 祂也可以通過神降的方式降臨到其他天使體內。”

    “你不要忘了, 阿斯蒙蒂斯是熾天使，也是上帝有可能神降的對象。”

    羅弗寇講的這些，尤維亞也考慮過, 不過系統(tǒng)對他打包票說自己有辦法, 尤維亞便放心了。

    他十分清楚系統(tǒng)的德行, 系統(tǒng)絕對不會讓它自己出事。

    “我會小心的。”

    離開前，尤維亞深深地看了羅弗寇一眼。

    真怕有一天他回來，就發(fā)現(xiàn)羅弗寇過勞死了。

    與精靈族的糧食交易被他一并交給了瑪帕斯，這些日子與矮人的貿(mào)易逐漸步入正軌，他也多出了許多空閑時間。

    將事情都打理清楚后，尤維亞來到了第九層地獄的深處。

    ——深淵。

    起初，世界是一片空虛混沌，深淵上一片黑暗。

    這里是地獄黑暗力量最濃郁的地方，其間蘊含的魔力足以把實力不足、心性不堅的惡魔一瞬間化為塵土，但尤維亞越是靠近，就越是覺得親切。

    這里是他的誕生之地。

    創(chuàng)世第一天，尤維亞從深淵的黑暗中醒來。

    此刻深淵的魔力并沒有傷害他，反而親昵地環(huán)繞在他身邊。

    他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來過這里了。

    魔力在他身邊流動，尤維亞卻感覺如沐春風，渾身上下的疲勞仿佛都一掃而空。

    最終，他跳入了深淵之中。

    深淵是一個沒有盡頭的無底洞，身處其中的感覺就像自己在永無止境地墜落，尤維亞并不放心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任何一個惡魔看管，因此他選擇了回到這里，保證在靈魂離體期間身體可以不受傷害。

    尤維亞慢慢閉上眼睛。

    耳畔只有系統(tǒng)的聲音。

    系統(tǒng)：【一切就交給我吧。】

    意識逐漸消散

    天堂第一重，月球天。

    “嘩——”

    一片水花被猛地濺起，尤維亞從池水中探出頭來。

    清涼的圣水從他肩膀上滑落，他把兩條手臂搭在圣水池邊，抬手把濕潤的長發(fā)從臉側撥開。

    這是一處潔白明亮的大堂，巨大的拱形花窗鑲嵌在墻上，柔和了窗外明媚的陽光。

    銀亮如皎潔月光的長發(fā)飄散在水面上，尤維亞看向光可鑒人的地面，一雙如玫瑰般瑰麗的紅色雙眸浮現(xiàn)在他眼前。

    系統(tǒng)對自己的捏人技術頗為自傲：【好看吧？】

    尤維亞難得夸贊系統(tǒng)一句：【確實很好看。】

    兩對潔白的羽翼從他身后舒展開，復又收攏，環(huán)在他身邊。

    熾天使都是由上帝親手創(chuàng)造的，因此系統(tǒng)只是給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智天使的身體。

    尤維亞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新長出來的翅膀。

    羽毛很涼、很滑，一部分浸在了圣水里，很不舒服，尤維亞便干脆地把翅膀收了起來。

    他一直覺得天使或墮天使的翅膀很好看，沒成想有一天自己身上也會長出來。

    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門外的天使停住腳步，輕輕敲門，語氣輕柔，好似生怕嚇到里面剛剛誕生的天使：“我是這里的管理者，負責引領新誕生的天使，我給你準備了衣服，可以讓我進去嗎？”

    “請進。”

    天使推開門，在看到房間內新生的銀發(fā)天使時愣了一下。

    陽光透過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在天使裸露在水池外的肌膚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那雙仿佛蘊含著光的紅色眼眸看過來，眼里露出些許的疑惑：“怎么了？”

    天使回過神來，他將衣服放到據(jù)尤維亞不遠的地方，再抬頭時夸贊道：“你長得真好看。”

    系統(tǒng)：【有眼光。】

    “我還沒見過像你一樣好看的智天使，說句不敬的話，我覺得你的容貌簡直可以和熾天使殿下們相提并論。”

    天使的贊嘆不含其他雜念，只是單純出于對美的欣賞。

    尤維亞笑著收下了他的贊美。

    天使說完后，便退了出去，留給尤維亞一個單獨的空間供他換衣服。

    等尤維亞推開房門，就看到剛剛的天使站在附近，手里拿著一個小冊子。

    見尤維亞的目光望向他手里的冊子，天使也不避諱，微笑著將手中的那一頁展示給他看，羽毛筆的末端指向最后的三個字：“看到了嗎？這是你的名字，拉彌亞。”

    尤維亞點點頭：“我知道了。”

    天使介紹自己：“我的名字是西諾斯，加百列殿下派我來管理并引導創(chuàng)生之地的新生天使們，加百列殿下負責天堂的第一重天——月球天，但殿下同時還負責著全天堂的警戒工作，因此不會長時間待在這里。”

    西諾斯邊走邊說：“當然，天使們自誕生起就擁有著神賜的智慧，有些常識性的問題我也不必多說。贊美上帝。”

    跟在西諾斯身后、并沒有“神賜的智慧”的冒牌天使緊接著他的話：“贊美上帝。”

    系統(tǒng)：【】

    系統(tǒng)：【受不了了，感覺有點惡心。】

    尤維亞被它逗笑了：【連這點夸贊上帝的話都聽不得，你以后還怎么過？】

    如果系統(tǒng)有人形，尤維亞敢肯定它此刻臉都綠了。

    西諾斯還在盡職盡責地給尤維亞講解：“你是智天使，以后也會擔任很重要的工作，你在這里小住幾日，就可以接到自己被分配給的任務了。”

    尤維亞問道：“那么，智天使能擔任的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呢？”

    西諾斯停住腳步，轉身看向尤維亞，臉上浮現(xiàn)一絲激動之色：“當然是跟在熾天使殿下的身邊，成為他們的副官。”

    成為副官？

    聽上去不錯。

    系統(tǒng)肯幫他來天堂，當然不是出于好心，它希望尤維亞能在天堂推動七宗罪的墮落，才會在伊甸園前順勢提出幫他來到天堂。

    阿斯蒙蒂斯現(xiàn)在雖有動搖，但內心還是堅定的站在天堂一方，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上天堂是為了拉天使下地獄，只怕那60的好感度是保不住的。

    因此尤維亞暫時沒有向阿斯蒙蒂斯表露身份的想法，但就算不能表露身份，能一直在阿斯蒙蒂斯身邊看著他，對尤維亞來說也是一件很滿足的事。

    尤維亞看向難掩激動的西諾斯，狀似為難道：“可既然這職位這么重要，想必諸位熾天使殿下身邊一定早已有了合適的人選吧。”

    西諾斯：“一般來說，確實是這樣，這個職位很重要，所以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人選，但前不久，阿斯蒙蒂斯殿下身邊的副官墮天了，因此現(xiàn)在阿斯蒙蒂斯殿下身邊空出了一個位置。”

    尤維亞微微睜大眼，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實際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墮天了？怎么會這樣？”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意：“難道是因為阿斯蒙蒂斯殿下很嚴厲嗎？”

    西諾斯搖搖頭：“怎么會，阿斯蒙蒂斯殿下看上去冷淡，但實則很好說話，也很會替別人著想，一點都不嚴厲。”

    “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不管怎樣，他既然選擇了墮落，那便不再是我們的同伴了，無需過多理會。你要記得，我們要時刻遵守七美德，吾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一心向光明的天使。”

    尤維亞對“遵守七美德才會受上帝喜愛”這件事沒什么興趣，他只是略微點了點頭，問了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怎么樣才能成為阿斯蒙蒂斯殿下的副官呢？”

    難道只能等著西諾斯所說的“分配”？

    西諾斯頓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拉彌亞真的打算當熾天使的副官，他想了想，說道：“如果等待分配，我也不知道你最終會去哪里如果你真的很想成為阿斯蒙蒂斯殿下的副官的話，或許可以試試直接去殿下面前自薦？”

    尤維亞：“但我只是一個剛誕生的智天使，怎么會輕易就讓我見到阿斯蒙蒂斯殿下呢？”

    天堂等級森嚴，他又不能像在地獄一樣直接闖進去。

    見銀發(fā)天使黯然傷神，西諾斯連忙道：“過幾日，加百列殿下便會回到月球天休息，殿下與阿斯蒙蒂斯殿下交好，興許會一起出現(xiàn)，如果只有加百列殿下一個人，我也可以將你引薦給殿下，到時候你好好表現(xiàn)，說不定殿下就會把你推薦給阿斯蒙蒂斯殿下。”

    尤維亞欣然答應了他的提議：“謝謝你，西諾斯。”

    事情正如西諾斯所言，而且是最好的那種情況。

    加百列和阿斯蒙蒂斯一同出現(xiàn)在了月球天。

    尤維亞望著街道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悄悄彎起了唇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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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成為副官

    尤維亞的目光越過人群, 徑直落在阿斯蒙蒂斯身上。

    淺金色的發(fā)絲隨著阿斯蒙蒂斯的步伐微微起伏，晃動間露出其間的一抹亮色。

    ——他送給阿斯蒙蒂斯的耳墜，他在天堂還一直戴著。

    尤維亞忍不住揚起嘴角, 望向阿斯蒙蒂斯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甜蜜。

    這幅場景落到身旁的西諾斯眼里，被他自動轉換成了拉彌亞在崇拜地看著阿斯蒙蒂斯。

    新生的銀發(fā)天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阿斯蒙蒂斯殿下的方向, 玫瑰色的眼睛里盛著細碎的浮光, 滿滿都是對熾天使的崇敬。

    熾天使殿下們的姿容氣度都是頂尖的，拉彌亞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也實屬正常。

    西諾斯抬手拍了拍尤維亞的肩膀，讓他回過神來：“那便是加百列殿下和阿斯蒙蒂斯殿下了。”

    隨著西諾斯的話落下，加百列和阿斯蒙蒂斯的身影也已經(jīng)消失在了街道盡頭，看方向大概是準備前往加百列的宮殿。

    尤維亞這才把眼神從遠去的阿斯蒙蒂斯身上挪開，他看向西諾斯，點頭“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西諾斯見他的心思還放在剛剛離開的阿斯蒙蒂斯身上，便開口安慰道：“我一會就帶你去求見加百列殿下和阿斯蒙蒂斯殿下。你這么優(yōu)秀, 一定可以獲得阿斯蒙蒂斯殿下賞識的，拉彌亞, 不要太擔心了。”

    西諾斯說這話時很認真, 沒有半點敷衍的意思, 按照往常的流程，他需要在這幾日里負責帶領拉彌亞熟悉天堂的方方面面, 他引導過很多天使, 但拉彌亞是他見過最聰明的一個，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多說，拉彌亞只是簡單問幾句就能很快理解。

    唯一有點問題的, 就是拉彌亞唱不好圣歌, 就連最基礎的贊美曲都要他演示一遍之后才能勉強模仿著唱出來。

    對此西諾斯也感到有些奇怪, 難道上帝賜予拉彌亞的知識里沒有這一項嗎？

    不應該啊。

    不過西諾斯也沒有太過在意這一點，既然拉彌亞不打算去別西卜殿下統(tǒng)領的圣歌隊，那也就沒有必要非得把圣歌唱得非常好。

    而當時被要求唱圣歌的尤維亞陷入了沉默。

    他一個惡魔，哪里聽過天堂唱給上帝的贊美曲，更別說主動去學了。

    見西諾斯疑惑地望著他，尤維亞只能編了個不走心的謊話：“抱歉，西諾斯，是我天生五音不全。”

    西諾斯明顯愣了一下。

    雖然天堂里也有不少天使唱圣歌的水平一般——這個“一般”僅限于在天堂里，任何一個天使唱圣歌的水平都能碾壓其他種族——但五音不全的天使，他還是第一次見。

    尤維亞緊接著補充道：“可能是我在誕生的過程中出了什么差錯吧……仁慈智慧的吾神給予了我樂譜，我卻無法將其唱出來，用來贊頌神的恩慈。”

    說完，尤維亞立刻作出一副傷心的姿態(tài)。

    他微微低頭，垂下的眼睫半蓋住玫瑰色的眼眸，甚至隱約能從其中窺見晶瑩的水光。

    西諾斯立刻放輕了語氣，柔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拉彌亞，不要難過。只要你一心信奉神靈，即使無法用歌聲傳達對神的感激，全知全能的吾神也一定會感受到你心中的信仰的。”

    不過，如果一點也唱不出來的話，未免也太惹人注意了。

    西諾斯這樣想著，為了避免拉彌亞離開這里后受到天使們異樣的眼光，他決定起碼要讓他學會一首最基礎的贊美曲。

    可以唱不好，但不能不會唱。

    于是西諾斯牽起尤維亞的手，微笑道：“我來教你一首最簡單的贊美曲吧。”

    他先給尤維亞示范了一遍，唱完后尤維亞立刻鼓掌，十分真誠地贊美道：“西諾斯，你唱得真好。”

    銀發(fā)天使的眼睛亮閃閃的，被拉彌亞這么真心實意地夸贊了一番，西諾斯臉上微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差的遠呢，別西卜殿下才是唱圣歌唱得最好的天使。”

    看著拉彌亞羨慕的眼神，西諾斯更加擔心起他的未來了。

    五音不全的天使！

    傳出去一定會被笑話的！

    深深陷入“這可怎么辦”的西諾斯立刻道：“別說這個了，我們來練習一下吧。”

    尤維亞無奈地點點頭。

    西諾斯演示了一遍后，尤維亞記了個七七八八，他先在西諾斯的要求下開口唱了一遍，然后又被西諾斯領著，一句一句地教。

    其實第二遍的時候，尤維亞便已經(jīng)會了，但為了維持之前給自己立的“五音不全”的人設，他硬生生在某些調上繞了個九曲十八彎。

    看著西諾斯逐漸絕望的眼神，尤維亞心知這次人設立的很成功。

    系統(tǒng)裝模做樣地問道：【我能點評一下嗎？】

    尤維亞：【不能。】

    系統(tǒng)沒管他：【好難聽。】

    尤維亞：【……】

    他立刻握住西諾斯的手，愧疚道：“我一定會努力練習的。”

    之后的幾天里，西諾斯每每路過拉彌亞的房間，都能聽到從中傳來的歌聲。

    幾天后，西諾斯欣慰地看著終于能把贊美曲唱下來的拉彌亞，夸贊道：“你的努力和誠心一定會傳達給吾神的。”

    雖然細節(jié)上還有點小錯誤，但大體上不出錯就已經(jīng)很好了。

    被尤維亞折磨了好幾天耳朵的系統(tǒng)感覺自己的精神已在崩潰邊緣。

    系統(tǒng)：【你怎么報復心這么重！】

    尤維亞：【報復心重不是你喜歡的惡魔的特質之一嗎？怎么，不滿意？】

    系統(tǒng)被噎住了。

    ……

    尤維亞跟著西諾斯走進了加百列的宮殿。

    他跟在西諾斯的后面，看著這位指引天使向門外的侍衛(wèi)小聲解釋了幾句。

    西諾斯在創(chuàng)生之地待了許多年，引導過的天使不計其數(shù)，因此在天堂也相當受尊敬。

    門外守衛(wèi)的天使讓他們稍等片刻，讓他先進去稟報加百列，他進去后，不久就再次出來：“加百列殿下同意了你們的拜訪。”

    尤維亞與西諾斯進入了房間內，加百列正在和阿斯蒙蒂斯品著下午茶。

    尤維亞跟著西諾斯行禮：“加百列殿下，阿斯蒙蒂斯殿下，日安。”

    阿斯蒙蒂斯只是微微頷首，倒是襯得加百列熱情得多：“好久不見，西諾斯。”

    她看向西諾斯身后的尤維亞，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新生天使？”

    長得倒是挺好看的，膽子也很大，剛剛誕生就想要擔任副官的職位，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

    阿斯蒙蒂斯身邊的副官位置不能一直空缺下去，只要能力足夠，阿斯蒙蒂斯也不討厭他的話，讓他留下也沒問題。

    “是的。”西諾斯向旁邊讓開一步，示意尤維亞上前。

    “你叫什么？”

    尤維亞擺出一個完美的微笑：“拉彌亞。”

    加百列看向阿斯蒙蒂斯，見對方?jīng)]有反對的意思，便抬手指了指一旁桌上的文件：“你去做一下看看吧。”

    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但用來考驗一下這個天使的水平倒也足夠了。

    尤維亞沒有異議，這種東西他早在系統(tǒng)的逼迫下處理過不知道多少張了，如今這些對他而言都算不上什么。

    他很快就完成了。

    尤維亞放下羽毛筆，將文件交到了加百列手中。

    加百列翻看完，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對尤維亞的態(tài)度又熱切了一點，她把文件放到阿斯蒙蒂斯面前，也沒有避諱房間內的西諾斯和尤維亞，問道：“你覺得可以嗎，阿斯？”

    阿斯蒙蒂斯放下茶杯：“如果你覺得沒問題，那我也沒有異議。”

    語氣隨意，好似是在談論別人的事。

    阿斯蒙蒂斯從地獄回來后，一到天堂，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副官在他和尤維亞待在地獄里的那段時間里墮天了。

    好巧不巧，副官墮天的原因是為了他遠在地獄的愛人。

    阿斯蒙蒂斯對待下屬一向寬松，“既然今天沒什么事情要處理，那你們就去休息吧”這樣的事情時有發(fā)生。

    他不知道自己一向溫和的副官是在什么時候和惡魔相遇的，又是什么時候打破了“貞潔”的美德。

    為了他的愛人，放棄天堂，放棄朋友，放棄自己曾擁有的一切。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阿斯蒙蒂斯的心更加迷茫了。

    因此，這段時間他并沒有去關心自己空缺的副官之位，或者說是在刻意忽視。

    他想到自己已經(jīng)墮天的副官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尤維亞，想起那支舞，想起落在他指尖的吻。

    他垂下眼，專注地盯著自己手中的茶水，聽著加百列將事情敲定下來。

    尤維亞如愿成為了阿斯蒙蒂斯的副官。

    但他看著似乎有心事的阿斯蒙蒂斯，興致也沒有很高。

    他問系統(tǒng)：【阿斯看上去有心事。】

    系統(tǒng)懶洋洋地說道：【有心事是好事，他在糾結與你的關系。】

    尤維亞看向任務面板，阿斯蒙蒂斯的好感度沒變，依舊是60，但他的墮落值卻已經(jīng)排到了第四位。

    前三分別是瑪門、利維坦和貝利爾。

    尤維亞大概能猜到阿斯蒙蒂斯在糾結什么，無非是割舍不下天堂的同伴們。

    于是他對系統(tǒng)說道：【如果我能把那幾個熾天使都拉到地獄，阿斯就不用這么糾結了。】

    系統(tǒng)一下子來了興致：【確實！】

    系統(tǒng)高興道：【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沒有事業(yè)心這種東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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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上帝

    系統(tǒng)看著終于主動燃起了點奮斗念頭的尤維亞, 倍感高興。

    事情定下之后，見阿斯蒙蒂斯不打算再說什么，加百列便讓他們先行離開了。

    離開的路上, 西諾斯看上去比尤維亞本人還要高興：“恭喜你得償所愿，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

    成為熾天使的副官、跟熾天使殿下一起共事是天堂無數(shù)天使的心愿。

    尤維亞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先前他就對天堂瘋狂崇拜熾天使和上帝的氛圍略有耳聞。

    尤維亞沒什么東西可收拾的, 等到將近傍晚時分，加百列身邊的一個天使找到了他：“拉彌亞，阿斯蒙蒂斯殿下在等你。”

    親自等他？

    尤維亞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憑他對阿斯蒙蒂斯的了解，阿斯應該是覺得之前在加百列那里對待他的態(tài)度太冷淡了，有些愧疚吧。

    尤維亞想得沒錯，阿斯蒙蒂斯確實在反思這件事。

    畢竟是今后要一起共事的身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牽連到拉彌亞身上, 實在是不應該。

    阿斯蒙蒂斯轉身望向創(chuàng)生之地的方向，銀發(fā)天使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那雙玫瑰色的眼眸在看到他后微微亮了起來。

    又是個一心崇敬熾天使的新生天使。

    思及此, 阿斯蒙蒂斯更愧疚了。

    尤維亞在看到阿斯蒙蒂斯的身影后加快了腳步, 他走到阿斯蒙蒂斯身邊，微笑道：“讓您久等了, 阿斯蒙蒂斯殿下。”

    與在加百列那里時不同, 雖然眉眼間還是略帶冷淡，但阿斯蒙蒂斯的態(tài)度明顯軟化了不少：“你來得很快，我并沒有等太久。”

    尤維亞眉眼帶笑, 看上去溫柔親切。

    系統(tǒng)嗤笑一聲：【要不是為了維持新生天使的身份, 你就差跑起來了, 能不快嗎？】

    尤維亞面色不變：【就算不是為了維持新身份，我也會選擇直接瞬移，而不是跑。】

    系統(tǒng)覺得它對“戀愛腦”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你在驕傲什么。】

    阿斯蒙蒂斯示意讓尤維亞跟上，然后他啟動傳送陣，帶著尤維亞回到了第三重天。

    他讓別的天使帶著尤維亞熟悉一下環(huán)境，臨走時突然叫住尤維亞，遲疑道：“拉彌亞，你有地方住嗎？”

    有是有，但離這里很遠。

    天堂給他分配的住所距離這里相當遠，如果想換到近一點的地方，他需要花錢買。

    有錢不能花的尤維亞沉默了。

    他不缺錢，雖然手上只有地獄的貨幣，但只要拿出一些金銀和寶石，他就能換到天堂流通的貨幣。

    但問題是，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一個剛剛誕生、身上沒有多少錢的新生天使。

    銀發(fā)天使窘迫道：“有的，只是離這里太遠了。”

    聽到拉彌亞說的地方后，阿斯蒙蒂斯考慮了一下：“那今晚你先在偏殿住一晚吧，我會預支給你足夠的工資，讓你能買得起離這里近一點的住所。”

    尤維亞欣然答應。

    他看向站在一旁、準備帶他熟悉環(huán)境的天使，對方的臉上沒有半點異色，看來阿斯蒙蒂斯不是第一次做類似的事情了。

    難怪遠在第一重天、替加百列工作的西諾斯都說“阿斯蒙蒂斯殿下很好說話，也很會替別人著想”。

    住房的問題解決后，尤維亞在阿斯蒙蒂斯的身邊工作了一個多月。

    工作可以說是相當輕松，阿斯蒙蒂斯自己就很勤奮，大部分事情都能自己處理，留給尤維亞的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跟他在地獄時的工作量簡直沒法比。

    阿斯蒙蒂斯經(jīng)常會因為“今天沒什么事了，你們去休息吧”而給他們放假，但阿斯蒙蒂斯在這，尤維亞也不想去別的地方，他無聊到開始研究甜點，每天變著花樣做了之后放到阿斯蒙蒂斯面前。

    成效相當顯著，在做了一段時間之后，阿斯蒙蒂斯開始邀請他一起去喝下午茶。

    原本等著尤維亞奮起的系統(tǒng)：【……】

    它繃不住了：【你還記得你一個月前說要努力把那幾個熾天使拉到地獄來嗎？】

    尤維亞只回了它兩個字：【別急。】

    當尤維亞無聊到再次給阿斯蒙蒂斯做了點心，準備端給他的時候，阿斯蒙蒂斯制止了他：“今天不用了。”

    見銀發(fā)天使微微歪頭，眼里透出疑惑，阿斯蒙蒂斯解釋道：“吾神召見了我們。”

    這個“我們”，顯然不是指他和尤維亞，而是天堂的九位熾天使和圣子彌賽亞。

    天堂原本還應該有一位熾天使。

    貝利爾。

    上帝親手創(chuàng)造了他，但誕生不久，貝利爾就表示活太多，自己不干了。

    他一個六翼熾天使，跑去中三級當了一個力天使。

    這一舉動無疑引起了整個天堂的注意。

    上帝在最初沉默了一下，似是沒想到貝利爾會如此直白地撂挑子。

    但最終祂沒有再說什么，默許了貝利爾的行為。

    剩余的九位熾天使都曾私下勸過貝利爾，不過最終都是無功而返，漸漸地他們也不再勸說了。

    因此，即便是同一天誕生，貝利爾與其他熾天使的關系也算不上多好。

    上帝也準許他的覲見，不過據(jù)阿斯蒙蒂斯所說，創(chuàng)世至今，貝利爾就沒去過幾次。

    解釋了原因后，阿斯蒙蒂斯抬手，將自己耳朵上的耳墜摘了下來。

    他小心地將耳墜放到首飾盒里。

    顯然，阿斯蒙蒂斯不打算帶著尤維亞贈予他的耳墜去見上帝。

    尤維亞看見阿斯蒙蒂斯的舉動，暗暗挑了挑眉，但沒說什么。

    在阿斯蒙蒂斯心里，他的動搖是對上帝的背叛。

    阿斯蒙蒂斯離開后，尤維亞也不打算留在這里。

    他走出宮殿，一只淺黃色的貓從高處直沖著他的臉撲過來。

    尤維亞一把抓住了這只從天而降的可疑的貓。

    一個力天使從遠處跑了過來，他步履匆匆，氣息不穩(wěn)，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認出了身為阿斯蒙蒂斯副官的尤維亞，對他微微行禮，詢問道：“拉彌亞大人，請問您有在附近見過貝利爾殿下嗎？”

    雖然貝利爾現(xiàn)在的身份是力天使，但他被上帝親手創(chuàng)造的身份和身后的三對羽翼依然讓他在天使中受到了熾天使的待遇。

    力天使看上去快要崩潰了：“我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貝利爾殿下就又不見了，這可怎么辦啊。”

    聽了力天使的話，尤維亞把目光移到了手中的貓身上。

    系統(tǒng)：【確實是貝利爾。】

    尤維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最近天堂是流行變成動物嗎？】

    先是阿斯蒙蒂斯，然后又是貝利爾。

    只不過前者是無意，后者是故意。

    他架住貓，將他舉起來，眉眼含笑：“你見過貝利爾殿下嗎？”

    貓咪“喵”了一聲：貓貓不知道哦。

    尤維亞將貓抱在懷里，轉頭對力天使道：“我們都沒見過貝利爾殿下，看來你需要去別處找找了。”

    ……

    另一邊，天堂第九重，水晶天。

    九位熾天使和圣子齊聚在大教堂內，等待著御座之上的至高存在開口。

    上帝坐在御座上，如最純粹的月光般的銀發(fā)一直垂到地面，璀璨的金色神瞳中無悲無喜。

    祂的腿上放著一本散發(fā)著淡淡金光的書。

    那是上帝的伴生神器，創(chuàng)世之書。

    許久，上帝開口：“近來如何？”

    雖然沒有說是誰，但祂的眼睛率先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微笑道：“吾神，一如既往，路西最近很好。”

    與尤維亞猜測的不同，上帝召集熾天使和圣子并不是為了詢問天堂的情況，也不是讓他們匯報工作。

    創(chuàng)世之書記載了一切，祂完全清楚最近天堂發(fā)展的情況。

    如果用充滿人情味的詞語來描述一下此刻的情況，可以概括成：上帝想念他們了。

    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很多熾天使起初也覺得不可思議。

    初次召見時，哪怕是路西菲爾都以為上帝是要他們匯報工作，考察近來天堂的情況。

    但沒說兩句就被神打斷了話：“路西，吾在問你。”

    不是天堂。

    路西菲爾很快調整好了思路，向神說了他最近的情況。

    后來的熾天使有樣學樣，但緊張之下難免有些胡言亂語，米迦勒更是其中之最，他腦子好像突然被錘子敲了一下一樣變得一片空白，緊張地甚至把自己最近吃了什么、味道如何都說了出來。

    神是孤高的存在，讓每個熾天使在渴望親近上帝的同時卻又忍不住心生敬畏。

    那雙金瞳太過冷漠，很難想象其中居然會隱含著這樣的溫情。

    但神愿意親近他們，這讓每個熾天使都從心里感到高興。

    上帝問完了路西菲爾，又開始詢問其他熾天使，這樣的事情多了以后，他們也不再像初次那般拘謹，甚至還有閑心開幾句玩笑。

    神依舊是那副冷漠的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這樣輕松愉悅的氛圍在上帝看向彌賽亞時戛然而止。

    阿斯蒙蒂斯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最前方的路西菲爾。

    熾天使長依舊維持著那抹完美的淺笑，專心致志地仰望著神靈。

    但在場的熾天使都清楚，彌賽亞誕生那天，路西菲爾從水晶天回來后，難得冷了臉。

    作者有話說：

    上帝的銀發(fā)金瞳設定及“伴生神器”創(chuàng)世之書設定來源于微云疏影大大的《終極大神進化論》，作者已于2019.7.24開放了相關同人設定，具體申明內容可去wb搜索（本人已在微博轉發(fā)）?

    第30章 圣子

    天堂第八重, 恒星天。

    路西菲爾起來后不久，便坐到桌后處理事務。

    身旁的副官專心致志地解決分給自己的事務，片刻不敢放松, 一時間，房間內只剩下羽毛筆的筆尖劃過紙張帶出的沙沙聲。

    路西菲爾手中的羽毛筆突然頓住了。

    他聽到上帝的神念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 耳邊響起上帝的聲音：“路西。”

    他在心里回道：“吾神。”

    上帝突然找他, 是有什么事？

    路西菲爾正疑惑，就聽見上帝讓他來到水晶天的大教堂。

    他放下筆，依言來到了水晶天的大教堂。

    神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端坐在御座之上。

    相反，上帝難得走了下來，御座上只留下了創(chuàng)世之書。

    祂的銀發(fā)太長，一直散落到地面，發(fā)尾滑過石磚，與及地的長袍混雜在一起。

    神的身影倒映在地面的磚塊上，那是用能量壓縮而成的石磚, 像水面一般能映出其上的穹頂與人影。

    路西菲爾率先開口：“吾神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嗎？”

    上帝看向他, 抬起自己的手, 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上眨眼間便憑空出現(xiàn)了一捧雪白的塵土。

    路西菲爾認識這捧潔白的塵土。

    上帝就是用這個創(chuàng)造了亞當與莉莉絲。

    神想再創(chuàng)造一名人類嗎？

    可路西菲爾明明記得, 神在創(chuàng)造出亞當與莉莉絲之后，祂便將創(chuàng)造人類的職責交給了亞當與莉莉絲。

    繁衍后代。

    這就是亞當和莉莉絲需要做的。

    路西菲爾看向上帝, 與神相似的金瞳中流露出不解。

    上帝淡淡地開口說道：“我要創(chuàng)造一名新的人類, 日后，他將成為我在人間的代言人。”

    “他的封號為圣子，地位高于熾天使, 與你和梅塔特隆同級。”

    “——其名為, 彌賽亞。”

    圣子, 彌賽亞。

    上帝之子。

    路西菲爾：“可他如何能……”如何能配得上這個封號？

    話音未落，路西菲爾震驚地看著上帝的動作。

    銀發(fā)的神祇用手指在手腕上輕輕一劃，金色的神血便從傷口處緩緩滲出。

    上帝把血滴到塵土之中，原本潔白的塵土散發(fā)出淡淡的金色，隨后祂便開始用神力創(chuàng)造彌賽亞。

    路西菲爾陷入了沉默。

    如果上帝沒有賜予彌賽亞神血，那么想必天堂也會出現(xiàn)許多大大小小的質疑聲。

    就算天使們不宣之于口，也會在心里想：他如何配得上“圣子”之名。

    但上帝的舉動徹底打破了還未到來的質疑。

    現(xiàn)在，獲得了神血的彌賽亞確實可以被稱作上帝之子。

    路西菲爾靜靜地看著上帝創(chuàng)造彌賽亞的過程，心里卻隱約猜到了上帝的用意。

    從上帝的舉動來看，祂根本不需要路西菲爾插手創(chuàng)造過程。

    “他將成為我在人間的代言人。”

    圣子。

    路西菲爾細細品味著這兩個字。

    一個讓他不能接受的理由出現(xiàn)在了他心里。

    上帝有意讓人類取代天使的地位？

    可身為人類始祖的亞當和莉莉絲誕生尚且不足百年，天使卻已經(jīng)陪伴了上帝數(shù)萬年之久!

    路西菲爾臉上的微笑險些掛不住。

    上帝造好了身體，賦予了靈魂，彌賽亞就這樣誕生了。

    彌賽亞睜開眼，剔透的眼眸清澈單純如同稚子，路西菲爾卻難以用對待其他熾天使同伴的態(tài)度對待他。

    但上帝還在一旁看著他。

    路西菲爾長睫微顫，他壓下心中紛繁的思緒，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微笑，將彌賽亞從地上拉起來：“我名為路西菲爾。”

    是熾天使長，是天國副君，更是永遠的拂曉金星。

    他在心中默念。

    上帝沒有阻止路西菲爾帶著彌賽亞離開教堂。

    路西菲爾將彌賽亞的存在告知了諸位熾天使，并表示等彌賽亞做好準備后，就會將他的存在公之于眾。

    路西菲爾說話期間，一向活潑的米迦勒一反常態(tài)地保持了沉默。

    他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路西菲爾身旁的彌賽亞，金發(fā)的圣子表情冷淡，但眼神卻十分干凈，如一汪清泉。

    等到路西菲爾讓天使先將彌賽亞帶去休息，米迦勒這才開口，他看著淺笑著的路西菲爾，直言道：“路西……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聽了米迦勒的話，其余的熾天使紛紛看向了長桌最前方的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唇角的弧度慢慢落了下來。

    他看向擔憂的米迦勒，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讓他不要擔心。

    路西菲爾收回目光，看向坐在長桌兩側的熾天使，問道：“吾神將神血賜予了彌賽亞，坐實了他圣子的名號。”

    幾個熾天使明顯一愣。

    “彌賽亞將在日后成為吾神行走在人間的代言人，諸位怎么看？”

    先開口的是向來冷漠的烏列：“無所謂。”

    “我不能接受，”薩麥爾看上去頗有些生氣，“……為何是人類？”

    別西卜緊跟著開口：“我也不能接受。”

    加百列看著接二連□□對的同伴，不太能理解：“所謂‘神的使者’不過是虛名而已，天使陪伴吾神數(shù)萬年，何必擔憂這個，與人類爭個高低？”

    她看向對面的阿斯蒙蒂斯：“阿斯，你覺得呢？”

    阿斯蒙蒂斯沉默不語，但選擇不接加百列的話也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與薩麥爾和別西卜一樣，他無法接受。

    他心里明白，加百列選擇問他，是覺得他會和她持一樣的看法。

    其實加百列的想法并沒有錯，阿斯蒙蒂斯也認為無需去爭這個虛名。

    但他看向路西菲爾，那個一直以來最受神靈寵愛的天使，那個驕傲、自信、永不屈服的、為了配得上神明在最初給予他的“天國副君”的名號而一直努力的路西菲爾。

    正如在這件事之后，在精靈族的白玫瑰花海中，阿斯蒙蒂斯面對認為“或許路西菲爾的內心遠沒有你們想象的那般虔誠”的尤維亞時說出的反駁的話：路西菲爾對上帝的崇敬絕不是假的。

    阿斯蒙蒂斯突然對神靈的行為感到了不滿，他為路西菲爾感到不平。

    梅塔特隆放下茶杯，看向路西菲爾：“吾神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面對這場爭論，拉斐爾仿佛一直在狀況外，從頭到尾都沒有表明過自己的態(tài)度。

    米迦勒看看分為兩派的同伴，又看看路西菲爾，心里很糾結。

    他其實是支持加百列和梅塔特隆的，但顯然路西對這件事很在意。

    一番糾結之下，他干脆選擇了閉嘴不說話。

    路西菲爾不說話，長桌上的空氣仿佛突然凝滯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拉斐爾突然出聲，打破了寂靜：“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還未可知。”

    米迦勒看向拉斐爾：“什么意思？”

    作為熾天使中唯一一個能窺探命運的天使，拉斐爾有兩大特點：從不輕易向任何人透露未來，以及說的話玄之又玄。

    對于第二個特點，簡單來講，就是不說人話。

    米迦勒曾向其他同伴抱怨過拉斐爾的這個特點，這才發(fā)現(xiàn)不只是自己一個人聽不懂，原來大家都聽不懂。

    就連路西菲爾，對待拉斐爾的話都是連蒙帶猜。

    米迦勒：那沒事了。

    面對米迦勒的詢問，拉斐爾再次保持了沉默。

    米迦勒沒有太在意，按照拉斐爾奇特的說話方式，就算解釋了他也聽不懂。

    反倒是路西菲爾似乎對上了拉斐爾的思路。

    他忽然輕松地笑了笑：“你說得對。”

    米迦勒：？

    這又是在說什么？

    他看向其余的同伴，發(fā)現(xiàn)除了若有所思的梅塔特隆外，剩下的熾天使和他的反應一模一樣。

    米迦勒放心了。

    這場簡短的會議結束后，熾天使們就準備返回，他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特別是負責鎮(zhèn)守兩界邊境的烏列，雖然現(xiàn)在天堂與地獄暫時停戰(zhàn)，但還是需要時刻關心地獄的動向。

    米迦勒留了下來，他牽住路西菲爾的手，問道：“你和拉斐爾說的什么？我沒聽懂。”

    他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寫著：快給我解釋一下。

    路西菲爾反握住他的手：“既然吾神有意抬高人類，那作為人類代表的彌賽亞與我日后必然會起沖突。”

    不管是外因還是內因，沖突都是無法避免的。

    因為他絕不會低頭。

    “最壞的結果，大概就是吾神當眾令我向彌賽亞下跪，表示臣服。”

    米迦勒立刻說道：“你不會接受的。”

    路西菲爾有多驕傲，他是知道的。

    路西菲爾說的情況，哪怕?lián)Q作是他，恐怕也難以接受。

    看著米迦勒擔憂的眼神，路西菲爾笑起來：“可我也說了這是最壞的結果，我相信吾神不會這樣狠心的。就像拉斐爾說的，一切還未可知。”

    在那之前，他永遠都是天堂的拂曉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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