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5章 哼!
容榕看見她的時候, 她也看見了容榕,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容榕。
兩人面面相覷一會兒, 容榕率先打破沉默:“……小五?”
影五點了點頭:“是, 大哥讓我來找你,跟我來吧!
容榕“哦”了一聲, 抱著貓跟上她:“我們要去哪里?”
影五領著他轉了個彎, 朝著木流車站后面的樹林走去:“去安全的地方。”
繞過這片叢林,在郊外有一個秘密的據點,在那里給容榕做些偽裝,然后再領著他回到玉瑯城, 如此便能將容榕從各方勢力的眼睛里摘出來,縱使有人想要找他的蹤跡, 在玉瑯城這個人來人往的大城里找一個易容便裝后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容榕瞬間想起了小白曾經跟他說過的醬油鋪, 按照010的分析,因為小白在做一些危險的事, 所以要有秘密據點, 而據點一旦暴露,可能會給小白帶來危險。
他頓時把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老老實實地跟在了影五身后。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玉瑯城前往天華府的木流車便被攔了下來, 一名穿著王氏管家服飾的中年人領著人搜尋著所有車廂,許久之后,不得不在乘客怨聲載道中放行。
影五二人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只是沉默著在叢林中穿行。
影五一邊帶路,一邊用余光打量容榕, 小神醫的存在在兄弟姐妹之間不是秘密,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近容榕,眼神充滿了好奇。
小神醫比她想象中更好看,而且身上有一種讓影五很喜歡的無害氣質,像是某種初初離開山林的小動物,讓人很有揉一把的沖動。
在她第五次偷看的時候被容榕發現了,容榕對她露出來一個不明所以的疑惑表情。
影五立刻轉頭,狀似專心地看路。
但容榕并沒有放過她,而是戳了戳她:“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影五:“……沒有看你。”
“可我明明看見了!比蓍培洁靸删洌蜷_了話匣子,“你就叫小五嗎?名字好奇怪哦,你也姓封嗎?小白說你是他妹妹!
影五惜字如金,但有問必答:“我有名字,不姓封,五是在家中時的排行,大仇未報之前,本名無顏言說,白洵是我的結拜大哥!
容榕對于結拜還是知道的,“哦”了一聲把話題轉到了自己感興趣的地方:“你也要報仇嗎?你的仇人和小白的是同一個嗎?”
影五沉默地點點頭。
容榕鍥而不舍地追問:“那是誰?”
影五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但對上容榕炯炯有神的眼睛,扭開了臉,看上去正在組織語言。
過了一會兒,在容榕期盼的眼神中,影五說道:“……你去問大哥。”
容榕:“……”
小白又不愿意告訴他!
他很不高興地踢開了路旁的一粒小石子:“哼!”
影五看了看他寫滿不高興的臉,那種想要揉他腦袋的沖動又上來了,但想到自家大哥對容榕的重視,她艱難地把這種沒大沒小的想法忍了回去。
被容榕踢開的小石子彈了彈,消失在了視野中。
“咦?”容榕下意識停下腳步,用力眨了眨眼,方才路邊的草叢似乎模糊了一下。
影五注意他的動作,下意識凝神,這才驚覺天色不知不覺已經是一片不正常的昏暗。
“情況不對,小心!庇拔鍙难g抽出來一只長鞭,將容榕護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著周圍,內心止不住地懊惱。
王氏是封和光布局的重要一環,她在這附近潛伏了兩年多,對周圍環境異常熟悉,這片叢林山高林密,入了山林光線昏暗是平常之事,但她竟然不知不覺大意了,導致光線變化都沒發現,現在這樣子,明顯是落入了旁人的陷阱。
容榕不明所以,但影五的動作讓他有些緊張的抱緊了懷中的010。
“你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嗎?”容榕在腦海中問系統。
010也有些緊張,爪子扒拉住了容榕的袖子:“我也不清楚,系統的大部分功能都被封禁了,總之現在情況不太對,宿主你要小心一些。”
一邊說著,他一邊翻找著后臺,試圖找找現在能用的金手指。
容榕聞言,下意識把手伸進了袖子中,握住了一根銀針。
天色越來越暗,周圍高大繁盛的樹木越來越濃密,寬大的葉脈將陽光遮得一絲不剩,甚至還有正在生長之勢。
影五用力捏緊了手中的長鞭,不管怎樣,絕對不能讓這個趨勢繼續下去。
她保持著將容榕護在身后的姿勢,眸色轉深,內力在經脈中奔騰,五感被她提升到了極致,細細感受著陣法的破綻,終于,一絲微不可見的波動被她捕捉到,長鞭頓時一甩,凌厲的內力如同一彎月牙朝著弱點處飛馳而去。
劇烈的無聲無息地傳開,繁茂的樹木層層疊疊地倒下,但又迅速生長,而此前幾不可見的殺機此時卻是明顯了起來,莫名悠遠的笛聲從遠處傳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大作,山林中頓時涌現出密密麻麻的毒蟲,蜘蛛蜈蚣毒蛇飛蟻應有盡有,它們層層疊疊地涌來,竟然給人以無窮無盡之感。
影五臉色發白,既是消耗不輕,也是對蟲子的天然厭惡,她顧不得消耗,內力沸騰,正準備再來一次,身后的動靜卻讓她動作一頓。
影五下意識回頭,發現容榕不知道什么時候褪去了那副天真單純的神色,一雙貓兒眼看著涌來的毒蟲,仿佛琉璃一般冷漠剔透,白皙的臉龐上不知何時覆上了一層恐怖而神秘的紋路,從兩側眼角蔓延到脖頸,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種妖異的美感。
一陣難以言喻的波動從容榕身上傳出,濃烈的血腥味傳來,影五不由自主地低頭一看,容榕的手腕不知何時被他劃開一道傷痕,血液滴落在空中,迅速被內力蒸發成水汽,向著四周散播而去。
草木開始成片枯萎,空中的飛蟻簌簌下落,地上涌來的毒蟲紛紛翻滾著死去,好像只是一瞬間,影五便成了容榕身側唯一的活物。
影五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啪、啪、啪——”一名男子一邊鼓掌,一邊從一顆樹后面走了出來,明明光線昏暗,可他身側卻似乎自帶柔光,將他俊秀溫文的臉龐照得清晰可見。
他身后還跟著一名面具僅僅遮住了上半張臉的男人,打扮神似西南的蠱苗,裸露的腰腹間別了一只短笛。
影五繃緊了身體……后面那名疑似蠱苗的男人是羽化境的高手,而前面那人,能讓經過特別訓練的她感受不到境界,要么此人會極為高明的斂息功法,要么就是此人乃是神游境的高手,不論哪種,都不好對付。
領頭的男子停下掌聲,含笑看著形象頗為詭異的容榕:“不想本座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五毒輪轉大法的風采。不知這位小兄弟與黃泉鬼醫是什么關系?鬼醫他老人家可還好?”
容榕本就不擅長這種交往,面前的人還給他一種異常危險的感覺,精神緊繃之下,下意識蹦出來幾個字:“不要你管,讓開!
話一出口才發現好像有點不對,但已經晚了。
男子一挑眉。
容榕心頭狂跳,下意識將懷中的010一旁的叢林中一扔,內力不要錢地涌出,然而還是被一陣大力擊飛,幸而影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帶著他往后退了十幾步,方才堪堪卸掉力氣。
剛一站穩,兩人齊齊吐出一口血。
010被甩了出去,憑借貓咪的敏捷四爪落地,焦急地在后臺翻找……各項權限都是鎖定的狀態。
看著臉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的宿主,他心一橫,干脆地退出后臺,重新打開一個頁面開始敲代碼……任務對象那些看上去牛哄哄的身份和技能一定要有作用!
男子看了一眼飛出去的貓,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
“本座真是好多年沒見過這么囂張的小輩了!彼龡l斯地了袖子,“本以為是故人之后,特地出來打個招呼,不想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也罷,時間還早,本座便跟你玩玩!
容榕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把影五推了出去,自己凝結內力于掌心,循著莫名的感應抬手接下了男子一掌。
一道橫沖直撞的內力直接侵入心脈,容榕當即噴出一口鮮血,摔了出去,一枚扇墜從他懷中掉了出去,在血泊中滾了兩圈,亮了一亮。
在場之人誰都沒注意,男子很快重新顯出身形,有些新奇地看著容榕:“你五毒輪轉大法顯然是練到了高深處,怎么什么招式都不會?莫不是鬼醫沒有教你嗎?”
他身后的蠱苗突然臉色一變:“主上,小心毒!
男子神色一凝,很快發現了身側的不和諧之處,憑借強大的境界強行將異物排出了經脈之外,但仍然感覺到了一陣刺痛。
他眼睛瞇了瞇。
容榕已經站了起來,有些失望地看著男人身上的毒解除。
男人發現的太快了……加上境界的壓制,他拼著受傷打出去的毒沒能起效。
影五緩過了氣,迅速到了容榕身邊扶起他,眼神很是忌憚:“魔君大搖大擺地出現玉瑯城,不怕王氏高手出來斬妖除魔嗎?”
魔君有趣地笑了笑:“小丫頭看著臉生,眼力倒是不錯。”
猜想得到證實,影五的心沉了下去。
她身上帶著訊號彈,但兄弟姐妹中,境界最為高深的大哥也只是羽化后期,只是憑借著神兵之力堪堪對付神游境……私心而言,她并不想把大哥引到危險之中,而更要命的是,大哥讓她來接容榕,如果他們久久未至,說不定大哥會直接找過來……雖然大哥也不一定能找到這里……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急速思考著對策,卻發現扶著的容榕開始不自覺的顫抖,影五一愣,立刻扶住他:“……你還好嗎?”
容榕臉上的詭異花紋已經褪去,露出慘白的臉色,他緊緊咬著唇,眼神木然看著前方,并沒有回答影五的話。
010修改了代碼,強行隔空投放了消息給任務對象,此時才出現回到容榕身邊,一看他這個樣子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容榕的功法反噬犯了!
該死,怎么好死不死是這個時候!
誰都沒發現魔君身后的蠱苗消失片刻后又重新出現了,行了一禮:“主上,屬下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時候不早,是否離開?”
“嗯!蹦Ьc了點頭,看了一眼明顯狀態不對的容榕,隨口說道,“那走吧,帶上這個跟鬼醫關系不淺的小家伙,至于另外一個丫頭,就殺了吧!
“是!毙M苗答應一聲,將腰間的橫笛取了出來,放在唇邊低低吹奏起來。
影五只覺得腦袋如遭重擊,口鼻之中都溢出了鮮血,而幾倍于方才的毒蟲涌來……能克制他們的容榕卻陷入了異樣,身體不住地顫抖,人卻呆呆地沒有反應。
影五艱難地扛著笛音揮出長鞭,內力掃空一小片毒蟲,卻杯水車薪。
蠱苗踩著滿地毒蟲到了她的面前,笑了笑:“小丫頭,把他給我。”
影五把容榕往身后藏了藏。
010把自己吊在容榕的衣服上,焦急地不行。
要是任務對象再不來,他又要違規操作了!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祈禱,蠱苗在碰到容榕的一瞬間眼神一變,以極快地速度退開,饒是如此,仍然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身慘叫。
半截手指掉在了地上。
一個面容普通的男人站在了容榕身前,明亮的眼神看著蠱苗,手中長劍斜斜指地:“邪魔外道,得而誅之!
魔君眼神一凝。
第122章 第16章 親熱功法還沒試過呢!……
影五扶著容榕, 面色驚疑地看著前方突然出現的男人。
而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她的眼神,男人突然回頭轉身,大咧咧地將后背暴露給了魔君和蠱苗, 然而魔君臉色數變后, 竟然沒有動作,任由男子一指點在了容榕眉心, 強橫無匹的劍氣轉瞬即逝, 硬生生封住了容榕的全部經脈內力。
蝕骨劇痛伴隨著平息的經脈遠去,容榕緩了過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張似曾相似的臉出現在面前,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你?”
來人居然是他在江華樓遇到的那個“腦子有問題”的侍從余三。
余三微微點頭:“小友,又見面了!
容榕還沒來得及說話, 身后異樣波動再起,另一道強橫的氣機硬生生插了進來, 打破了魔君和余三之間的平衡。
在場眾人不由得都看了過去。
封和光玄衣翩翩凌空而來,黑色面具上的金色蝴蝶展翅欲飛, 身上赫然散發著不輸于魔君的氣勢。
魔君的眉頭一跳。
余三的眼神也有些詫異。
唯有影五和容榕面露欣喜, 異口同聲:
“大哥!”
“小白!”
影五還端得住,喊了一聲之后松了口氣, 一手從懷中掏出來一瓶丹藥,打算暫時壓制傷勢。
比起她, 容榕的反應直白得多,他推開影五,跌跌撞撞地起身朝封和光跑去,被他一把接住。
容榕陷進封和光的懷里,熟悉的安心氣息包裹了他, 高興過后的委屈涌上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大聲告狀,指著魔君道:“他打我!”
封和光收到莫名出現在桌上的信件后立刻趕了過來,路上不知設想了多少種可怕的結果,好不容易趕到,看見全須全尾的容榕和影五,滿心的焦急和恐慌還沒咽下去,就聽到容榕嗓音沙啞語調哽咽的告狀,憤怒頓時有了出口,凌厲的殺氣直奔魔君而去。
魔君皺了皺眉,隨即舒展開,看了一眼躲在封和光身后探出來一個腦袋的容榕,眼神意味深長:“忘歸樓何時插手了中原武林?還與鬼醫傳人關系這般親密……劍尊莫非就沒有疑慮?”
封和光殺機一凝,眼神落在了余三身上。
影五更是臉色一變:“劍尊?缺月劍尊?”
封和光的警惕心一瞬間提到了最高,實在是容榕的身份尷尬,而劍尊的傳說又過于如雷貫耳。
缺月劍尊乃是上代劍閣首席,傳言中他性子孤高,行事果決凌厲,凡是被他認定的邪魔惡人,基本是一劍了結,從來不給半點辯駁的空間,堪稱奉行以殺止殺的一尊殺神,只是十年前他突然辭去劍閣首席之位,自此不知所蹤,連劍閣都不知其下落,傳聞是突破先天境時隕落了。
而就是他昔年一劍將鬼醫削成重傷,順便清除了鬼醫精心培育的一眾藥人,容榕嚴格來說也是鬼醫的藥人,封和光難免擔心。
面對魔君的挑撥,余三目光平靜:“江湖紛擾與我無關,我出劍憑心而已!
封和光眼神一動,突然開口道:“他并非鬼醫傳人!
余三的眼神看了過來,封和光繼續說:“鬼醫作惡多端之時,他尚未出生,此后困于鬼醫手下,也未曾有過惡行,相信前輩看得出來!
余三看著他明顯的保護姿勢,沒有多言,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放在了魔君身上。
魔君眉心一跳。
他神游中境的修為在神游境中亦算得上出眾,然而面對劍尊卻依然有種看不清深淺的感覺,身旁的下屬更是不過羽化圓滿……而對面,憑借三相面,忘歸樓那小子就能勉強與他抗衡,更不要說看上去游刃有余的劍尊。
就在余三即將出劍的一刻,封和光突然開口:“不知魔君為何出現在此處?”
余三劍勢一緩,微微偏了偏頭。
魔君十分識時務地說道:“本座來此只為清門戶……至于出現在此處,不過是順路去參加拍賣會時,阿木洛剛好發現一株蛇草罷了!
封和光無意追究他所言的真假,但魔君對他的計劃而言還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他看著余三問道:“不知前輩可否王大先生或瑯琊王氏隱藏的老不死發現之前,殺了魔君?”
魔君眼睛一瞇,扣緊了手中的神兵。
“不能。”余三并沒有高人的架子,十分平和,“我雖已經踏入先天,卻境界不穩,魔君手握千幻魔心鈴,若要不驚動瑯琊王氏,可能性不大!
魔君:“……”
他一時不知道該笑該氣:“二位這般不把本座放在眼中?劍尊,你境界不穩之事想來正道也沒多少人知道,就這么告訴了本座,不怕本座召集群魔,要了你的命?”
“雖然只算半個先天,但也是先天!庇嗳凵裾J真,“殺你不難!
魔君一時語塞。
“二位何必如此劍拔弩張!狈夂凸庑α诵Γ半m不知劍尊前輩為何隱姓埋名,可想來也是不希望王氏打擾,而至于魔君……只要今日之事不泄露出去,那在下是很愿意看到閣下可以將教中叛徒殺而誅之的。”
魔尊眼角一抽:“閣下倒是坦誠,本座竟不知忘歸樓主有這般好脾氣!
封和光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執掌三相面難免在神魂上受些折磨,故而歷任樓主脾氣不好倒也情有可原!
他這話隱隱點出來三相面的特殊之處,魔道武學大多講究一個隨心所欲行事痛快,相應的,對心性的掌控就會弱上不少,對上三相面這種專攻心智的神兵,就算魔君有魔心鈴護身,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哼!蹦Ь幌朐偌m纏,轉而看向余三,“不知劍尊何意?”
余三無可無不可地一點頭。
魔君倒也干脆,直接以心魔立誓不外泄今日之事,最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容榕,帶著名為阿木洛的蠱苗揚長而去。
直至此時,影五才真正松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去的傷勢頓時反噬,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人就這么暈了過去了。
封和光身形一動接住她。
容榕探頭一看,邀功似的:“我有藥!”
封和光正想說話,卻聽余三突然開口:“有人來了!
他頓時將所有話都咽了回去,抱起影五看了一眼余三:“能否煩請前輩帶上容榕隨晚輩一行?”
余三自然同意,容榕左右看看,抱著貓乖巧地拉住了余三的手腕。
余三任由他動作,隨手一揮袖,抹除了現場所有的痕跡,隨即帶上容榕,跟上了封和光的身影。
就在一行人離開后不久,王大和一名鶴發童顏的老者便到了。
王大掃了一圈,眼神凝重:“這番模樣……什么痕跡都沒了。”
老者亦是眉頭緊皺:“……居然什么氣息都沒留下?”
王大猶豫了一下:“十五叔,要不要……?”
“不可!崩险吡⒖虛u頭,“河圖洛書此等窺探天機的神物,能不用就不要用!
王大苦笑一聲:“只是如今這局面,到時候這洛書不用也得用!
老者嘆了一口氣,捋了捋須,面色不怎么好看:“先是道尊遺寶,接著是冥火魔教,現在又莫名出現了一個善惡不知的高手……這屆英雄會,是有人想讓我王氏不太平啊!
何止這些……王大欲言又止。
老者看了過來:“出了何事?”
王大沉聲道:“十五叔有所不知,今日侄兒接到云都傳信,康王李沫將攜天子劍,親臨本屆英雄會!
康王,云都李氏下任家主的有力競爭者,也就是大周皇朝的太子人選之一。
而按照八大世家的默契,李氏之人,等閑不會攜神兵拜訪其他家族的領地。
老者眼神凌厲起來。
……
封和光帶著人到深山中一處隱秘的山洞,外有機關陷阱,內里備了藥物物資,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弄出來的。
他把影五放下,讓容榕看了看。
影五傷得不算特別嚴重,主要是內力透支和幫著容榕分擔了一下魔君的一擊,容榕這次出門帶了不少丹藥,很快找到了合適的丹藥喂她服下。
等處好影五,一直沉默的封和光才開口:“小呆,你怎么樣?”
被他一問,容榕的思緒才回到自己身上,立刻就感受到了胸口傳來的隱隱疼痛,他當即癟了癟嘴:“疼。”
封和光已經取下了面具,眼里清楚地略過一絲手足無措:”那要怎么辦?你帶的其他藥可以服用嗎?”
嗯……
容榕有點心虛,他最嚴重的傷勢其實內力的反噬,可內力連同反噬一起被余三毫不講地鎮壓了,而被魔君打得一掌雖然傷到了經脈,但他本身體質愈合力強悍,又給自己用了最好的丹藥,加上010不知道怎么解鎖了一些權限,給他修復了一下身體……是以他現在的傷其實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徹底愈合前的輕微疼痛。
但看著小白的眼神,不知道怎么一句“疼”就脫口而出了。
而也不能收回來,眼見小白臉色越來越擔心,容榕眼珠子轉了幾圈后突然靈光一閃:“……你陪我練功就好了!”
王元昊給他的找的親熱功法還沒試過呢!
封和光不知道他說得是練什么功,聞言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把人拎到面前左右看了看。
容榕新換的白衣靈動飄逸,眼睛明亮有神,看著不像是有大礙,但封和光不通醫術,容榕體質又有些特殊,所以雖然有一定可能容榕是在趁機撒嬌,他也不敢完全放下心。
“練功的事以后再說!彼踝∪蓍诺哪槻蛔屗麆,“不要敷衍我,你身體有沒有事?”
容榕抿了抿嘴:“……”
到底該說有事還是沒事?
還沒等他想好,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依我所見,小友的功法問題若不解決,或許才會有大事。”
兩人齊齊扭頭。
余三面不改色地站在門口,十分禮貌:“打擾!
第123章 第17章 人生能得一真心相待之人不易……
頗有些曖昧的動作被發現, 封和光一時間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放開了容榕。
容榕毫無所覺,貓兒眼好奇地看著余三:“你知道我功法反噬的原因嗎?”
談到這個, 封和光頓時將其他拋到了腦后, 自從知道容榕功法存在的問題,這就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可惜兩年的時間太短, 除了找一些緩解的藥物,也沒有找到根治的辦法。
他認真看著余三:“還請前輩賜教……日后若有差使,晚輩定當竭盡所能!
余三搖了搖頭:“無妨,我應盡之事而已!
應盡之事?
劍尊和容榕能有什么應盡之事?
封和光皺了皺眉, 下意識看了一眼容榕,和這小呆瓜不明所以的眼神對上, 不由得暗道糊涂。
以容榕的性格,他能知道這些才有鬼了。
似是看出他的疑慮, 余三補充道:“昔日是我受人蒙蔽,放了鬼醫一馬, 致使他得以繼續為禍江湖。容小友無論何種出身, 也不應當成為鬼醫試藥的工具,如此受盡苦楚, 也算是我的因果!
容榕眨了眨眼睛,拉了拉封和光的袖子:“他什么意思?”
封和光安撫地拍拍他, 看向余三:“鬼醫如何行事,其實并非前輩的過錯!
“或許吧!庇嗳届o道,“我突破先天之境時感悟因果之道,卻受過去種種牽絆,未能完全勘破先天, 如今不過是在問道途中且行且看罷了,你無需擔心我對容小友圖謀不軌!
封和光沉默一會:“是晚輩小人之心了,還請前輩見諒!
說罷鄭重行了一禮。
容榕保持著一臉懵的表情,跟著他躬了躬身。
余三看看面前的兩人,嘴角露出來一個淺淡的笑:“無需在意,人生能得一真心相待之人不易,換我亦會有所顧慮。只是……”
他看向容榕:“小友的問題我亦難以徹底解決,五毒輪轉大法需要巫族血脈,本質是以劇毒煉體,但巫族之所以不被劇毒反噬,蓋因上古時期靈力充足,天材地寶不計其數,巫族之人可用寶藥中和毒性。但如今天地殘破,便是支撐從先天境突破地仙境的就已困難重重,更不要說上古之時的天材地寶了。小友缺乏必要的寶藥支撐,運轉功法時殘留在經脈的毒性只能靠自身扛過,自然是功法反噬痛苦萬分!
封和光下意識攥緊了拳頭:“莫非所需的寶藥如今已然無一可替代?”
余三愛莫能助:“就我所知,應當沒有。”
封和光心中一沉,冰涼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了。
他低頭一看,容榕不知道什么時候拉住他的拳頭,將他的手指掰開,摸了摸手心里被他自己掐出來的紅印。
“沒事的小白~”容榕晃晃他的手,“只要你把我的鏡子修好了,我就會好的!”
封和光哭笑不得,這跟鏡子又有什么關系。
他嘆了口氣:“敢問前輩,可還有其他的辦法?”
“若說法子,我確實有一方法,只是代價未必是小友所愿意承受的。”余三看了一眼容榕,才繼續道,“五毒輪轉大法的毒性與內力本是一體,內力于經脈中奔涌之時,會將毒性全部裹挾在內,但散入體內后,毒性游弋,分布經脈之中,導致反噬。因而,只要小友全力運轉內里,將毒性裹入內力之中,我在以劍氣封住,自然可以解決反噬之事,而代價則是小友日后都無法再使用內力了!
容榕聽完,當即搖頭:“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封內力!”
雖然他對武功沒有什么進取之心,但也能清楚明白武功所帶來的便利,不說山谷之中草深林密,高來高去的輕功節省了他不少功夫,就說鬼醫留下的各種有意思的丹方毒方,不少都需要配合內力進行煉制,廢了武功等于將他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一并改寫,容榕當然不愿意。
更何況,010的神奇之處是肉眼可見的,容榕寧愿相信010會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小白,我不要廢了武功!比蓍叛郯桶偷乜粗夂凸。
封和光還真的心動了一下,但隨即被智制止,不論樂不樂意,容榕已經和鬼醫傳承綁定,廢了武功無異議自斷雙臂,實在難以自保。
他摸了摸容榕的頭,朝余三點頭致謝:“有勞前輩,只是這法子的代價確實難以承受……當今之計,只能暫且以天材地寶緩解一二了,不知前輩對于使用何種寶藥是否有指教?”
余三干脆利落地遞過來一個儲物手鐲:“里面有一些我收集的寶藥,也列出了清單,我觀小友也沒有儲物之器,便將這枚鐲子贈予小友吧!
手鐲晶瑩剔透,賣相極佳,容榕頓時被吸引了眼神,歡歡喜喜地接了過來,愛不釋手地翻看。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用于儲物的芥子空間,鬼醫就有一個,是一枚玉佩……而那是容榕等人絕對不能覬覦和碰觸的東西,容榕曾經的“同伴”就有不少因為多看了幾眼玉佩就被鬼醫挖了雙眼的。
而鬼醫死后,容榕只在他的尸體上看到一片粉末,一些真正珍稀的寶物和鬼醫的獨門秘技都隨著儲物玉佩的碎裂一并消失了。
容榕當時很是失望,如果他也有這么一枚玉佩,就不用背著藥簍到處跑了。
但如今他也有一枚了。
容榕抬眼看著眼前這個十分陌生的大高個,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大個……前輩,你是個好人!”
余三對他好人卡接受良好,微微頷首:“未能徹底解決你因鬼醫而起的災禍,我二人因果未斷,故而我在里面放了一枚我的劍佩,日后我可允諾你三件事,只要不違背江湖道義,均可提出。”
聽聞此言,容榕看了看身邊的封和光,靈光一閃,臉上頓生得意。
封和光一下就猜到了他想干嘛,可惜阻止不及,容榕已經十分迅速地開口:“那你能幫小白報仇嗎?”
封和光:“……”
他既是感動又是無奈。
劍尊何種身份,江湖上多少人想要先天境的人情而不可得……這小傻子。
“前輩無需在意。”他不顧容榕不滿的眼神,“您與容榕的因果,自然應該還給他,晚輩的仇家晚輩自己會處!
余三平靜看著他:“雖然我隱沒多年,但冥火教滅門之事還是聽說過的!
封和光并不意外他猜出自己身份,畢竟方才為了盡快趕到安全的地方,他用了自己父親自創的獨門輕功“巡風游”,以劍尊的眼力能認出來并不奇怪。
他只是言簡意賅地道:“晚輩父母之仇,不止在冥火教。”
第124章 第18章 我想回家
提起冥火教, 不得不提魔教。
如今世人提起魔教,總是會想起魔君,事實上魔君和他的黃泉門只是魔教下的一方勢力, 雖說魔君確有統一魔教的想法, 但就目前而言,這個想法還只是想法, 畢竟魔教還有鬼門宗、碧落天、生死道等傳承悠久的大宗門, 并非黃泉門現在所能抗衡。
而在黃泉門崛起之前,魔教所代指的,乃是冥火圣教。
冥火教主為了突破先天,率眾奇襲封瑜夫婦搶奪道尊遺寶, 雖然最后未能成功,但依然讓封瑜夫婦慘死, 獨子封和光攜帶道尊遺寶逃離,被神一山莊收留, 后又在神一山莊莊主沈之盞的號召下,諸多正道高手云集, 多方探查后找到了冥火教的山門, 至此魔教最大的勢力之一就此消失,魔君趁勢攜黃泉門崛起, 而此后沈之盞修行道尊功法走火入魔,神一山莊元氣大傷, 封和光再次流落江湖,逐漸泯然眾人,直至三年前傳出他被魔教(黃泉門)護法擊殺的消息。
這是江湖中對于封家之事的普遍說法,而這一說法得到了少林、誅魔寺等大宗門的默認,于是眾人自然而然以為這便是事實真相。
而對封和光來說, 前半段故事大體符合,家中突然遭到魔教襲擊,父母拼死將他送走,年僅十四的他就算如何天資出眾沉穩懂事,也是一時失了方寸,而以問心境的修為留著道尊遺寶,無異于小兒持金過鬧市,純屬找死,于是他本能地找到了父親最好的朋友、經常來家中做客的沈之盞求助,沈之盞震驚且悲痛地收留了他。
而后故事急轉直下,在神一山莊寄人籬下的時光并不愉快,門內是明目張膽欺凌和戲弄,門外還要忍辱負重地感激施暴者,這些讓封和光拋棄了天真,他一邊拼命練武,一邊小心翼翼地探查著真相——直到發現這位看著他長大的叔叔是個偽君子,已經將主意打到了道尊遺寶之上。
但沈之盞不知道的,或者說除了封家三口之外的人都不知道的是,道尊遺寶并非只有一套功法,還有一把與眾不同的神兵!
那是一枚溫潤清涼的玉珠,它與其他神兵最大的不同,就是與其他本質上作為兵器的神兵相比,它有一定的靈識,因此封瑜一直覺得,與其說這是神兵,不如說更像是上古時期大能傳承的靈寶。
它被封瑜找到后,沒有接受這個主人,反而在封和光幼時把玩它時,認了主。
受限于小主人的能力,玉珠徹底失去了神兵的威壓,雖然效用依然奇妙無比,但外觀看上去與珍珠無異,封和光因此陰差陽錯地把它留在了身邊。
而這枚玉珠最大的能力,就是極其不可思議的復刻之能,凡是放在它身邊的物件,總能復刻個七七八八,甚至連神兵也能復刻,雖說復刻的神兵威力只有原版的六七成,但僅憑這點已經不負靈寶之名了。
在玉珠認主后,封瑜曾花了大量時間帶著他游走四方,憑借玉珠的能力給他復刻了不少保命的東西——也就是憑著這些饋贈,他從沈之盞的覬覦中脫身,隱秘修改了道尊的功法,間接導致沈之盞走火入魔,然后復刻神一山莊的神兵動靜引來了眾多長老和弟子,面對走火入魔的掌門和掌門手中唾手可得的道尊功法,幾乎將神一山莊滅門的大戰發生了。
封和光獨自一人坐在神一山莊外的山峰上,目睹了欺凌過他的人一一死在自家掌門手上。
直到沈一盞力竭,他才出現,得知自己竟然被一直控制在手心的小卒子擺了一道,沈一盞目眥欲裂,激動之下未曾設防,輕而易舉被他控制了靈智,由此他才知曉,沈一盞居然勾結了冥火教,將家中的種種機關和父母的行蹤告知了魔教!
而除了他之外,另有正道高手參加了對自己爹娘的圍攻。
這一年他十六歲,第一次知道了血仇背后的部分真相,自此邁上了復仇的長路。
而今已經過去了十一年。
“爹娘出事時,冥火教之人四處追殺與我爹娘有舊的人,沈之盞以擔心我安危的名頭,將我軟禁于神一山莊,但又每天遣弟子告知我哪些故交死于魔教之手……直至我愿意奉上道尊功法,才得到些許自由……后來我四處尋覓故人之后,最終也只救下來三人而已!
這三人就是跟在他身邊的影七影五和影九,七、五、九是他們在各自家中的排行,其中年歲最小的影九,家中慘劇發生時不過兩歲稚齡,因被下人抱著上街看雜耍僥幸逃過一劫,但下人發現主人家被滅門后,直接把她賣給了人牙子……封和光花了不少功夫,甚至不惜冒險潛入同為五門七派之一的千機閣,動用玉珠的能力復刻了其鎮派神兵北宮星盤,才從人牙子手中買下奄奄一息的影九。
“靠著十年來我與弟弟妹妹的調查,晚輩現在能確認的,冥火教應當只是改頭換面在正道中隱藏了下來,具體操作此事的,王氏、崔氏、高氏在其中有手尾。其中王氏應當是七長老王有余出面,此人是王氏中保管河圖洛書之人,昔年應當是他憑借洛書之能蒙蔽了家父身為神游境‘心血來潮’的能力。只是,三家素來面和心不和,晚輩暫不清楚為何三家會被聯系到一起。”封和光隱去玉珠的事情,將這些年的事情簡單說了說。
看著像是給劍尊解釋,其實是說給容榕聽的——劍尊不一定樂意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容榕一定會問東問西,還不如提前說了,既能安撫住容榕,也算是給劍尊的交代。
否則一位強者擺出了想知道實情的姿勢,半個字不說這可是相當失禮的。
對強者失禮,那可真是試試就逝世的風險活。
容榕已經被一大串的人名繞暈了,大概只聽懂了有一群壞人想要欺負小白,于是越發不明白為什么不能讓余三去把那些人全殺了,明明余三看著就能打,他最厲害的毒都沒能解決的敵人直接就被余三嚇跑了!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封和光,等待他的解釋。
封和光顯然不能現在丟下余三給他解惑,只能安撫地看了看:“晚上跟你說。”
余三對他們的動靜并不在意,聽完封和光的話,只是點了點頭:“我需要時間確認你所言之真假!
“前輩且慢。”封和光制止他,“晚輩自然相信劍閣的門風,但幕后之人顯然不缺神游境的高手,前輩知曉神游境心血來潮的能力,如果劍閣插手,難保不會打草驚蛇!
心血來潮是晉升神游境后自然擁有的一種天人感應,簡單來說就是神游境高手對即將到來的致命威脅會有一定感應,因為眾人皆知,所以屏蔽的方法也很多,最廣為人知的有兩種,一是危險制造者與該神游境因果糾纏深重,人不能自算,故而感應失效,二是利用有窺測屏蔽天機之能的神兵,例如千機閣的北宮星盤、王氏的河圖洛書、道一門的九宮太極八卦圖等。
而幕后之人能夠讓王、崔、高三大姓之人聯手,很難說最高戰力是否只是止步于神游境。
劍尊一插手,這暗中針對的事情可就做不成了。
顯然,以余三的武功,能讓他有生死一線危機的事情得往前倒騰好幾十年,早就忘記了還有這么一件事。
“你有把握自己的計劃能夠威脅幕后之人?”余三看著他。
封和光摩挲著手中的三相面:“自然!
他借助玉珠之能模擬了冥火教的功法,弄死了七長老王有余手底下的一名地下老大,昔日同盟突然翻臉,王有余一定會去質問,而英雄會在即,各大勢力紛紛來人,王有余的質問肯定會將同為盟友的高氏、崔氏帶上,屆時只要幾方有所接觸,那就有機會。
畢竟影七攜帶玉珠在隱仙山當了兩年雜役可不是白當的,隱仙山的鎮派神兵因果境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復制了一份。
令人心神恍惚防不勝防的三相面,加上一個溯因追果的因果境,只等一個王氏辯無可辯的境地中揭露。
余三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他也不會非要上趕著要幫忙,他只是看了一眼容榕:“容小友確定要我助封小友一力嗎?”
容榕毫不猶豫地點頭。
“既然如此,”余三起身,認真看著封和光,“若你所知有誤,則我會出手替你報仇!
封和光聽出其他含義:“前輩的意思是?”
余三淡淡道:“若你父母之事當真是正道中敗類所為,那無需容小友的人情,我自會出劍清掃!
封和光沉默半晌,行了一禮:“多謝前輩!
余三側過身:“時候不早,休息吧。”
說罷飄然而去,在外邊的山間尋了一棵看的順眼的樹,在樹枝間盤膝坐下了。
山洞里頓時就只剩下了容榕和封和光兩人,再加一個沉沉入睡的影五。
容榕頓時蹭到了封和光身邊,“小白小白”地叫個不停。
封和光任由小尾巴跟著,自己了一下山谷中的物資,將剩余的稻草和被褥在角落鋪出來一張床,這才把身后孜孜不倦問問題的容榕按在床上:“睡好,我跟你解釋!
容榕被裹在被子里,眨了眨眼。
封和光坐在他的身邊,手中握住一根樹枝撥弄著篝火,火光照亮了這個角落,將兩個人的影子親密無間地映在了墻上。
容榕看著墻上的影子,思緒不期然回到了還在山谷的時候……師父留下的床和地面一樣,硬邦邦的,而且哪怕師父死了好多年,容榕也不敢睡他的床,而是一直睡在藥房的地上。
直到封和光的到來,指導他把那張床改造成了他現在柔軟舒適的大床,而在床還沒有做好的時候,他們就是這么窩在藥房里,燃起一簇篝火,封和光會就著橘紅跳動的火光跟他講外邊的事情。
容榕突然對剛才的事情沒有好奇心了,他艱難地從杯子里抽出來一只手,拉了拉封和光的衣袖,小小聲地說:“小白,我想回家!
封和光撥弄篝火的手一頓。
第125章 第19章 閉嘴吧祖宗
橘紅的火光躍動了一下, 將封和光的表情掩蓋在了明明滅滅的光線中。
容榕在稻草上蠕動了幾下,把腦袋枕在了封和光的大腿上,仰著頭看他的線條利落的下頜, 癟著嘴抱怨:“外邊一點都不好玩!
封和光低頭看他, 瞳孔映著火光,有種水一般的溫潤:“連記的荷花酥好吃嗎?”
容榕回憶一番, 咂咂嘴:“好吃的!
封和光笑了一下:“好吃的還有很多, 還有好玩的……”
他笑容逐漸隱沒下去。
容榕想家簡直再正常不過,哪怕那個山谷里承載的還有他痛苦的幼年時期,但或許是上天給的幸運,容榕在不知道痛苦為何物的年歲里度過最為痛苦的歲月, 等他后來明白原來那樣的生活并不好時,他已經度過了那個階段。
整座山谷, 甚至整個行孤山都是容榕的世界,他在那里有了另外一種平靜而規律的生活, 像是一只家養的貓,哪怕對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 也不會想要離開熟悉的環境。
而等他離開山谷, 來到陌生的世界,熟悉的人卻只有封和光一人, 但封和光卻不能只陪著容榕。
若是沒有這么多事務纏身,那興許容榕的外出之旅會更開心些, 他會將這個世界上最好玩的最好吃的東西捧到他面前,帶他見識山河湖海,認識各色有趣之人,可惜……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封和光將飄遠的思緒拉回來,低頭看著容榕清澈的眼睛, 天人交戰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小呆,如果你想回家的話,我讓小五送你回去好嗎?”
“不要!”容榕想都不想地拒絕,“鏡子還沒有修好呢!”
而且除了修鏡子,他還想讓小白跟著他一起回去。
“……你為何對修鏡子如此執著?”封和光的愁緒被他神來之筆打斷了,腦子里只剩下了難以解。
容榕看了一眼睡在影五旁邊的010。
來到這個安全的地點后,不知為何010就陷入了沉睡,始終沒有醒過來。
他把010的交代在腦子里過了一圈,省略了010的存在后,把破鏡重圓的任務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封和光。
封和光愣了一下:“……破鏡重圓?”
容榕點點頭:“所以要把鏡子修好。”他想了想,又在010說的任務基礎上加了一句,“你還要跟我回去!”
明白過來他的修鏡子是指什么后,封和光哭笑不得:“這詞不是這種意思……”
“那是什么?”容榕眨了眨眼,追問道。
封和光一時語塞。
破鏡重圓,這個詞語真的適合他和容榕嗎?他們之間連鏡都沒有,何來破鏡,何來重圓?
容榕這個小呆瓜真的解什么是感情嗎?
封和光看著容榕好奇的眼睛,隱隱嘆了口氣:“這個詞是說夫妻失散或決裂后重新團聚與和好,與我們無關……你為何會突然想到這個詞?”
還把這詞套用在了我們身上。
容榕眨了眨眼,直接忽略掉封和光的問題,十分直氣壯地說道:“那我們變成夫妻就有關了!小白你知道要怎么變成夫妻嗎?”
沒等封和光回答,容榕動用自己少得可憐的常識得出來一個結論:“是不是只要練習了親熱的功法就可以?”
封和光:“……”
他頭一次發現容榕的天馬行空如此難以招架:“男子之間沒有夫妻一說……”
他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差點沒控制住臉色:“什么叫親熱的功法?”
誰又教了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容榕想了想,發現這功法很難用嘴形容,于是干脆直起身體,掀開被子,一把把封和光按在了稻草上。
封和光猝不及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仰天躺在了地上,而容榕跪坐到了他的腿間,伸手攥住了他的大腿繞在了自己的腰上。
腰腹懸空,難以啟齒之處還與容榕緊緊相貼,來自面前人身上的熱度和輪廓都清晰可見。
封和光腦子一懵。
等反應過來之時,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燒了起來,更讓他尷尬恐慌的是,某些地方已經開始不聽使喚了。
封和光再也控制不住儀態,頗為狼狽地撐住地面,從耳根到脖頸通紅一片,他咬著牙低聲喊道:“容榕!快點放開我!這都誰教你的!”
此時的小白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沒有那些讓他不由自主聽話和感到安心的從容不迫,反而有些像山里落入陷阱后慌不擇路的獵物,齜著牙虛張聲勢。
容榕精神一振,貓兒眼里充滿了躍躍欲試。
這樣的小白可以玩!
他不僅沒放開,還毫無顧忌地伸手摸上了封和光的臉和脖頸,語調十分驚奇:“小白,你好燙!
這小混蛋!
封和光憋著氣,一把攥住他的手,腰腹使力想要坐了起來,然而他們本就姿勢曖昧,這一動就讓緊貼的身體難以避免的摩擦了一下,悶哼聲同時響起。
方才容榕只是照著那本畫冊第一頁的姿勢調整了一下兩人的位置,之后就乖乖坐著一動不動,其實并沒有多少反應,但封和光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頭皮一麻,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涌了上來。
從小到大很少有動靜的地方緩緩抬了抬頭,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容榕頓時不想玩封和光了,轉而指著自己下方,所當然地朝著面前的人求助:“小白,我不舒服!
封和光:“……”
他不由得后悔,以前教容榕讀書的時候,就不應該放不下臉面。
如今可好,自食惡果,容榕完全不解這種事情在世人眼中的含義,自然也不會有常人的羞恥心,他只會按著自己的好奇心來。
封和光一把按住容榕往自己身下摸的手,只覺得人都要冒煙了:“小呆!”
容榕被制止了很不高興,甩開他的手繼續扯他的衣服:“你為什么沒有變化,我要看你的!”
“這不能隨便看……”封和光手忙腳亂地按住他,“聽話!你不能……”
“可是我難受你又不幫我!我就要看!”容榕委屈地怨天怨地,到處攀扯,“那個功法為什么修煉了沒有內力還難受!”
封和光不想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功法,容榕一個勁地掙扎,衣物散亂,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他要按著他不讓他亂動,要掩飾自己身體的變化,要銘記非禮勿視,還要注意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驚醒影五或者驚動劍尊,一時簡直左右支絀。
更火上澆油的是,容榕大概是粘粘糖成精,掙扎不動就開始來軟的,一個勁地往他身上蹭:“小白小白小白……”
聲音又密又軟,叫得封和光頭都大了。
“閉嘴!”終于,他忍無可忍地訓斥了一句,在容榕癟嘴之前手沿著他散開的衣擺伸了進去。
容榕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那種從未體會過的奇怪感覺更加明顯,他既感覺舒服,又覺得不夠,他控制不住地貼了上去,死死扣住面前的人,聲音軟軟地撒嬌:“小白……”
“嗯!狈夂凸獗M量控制著自己的粗重呼吸,“乖一點,不要出聲!
山洞外,打坐的余三嘴角抽了抽,干脆利落地封了耳竅,這才得了一時清凈。
……
時間似乎拉長了許久,容榕從未曾體會過刺激快感中緩過神,一眼就看見了封和光的手指。
白皙的指尖已經紅了,水珠從指尖流下,帶走了殘留的痕跡,手指的主人洗凈了手,又用手帕一一擦拭手指。
容榕看著看著,不知為何產生了不敢再看的感覺,他把視線挪開,但沒一會又忍不住挪了回來。
一下一下的偷瞄中,封和光清干凈了手,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舒服了?”
容榕眼睛一亮,小雞啄米般點頭:“下次還有嗎?”
“……沒有!”封和光沒好氣地彈了他腦門一下,“誰教你的得寸進尺!
容榕摸了摸腦門,感覺他沒真的生氣,于是湊了過去認真道:“要有下次的!很舒服,我也可以幫你!
“閉嘴吧祖宗!狈夂凸忸^疼地揉著眉心,他臉上還有些薄紅,但總算不像一開始那般難為情了。
可能是因為容榕過于坦誠的表情,讓他覺得這種事情也并非羞于見人。
容榕有樣學樣,拉下他的手:“祖宗,是不是頭疼?”
一邊說一邊伸手搭上他的脈搏。
封和光:“……”
他幾乎想嘆氣:“不要什么都跟著學……”
容榕眨了眨眼,正想說話,封和光直接捏住了他的嘴:“尤其是這些奇奇怪怪的稱呼,不準學。”
“可你是這么叫我的!”容榕不服氣,“要公平!我也可以喊!
封和光只能妥協:“……那我們都不喊了好不好?”
容榕想了想,非常好說話地點頭:“好!
“嗯,那我們現在來說說正事。”封和光好了兩人的衣服,讓他在自己對面坐下,露出了容榕熟悉的上課時的嚴肅表情,容榕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就聽封和光問道,“小呆,你還沒告訴我,那只貓來自哪里?它給你發布的破鏡重圓任務,想干什么?它真的能解決你功法的問題?”
容榕懵住。
小白怎么會知道010的事情的?他明明只是說了自己來找他是為了破鏡重圓!
他艱難地回想了一會兒……似乎大概也許,在剛剛小白哄著他說話的時候,他好像不小心把這個事情全都禿嚕出去……了?
容榕:“……”
他看了一眼睡著的貓咪,十分心虛。
那么,現在要怎么辦?
第126章 第20章 你不能丟下他
010花了很長時間才修好因為再次違規操作導致的代碼漏洞, 不知道為什么這漏洞比他想象的還大,花費了遠超預計的算力。
等他從休眠中醒過來,他們已經離開了暫時棲身的山洞, 隱秘回到了玉瑯城中。
010睜開眼就看見了自家拿著一本書愁眉苦臉的宿主, 頓時嚇了一跳:“宿主?”
容榕正在痛苦地誦讀書圣的傳世之作,突然聽到系統的聲音, 當即眼睛一亮, 迅速把書壓在書桌最底下,湊到了010面前:“010,你終于醒啦!”
看著宿主高興中混雜著擔心的臉,010莫名有些愧疚:“抱歉呀宿主, 我休眠修代碼的時候忘記跟你說……后面應該沒出什么事吧?”
010一邊問,一邊下意識打開后臺, 習慣性地掃過任務進度,不看不知道, 一看他才發現任務進度不知道什么時候漲到60%!
他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們……”系統語無倫次, “你們昨天在我修代碼的時候干了什么!”
容榕聞言, 頓時將自己原來想說的話丟到了腦后,一雙貓兒眼神采奕奕, 亮得出奇,臉上充滿了旺盛的分享欲:“我知道了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小白教我的, 就是口口口口,小白口口口口,我們口口口口……”
“停!”010在一連串的屏蔽聲中知道了宿主要說什么,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容榕那張依然純潔無瑕的臉。
他到底是怎么頂著這么張臉說一串馬賽克的?這就是天然系的魅力嗎?
不過他總算是知道任務進度的來源了,不管什么方法, 管用就行。
“那任務對象呢?怎么只有你在?”010心情愉快,隨口問了一句。
容榕興致高昂的表情頓時一垮。
封和光去處忘歸樓的事情了,臨走前給他布置了一大堆功課,做不完就不準吃甜的,但如果做完了,就可以吃到連記的只接受貴客預訂的招牌套餐。
為了好吃的,容榕只能含淚坐在書房里讀書,但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進到心無旁騖的狀態里,這才會010一叫就立刻回神。
這……
010看著宿主鼓起的臉愛莫能助。
他的前幾任宿主都沒有學習的煩惱,唯有容榕是個偏科的怪胎,他的學習天賦都點到了醫術上,自己也更喜歡習醫配毒,于是當封和光讓他坐下來學那些經史子集時,容榕頓時領教數學不會欺騙你的魅力——不會就是不會。
“等任務對象回來你就有好吃的了,”010哄他,“你先把剛才的書看完!
提起這個,容榕卻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小白說他想跟你談一談!
“?”010難以解,“他要跟一只貓談一談?”
容榕心虛且討好地笑了笑:“小白知道你不是貓了……”
010:“???”
所以是他在補違規操作導致的漏洞的期間里,容榕又給他觸發了一項違規事項?!
怪不得這次漏洞這么難補!這是家里出了內鬼!
010毛都炸了。
容榕可憐巴巴趴在桌上看著他:“……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010對上他的大眼睛,沉默了兩秒,背毛順了下去:“……算了,他要跟我說什么?”
這個問題一直等到封和光回來,才得到解答。
等到傍晚,封和光才提著一份食盒匆匆回來,身后還跟了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
“小……容榕,給你介紹一下,只是我的另一名義妹,叫她小九就好!狈夂凸鈱⑹澈蟹旁谧郎,指著身后的少女跟容榕說道,又轉頭看向少女,“這是我跟你提過的,容榕!
影九嫣然一笑:“小神醫,久仰大名,還未感謝你耗費丹藥給小五治傷。”
容榕好奇地看著她。
他很少見到女子,更不要說是影九這種氣質的女子,拋開清秀的容貌不談,她身上有一種和封和光如出一轍的氣質,容榕管這叫聰明人的樣子。
而影九確實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封和光當初拿到忘歸樓主的位置并收服三相面,其中影九的籌謀不可或缺,她今日協助兄長處完樓中事務,便跟了過來,想要看看久仰大名的小神醫。
“不客氣!比蓍糯蛄客辏执蠓降匾粨]手,“我有很多那種藥!
“九轉還神丹在江湖上有價無市,小神醫雖然不缺,卻不代表小五可以坦然受之!庇熬艤\淺一笑,看向封和光的眼神有些促狹,“只不過嘛,這人情我看還是大哥還給你比較好。”
人情?
經過江湖游歷容榕已經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容榕了,人情在江湖中可是很重要的東西!
他當即看向封和光:“小白,你欠我一個人情,得還給我。”
封和光正從食盒中往外那東西,聞言無奈地瞥了一眼影九,又看看容榕:“那你想要我用什么還?”
想都不用想,十有八九是沒做完功課。
果然,容榕毫不猶豫地開口:“我今天不要做功課了!”
封和光毫不意外地點點頭,將食盒中最后一盤“畫”取出來遞給容榕:“這是連記的‘踏雪尋梅’,我讓他們將原料換成了你愛吃的冰栗果,嘗嘗看。”
容榕瞬間就被這盤樣子極為漂亮的點心吸引了注意力,都沒想起來追問小白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
封和光給影九使了個眼色,又看了看桌子上端坐著的貓。
影九會意,笑著問道:“小神醫,樓中最近收了一批珍奇的藥物,里面有些劇毒之物還真不知道要怎么處,不知道小神醫愿不愿意幫幫忙?”
容榕眼睛一亮,頻頻點頭,等跟著影九走出去一段路才想起來什么,轉頭看了一眼封和光。
封和光忍不住想笑:“去吧,一會兒她會帶你回來吃飯!
容榕高高興興地去了。
等他們離開,封和光的眼神才落到010身上,010忍不住炸了毛。
倒不是他這么慫,而是貓咪的身體自然而然的應激。
但這種危險的感覺很快消失,封和光在他對面坐下,慢條斯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看向010:“系統?”
010干笑一聲:“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但還有很多不知道。”他褪去了在容榕身邊時的溫和無害,顯出一種從未見過的凌厲來,并不如何咄咄逼人,卻莫名讓人窒息。
此時的他,才像是那個年紀輕輕執掌神兵,能在暗中算計世家門派,令忘歸樓一眾高手俯首聽命的樓主。
010還是第一次在任務途中被人逮到真身,暗自把將他投入貓咪身體的研究院罵了個狗血淋頭,渾然不覺自己的情緒又鮮活了一些。
眼瞅著任務對象拿在手中把玩的黑色面具漸漸亮起金色的紋路,跟在容榕身邊早就知道了三相面是個什么東西010十分識趣,他將尾巴繞到身前,以一種對貓咪而言十分端莊的姿態坐在桌上看著封和光,認真道:“我來自高維宇宙,簡單來說……”
他用盡可能簡單的話將星際研究院,系統,穿越時空等等概念描述了一遍,而封和光并不負天才之名,雖然大部分名字和論都沒聽懂,但他還是拼湊出來了系統所言的世界。
畢竟上古時期,也有天外之天的傳說。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有什么惡意,以我們所掌握的科技,無垠宇宙中大部分世界都不會是我們的對手!010揚起毛茸茸的臉,“我們要做什么不用這么麻煩!
這點封和光倒是同意,雖然還是本能地對010所言有所懷疑,但他不會說出來,轉而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所以完成任務后,你真的可以解決容榕身上的功法反噬?”
010狠篤定:“當然可以!”
“那么,我只有最后一個問題了!狈夂凸獬聊艘粫䞍海斑@個任務要怎么完成?”
010一時有點錯亂,差點以為自己綁定的宿主是他:“啊……這個,這個……簡單來說就是你們解除誤會重新在一起,根據我之前宿主們的經驗……”
他巴拉巴拉地解釋起來,封和光聽得異常認真,末了若有所思:“這樣嗎……”
010冷不丁一陣貓毛倒豎:“你,你在想什么?”
封和光不置可否:“你現在可以看到所謂的任務進度嗎?”
010狐疑地打開后臺,發現任務進度竟然已經漲到了80%。
系統目瞪口呆。
封和光硬是從貓臉上看懂了驚訝:“看來是有變化!
“你怎么做到的?”010連聲追問。
封和光很是坦然:“唯心而已,莫非需要什么技巧?”
010一頭霧水。
但封和光卻沒有解釋的,他站起身體,示意下人開飯,沒一會兒,影九便領著一臉意猶未盡的容榕回來了。
“小白小白,我看到了好長一根紫云藤,我在山里都沒有看過這么長的……”容榕馬上湊了過來,嘀嘀咕咕地跟他分享自己看到的好東西。
封和光看了一眼影九。
影九淺笑著開口:“留著也沒用,本想全部給小神醫,但他沒要。”
封和光一怔:“為什么?”
容榕期期艾艾:“我想要用這個換明天也不做功課!
封和光:“……”
他好氣又好笑:“你用我的東西賄賂我,然后給自己休沐?”
容榕眨了眨眼:“可小九剛剛送我了呀。”
影九:“……”
饒是聰明如她,也沒想到有人為了逃避讀書能有這般天才的想法。
封和光忍不住扶額,嘆了口氣:“喜歡就都收著吧,不需要用這個換,明日……”
“明天出去玩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容榕立刻說話,眼巴巴地看著他。
封和光不由得看了一眼影九。
影九淺淺一笑:“大哥,旁的不說,這可是你救命恩人!
封和光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抗住容榕的眼神攻勢:“那就去吧,玉瑯城中有一處煙波湖,我帶你去游湖好嗎?”
容榕美滋滋地點頭。
小九說得果然是真的,小白明天沒事,所以一定要把他拉出去玩,不然又要做功課了!
容榕笑彎了一雙貓兒眼,不要錢地給封和光灌迷魂湯:“小白你真好,我最喜歡你啦~”
封和光屬實沒轍,只能敲了敲桌子:“坐好,吃飯!
影九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互動,臉上始終掛著淺淡溫柔的笑容。
……
月上中天,容榕戀戀不舍地把剛拿到手的紫云藤放進余三送他的儲物鐲里,又被封和光按著上了一節課,等他記住了八大世家之間的關系后,封和光才放他睡覺。
沾到枕頭立刻就睡著了。
封和光把他的腦袋擺上枕頭,又蓋好被子,這才起身離開房間。
這間小院是樓主的住所,其他人等閑不會出現。
“小九,這么晚了,還沒睡嗎?”封和光關上門,走到院子中,朝角落看了一眼。
影九悄無聲息地走出來:“大哥,明日與王氏會面,你不去了嗎?”
“你去就好,帶上小北宮星盤,我會讓簡紅茵隨行!狈夂凸怙@然已經想好了,聲音淡淡,“如今王大肯定已經發現了端倪,只不過尾大不掉,就算是他也難以有所作為罷了。”
影九沉默一會兒:“可那也是八大世家之一!
封和光看著她。
“忘歸樓本就只是西域的二流門派,全靠三相面撐著才不至于被人吞并。”影九條分縷析,“雖說自從我們接手后,樓中勢力已經與以前大不相同,但對上王氏這種頂尖勢力,依然蚍蜉撼樹,如今王氏的實權長老想邀,大哥不出面,卻只讓我一介問心境的堂主前去,未免顯得不識抬舉。”
封和光道:“小九,你不會看不出來這是王氏在借機施壓索要好處。”
影九抿唇。
確實,自從他們以道尊遺寶和封和光行蹤為餌,使得王氏答應合作以來,那邊一直顯得出工不出力,大有一種“你去把道尊遺寶搶來給我到時我分你一點好處”的姿態,時不時就差人過來過問消息。
封和光繼續說:“我們三日前才和王雅樂見過面,王雅樂背后是四長老,這次你猜又是誰?”
這并不難猜,王大是王氏如今的家主,他與四長老同出一脈,而王七長老則是另外一脈,乃是王氏嫡支中最為強大的兩支。二者素來不太對付,其中王大是神游中境,而王七長老堪堪羽化后期,因而四長老一向壓了七長老一頭,但二者若真要論起來,實力還真是大差不差,蓋因兩支上頭,各有一名在王氏秘境中潛修的先天境高手。
這是王大先生要推動的事情,七長老勢必會想要插一腳,就算不能分潤好處,也不能讓王大得到。
這本就是他們定好的計劃,更不要說封和光還冒險出手制造了冥火教重現的樣子,王七長老手下不干凈,就會更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和封和光相關的消息。
而王七長老此人行事十分小家子氣,對于忘歸樓這個小勢力,他是不會想著以禮相待的,只會不停施壓施壓,直到他們自己跪下去求饒。
“小九,忘歸樓這幾年全靠你打,才能上下通順,論智謀,你比王七不知道高出多少,而若是論武力,王七一介要藥物堆上去的羽化境,也不會是小北宮星盤和簡紅茵的對手。明日你前去見他,不應該覺得有問題的。”封和光看著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妹妹,“你找我不是為了這件事!
影九雙手一攤:“兄長英明。”
她確實不是因為這件事。
“大哥,我記得以前你一直不想讓小神醫接觸復仇之事!庇熬趴粗恢朗遣皇悄晟贂r照顧弟弟妹妹們長大,封和光身上有種過分的保護欲,面對容榕時變本加厲,他近乎固執地將容榕限制在了他認為安全的范圍內,“如今你又為什么改變了主意了呢?”
把容榕留在身邊,無論如何他都會接觸到那些危險的事情。
封和光沉默半晌:“我總不能一直瞞著他!
從容榕來找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他沒可能永遠將容榕隔離在外,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里面還摻雜了一個他從未想過的天外之物。
要盡快解決容榕身上的反噬,那就只能讓他快點完成所謂任務,而恰好,這個任務并不算難完成,只要他放下“報完仇后”的時間限制,直面自己內心的想法,他就能在自己這一方解決010所言的“復合意愿”問題,而至于容榕……他相信這個小呆瓜想要跟自己在一起,只是還不明白這種在一起意味著什么,所以任務進度漲了,卻沒有完成。
而這背后,就需要讓容榕把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清楚,避免遭人暗算,也需要他花費時間和精力去保護容榕,因而后續很多冒險一搏的計劃都需要重新修改,負責執行計劃影七和影五還好說,這兩人向來不怎么動腦子,但對于同樣作為計劃制定者影九來說,這就是平地生波瀾。
“后續的事情我會一一重新梳,這期間恐怕還要麻煩你多多費心!狈夂凸饪粗熬,忍不住自嘲,“希望你不嫌棄大哥麻煩!
影九一雙明眸定定地看著他,半晌,突然笑了起來:“大哥,我們兄妹之間為何要說這種話,我只是很高興。”
她眉眼彎彎,看上去是真的心情不錯。
封和光一怔。
“過剛易折,我一直擔心大哥你有一天會把自己崩斷!庇熬琶佳廴岷拖聛,“有句話我悄悄跟你說,你不要告訴小七和小五。”
封和光一挑眉:“什么?”
“三年前你明明內傷未愈,就提出要以身做餌,引出魔教左右護法,令兩派勢力內斗之時,我就想說……要不然我們算了吧,這個仇不要報了……”影九的聲音非常輕,“我想義父義母看著你的樣子,也會和我是一樣的想法。”
封和光沉默一瞬,勉強笑道:“這話確實不能和小七小五說,他們聽見要揍你了。”
影九輕輕一笑。
和其他三人不同,家中出事時她年紀太小,還不記事,后來雖然受了一段時間的折磨,但很快就被封和光找到,細心撫養長大——她對自己的家人和過去的遭遇已經沒有半分印象了。
而其他三人給了她充足的愛意和保護,所以,相比于大哥、小七和小五,她的執念是要保護從小陪在身邊的哥哥姐姐,要完成他們的愿望,比起為逝去之人報仇,她更希望自己的三個哥哥姐姐都好好的。
一次親眼目睹小七受傷后,她自學了醫術,可惜天賦有限,面對三人身上一次重過一次的傷勢,不知道多少次束手無策急得想哭……最后她終于確認,她就是沒有辦法那么不顧一切地復仇,不能坦然用值不值得來面對他們身上的傷勢。
“我真的很高興……”影九再次輕聲重復了一遍,“大哥你從行孤山回來之后,行事就沒那么不顧一切和偏激了,我當時吵著要見小神醫,不是想要跟他學醫術!
封和光看著妹妹,喉頭隱隱發堵。
影九認真看著他:“我只是想讓他在你身邊看著你,這樣你才不會行事毫無牽掛。大哥,你這么聰明,一定知道我為什么要來找你吧?一定猜得到是我讓小神醫提出要你陪著出去玩吧?”
封和光閉了閉眼:“我知道。”
“做人不可反復,這是你從小教給我們的道,”影九用力眨著眼睛,笑了起來,“你可要以身作則,既然確認了自己心意,你就要對小神醫負責……不論做什么事,你都要考慮他……你不能丟下他……”
說著說著,她還是沒能忍住,從眼角落下來一串淚珠。
封和光伸手替她拭去,明白她的未盡之意。
不能丟下容榕,不能丟下他們。
在沒有認識容榕的時光里,他從來將復仇放在第一位,哪怕為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并不考慮弟弟妹妹的想法,他只覺得他們和自己是一樣,有一樣的仇人,有一樣的目標,這樣,哪怕自己死在復仇的路上,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但容榕不一樣。
容榕不應該在被他招惹后,又被他丟下。
不得不說影九是真的非常聰明,非常了解他這個大哥……她知道憑借她,或者影五影七,攔不住封和光,但靠容榕可以,所以她給容榕出主意,簡單粗暴地將復仇計劃中的正事和陪容榕出去玩兩件事放在一起對比,要逼自己承認對容榕的心意。
“別哭,小九。”封和光聲音很穩,是少時被追殺是也未曾變過的平靜,“一切都會過去的!
“屆時,我和容榕會邀請你們來山谷里做客的!
第127章 第21章 你的嘴好像昨天的那個點心
玉瑯城作為周境內有數的大城, 又是瑯琊王氏的本家,其占地寬廣,但其中有十之一二, 都是水域。
也就是外界大名鼎鼎的煙波湖。
煙波湖坐落在瑯琊山山腳, 如其名字一般煙波浩渺。
而若是午后,陽光正好之時, 則可上船游湖,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湖光山色盡收眼底,是消暑賞景的好去處。
煙波湖碼頭還有許多提供游湖的船家, 同時會為客人提供各色湖鮮,當然, 最大的船家自然還是王氏的船行。因煙波湖心有一不算小的島嶼,王氏早年占了之后, 就在其上修建了一座極為精巧的園子,名為清川, 園內酒家客棧一應俱全, 專為前來游湖的旅人準備,而旅人前往清川園的辦法就是租賃王氏的畫舫。
封和光沒用忘歸樓主的身份, 不得不多花了些銀子才租到一艘合適的畫舫,遣散了王氏船行的人后, 帶了自己信任的下人上了船。
容榕還是第一次坐船,上船之后就東摸摸西看看。
畫舫只有兩層,下層是供船員、廚師等人使用的地方,二樓才是客人所用的區域,有半開放的觀景閣樓和供人小憩的房間。
容榕很快逛完了房間, 回到了寬敞的閣樓客廳,下人已經送上了一些酸甜的瓜果,防止主人家暈船。
封和光招招手:“小呆,過來坐下,船快開了,小心暈船!
“暈船?”容榕幾步跑到他的身邊坐下,臉上充滿求知欲,“我還沒有暈過船,是什么感覺?”
封和光失笑,替他了耳邊的鬢發:“又不是什么好事,不暈船自然最好。”
容榕“哦”了一聲,習慣性挨挨擠擠地靠著他:“小白,外邊好多船,有好幾層的,還有那種蓬蓬的船,那是什么?”
蓬蓬的船?
封和光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
湖邊的漁民大多會有一艘用來接待游湖客人的烏篷船,條件大都簡陋,只不過漁民提供的吃食一般都是剛從湖里撈出來的湖鮮,味道還算不錯,算是玉瑯城中普通百姓的消遣。
而為了攬客,船家大多會對自家的船篷進行裝飾,又因瑯琊山內各色動物奇多,用動物皮毛縫制斗篷,配上鮮艷的鳥羽,船篷便顯出一片五顏六色的蓬松感來。
怪不得容榕說是蓬蓬的船。
封和光將烏篷船的來歷跟他說了說,又道:“英雄會在即,來到各色人物也多了起來,昨天跟你說的話記住沒有?”
容榕就想捂耳朵:“記住了記住了,你好啰嗦!”
不就是江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嘛,早就記住了!
“你再說一遍?”封和光一挑眉,伸手去捏他的耳朵,“小混蛋,我是為了誰?”
容榕被捏住耳朵晃了晃,忍不住摸了摸心口。
封和光的眼神和表情讓他有種十分奇怪的感覺,既像是春天曬到太陽的暖洋洋,又像是吃了一盒連記水晶糖的甜滋滋,讓他控制不住嘴角上揚,還讓他想要裹著被子在地上滾一滾。
他形容不出來這種復雜的感覺,只是本能地放任嘴角上揚,蹭到封和光身邊,笑得眉眼彎彎:“小白~”
他眉梢眼角和聲音都沁著甜味,封和光只覺得心頭驀然軟了一塊,把人攬在身邊坐好:“好了,船快開了,你不是想聽劍尊的故事,坐好我給你講。”
“哦。”容榕半靠著他坐好,感覺身體突然一輕一重,不由自主地晃蕩了一下。
畫舫悠悠離開碼頭,朝著湖心駛去。
碼頭船只眾多,封和光令人將大廳的簾子都放了放下來,駛出碼頭后,封和光適時停下了聲音,下人極為訓練有素地將窗邊的簾子全部卷了上去,明亮的陽光照了進來,容榕沒忍住瞇了瞇眼。
等適應了光線,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不見邊際的粼粼水面,陽光在湖面撒下一片璀璨的寶石,閃得容榕不得不半瞇著眼睛,不遠處散落著各式各樣的畫舫,絲竹之聲隱隱可聞,而為數不少的蓬蓬船在更遠處飄蕩,時不時有赤腳精壯的漁民撒出一片網,“嘿呀”的收網聲和漁歌相映成趣,而更遠處,遠方瑯琊山巍峨的山體靜靜佇立,能看到青翠欲滴的森林,和隱沒在其中的亭臺樓閣。
容榕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十分誠實地發出了小土包子的聲音:“哇!”
封和光失笑:“你就想說這個?”
那應該說什么?
容榕不明所以的轉頭,貓兒眼認真看著封和光,那雙眼睛在清透的陽光下顯得越發潤澤清亮,眼瞳如同泡在水中黑曜石,封和光看著他,卻突然失去了言語。
兩人莫名對視一會兒,連空氣都靜謐了下來。
容榕的眼神落到了封和光的嘴唇上,莫名覺得他的嘴唇像是昨天吃的那道紅紅的點心,有種莫名的柔軟和香甜。
他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眼神中透著不自知的渴求。
封和光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渾身一熱,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小呆,別這么看著我!
容榕拉下他的手,不明所以:“什么?”
他沒有立刻等到封和光的回答,于是眼神再次不自覺地移到了他的嘴唇上。
封和光忍不住緩慢吸了一口氣:“……小呆,你在想什么?”
容榕老老實實地回答:“小白,你的嘴好像昨天的那個點心!
封和光:“……什么?”
容榕給他解釋:“就是昨天你帶回來的東西里,有一個紅紅的,軟軟的,甜甜的點心,我想吃。”
說完,他眼巴巴地看了過來。
封和光沉默半晌:“……你是想吃點心,還是想吃我的,我的……”
最后那個部位實在沒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下說出來。
但容榕很顯然聽懂了,眼睛頓時一亮:“可以嗎?”
他認真的眼神落在封和光唇上,顯然開始琢磨著要怎么吃。
人和點心好像不太一樣……點心可以咬,那人可以咬嗎?
容榕陷入了沉思。
沉思著沉思著,一雙手捧起了他的臉,容榕對上了封和光的眼神。
他喜歡封和光這樣的眼神,和師父看一些寶貝藥材的眼神一模一樣,恨不得給它們一切最好的陽光和土壤。
每次封和光這么看他,他都會很開心。
于是他在他的手心里露出來一個大大的笑。
封和光被他逗樂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小呆瓜!
容榕不笑了,很不服氣地反駁:“我才不呆!”
“好好好,你不呆。”封和光隨口敷衍,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小呆,把眼睛閉上!
容榕心頭莫名狂跳,他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然后感覺一個東西貼上了自己嘴角,溫熱而柔軟,帶著他熟悉至極的封和光的氣息。
容榕一下睜開了眼睛,面前是同樣閉著眼睛的封和光。
英俊的眉眼被莫名的情愫浸潤,顯出一種令人心折的溫柔來。
唇上溫潤的觸感離開了,封和光退后一些,一睜眼就對上了容榕灼灼的眼神,動作不由得一頓。
然而容榕已經興奮至極地撲了過來,再次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封和光:“……”
他只能慶幸畫舫的桌椅都是席地而坐的矮桌,不然就容榕這冒冒失失的,他倆非從椅子上掉下去不可。
“小白小白!我還想要!比蓍膨T在他的腰上,不是很滿意地咂咂嘴,那種奇怪的酥軟只是一瞬間就沒有了,他本能想要更多,他親昵的俯下身去,想要去親吻身下的人。
然后他吻到了封和光的手心。
封和光捂住他的嘴,問道:“小呆,你為什么想要親我?”
容榕一呆。
想就是想,怎么還有為什么?
封和光使了個巧勁一翻身,容榕猝不及防,兩人的上下位置頓時顛倒。
容榕仰躺著看著封和光,莫名覺得面前的人好像是山里見過的狐貍。
封和光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臉:“小呆,等你想清楚了為什么想親我,我們再親。”
說罷他瀟灑起身,好自己的衣服,又把容榕拉起來,這才揚聲讓外邊下人準備吃食。
容榕盤腿坐著,不是很高興,但很聽話地開始思考到底是為什么。
可想來想去,答案都只有那一個,想就是想了,哪兒有為什么。
容榕抿著唇,早知道就把010帶上了,系統肯定知道原因……想到010,容榕突然想到了010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和那些故事,靈光一閃,等封和光交代完下人回來的時候,容榕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小白,我喜歡你。”
想親你是因為喜歡你。
容榕滿懷期待地看著封和光。
封和光在他身邊坐下,慢條斯地問:“你喜不喜歡小九?”
容榕毫不猶豫:“喜歡的!”
小九很溫柔還很聰明,還送了他好多東西,是個好人!
封和光又問:“那你想親小九嗎?”
容榕依然不假思索:“不想啊!
等兩個答案一出口,容榕自己也發現了問題,臉上慢慢出現一絲茫然,思索了半天后,他得出結論:“我對你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是那種想要親親的喜歡。
封和光笑了起來:“對,小呆,你得好好想想為什么這種喜歡不一樣!
容榕一臉懵圈,顯然是沒懂。
就在他疑惑之際,下人已經把做好的湖鮮端了上來,煙波湖里特有的清川蝦、黃金蟹、玉鰱魚等擺了一桌,誘人的香味頓時鉆進了容榕的鼻尖。
“不著急!狈夂凸馊挛宄⻊冮_一只蝦遞給他,“先吃東西,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容榕的注意力頓時轉移,接過蝦一口咬下,忍不住瞇了瞇眼:“好吃!”
封和光又剝好了第二只:“那就多吃些!
容榕頻頻點頭,吃的不亦樂乎。
而遠在玉瑯城里,正在享受影五梳毛服務的010突然蹦了起來。
任務進度悄無聲息地再度漲了10%。
第128章 第22章 偷偷的~
清川島上最好的客棧名為“聽雨軒”, 是依湖而建的數座閣樓,異常典雅精致,一般非王氏的貴客不予接待。
今日其中一座閣樓便來了面目平平無奇的兩位客人, 看著像是兄弟, 卻手持嫡支二十三少爺的信物,著實讓掌柜震驚了一番。
誰不知道二十三少只喜歡長相漂亮的人, 若是五官不入他的眼, 哪怕是族中長輩他也敢置之不。
不過震驚歸震驚,掌柜還是兢兢業業地將客人安排好了,確認對方沒有需求后,這才離開。
等他走了, 容榕我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眼里寫滿了新奇, 等封和光照例用三相面隔絕了可能的窺視之后,他才迫不及待地喊他:“小白小白, 快來快來,把面具取下來!”
封和光無奈, 拿著三相面走到他面前, 屈指一敲,面具上金色蝴蝶閃了閃, 容榕專心致志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只見里面的人臉龐水一樣波動起來,如同一雙看不見的手從他臉上扯下來一張人皮面具一般, 平淡的五官從他臉上剝離開來,露出熟悉的樣貌。
容榕忍不住“哇”了一聲。
就算知道神兵的神奇之處,但親眼看見確實是不一樣的感覺,用影七的話說,“三相面在一些偷雞摸狗上的技能非常好用”——同樣非常吸引容榕這種好奇心重的人。
封和光干脆把面具給他, 自己去洗漱,三相面沒了主人的趨勢,沉寂了下去。
容榕玩了沒一會兒就把面具丟到了一邊,眼見封和光已經洗漱完半躺在床上看一本書,他飛速收拾好自己后一個飛撲摔在了封和光身上。
只能說幸好兩人都是習武之人,皮糙肉厚。
封和光無奈地按住他:“多大的人了,別冒冒失失的,傷到自己怎么辦!
容榕左耳進右耳出,翻了個身抱著他,嘴里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串:“那個面具不動就不好玩了,什么時候讓它再動一下?我們明天去哪里玩,我不要坐船了,好無聊還暈……我可不可以下去玩水,我看見有人玩水了!”
“那是漁民在捕魚,不是玩水,你又不會水,不準下去。”封和光對他的想一出是一出十分淡定,“明天我們還要坐船回去,剩下的事情等回去之后再說吧!
容榕抱著他哼唧兩聲。
封和光忍不住笑:“要不是你非要來島上,我們今天就回去了,那你明天就不用坐船了!
容榕扭過半張臉,一只眼睛看著他:“用輕功飛回去不行嗎?”
封和光笑得溫和:“不行,睡覺。”
倒不是飛不過去,只是容易被玉瑯城的陣法追蹤到,容榕剛從王氏的眼線里脫離,現在王氏還在滿城找他,這個時候肯定不能高調行事。
容榕似模似樣地長嘆一口氣,把自己又往他身上擠了擠,這才閉上眼睛。
只是安靜了沒多久,他突然又睜開了眼睛。
封和光還沒睡著,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容榕動了動鼻尖:“我好像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封和光一怔:“什么熟悉的氣味?”
容榕一時想不起來,小狗似的嗅聞著。
封和光見狀,干脆收了三相面的結界,那股似有若無的氣息一下子明晰起來,容榕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了外邊。
外邊傳來了侍女輕巧的腳步聲,很快停在了門口:“樓主,掌柜的說為諸位貴客準備了夜食,有小公子白天十分喜歡的春水繪蝦,屬下端過來了,您和小公子是否要嘗一嘗?”
封和光:“……”
他不由得好笑:“你聞到的就是這個?”
是這個嗎?
容榕努力動了動鼻子,春水繪蝦的獨特鮮香充盈鼻尖,一下把剛才那個氣息給掩蓋過去了。
但感覺剛才的氣味好像不是這個……
容榕還在思考,封和光已經起身披上了外袍,示意侍女將東西端進來,除了蝦,還有其他湖中的特產,俱是香味濃郁,容榕當即將方才的氣味拋到了腦后,手腳并用地從床上爬起來,坐到了桌邊。
封和光搖頭笑了笑。
侍女為他們送上筷子,還溫了一壺酒,封和光一邊看著容榕吃,一邊問道:“掌柜怎么會突然想起來送吃食?以前有這個慣例?”
“不曾有!蹦鼙环夂凸鈳С鰜淼氖膛@然也不是一般人,早就把各項事務打探清楚了,“是東面的天字丙號客房里出了事。屬下打聽了一下,據說丙號房是長期租給了一位貴客,只是樓中服侍的下人都未曾見過貴客的樣子,他也不要人服侍……就這么過了一年多,直至方才,貴客被發現死在了房間里,死狀……疑似是黃泉門的手筆。”
封和光動作一頓:“黃泉門?”
侍女道:“正是。屬下還差人去看了一眼,只是此番跟隨樓主出來的人中,并無輕功出眾之人,不敢靠的太近,但最先發現尸體的婢女已經身亡,尸體抬出來他看了一眼,確是因尸毒而亡!
尸毒……那確實看著像黃泉門的手筆,他們的功法名為“無常生死”,尸傀是其功法中的重要一環,將尸傀完全煉化至自身體內,則“由死復生”,晉升神游。
如今整個黃泉門,能達到這個境界也只有魔君一人而已。
“所以魔君出手了?”封和光喃喃自語。
侍女并不多言:“屬下不知,丙號房已經被封禁;輬@那邊已經來人了,是王七長老!
封和光眼睛瞇了瞇,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專心致志吃東西的容榕一眼:“王氏鄴城的旁個叫王元景的,跟著過來了嗎?”
侍女回道:“屬下沒有看到。”
容榕將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歷告訴他后,他就差人盯著王元景,以容榕那基本沒有江湖經驗,十有八九已經在此人面前暴露了鬼醫傳人的身份,封和光不得不防上一手,但王元景很快投靠了王七長老,被他帶著出入幾次公共場合后,便失蹤在了惠園中,據說是得到王七長老的推薦,前往秘境潛修了。
隨后就是王氏開始找尋容榕的蹤跡。
封和光總覺得里面有問題,但總歸最后他也不會放過王七長老,只要看好容榕,這背后的事情倒也無關緊要。
他沉思一會兒:“立刻差人回去,將今晚的事情告知影九,她知道怎么做。”
侍女一福身:“回樓主的話,方才九姑娘的人已經來過了。”
封和光意外了一下:“什么?”
“九姑娘說,盯著王七長老的人傳訊,今晚七長老匆匆忙忙地從趕赴湖心,她疑心有鬼,所以派人給王四長老送了封信,就在我們的人登島的時候,王雅樂同樣帶人趕了過來,這會兒應當已經跟王七長老碰上面了!笔膛晃逡皇卣f道。
那隔壁豈非熱鬧?
封和光忍不住一挑眉:“……這丫頭真是幫大忙了……這樣吧,你用白洵的名義去給王雅樂傳個信,就說我明日請他在天河流光樓中一敘。”
侍女一福身:“是。”
等她走后不久,容榕吃飽喝足,總算把精力騰出來給封和光:“小白,你不吃嗎?”
封和光回過神:“嗯?我不餓……吃飽了嗎?”
容榕點點頭:“出什么事了,你表情好嚴肅。”
“沒什么,在想后面的事情……”封和光猶豫了一下,“小呆,英雄會還有五天就要正式開幕了……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出門……要是覺得無聊,我讓小九陪你……”
容榕眨了眨眼:“是你的報仇計劃要開始了嗎?我不能幫忙嗎?”
封和光神色一頓:“嗯……我為這個事情做了很久的準備,就等那一天把幕后之人揪出來……不要擔心,如果那天帶上你,反而會讓我分心!
容榕頓時有點蔫蔫的,但也知道封和光的意思。
其實真要說起來,容榕的實力在問心境也是頂尖,甚至憑借劇毒,面對羽化初期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但他一是身負功法反噬,無法全力出手,二來,五毒輪轉大法作為一個殘缺的功法,本身就缺少正面相爭的手段,更不要說容榕根本沒學過什么招式。
鬼醫只教過他怎么暗搓搓地下毒不被人發現。
但英雄會那種場合,他應該沒什么機會下毒,所以去的意義還真是不大。
封和光摸了摸他的頭:“小呆,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容榕抬頭瞄他,別以為他聽不出來這是安慰。
“不是安慰。”封和光很認真,“你還記得你給我的游神丹嗎?若非此物,我不會這么快晉升羽化,更難以掌控三相面。就算不談這個,劍尊也是因為你才會幫我的,有這樣的人物的坐鎮,我的計劃才稱得上萬無一失。”
余三自從那天之后就不見了蹤影,問就是英雄會開始當天再出現。
這樣一來,劍閣一定會站到他這邊,而劍閣素來隱隱有第一大派的姿態,等于給他的計劃上了一道保險。
容榕輕而易舉就被哄好了,不存在的尾巴晃了晃:”那我在家里等你~你回來要給我帶連記的點心!”
在家里等你。
真是沒有比這句話更讓人心情妥帖的了。
封和光忍不住露出來一個笑:“好。”
等他們第二天回到玉瑯城的住處之后,容榕第一時間跑回院子里,找到010說悄悄話。
主要是就“喜歡有什么不同”跟系統詢問。
010差點喜極而泣,給宿主灌輸了一大堆喜歡和愛情的區別……容榕揣著一大堆論知識,琢磨了半天之后,在010的指導下總結出來了一句跟封和光討要親親的話。
只要對著他說“我愛你”就行。
雖然不太解為什么這么說就可以,但既然010是這么說的,010給的話本里也是,只要說完我愛你大家都抱在一起親來親去……容榕覺得自己解的沒有錯誤。
可惜的是他沒有實踐的機會,封和光回來之后就忙得不見人影,而讓容榕不要出門的時間自然也就開始了。
不過封和光還是將影九派了過來。
“小神醫有所不知,前幾日清川園里那個死了個‘貴客’,牽扯出來好大一攤子事,如今江湖上都在傳王氏勾結魔教,王氏到處合縱連橫洗清名譽,大哥也得做相應的安排才行!庇熬怕龡l斯地幫容榕挑揀藥材,“好在魔君出手的時機不錯,距離英雄會沒幾天了,王氏也有措手不及之感!
容榕聽得半懂不懂:“……所以是魔君幫了小白?”
影九手指蜷縮一下:“這算是大哥算計的結果……大哥設計令黃泉門的左右護法自以為追蹤到了道尊遺寶的蹤跡,然后拼死殺一人,留下另一人帶著修改過的道尊功法離開,此人并不愿意將道尊遺寶上交,只是暗自修煉,待到時候差不多,我們在差人將此事宣揚出去……他若不想被同門落井下石,只能投靠正道,而王七長老對道尊遺寶素來關注,自然會庇佑于他!
而等魔君出關,自然會來清叛徒……只要讓王氏其他人發現王七和魔教中人有來往,這消息就會傳遍江湖,逼著王氏自證清白。
而若是沒有一個將江湖各大門派世家吸引過來的事件,以王氏對瑯琊的掌控力,即使事發也能輕松按死,可若是各大門派齊聚,尤其是誅魔寺等對魔教深惡痛絕的大勢力在,王氏想要息事寧人可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封和光這些就是去“幫”王雅樂做說客的,令各派的武林名宿暫且不要上綱上線。
雖說忘歸樓主的身份不怎么有分量,但王雅樂也只是想要借助三相面影響心志的能力,暫且放松一下目標的心防。
容榕皺著眉:“那小白為什么要幫他?”
影九狡黠一笑:“三相面的主人是大哥,怎么用還不是大哥說了算……只要控制好威力,這些名宿高人清醒過來以后嘛……說不得要在英雄會開場儀式上鬧上一鬧!
容榕這下聽懂了:“那小白到時候要恢復自己的身份嗎?你要去幫他嗎?”
影九動作一頓:“……我幫不上忙,就不去了。”
她武學天賦不行,也只有問心境,還不是容榕這種特殊的功法,她去只會給他們的添亂。
容榕頓時感同身受:“我也是!”
影九噗嗤一笑:“你怎么會一樣……這復仇之事與你本就無關,若是大哥打著喜歡你的旗號將你牽扯進來,甚至把你當成復仇的工具……那才真是沒一點該有的擔當,所以就算小神醫你能幫上忙,大哥也不會讓你去的!
容榕眨了眨眼,怎么和010給的話本寫的不一樣……話本里的主角復仇都是會利用一切的。
“總之,我們謀劃多年,總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影九替他把挑揀出來的藥材包好,“時間不早了,也該休息了,小神醫在這里住的習慣嗎?還有什么要添置的嗎?”
容榕搖搖頭:“沒有,都很好。”
影九點點頭:“那我就先告辭了,大哥今晚應該不回來,你也早些休息!
容榕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等她走后,容榕帶著自己的藥材和010回到了房間里,收拾好自己后就躺在了床上。
010跳上來:“明天就是英雄會的開幕式了,應該很熱鬧,可惜你看不到!
容榕悶悶“嗯”了一聲。
他有一點想湊這個熱鬧,也有一點想見小白……明日如無意外,那會是小白大仇得報的日子,他想要在現場。
這可能就是話本里說的“愛一個人,他的一切你都想見證參與”的意思吧?
容榕突然有種自己真的明白了的感覺……這么一來,那明天自己肯定不能缺席,否則以后一定很遺憾。
就像書里的主角總會因為不行動而導致這樣那樣的遺憾。
他才不要這樣。
容榕往被窩里縮了縮,暗自盤算了起來。
次日,玉瑯城中人聲鼎沸,萬人空巷,人們紛紛涌向城中心的擂臺。
大周十年一度的英雄會正式開啟。
影九難得心神不寧,在自己的院子中走來走去……忘歸樓的探子已經撒在了城中各處,一旦有異狀會立刻通知她,而現在英雄會剛剛開始,各方參會的勢力都還沒到齊,她不應該這么緊張……
但不論怎么安慰自己,她都難以平靜下來。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應該這么聽話,她應該纏著大哥自己也要去的。
“小九。”容榕的聲音傳來,影九回頭一看。
容榕從門后探出來一個腦袋,伸手招了招她:“我們去找小白好不好?偷偷的~”
影九:“……”
智應該拒絕,但感情卻難以控制。
她只猶豫了一瞬間:“好,我們走!
第129章 第23章 開幕
玉瑯城的中央位置早早清出來一片空地, 搭建了十座擂臺,此時周圍已是人山人海。
其中最大的一個擂臺即為主擂臺,眾人矚目的焦點對決以及前八名的爭奪就在主擂臺前展開, 而各大門派世家派來觀禮的高手也會在主擂臺上方就座。
這是一直以來的慣例, 參加過上一屆英雄會的人頓時發現了不同之處。
“怎么上面這么多椅子?!”
“是啊,以往不都只有三個嗎?”
“莫非這屆的裁判變成了二十多個?”
“這位兄臺莫要嚇人!三個羽化境的前輩已經讓眾位通道頗感壓力了, 這二十個還得了!”
“就是就是!”
“那你們倒是說說上面怎么這么多位置, 總不至于是王氏弄著好玩吧!”
“難道是開幕儀式之故?”
“過往也有開幕儀式啊,但還是只放三把椅子,就算有什么大勢力的人要觀禮,也只是出現一會兒就離開了!
“今日莫非有什么大事?”
嘈雜聲中, 一道尖利的聲音響徹四周:“天子劍到!康王殿下到!”
四下頓時嘩然。
要知道英雄會雖然是大周皇室提出的,但歷來以來, 除非就在云都,否則皇室之人從不出席, 主持盛會的世家也就在開幕儀式上意思意思地叩謝天恩。
這算是皇室和各大世家之間的默契,說到底他們之間并非絕對的上下級關系, 只是不甘心被門派所掌控, 這才抱團取暖罷了,若無門派虎視眈眈, 以云都李氏一族之力,絕無可能讓其他世家甘愿以下臣自居。
這還是第一次, 皇室重要成員出現在其他世家的地盤上,還帶來了神兵!
那柄據說可以成長為人皇劍的天子劍!
傳聞上古時期人妖巫魔四族混居,人皇持人皇劍一舉蕩清寰宇,自此人族才得以占據本方世界的膏腴之地發展至今,而人皇坐化后, 人皇劍殉主。
而云都李氏,據說就受到了人皇遺澤,家傳功法為“太上紫微篇”,李氏祖先在此基礎上鍛造出天子劍,只要擁有足夠的人族氣運,就可以借此重現人皇輝光,真正一統人族。
這一傳聞在各大頂尖勢力不是秘密,甚至就是因為這個傳說,不僅各大世家對李氏頗為防備,甚至門派也在里面插了一手,李氏這么多年真正的勢力范圍也就云都附近而已。
故而數百年過去,天子劍別說重現人皇劍的威力,在神兵中也算不上多厲害,漸漸也就成為了一個代表皇室的符號。
康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出現,手持天子劍,大步走向擂臺中央,英俊的面容上微微帶笑,倒是很有人君的風范。
臺下眾人反應不一,老實躬身抱拳行禮的,多半是散修和平民百姓,微微低頭致意的,幾乎都是世家弟子,而門派中人……幾乎都是一臉無動于衷。
康王將一切盡收眼底,忍不住握緊了天子劍。
一片茂密的竹林突兀地在空中出現,竹影搖動,竹葉飛揚,簌然之聲不絕于耳,瞬間令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竹林枯萎消失,一個面容清矍的中年人站在了擂臺中央:“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王大先生!”
有人認出了臺上的人,再次引起一片沸騰,眾人的反應比起康王,不知道熱烈了多少倍,畢竟世間以武為尊,比起什么皇子皇女,王大先生這種神游境高手顯然更得眾人敬重。
而自王大開始,五門七派,六大世家的神游高手紛紛登場,其中不乏一些人還攜帶了神兵,眾人從最開始興奮變成了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讓正道各大勢力擺出這種架勢?
等各門各派依次入座,王大先生才面無表情地開口:“此番英雄會開始之前,”他眼角幾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應誅魔寺高僧的要求,有一事需要在江湖同道之前,分說清楚。”
臺下眾人面面相覷,喧嘩漸漸靜止。
一名身材壯碩、披著袈裟、手持伏魔杵的僧人站了起來,正是誅魔寺的戒律長老苦相大師。
苦相精研金剛伏魔經,雙目圓睜,哪怕是平靜問話也有殺氣迸發之勢:“貧僧有一問,請王大先生解惑,你王氏七長老王有余,是否勾結魔教,殘害同道?!”
“什么?!”
一時激起千層浪,嘩然之聲再起。
……
就在苦相發難之際,容榕和影九卻已經摸到了王氏的大本營——惠園。
影九秀眉皺的死緊,幾次欲言又止,眼見容榕真的打算硬闖,還是忍不住出聲:“小神醫,我們真的要進去?”
容榕肩膀上還趴著一只胖貓,樣子看上去有點滑稽,但手中握著一把花花綠綠的毒丹,看著便有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他看看影九,再看看她身后背著一個人的女人,不明所以:“不是說好了嗎?”
影九深吸一口氣,還想再說什么,但容榕已經一揮手:“王,王什么,你說的地方在哪里?”
“王元葭!庇熬派砗蟮呐由锨耙徊剑貜鸵槐樽约旱拿,然后說道,“請神醫和這位姑娘隨我來。”
王元葭是個身姿高挑的女子,眉眼大氣溫柔,若非身上勁裝配劍,只怕會讓人誤以為是哪家的大家閨秀。
此時她身后背著一名高大的男子,因為太高,雙腳甚至拖在了地上,看其眉眼,正是已經失蹤多日的王元景!
容榕會遇上這兩人,還要從一個時辰前說起。
一個時辰前,容榕帶上010隨影九離開了住處,為了避開忘歸樓的眼線,避免被封和光知道,影九帶著容榕繞了小路。
而路過距離惠園不過兩條街的一條巷子時,容榕突然停下了。
影九身形一頓:“小神醫?出了何事?”
“我聞到了!”容榕用力嗅了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甚至有些手足無措,“那天的味道,我又聞到了!這是,這是……”
他的貓兒眼無意識地放大,臉色蒼白,似乎陷入了什么極為恐怖的境地里,手都在不停的顫抖。
影九趕緊扶住他,容榕下意識捏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似乎要捏斷她的骨頭。
別說影九,010都驚到了,自從綁定容榕之后,他就沒見過宿主這種驚慌失措的樣子,容榕平日里有些呆頭呆腦的,看著就是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還真沒見到他被什么東西嚇到過。
“小神醫!”影九聲音里用上了內力,強行喚回了容榕的神智,“你怎么了?!”
容榕眼神呆滯了半晌,才緩緩聚焦,身體一軟差點摔倒,幸好影九一直扶著他沒有放手,才緩慢靠著墻坐了下來。
010拱進了他的懷里,毛茸茸的溫暖身體讓容榕情緒緩和了一些,他忍不住抱緊了他,把頭埋進了010蓬松柔軟的背毛里。
010動了動身體,讓他埋得更舒服了一些,在腦海里問他:“宿主,發生了什么事情?”
恰好影九也同時開口:“小神醫,究竟發生了何事?”
容榕沉默了一會兒:“我聞到了芳魂冢的味道!
“芳魂冢?!那個四大奇毒之首?!”影九臉色變了。
比起其他三種奇毒各有各的詭異之處,芳魂冢能成為四大之首的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此毒發作時,那種痛苦至極的死法過于駭人聽聞,中毒者往往從五臟六腑開始,被毒藥腐蝕殆盡,直至最后變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肉球,而在這個過程中,中毒之人始終會散發一種奇特的香味,等到毒性完全揮發時,香味也會變得濃郁至極,聞到之人,往往不自覺地會受到吸引,將肉球視為世間至美的食物……然后在無意識間把它吃掉,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芳魂冢是鬼醫的又一著名毒物,徹底坐實了這個老毒蟲變態至極的惡名。
然而世人所不知道的是,芳魂冢其實是鬼醫煉制藥人的第一步,以芳魂冢為基礎,輔之以其他的毒物和五毒輪轉大法的改良心法,加上……芳魂冢形成的肉球,扛過這一步,就算有了作為藥人的基礎——如此炮制出來的藥人,身體經脈強度均選超常人,實在是試驗功法的好材料。
方才一瞬間,容榕聞到熟悉味道時,仿佛回到了那個昏暗的地窖,因為劇痛自殘的同伴將血揮灑得到處都是,曾經照顧過他的,和他說過話的,顫抖著聲音安慰他不要怕的……他們一一在血肉模糊中消失,然后又被他在無意識中吞下。
等毒性在體內經過漫長的融合后,恢復神智的容榕甚至吐都吐不出來,從此他對芳魂冢的香味產生了極度的恐懼,可面對鬼醫,他并沒有逃避的資格。
在又一次輔助鬼醫煉制藥人卻因為芳魂冢失態后,他再次被鬼醫扔進了地窖,成倍的中了芳魂冢的藥人同時被扔了進去……
“你要是實在害怕,那就多聞幾次,什么時候不害怕了再出來!
鬼醫留下這么一句話就離開了。
容榕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他腦海中只留下了一句話“不要聽、不要看”。
而就是從那以后,他腦子里似乎只能處一件事情了,特別是在協助鬼醫做事之時,往往只能處眼前一件事,鬼醫曾經嫌棄過他的呆,卻也沒有第二個如此成功的藥人,也就捏著鼻子忍了。
而容榕,似乎只有完全摒棄那些過于活躍的思緒,他似乎才能從那個噩夢中醒過來。
容榕沒有說話,但綁定了他的010迅速讀取了他的思緒,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的系統頓時被氣炸了毛:“……該死!該死!我要通知星際研究院,必須要讓聯邦軍隊來踏平這個沒人權的社會!!”
他這么一炸毛,容榕反而緩過了神,他埋在貓咪柔軟的皮毛里,聲音小小的:“010,我有點害怕!
010頓時涌起了難言的情緒,電子音都顯得氣勢洶洶了:“別怕!讓我們看看什么王八蛋又在用這種鬼東西,我幫你電他!”
說罷在容榕腦海里模擬出閃電噼里啪啦的樣子。
容榕被逗得眉眼一彎。
影九不知道他和系統的對話,但見容榕抱著貓吸了一會兒后明顯好轉,頓時松了一口氣,她權衡了一會兒:“小神醫,若是身體不適,我們且先回去吧?”
容榕剛想說話,芳魂冢的味道卻陡然濃郁了起來。
容榕繃緊了心神。
一個高挑的聲音背著一個遠比她龐大的男子跑了進來,渾身上下都是血跡,看見兩人,她沙啞者聲音道:“我乃鄴城王氏的嫡系子弟,還請二位相處,嗣后必定重禮酬謝!”
影九秀美一揚:“鄴城王氏,你是王元葭?”
“姑娘認得在下?”王元葭一愣。
影九自然認識,此前封和光讓她查王元昊兄弟的底細,自然也就查到了王元葭頭上,此女雖然只是旁系中的旁系,但資質很好,算是難得能入嫡支長老眼中的后背,算起來,也是王七長老一脈的人。
影九的臉色冷下來:“王姑娘乃是王氏子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們兩個無名小卒幫忙!
王元葭還沒來記得說話,她身后的追兵已經到了,影九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芬芳,想到方才容榕所言的芳魂冢,頓時暗自閉氣。
“二位小心,他們身上有劇……”王元葭匆匆出聲,然而還沒等她說完話,只見影九身后的年輕公子袖子一揚,淡不可見的銀針射了出去。
追著王元葭過來的身著黑衣,其中不乏高手,捕捉到細如牛毛的銀針不屑一笑,內力一動便將脆弱的銀針碾碎,銀針當即化成了一小撮細細的煙霧,而隨之而來的一顆丹藥正正好落在煙霧之上……
“嘭——”
白色霧氣頓時彌漫了整個巷子,人體落地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霧氣蔓延至三人所在之地時,被容榕收回了體內。
等視線清晰起來時,追殺王元葭的黑衣人已經躺了一地,且肉眼可見地正在融化。
“……毒。”直至此時,王元葭的最后一字才出口,頓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影九同樣驚得不輕,王元葭不過問心中期,追殺她的人中武功最高的也不過羽化初期,影九自詡雖然也能對付,但誰能想到容榕居然抬手之間居然把所有人都弄死了?
容榕一臉無辜地跟她們對視。
他這趟出門是帶著幫助封和光的想法來的,而封和光的仇人們聽上去就是一些羽化以上的高手,他自然帶著自己最厲害的毒出發了。
沒想到第一次用居然用在了小嘍啰身上。
王元葭臉色幾度變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將身上的人放下,“撲通”跪在了容榕面前。
容榕嚇得一蹦。
“閣下想必就是容小神醫了!還請您就家兄!”王元葭跪在他面前,眼中含淚,“我知兄長此前與七長老合謀,想要圖謀于您罪無可恕……故而只求您能保住他的性命,我們兄妹愿后半生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說罷,她重重俯身,對著容榕行了個大禮。
大周武風盛行,講究“除父母天地,無人可堪一跪”,連面見皇帝都只有躬身為禮,已經極少有人行這樣的跪拜禮了。
影九眉頭一皺,雖說這算是抓到了七長老的一個把柄,但不代表她能看著王元葭這樣逼迫容榕。
王元景不懷好意乃是真的,若非容榕及時遇上封和光,從王氏的視線中脫離,真被王氏抓到了還不知道會遭遇什么,只憑一句話就想讓容榕以德報怨,世間哪兒有這么好的事情?
然而容榕卻先她一步走向了王元景,拎起他的胳膊看了看:“他中了芳魂冢!
王元葭臉上顯出一絲希望:“是……神醫您可否能解?”
說完她似乎想起來什么,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來一個儲物手鐲,二話不說從里面倒出來一堆金光閃閃的東西,天材地寶金銀首飾無所不包。
“這些是我這些年在惠園修行時所積攢的東西,暫且作為您的診費,日后如有差遣,我必然在所不辭!”王元葭語聲誠懇,倒是讓影九高看了一眼。
這堆東西中有不少即使在王氏也稱得上珍貴,想來是王元葭在家族內部試煉時,廢了不少功夫才拿到的,她以旁系的身份進入惠園修行,想要得到這些,只怕要比嫡支的人更加努力才行。
“你們兄妹感情倒是深厚!庇熬乓灿懈绺缃憬悖故菍λ龥]有那么大反感了。
王元葭抿嘴一笑:“幼時二哥最疼我……”她沉默了良久,聲音低了下來,“不論二位信不信,二哥雖然想要用容小神醫與七長老做交易,但我知曉后勸過他……他其實已經放棄了,否則不會……雖然這么說顯得十分不要臉皮,但還是懇請小神醫大人有大量,原諒一二,未來我兄妹二人為奴為仆絕無二話!
而在她說話間,容榕已經下針替王元景穩定住了毒性,起碼暫且不會發作。
他這才起身:“要解毒需要輔佐其他的藥材,這里沒有。”
對上王元葭和影九復雜的視線,他頓時一愣。
王元葭是愧疚中夾雜著感激,卻又顧不得許多:“可否請神醫明言,需要什么藥材?”
影九則是收回了恨得不成鋼看小傻子的眼神:“小神醫,我們還有正事。”
容榕抿唇,下意識看向了010。
接收到宿主的信號,010跳了上來,用腦袋蹭蹭他:“宿主,你是不是不想去找任務對象了?”
“想的!比蓍徘榫w有些低沉,“而且我本來就是要去幫他的!
這些年他不是第一次回憶起以前那些事情,在沒有遇到封和光之前,他都是自己扛過去的,有些過于痛苦的事情他甚至已經強迫自己忘記了,而遇到封和光之后,他偶然的夢魘會被人妥善安撫……是以方才他其實非常想見封和光,小白會像以前把他抱在懷里安慰,會讓他不那么害怕……
但或許是自身經歷,又或許是在遇到封和光之前,容榕得到的那些彌足珍貴的善意都來自于和他一起的藥人們……從鬼醫死了的那一天起,他就想過,他不要讓芳魂冢繼續流傳,他不想讓這個世界上還有藥人。
他繼承了鬼醫的大多數毒方,但銷毀了更多,很多他都只記住了解毒的方式卻強行忘記了毒方本身,等他死后,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人知道那些喪心病狂的炮制方法了。
“我不想這個世界上再有藥人了!比蓍判÷曊f道,聲音透著肉眼可見的糾結。
他既覺得自己應該去幫小白,又不想放任芳魂冢的繼續泛濫,也許他早去一秒,還有一些藥人不會無藥可救……
010拱了拱他:“宿主想去就去吧,就是需要小心一點,只要還活著,任務有的是機會完成嘛。”
容榕怔了怔:“是嗎?”
“那當然!”010伸爪子拍了拍他的臉,“任務對象有自己的事情,你當然也可以有自己的事情,就像你對他的事情會想全力幫助,他對你想做的事情也一定會全力支持的!”
容榕一想也是,不論他要做什么,封和光都會同意甚至幫他。
哦,不讀書除外。
想到這里,容榕不再糾結,他認真看著影九:“”小九對不起,我不能跟著你去找小白了。我要去養藥人的地方看看,那里不可能只有一個藥人!
藥人的煉制材料里就有中了芳魂冢毒發身亡的人,所以不可能只養一個,勢必是很多個。
影九并不知曉他的經歷,卻也不奇怪,畢竟芳魂冢是鬼醫的獨家秘方,容榕身為鬼醫傳人,自家武功泄露要去一探究竟很正常,不如說不這么做才不正常,而她也不可能放任容榕一人去這么危險的地方。
她見容榕時不時看向城中,想必內心也十分糾結,思來想去,影九一咬牙:“若你要去,我和你一起!
容榕眨了眨眼:“你要去嗎?”
影九行事素來果斷:“對,若我放你一人前去,莫說大哥不會放過我,我自己也不會安心!
她看向王元葭:“你在哪里找到你兄長的?帶路?”
王元葭臉上一陣緊張:“二位……那地方……”
影九顯然比容榕更會說服人:“藥人不會只有一個,你莫非只想救你兄長?”
王元葭一咬牙:“隨我來。”
但令影九沒想到的是,王七長老居然膽大包天到在王氏的惠園里干這種天怒人怨的事。
頓時后悔答應了容榕。
但容榕并不在意,跟著王元葭三下五除二繞過陣法的薄弱處,進入了惠園。
“就我所知,七長老做這種事也是瞞著太上長老的,所以那個院子里有單獨的陣法,是足以瞞過先天境的陣法,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那么輕松地逃離惠園!蓖踉缒_步匆匆,一邊走一邊說,而所走的道路更是顯而易見的偏僻。
影九繃緊的神經舒緩了一些。
然而他們繞過一個拐角后,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來者何人!”
第130章 第24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上)……
這一驚非同小可, 影九想都沒想抬手就就把手中的暗器扔了出去。
來人哇哇亂叫著,但身形極其靈活地躲開了。
容榕突然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本來打算跟上影九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此時他才看清來人, 居然是個老熟人。
王雅殷驚訝地看著他們:“容榕?你怎么在這?還有她們是誰, 等等,你不是旁系那個王什么的嗎?你背上又是誰?”
王元葭深吸一口氣, 正想說什么糊弄過去, 就聽容榕非常自然地說道:“我們要去找煉制藥人的地方,你要一起來嗎?”
容榕還記得封和光對王雅殷的評價,倒是沒什么緊張的神色,松鼠小花是一只好松鼠, 人形小花應該也是個好人。
王雅殷驚呆了:“你在說什么東西?!”
容榕仰頭開始想要怎么說。
影九觀察了一下,上前一步:“我來解釋吧。”
她隱去自己的身份, 簡單將一路發生的事情講了講,最后道:“小神醫坦誠相告, 想來是信任二十三少的人品,還請二十三少看在江湖道義的份上, 幫上一二。”
這話捧得恰到好處, 且不論王雅殷的功法,單說此人性格就頗為孩子氣, 聞言頓覺責任重大,義憤填膺道:“那是當然!我王氏怎可有這種仗著太上長老閉關就為所欲為的敗類, 今日我就要清門戶!”
影九微微一笑:“二十三少俠肝義膽,小女子佩服。”
王雅殷對著影九,頓時有些忸怩:“……咳,主要是為了幫容榕啦,我跟他可是好兄弟。”
容榕深感同意:“對的!我們是好朋友!”
知道他們其實也沒見過幾面的影九嘴角抽了抽, 小神醫畢竟不諳世事,天真些也就算了,王雅殷這看臉的毛病才是真的沒救了。
她十分確信若非容榕的相貌,王雅殷絕對沒有這般好說話。
但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影九示意王元葭帶路,五個人再次朝著惠園深處走去。
他們走了沒多久,一陣突如其來的氣勢卻猛然從玉瑯城中爆發,攪得天地風云變色,與書中所言的先天境垂跡一模一樣,即使隔得老遠,那煊赫氣勢依然令人心驚。
隨即而來的是惠園深處,一道絲毫不遜色的氣勢同樣沖天而起。
幾人猝不及防,均覺得胸口氣血一陣翻騰,幸而王雅殷身上一枚玉佩自動亮起,引動陣法替他們卸去了氣勢的壓迫。
容榕感覺有一道目光在自己等人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即毫不在意地收回,緊接著在靈力紛動中,惠園深處的那道驚人氣勢很快朝著玉瑯城中趕去。
“是太上長老……就是不知道是哪位!蓖跹乓笱氏驴谥械难任,王氏有兩位在秘境潛修的先天境,在嫡系子弟中不是秘密,但也僅止而已了,他們這些小輩并沒有誰有機會面見老祖。
他抬頭看著城里的煊赫氣勢,眼神擔憂:“城里出什么事了?”
……
英雄會的主擂臺前已經空了一片,大部分人都忙不迭地退出了觀禮的氛圍,紛紛后悔自己為何要搶這前排的位置,差點殃及池魚。
自誅魔寺苦相大師發難之后,王七長老王有余上前,條分縷析地辯駁所謂的“勾結魔教”,將隱匿黃泉門叛徒的行為說成了是虛與委蛇,想要為正道套取魔君的秘密。
一般而言,說到這份上那王有余再低頭道個歉表示自己欠考慮了,然后王大先生以王氏的名義罰他一段時間的面壁思過,那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王大先生和王有余都是這么想的,這也是他們會答應誅魔寺當眾對峙的原因,說到底是自己虧,那便折損些面子給門派一個交代,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而誰都沒想到苦相跟吃錯了藥一樣,非要抓著不放,從黃泉門問到冥火教,言談之間甚至指責王氏昔年參與討伐冥火教,就是為了暗度陳倉令冥火教改頭換面隱藏在正道之中!
此言一出,便掀起滔天聲浪。
正道中人可以對著黃泉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魔君晉升神游不久,還在內部,未曾有過什么舉世皆知的惡行。
但冥火教不同,不說那些動輒屠人全家的惡行,單說昔年討伐冥火教之事,這可是正道共同的功績,是加在諸位頭上的聲譽,若苦相此言為真,那大家豈非是為魔教做了嫁衣裳?!
這傳出去整個正道都會是天下人的笑柄。
但既然苦相已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口,那對于其他人來說,只剩下了兩條路:要么否認苦相的話,要么就是摘清自己,把臟水都潑給王氏。
于是場上迅速分出兩派,門派中較為入世的幾家紛紛站在苦相身后要求王氏給出解釋,而世家則是抱團極力反駁。
諸位德高望重的江湖高手就這么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將江湖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而局勢很快朝著不利于王氏的場面滑去,畢竟自證清白并非易事。
直至一人突然高喊:“聽聞王氏執掌河圖洛書,為何不算一算王七長老的因果?”
聲音在偌大的空間顯得十分清晰,可見其內力之深厚,顯然不是普通的江湖俠客。
王有余眼神如刀,掃過擂臺下方的人群,想要知道是誰在渾水摸魚,卻一無所獲。
封和光站在街邊酒樓的二樓,眼睛隱在黑色面具下與他對視。
當初他以自己為餌提出要與王氏合作,既是為了調動王有余,也是確認河圖洛書是否確在王氏——而確認的結果就是為了今天。
方才那句話已經把王氏徹底架到了火上。
王大要么同意,那王有余昔年利用河圖洛書暗算父親之事就會曝光于眾人面前,要么他干脆否認洛書的存在,可這世間可以回溯因果的神兵又不止洛書一件。
他的目光落到了擂臺邊緣的一個年輕道人身上。
昔年他向隱仙閣求借三生鏡而不得,那今時此刻,隱仙閣還能那般毫不猶豫地拒絕嗎?
而面對門派的咄咄逼問,王大先生雖然沒有否認河圖洛書的存在,卻也沒同意動用洛書,原因很簡單,算因果……尤其是算與自己有大干系的因果,等閑負傷,重則折壽,他與王有余不過是族兄弟,又如何愿意為了他火中取栗。
以自己未學過驅使河圖洛書的由,王大拒絕了門派的要求,于是眾人的的目光幾乎與封和光的視線同步,紛紛落在了隱仙閣的年輕道人身上。
五門七派之中,以少林、劍閣、隱仙閣三者為首,少林師承達摩祖師,劍閣一群殺傷力巨大的劍癡,而隱仙閣則是傳承自三清道祖,素來隱世清修,極少摻和江湖之事。
雖說行事低調,卻無人敢小覷,誰知道上古時期一手開辟如今各門各派的仙神祖師會給自己傳人留下什么厲害東西。而他們最為出名的兩件神兵,一是九宮八卦太極圖,二則是三生鏡。
太極圖與術數之學相關,三生鏡則是精研因果輪回之道。
隱仙閣門人不多,而內門弟子修煉到一定境界,就會持三生鏡的一柄鏡影,外出游歷,順便代表隱仙閣在江湖各大盛事上露個面,自覺心性差不多了后,就會進入鏡影中,斬卻過往,成就神游,這便隱仙閣先輩在靈力日漸衰微的情況下研究出來的“斬三尸”之法。
而鏡影是可以給別人用的,會將進入鏡影之人的過往一生執念一一展示。
方才那句話給在場眾人都提了一個醒,既然洛書動用不了,為何不用三生鏡?
比洛書那種動輒折壽的演算,三生鏡最多也就是進入之人出事,而若是王有余不無辜,那又有何妨?
年輕道人眼見眾人目光聚了過來,頓時陷入了沉默,半晌后,他才開口:“貧道這鏡影……”
“貧僧知曉明光道長的意思!睕]等他婉拒,苦相大師率先開口,“冥火教之事事關重大,貧僧會在此間事了后請掌門師兄親上隱仙閣,為道長重新求取一枚鏡影,斷然不會耽誤了道長的修行!
明光:“……?”
你是說讓在神游后期停留上百年,半步踏入先天的苦悲大師去幫我求鏡影?
明光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早知如此,就應當讓師弟先出來游歷。
他忍不住看向面前的大和尚:“大師,你何必……”非要和王氏過不去?
“阿彌陀佛!笨嘞嚯p手合十,神色平和,“貧僧心有執念,讓道長見笑了!
明光恍然想起,苦相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他父母親人死于冥火教之手,重傷之際被苦悲大師撿到,痊愈之后便剃度出了家,苦悲代師收徒令他入了戒律院去除殺氣。
十多年前神一山莊號召除魔,苦相強行出關,求得掌門允許,前往一戰,本以為心魔已除,沒想到昨日才得人提醒,知曉冥火教有金蟬脫殼之嫌疑。
雖然那位白施主也不能確定,但只要有一絲可能性,苦相就不會放過冥火教之人。
明光東看看西看看,最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袖子中掏出來一面似真似幻的鏡子,交給了苦相。
封和光在二樓看的清清楚楚,王有余見到三生鏡的時,眼中決絕一閃而過。
他頓時心中一凜。
下一刻,就聽王有余平靜的聲音響起:“不必了,我認了。冥火教余孽確實在為我做事!
苦相動作一停。
王大先生臉色變了:“你說什么?!”
封和光微微一嘆。
王有余身為王氏明面上的二號人物,只有門派在眾目睽睽下威逼,才有可能令他接受三生鏡的測驗,從而將其所作之事大白于天下,但假如他寧愿自己擔下所有,也不愿意將幕后之人供出來呢?
作為背后有先天境撐腰的王七長老,是什么樣的存在能夠讓他如此犧牲自我?
勢必只能是另外一個先天境。
這就是封和光計劃中最難以確認和度過的難關。
就算他天資異稟,就算他手握神兵,就算有容榕的游神丹輔助,但不要說羽化,哪怕是神游境和先天的差距依然是難以彌補的鴻溝!
在上古時期,先天境的另外一個稱呼是人仙,此乃仙凡之別!
如今最差的結果已經發生了。
“照計劃行事吧!狈夂凸馄届o言道,“記得保全自身為上。”
“大哥!”影七咬緊了牙,心中的僥幸一朝覆滅,最終還要封和光以命相搏,心情著實沮喪難言。
“不要耽誤時間了,去吧!狈夂凸鈱⑷嗝婵墼诹四樕,身體一動,翩然從二樓落在了擂臺上。
“你不要忘了小神醫在等你!”落地之時,影七的聲音傳音入密,封和光扭頭看了一眼,二樓中已經沒了人影,影七影五按照計劃去了預訂位置接應。
想到容榕,封和光面具后的臉露出來一個笑……事到如今,已經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擂臺上下都因為王有余的突然認罪驚詫莫名,喧囂之聲驟起,而封和光在眾目睽睽之下落到臺上,瞬間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此人是誰?”
“似乎是西域忘歸樓的樓主?那面具我認識,乃是神兵譜上的神兵!”
“他上去干什么?”
“這誰知道。”
“……”
苦相大師亦是一怔:“白施主,可是有要事?”
他承封和光提醒的情,言語之間很是客氣。
封和光對他頷首示意,在臺上眾人或驚詫或奇怪或疑惑的眼神中,悠然道:“在下很好奇,是什么樣的存在能讓王七長老寧愿自損,也不愿意牽扯?”
一時眾人頓時顧不得管他為什么上臺,紛紛向王有余看去。
王大先生一挑眉,心中雖是十分疑惑,但封和光卻是給了他一個臺階。
王氏家門不幸和族人被人利用,這可是兩個概念,后者無論如何還有轉圜的余地,等殺了威逼之人,王氏依然還是那個不容挑釁的頂尖勢力。
于是他果斷開口:“老七,若你是受人脅迫,盡管言明就是,難道家中還會不為你做主嗎?”
王有余面皮一抽:“不勞王大先生操心,不過是這些年養一些魔教走狗而已,我王有余敢作敢當,各位同道想要什么結果,說便是了!
說罷,他又不屑地看了一眼封和光:“西域小輩而已,中原武林之事,豈容你插手?!”
“養一些魔教的走狗?”封和光一字一頓地重復一遍,笑了一聲,“七長老是說,冥火教逃脫之事與你無關嗎?!”
他上前一步,聲音越盛:“七長老是說,你為了掩飾區區走狗的行蹤甚至不惜動用河圖洛書嗎?!”
王有余臉色一變。
封和光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全力催動三相面,神兵的氣息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來:“七長老是說,冥火教主也是你養的走狗嗎?!”
王有余被壓的后退一步,下意識想反駁,卻被陡然加大的威壓噎得聲音一頓。
三相面上金色蝴蝶展翅欲飛,幾不可見的情緒順著威勢進入了王有余體內,封和光再進一步:“王有余!你當真只有最近幾年與冥火教有來往嗎!”
突如其來的厲喝如同舌尖綻雷,封和光內力提升到了極致,神游境的威壓若隱若現,王有余不防他敢在眾多神游和羽化高手面前動手,猝不及防噴出一口鮮血,一時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王大先生面色一變,但隨即便被苦相的氣機鎖定,即將出手的動作就是一緩。
而就在此時,封和光的氣勢終于積累到了極致,過往十數年深埋于心的仇恨憤怒痛苦終于得以宣泄而出:
“王有余!你勾結冥火教和神一山莊,屠滅封家上下三十余人,此罪一!”
“你利用洛書為冥火教指路,屠戮與封瑜有關之人二十余戶,死者三百二十一人,此罪二!”
“你利用王氏權勢,暗中掩藏冥火教,使其在暗處為所欲為,死傷者難以計數!此罪三!”
“如此種種罪孽,挫骨揚灰亦難以償還!以你一人之軀體,擔得起嗎!”
聲聲質問如同雷霆,劈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明光連拂塵掉了都未曾發覺,只能眼睜睜看著三相面亮起清幽的光,挺拔的黑衣青年一指點出,攜雷霆萬鈞之勢,指向了王有余的眉心。
“錚——”
劍出如龍吟,一道橫壓四方的龐大氣勢突然出現,以不容抵抗之勢,將擂臺中的所有人都掃了出去。
“先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