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結局

    可能是身體和免疫系統沒對上賬, 阿年的意識陷入混沌之后開始發燒，然后發現自己居然出現了第三方視角。

    她好像懸浮在自己的身體之外，視野卻能全景看到其他的地方。

    畫面是紛亂和破碎的, 一會兒是哀痛的母鯨整個族群都被屠殺成材料, 一會兒是看不清臉的人在狂熱吶喊將鮮血抹在身上，一會兒又是呼喚災難以尋找隕石碎片的動靜。

    原來, 搶奪隕石碎片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在擁有者所在的地方, 制造人為災難，于毀滅和悲痛之中，隕石碎片就會出現。

    怪不得一直沒找到禾一欣阿年落單機會的三個人, 會選擇這個時刻下手。

    現在聚集在這里的技術人員，都是積管所內有特殊標識的高端人才, 周邊負責保護眾人安全, 輔助任務推進的子弟兵們, 又都是精兵強將, 再加上芯片信息基站搭建的重要性, 一舉多得，沒禾一欣這個意外的話, 說不定還真的能得手。

    閃過這些念頭, 阿年依舊沒回到自己的身體, 仿佛被什么吸引似的, 余光和星海瞬間擦身而過。

    然后發現了一顆不規則圓, 略顯荒蕪的星球，遠比藍星更為龐大, 可上面看不到陸地、海洋的形狀，只是布滿禾一欣以前吐槽過得“生物防護罩”, 仿佛寂靜的陰暗森林之中，密集生長的發光菌類群。

    視線拉近，才能看到每個防護罩之內，其中是林立的建筑、穿梭的交通工具。

    這里沒有太陽或月亮，光源來自人工發射的近地軌道“衛星燈”，阿年抬頭也沒找到星星，倒是看到個龐然大物的影子——即將遠航的星艦隊伍。

    星球、造物以及人類，以一種擁擠、拼湊的奇異方式，出現在了面前。

    阿年不知道這是哪里，她和落下的星星似的，不斷靠近一個占地很小，其中鉛灰、白色占比較小，反而出現大面積綠色、藍色和嫩黃色的“生物防護罩”。

    視線被拉近，才知道這些看似個圓泡泡似的防護罩，反而占地極廣，起碼站在其中，還能看到虛擬的天空、云朵，根本看不出這是個人造生態圈。

    飄飄轉轉，阿年好像知道這是哪里了，因為她在一個類似陽光房的地方，看到了之前回舊歷的群友們。

    真人和精神體狀態是存在差異的，這些云養阿年八年多的年輕人們，比出現在阿年面前，更病弱、蒼白一些。

    而中間圍著，那個仿佛閉眼睡覺的身影，阿年再熟悉不過了，是禾一欣。

    沒有精神體狀態那份活力滿滿，躺在那里的禾一欣更為消瘦，身上帶著一些監護儀器，整個人都沒什么血色。

    阿年心頭一緊，努力讓自己飄過去，繞過楚韻喬、李佳思她們，近距離巴在禾一欣身邊，然后小心把手湊到她的臉旁邊，還好還好，是有呼吸的。

    “這到底怎么回事？從發布會開始那一天，就收不到消息了，也不知道舊歷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們這里一小時，舊歷那邊一整天，才會有短暫交流的一分鐘，但現在算算時間，禾子和阿年那邊都過去幾十天了，這到底是手環壞了，還是發生什么其他意外了？”

    “總不能和發布會有關吧，說到這個我就氣，后面幾天那么重要的消息，硬是沒發回去，這個失聯也太會挑時間了！”

    如果不是禾一欣的身體殼子，狀態依舊穩定，群友們都要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好在很快，監護儀器開始出現提示音，然后護床將禾一欣半托起來，群友們立刻緊張的湊過來。

    這到底是自動返航，還是舊歷出了什么事情，導致禾一欣這時候回來的？

    “醒了醒了！”

    “別慌，讓禾子先緩一下，我們之前回去，再醒來都要休息一段時間，給禾子做個全身檢查！”

    精神體狀態也不是什么無敵無損的奇物，來往不同的時空肯定是有很大的消耗，楚韻喬她們這些精神體狀態比較一般的群友，去舊歷幾天，再回到自己的身體都要進行深度睡眠，來恢復自己。

    禾一欣的精神體狀態再強，也不會毫發無損，只要確認安全回到自己的身體內，接下來就是好好休息和做一下復健。

    畢竟，她可是實打實，在新歷躺了快一百三十天，精神體更是在舊歷忙活了八年多，身體和精神也要對一下時差。

    上一秒，還在直面爆炸的禾一欣，下一秒，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就看到自己的糟心朋友們，把腦袋圍成一圈，湊在她的上方。

    “是怎么回來的？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手環是不是壞了啊，這都和你倆失聯好幾天了，是自動返航嗎？”

    “我們把解密發布會的消息都發到群里了，你們收到幾條啊？”

    真的好吵，剛還努力睜開眼睛的禾一欣，咻的又把眼皮閉上了，讓她緩一緩，先適應一下沉重、笨拙的身體再說。

    明明還沒有想好怎么樣和阿年分別，可偏偏遇到意外，用那么突然的方式離開，禾一欣簡直想吐血，她都恨不得重回藍星，把時間再往前撥一撥，見面就直接將那三個人渣打碎研磨，埋到土里當花肥。

    禾一欣構想的離別方式里面，絕對沒有這種，讓阿年短時間內直接把生離死別全部體會一遍，于火光、巨響和高溫之中，再也看不到她。

    和氣球似的飄在更上方的阿年，沒法說話，也很難做什么動作，只能緊張湊過去后看到禾一欣睜開眼睛，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她很害怕因為爆炸，導致禾一欣的精神體狀態無法正常回歸。

    這里好像沒有人能注意到她，和空氣似的。

    楚韻喬她們看禾一欣意識清醒之后，開始給她仔細檢查身體，然后眾人開啟呱呱呱碎嘴模式，把解密發布會的一些重點說給禾一欣聽。

    舊歷的混沌十四年，標志性的開端事件就是禾一欣和阿年參加煙火表演晚會的那個中秋節，以華夏為首的幾大國，在那個晚上，開始直面各個隕石碎片的極端組織帶來的全球性天災人禍。

    “發布會把2036年至2050年的很多大事件，具體發生的時間都列了出來，我們都記下來了，等你精神恢復一點再看！”

    “對，而且現在出現好多對精神體要求很高的崗位，我看網上有說，這是重返藍星的硬性條件之一，官方也沒有出來辟謠，禾子你也有希望哎！”

    “就是，現在精神體簡直是熱度最高的搜索詞，聽我家里人說，接下來官方還會進一步解密，大撤離階段出現的英烈個人列傳，新增公民的歷史教育課時！”

    群友們圍著躺平恢復中的禾一欣，嘰咕嘰咕，其實也是有點擔心，阿年該怎么度過接下來的十四年，她們之前就算過，留下來的積分和賬戶權重，足夠阿年擁有大撤離的“船票”，可這只是論上，萬一出個什么意外呢？

    而且，禾一欣在舊歷八年多，也沒找到江春年女士，導致群友們又期待聽到英烈生平，又有點緊張害怕。

    阿年又看了眼她們，想和她們說句話，但身體還是輕飄飄的，眼前的畫面也開始破碎。

    漸漸地，阿年被什么拽了回來，開始聽到犬吠的聲音，這是跟隨部隊的那只救援犬的聲音，之前隊伍匯合換卡車的時候，禾一欣和阿年還偷偷蹭到人家旁邊，摸威風凜凜軍犬的尾巴毛。

    然后，是消防橙的色彩，將爆炸點周圍的傷員快速送去治療。

    “快，噴涂固傷劑！”

    “這里，飛行救援第一列隊，請做好接收準備！”

    阿年覺得自己飄飄忽忽的，能感受到肆虐的狂風，能聞到爆炸點周邊高溫帶來的灼燒味道，還能感覺到救援犬引路時拂過的略硬毛毛。

    這是她的精神體狀態嗎？好像和禾一欣以及群友們的不太一樣，連阿年自己都沒法控制。

    但下一秒，阿年被獨屬于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拽進黑暗，她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聽到監護儀器的滴滴滴聲，以及手背上微涼的液體進入血管。

    整個爆炸事故復盤，功過分明，“風鯨”組織不復存在，可犧牲的禾一欣也再也無法回來。

    阿年的身體好像還在和靈魂磨合，整個人都是反應慢半拍的，聽力隱隱約約，視線也仿佛增加了新視角，五感和外界仿佛隔了一層磨砂玻璃，里面出不去，外面進不來。

    作為禾一欣的家屬，阿年得到了很好的救治，也被送到了最安全的華北一號城，新啟用的芯片也是定制的，里面存的積分和獎勵，比病友群們的預估還要充裕。

    而且，阿年又見到了陶局長，在她的陪伴下，去參加了一個規模很大，全國性的表彰大會，領取了屬于禾一欣的“功勛章”。

    從禾一欣和積管所的歷次合作，提交的任務，群友們帶回來的消息或技術開始，到災難來臨，先后參加并出色完成多項救援應急任務，在芯片系統主系統基站搭建，以一己之力保護人民、財產安全，將危險扼殺在源頭等等的功績，讓她得到了國家級勛章。

    蘊含如意、云紋等元素的章鏈，刻有山峰、河流、和平鴿、中國結等元素的章體，這幾乎是能獎勵給個人的最高榮譽之一了。

    如果禾一欣自己拿到了，想必很喜歡，然后多角度瘋狂拍照，秀給群友們看。

    穿著作戰套裝的陶局長，比之前見到的時候，更精瘦疲憊幾分，應該是接到消息專門趕過來的，她知道阿年身邊沒有其他親人了，所以特意過來陪阿年處事情。

    因為禾一欣是用自己擋住阿年，把那三個連帶爆炸網一起抵進“鯨骨”之內關在里面的，所以禾一欣差不多是消失在阿年面前的，可能短時間內，狀態異常的阿年還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可等到她開始去辦禾一欣的身份注銷，積分核對轉入之類的手續時，“離開”這件事情就會有了實感。

    每個人面對痛苦的方式不同，有的可能會宣泄出來，但有* 的可能無法表達，只會變成融入身體內，總是時不時發作的隱痛。

    除了陶局長之外，也有其他人來看望阿年，哪怕本人沒法親自過來，也托了朋友過來，這都是幾年來，禾一欣和阿年陸續結識的人脈，只是上次見面，還是禾一欣帶著阿年去的，這次就只剩阿年自己了。

    “阿年，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單憑禾一欣的功勛章，足夠阿年安穩留在一號城，遠離前線風險，再加上賬戶的積分余額，足夠她把自己照顧好。

    但事情，不能這么簡單而論，陶局長她們把阿年當成后輩看，那么就要把事情的利弊都說清楚，否則把孩子教的過于天真善良，直接扔到大染缸一樣的社會，和“功德放生”的謀殺有什么區別。

    阿年還不足十七周歲，跟著禾一欣學了很多東西，但年紀還是有點小，又擁有一筆很容易讓人眼紅的積分，哪怕她權限比較高，日常生活會被一號城關照，那也很容易被盯上。

    不要低估騙子，阿年這樣的情況，足夠騙子團伙根據她的友情、愛情、親情等現狀，量身定做騙局。

    就和“風鯨”認為禾一欣手上有隕石碎片，敢直接謀財害命一樣，不是她倆倒霉，而是她倆勢單力薄，阿年也是差不多，放幾年前社會秩序穩定的時候，還有時間讓阿年變成真正能獨自生活的成年人。

    但現在，到處都是亂糟糟的，罪惡心思更容易滋生，積分的含金量越來越高，阿年想要獨自生活，小兒抱金就是原罪，很難躲開別人算計的，所以陶局長會提醒阿年，要早做打算。

    勛章的邊緣抵住手心略有刺痛，阿年感覺身體和靈魂好像磨合差不多了，在陶局長要回歸崗位之前，說出了她的選擇，她想跟著陶局長走。

    阿年知道，華夏即將進行一次戰時征集，重點征集退伍軍人，補充到原服役單位或者同類型崗位，陶局長現在已經調任，就專門負責這部分工作，此外她還會負責調度一些團體、事業組織負責的救援隊伍，阿年就想進后面這個。

    如果不是現在招生工作暫停，沒法考軍校警校，阿年又夠不到入伍的最低年級，她也不會想到這個辦法。

    至于留在一號城，在功勛章的庇護之下，過上積分不愁的生活，是個選擇，可阿年想到自己在爆炸的瞬間，從手環頁面上看到的只字片語，她不想被動的等待2050年的來臨。

    因為阿年已經過了很久，被保護的生活，她被病友群、被禾一欣、被陶局長她們無數雙手托舉到今天，從小孩變為成人，可以去選擇和負責自己的人生。

    而且在這樣的隊伍里，自帶交通工具的阿年能發揮所長，還可以繼續尋找江春年女士，去完成群友們依舊沒完成的工作，說不定還可以救下群友們不知道上溯多少代的長輩。

    阿年找回蛋殼車，把自己的家當塞進車里，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只是這一次，駕駛座坐的是阿年，身邊的同伴是救援隊的其他人。

    自2036年10月，平靜生活被瞬間打破，到2037年的上半年，以華北一號城為首，和分布在華夏其他地方的二十三城，構成了舊歷混沌期華夏的基本區域劃分。

    而2038年開始，再無新生兒出現，也代表著人類的總數從此，只減不增，卡在這一年十八歲的阿年，轉為救援隊正式主力成員，開始帶隊負責兒童、婦女救援工作。

    2038年的年底，以瘋狂石頭派為主，將“維度石塊”視為新的神明，企圖改造人類的組織被喪尸攻破，其持有的隕石碎片下落不明。

    2039年的5月份，海底實驗的失敗后果升級，變異和污染不可控，導致毒氣侵蝕島嶼、大陸邊緣，進入水循環的毒素無法被分解，不斷內遷遠離海洋的幸存者們，又掀起了幾次“水源反抗”，碎片被幾大國平分，但全球總人類數量跌破10億。

    2040年3月，新起一個破譯隕石碎片技術，全公開的團體，匯聚了很多科學家、學者，想要通過黑科技拯救藍星，可這些科學基地被“棄星派”背刺，僅出現138天，消亡前隕石碎片被托付給華夏。

    也是這一年，在救援之中嚴重受傷，硬是被醫護人員和戰友獻血拽回來的阿年，真正覺醒了精神體狀態。

    這個不應該出現在舊歷，可承繼了群友們的饋贈，以及禾一欣的全部贈予后，漸漸能共感隕石碎片的存在，聽到藍星的鳴響、天空的嘶喊、大地的悲痛，變成了禾一欣曾戲稱的，精神體狀態的極致，是神明。

    不知道該作何表情的阿年，在養傷時期，和以往動作無差，將指尖戳進那個識別器，她從不到十歲獲得這個，十幾年來戴過無數次，都是紅燈。

    可這一次，識別器是綠燈。

    阿年瞬間從病床上爬起來，她用酒精把手指尖重新消毒，然后再試，綠燈。

    一直找不到的江春年女士，真的就是她，只不過，是要經歷過幾次致命傷，出現精神體狀態，血管里容納了許多捐獻者獻血的阿年。

    阿年雙手掩面，很想和禾一欣說句話，也很想告訴病友群，她就是江春年，直到2040年才出現的江春年。

    從這天開始，找到自己體內新出現的N型特殊抗體的阿年，開始進行定期的獻血捐獻，因為識別器能定位抗體的存在，所以阿年把抽血裝置加了分離環節，讓自身的血可以抽走抗體后再回來。

    這樣，就能增加捐獻的頻率，比病友群之前的預計，要快近四倍。

    原本40年才能完成的捐獻量，阿年只要能扛得住，10年內就可以完成，然后把這些抗體放到撤離物資內。

    2042年，宣稱放棄藍星，重新尋找家園的“棄地派”實驗失敗，消亡于航空器的爆炸之中，其來自瘋狂石頭派的隕石碎片重新面世。

    2043年，救世派決定吸取以往各組織的經驗，倡導現存各方主動毀滅隕石碎片，但由于全球人口總數已跌破3億，可生存空間不足2036年之前的五分之一，后不了了之。

    2045年，以華夏為首的“撤離計劃”正式啟動，原第七救援隊的隊長江春年提交申請，申請與華夏管隕石碎片的負責人詳談，然后進入撤離計劃“月亮塔”的修建之中。

    也是這時候，阿年看到自己的新工牌才知道，作為遠航隊伍“燈塔”的月亮塔亞歐中心區域中心點維修組組員，用手一蓋，就是“月亮組員”。

    禾一欣她們吐槽過很久的實踐課，以及畢業后的職業，名稱居然來自這里。

    這時候的藍星，已經和禾一欣見過的完全不同了，狂風、高溫、霧霾、毒雨，以及現在開始的冰凍，讓天空、海洋和地面快要凍結在一起。

    阿年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再去看剩余人類還有多少了，她只知道，今年夏天還沒有來的時候，南半球的駐點信號消失，又一人類聚集點消亡。

    她所在的地方，其實和原本的貿易區很接近，沒想到兜兜轉轉，自己居然有回到了這里。

    也是這時候，阿年決定2050年開始撤離的時候，報名留在藍星，她這些年救下了很多人，有的眼睛像群友，有的鼻子像，有的只是姓氏像，到最后，阿年不再想這些，把能救的人都救回來，因為華夏現在僅存的人數，只有八千萬了。

    阿年身邊認識的很多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世了，剩余的人們也和驚弓之鳥似的，在藍星上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這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參與撤離計劃，就算離世，也有很多人希望和藍星共存亡。

    好在2050年的撤離要求，是在阿年30周歲生日之后出來的，所有30歲以下的人，是不允許留在藍星，必須跟著遠航艦隊離開的。

    阿年只把自己捐獻的抗體送上了艦隊，自己和同事們留在了藍星，作為遠航的技術團隊和后勤人員。

    至于她的權限，也沒有浪費，被阿年兌換了一定的“船票”名額，塞了些動物、植物的生物資料包，還有什么紀錄片、電視劇、小說之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這些東西如果不是阿年想辦法，不一定能上船。

    也算是為新歷年輕人，日后追舊歷的“劇”做點貢獻了，阿年沒忘把禾一欣最喜歡的《動物世界》高清版本放進去。

    相比阿年是真的見過新歷的人，其余從隕石碎片里面破譯出星際遠航技術，以及知道未來人類撤離，遲遲未歸消息的領導層，要忐忑得多，畢竟這時候，離開藍星是九死一生，留下則是百死無生，怎么看都很絕望。

    進入星艦的未成年，最小的也都十二歲了，每位身上都備有存儲器，全歸信鴿隊伍管。

    十八歲至二十二歲的年輕人，則參與著帶離藍星的物資盤點和管，也就是一代艦隊遲遲找不到新的生存地，老一代的人離世，就是這一批人頂上。

    其他年齡段的人們，也都安排有任務，每個人都是意外發生之后，最后的兜底。

    2050年底，艦隊正式離開藍星，已經徹底冰封的星球，僅幾大月亮塔的地下還有生存區。

    巧的是，阿年又變成月亮塔亞歐中心區域中心點團隊里最小的一位了，哪怕她已經榮升成組長，但在這里，大家做飯還是愿意把雞腿留給她吃。

    時間流逝，艦隊傳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幾處月亮塔也逐漸熄滅。

    “阿年，我們先回去休息了，晚安�！�

    這句話，是月亮塔內的其他人常用的告別語，哪怕生存區里面有機器人、有語音管家，也沒法替代同伴的重要，可人力終有盡時，艦隊已經不再傳回消息，在這里度過幾十年開始老邁的人們，也要回歸永夜。

    最后，只能剩下阿年自己，因為精神體狀態加持下的她，其實并沒有什么變化，仿佛平日藏在防護服之下的她，時間停在了2050年一樣。

    等到真的那一天，只有阿年自己能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她回到了地面，走出了月亮塔，把那些散落、沉寂在冰雪層之下的故事，全部收集，然后將自己融入留在藍星的“維度石塊”，做好準備和藍星一同進入靜默。

    ……

    “各位，做好準備了嗎？這將是我們重返藍星的第一步，請再次檢查核對，所有人的準入口令是否正確！”

    禾一欣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因為精神體過強，能正式入編進入遠航星艦內，她已經看過了混沌期的全部解密歷史，也知道了江春年女士就是阿年，她們的尋找本身就是推動的一環節，堪稱魔法的秘密穿越居然本身就是歷史的一部分背景。

    不過解密的檔案里面，也明確寫出，藍星勛章獲得者江春年女士沒有登上當年離開的艦隊，她選擇和“維度石塊”一同，留在了月亮塔之內，等待人類終有一天再次返回。

    包括禾一欣在內的每個新歷人，都重新認識了舊歷大撤離前的那段歷史，也解之前受到維度石塊的靜默影響，這段歷史現在才能全部準確、無誤的公開。

    甚至連星空更歡迎女性，讓艦隊以女性航天員為主，也是為了重返藍星做預備。

    誰讓留在藍星，最后一個變成“藍星online客服”的是個有精神體的女性呢？

    江春年的名字，被新歷全部人類所熟知，禾一欣倒數著自己的心跳，不知道是否還能和阿年再見面。

    核對、準入、降落。

    冰封的藍星在維度石塊的靜默之中，漸漸恢復，禾一欣再次踩在這里時，和別人一樣，眼前都彈出了許可告知。

    只不過，她的耳邊要多一句，是阿年的聲音。

    “好久不見，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