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第 21 章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達米安可不相信蝙蝠俠會看不出一個八歲小女孩的異常, 況且她轉變那么生硬又刻意。

    迪克走在達米安旁邊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不過他的手剛碰到達米安的時候就被躲了過去：“別疑心病那么重，這只是因為她剛醒來而已。”

    提姆贊同地點了點頭：“或許我們一起出現有點嚇人, 如果芭芭拉在的話, 說不定會好一點。”

    任憑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被一群高大的男人圍著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都多少會感覺到不安的，況且她才八歲，曾經又遇到過一些不好的事。

    “難道你們忘了她在錄像里表現的有多……多反常了嗎。”達米安想說堅強或者不屈之類的, 不過這種夸人的話他可說不出口。

    不過說反常也算合適, 她的忍耐和堅持都不是常人能達到的。

    “那可是在面對一個人渣的時候，”迪克是這樣理解的：“面對一個企圖殺死她的人, 她只是沒有求饒而已，不能因為很多人都辦不到, 而去否定能辦到的人。”

    “況且就算她有什么目的又怎么樣呢？那可是我們的妹妹。”

    迪克包括韋恩家任何一個人都不要求他們家的女孩兒天真單純, 她越是警惕, 越是謀劃，越代表她曾經生活有多艱難, 他們只會為她心痛，并且用更多愛去彌補她。

    就連布魯斯也難免有這樣的想法。

    正因為這樣, 他們不介意伊芙用任何小手段來確認她目前的安全, 不介意她以任何方法來測量他們對她的愛。

    達米安撇了撇嘴, 視頻里他那個異母的妹妹表現的可不止是沒有求饒，被打成那樣, 她從頭到位都沒有害怕過, 怎么可能今天面對他們就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從陌生人開始成為彼此信任的家人，這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伊芙光著腳踩在白色的地毯上, 沉默地看著床腳處帶著貓貓耳朵的毛茸茸拖鞋，要是穿這個去外面偷偷觀察的話，她一定很快就會被發現。

    不過……貓貓圖案？

    從醒過來的時候開始，伊芙就面臨陌生的環境和危險的大人，因此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來她最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爸爸送她的黑貓玩偶！

    伊芙迅速踩進淺黃色的貓咪拖鞋里，白色的蝴蝶結睡衣都沒來得及換，直接推開門跑了出去。

    因為伊芙的房間就在三樓中間的位置，因此她一推門出來就朝著最近的樓梯跑過去，剛才的那些人還沒有走遠，循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聲，伊芙很快跟了上去-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從布魯斯他們身后傳來，整個韋恩莊園里除了他們只有伊芙了，因此后面跑過來的也只能是她。

    幾個人同時停下腳步往后看去。

    金發的女孩兒剛好從樓梯轉角跑過來，因為跑太快，蒼白的臉頰都泛起了淺紅，她水潤的藍色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們，聲音聽起來急切又慌張：“你們見到萊恩了嗎？”

    “萊恩？”布魯斯反應的很快，他走過去蹲在女孩兒面前：“你是說那個黑貓玩偶嗎？”

    “嗯！”伊芙緊緊捏著睡衣柔軟的裙擺點了點頭。

    布魯斯確定這點后轉頭看了阿福一眼，阿福當然理解他家老爺什么意思。

    “您的玩偶在洗衣房里，還沒來得及清洗，如果您要的話，我馬上去取過來。”說是這樣說，如果伊芙真的要的話，阿福當然不會去洗衣房里找，他得繞路去蝙蝠洞。

    不過好在比臨時去警局找要方便多了，阿福暗中點了點頭。

    伊芙期待地看著阿福：“我現在就想要。”

    “請您稍等。”阿福轉身往通向洗衣房的走廊走去。

    “那個玩偶很重要嗎？”提姆和布魯斯還是沒找到玩偶的眼睛究竟是什么，多少對此有點興趣。

    他的聲音實在具有代表性，困倦又強迫自己提起精神，伊芙印象深刻，剛才在房間里就是這個聲音說有問題要問的。

    伊芙遲疑地點了點頭，她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她在意萊恩，在這點上說謊沒有必要。

    杰森看得出女孩兒的抗拒，他上前一步擋在了提姆和伊芙之間，沒想到女孩兒看起來更緊張了……

    是因為他臉上的傷嗎，臉上有傷疤的人一般都看起來很兇，伊芙可能是害怕了。

    杰森忍不住這樣猜測，同時又感到非常低落。

    而伊芙可不會因為一個傷疤害怕。

    在場六個人，剛開始的矮個子達米安的聲音伊芙聽到過，布魯斯·韋恩的以及阿爾弗雷德的也聽到過，理查德和提摩西的也聽到過，里面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聲音能和說出“我不會放過那個人的”這句話的聲音相匹配。

    這說明什么，說明剩下的那個就是伊芙最需要警惕的！

    提姆往旁邊挪了挪，正為自己沒有一開始就受到妹妹的喜歡而遺憾，不過當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終于還是感受到了些安慰，至少還有杰森陪他一起被妹妹害怕。當然，為了不使他們之間本就不多的兄弟情更加淡薄，他只好咳嗽兩聲略做掩飾。

    阿福回來的很快，因為玩偶上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他只好找了個透明的袋子將玩偶裝了進去。

    看到阿爾弗雷德提著玩偶出現的時候，伊芙的眼睛都亮起來了，她穿著貓咪拖鞋又啪嗒啪嗒朝阿福跑過去，然后連帶著外面的透明袋子一下將玩偶抱進懷里。

    伊芙十分確定這就是自己的萊恩，畢竟萊恩的眼睛是沒辦法偽裝的。

    她很詫異這些人肯將貓咪玩偶還給自己，畢竟當初伊爾迷都很想要的樣子。

    不過伊芙很快又想到，這些人的目標是她的父親，因此他們抱著殺死父親和她之后再將萊恩據為己有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伊芙看了看莊園低調又豪華的內飾，又想了想剛才從窗戶往外看到的精心養護的庭院，覺得這個猜測可能不太合理，除非他們的莊園是租的，當然，那就更扯了。

    午飯時間已經快到了，伊芙直接被她虛假的家人帶到了餐廳。

    布魯斯在自己的座位隔壁放了一個更高一些的椅子，是按照伊芙的身高和餐桌的高度定制的。

    如果不是早就有所防備的話，她都要被布魯斯溫柔的態度迷惑了，可惜這一點點沉迷每次都在看到布魯斯那張和他爸爸很像的臉時驚醒，然后再度警惕。

    從旁邊經過的迪克原本想揉一下妹妹的腦袋，不過想起他那兩個被害怕的弟弟，還是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

    有疑似心懷不軌的陌生人在背后抬起手向你的頭伸過來，這對于一個被當作刺客培養的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別人不知道，反正伊芙頭發差點豎起來。

    被伊芙認定為最需要警惕的杰森坐在了伊芙另外一邊，他低聲跟女孩兒說話：“我嚇到你了嗎？”

    “當然沒有，”伊芙下意識反駁，除了被爸爸拋棄之外，她什么都不怕。

    就像現在，哪怕對面坐著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的男孩兒，她都完全沒感覺。

    由于伊芙剛從昏迷中醒來，為了她的腸胃著想，阿福為她準備的午餐都是些好消化的東西，不過有了幾天的清湯鋪墊，今天可以適當喝些濃湯。

    于是就在伊芙和杰森說話的時候，一份海鮮濃湯和現烤出來的小面包放在了伊芙面前。

    “謝謝你，阿福。”伊芙非常禮貌，畢竟這是偽裝自己的重要一步。但她并沒有第一時間用餐，而是開始觀察其他人的午餐。

    和她的不一樣，布魯斯他們的午餐是不同調味和熟度的牛排搭配沙拉，而她對面的達米安似乎是果蔬三明治。

    一張餐桌上吃不同的食物應該也沒什么奇怪的吧，伊芙很久沒跟別人一起吃過飯，這對她來說竟然有些新奇。

    不過更新奇的很快就來了。

    伊芙只是很平常地用小勺子盛了一勺帶著白嫩魚肉的濃湯送進嘴里，緊接著她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餐桌旁的每個人都暗中關注著他們家剛醒來的小女孩兒，理所當然看到了她震驚的樣子。

    “是不合胃口嗎，伊芙小姐。”阿福想更多的了解女孩兒的偏好和喜惡，這可能對于女孩兒接下來適應這個家有很大的幫助。

    “不，我只是很久沒吃過正常的食物，這很棒。”伊芙已經在七歲那年完全習慣食物里加毒藥調味的生活，突然嘗到正常的食物竟然還有些感動。

    很久沒吃過正常的食物？

    幾個人瞬間腦補到女孩兒被囚禁，只能吃些殘羹剩飯的模樣。

    “那你平時吃什么？”只是個很普通的問題，但迪克問的小心翼翼。

    “一些……”伊芙先是想了想這個是不是揍敵客家的機密，發現這個完全沒有要求她保密，于是很自然地說出來：“加了毒藥調味的食物，有些還好，有些味道真的很怪。”

    女孩兒用很正常的語氣說著十分反人性的話，她看起來像是完全不覺得食物里加毒藥有什么不對。很難想象究竟是什么樣的生活才讓她養成了這樣扭曲的觀念。

    “是你之前所說的爸爸給你吃那些嗎？”提姆已經顧不上關注妹妹是否討厭他了，他更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相信布魯斯他們也同樣想知道。

    布魯斯和杰森也將視線放在了中間的女孩兒身上。

    每次當他們提起爸爸的時候，伊芙都格外敏感，要知道，她正懷疑他們打算對付爸爸呢。不過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想讓任何人誤會爸爸。

    “當然不是爸爸，”伊芙向他們解釋：“只是在被寄養到別人家的時候這樣吃而已，跟爸爸沒有關系。”

    可惜她的解釋完全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餐廳的氣氛更加沉默。

    想起視頻畫面里女孩兒那么在意爸爸的樣子，他們只覺得十分諷刺。

    如果那位“爸爸”同樣在意伊芙，為什么要將她寄養在別人家，為什么能容忍寄養家庭這樣對待她？

    “伊芙，介意告訴我他是誰嗎？你……之前的爸爸。”布魯斯想要知道他憑什么讓伊芙那么在意，同時也想找到他，多了解些他沒找到伊芙之前的事。

    “你們不知道嗎？”伊芙放下湯勺，十分認真地跟布魯斯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所以，你們不可能傷害到他。

    他是不是最厲害的，布魯斯他們不知道，不過他們看出了伊芙不想告訴他們關于她那個爸爸的事情。這很難不讓人猜測那個男人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蒙蔽伊芙。

    “最厲害的？”迪克有意調節一下氣氛：“超人？”

    伊芙面無表情地看了迪克一眼，決定從現在開始討厭他，除非他承認最厲害的是爸爸。

    眼看著沒人接話，氣氛也完全沒有被調動，迪克非常自覺閉上了嘴。

    自此，他在伊芙面前領先杰森和提姆的形象完全崩塌-

    午餐過后，杰森已經打算離開韋恩莊園，他沒有跟任何人告別，直接向大門外走去。

    不過正小心觀察韋恩家所有人的伊芙追了出去。

    “你要去哪。”伊芙追到了大廳門口。

    臺階下，杰森抱著機車的頭盔正往頭上戴，他沒想到女孩兒會追過來，他以為剛才餐廳里女孩兒所說的不害怕只是不想惹他生氣的場面話。

    于是杰森放下頭盔，抬頭往臺階上看去。

    淺金色頭發的女孩兒穿著純白色的裙子，眼睛是無比澄澈的藍，陽光灑在她身上，像為她鍍上了一層環繞身體的翅膀。

    “我不住在這里。”杰森在她面前總是像布魯斯一樣下意識收斂原本的性格，不過他暫時還改不掉這一點。

    伊芙愣愣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敵方單位-1。

    “不過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看著妹妹有些低落的樣子，杰森忍不住補充。

    ……敵方單位+0.5-

    一整天過去，伊芙大致摸清了這座莊園的地形，接下來就要找到這里的人警惕心最弱的時候。

    原本伊芙打算跳窗的，不過窗外有一整片帶刺的灌木叢，她沒把握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穿過那里。

    所以最安全的還是從大門出去，只要挑個好時間。

    一般來說，凌晨三點是大多數人一整天里最毫無防備的時候，伊芙打算今晚觀察一下布魯斯他們的作息有沒有違反這個規律。

    如果沒有的話，明天晚上就能計劃逃跑了。

    如果逃跑不慎被發現，她就跑到達米安的房間里劫持他。

    計劃十分完美！

    房間里，伊芙腳步變換，時快時慢，借著這種特殊的步調和身形，她的身影分成了好幾個，每一個都走在不同的位置上。

    肢曲，這是揍敵客家獨特暗殺術中的一種，能利用腳步緩急來制造出視覺殘留效果，借此迷惑敵人。

    伊芙感覺自己的身體相比之前在揍敵客家的時候虛弱了很多，因此她得看看自己的能力有沒有下降。

    既然肢曲能順利使用，接下來就是暗步。

    暗步也是移動技的一種，作為暗殺術的一種，它以不發出聲音和移動迅速為原則，同時可將身體隱藏在陰影中，伺機行動，與肢曲相比較，暗步更適合逃跑。

    伊芙幾乎在用出暗步的下一秒，這個房間里所有來自她的聲音都消失了，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她在瞬間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很好，暗步也能順利使用。

    蛇活倒是很好用的攻擊技能，不過看在今天這家人對她還不錯的份上，她決定不用這個。

    最后操控自己的手指變形，在不小心劃掉了橡木矮桌的一塊桌角后，伊芙終于將手變回來，并且將那塊桌角踢到了床底下，然后抽出一本書蓋在了桌子上-

    夜巡開始之前，布魯斯來到了伊芙的房間外敲響了她的門。

    “伊芙，睡了嗎？”布魯斯的聲音并不大，就連敲門聲都很克制。

    如果女孩兒已經睡著了，這樣的動靜并不足以吵醒她，如果沒有，她自然會開口讓他進去。

    等了幾秒之后，緊閉的房門在布魯斯面前打開一道縫。

    女孩小心翼翼地從手臂大小的門縫里露出半張臉，抬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布魯斯：“還沒有睡，布魯斯，你找我有事嗎？”

    “只是來看看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對于伊芙而言這里是陌生的環境，遭逢巨變，再加上身邊完全沒有熟悉的人，布魯斯擔心她害怕在所難免。

    伊芙將門縫開大了些，房間里的燈光從門縫里灑出來。

    “我不害怕。”

    布魯斯嘴角帶著微笑：“勇敢的女孩兒。”

    “晚上好，”提姆也在去蝙蝠洞之前拐到了這里，打算來看看伊芙有沒有發現他和杰森為她準備的驚喜。

    那個隱藏的“兔子洞”，他們并不打算直接告訴伊芙，畢竟小孩子自己發現一個秘密基地的話，一定比直接告訴她更能讓她開心。

    提姆就是來看看伊芙有沒有發現的，不過看著妹妹毫無異樣的表情，顯然還沒發現-

    深夜，達米安在蝙蝠洞做自己的日常訓練，迪克和提姆跟著布魯斯一起去夜巡，阿福坐在超級電腦前擔任后勤的工作。

    伊芙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準時從床上爬了起來，踩著淺黃色的貓咪拖鞋推開了房門。

    超級電腦幾乎在伊芙從房間里探出頭的那一刻發出警報。

    阿福打開走廊里蝙蝠洞特制隱蔽攝像頭拍到的畫面，看到他們家小姐鬼鬼祟祟踮著腳尖出現在房間外，此時正背靠墻緩慢又小心地挪動。

    每走一步，還要轉動一下她在晚上格外顯眼的金色腦袋觀察一下周圍有沒有人。

    她真的很可愛，這就是女兒嗎？

    “……您的女兒跟您一樣的地方竟然還有作息嗎？”阿福開著內線跟布魯斯吐槽。

    夜巡中的蝙蝠俠沉默了一下：“不必阻攔。”

    可能只是想探索一下韋恩莊園吧，畢竟達米安剛來的時候不也那樣嗎，甚至還偷偷溜出去了。

    莊園內的監控報警就是在達米安那次成功溜出去之后布置的，沒想到又派上了用場。

    阿福搖著頭縮小了監控畫面，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夜巡上，只不過他的視線總是不經意瞟過那個縮小的窗口，然后被里面一本正經躲避他們的女孩兒吸引。

    順手關閉了女孩兒接下來可能會觸發的陷阱之后，阿福將監控從超級電腦的系統里分別分享給了芭芭拉和杰森，隨后微笑著等他們的回應。

    [！]

    芭芭拉第一個回信。

    [感謝分享，阿福。]

    阿福一瞬間竟然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炫耀心理得到了滿足……

    至于杰森，杰森那邊只是顯示已接收，并且對方正在觀看。

    好在伊芙并不知道這些，所以她還在樓梯間探頭探腦-

    時間已經將近凌晨三點，伊芙這趟探索之后，十分確定這里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幾個人都擁有無比正常的作息習慣，也就是說，她完全可以趁著明天晚上的這個時候逃跑。

    為什么不是今晚直接跑呢？

    伊芙沒帶她的黑貓玩偶……

    今天晚上她只是穿著小黃貓拖鞋和睡衣跑出房間，這正是為了預防晚上探索的時候遇到對方的人。畢竟穿著睡衣跑出房間還能隨便找出借口，要是大晚上穿著外出的衣服出現，那不是把自己的目的完全暴露了嗎。正是因為這樣，伊芙也沒帶自己的玩偶。

    她甚至為了絕不引起防備，今晚一個暗殺技都沒用過。

    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絕不出手，這是揍敵客家教導她的時候無數次強調的。

    雖然那句話里的出手是指暗殺，不過逃跑也是同樣的道理，提前驚動敵人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凌晨兩點五十分，伊芙穿著小黃貓拖鞋回到臥室。

    凌晨三點，蝙蝠俠和羅賓以及夜翼夜巡歸來。

    “她都做了什么？”布魯斯摘下面罩問旁邊的阿福。

    “什么都沒做，”阿福回答的很果斷，畢竟他幾乎全程圍觀了伊芙的活動：“您的女兒只是在凌晨兩點走出房門，然后在五十分鐘后回去。”

    “……”雖然感覺很奇怪，不過他們家倒是沒有不能夜游的規定。

    不過為了女孩兒的健康著想，這樣的行為還是要他們盡快幫忙改正才行-

    伊芙從昏迷中醒來的第二天，周日。

    為了防止發生整個莊園只有女孩兒一個人吃早晨這種事，昨晚去夜巡的幾個人都頂著一副黑眼圈早早起床，達米安也做完了例行晨練，阿福為每個人準備好了不一樣的早餐。

    而晨起事件的主人公，今天早上的中心人物——伊芙，因為昨晚熬夜而睡過頭了。

    阿福從三樓回到餐廳，很遺憾地告訴特意早起的幾個人：“幾位可以開始用餐了。”

    早餐桌上，布魯斯味同嚼蠟地吃著水果餡餅，他才睡了三個小時，沒有工作或者危險刺激的情況下，大腦正處于半休眠狀態。

    提姆倒是習以為常了，可惜他只喝了兩杯黑咖啡，阿福再也不允許他喝第三杯。

    迪克也沒好到哪里去，他明天還要回布魯德海文上班，想到這點，面前的麥片都吃不下去了。

    最精神的只剩下達米安了，雖然他也沒睡多久，不過可能是因為年輕并且精力充沛吧。

    直到中午，伊芙終于打著哈欠從床上坐了起來。

    看到墻壁上指向中午十二點的指針，伊芙安慰自己：沒關系，晚上還有活動，多休息一下才能保證精力充沛！

    而且晚上的逃脫行動從現在就要開始準備了，首先她要提前找到一套適合晚上行動的衣服。

    打開衣柜，伊芙看到了一整個衣柜里掛滿的五顏六色的小裙子。

    “……”她的手快速從掛著的衣服上撥過，嘴里念念有詞：“沒有，沒有……”

    連條褲子都沒有？

    沒辦法，伊芙只好隨便從衣柜里翻出一條方便行動的裙子，顏色是不那么顯眼的橙色，然后又從旁邊鞋柜的眾多小皮鞋里找出一雙踩在地上聲音最小的，很遺憾，是顯眼的淺藍色。

    不過視覺和聽覺總要偏重一個的話，伊芙覺得聽覺更應該被重視。

    畢竟視覺可以靠技巧輕易蒙蔽嘛，而發出的聲音要掩蓋就比較難了。

    當伊芙穿著完全看不出搭配痕跡的服裝下樓時，提姆已經在大廳處理了一整個上午的工作，布魯斯在蝙蝠洞處理最近積壓的事，比如當初救下杰森的人還沒找到，傷害伊芙的人也還沒線索……

    達米安已經回房間睡午覺了，迪克正在收拾行李，雖然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只是裝了幾件換洗衣服。

    “嘿，伊芙。”迪克發現了揉著眼睛走下樓的妹妹，心情立馬明媚起來。

    “你要出去嗎？”伊芙看到了他背著的雙肩包。

    “我要回去工作了，”迪克有點舍不得妹妹：“不過我下個周末會回來陪你的。”

    剛起床就聽到好消息，伊芙也有點開心。

    這次真的敵方單位-1。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莊園里只剩下主人布魯斯·韋恩以及他的兩個兒子和一個管家。達米安不足為慮，提摩西·德雷克看著也不像很厲害的樣子，阿爾弗雷德年齡不小了，應該追不上自己，至于布魯斯·韋恩嘛，如果被他發現，可以就近綁架達米安或者阿爾弗雷德威脅他。

    只要不被圍攻，只要他們沒有那種伊芙不理解的神奇力量，伊芙有把握一次逃脫成功。

    只要逃出去，她就能回去找爸爸了-

    期待了一整個白天的夜晚很快降臨，伊芙在桌邊正襟危坐，桌面上放著她的黑貓玩偶萊恩。

    為了防止布魯斯·韋恩今晚再心血來潮過來看她，她已經提前關閉了房間里的燈，有人敲門就假裝已經睡著了。

    好在今晚并沒有人來打擾她，或許是因為門縫里并沒有光透出去，所以他們猜測她已經休息了吧。

    為了今晚一次成功，伊芙格外沉得住氣，她硬生生等到了凌晨兩點半之后才開始行動。

    蝙蝠洞里，熟悉的警報聲再次傳來。巧合的是，達米安就在剛才結束了夜晚的鍛煉回到莊園內。

    阿福打開伊芙房間外的監控，再次看到了探頭探腦的金發小女孩兒，不過這次她衣著整齊，并且背著十分珍愛的貓咪玩偶。

    今晚的女孩兒要比昨天放松大膽一些，沒有再一步一停，而是速度很快地往門口跑。

    “……您的女兒又出現了，”阿福欲言又止，這次好像跟昨天不太一樣。

    蝙蝠俠也馬上就要回來，為了今晚親自督促伊芙改善熬夜的惡習，今晚是他很少見的一次早歸。

    超級電腦前的阿福眼看著他們家小姐已經跑到了大廳，馬上就要跑到庭院里了，他終于坐不住，要是再不攔著點，剛接回家的孩子就要離家出走了！

    阿福站起來打算回到地面，他最后看著監控畫面，推測等他上去之后伊芙可能會出現的位置。

    不過不等他開始行動，監控畫面里出現了達米安的身影-

    伊芙一路從三樓跑到大廳門口，一路上順利的不可思議。

    正當她要沖出大廳時，矮個子達米安迎面走來。

    “你要去干什么？”達米安皺著眉冷聲問道，他一眼看出她要出門，就憑她身上穿著和白天一模一樣的衣服。

    “跟你沒關系，你最好讓開。”雖然聲音依然稚嫩，但伊芙再也不是白天甜甜的樣子，夜晚為她明亮的藍色眼睛蓋上一層陰影。

    “怎么，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達米安想知道她打算怎么繞過自己跑出去，于是并沒有一開始就主動以物理手段留下她。

    “看來你不打算讓開。”伊芙比達米安要更矮一點，不過她氣勢十足。

    “我不讓開你又能怎么樣呢？”異母妹妹的態度終于讓達米安提起一些興趣，就像當初看到錄像中的她一樣，這樣才對嘛。

    伊芙雙手用力，手背筋脈突出，當她的手指變形為尖銳又鋒利的甲刃那一刻，她終于開口：“不讓開，殺了你。”

    當然是騙達米安的，伊芙沒殺過人，也不打算違背她父親的意志去殺人，況且達米安也沒做過什么傷害她的事情。

    所以伊芙目前的想法只是打敗他，或者把他打暈之類的。

    達米安最清楚殺氣是什么樣的，他沒在對面的女孩兒身上感覺到，一眼就看出她在虛張聲勢，不過沒關系，這樣也不錯，反正他也不會下殺手。

    視線借著大廳里亮著的夜燈瞟過女孩兒變形的手，達米安也抬起手臂做出攻擊的姿勢，他的刀放在了蝙蝠洞里，不過對付一個八歲的女孩兒也不需要用到刀。

    就在達米安這樣想的下一秒，女孩兒直接在他眼前消失。

    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聲，達米安確定她還在這里，于是他警惕著環顧四周，尤其是黑暗的角落。

    當攻擊迅速又悄無聲息降臨的時候，達米安看到了影子，于是他立刻跳開，順便向觀察到的方向踢過去。

    伊芙在保持暗步的情況下可不會被輕易踢到，她再次躲起來-

    阿福看著監控畫面幾次張嘴想跟內線里的蝙蝠俠說些什么，不過最終也只是吐出一句：“……您的孩子都很了不起。”

    由于監控的播放路徑一直都是同一個，因此今天晚上芭芭拉和杰森也在同步觀看。

    在伊芙對上達米安的那一刻，杰森已經抱著頭盔從他的公寓里沖出來了。

    他并不因為伊芙的表現而感覺幻滅，反而覺得這樣的女孩兒更加真實，不是上帝的使者，而是從苦難里掙扎出來的荊棘。

    另一邊的蝙蝠俠和羅賓也在蝙蝠車里看到了現場直播，蝙蝠俠竟然產生了一種，這一天終于來了的詭異想法。

    他的潛意識一直在告訴他，他的女兒不簡單，那個叫伊芙的女孩兒在偽裝什么，但他從沒對這點特意防備過。現在終于來了，她向所有人表現出了她的尖刺。

    這很正常，不是嗎？

    她就應該有刺，她要在危險里保護自己，她曾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他們兩個誰會贏？”羅賓看著蝙蝠車中間屏幕里的現場轉播，感覺有點目不暇接。

    誰能相信他看兩個孩子打架都看不明白啊。

    “達米安。”蝙蝠俠認為達米安會贏。

    一邊是從小接受嚴格訓練的刺客聯盟繼承人，一邊是掌握著獨特技巧，但看起來不怎么熟練的伊芙，蝙蝠俠不覺得達米安會輸。

    他加快了蝙蝠車的速度，很快將那輛漆黑的車開進了更加漆黑的隧道-

    伊芙幾次偷襲都被達米安躲開。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小看了這個矮個子。

    暗步幾乎沒什么用處，反正也挨不到人，于是伊芙重新出現在達米安面前。

    “怎么不躲了？”達米安不覺得對面女孩兒的表情像是要放棄，反而更像要換種攻擊方式。

    果然，下一秒，好幾個伊芙開始圍著他轉圈。

    視野中，他能看到每一個伊芙都在以并不快的步伐走著，他清楚知道這是眼睛被欺騙所產生的幻覺，但視覺殘留怎么可能以人類的速度達成？

    不能留在這個包圍圈里。

    在知道對方行動軌跡的前提下，達米安就算眼睛被欺騙，依然能從固定的軌跡中精準攻擊到伊芙。

    他做好了無論伊芙從哪邊攻擊過來，他都能立刻給出還擊的準備，然后一步邁進了伊芙的行動軌跡里。

    恰好走到達米安身后的伊芙迅速抬起手下意識伸向他心臟的位置，畢竟在過往用人偶的練習里，她的目標一直是心臟，不過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她很快反應過來，半路扭轉了動作。

    達米安在伊芙出現在自己身后時就已經準備好了做出反擊，不過介于伊芙半路改變動作，他的反擊同樣落空。

    而這個時候恰好給了伊芙更多反應的時間。

    蛇活的練習讓她的手臂反應速度相當快，雖然她不打算用蛇活快速移動手來削斷任何人的手腕，不過能用到的技能都是好技能。

    憑著肉眼沒辦法觀測的手臂速度，伊芙成功將自己鋒利的甲刃貼在了達米安頸側。

    不過達米安頂著這下將伊芙從他身后抓了出來，動作利落地將她放倒在地，然后反剪雙手。

    “你輸了。”達米安頸側的細長傷口流出了鮮紅的血跡，他空出一只手摸了摸，確定傷口只劃破表皮之后就沒再管。

    伊芙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

    她竟然被一個矮個子打敗了。

    “別壓到我的萊恩！”伊芙很兇地威脅達米安放開自己：“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

    “哼，”達米安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可不怕一個從來沒露過面的爸爸。

    布魯斯已經換好常服回到莊園，提姆和阿福緊跟著他。

    當他們來到大廳的時候，達米安已經從大廳里找出繩子綁好了伊芙。

    穿著可愛小裙子的女孩以一副和當初他們看到的錄像中一樣憤怒的表情看著他們。

    “伊芙，”布魯斯聲音溫和，并沒有因此責備女兒的意思：“為什么這么做？”

    “我只是想離開這里。”伊芙冷靜地回答了布魯斯。

    “為什么，你要去哪兒？”布魯斯與伊芙相處的時間太短，他沒辦法知道伊芙一定要離開的理由是什么，但想必跟她口中的爸爸有關：“你是我的女兒。”

    “我不是，”伊芙皺眉，她這兩天從沒以爸爸或者哥哥之類的稱呼喊過他們：“我有自己的爸爸。”

    布魯斯以為女孩兒只是暫時沒辦法接受他以父親的身份出現，沒想到伊芙從來沒有將他當作父親。

    “血緣是無法否認的，”布魯斯有些無力，他感覺自己沒辦法扭轉那個不知名的男人留給伊芙的烙印，至少短時間內沒辦法解決伊芙對他的極端推崇和信任，他只好用事實向伊芙解釋：“而你和我之間，正存在著這種無法否認的關系。”

    “我只知道我有爸爸！任何人都沒辦法代替他！”伊芙完全卸下了最近兩天的偽裝：“別以為你有一張這樣的臉就可以冒充他。”

    “我勸你們趕快放了我，不然等我爸爸來救我的時候，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如果父親知道她被別人抓了，一定會來救她的，但伊芙現在不確定她的父親是否知道她還活著。

    伊芙最開始只是想在八歲生日的時候和爸爸一起過而已，但她只隔著人山人海，在人群里看了擂臺上比賽的父親一眼，僅僅為了這一眼，她好像翻山越嶺走了好久好久。

    第157章 第 22 章

    [別以為你有一張這樣的臉就可以冒充他。]

    什么意思？

    布魯斯再次回憶起伊芙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那天, 當女孩兒看到他的臉時表情中隱藏的詫異似乎有了理由。

    一直出現在女孩兒口中的爸爸，可能有一張和他很像的臉。

    原本就十分復雜的局面好像變得更加混亂，有緘默和泥臉這樣的例子當前, 一個和布魯斯·韋恩長相相似的人不僅代表不了任何事, 甚至預示著危險逼近。

    金發的女孩兒被綁著坐在地毯上，正用十分抵觸的眼神看著他。

    旁邊阿福正為達米安處理脖頸處的傷口, 雖然只是劃破了表皮，不過畢竟傷在脖子上。

    “下次還希望您能小心些，”阿福一邊為達米安的傷口消毒, 一邊囑咐他應該更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可打不過我，”達米安當然是在能保證自己生命的前提下才這樣做的，他從來不介意以傷換傷。

    伊芙可不樂意被達米安這樣說, 哪怕她已經被打敗，于是女孩兒想都不想地開口反駁：“我要是沒收手, 你的心臟早被掏出來了！”

    監控中確實顯示著伊芙對準達米安的心臟出手的畫面, 也確實顯示著伊芙主動改變了那次攻擊。

    她或許因為曾經的經歷長出尖刺, 但她并沒有將每個人都扎出滿身傷的打算，無論如何, 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小姑娘。

    “你要是沒收手，你的手腕已經折斷了。”由于阿福非要給他貼個創可貼, 達米安此時正側著脖子, 不過這一點都不影響他抱著雙臂表現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別吹牛了！”

    看著性格大變的妹妹, 提姆沉默良久：“……至少她看起來很有精神，你說呢, 布魯斯。”

    布魯斯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

    當杰森從犯罪巷附近一路飆車趕到韋恩莊園的時候，事情好像已經告一段落。

    伊芙已經被捆著挪到了沙發上, 畢竟地毯上坐著不舒服。

    “你們打算就這樣綁著她嗎？”杰森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當然不，”提姆主動接話：“只是在找到一個好辦法之前。”

    找到一個既不傷害她，又能讓她安心待在韋恩莊園不離家出走的好辦法。

    “找到她那個爸爸說不定能解決大部分問題。”達米安覺得那個男人絕對不簡單，并且非常可疑。

    “你說得對，但是在找到他之前呢？”提姆打了個哈欠：“在找到他之前，我們還是得想辦法讓伊芙自愿留下來。”

    布魯斯還在想伊芙口中的爸爸和自己面容相像這回事，他可不覺得這會是個巧合，不過不管怎么樣，問題又回到找到那個男人這點上。

    幾個人都沉默下來。

    突然之間的安靜凸顯出了這里的另一種聲音，一陣輕緩而平穩的呼吸聲。

    他們一起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被捆著的金發女孩兒已經倒在沙發靠背上睡著了。

    女孩兒似乎累極了，她的手腕還被捆在背后，雖然他們綁繩子的時候并沒有束縛太緊，但這無疑是個不太舒服的姿勢，她的頭歪歪扭扭地斜靠著并不柔軟的皮面沙發，緊閉雙眼的同時，眉心也微微皺著，細軟的發絲貼著她的臉頰，有一縷頭發不斷被她輕緩的呼吸帶動，反復掃過她微紅的鼻尖。

    沒人再開口說話。

    誰還忍心怪她呢。

    如果有一天她感受到了他們對她真摯的愛護，到那時候，她自然愿意留下來的。在此之前，他們只要愛她就好。

    布魯斯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女孩兒抱在懷里，阿福也十分小心地為女孩兒解開束縛。他們重新將女孩兒送回了殘留著陽光味道的房間，為她蓋上輕薄柔軟的被子，然后布魯斯再次為她撥開臉頰旁的頭發-

    阿卡姆精神病院。

    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帶著寬邊帽子從看守嚴密的監獄走出來，一路上，所有站崗的獄警對他視而不見。

    而精神病院監控室里，身穿藍色獄警制服的雀斑青年正重復著最近半年來每天都有的工作，刪除涉及到那個男人的影像。

    當阿萊克斯走出阿卡姆后，無形之中環繞并且掌控著阿卡姆的氣息瞬間消散。

    阿卡姆安靜了太久，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觀念里度過無比普通的每一天，或許某個瞬間他們會被操控做些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不過由于時間過于短暫，因此從監獄長到最普通的獄警，沒人發現任何異樣。

    與獄警相比，大部分時間都被操控的囚犯們要敏銳太多，他們中有一個完全沒被操控過的小丑，于是阿萊克斯也沒必要偽造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在離開阿卡姆后，阿萊克斯解除了對那些囚犯的持續操控，于是正端著碗強制喂小丑吃飯的謎語人當場反胃吐了出來。

    圍在牢房外負責看守小丑的所有穿著囚服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牢房里被折磨到脫相的小丑，他們面面相覷，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里。

    小丑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以往更瘋狂的笑充斥著整間牢房，刺耳的笑聲環繞在每個人耳邊。

    “布丁？發生了什么！”正往小丑身上拴著鐵鏈的小丑女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正在做的事-

    阿萊克斯憑借著一個微小的念頭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堅持了下來——去見見杰森，見見那個被他救下的男孩兒。

    在阿卡姆的這段時間里，在他養好身體并且念能力恢復之后，他無數次可以直接離開，但見過杰森之后呢，他又該以什么為目標去堅持。

    歸根結底，他或許是膽怯了。

    不想再體會失無所失的心情，不想再體會沒有目標和希望的絕對空虛感。

    逃避面對現狀已經足夠久，在認清自己的想法之后，他性格中的驕傲阻止他理所當然接受自己的懦弱。

    于是他出來了-

    手里拿著一份哥譚日報，阿萊克斯一邊翻著報紙，一邊在人行道里走著。

    報紙上并沒有他很關心的問題，隨意瞟過一個最大的標題——《未來科技研討會將于十日后在哥譚召開！》，這種會議的內容怎么樣暫且不提，當天的人流量應該不少。

    隨機用肩膀撞到一個急匆匆的路人，阿萊克斯迅速道歉，不過即使這樣，他腳步不停的同時，目光依然放在手里的報紙上，并且又前后撞了好幾個人。

    “年輕人，小心點！”拿著一杯咖啡，西裝革履的男人指責阿萊克斯冒失，不過在看到他臉的時候又震驚地向前一步：“你……”

    他的話沒說完，眼睛失神片刻后立刻轉身離開。

    要將念打進普通人的身體里，這樣是最直接的方式，只是效率很低。

    不過沒辦法，這里可沒有讓他儲存念的武器，大范圍散播念想必很難實現。

    一路走到市中心廣場，這里最大的那塊電子屏幕正反復播放著布魯斯·韋恩以及他的哥譚建設計劃，阿萊克斯抬頭看到了屏幕里那張和自己很像的臉，抬手稍微調整了自己戴著的寬邊帽后低頭離開。

    在阿卡姆里的那段時間，他已經非常充分了解過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值得關注的事情無非就那幾樣，世界大戰、外星人入侵、外星人入侵、外星人入侵……

    跟外星人入侵同頻率出現的，還有正義聯盟這個超級英雄組織。而布魯斯·韋恩似乎和正義聯盟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因此布魯斯·韋恩那張臉，他無數次在瀏覽信息的時候看到。世界上總會有人長得像，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當其中一個是久負盛名的花花公子時，另一個就有些麻煩了。

    這也正是阿萊克斯戴著寬邊帽出現的原因。上能躲避監控，下能遮掩面容。

    不過想到剛才那個差點指著他叫韋恩先生的男人，他想，他或許還需要一個口罩。

    在茫茫人海里找一個人并不容易，尤其在分別半年之后。

    好在阿萊克斯對于杰森的身份有些猜測，當初杰森身上穿著的制服雖然被血污模糊了很多，但還是相當具有代表性。即使沒在網絡上找到圖片，只靠論壇中提到的只言片語，他也能判斷出男孩兒身上的應該是羅賓制服。

    這也很好地解釋了杰森為什么會和阿卡姆里的囚犯產生聯系，并且被針對報復。

    或許小丑真正想要報復的是蝙蝠俠，而杰森只不過是成為了小丑報復蝙蝠俠的工具。

    就像當初被他打敗的那個男人以傷害伊芙的方式來報復他一樣。

    阿萊克斯想要因為蝙蝠俠當初疏忽導致杰森被囚禁折磨而生氣，但仔細想想，他又憑什么呢，他和杰森沒有任何關系，并且他犯了和蝙蝠俠一樣的錯誤。

    壓下逐漸開始混亂的想法，阿萊克斯重新回歸自己原本的目的，找到杰森。

    對于知道杰森隱藏身份的他來說，這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在哥譚，有犯罪的地方就有蝙蝠俠，而有蝙蝠俠的地方，就有羅賓。

    第023章 第 23 章

    第23章

    沒有被懲罰, 沒有被毆打。

    阿萊克斯從阿卡姆走出來的時候，伊芙在韋恩家柔軟的大床上睜開了眼。

    入目依然是被微風吹拂而輕輕飄動著的淺色窗簾，黑貓玩偶萊恩干干凈凈被放在她的枕邊。床邊的衣架上搭著熨燙過的果綠色小裙子, 還配上了同款的發帶。

    身體陷在柔軟而有支撐力的床墊里, 伊芙抱著懷里香香軟軟的被子，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什么還這樣對她。

    或許是因為精神緊繃, 因此即使昨晚熬夜了很久，伊芙還是在早上七點鐘醒了過來。

    逃避無法解決任何問題，除了面對父親的時候, 伊芙不會膽怯于去做任何嘗試, 于是她很快起床，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上了旁邊已經為她準備好的衣服。

    連續高強度工作了好幾天, 一直沒好好休息過的布魯斯今天也因為擔心伊芙而很早起床，提姆還要去上課, 他也準時出現在早餐桌上。

    不過一向最準時的達米安今天竟然沒出現。

    阿福示意他們看看窗外：“達米安少爺說要從今天開始延長一小時的晨練。”

    “哈, 他一定是怕有一天被伊芙打敗。”提姆心情非常不錯地喝著咖啡, 不過當他想起昨天晚上達米安和伊芙對戰的場面后，他很快高興不出來。

    ……這樣下去, 伊芙能不能打敗達米安暫且不提，他說不定就要被他的弟弟妹妹們反超了啊。

    已經喝習慣的咖啡突然變得有些苦澀, 提姆心情復雜地把它放回了桌面。

    伊芙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黑色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有規律的噠噠聲, 在場的布魯斯、提姆和阿福都向餐廳門口看去。

    果綠色很顯眼, 不過比占據面積最大的綠色小裙子更顯眼的，是伊芙淺金色的柔軟頭發和她透亮的藍色眼睛。她就抱著她珍愛的黑貓玩偶停在餐廳門口, 警惕著沒再往里走一步。

    布魯斯早起正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他瞬間打起精神：“早上好，伊芙。”

    專門為了伊芙定制的椅子還放在布魯斯旁邊, 不過伊芙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過去。

    替她做出選擇的是阿福，那份特制的營養且容易消化的早餐被放在了那張小號椅子前的桌面上：“希望今天的早餐依然合您的胃口。”

    提姆也很開心地跟女孩兒打招呼：“能在出門前看到你，今天一定很幸運。”

    女孩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遲疑著走到餐桌旁，將玩偶放在旁邊空著的椅子上，然后踩著屬于她的小椅子旁的橫杠借力坐了上去。為了配合餐桌的高度，椅子設計的有些高，伊芙腳尖晃了兩下沒踩到地面，只好自然垂在早餐桌下。

    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又逐個嘗試了形狀完美的煎蛋和材料豐富的海鮮沙拉，將每種食材都吃過一遍之后，伊芙沉默著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沒有任何一樣食物中被下了毒。

    “很好吃。”伊芙低頭看著自己的餐盤，心情有些好，但又沒那么好。

    “很高興您能喜歡。”阿福看到了女孩兒綁的歪歪扭扭的發帶，走到了女孩兒身后：“介意我幫您重新扎一下頭發嗎？”

    伊芙愣了愣，隨后點了點頭。

    將綠色的發帶取下，女孩兒半長的柔軟發絲垂落在肩膀上。

    阿福用指腹輕輕地為伊芙梳理著頭發，出于本能，伊芙應該感覺到不安的，就像前天迪克站在她身后的時候一樣，但是沒有。

    阿福的指尖和發絲以及頭皮之間的摩擦沒有給伊芙帶來任何不適，他輕柔而小心的動作讓伊芙感受到了類似珍視的情緒。

    上次給伊芙梳頭的還是她的爸爸，那可能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她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但伊芙記得，她爸爸也是這樣小心翼翼。

    女孩兒的眼淚突然啪嗒啪嗒掉在棕紅色的餐桌上，她咬著嘴唇，將哽咽堵在嗓子里。

    布魯斯和提姆不約而同地放下了刀叉。

    韋恩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孩子，布魯斯的四個兒子加在一起都沒伊芙一個人流過的眼淚多，他現在比女孩兒還要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她。

    阿福加快動作，將發帶纏在女孩兒頭發上，扎了個可愛的麻花辮，剩下的一截發帶垂在女孩兒頸后，跟著女孩兒抽噎的動作抖動著。

    “為什么這樣對我，”伊芙還是有些哽咽，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正常：“明明昨天發生了那種事。”

    這種問題，通常都是由被背叛或者被傷害的人問加害者的，而現在伊芙用它來問他們為什么沒有傷害她。

    布魯斯皺起了眉。

    他該首先安慰女孩兒的，無論是不是作為父親，但女孩兒口中的話不得不讓他想到更多：“應該怎么對你呢？”

    以前發生這種事，她會被怎樣對待？

    “關在黑黑的審訊室里吊起來？”伊芙語氣不確定：“如果你們這兒有這個的話。”

    布魯斯的嘴角壓下去，灰色襯衣原本算得上寬松的衣袖都瞬間被繃緊的肌肉撐了起來。

    “我們永遠不會那樣對待你，也永遠不會允許任何人那樣對待你。”他的語氣算得上鄭重。

    伊芙終于抬起頭，眼眶紅紅地看著布魯斯，他們不讓她離開，但她也不會輕易妥協：“我不會幫你們做任何事。”

    所以要是現在反悔的話，也沒關系。

    “我們只要你能開心一點，伊芙。”提姆再也不想看到他的妹妹這樣委屈。

    提著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的達米安終于走過來：“只會哭的人是最沒用的。”

    眼睛紅紅的伊芙瞪著他：“我才沒有哭！”-

    阿萊克斯走在哥譚東區陰沉的巷子里，他突然感覺胸口有些悶悶的。

    他的手掌撐在胸前，猜測或許是因為這里的氣氛太過壓抑的原因。

    這里陳舊又混亂，仿佛上世紀殘留的由灰色的石磚砌成的低矮樓房和公寓是這里最常見的建筑，每個走在路上的人都小心又警惕，他們穿著或大或小的舊衣服，嘴里說著不那么干凈的話。

    聽說這里是哥譚最混亂的地方，如果想要找到合適的人制造混亂引來蝙蝠俠，阿萊克斯覺得這里會有他要找的人。

    不過當他放倒了今天第五個試圖扒他口袋的扒手后，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必為此費心。

    根本不需要他的操控，這里會自動生產罪犯。

    自發的犯罪遠比被他操控的更好，他只需要等在這里，自然能在完全不留痕跡的情況下達成目的-

    黑色的大衣毫無阻礙融入進深夜里。

    這里的路燈幾乎都被打碎，偶爾有一盞幸存，那就是這片區域為數不多的亮光。

    明明有大量居民，但竟然沒人敢讓燈光從窗子里透出來。或許殘酷的夜行者總會被光吸引，于是那些不想引來麻煩的人都熄滅了自己。

    阿萊克斯已經查過哥譚很長一段時間的歷史。

    這里與阿萊克斯去過的所有地方都不同，秩序又混亂，正義又邪惡，鮮活又麻木，每個人都遵守著能讓自己安全的潛規則，并鉆研些別的來讓自己更好過，蝙蝠俠像是秩序本身，又像是混亂本身，但他既不正義，也不邪惡，矛盾至極。

    不過在真正見到蝙蝠俠之前，阿萊克斯絕不會隨意評判，一切的紙面信息都不能完美概況一個人，何況在這個人原本就足夠復雜的情況下。

    至于羅賓，他沒想過讓杰森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想確認他是否還好。

    阿萊克斯躲在一棟廢棄公寓的樓梯間里隔著破損漏風的窗戶關注著窗外，順便聽著樓下幾個流浪漢交流哪個救助中心的救助餐更好吃。

    “我覺得東區最西邊那家吧，那家新成立的，韋恩好像投了不少錢。”

    “確實要比哥譚市政府成立的那家……唔，怎么說呢。”

    “哈哈哈哈，沒關系，我們懂。”

    阿萊克斯原本沒想那么多，不過他就在這幾個流浪漢的交談里意識到了一件事，他不僅沒錢還欠債……

    半年前，他曾經操控獄警馬克·錢伯斯將杰森帶出阿卡姆，并且讓他盡力給杰森最好的治療，雖說錢伯斯不知道他的錢是怎么消失的，不過治療杰森的費用，他覺得自己應該承擔那部分。

    摸了摸口袋里從扒手那搶來的幾美元，阿萊克斯很干脆放棄了立刻歸還欠款的想法。

    不遠處嘭的一聲槍響打斷了樓下流浪漢的交談，這一整片區域好像都因為這聲槍響更安靜了一些，隨后騷動的氣息開始浮現。

    “伙計們，找個地方躲躲吧。”

    “樓頂有個隱蔽的小隔間，我昨天發現的。”

    “走吧，走吧，快。”

    阿萊克斯就在這時候看到了夜晚浮動的陰影，那是蝙蝠俠的黑色披風。

    另一個小號些的披風也從黑夜閃過，就跟在蝙蝠俠后面。

    阿萊克斯迅速翻窗跟了出去-

    蝙蝠俠和羅賓正是聽到槍響才趕過來的。

    前面疑似發生了持槍搶劫的事，不過在這里，持槍搶劫消耗掉的子彈說不定都要比搶到的東西值錢，因此，但凡發生這種事，搶劫就沒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他們很快追到了槍聲發出的地點，地面殘留著一枚彈殼，還散落著幾沓大額美鈔。

    眼罩自帶的夜視功能很好用，他們輕易就能發現地面凌亂的腳步。

    “有兩個人，”羅賓看向一條四通八達的小路：“分頭追吧。”

    蝙蝠俠沒有多猶豫，他點了點頭，然后迅速朝著一個方向沖出去。

    羅賓現在已經能一個人處理大多數情況，他也有把握很快追到任何一個歹徒，再加上有阿福時刻看著提姆，他不會重蹈覆轍讓提姆出事。

    暗中觀察的阿萊克斯看到了蝙蝠俠和羅賓分開，他跟在了羅賓身后。

    兩個分頭逃跑的歹徒只是普通人，能鼓起勇氣朝著對面的人開槍已經是極限了，羅賓追著的這個還扛著個大皮箱，看起來很重的樣子，于是很輕易就被追上。

    “嘿，先生，”羅賓從房頂上跳下來攔在男人前面：“可以說說剛才發生了什么嗎？”

    阿萊克斯追著羅賓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不是杰森。

    離得遠時看的不算清楚，走近就能很明顯看出來。

    體型和聲音都不對。

    蝙蝠俠換了個羅賓？

    那么杰森呢？

    他的身體無法恢復，所以被換掉了嗎？

    阿萊克斯記得杰森當時傷勢有多重，但只是外傷和骨折，根據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他不該無法恢復。

    在阿萊克斯思索的時候，羅賓對面的男人又開始逃竄。

    他當然聽說過羅賓，于是被嚇的立刻換了個方向繼續逃，沒做錯事的人可不會害怕看到羅賓，看來他并不無辜。

    于是羅賓沒在留手，直接掏出鉤爪槍照著他的腿纏了過去，而被絆倒的男人還死死抱著自己的行李箱往后退：“你憑什么攻擊我！”

    “你們剛才在做什么。”羅賓站在男人面前。

    “這……這是……”男人不斷往后挪，嘴里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羅賓不斷逼近。

    阿萊克斯不打算再等下去，他直接悄無聲息從男人背后的樓上跳下來，一腳踢暈了他。

    不過哪怕暈倒了，他還是緊緊抱著懷里的行李箱。

    羅賓在阿萊克斯出現的時候立刻往后跳去，他警惕地看著面前包裹十分嚴實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羅賓已經提起萬分警惕，他完全沒發現這里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埋伏。

    阿萊克斯沒有回答，他只是提問：“你是羅賓？”

    “嗯哼，如果你說的羅賓是穿著披風的羅賓的話，那么我是。”

    “那么，你的上一任羅賓呢？”阿萊克斯壓著嗓子，這讓他聽起來不像是個二十八歲的人。

    提姆直接沉默下來，對面那個身份不明的人是沖著杰森來的，而他不會透露任何關于杰森的消息出去。

    “我換種問法，”阿萊克斯向羅賓走近：“你的上一任羅賓，現在在哪。”

    “……這位，不好意思，怎么稱呼。”提姆想試試對方會不會來個自我介紹，很多反派都會回答。

    拖延時間，阿萊克斯看得很清楚，他可能在等蝙蝠俠。

    并不想將事情拖下去的阿萊克斯將念聚集在腿上，瞬間來到羅賓面前，然后在羅賓沒注意到的時候出手。

    羅賓感覺自己的眼睛都沒反應過來，當他看到對方伸出的手時，幾乎以為自己得受個傷了。但沒想到對方只是輕輕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現在，告訴我杰森在哪。”

    羅賓眼神掙扎一瞬，然后又沉寂下去：“犯罪巷。”

    “具體一點。”

    “犯罪巷外……”

    羅賓話音未落，另一只十分用力的手抓住了阿萊克斯的手腕。

    “你對他做了什么！”蝙蝠俠將阿萊克斯的手從羅賓肩膀上拉下。

    阿萊克斯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直接抽出念往蝙蝠俠拉著自己的手上傳去，他的念接觸到蝙蝠俠的那一刻，巨大的無力感從他身體里傳來，他的身體像是漏斗一樣開始往外漏所有積蓄的能量。

    “……”怎么回事！

    顧不上其他的，阿萊克斯趁著還有些念，全部將它們加到腿上撤退了-

    阿卡姆精神病院內。

    時隔半年，坐在自己辦公室里的錢伯斯終于再次打開了放著執法記錄儀的抽屜，他終于想起來要將這個還給自己的部下。

    不過鬼使神差之下，他充上電找出了之前記錄的內容。

    錢伯斯記得最后一次用執法記錄儀的場景，半年前那些精神病鬧著越獄的時候，不過半年沒見到這樣的場面，他打算找出來重溫一下，算是憶苦思甜？

    但是里面的視頻完全不像他想象中那樣炮火紛飛。

    而是他記憶中完全沒有的場景。

    狹小的休息室里，他面前站著一個……十分眼熟的男人正對他發號施令。布魯斯·韋恩？

    [把床上的男孩兒帶出去，別讓任何人知道……盡你所能讓他接受最好的治療，然后忘記這件事。]

    聽到這里，錢伯斯立刻打開自己辦公桌旁最后一層抽屜，果然發現自己放在里面的信封完全空了……

    “該死的，我背著老婆攢了五年的私房錢！”

    很好，他敢保證自己的腦子里沒有這回事，也不記得自己把私房錢全花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視頻中那個人的臉上，忽略他身上的釘子和渾身血痕，這完全就是布魯斯·韋恩嘛！

    看著視頻里記錄下的男人比報紙刊登的照片里更單薄的身形，錢伯斯握緊拳頭狠狠錘了下自己的大腿。

    肯定是布魯斯·韋恩！他竟然被布魯斯·韋恩操控了，布魯斯·韋恩還花了他的錢！

    “我就知道那家伙的肌肉都是貼上去的！看看紐約的史塔克吧，那才是闊佬應該有的身材！”

    氣憤的錢伯斯當即拿起電腦噼里啪啦寫了封郵件發給了韋恩集團，特意備注發給布魯斯·韋恩個人。

    [尊敬的韋恩先生：

    想必您一定知道我是誰，發出這封郵件是因為什么，因此自我介紹就算了。

    考慮到我搞不到您的私人郵箱，因此只好把這封郵件發送到韋恩集團的公共郵箱里，你一定能看到的。

    就算不能，我也要說。

    不過讓我們省略我們都知道的。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可不需要你用不知道什么樣的辦法去催眠我，有費勁操控我的時間，不如向我解釋一下現狀，你以為我不會幫你嗎？

    或許你能相信一個獄警的職業操守呢？

    好吧，或許這和職業操守沒什么關系，獄警可不管這個。

    不過身為一個人，一個擁有兩個孩子的中年男人，我不會看著一個年齡不大的男孩死在我面前而無所作為！

    最后，韋恩先生，你真的很不禮貌，希望你能為此而羞愧片刻。

    一個被你蒙蔽半年的男人]

    第024章 第 24 章

    第24章

    沒有第一時間去追那個跑遠了的男人, 蝙蝠俠選擇了留在羅賓這邊。

    “B，你怎么在這兒？”羅賓回過神來就看到了自己旁邊的蝙蝠俠，同時剛才突然出現的男人也消失了。

    即使不用腦子想, 羅賓都知道一定是他自己發生了意外, 不過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羅賓語氣有些急切：“剛才那個人在找上一任羅賓！”

    杰森現在有危險！

    “我知道，”蝙蝠俠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他嗓音低沉：“便士一，情況怎么樣？”

    阿福比平時更嚴肅的聲音從內線中傳出來：“看不清臉, 不過剛才發生的事都錄下來了。”

    “能追蹤到人嗎？”按照那個人剛才的速度, 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不易追蹤的路線躲藏起來，蝙蝠俠此時并沒有對能追到他抱有什么希望。

    沒想到阿福回答的十分果斷：“能。”-

    將剛才追到的兩個人順手扔在巡警的巡查路線上, 與他們一起被扔在那的，還有他們兩個都抱著的箱子, 蝙蝠俠看過了, 里面裝的都是大額美鈔。

    哥譚警局會處理這個, 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等著他們解決。

    阿福已經將剛才那個男人逃走的路線標注了出來，對方消失在蝙蝠俠的視野里之后, 速度已經有了明顯下降，現在他們正要去追蹤。

    “所以剛才發生了什么？”坐在蝙蝠車里, 羅賓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可能被控制了, 或者催眠。”蝙蝠俠按照屏幕中顯示地圖的指引開始加速。

    羅賓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 如果不是前后畫面的對比差異過大，他不一定能輕易發現不對。但既然已經發現了, 于是他下意識開始分析。

    “在我被操控或者催眠之前, 那個人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所以, 他的操控或者催眠需要肢體接觸？”也不一定，或許距離也是影響因素之一：“他操控我是為了……”

    這點實在顯而易見。

    為了找到杰森。

    羅賓艱難地將問題問出口：“我不會告訴他了吧？”

    這個問題，蝙蝠俠并沒有立刻回答，蝙蝠車里沉默了幾秒。

    窗外的建筑向后倒過，在蝙蝠車不斷加速之下，迅速模糊成一團。

    “上帝，我都說了什么？”羅賓難以置信，他剛才還在心里信誓旦旦的保證絕不會透露杰森的消息，沒想到下一秒就露了餡。

    “別擔心，”阿福安慰提姆：“您只說了大致范圍，沒來得及說具體地址。”

    “我們會搞清楚他的目的，”蝙蝠俠冷靜補充：“也會搞清楚他為什么知道杰森的身份。”-

    夜晚帶著沉重水霧的濕冷空氣在阿萊克斯的極速奔跑之下灌進大衣，他豎起來擋著臉的領子被風吹的東倒西歪。

    遠離蝙蝠俠附近之后，為了減緩念的流失，他沒再利用念來加速，僅憑肉.體力量，他已經能跑得很快。

    阿萊克斯真的想不到，他的操控再次失敗了。而這次失敗所付出的代價要比以往在小丑身上實驗出來的嚴重太多。

    他的念飛速流失，就連身體都越來越虛弱無力。

    如果是操控小丑失敗，那么他的念會以一個相對平緩的速度減少，然后在剩余一定量的時候停止流失，而身體的虛弱也會停止在一個相對可以接受的程度。

    但操控蝙蝠俠失敗之后，他覺得自己的念在完全耗盡之前是不會停下來了。

    看來操控不同的人失敗會產生不同的后果。對方某一方面越強，他受到的制約就越大。而這個某一方面，就是他暫時還不了解的，阻止他操控的因素。

    顯然在這方面，蝙蝠俠比小丑強太多了。

    現在可不是感嘆這點的時候，阿萊克斯努力分辨著方向，不斷往自己早就找好的撤退路線上接近。

    他對于哥譚地形的了解只在地圖上，在這點上，他自認沒辦法跟蝙蝠俠相比，雖然行動之前認為不必考慮后路，不過他一向習慣于做好充分準備，于是在下午趕到東區之后，下意識尋找了一處方便用來脫身的地點，還準備了一套用來偽裝的衣服。

    只是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一片黑暗中，借著殘余的路燈的燈光和透過烏云的隱約月光，阿萊克斯盡量隱藏著身形前進。他的感官和體力都在不斷下降，念也真正所剩無幾，這種情況下，別說蝙蝠俠，就算是遇到一個持槍的普通人，他也要思考一下該怎么躲開。

    只是剛剛走出阿卡姆，他就遇到了這種事，看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要比想象中危險得多。

    危機總能掩蓋些別的情緒，厭倦或者煩躁。平時糾纏著阿萊克斯神經的那些東西在他喪失所有力量時竟然舍得從他的心臟里鉆出來，放他疲憊的靈魂休憩片刻。

    阿萊克斯將全部注意力放在目前的狀況上，當他的耳朵捕捉到輪胎壓過地面的聲音時，他已經被兩束強光鎖定。

    黑色的戰車以完全不符合體型的微弱聲音靠近，然后將被追捕的男人逼停在街角。

    蝙蝠俠和羅賓同時推門從蝙蝠車上下來，然后左右包圍了阿萊克斯。

    或許是因為對方沒有明顯的攻擊意圖或者突圍動作，蝙蝠俠和羅賓也并沒有第一時間攻擊。

    “你是誰？”蝙蝠俠的語氣里帶著逼迫。

    抬手摸了摸寬邊帽，確認它還很牢靠地戴在頭上之后，阿萊克斯勉強松了口氣，高高豎著的衣領和遮擋著眼睛的帽子隱藏著他虛弱的神態，讓他能在蝙蝠俠面前偽裝一下。

    雖然他的念已經全部漏光了，不過這種時候，曾經分享出去的那些就派上了用場。阿卡姆里的固定不動，只要收回今天碰到的幾十個人身體里的念就可以。

    “蝙蝠俠，”阿萊克斯壓著嗓子，以非常平靜的語氣叫出蝙蝠俠的名字，然后緊接著說：“現在可不是探究我身份的好時候。”

    面罩之下，蝙蝠俠皺起眉，面前的男人帶給他很不好的感覺，他不打算再耽誤下去。

    不過為了防備男人的操控，他只能用遠距離攻擊先行試探，于是蝙蝠俠從萬能腰帶里摸出幾枚帶電的蝙蝠鏢。

    阿萊克斯看到了蝙蝠俠的動作，但他依然不緊不慢地威脅：“你曾經失去過一個羅賓。”

    他的語氣僅僅是陳述，不帶嘲弄，不帶興奮，這句話刺激著蝙蝠俠的同時，阿萊克斯自己也感受著同等的心情。

    聽到這句話的蝙蝠俠瞬間繃緊了肌肉，有力的大腿似乎隨時都能用力沖過去給阿萊克斯一個飛膝。但在他忍不住之前，阿萊克斯說出了后半句。

    “還想失去另一個嗎？”

    什么意思？

    蝙蝠俠下意識將目光往對面的羅賓身上移動。

    另一邊的羅賓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將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在蝙蝠俠看過去的那一瞬間開始用力。

    一個人憑借自己的意愿掐死自己幾乎不可能，缺氧會導致失力，進而被迫松手，但在別人的操控下就不一樣了。

    蝙蝠俠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沖到了羅賓身邊抓住了他的雙手，然后迅速扭動羅賓的手臂關節，讓他的關節脫位。

    做完這些，他立刻回頭朝那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看過去，但對方早就趁著這個機會跑出了一條街。

    蝙蝠俠憤怒地握緊了雙手：“便士一，繼續追蹤。”

    他不能將羅賓一個人留下，也不能再帶著他去直面那個能力詭異的男人-

    這已經是阿萊克斯的極限了，今天所有給出去的念又重新回來，然后又消失不見。

    靠著要去犯罪巷找到杰森的念頭，他終于接近了撤退路線。

    好在之前準備好的衣服還在，躲在隱蔽些的角落將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下，換上了一件寬大的棕色夾克，又扔掉了寬邊帽，帶上了一頂粗毛線的灰色針織帽，將帽檐拉到能蓋住睫毛的位置，最后裹上一條厚厚的黑色圍巾，阿萊克斯終于走進連排的公寓樓道。

    這里因為年久失修而墻壁破損，因此變得四通八達，換裝之后從這里找機會離開再好不過。

    無力和虛弱感已經深入骨髓，由內而外散發的熟悉但更劇烈的疲憊讓他頭暈眼花。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哥譚的深夜，去見再也見不到的女兒，去見依然活著的男孩兒——

    杰森接到了阿福的消息。

    “有目的不明的人正在找您，目前我們懷疑他擁有某種操控別人的手段，而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您的大致下落。”阿福想要趁機勸說杰森回家的，不過他知道這不會有用：“請您務必小心，如果可以的話……”

    “知道了，阿福。”杰森打斷了阿福的話：“我會注意的。”

    誰會指名道姓來找他？

    發生過半年前的事情之后，羅賓的制服上已經裝備了定位和監控裝置，它會自動捕捉異常錄像，并且上傳到超級電腦，而杰森已經摸進了超級電腦的信息庫里找到了這段視頻。

    [現在，告訴我杰森在哪。]

    這句話杰森來回聽了很多遍，但對方很明顯像蝙蝠俠那樣壓著嗓子，根本聽不出來真正的聲音。

    “無所謂，不管是誰，讓他來吧。”

    第025章 第 25 章

    第25章

    放眼整個哥譚的話, 東區和犯罪巷之間的距離并不算遠，而阿萊克斯選定的撤退路線也恰巧是通向犯罪巷最近的那條路。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走了一整個晚上。

    視野模糊, 身體無力, 由靈魂蔓延到肉.體的虛弱感拉扯著他的腳步。濕冷的空氣經由他的鼻腔進入肺部，又將溫熱的呼吸吐出, 溫暖好像就這樣一點一點被帶走，寒冷逐漸侵占感官。

    天色已經跟著他的腳步慢慢變淺，當眼前偶爾出現的模糊色塊從黑色變成灰色的時候, 阿萊克斯終于走到了犯罪巷的邊緣。

    灰磚所砌的墻壁上掛滿灰塵, 噴漆在墻上噴出抽象的圖案和低俗的話語，而這些鮮艷的色彩又因為風吹雨打而暗沉褪色, 將這里顯得更加陳舊破敗。

    看到犯罪巷的這一刻，阿萊克斯內心升不起半點達成目標的喜悅, 反而空虛和疲憊成倍增加。

    短期的目標給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但目標達成后, 又是新一輪的失神和迷茫。走到犯罪巷之后，他尚且還有找到杰森的愿望, 但見到杰森之后呢？

    這個念頭支撐著他生活了半年，失去之后, 再也沒有什么能代替。

    沿著墻壁緩緩滑坐下來, 阿萊克斯靠在墻上抬頭看了一眼霧蒙蒙的天。

    泥污將他的外套染臟, 濕氣順著地面往他的皮膚上蔓延，最后裹了裹那件寬大的夾克, 他打算在這里等一個日出-

    杰森因為昨晚發生的事情一晚上沒睡, 雖然他沒有親眼所見，但光是看斷斷續續的錄像都知道即將要來找他的那個男人有多難搞。

    為了不在對方找到他的時候無力反抗, 他得盡力找出對方的破綻和目的。

    這也算是曾經跟在蝙蝠俠身邊養成的習慣吧，面對敵人早做準備什么的。

    不過睡眠省略了，早晨總不能省略，于是在天徹底亮起來之前，杰森給自己扣上衣服自帶的黑色兜帽出了門，外套遮掩下，腰間別著兩把槍。

    晨霧還沒有徹底消退，外面的空氣濕漉漉的，扔在路邊的紙袋都被潮濕的空氣侵蝕破損。

    路過犯罪巷入口處，杰森看到一個低頭靠著墻壁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流浪漢，不過僅僅是掃了一眼，他很快移開視線繼續往前面走去。

    犯罪巷里有流浪漢再正常不過了，這沒什么好在意的。

    哪怕對方穿著的衣服對于現在的天氣來說有些多，但流浪漢哪有可挑剔的余地呢，這些人向來都將全部家當穿在身上，因為脫下來就會被搶走。

    附近可供選擇的早餐有限，杰森經常去一家有辣熱狗的早餐店，他打算按照往常的分量來買，但鬼使神差的，他多買了一份。

    單手抱著紙袋原路返回途中，杰森再次經過犯罪巷入口。

    剛才的流浪漢依然坐在原地，低著頭一動不動，不過與剛才不同的是，一個衣著整齊的男人正蹲在流浪漢旁邊，他的手伸進流浪漢的夾克口袋，似乎是打算偷東西-

    阿萊克斯感覺得到，在對方蹲在他旁邊的那一瞬間，他的精神已經被強制提起。

    盡管眼皮像是被膠水粘過一樣難以睜開，身體像是被澆灌進水泥里一樣沉重，但阿萊克斯沒有放任別人偷自己東西的習慣，哪怕他身上除了昨天反搶過來的幾美元之外一無所有。

    正當他抬起手打算抓住對方手腕的時候，他感覺到蹲在他旁邊的人被一陣風掃開。

    眼睛恰好在這個時候睜開，他抬眼向面前去，抱著牛皮紙袋的青年居高臨下踩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人。

    “滾遠一點，別再讓我看到你。”

    青年的聲音壓抑又帶著些沉穩，這不算耳熟，但阿萊克斯就是感覺到僵硬的身體一陣陣解封。

    他的目光緊隨著對方的臉而去，從兜帽露出的側臉看，一個無意義又眼熟的疤痕刻在青年臉上。

    與疤痕一起闖進阿萊克斯眼睛的，是那張他無數次回憶過的臉。

    杰森。

    被踩在地上的男人在杰森的腳抬起來的時候立刻逃跑，于是杰森轉身也往外走去，路過坐在路邊的流浪漢時，他腳步頓了頓，從袋子里掏出多買的一個辣熱狗扔到流浪漢懷里。

    阿萊克斯有些反應不及，他看了看自己懷里嚴密包裹著的溫熱食物，又看了看杰森走遠的背影。

    別就這樣離開。

    “男孩，”阿萊克斯沙啞著嗓子開口叫住了他。

    杰森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靠著墻壁坐在地面上裹著圍巾戴著針織帽的流浪漢，男人將帽檐拉的很低，眼睛都被遮擋了一半，而他剩下的半張臉，也掩蓋在黑色的圍巾之后。

    阿萊克斯的睫毛好像吸飽了水汽，沉沉地壓在眼睛上，他就透過睫毛和半蓋著眼睛的帽檐看向路口轉身看過來的杰森。

    杰森只是很正常地停下來扭頭看看，但流浪漢那雙看不分明的眼睛總讓杰森感覺到熟悉，于是他愿意停下來聽聽他想說什么。

    他看起來還不錯，比幾個月前更強壯，身高也有增長。但比起被小丑折磨時，怎么感覺更壓抑了些呢。

    如果他的女兒活下來，也會像這樣長大，但他會為她解決一切煩惱。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名字？這種情況下可沒人會問名字。

    杰森懷疑地看了看周圍，確認沒人之后才將視線重新放回靠在墻壁的流浪漢身上，會是他嗎，那個操控提摩西·德雷克問出自己下落的人。

    空出的一只手摸著懷里的槍。

    “杰森·陶德。”

    “杰森，”阿萊克斯重復著，內心有些壓制不住的酸澀：“阿萊克斯，我的名字是阿萊克斯。”

    這是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第一次做出自我介紹。

    “很高興認識你，杰森。”

    很幸運能遇見你，他才堅持到了這里。

    見到杰森之后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虛無，他的靈魂似乎因此而充實。

    操控蝙蝠俠帶來的虛弱終于在一晚上過去之后觸底反彈，阿萊克斯開始緩慢恢復。

    哥譚的晨霧迅速消散著，阿萊克斯終于見到了一次日出-

    直到杰森抱著自己的早餐走出犯罪巷，直到他走進公寓，沒有任何人沖出來攻擊他，放在槍柄上的手終于在鎖門之后松開，杰森滿頭霧水，終于相信了剛才那個流浪漢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所以他為什么啊？

    因為那個辣熱狗嗎？-

    早上的韋恩莊園。

    因為昨晚沒有熬夜蹲點試圖逃跑，今天伊芙起的很早。

    不過她不逃跑不代表她不打算做些別的什么了！

    一大早起來，伊芙就像達米安那樣開始了她的每日訓練。

    具體表現為，用暗步從臥室趕路到餐廳。

    連續好幾天早起，布魯斯今天終于沒起來，排除晨練的達米安，因此餐廳此時只有提姆和阿福在。

    “不知道哥譚什么時候來了這樣一個人，能不知不覺操控別人的能力實在太難以預防。”阿福對于昨晚發生的事心有余悸。

    “還是有辦法預防的，”提姆摸了摸自己毫無痕跡的脖子：“他能操控我，應該是借著接觸到我肩膀的時候對我做了什么。”

    “只要不被他接觸到，應該不會被操控。”

    當然，這只是提姆的猜測。

    “然而第二次他沒有接觸過你。”阿福覺得不安極了，就怕提姆喝著咖啡再掐住自己的脖子。

    “這也正是我和布魯斯擔心的，他操控的距離和次數極限究竟是多少，還是說，根本沒有極限。”

    “昨晚布魯斯也抓過那個男人的手腕，不過布魯斯并沒有被操控……”-

    用暗步走到餐廳門口的伊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完全聽到了阿爾弗雷德和提摩西·德雷克的交談。

    能操控別人的男人到了哥譚。

    接觸過提摩西·德雷克之后，那個人反復操控了他。

    伊芙心跳加速，這樣的描述，讓她克制不住地想起父親，會是她的爸爸來找她了嗎？她得離開這里！爸爸在找她！

    醒過來的第一天，她就被告知這里是哥譚，所以她只要離開這座莊園，很快就能找到父親了吧！

    取消暗步從陰影里走出來，小皮鞋踩著光滑的地板的聲音逐漸接近餐廳，提姆和阿福沒再繼續剛才的討論，雖然他們不必特意避開伊芙，畢竟伊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女孩兒，但他們就是下意識想要為她隔離這些不普通的。

    “早上好，伊芙小姐。”

    “早上好，伊芙。”

    “早上好，阿爾弗雷德，還有德雷克。”伊芙像昨天那樣踩著椅子旁邊的橫條坐到上面，不經意開口：“我能出去嗎？”

    阿福愣了愣，如果平時的話，當然可以讓他們家的幾位少爺帶伊芙出去玩，但迪克現在不在，杰森被盯上了，提姆現在已經被操控，達米安……達米安還是個小孩子。

    而且布魯斯也正在為解除提姆身上的操控想辦法。

    他自己也需要關注杰森身邊發生的事。

    思來想去，阿福只能拒絕伊芙：“最近幾天哥譚不是很安全，等過段時間讓您的哥哥們帶您出去玩吧，或者您有什么想要的，我們都可以買回來……”

    他話沒說完，看見他們家小姐單手撐著桌子跳上餐桌，朝自己沖過來。

    原本想躲開的，不過看到女孩兒差點一腳踩進湯碗里，他手疾眼快移開湯碗，再抬頭就是他們家小姐抵在他喉嚨前變形的手。

    第026章 第 26 章

    正喝著咖啡, 猝不及防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提姆一口咖啡嗆進了氣管里，忍不住咳嗽起來。

    “德雷克, 帶我出去。”伊芙這次選擇了管家阿爾弗雷德當人質, 為了彌補身高的差距，她甚至踩到了桌子上。雖然嗓音依然稚嫩, 但搭配她現在兇狠的動作，竟然也有一點氣勢。

    阿福以為他們家小姐昨天已經有了準備接受他們的想法，怎么睡了一覺起來更兇了？

    他這樣想, 于是也這樣問了：“我以為您已經在嘗試接受我們。”

    伊芙手背的青筋外凸著, 指甲尖銳又鋒利：“很抱歉，但我要出去。”

    沒有任何人比得上父親, 如果爸爸真的在找她的話，她不想讓爸爸等太久。

    比匕首更具殺傷力的指刃指著阿福的脖子, 但小心著沒挨到他的皮膚一分一毫。威脅是實打實的, 但伊芙確實沒想過傷害阿爾弗雷德。

    “如果您一定要出去的話,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伊芙表現的太過急迫，這和她前兩天以柔弱的態度來麻痹他們, 然后暗中尋找機會溜出去的想法相差太多，阿福想知道是什么促成了她這樣的轉變。

    當然, 他的問題也包含著一定程度上轉移伊芙注意力的想法。

    提姆拍著胸口, 咳嗽還沒有停下。

    伊芙整張臉都皺著, 覺得自己不能輕易把父親的消息說出去：“和你們沒有關……嘿！”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伊芙身后的布魯斯沉著臉，揪著伊芙白色小裙子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

    女孩兒還伸著胳膊企圖重新脅持管家先生, 不過在被提著衣領的情況下,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管家先生離自己越來越遠。

    布魯斯彎著胳膊讓女孩兒面對自己，他語氣嚴肅, 臉色也嚴肅。

    “不準穿著鞋踩在桌子上，還有，不準用武器對準家人。”

    養孩子經驗將近十年的布魯斯第一次遇到有需要他教訓這個的。

    “放我下來！”伊芙甩著腿想從布魯斯手里掙脫，但是每當她要踢到布魯斯的時候，布魯斯就會把她提遠一些。鋒利的指甲已經在剛才因為發力不對縮了回去，伊芙只好握著拳頭沖著布魯斯的方向打，不過腳都踢不到，更別提拳頭了，于是她只能惱怒地捶著空氣。

    盡管伊芙的力氣不算小，但受限于體重，她的掙扎根本沒起到一點應有的效果。

    提著伊芙的布魯斯感覺自己正提著一只貓崽子，渾身上下都炸著毛。

    “在你聽懂之前，我不會放你下去。”盡管內心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太過責備伊芙，但布魯斯依然嚴肅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點笑意，昨天的關懷和溫和也完全變成了教訓。

    那些不好的，絕對不被允許出現的行為，需要在初現端倪時果斷阻止。

    他們已經因為女孩兒的經歷而無視了第一次，這才讓她毫不猶豫做出第二次。

    哪怕女孩兒看起來很小心，沒有打算傷害任何人的意圖，但這種事，布魯斯不希望出現第三次。

    放縱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并不是最好的寵愛方式，在她無法判斷對錯之前，在她能為自己所有的行為負責之前，她需要約束。

    伊芙和布魯斯僵持在這里。

    “放我下去！”

    “你知道前提條件。”

    “以后我不踩桌子就是了！”

    “嗯，還有呢。”

    “別得寸進尺，我的家人只有我爸爸！”

    “……”

    阿福搖了搖頭，將半邊餐桌上的早餐收了起來。

    提姆也第一次主動將咖啡從自己面前推開，因為他剛才嗆到的時候不小心咳回去一點……

    事情最終是以伊芙妥協而收尾的：“我答應你了，放開我！”

    被放下來的女孩兒惡狠狠地踩著地面跑走了-

    原本就因為最近事情太多忙到頭昏腦脹，昨晚又發生了提姆被操控，以及杰森被不明人物盯上的事，布魯斯看著跑遠的女孩兒，十分頭疼地嘆了口氣。

    “實際上伊芙有控制著自己沒傷到我，您不必過于擔心。”阿福重新準備了一份早餐。

    “我知道，阿福，但這種事不該被縱容。”

    如果她不止八歲，布魯斯想，自己會更嚴厲一些。

    早餐時間過后，提姆和布魯斯一起去了蝙蝠洞，阿福當然也跟著去了。

    至于晨練回來的達米安，他得到了看管自己的妹妹，小心別讓她跑出去的任務-

    原本提姆這個時候該去韋恩集團上班的，在他學業不那么繁忙的時候，不過考慮到他的身邊暫且需要有人看著，于是他最近的工作都被轉到了線上。

    在蝙蝠洞里處理工作……

    提姆想說這不合適，但成堆的工作已經擺在面前。

    犯罪巷附近已經被蝙蝠洞嚴密監控，他們得確保杰森不會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被麻煩的人找上，阿福正關注著監控。

    一整天的工作開始之前，布魯斯習慣性拿出手機放在旁邊，確保自己不會錯過什么不該錯過的電話或者短信。

    只是剛拿出手機的那一刻，一封從韋恩集團來的郵件發送到了他的私人郵箱。

    原本這種郵件布魯斯一般不會看的，畢竟任何人都能查到韋恩集團的公共郵箱，而那些不知道他聯系方式的人就會用這種辦法來找他。

    曾經有一段時間，布魯斯源源不斷收到過這樣的郵件。

    或許是因為韋恩集團對外公告說不會再幫忙轉發，因此后來少了很多，但隔三岔五還是會有。

    而集團負責管理郵箱的工作人員又擔心因此耽誤了什么事，于是還是會把這種郵件轉發給他。看與不看，都由他自己把握。

    這次恰好在拿出手機的那一刻看到了消息，直覺的作用之下，布魯斯還是打開了郵件。

    他很快掃過這則不長但處處透漏著可疑的信息，表情也從一開始的疑惑到后來的嚴肅。

    他敢確定，給他發送郵件的人認錯了人，將半年前操控他做下某件事的人當作了自己。可疑的時間，以及可疑的地點，甚至可疑的人。

    [我可不需要你用不知道什么樣的辦法去催眠我。]

    [或許你能相信一個獄警的職業操守呢？]

    [我不會看著一個年齡不大的男孩兒死在我面前而無所作為。]

    包括最后的落款。

    [一個被你蒙蔽半年的男人。]

    什么樣的情況下，才能讓別人將不是他的人認成他？

    最明顯且容易確認的特征就是長相，這個人長得和他很像，而這點，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布魯斯第一時間想到了伊芙口中的父親。

    而接下來的，郵件里所說的操控，又忍不住讓布魯斯想到昨天晚上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

    半年前，獄警，年齡不大的男孩兒，這些關鍵詞組合起來，很顯然就是半年前杰森被小丑囚禁在阿卡姆的事件。

    再聯想到杰森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將他從阿卡姆里救了出來……

    有個和他長相相似的人，在半年前，從小丑手里救下了杰森，并且操控獄警幫忙做了什么。而獄警在半年后發現了這件事。

    獄警手里一定掌握著有關這個人的線索，不過直接問一定不是最明智的做法。

    布魯斯思考片刻，終于按照郵件地址回信。

    [這位先生，我不承認任何沒有證據的指控。]-

    犧牲偷偷攢了五年的私房錢救下一個孩子的命，這筆帳不管怎么算都不虧。

    一晚上過去，錢伯斯已經開始后悔昨晚沖動之下發送的郵件。布魯斯·韋恩明顯不想讓別人知道那天發生的事，他受重傷，包括救下一個疑似羅賓的男孩兒的事。

    如果不是那天阿卡姆的暴.動就是蝙蝠俠幫忙壓制的，他恐怕還要大膽猜測一下布魯斯·韋恩是不是蝙蝠俠……

    坐在自己辦公室里喝著牛奶，錢伯斯長吁短嘆，祈禱韋恩不是那種會看男人發給他的郵件的那種人。

    祈禱的后果就是，他收到了韋恩的回信。

    [這位先生，我不承認任何沒有證據的指控。]

    回信里帶著濃濃的，要是你沒有證據，那我就不承認的意思。

    看著這條回信，錢伯斯終于生氣了。

    草草將視頻中重傷的男孩兒打上馬賽克，然后將整個視頻打包塞進郵箱發了過去，并且附帶文字——呵，你要的證據。

    一口干掉杯子里的牛奶，錢伯斯神清氣爽。

    這是和監獄工作無關的視頻，再加上里面的人就是韋恩本人，他不會外傳，因此錢伯斯才能毫不猶豫。至于給羅賓打馬賽克，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至于防什么，他也不知道，總之防了再說。

    即使這段視頻不發給韋恩，他也不會繼續將這段視頻保存下來，哪怕是為了保護視頻里那個孩子的真實身份。

    想到這里，他毫不猶豫刪除了整段視頻，同時又清空了自己的郵箱-

    蝙蝠洞里，超級電腦前，布魯斯忽略了郵件里的文字，直接將視頻發送到了電腦上。提姆和阿福也放下了手邊的工作站在布魯斯身后。

    視頻一開始，穿著被鮮血染紅的白襯衫，和布魯斯長相極其相似的男人站在鏡頭前。男人的身材并不像布魯斯那樣強壯，與布魯斯相比，甚至稱得上有些單薄。

    他身受重傷，虛弱無比，臉色是失血過多的慘白。

    而毫無知覺的杰森就躺在男人身后的小床上，即使杰森的臉被遮擋，但布魯斯他們依然能夠一眼將他認出來。

    “這究竟是……”阿福嗓子有些沙啞，視頻里，無論是杰森，還是那個和布魯斯十分相像的男人，他們兩個的狀況都十分不妙。

    哪怕男人和布魯斯長相相似這件事足夠讓他們提起警惕心，但救下杰森又讓他們無法對他升起惡感。

    “既然他能操控獄警，應該會讓獄警幫他們的。”況且……提姆特意關注了視頻左上角所顯示的拍攝時間，那是他們在醫院找到杰森的前一天，這應該可以說明，他們兩個逃了出來。

    但事實好像并不是這樣。

    那個男人只讓獄警帶著杰森離開，而他則動作遲緩地虛扶著自己的肩膀走到杰森床邊。

    在他的行動間，他們能清楚看到深扎進男人肩膀以及接近胸前位置的幾枚長釘。

    “他受傷太重，恐怕沒辦法操控更多人了，而一個獄警是沒辦法暗中帶走他和杰森兩個人的。”這只是布魯斯的猜測。

    視頻結束之前，男人用飽含慶幸和悲哀的語氣跟昏迷的杰森告別。

    “所以他究竟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阿卡姆，為什么會救下杰森，以及，他和您的關系又是什么。”阿福很高興他們能找到當初救下杰森的人，但他們面對的問題好像更多了。

    “或許我們該先把這件事告訴杰森。”提姆覺得杰森會想要知道這個的。

    布魯斯想要知道的更多，比如，阿卡姆精神病院最近半年的安靜是否和視頻里的男人有關，以及，他是不是伊芙口中反復提到的爸爸。

    第027章 第 27 章

    這個消息并沒有隱瞞的必要。

    蝙蝠洞在第一時間將視頻發送給了杰森。

    等待杰森回信時, 布魯斯依然在思考關于伊芙和她爸爸的事。假如視頻里的人真的是伊芙口中的爸爸，那么和伊芙有血緣關系的究竟是自己還是視頻里的男人。

    如果是那個男人，那么他們兩個之間……擁有相同的基因？

    脫離證據的推斷到最后很有可能是白費功夫, 布魯斯停下了猜想, 決定等確定伊芙和他的關系之后再考慮這個問題。

    不過新的選擇隨之而來，他要讓伊芙來辨認視頻里的人是不是她爸爸嗎？

    抬眼看了看視頻里身受重傷的男人。

    這是確認他身份的最快辦法。

    他可以肯定伊芙不會害怕這些, 唯一需要考慮的，只是確認身份后伊芙可能會擔心，不過在可以肯定視頻里的男人依然活著的情況下, 這點憂慮完全可以接受。

    “考慮好了嗎？”提姆看著布魯斯, 在等他做出是否要將伊芙牽扯進來的結論。伊芙有權利知道這件事，他們不能僅僅把她當作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待。

    布魯斯點了點頭：“我們需要她。”

    “那么, 我會負責帶伊芙小姐過來的。”阿福對于布魯斯的決定完全沒有感到意外，這件事沒有任何可以權衡利弊的余地, 他們應該這樣做, 于是他們要這樣做-

    杰森沒想到自己會收到來自布魯斯的郵件。

    而在點開郵件里的視頻之前, 他也沒想到里面會是這樣的內容。

    于是無法抑制地，杰森開始回憶他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畫面。

    逆光出現的男人, 被阻止的小丑，和憤怒的藍色眼睛。即使深入回憶當時的場景, 杰森也并沒有因此產生任何不適, 他臉上的傷疤, 是唯一不會產生幻痛的位置。

    即便如此，更多的他還是想不起來, 或許是當時太過昏暗,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也或許是因為他被那張熟悉的臉吸引了全部注意, 沒有更多精力去關注別的。

    原來救下他的人，帶著這樣的傷。

    阿卡姆對于杰森來說還算熟悉，因此他十分清楚視頻里這間狹小休息室的位置，那里距離他被囚禁的地方算不上近。

    視頻里的男人自己看起來都走不穩了，究竟是怎么帶著昏迷的他在看管嚴密的監獄里走了那么久的。

    事到如今，男人長著什么樣的臉已經不重要了，即使他和布魯斯再像，他不是布魯斯，而杰森·陶德早就接受了他沒有等到布魯斯。

    更重要的是，為什么這個人要救他，為什么以那樣的語氣向他告別。

    他們并不認識。

    關閉視頻，杰森的視線集中在布魯斯跟郵件一起發過來的簡訊上——我們懷疑他就是昨天晚上找你的人。

    看到這句話的一瞬間，那個奇怪的流浪漢的身影出現在杰森腦海里，于是他顧不上把帽子扣在頭上，直接推開門沖了出去，公寓門沉重的關閉聲被他甩在身后。

    一路跑到幾個小時前路過的巷子口，杰森往晨霧散盡后更顯得破敗的巷子里看去，里面早就沒了那個奇怪的男人。

    往里面走了幾步，路過一個幾乎不怎么能派上用場的垃圾桶，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眼熟的紙袋，是今天早上那個辣熱狗的包裝紙。

    抬頭看了看不遠處報廢的監控，杰森嫌棄地嘖了一聲。

    恰巧阿福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杰森很快接通：“阿福。”-

    跑回房間的伊芙可沒有善罷甘休，她絕對是要出去的。

    女孩兒滿腦子想著爸爸正在找她，一點不忍心讓爸爸等得太久，于是焦急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這個時候，伊芙已經完全忘了昨天的事，對待布魯斯他們稍微軟下的警惕心再次提了起來。

    威脅人這個想法看來完全行不通，她連達米安都沒打敗，剩下的就更別提了。

    思來想去，最終結果還是只能偷偷溜走，于是伊芙的目標終于放在了自己窗外的一大片灌木叢。

    為了防止灌木的尖刺劃破貓咪玩偶，伊芙把萊恩抱在懷里，從三樓的窗臺往外看去，下面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借力的點，不過樓層并不算特別高，伊芙有把握跳下去絕不會摔傷，不過要是踩到灌木上，難免會劃傷皮膚。

    好在崴腳了會影響逃跑，劃傷皮膚什么影響都不會有。

    打定主意，伊芙先把頭探出窗外，仔細觀察了庭院里有沒有人在。尤其是達米安，他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各種角落里鍛煉-

    聯系過杰森之后，阿福正要回莊園請伊芙來幫忙辨認視頻里的人是不是她父親，熟悉的警報聲突然又響起來。

    超級電腦屏幕上自動跳出一段監控，覆蓋了電腦屏幕中暫停下來的阿卡姆里的那段視頻。

    這次監控顯示的場景并不在大廳或者走廊，而是他們家外墻……

    伊芙已經打開了窗戶，她的腦袋在陽光照耀下像是黃金一樣耀眼。

    看到這一幕，阿福忍不住想立刻往外走，不過他的腳步抬起的那一刻，監控中的金色腦袋突然一下子縮了回去。

    “達米安在外面。”布魯斯看到了視頻里達米安一閃而過的影子。

    于是阿福終于放下心來，畢竟伊芙要是跳下去的話，外面那片用來觀賞的灌木叢絕對會讓她受傷：“您今天或許有些過分了，對待充滿警惕的孩子，還是耐心些慢慢來的好。”

    不過阿福也有些自責，他今天不該那么果斷拒絕伊芙的，至少要聽聽孩子為什么想出去。

    布魯斯沉默了片刻：“你總是對的，阿福。”

    在確認昨晚出現的男人并不像他們認為的那樣居心不良之后，布魯斯和阿福自然改變了對于伊芙想出門這件事的態度。

    如果是平時，他們愿意帶女孩兒出門玩的，布魯斯甚至已經在為她和達米安挑選學校。

    只是他的兩個孩子多少有些特殊，至少在確認他們兩個不會在學校亂來之前，他暫時也不會把他們送過去。

    想到這里，布魯斯突然又意識到，他以為的女兒，或許真的不是他女兒……

    最初得知自己擁有一個女兒時忐忑的心情還彌留在胸腔內，一個月來的精心照顧，以及伊芙醒來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無法將女孩兒當作和自己毫無關聯。

    阿福已經回到莊園，正往伊芙的房間走去-

    杰森已經在騎車趕來韋恩莊園的路上，激烈的風打在頭盔上，他隔著頭盔聽著機車發動機的嗡鳴。

    往前走的路熟悉無比，因此他能分心想些別的，

    比如布魯斯他們正懷疑半年前救下他的是伊芙的父親這回事，而且他們正打算找伊芙確認視頻中那個男人的身份。

    為了在那之前趕到蝙蝠洞，杰森已經在限速范圍內騎到了最快-

    伊芙抱著黑貓玩偶坐在地毯上，煩惱地揪著毛茸茸的地毯。

    她的房間門就在這個時候被敲響，隨后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傳了進來：“伊芙小姐，我可以進去嗎？”

    阿爾弗雷德沒什么不好的，伊芙甚至還因為今天挾持阿爾弗雷德有些愧疚，畢竟昨天管家先生還給她扎了好看的頭發。

    “請進。”伊芙抬頭看向門口。

    穿著整齊西裝的阿爾弗雷德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他和以前一樣和藹可親：“伊芙小姐，您還好嗎，布魯斯他已經在為剛才的事情反思了。”

    伊芙放在地毯上的腳搖了兩下：“你有什么事嗎，阿爾弗雷德。”

    “實際上，我們有件事需要您的幫助。”

    “我們得到了一段錄像，視頻的主角有一張和布魯斯老爺十分相似的臉。”

    伊芙抱著黑貓玩偶站了起來。

    “我們希望您來看看，那是不是您的父親。”

    第0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

    這句話讓伊芙的手攥的更緊：“你說什么？”

    “我們希望您來幫我們辨認視頻中的人是不是您的父親。”阿福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伊芙不該猶豫的, 但她很擔心這些人用自己來威脅父親。

    “如果您不同意的話也沒關系，”阿福安慰看起來非常糾結的女孩兒：“一切以您自己的想法來。”

    “我同意了。”她已經在這里，即使她不去辨認, 只要他們想, 隨時可以隨時用她來威脅父親，于其讓事情在她完全不知道的地方發生, 不如讓她親眼看著。況且，伊芙真的很想看看父親現在的狀況：“請帶路吧，阿爾弗雷德。”

    并肩和阿爾弗雷德走進書房, 又看著他打開密道, 伊芙沒表現出一點意外。

    畢竟誰家沒有這種隱蔽起來的地方呢，對吧。

    當她跟著阿爾弗雷德走過昏暗的走廊來到蝙蝠洞的時候, 剛剛趕到韋恩莊園的杰森遇到了達米安，兩個人正從外面的密道往這里來-

    為了等待伊芙的辨認, 布魯斯已經將視頻畫面調到了最開始那一幕, 那時候男人就站在鏡頭前, 面部輪廓和身體特征都很清晰。

    當然，他蒼白虛弱的臉色和扎進他身體的長釘一樣顯眼。

    伊芙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墻壁上展示的畫面, 于是她身體僵硬地停在原地。

    那是她爸爸，她不會認錯的。哪怕畫面中的父親目光陰沉, 面色陰郁, 但伊芙依然一眼認了出來。

    她從沒見過父親這樣的表情, 無論什么時候，他永遠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 沒有明顯的開心, 不會感覺到難過，哪怕是當初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個女兒那天, 他也只是稍微驚訝，然后平靜接受。

    為什么要露出這種絕望的表情？爸爸遇到了什么事情嗎？

    伊芙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攥緊，用變形的手掏出別人的心臟時，恐怕最多也就是這樣的感覺了。

    寒冷似乎從心臟開始往外蔓延，迅速遍布軀干和四肢，伊芙抬起腿僵硬地繼續往前走。

    大片的猩紅緊接著沖進她的眼睛里，父親蒼白的臉色，破損襯衣下受傷的身體，以及來自伊爾迷·揍敵客的念釘。怎么可能，爸爸他是最強的，怎么會受這樣的傷。

    放在以往，傷勢本身并不那么值得關注，無論是阿萊克斯還是伊芙，他們可以很快恢復。

    但重傷的身體，絕望的神情，這兩樣同時出現時，伊芙沒辦法忽視任何一個。

    是因為自己嗎？

    因為父親以為她已經死去了，所以才絕望嗎？

    沒有的，伊芙沒有死-

    走向超級電腦屏幕前的這幾步，布魯斯眼睜睜看著女孩兒眼眶一點點泛紅。看來不需要猜測了，視頻里的男人確實是伊芙口中的爸爸。

    伊芙走到了超級電腦的操作臺前，雙手撐在操作臺上，抬頭盯著屏幕中的男人看。

    她一直都是仰望父親的，每天都跟在父親身后拉著父親的衣角，日復一日看著父親高大的背影，從來不會厭煩。

    第一次，伊芙感受到仰望如此讓人悲傷。

    “他……”提姆遲疑著，不知道是不是該這個時候問女孩兒這些問題。或許他們做出決定前是該考慮到女孩兒的心情的，他們以為她可以接受，但難過沒有人可以替代。

    “他是我爸爸。”伊芙的回答既肯定又迅速。

    “我并不是懷疑你的判斷，伊芙，只是，在此之前，我想你需要知道，哥譚有過其他和布魯斯長相一樣的人，還有過能將自己變成別人樣子的人。”

    “沒有人會認錯自己的爸爸，”伊芙的反駁也很果斷，這足有看得出她對于自己的判斷有多信任：“況且不止是憑感覺，我認識扎在父親身上的念釘，一直計劃暗殺他的殺手就用那種武器。”據說可以操控別人，就像父親一樣，不知道父親現在究竟怎么樣了。

    被暗殺……

    這孩子的爸爸究竟是什么人？

    “我可以看看后面嗎？”伊芙微微轉頭看向旁邊的布魯斯。

    布魯斯點了點頭，努力讓聲音柔和些：“當然可以。”

    下一秒，視頻繼續播放。

    杰森和達米安也終于在這個時候通過狹長的走廊進入蝙蝠洞。既然伊芙的辨認已經開始，杰森和達米安都沒輕易開口。

    視頻里男人沙啞的嗓音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蝙蝠洞里。

    [把床上的男孩兒安全帶出去，別讓任何人知道，出去之后想辦法將他送進醫院，盡你所能讓他接受最好的治療，然后忘記這件事。]

    伊芙錯愕地看到了父親身后躺著的人，頭上糊著一團馬賽克，看不清臉。

    什么人？

    那是誰？

    為什么父親那么關心他？

    視頻的進度條很快前進著，伊芙的眼睛盯著屏幕，大腦已經因為父親對于別人溫和的態度亂成一團。

    她一邊因為視頻中父親身受重傷導致行動遲緩而心疼，一邊因為父親用前所未有的溫和態度對待一個陌生人而難過。

    直到她聽到爸爸和床上昏迷的男孩兒告別。

    [再見，杰森。]

    再見，杰森？

    杰森？

    伊芙的脖子一節一節轉向杰森的方向，然后下意識質問他：“你認識我爸爸？”

    “……”杰森當然不認識，于是他搖了搖頭。

    但女孩兒的臉色更難看了。

    輸給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這下更難以接受。

    “我爸爸救過杰森，你們還打算對他做什么？”

    聽到女孩兒的話，布魯斯終于反應過來女孩兒一直以來尖銳行為的來源：“我們只是想找到他，感謝他。”監視他，警惕他，順便搞清楚他和自己之間的關系。

    “伊芙，我們對他不抱有任何惡意。”布魯斯可以保證這一點。

    女孩兒對這些人的警惕因父親而起，也因父親而結束。視頻里的父親救下杰森，雖然這令她嫉妒不已，但這是父親要救的人，父親看重他，那么大概也說明，他們值得信任吧。

    要知道，她爸爸可不是什么看到有人受傷就要沖上去救一下的熱心腸-

    “既然已經確認他的身份，我們現在得把他找出來，為了伊芙，也為了哥譚。”布魯斯又找出昨晚提姆受到操控時的視頻：“現在他已經隱藏起來，恐怕也換了偽裝，想要主動找到他并不容易。”

    “穿著棕色的寬大夾克，帶著灰色的毛線帽，裹著一條黑色的圍巾。”杰森接著布魯斯的話說出了今天早上流浪漢的特征：“日出之前，有個這樣裝扮的流浪漢出現在犯罪巷，我懷疑他就是……伊芙的爸爸。”

    “有什么根據嗎？”布魯斯知道一定有什么導致了杰森這樣的推斷。

    “他的態度很奇怪，”硬要說的話，那個流浪漢說起很高興認識自己時，里面包含的感情復雜到杰森不敢細想，就像視頻里他向昏迷中的自己告別時。

    但這種原因，杰森覺得不說出口也罷。

    “對了，”杰森看向女孩兒，他突然想起來早上那個男人向他做過自我介紹：“阿萊克斯，今天早上那個男人自稱阿萊克斯。”

    于是所有人帶著求證的目光都看向伊芙。

    “……是我爸爸的名字。”伊芙不情不愿。

    不過爸爸能向杰森自我介紹，更讓伊芙認定了他們不需要防備。

    “既然已經知道他偽裝后的樣子，”布魯斯看向阿福：“調出今天早上犯罪巷附近所有監控。”

    密密麻麻的監控窗口瞬間布滿超級電腦的巨大屏幕，布魯斯、杰森、提姆、達米安、阿福，包括伊芙在內，每個人都盯著監控，期待看到那個穿著寬大棕色夾克，帶著灰色毛線帽的男人。

    超級電腦也根據特征不斷分析著所有監控中拍攝到的人，他們一個個找出來，又一個個排除。

    終于，他們在哥譚千百個類似特征的男人里，找到了唯一特殊的那個。

    此時已經夕陽西下-

    阿萊克斯可不知道那么多人在找他。

    今天早上，他順著日出的方向一路走到了海邊，念的恢復速度很慢，但忽略內心濃重的虛弱無力，他的體力倒是不斷恢復中。

    杰森像他想象中那樣優秀，即使遭受過那些不好的，即使不再是羅賓，他依然愿意去幫助一個落魄的男人。

    沿著海岸漫無目的走著，聽著海浪翻涌，他又想起不斷折疊空間追殺逃跑的那個男人時的場景。

    那時候他滿心仇恨，聽著浪花的聲音也只覺得吵鬧。哪怕是現在，海浪似乎依然裹挾著男人叫囂的難聽話語在他耳邊反復出現。

    他的女兒如果還活著，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阿萊克斯試圖想象出女孩兒長大的樣子，但每一次想象中的畫面都停留在她八歲時，結束在一片火光中，即使是在幻想中，女孩兒依然無法長大。

    酸澀的感覺從心臟直沖鼻腔。

    阿萊克斯腦海中關于伊芙的記憶少之又少，他們只短短相處了一年，又分別了長久的一年。

    站在海岸邊，他逼迫自己去回想關于女兒的一切，能想起幸福的事固然不錯，但痛苦的，他也接受。

    失去女兒的這半年來，每當想起女兒的樣子，他總是心痛難耐，于是他的身體，他的大腦，他的心，甚至他的靈魂，它們全都努力避免著回憶起女兒。關于女孩兒的，原本就稀少的記憶在這期間又失去了一些。

    唯一難以忘記的，是那盤錄像中伊芙的模樣。

    阿萊克斯甚至開始想，他當初該把錄像看完的，關于女兒的，哪怕痛苦，他想多記得一些。

    畢竟幸福的難以留下，痛苦的刻骨銘心-

    阿萊克斯在哥譚不需要躲避任何人，沒有一個揍敵客家要暗殺他，也沒有幻影旅團的仇敵要報復他。

    他只惹到過蝙蝠俠，不過昨晚的裝扮已經換下，哪怕是蝙蝠俠，也沒辦法認出他。

    懷抱著這種信心，阿萊克斯走向海邊的一路上都沒再躲避監控。

    他跟著日出走到這里，看著天色漸亮，又看著日落月升-

    蝙蝠洞里，蝙蝠俠已經坐在了蝙蝠車的駕駛座上準備出發，提姆今晚依然不被允許出去。

    “我去！讓我去！”伊芙舉起手跳起來。

    不屬于哥譚的她可不知道蝙蝠俠意味著什么，只以為他們要出門給自己找爸爸。

    “不行。”蝙蝠俠拒絕的很果斷。

    蝙蝠車里可沒有安全座椅，他不想因為開車太快把女孩兒從椅子上甩下去。看了看女孩兒身上的白色裙子，蝙蝠俠移開視線。

    他會把她爸爸帶回來，帶著一個穿裙子的八歲女孩兒體驗飆車就不必了。

    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杰森打開蝙蝠車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他將外套上自帶的紅色兜帽戴在頭上，緊接著拉緊了車門，降下車窗安撫女孩兒：“伊芙，留在這里，我們會把你爸爸帶回來。”

    駕駛座上的布魯斯在杰森打開車門時就沒再說話，直到他控制著蝙蝠車沖出蝙蝠洞，僵硬的身體才略微放松：“我們很久……”

    很久沒這樣單獨待在一起。

    杰森知道他想說什么，他也有這樣的感嘆。

    “只是想早點見到那個男人，問問為什么。”

    兩個人沒再說話，但氣氛總算不再那么僵硬-

    直到時隔一天再次被同樣的兩束光對準，阿萊克斯沒想通為什么。

    不過已經見過杰森，他今天沒有一定要離開的想法。

    穿著黑色戰甲的蝙蝠俠推開蝙蝠車的車門走下來，強烈的海風將他的披風吹的獵獵作響。

    帶著紅色兜帽的杰森緊接著從另一邊下來，因為和早上相遇時穿的衣服并不一樣，阿萊克斯沒有認出遮住臉的杰森，只以為蝙蝠俠又換了羅賓。

    “你的羅賓都是可替代品嗎？”阿萊克斯昨晚就想問這個，但念的迅速流失讓他過于驚訝：“受損就可以更換？”

    杰森身體受傷，于是被換掉了，昨晚的羅賓會被操控，于是今天不是他了。

    蝙蝠俠蒼白的嘴唇向下撇著：“沒有任何一個羅賓可以被替代，他們都是我獨一無二的孩子。”

    “你的孩子？”海風將阿萊克斯的圍巾吹開，帽子也卷了邊：“杰森呢？他也是你的孩子嗎？”

    聽到他的話，帶著紅色兜帽的杰森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終于面對了這個，當初救下他的，讓他以為是布魯斯的男人。

    他們兩個真的很像，但他要年輕一些，身體要再單薄一些。

    “你認識杰森？”蝙蝠俠想知道他為什么知道杰森的名字，并且以質問的語氣在這里和自己對峙。

    “在半年前認識的，單方面。”阿萊克斯沒有必要隱瞞這個。

    “半年前是你救下杰森的。”

    “是我。”

    除了海風和海浪的聲音，這里安靜了幾秒鐘。

    “謝謝。”蝙蝠俠幾乎要壓不住嗓音。

    “我只是不想看著一個孩子，希望落空。”阿萊克斯提醒蝙蝠俠：“他一直在等你，蝙蝠俠，既然是你的孩子，別再讓他失望。”

    杰森腳趾扣地，他有些呆不下去了。

    想掀開帽子阻止他們兩個再繼續討論他，但那樣只會讓他自己更尷尬。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別忘了我們的目的，蝙蝠俠。”

    阿萊克斯并不想過多接觸蝙蝠俠，他太不可控，于是轉身打算離開：“既然你們還有別的事，那么我就先告辭了。如果不想你的羅賓再次自殺，別跟過來。”

    “你有一個女兒。”蝙蝠俠并不著急，他看著阿萊克斯的背影，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按照剛才的交流，阿萊克斯應該非常在意他的孩子。

    果然，男人再也邁不開腳步，他轉過身，看著蝙蝠俠，眼睛里帶著血絲：“你怎么知道。”

    “如果想見到她，就跟我回去。”蝙蝠俠相信阿萊克斯會愿意：“如果你不想讓你的女兒失望。”-

    蝙蝠洞里，伊芙急到跺腳：“我永遠不會對爸爸失望！”

    要是爸爸相信這句話跟過來怎么辦，會不會覺得她太任性了。

    要是不跟過來怎么辦，那是不是說明爸爸不怎么在意她啊！

    布魯斯，大壞蛋！

    “別擔心，伊芙，”提姆安慰妹妹：“你的爸爸很愛你。”

    蝙蝠俠能聽出來的，提姆當然也能聽出來。

    伊芙的爸爸非常在意她，并且想念她-

    看著蝙蝠車掀開后備箱之后出現的后座，阿萊克斯沉默一秒坐了進去：“你平時逮捕的那些家伙就被綁在這里嗎？”

    “嗯。”

    杰森終于松了口氣坐進副駕駛，這樣以來，一前一后，他也不必擔心他們兩個路上說話了。

    蝙蝠車起步的一瞬間，像黑色的影子一樣融入在夜色里。

    “我真的能見到我的女兒？”阿萊克斯輕聲說話的聲音在封閉的車內空間里都顯得十分模糊，似乎大聲一點就會從夢中驚醒。

    “嗯。”

    “她還好嗎？”

    “嗯。”

    兩個人一問一答。

    “你在騙我。”

    “……沒有。”

    阿萊克斯靠在椅背上，握緊了手。

    他能在爆炸里來到這里，為什么伊芙不行呢。

    微弱的希望之火從心底升起，但又不敢燃燒得太過旺盛。

    就抱著這樣小心翼翼的希望，阿萊克斯安靜下來。

    如果他的女兒真的還活著……如果真的還活著……他會做什么？

    阿萊克斯不知道，但他一定會告訴伊芙自己的后悔和思念，會告訴她自己的愛和期待，會告訴她，他再也不會離開她-

    蝙蝠車安靜地離開蝙蝠洞，又安靜地開回來。

    伊芙拉著阿福的手緊張地站在蝙蝠洞里，看著蝙蝠車打開的車門。

    蝙蝠俠操控蝙蝠車打開了后備箱，車蓋翻上去的下一秒，金色頭發的女孩像白色的閃電一樣沖了進去。

    阿萊克斯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女兒撲在他懷里，默默地流著眼淚。

    第029章 第 29 章

    阿萊克斯身體僵硬地坐在蝙蝠車里,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呼吸卻緩慢下來。

    像是幻覺一樣，哪怕他真切感受到了自己懷里的孩子。

    僵硬地抬起手臂, 生疏地環抱著趴在自己胸前低著頭微微顫抖的女兒。半年多以來壓抑的悲痛似乎噴涌而出, 他挺直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手帶著微不可見的顫抖放在懷里女孩兒的肩膀上, 然后低垂著頭貼近女孩兒柔軟的金發。

    失而復得帶來的絕對不止欣喜，失去的后怕加倍反撲，同時又開始恐懼再次失去。阿萊克斯的手臂微微收緊, 似乎這樣可以稍微緩解由失去的恐懼帶來的不安和慌亂。

    在他伸出手臂之后, 他懷里的孩子才將抓著他胸前衣服的手松開，徹底貼近了他的身體, 阿萊克斯更明顯地感受到伊芙的眼淚。

    他們從來沒有這樣親近過，哪怕他的女兒如此難過, 依然要小心翼翼試探他的態度。

    他都做了什么？

    阿萊克斯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如此痛恨自己, 他將伊芙送離自己的身邊, 讓自己視如生命的女兒如此小心地面對自己，哪怕他們朝夕相處的那一年, 他沒有親吻過女孩兒的額頭告訴她自己有多愛她。

    黑色的頭發垂落，遮擋著阿萊克斯情緒翻涌的眼睛-

    此刻沒有人會懷疑伊芙和阿萊克斯之間的父女關系, 哪怕是布魯斯。

    杰森安靜地打開車門下車, 他戴著兜帽遮著臉, 似乎不打算把臉露出來。阿福已經從蝙蝠車旁邊走開，提姆也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達米安倒是一開始就沒靠過來。

    哪怕他們滿心疑問, 沒人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久別重逢的父女二人。

    阿福為伊芙能找到父親而高興：“我們早該幫伊芙小姐找的。”哪怕女孩兒醒來還不到一周，但他們明明看到了她每天都在思念她的爸爸。

    蝙蝠俠不明顯地深深吸了口氣, 又緩慢呼出來，他輕抿著嘴唇：“還好不算太晚。”

    “你們已經不打算在那個男人面前隱藏身份了？”達米安以為蝙蝠俠的真實身份該是絕密，沒想到他們直接就將伊芙的爸爸帶了回來。

    確實，蝙蝠俠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阿萊克斯救過杰森，知道杰森曾經是羅賓。如果他有心想要調查，很容易就能查到杰森和布魯斯·韋恩之間依然存在的收養關系，這樣的話，將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聯系在一起，也只是時間問題。

    還有伊芙，他們從來沒在伊芙面前用心掩飾過異常，達米安都能打敗經過訓練，擁有特殊攻擊技巧的伊芙。他們既然不準備妨礙伊芙和她爸爸重逢，那么他們在伊芙面前所暴露的異常相當于同步暴露給阿萊克斯。

    以上是理性思考的結果，如果不考慮這么多，哪怕單單只因為阿萊克斯救過杰森，或者單單只因為阿萊克斯是伊芙的爸爸，布魯斯愿意承擔信任失敗的后果。

    提姆顯然也考慮到了布魯斯在這個問題上思考的一切，況且：“伊芙是家人。”

    哪怕他們與伊芙之間的關系……畫上了一個問號-

    如果再次見到自己的女兒，阿萊克斯已經設想過他會做什么，告訴伊芙他的后悔和期待，告訴伊芙他的愛和期待，然后向伊芙承諾，他們再也不會分開。

    但真正將女兒抱在懷里的時候，他卻又無從開口。

    像曾經的每一次，他渴望著接近自己的女兒，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對待她。

    人類對于珍視的一切總是這樣，害怕自己的觸摸劃傷珍寶，于是將珍寶束之高閣，當明珠蒙塵時，又遺憾錯過了最美好的時候。

    但他不想他的女兒今后面對他時依然戰戰兢兢忐忑試探。

    “伊芙，”阿萊克斯終于壓制著涌上咽喉的苦澀開口，仔細聽的話，似乎能聽得出他的語氣中帶著顫抖。

    伊芙將臉埋在爸爸懷里偷偷地抹著眼淚，似乎不打算在擦干眼淚之前將頭抬起來。

    蝙蝠車后備箱中的座位向來只被蝙蝠俠用來捆綁罪犯，這里空間狹小，手腳都無法舒展，于是阿萊克斯托著女孩兒的背抱著她走了出去。

    當他踩在地面上的下一秒，伊芙從他懷里退了出去。

    直到壓下嗓子里的哽咽，擦干臉上濕潤的淚水，伊芙才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爸爸，她已經整整一年沒有和爸爸距離這樣近過。

    “對不起，父親。”女孩兒有些拘謹地站在男人身邊，微微抬著頭用泛紅的眼睛看著他：“我不該被抓的，也不該擅自離開揍敵客家，是我給你帶來了麻煩。”

    阿萊克斯眉頭緊皺著，看起來并不高興。

    于是伊芙更加緊張，她思索著該怎樣才能讓爸爸原諒。

    伊芙的每一次道歉，每一次小心試探，都像是一道掛在阿萊克斯心臟上的鎖鏈，他的心一次比一次沉，一次比一次愧意深重。

    終于，在伊芙的手拉在他衣角上，帶著請求看向他的時候，阿萊克斯再也無法承受。

    濃重的悔恨從嗓子里涌出來，他帶著嗚咽蹲在自己的女兒面前，將女兒攬進懷里：“對不起，爸爸該好好保護你。”

    伊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感覺得到爸爸很難過，于是她伸手抱住爸爸的肩膀，輕輕拍著爸爸的背：“別難過。”

    被自己的女兒安慰并不是什么難堪的事，但阿萊克斯接受這些并不坦然，于是他終于退開。

    兩雙同樣泛紅的藍色眼睛對視著，一雙充滿悲痛，一雙帶著向往和疑惑。

    阿萊克斯抬手放在伊芙耳邊，粗糙的手指攏著她的頭發，在伊芙越來越遲疑的眼神中，阿萊克斯終于鼓起勇氣吻在女兒額頭上，聲音模糊地說著：“永遠不要分開了，伊芙。”

    女孩兒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突然涌了上來，一年前，她就在期待這樣一句話。

    離開爸爸身邊的每一天，她都在期待重新見面。

    每一次的刑訊課，她都咬著牙默念著爸爸的名字。

    因為中毒而頭暈眼花，五臟如焚時，她也是依靠對爸爸的期待撐過來的。

    “再也不分開了。”-

    實際上，在伊芙稱呼男人為父親，并且因為被抓而向她爸爸道歉的時候，整個蝙蝠洞里待著的人都愣了一下。

    蝙蝠洞雖然空間寬闊，但十分空曠，再加上布魯斯他們的聽覺都開發到了極致，于是即使他們沒有特別注意，但還是聽到了伊芙小心說出的話。

    伊芙和阿萊克斯之間交談的聲音足夠小，布魯斯他們只能聽到只言片語，不過即使這樣，也足夠他們判斷父女重復的情況。

    伊芙有多愛她爸爸，他們都再清楚不過，而伊芙的父親對于孩子的態度，他們也在剛才領教過。

    他們以為伊芙和阿萊克斯之間的關系要更親密，但實際情況好像跟他們內心所想并不一樣。

    伊芙對待她思念的爸爸十分謹慎，只有剛見面時撲進阿萊克斯懷里時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而阿萊克斯也并不像教訓蝙蝠俠對待杰森時那樣，他對著伊芙并不多話。明明愛著自己的孩子，但面對自己的孩子時總是寡言少語。

    阿福一邊為伊芙的父女關系而揪心，一邊忍不住將視線放在了蝙蝠俠身上。

    對于一個人性格的認知并不能通過短暫的相處而準確判斷，當他們以為這是阿萊克斯對待女兒最終的樣子時，他道歉了，用帶著嗚咽的聲音。

    沒人比布魯斯更理解這句道歉所包含的。

    伊芙因為阿萊克斯的疏忽被傷害，他的兒子同樣因為他的疏忽被傷害。

    喉結微動間，布魯斯熟練地將翻滾的痛苦咽下。

    杰森回來了，而伊芙也平安醒過來，這已經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結果。

    第030章 第 30 章

    別人的地盤顯然不是什么用來敘舊的好地方, 阿萊克斯也沒有要哭給別人看的打算。

    他粗糙的指腹十分輕緩地擦過伊芙眼下柔軟的皮膚：“是蝙蝠俠救了你嗎？”

    “蝙蝠俠？”通紅的眼眶也擋不住伊芙眼中的疑惑：“是在說布魯斯嗎？”

    布魯斯？

    阿萊克斯的視線掃過周圍陰暗的環境，蝙蝠車停在這個像山洞一樣的空間里，停車的位置經過了加高, 再往旁邊更高處還有一架黑色的直升機。

    相對比較亮一些的位置集中在這個洞穴另外半邊, 將他帶到這里的蝙蝠俠以及那個戴著紅色兜帽的男孩兒都在那邊，布滿整面墻的屏幕是這里最大的光源。

    環視整個蝙蝠洞的過程中, 阿萊克斯看到了大量價值不菲的裝備。

    有能力打造出這樣的地下堡壘，還能是哪個布魯斯呢？

    蝙蝠俠是布魯斯·韋恩，這確實令人意外, 不過阿萊克斯并不是那么純正的哥譚人, 他對于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也并不是那么感興趣，于是驚訝過后, 又覺得這個結果十分合理。

    “讓你等了太久，我該早點出現的。”阿萊克斯開始遺憾自己的阿卡姆這幾個月來錯過的時間。

    伊芙并不習慣與爸爸如此親近, 況且長久以來與爸爸相處時的小心觀察并不是那么容易改正的, 于是當她發現爸爸因為這個而自責的時候很快搖頭解釋：“伊芙沒有等很久, 只是幾天而已。”

    幾天？

    他察覺到他和伊芙之間存在認知差異。

    而造成這個差異的原因無非只有兩個，一是伊芙昏迷了很久, 二是他來到這里的時間比伊芙早了很久。再考慮到伊芙……的傷已經痊愈，因此即使是第二個原因, 伊芙恐怕也昏迷了一段時間。

    判斷原因還需要更多線索, 不過無論如何, 只有他一個人等了那么久真是太好了-

    阿萊克斯帶著伊芙站在了正等著他們的蝙蝠俠面前。

    不等阿萊克斯開口說話，蝙蝠俠先在超級電腦的屏幕上打開了他和伊芙的DNA檢測結果：“或許你該解釋一下這個。”

    伊芙看不懂, 阿萊克斯可看得懂。

    DNA檢測結果顯示伊芙是布魯斯·韋恩的女兒, 但他敢肯定自己與伊芙之間的父女關系絕對真實。況且，他和伊芙并不天生存在于這個世界。

    世界上不會存在兩個人, 擁有一模一樣的基因序列，阿萊克斯想，或許這條規則不適用于兩個不同的世界呢。在他和伊芙之間都保持著父女關系的情況下，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你想說你們不是這個宇宙原本的居民？”蝙蝠俠并不確認這點，他只是試探。

    關于伊芙的信息，他翻遍能翻的所有角落都沒辦法找出來哪怕一點，還有那個黑貓玩偶獨特的眼睛，地球上很可能并不存在那種礦石。甚至還有伊芙醒來那天問他們這里和“友客鑫”之間的距離，他敢肯定地球上不存在任何一個被稱為友客鑫的角落，而當時伊芙的語氣告訴他，友客鑫像哥譚或者紐約一樣無人不知。

    還有更多的細碎線索，技術獨特的儲存芯片，視頻里虐打伊芙的，那個找不到的男人……

    如果蝙蝠俠沒有見過其他宇宙的來客，他很可能不會去往這方面想，但他見過，不止一個。

    于是他才有這樣的猜測和試探。

    阿萊克斯并不想暴露他和伊芙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事情，但是或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伊芙已經暴露了很多異樣，于是他沉默片刻：“……你說的沒錯，我和伊芙來自別的地方，或許這就是檢測結果異常的原因。”

    “別的世界？”伊芙至今為止還沒有發現過自己已經不在原本的世界了，猛然聽到這個消息，除了慶幸能和爸爸在別的世界相遇之外，再沒有別的情緒。畢竟另一邊沒什么好留戀的。

    “會怕嗎？”阿萊克斯低頭問自己的女兒。

    女孩兒搖了搖頭：“只要和爸爸在一起，伊芙什么都不怕。”

    “因為來自不同的世界，所以DNA檢測結果只是巧合，這樣可以解釋嗎？”達米安無比希望這就是最終結果，他看著蝙蝠俠，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畢竟如果不是的話，他將要多出來的，就不止是一個妹妹了。

    “不能。”蝙蝠俠相當確定。

    達米安撇了撇嘴。

    “實不相瞞，我們見過其他宇宙的蝙蝠俠，”提姆接過話：“盡管都是布魯斯·韋恩，但他們與布魯斯的長相并不完全相似，在他們配合的情況下，我們做過基因比對。”

    阿萊克斯看向提姆，他能感覺到那個男孩身上攜帶著自己的念，應該就是昨晚和蝙蝠俠一起出現的羅賓。

    “結果顯示，無限相似但不完全相同。”

    哪怕是不同宇宙之中的同一個人，都無法擁有完全一樣的序列，更別提不同的人之間。

    阿萊克斯看向蝙蝠俠，假如他們說的是真的，那么他和布魯斯·韋恩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你和伊芙之間DNA檢測的親權概率也只有99.99%，或許我和……”雖然沒有必要，但阿萊克斯還是抬頭看向檢測報告中另一個名字：“布魯斯·韋恩之間的差異正是那0.01呢。”

    他自己和伊芙之間的親權概率必然也在99.99%，雖然這兩組數據相同，但他們兩個的基因序列之間可能只存在99.98%的交集。

    哪怕只是一點不同，都能當作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直接關系的證明，即使這個證據并不那么有力。

    “或許可以現在做個檢測。”阿福提出了這樣的建議。他并不確定自己希望得到什么樣的結果，哪怕事實就是阿萊克斯與布魯斯之間的所有都是巧合，也不妨礙他喜愛那個看起來滿身刺，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柔軟的女孩兒。

    無論是阿萊克斯還是布魯斯，他們都希望得到結果，而所有推測的基礎都在于他們的基因序列是否完全相同，于是自然沒有人反對這個提議。

    杰森依然戴著兜帽，眼看著阿福分別取了布魯斯和阿萊克斯的血樣，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樣的心情。

    在等待比對結果的間隙，阿萊克斯想起了自己原本的問題，他低頭看了一眼始終拉著自己衣角的女兒：“你們什么時候發現伊芙的。”

    “9月17日晚上，在一片爆炸過后的廢墟里。”布魯斯對那天印象深刻。

    聽到這個日期之后，阿萊克斯愣了一下：“那天是伊芙的生日。”

    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正滿足地拉著爸爸衣角的伊芙身上，阿萊克斯微微抬手摸了摸伊芙的頭發。

    “那你呢，你是什么時候來的。”布魯斯下意識問出了這點。

    如果伊芙的時間恰好被定位在她生日那天，那么阿萊克斯也會在這個宇宙的，屬于他生日的那天被帶過來嗎？

    阿萊克斯在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原本的世界之后，已經關注過自己來到這里的時間，同時因為那是他遇到杰森的那天，因此他也記得十分清楚：“3月26日晚上。”

    沒人覺得這個日期有什么問題，只有布魯斯和阿福，如果迪克在的話，或許再加上迪克，只有他們三個記得這個日期。

    布魯斯只是內心抽痛了一下，阿福則直直地看向阿萊克斯的臉，然后又帶著詢問看向布魯斯，只是這次沒得到布魯斯或肯定，或否定的眼神。

    在他和阿萊克斯之間的基因對比結果出來之前，布魯斯不打算對此發表任何意見。

    提姆和杰森也十分期待這個結果，他們兩個依然希望伊芙是他們的妹妹，雖然哪怕阿萊克斯和布魯斯之間沒什么關系也不阻礙他們這樣認為。想到這里，兩個人又同時松了口氣。

    比對很快結束。

    加紅加大的100%出現在超級電腦屏幕的正中央，右下角有半智能系統自行備注的話——同一個人的基因無法進行親權結果認定。

    “同一個人的基因。”阿萊克斯下意識念出了這句話：“什么意思。”

    已知，哪怕是不同宇宙之間的布魯斯·韋恩都不具有完全相同的基因，那么為什么他和布魯斯·韋恩之間被系統評判為同一個人的基因呢。

    蝙蝠俠已經在看到結果的一瞬間脫力一般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他看著阿萊克斯，又逃避一般移開視線：“……克隆。”

    杰森、提姆以及達米安三個人都震驚地睜大了眼，他們從來不知道有人試圖克隆過蝙蝠俠。

    他們相信布魯斯絕對不會嘗試克隆自己，因此可以做出判斷，有人嘗試克隆他，并且成功了。

    布魯斯并不想多說什么，阿福站在超級電腦前打開了一個層層隱蔽的文件夾。

    “八年前，蝙蝠俠和當時的羅賓，也就是迪克少爺搗毀了一個地下研究所。”阿福說到這里停了下來，同時模糊的影片在超級電腦的屏幕上開始播放。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瘋癲地靠在墻邊大聲叫囂：“蝙蝠俠！你只是個普通人！別想騙我們了！你根本不會飛，根本不會隱身，沒有任何特異功能！”

    蝙蝠俠只是一步一步接近他。

    “想知道我為什么那么肯定嗎？”研究員流著淚大笑：“我們為了培育出一個像你一樣的怪物，盜取了你的基因，哈哈哈哈哈哈，我以為我能得到一個長著黑色翅膀的怪物嬰兒，結果你猜怎么著，他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小孩兒，不管我再怎么加速他的生長，他還是個長著手和腳的人類！”

    “你騙了我們！”

    蝙蝠俠沖上前揪著研究員的衣領憤怒質問：“那個孩子呢！你們把他放在哪！”

    “失敗品，當然銷毀了。”研究員真心實意地回答，臉上帶著堪破秘密的癲狂：“所以我知道你只是人類。”]

    視頻到這里結束，阿福又打開這個文件夾里的實驗品檔案，這是蝙蝠俠沒舍得銷毀的。

    檔案很簡單，只是一個泡在營養液中的嬰兒在一個月內生長情況的圖像，以及一些基本信息，其中生日一欄明確寫著——3月26日。

    “您能在無數個世界里落進這里，總是有原因的。”阿福看著阿萊克斯。

    事情已經無比清楚，阿萊克斯被銷毀時流落到了別的宇宙，現在他回來了。

    “如果你能一開始就保護好自己的基因。”阿萊克斯聲音很輕。

    布魯斯聽到這句話時呼吸微滯，當年他發現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有個帶著他基因的孩子被培育又被毀滅時，他幾乎開始厭惡蝙蝠俠這個身份。

    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無論什么樣的情況下，他沒再遺失過自己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