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只是一句玩笑話,誰料江知渺不知抽什么風,當真留宿下來了。
喬如是夫妻倆倒也習慣了這混小子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作風,便將他安置在果茶隔壁的客房。
與江知渺互道晚安后,果茶關上房門。
她磨磨蹭蹭洗漱完,正用干發巾擦著發尾,手機響起一聲消息提醒。
【司嶼哥哥】在車庫撿到一只小狗,茶茶想養嗎?
他發來一個視頻。
隨手點開,一只邊牧幼崽躲在車底嗚咽,水涔涔的狗狗眼直視鏡頭,仿佛是一種無聲的祈求。
看得果茶心軟軟,她剛想回復,只聽到視頻最后幾秒陡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寶貝兒,好看嗎?”
心猛得一跳。
果茶下意識退出頁面。
明明知道這個“寶貝兒”指的是小流浪狗,可她還是莫名緊張了一瞬,捏了捏有些發燙的耳垂,茶茶深吸一口氣回復道:“好看!可愛!!想養!!”
等了好一會兒,那邊都沒有回應。
果茶又點開那條視頻,拖到進度條末端,那句“寶貝兒”如魔音貫耳般襲來。神使鬼差的,她默默長按屏幕加了個收藏。
這時,一個視頻通話彈了出來,沒有一點防備,果茶指尖一顫,接通了。
程司嶼也很意外,“茶茶?”
“啊、在!”果茶將鏡頭朝向天花板,手忙腳亂扯下干發帽,理了理半干的頭發,隨后才重新拿起手機,心虛地瞟了眼屏幕里的程司嶼。
“抱歉,在忙嗎?”
鏡頭有些晃,程司嶼的眉眼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似乎只是走在路上臨時起意撥通的視頻。
果茶搖了搖頭,“司嶼哥哥還沒回家嗎?”
下一秒,一個毛絨絨的狗頭從程司嶼懷里探了出來,清脆地叫了兩聲。
“嗯,快了。”程司嶼的聲音在畫面外傳來,“剛才茶茶可能沒看到消息,我便擅自收養了這只小狗,等你回家了,再給它取個名字,好嗎?”
那是他的家,自己不過是暫住在他家的過客,他若是想往家中增添什么,又何必過問她的意見?
果茶心里門清,無非是前幾日她跟程司嶼說過貓貓會客棧的小貓很可愛,要是她有一天也能有自己的家,一定會收養幾只貓貓狗狗。
程司嶼是在說,那就是她的家,他在等她回家。
耳根一陣酥麻,果茶重重點了點頭:“好。”
說完,果茶便隔著屏幕開始逗起小狗,一人一狗汪汪對叫,小狗哪兒經得起這般挑逗,瘋狂扒著手機呲溜狂舔。
程司嶼管不住它,只能將它放到地上。
用手帕將鏡頭擦拭干凈后,他無奈看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茶茶,“你這樣撩撥它,它恐怕今晚都要睡不著了。”他也是。
果茶吐了吐舌頭,理不直氣也壯:“睡不著,開一整晚的視頻好啦!”
“當真?”
果茶清晰地看到程司嶼挑了挑眉,那雙深邃而沉靜的眼眸,似乎要透過鏡頭看穿自己。
“咚咚”
敲門聲響起,果茶還沒反應過來,房門便被人擰開了。
“茶茶,你這里有……”
江知渺大大咧咧走進來,想問她有沒有創可貼,話還沒說話,小姑娘慌忙摁熄手機屏幕后倒扣在手下。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滑稽偷感讓江知渺面上一樂,“你干嘛?整得像背著我偷偷出軌了一樣……”
“江知渺!不準瞎說!”果茶恨不得跑去捂住他的嘴,“你、你怎么能隨便進我的房間。”
“哪里隨便了?我明明進來前敲門了好吧?我剛還在微信上問你了,是你一直沒理我……”江知渺揶揄地遞了個眼神給她,“和誰聊天呢?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這是大實話,可果茶的臉莫名有些發熱。
“哦。”江知渺松了口氣,徑直坐到沙發上,伸長雙臂擱在靠背上,有種賓至如歸的松弛感。
“那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沒有。”與程司嶼的視頻通話還沒有關,果茶現在只想快點把他趕出去,“你找我做什么呀!”
江知渺這才記起正事,“你這里有創可貼嗎?”
果茶愣了一下,迅速翻找起藥箱,還不忘扭頭擔憂地問:“你受傷了?”
她剛拿出一包創可貼,一根修長的手指伸到眼前,“諾,手劃傷了。”
這是一只養尊處優的手,比果茶的手更加細嫩精致,食指指腹一條微不可察的傷口如同暖玉上的劃痕,也不過是瑕不掩瑜。
果茶抬眸瞥了他一眼,“你這傷口……”她欲言又止,再不包扎就要愈合了!
“可疼了,你快幫我貼一下。”江知渺死皮賴臉地湊到果茶面前,“人美心善的茶茶不會拒絕我的吧?”
果茶耳根子軟,再加上江知渺這幅沒臉沒皮的混球兒作風,很難讓人拒絕。
她撕開創可貼,小心翼翼將他手上的傷口包起來,“不要沾水……”但她轉念一想,就這點傷口估計很快就好了,沾了水也沒事。
算了,還是不說了。
“好了,你快回房吧!”替他處理完,果茶毫不留情將他推出房間。
再次關上房門反鎖后,她火急火燎重新點開手機。
屏幕那頭的程司嶼正坐在書桌前處理公務,在柔和的臺燈下,顯得愈發清冷疏離。
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和江知渺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果茶不想打擾他辦公,發愁該如何開口結束這段視頻。
“聊完了?”程司嶼抬眸。
風雨欲來。
明明表情和語氣都沒有過多的情緒,可果茶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她試圖岔開話題,“這么晚了,司嶼哥哥還在忙工作呀?”
“剛才好像聽到江知渺的聲音。”程司嶼的神色淡淡的,“他也參加了這檔節目?”
程司嶼自然清楚江知渺參加了這檔節目,但他不知道江知渺為何臨時改變計劃、選擇留宿一晚。以他對江知渺的了解,他不會為了所謂節目規則或人情世故而委屈自己,窩在這種“連腳都伸不開”的地方。
是因為茶茶?
想起江知渺剛才那些曖昧不明的話,想到他恬不知恥地讓茶茶替他處理傷口,善良的茶茶說不定還為他閃過一瞬的憐惜,程司嶼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慍怒。
“他是喬喬姐請來的飛行客人……”
“那茶茶為何慌亂?”程司嶼輕笑一聲。
說是笑,實際只是淺淺勾了一下嘴角,發出類似于笑的氣聲,“是我見不得人么。”
完蛋了,好像惹司嶼哥哥生氣了。
果茶有些羞愧,她老老實實承認:“我怕江知渺知道我們的關系……”
“什么關系?”
程司嶼聲音放緩許多,刻意誘導她去領悟更深層的情感,“我們是什么關系,嗯?”
什么關系……
果茶腦袋一懵,她和程司嶼是清清白白的關系呀!對啊!她剛才為什么要慌!
司嶼哥哥和江知渺是舊相識,她沒必要搞得好像自己背著江知渺,在和程司嶼“私聯”似的。
茶茶領悟得很快,但只可惜完全會錯了程司嶼引誘的方向,“對哦,我們又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
“剛才應該讓江知渺也和司嶼哥哥打個招呼的,要不是他,我們說不定都不會認識呢!而且他肯定還不知道我現在暫住在你家,還有頌宜姐姐,以后能邀請他們……”
屏幕里的茶茶自顧自說著,剛才某種幾欲破土而出的情感,又莫名其妙斷掉了。
程司嶼靜靜凝視著,既不打斷她,也不再刻意尋找契機來強行讓她“開竅”。
茶茶以為江知渺是他們相識的“搭線人”,他們之間的相處不該瞞著他。那他偏要讓這段關系“見不得光”,偏要將江知渺從他和茶茶的關系中剝離出去。
茶茶以為江知渺是與他從小相識的好弟弟,這意味著,他處心積慮積攢起來的“好印象”,也會如光環的暈輪一樣引渡到江知渺身上。茶茶那樣單純,指不定會說“既然司嶼哥哥對他知根知底,那他一定不會壞到哪里去”。
想到這里,程司嶼在心底冷笑一聲,江知渺?憑什么?
等茶茶說完后,他才慢悠悠道:“茶茶,我們之間的事,暫時先不要跟知渺說。”
“嗯?為什么?”
“他肆意慣了,藏不住事,與你同在娛樂圈,若是一時無心說出去,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有損你的聲譽……”
程司嶼頓了頓,“畢竟我比你年長許多,旁人看來不過是老男人對小明星……別有用心。”
果茶瞪大雙眼,下意識反駁道:“怎么可能!”
程司嶼在心里默默想,事實就是如此,我確實對你別有用心。
誰料茶茶慍惱地伸手,點了點鏡頭:“你怎么就是老男人了?你那么年輕!那么帥!”
?
程司嶼怔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
原來茶茶在意的是這個。看著她義憤填膺的小表情,程司嶼覺得心臟被某種灼熱的情愫,填得滿滿當當。
他搖搖頭,笑眸中滿是縱容:“恐怕只有茶茶會這樣認為。”
“本來就是嘛……”
花了好些功夫,程司嶼才終于讓茶茶將重點從“他是不是老男人”轉移到了“瞞住江知渺”上。
兩人統一戰線、達成共識:江知渺這人不靠譜,先不要帶他玩。
至于為什么不討論“程司嶼是否別有用心”,因為果茶全然信任他的人品,根本不懷疑他會對自己“心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