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時光的列車交錯，……
陳喃的航班在下個星期的周五,她離開的那天，沈清歡帶著口罩和帽子，一個人送她到了安檢口,“你還真不叫別人來送你啊,許夢夢她們呢？”
“都在蘇市呢，趕過來一趟也麻煩，我就讓她們別過來了，再說以后又不是見不到了，等我回來帶著夢夢她們和你一起聚聚。”陳喃拉著行李箱站在一邊,淡然地說著。
她的手機上適時地彈出了好幾條信息,幾乎全是她的朋友們祝她一路順利,起落平安的。
她挨個地回復著信息,順便和許夢夢交代了電視劇后續的事。
雖然有些匆忙，但好在還是在她離開北京前，把一切的事情都定了下來。
“馬上要登機了,緊張嗎？”沈清歡見她神態自若地還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好奇地問她。
“其實還行,更多的是期待,感覺距離我真正想做的事情越來越近了。”她如實回答,臉上是掩不住的高興。
聽她都這樣說了,沈清歡也只好點點頭,語氣略帶著惋惜：“可惜你不能來看我的演唱會了。”
“你那么火,以后的演唱會還會少嗎？等我回來，記得給我留張票啊。”她語氣調侃著。
“那肯定啊。”沈清歡瀟灑地擺了擺手,一口答應。
見她這么說，陳喃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們站在旁邊聊了一會天，直到大廳的廣播開始播報,陳喃也要準備準備開始登機了。
臨走前，她突然在沈清歡的耳邊，輕輕落下了一句話。
話落，沈清歡的目光一滯，臉上有意無意地劃過一絲迷茫，陳喃轉身登機前，她輕聲地喊住她，用著最真誠的語氣，笑著祝福她：“陳喃，我祝你永遠自由。”
那天她望著起航飛向空中的飛機，北京外頭恰好這時下雪了，不知為何，沈清歡突然覺得心里一空。
好似這場啟程的航班帶走了什么。
時光的列車交錯更迭，那場沿途路過青春的雪季，似乎在此刻終于停下。
又或許，在許多年前就已經干涸-
年后復工，沈清歡的那場演唱會終于還是在一切困難重重中塵埃落定。
演唱會開始的前幾周，她給蘇市的徐嘉嘉寄去了幾張內場票，她囑咐著，叫她把其他的兩張票拿給陸征年和江淮遠。
當初說好她舉辦第一場萬人演唱會的時候，要叫他們一起來看的，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但是有些約定依舊不能失約-
她舉辦演唱會的這年，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室外溫度驟降，陸征年他們三個一起下了飛機，沈清歡的私人助理小施就在接機口等他們，小施探著腦袋，在見到徐嘉嘉的熟面孔，立刻沖了上去：“嘉嘉姐，清歡姐特地囑咐叫我來接你們去演唱會。”
“辛苦你啦小施。”徐嘉嘉見到熟人，笑著打著招呼。
他們三個跟著小施一起上了車，安全到達了演唱會大廳的門口。
門口排隊的粉絲已經成了一長排的長隊伍，四周都嘈雜，全是遍地沈清歡的粉絲。
見到這陣仗，江淮遠不禁感嘆：“以前只知道沈清歡火，但是今天一看，才發現她居然火得那么可怕。”
這里的無數人奔赴千里，只為了她一個人而來。
小施站在邊上，聽到這話也樂呵呵地笑著解釋：“那是肯定啊，不然清歡姐怎么能開萬人演唱會啊。演唱會還要等會開始，我先帶你們去后臺找清歡姐吧。”
他們三個點點頭，跟著小施走另外的一邊通道，一路通暢無阻，直通后臺。
見狀，江淮遠都忍不住感嘆，有關系真好啊。
聽到他沒出息的話，徐嘉嘉無語地白了他一眼，玩笑道：“你別這么沒見過世面行嗎？”
“徐嘉嘉你少管啊，我等會就算坐在vip席還是要給沈清歡大聲吶喊的。”江淮遠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
只是他一提到大聲吶喊這些詞，陸征年和徐嘉嘉無奈的對視了一眼，他們一齊想到了很多年前，在校慶表演上他和沈清歡落幕下場的時候，江淮遠激動又好笑的歡呼聲，一切好像就在耳邊，卻也真的是久違了-
他們三個被帶到后臺的時候，沈清歡正坐在化妝鏡前化妝。
她沒注意到來人，還在手機上回復著所有高中、大學朋友和同行朋友送來的祝福，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祝她演出順利的。
照理來說她也應該邀請一些業內和自己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們一起來自己的演唱會的，但是這次的vip觀眾席，屬于她朋友的位置有且僅有只有四個。
她還在繼續回復消息，李婷就從一邊走了進來，她瞥了徐嘉嘉他們三個一眼，有些意外：“嘉嘉，你們也來了啊？”
聽到有人喊徐嘉嘉的名字，沈清歡才連忙放下手機回頭，和站在門口的他們三個對視上，她笑了笑，剛要開口，李婷卻先一步走過來和她確定等會演唱會的各種事項和流程。
如此，她也只好先作罷。
李婷拿著手里的歌曲單子和她核對，低頭看著面前的她畫著亮晶晶的眼妝，妝容漂亮又精致，襯得她皮膚更白，整個人看上去都更靚麗，她也不由感嘆出聲：“清歡，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她一步步眼見著沈清歡走到今天，從十年前聽見她好聽的嗓音，見她從一開始的青澀走到如今的落落大方，對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樣子，這是她帶出來最滿意的一個藝人，也是最好的一個作品。
“謝謝夸獎啦婷姐。”沈清歡心情不錯地笑著，笑得眉眼彎著像兩個好看無缺的月牙。
陸征年就跟著身邊的江淮遠和徐嘉嘉一起站在暗處，他愣愣地看著她臉上明媚的笑，恍如隔日般，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憶起太多的過往。
沈清歡原本還想和他們說會話，但是服裝組的工作人員催得著急，她被工作人員催促著拉到另外一個房間去換演出的服裝，離開后臺匆忙之際，她只能回過頭，堪堪地看了陸征年一眼。
他含著笑意的目光撞進她的視線，手機上陳喃遲來的祝賀消息剛好彈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倏然想起當初離開北京前，陳喃湊在她耳邊說的話。
臨走前，她們談起關于那本小說的事情，聊著希望電視劇能順利播出。
因此，陳喃和她提起了某一年小說取景的那個夏天，她借此回過一趟蘇市一中。
她說回去的時候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那個熟悉的樓梯口、熟悉的拐角和班級，早就被按上了新的名字，年級第一的榜上也早沒了路栩的名字。
但他一直都被掛在某一年的蘇市理科狀元表上，上面有一張他高中時候的證件照，少年穿著深藍色的校服，眉目舒朗，面對鏡頭卻有些拘謹。
她愣神地抬起頭，瞥見不遠處躲在樓梯口畏畏縮縮的女孩子，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她心里了然地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個男生。
許夢夢當時站在她的身邊打趣道：“我說你們蘇市一中是不是盛產暗戀啊？”
聽到這話，她垂下眼笑而不語。
這么多年她的小說故事帶給了很多人勇敢，也帶去了許多關于暗戀不一樣的結局。
但依舊有很多人，哪怕早知道暗戀無果，也還在選擇繼續喜歡。
沈清歡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和自己提及這個，露出了不明白的目光。
陳喃見她不解，才終于湊近她的耳邊，語氣略帶遺憾地開口：“那天我和許夢夢說，青春只有一次，不后悔就好。但在知道你的故事后，我又突然很急切地希望，希望膽小鬼也能如愿一次，蘇市一中遺憾的故事已經足夠多了，我希望你們能是圓滿的特例。”
或許感情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無法如愿的人們，總將希望寄托在與自己相似故事的人身上。
可是她想，大概是要讓陳喃失望了。
無論是膽小鬼還是勇敢者，都不能光靠一個人的靠近，膽小鬼不愿意邁出那一步，那就只能得到錯過的結局-
沈清歡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將那些想法都拋之腦后。
她換好了服裝，迎著熱烈的掌聲和閃光燈登場。
此刻臺上臺下，所有打開的閃光燈都盡數為她嶄亮，臺下揮舞的熒光棒、成山成群的人海，無數人簇擁著臺上的她。
“大家好，我是沈清歡。”她穿著一襲亮眼的裙子緩緩上臺，拿著定制話筒打著招呼。
臺下頓時一片喧鬧，陸征年也坐在vip觀眾席跟著眾人一起抬頭。
舞臺上的她永遠那么閃亮明媚，明媚得叫他恍惚。
時間好似在此刻重疊，好像只要一瞬間就能回去，他們也只是在蘇市一年一度的歌手比賽時，站在臺下為她歡呼鼓掌。
原來，那已然是他們最好的一年。
開始唱第一首歌前，沈清歡的目光不自覺地朝著臺下望去，看著那里原本應該坐著四個人的座位，如今卻違和地空出來了一個，她莫名地感到眼角發酸。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原來回頭望，他們也已經失去了那么多。
十年前他們幾個人嚷嚷著叫沈清歡以后開萬人演唱會千萬不要忘記他們，如今十二年后，該來的都來了。
失約的人已經無法再看見，但他們想，宋清寒一定會在某一個地方，看見了今晚的演唱會。
演唱會底下揮舞的熒光棒，她年少的朋友都在喊著她的名字，過去那么多年，她終于開了這場演唱會。
沈清歡也在此刻人聲鼎沸中，終于突然意識到，原來她的少女時間早已結束。
陸征年聽見臺上想起的歌聲，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現在站在臺上的，是二十九歲的沈清歡。
他倏然想起十年前，他們擁有著天真到都有些殘忍的期許，放下十年后的一個答案。
當初沈清歡一直好奇地詢問自己寫了什么，他說是個秘密。
可她其實不知道，那個秘密其實早在過去就昭然若揭
十八歲的陸征年，對待感情遲鈍又意外的膽怯，似乎和他那樣熱烈的性格違和。
但他也在青春末尾時寫下過一個秘密。
沈清歡那時總說他缺少太多的浪漫細胞，于是十八歲的少年絞盡腦汁，最后向時光郵局郵寄了一張來自十年前的明信片。
那是一張背景圖來自北京大雪里的照片，來自是許多年前，他親自拍下的。
十八歲的陸征年不知道未來的十年會發生什么，但他堅信到那個時候，沈清歡一定已經成為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大明星，而他也一定成為了和他爸爸一樣厲害的人民警察。
他什么都不確定，他唯一堅信的就是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是十八歲的他、二十八歲的他，還是往后的他都只會喜歡沈清歡一個人。
想到這，陸征年望著舞臺上的眼睛突然也有些酸澀。
體育場外大雪不斷，殘忍地覆蓋了青春的一切。
他和臺上眼底同樣含著眼淚的沈清歡撞上目光，十二年前的他們隔著這場對望，十八歲的陸征年似乎就站在不遠處的雪地里，望向年少的她。
多年前，在北京街頭的深夜，路燈晦暗，四周大雪紛飛，他獨自堆了一個雪人，在旁邊的雪地里，用凍紅了的手寫過一句情話：
In spite of you and me and the whole silly world going to pieces around us，I love you.
哪怕是世界末日，我都會愛著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