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內,喻穗歲再次盯著面前的英語詞典。
往日簡單易背的單詞在此刻顯得十分困難。無論她怎么努力去背,那個單詞都無法進入到腦子里去。
蔡悅盯著喻穗歲看了十分鐘——
從她回來之后,面前的詞典根本沒掀頁,背單詞的速度比剛剛慢了不少。
蔡悅右手掌心朝上支撐著耳朵,左手放在桌面上,食指一點點靠近喻穗歲面前的詞典,摁住對方正在背的那個單詞。
喻穗歲的目光順著手指向右移動,最終和她視線相匯。
蔡悅眨眨眼,“你心里有事啊?”
喻穗歲不明白她怎么這樣說,但搖頭:“沒有。”
“那你怎么回來之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內心的小心思被蔡悅一語道破。
喻穗歲愣了下,心里話脫口而出:“有這么明顯嗎?”
蔡悅笑得兩眼瞇瞇,“有,十分鐘過去了,你都沒動過詞典一頁。”
喻穗歲反應過來,瞇著眼瞧她,“你盯了我十分鐘?卷子做完了嗎你。”
蔡悅嘿嘿笑:“這不是快放學了,我也寫不下去了。”
又搬著椅子朝她的方向挪動,“你和我講講唄,陳肆叫你出去干嘛啦?還假借學生會的名號。”
此刻的蔡悅和韓琳沒什么兩樣。
一聽八卦就格外來勁。
喻穗歲收回目光,“沒什么。”
“怎么可能,”蔡悅根本不信這話,“陳肆根本就不是學生會的人,用學生會的名號現(xiàn)在把你叫出去,肯定有事情和你講。”
反正喻穗歲也背不下去了,班里的氛圍此刻也蠻放松的,她干脆放下筆,起了逗弄蔡悅的心思,“那你說說,他找我做什么?”
“你不說我哪知道,我又不認識他。”蔡悅撇撇嘴。
恰好放學鈴聲響起,教室里哄得一下熱鬧起來,大家都在收拾書包往外走。
蔡悅也沒了繼續(xù)八卦的心思,低頭裝課本,還不忘催促喻穗歲,“歲歲,趕緊的,我剛點了外賣,估計我到家就能吃上夜宵了。”
喻穗歲腦海里滿是陳肆剛剛在走廊說的那些話。
她收拾書包的動作很慢,面色猶豫,“今天你和韓琳一起走吧,我家里人來接我。”
蔡悅啊了一聲,“誰來接你啊?你爸媽不是出差了嗎?”
喻穗歲隨口搪塞道:“我哥哥。”
“你還有哥哥嗎?”蔡悅納悶,“你不是和我一樣是獨生女嗎?”
但很快她想到什么,意味深長地哦了下,嘴角上揚:“我知道了。”
喻穗歲被她這模樣弄的心里發(fā)毛,故作鎮(zhèn)定道:“不是我親哥,是和我一個小區(qū)的哥哥,他讀大學,剛好今天放假,就來接我。”
言多必失,她不知道自己這副急于解釋的模樣落在蔡悅眼中就是心虛的表現(xiàn)。
蔡悅猜到怎么回事,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知道了,你解釋那么多做什么,我信就是了。”
喻穗歲松了口氣,“韓琳估計早就在等你了,你趕緊去找她吧。”
蔡悅點頭,已經背好書包準備往外走了,想到什么,忽然回頭看她,“要不我們一起出校門?”
喻穗歲心里一咯噔,想到陳肆還在樓下等她,便急忙說:“我還有事找老師一趟,不用等我了。”
蔡悅好像信了她說的話,這才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直奔普通教學樓的二層找韓琳。
喻穗歲磨磨蹭蹭,等班里同學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走出教室,慢吞吞地下樓梯。
剛走下一層,經過拐角處,便看到一樓走廊立在門口的那個高大的身影。
不止有陳肆一個人,他周圍還站著幾個同班男生,圍著他在聊些什么。
距離不是很遠,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
“實話實說,陳肆,你等的人不會是之前課間高一的那個小姑娘吧?”一位戴眼鏡的男生猜測道。
火箭班的學生雖然成績好,但不屬于那種死學啥學的學生,而是會學的同時也會玩。班里也不是沒有情侶,情竇初開的年紀,少男少女內心也會有感情的漣漪。
“真是高一的啊?那別的女生不得傷透了心。”有人接話道。
段庭軒笑著拍了一下陳肆肩膀,“怪不得你這次的空窗期這樣長呢,原來看上的姑娘是高一的啊。”
孫連云忍不住嘖嘖道:“老牛吃嫩草。”
陳肆懶洋洋地靠著墻,像沒骨頭似的,冷不丁一抬眸,便和平臺上的喻穗歲對上視線。
他嘴角扯了個笑,語氣淡淡的:“怪不得你語文不行,瞎形容。”
孫連云嘿嘿笑,“你比人家小姑娘大兩屆,不是老牛是什么?”
段庭軒瞥了他一眼,“那你是什么?胖牛?”
陳肆笑容變大,接話:“那叫肥牛。”
這話一出,周圍人頓時笑起來。
喻穗歲安靜地立在那兒,也不出聲,一直看著他們聊天。
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情。
陳肆貌似是那群人的主心骨一樣,眾人討論的話題幾乎都是圍著他轉的。
好像就是這樣,無論到了哪兒,陳肆便是話題中心的人物,周圍人的目光不自覺地放在他身上。
而這人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但他卻始終是一副渾不在意漫不經心的模樣。
“還沒看夠?”陳肆倏地說了一句話。
孫連云納悶道:“什么?”
段庭軒四處張望著,注意到樓梯上的身影,了然:“行了,快走吧,讓肆哥等人吧。”
幾人被段庭軒帶走了,走廊恢復一片安靜。
喻穗歲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站在陳肆面前。
白熾光的光暈紛紛揚揚的打下來,照亮了空氣中的點點星塵。
風一吹,盡數(shù)消失。
喻穗歲雙手揣進兜,手心都出了一層汗。
她仰頭,看向面前的男生,故意問他:“那群人是你的小弟嗎?學長?”
陳肆嘖了聲,語氣混不吝似的:“還叫學長?”
喻穗歲目光發(fā)頓,半晌才憋出兩個字:“陳肆。”
“嗯,”陳肆瞥她一眼,“剛剛說什么?”
喻穗歲偏開視線,率先邁開步子朝著外面走,“沒什么。”
陳肆盯著小姑娘的背影看了兩秒,跟了上去。
兩人一左一右,中間的距離不過兩拳而已。
男生輕笑:“生氣了?”
喻穗歲沒理他。
“嗯,不理我,那就是生氣了。”
陳肆開始自我總結。
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校園里沒幾個學生了。
兩人出了學校,陳肆讓喻穗歲在路邊等他。
幾分鐘后,一輛黑色邁騰在她面前緩緩停下,還打著雙閃。
副駕駛的車窗緩緩降落,喻穗歲在駕駛座上看到陳肆,便上了車。
可車子還沒啟動,后座便上來一位不速之客。
喻穗歲疑惑地向后看,卻不料雙眼被一只寬大的手掌堵住。
是陳肆蒙上了她的雙眼。
“陳肆?”喻穗歲試探性地問:“怎么了?”
陳肆目光盯著坐在后座上的男人,話卻是對小姑娘講的,“沒事,上來了一個不相關的人。”
寬厚的掌心擋在面前,一切光亮都不在了。
喻穗歲睫毛眨了眨,扇動著小風拂在男人的掌心上。
她敏銳地察覺到車內的氛圍不一樣了,朝著一個不好的方向發(fā)展。
“陳兵,”陳肆的聲音冷然,“下車。”
喻穗歲聽到這個名字心里一驚。
是陳兵?
陳肆同父異母的哥哥。
也是……讓阮喬給陳肆戴了綠帽子的男人。
被叫做陳兵的男人卻仿佛看不到陳肆動怒了,依然自得地坐在后排座位上,饒有興致地盯著副駕座上的女孩。
他笑了下,“你喜歡這姑娘?”
此話一出,喻穗歲的呼吸一滯。
雖然很清楚不合時宜,但心跳還是控制不住地加快了。
車內沒有開燈,借著車外的路燈,她隱隱瞥到了陳肆胳膊上暴起的青筋。
衣袖被弄到小臂處,小麥色的肌膚上滿是凸起的青筋,彰顯著無比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和你無關的問題,不要問。”陳肆目光愈發(fā)變冷。
陳兵完全一副紈绔子弟模樣,“這么護著她?至于嗎?”
陳肆聲音淬了冰一樣,“滾下車。”
陳兵嘖了聲,“就這么和你哥講話?”
陳肆冷笑:“我哥早死了,你是什么東西?”
陳兵面色一變,目光轉到被他擋住眼睛的喻穗歲身上,“陳肆,你護不住她的。”
陳肆抬眉,“我護不護得住,你盡管試試,陳兵,我不介意送你的車隊進去。”
陳兵心里一涼,“是我小看你了。”
陳肆沒吭聲,目光看了眼窗外,意思很明顯了,是在趕人。
陳兵最后深深地看了喻穗歲一眼,才下車。
只不過這一切,喻穗歲都無從得知。
嘭的一聲,車門被關閉。
擋在眼前的那只手也慢慢拿下去,光明恢復。
喻穗歲眨眨眼,坐好系上安全帶,忍不住看向陳肆。
陳肆目視前方,發(fā)動汽車,朝著越瀾灣的方向開。
期間,車內始終是安靜的狀態(tài)。
但喻穗歲心里充滿了疑惑,不由自主地多瞄了陳肆幾眼。
前方是紅燈,黑色邁騰慢慢停下。
駕駛座上的男人單手把著方向盤,指尖無節(jié)奏地敲打著方向盤。
他倏地開口:“很好奇陳兵是誰?”
喻穗歲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她啊了一下,面露茫然。
陳肆偏頭,借著月光和她對視:“剛剛的男人是陳兵。”
喻穗歲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陳肆一頓,喉結上下滑動,問:“你對他很好奇?”
喻穗歲搖頭,“不好奇。”
陳肆目光一閃,“那怎么一直在看我?”
喻穗歲垂眸,睫毛在肌膚上蹭來蹭去,“我是想問……學長你送完我再回家,是不是太晚了?”
紅燈轉換成綠燈,車輛重新啟動。
半響后,陳肆才說:“我不回家。”
“那你晚上住在哪里?清淮哥家嗎?”
“不是,”陳肆聲音冷淡,“住在你家對面。”
喻穗歲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