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吳思恩抬頭看他:“哥……”
見吳思恩并不是他想象中欣喜若狂的樣子, 周景良有些不滿,他捏住他的后頸,稍稍用力。
吳思恩忍不住扭了一下:“疼……”
周景良手上的力道不松。
吳思恩意識到他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他遲鈍的大腦終于開始運轉起來。
難以置信的驚訝和疑惑先涌入大腦,他簡直不敢相信周景良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吳思恩問:“為什么?”
周景良突然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不愿意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他的眼神變得冰冷,轉身要出門。
突然, 周景良的胳膊被拉住,吳思恩抓住他小聲地說:“哥,我沒有不愿意。”
他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你喜歡我嗎?為什么會想要和我當戀人呢?”
周景良轉過身,看著吳思恩無措地坐在那里,心突然變得柔軟。
原來是因為這樣。
吳思恩缺少的是這個。
周景良說:“你知道的,我是個商人。”
他勾起吳思恩的下巴繼續說:“商人只會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情。”
吳思恩接話:“可是, 可是我什么都沒有……”
周景良點點頭,認同他的話:“你當然什么都沒有, 不能讓我的事業更進一步,不能給我帶來十個億,甚至連聽我的話都做不到。”
吳思恩無法反駁, 有些呆地和他對視。
周景良輕輕俯身, 拇指壓在他的嘴唇上:“所以你說,我想要和你做戀人,還能是因為什么呢?”
還能是因為什么呢?
他一無是處,別說給周景良賺10個億了, 從高中開始就是周景良倒貼給他錢和資源幫助。
一定是因為喜歡啊。
吳思恩心里像是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一直以來壓迫著他的東西猛然潰散不見。
他感到無與倫比地輕松。
吳思恩抬頭主動親了周景良一下。
周景良有些驚訝,但是很快他反客為主,壓住吳思恩的肩膀將他親了個徹底。
周景良冒出來的胡青有些扎, 磨得吳思恩的臉頰紅紅的。
直到醫生在外面敲門他才肯松開。
辦完出院手續,吳思恩亦步亦趨地跟在周景良后面,一直到坐上車都不說話。
周景良給他扣上安全帶,吳思恩趕緊說:“我自己來。”
他們的手指插過,他像是觸電般地收回手。
周景良看到他別扭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好笑。
今天一天的緊張和陰霾也慢慢淡去。
他開車回到翠屏山別墅,吳思恩走進這個熟悉的地方還有些尷尬。
房子里陳設和他離開的時候沒兩樣,關于房子被法拍那些事周景良也果然是騙他的。
吳思恩在客廳局促地站了一會兒,問:“哥,公司的事情是不是都解決了?”
周景良換衣服的動作一頓,這才想起來自己撒的謊。
但是他對于自己的謊言被拆穿倒是沒有太多的羞愧感。
周景良坦然地承認:“沒什么事,之前都是騙他們的。”
他放下外套,扯了扯領口:“得讓其他人相信我出事了,才能放松警惕。”
吳思恩說:“那怎么能連我也騙呢。”
吳思恩懷疑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想要騙取自己的同情。
但是他確實出于同情原諒了他,現在也沒有辦法了。
周景良看著他好整以暇:“已經開始對我興師問罪了?”
吳思恩有些害羞,他趕緊說:“沒有,你愛干嘛干嘛,我去洗個澡。”
他轉身要去客臥洗漱,周景良拽住他的胳膊:“以后就不睡那兒了,和我一個房間。”
他剛好抓到了吳思恩受傷的地方,他下意識嘶了一聲,周景良松手,掀開他的衣服,露出胳膊上的傷,雖然已經被醫生處理過,但是看著還是觸目驚心。
周景良說:“我幫你洗,傷口最好不要碰水。”
吳思恩慌張拒絕:“真的不用了。”
周景良不顧他的反應,很強硬地把他帶到了二樓的主臥。
浴缸里的水放著,熱氣氤氳很快彌漫了整個浴室,吳思恩坐立難安,大概是第一次用真實的情侶身份做親密的事,他還不太適應。
周景良進來的時候他衣服還沒脫,呆呆地看著浴缸里的水,直到聽到浴室門被關上的聲音才反應過來回過頭看向周景良。
吳思恩說:“哥,要不我還是自己來吧。”
周景良無聲地表達拒絕,他走過來撩起他上衣的下擺,幫他脫下衣服。
吳思恩身上嚴重的幾處皮外傷口都用紗布包扎了,其他的都是淤青,周景良的目光在這些傷口上劃過:“打你的司機人已經找到了。”
吳思恩還有些心悸,他悶聲說:“那就好。”
周景良俯身,微涼的指尖擦過他后背的肌膚,吳思恩忍不住跟隨著他的動作顫抖。
周景良的聲音在霧氣里顯得有些虛幻:“我會輕點的。”
吳思恩抿著嘴不說話。
周景良避開傷口幫他擦洗。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周景良給他洗澡了,但是往常都是在吳思恩幾近昏迷半夢不醒的時候他抱他進浴室清洗。
而且都是在那些事情之后,他的羞恥感遠沒有現在這么重。
吳思恩的呼吸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周景良的手不經意劃過他胸口:“冷?”
吳思恩搖頭:“沒有。”
周景良把浴缸的水放到一半,吳思恩坐進去的時候可以露出上半身。
吳思恩耳朵通紅地脫掉褲子坐了進去,周景良給他的頭發擠上洗發水。
手指擦過他耳朵。
這明明是一個被服侍的姿勢,但是吳思恩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處于一種被周景良掌控的脆弱狀態。
周景良說:“之后就在這里住,或者你不喜歡這個房子也可以重新找地方。”
吳思恩這次沒有拒絕,他輕聲嗯了一下。
如果是情侶的話,住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景良開始安排以后的事情:“至于工作,如果你想可以回恒安……”
吳思恩立馬打斷他:“不用了,我會試著和公司申請調到南京來!”
周景良意識到他說的公司是他之前應聘的那家,他挑挑眉,不置可否。
對于他來說,直到吳思恩肯呆在他身邊,他去哪里上班都可以,甚至去開那個破面館也不是不行。
周景良捏了捏他的耳朵說:“不想回去開面館了?”
吳思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感覺我的廚藝其實沒那么好,挺差勁的。”
他說:“我想回去嘗試做建筑設計。”
吳思恩唯一在行的就是畫畫了,他準備報個班開始學習。
周景良想起他的給自己畫的那幅畫:“確實要去提升一下畫技,把我畫得那么丑。”
吳思恩說:“沒有!”
更何況他都沒有畫臉,哪里能看出來美丑之分。
周景良拿起花灑沖干凈他頭發上的泡沫,站起身開始脫衣服。
吳思恩一下子嚇得從浴缸里坐了起來。
周景良說:“一起。”
吳思恩說:“我,我洗好了。”
周景良已經邁入了浴缸,他滑坐下來從后面抱住吳思恩,讓他坐在自己兩腿的中間。
浴缸里提前放了一顆浴球,此刻表面都是白色的泡泡。
周景良從后面攬住他的腰:“還有地方沒洗呢。”
吳思恩悶哼一聲,忍不住仰起脖頸,小聲地喘息。
周景良一邊幫他一邊扣住他的臉轉向自己,從后面吻他:“別擔心,今天不做。”
吳思恩腳尖顫抖,他試圖掙扎:“傷口沾到水了。”
“沒事,我等會兒給你再上一遍藥。”周景良這個時候又覺得沒事了,仿佛剛才口口聲聲說著傷口不能沾水所以要幫他洗澡的人不是他。
吳思恩忍不住咬了一下他的舌尖,很輕。
周景良懲罰性地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地掌控著。
結束的時候浴缸里的水已經開始涼了,吳思恩被用大浴巾裹住,周景良幫他吹干頭發抱進自己的床上。
吳思恩昏昏欲睡,睜不開眼睛。
周景良拉好窗簾、關上燈,把后續的事情交代給金家誠,然后把手機調成靜音,確保第二天不會有人來打擾。
他把吳思恩抱緊懷里,兩個人纏頸而眠。
失而復得的情感讓周景良喟嘆。
吳思恩陷入睡眠,眉頭無意識地皺緊,看起來還有些不安。
周景良用力將他抱住,甚至到了令人感到微微窒息的地步,但這樣強烈的存在感恰恰好好填補了他的不安。
吳思恩逐漸安寧地睡去。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周景良還沒醒。
吳思恩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身處何處,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太激烈又太快了,他又反映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和周景良現在是戀人的關系了。
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周景良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吳思恩大著膽子摸了摸周景良的臉龐,觸感溫熱柔軟。
周景良捉住他的手,睜開眼睛。
周景良說:“早。”
吳思恩回答:“早。”
雖然他也知道不合時宜,但還是忍不住說:“哥,你知道望成在哪兒嗎?”
周景良說:“一醒過來就和我提他?”
吳思恩一聽這話就知道有希望,他趕緊湊過去追問:“他是被抓起來了嗎?我和他已經失聯好久了。”
見周景良不說話,吳思恩想了想主動湊過去親親他的嘴角說:“哥,我知道你肯定知道的。”
吳思恩一副諂媚的樣子,剛剛確認了關系就開始得寸進尺。
周景良都開始羨慕吳望成有這么一個好哥哥了。
周景良說:“我知道。”
他斜睨吳思恩:“但是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嗎?”
吳思恩害怕他對吳望成干什么,但是確實是吳望成先做錯了事,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說:“哥,不能沖動,現在是法治社會。”
上一次吳望成出車禍他以為是最壞的情況了,如今吳思恩也下定決心,不能讓他一步錯步步錯,所以也不再為吳望成求情:“他這樣做已經是犯罪了吧,你把他關進監獄。”
周景良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吳思恩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坐起來:“我不追究的話倒是不至于進監獄。”
吳思恩搖搖頭:“你要追究,要讓他長記性付出代價。”
他有些愧疚地想,也許吳望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因為他一步一步的縱容,讓他覺得無論做什么都會有人兜底,所以才更加肆無忌憚,竟然犯下這樣的大錯。
周景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自責。
吳思恩總是這樣,把不屬于自己的責任往身上攬,對他這樣就算了,他能護著吳思恩。對別人這樣縱容,就是越界了。
周景良坐起來,掐住他的下巴扭過來:“你又不是他的父母,沒必要對他負責。”
吳思恩搖搖頭,他也坐了起來,屋子里窗簾拉得很緊,一切都很黑暗:“不是的,你不知道,我應該負責。”
周景良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覺得你父母的死真的和你有關系?”
吳思恩一愣,猛地轉頭看向周景良:“你說什么?”
這件事情他一直深埋心底,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
就連吳望成他也知道不能對外人說,這是他們兩個兄弟之間的秘密。
難道是吳望成告訴他的?
吳思恩頭皮一陣發麻,手腳冰涼地看著周景良。
周景良說:“你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你以為你很有能力嗎?把自己養好,還能再養一個?”
更何況吳思恩也沒有把自己養好。
他高中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些事,吳望成那個時候年紀還小,給他點好處他就什么都說。如果不是因為彌補吳思恩那些可憐巴巴無處安放的愧疚,他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吳望成,更加不要提去幫他處理那些爛攤子。
吳思恩反駁:“不是的,如果我當時……”
周景良直接打斷他:“哪有那么多如果,照你這么說,我可以說一萬個如果,如果那天沒有下雨,如果走的是另外一條路線,甚至如果你們晚出門了一分鐘,車禍都不會發生……你的那些如果沒有任何用處,既不是事實,也不屬于推理,只是一些無用的想象。”
吳思恩喃喃:“無用的想象?”
周景良起身下床,他拉開窗簾,外面的陽光一下子灑了進來。
吳思恩眼睛并不適應,下意識抬起胳膊遮擋陽光,過了一會兒他才終于適應,慢慢睜開眼睛。
外面太陽已經西斜,他們睡到了下午。
周景良拿起手機:“先吃點東西,我帶你去見吳望成。”
吳思恩停頓了一下,說:“我可以再帶一個人過去嗎?”
吳思恩簡單地吃了周景良做的三明治,周景良在家里給他又上了一次藥,吳思恩之前的衣服還留在房子里,他隨便套上一件,跟著周景良上車。
車子停在派出所外面,張有云已經等在那里。
她看起來很憔悴,但是強撐著精神,看到吳思恩下車后趕緊大步走了過來。
張有云說:“思恩哥,我昨天突然聯系不上你了,發生什么了?”
張有云昨天在家里等了一天,給吳思恩發消息打電話都沒有回復,著急到沒有睡著覺。
今天終于接到電話才松了一口氣。
吳思恩沒和她說綁架的事情,安慰她:“沒事,我手機路上壞掉了。”
張有云點點頭,也沒有深究,她的心思都放在吳望成身上:“望成他……還好嗎?”
吳思恩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看向那邊停好車走下來的周景良。
張有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認出來是公司的總裁。
她之前聽吳望成說過和周景良認識,她一直以為是吳望成在吹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張有云很局促地和周景良打招呼:“周總好。”
吳思恩給他介紹:“這是望成的女朋友張有云。”
周景良點了點頭,禮貌地和她打招呼。
張有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明白吳望成干的事不僅違法犯罪,而且對公司來說是極大的損失,周景良現在出現,說明他已經知道了。
吳思恩站在她旁邊,看到她的臉色蒼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我們進去吧。’
張有云點了點頭,三個人走進派出所。
周景良在外面等待,吳思恩和張有云進去見吳望成。
吳望成被帶出來的時候顯得很頹廢,臉上神色懨懨,很沒精神,在看到吳思恩的時候想沖上來說話,等到看到張有云就又不敢說了,很丟臉地低下頭。
他坐下,面對兩個人一聲不吭。
張有云忍不住罵他:“活該!”
吳思恩很失望地看著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
張有云忍不住哭了。
吳望成一下子著急起來,他湊過去向張有云道歉:“有云你別哭,都是我的錯,是我喪盡天良,是我道德敗壞、違法亂紀,都是我的錯,我本來想跑,但是被他們抓住就過來自首了,所以沒來得及聯系你,有云是我對不住你,你別哭……”
張有云一巴掌打在他的頭上,吳望成一下子腦子嗡嗡的,旁邊的警察都被嚇一跳,勸阻張有云不要沖動動手。
但是他也不惱,把頭湊過去給她打,讓她消氣。
他什么話都說出來了,自己眼睛也紅了。
張有云緩和過來,狠狠抹了把眼淚:“是,就是你對不起我。你不僅對不起我,你還對不起你哥!”
她指著吳思恩說:“你哥為你做了那么多,你知不知道他臨走前甚至還偷偷給我塞了一筆錢,想讓我們以后結婚用,讓我別告訴你,怕你亂花。”
吳望成一下子愣住。
吳思恩也有些難過。
張有云說:“你就是個慫貨!對你好的永遠不懂珍惜!”
張有云說完,從包里拿出來一個黑布包,她交給警察。
警察打開,發現里面是一個金條,一下子愣住了。
吳望成慌張地說:“有云,那些是留給你的,咱們結婚用的……”
張有云說:“這是吳望成走之前塞給我的,他平時也沒什么積蓄,這些大概也都是他收的贓款,不敢轉賬所以買了金子。”
警察說:“我們會調查清楚。”
張有云轉頭看向吳望城:“那些不是你該得的錢,我們也不會結婚了。”
張有云說完就走了。
吳望成又看向吳思恩,只是這一次他沒再和往常一樣央求吳思恩幫幫他,而是含著淚說:“哥,對不起。”
吳思恩說:“你也應該學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吳望成不吭聲,被警察帶走了。
他一走,吳思恩渾身脫力似的發軟,周景良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進來,從背后抓住他,攬住胳膊帶他出去。
吳思恩回頭主動抱住他:“我好累。”
周景良親了親他的臉:“我在。”
第62章
吳思恩想回安徽一趟, 處理好房子退租的事情,周景良不同意,他在當地找了個代辦把吳思恩想要的一些東西打包開車送了回來。
還在春節假期, 周景良處理完江家的事情也不著急去公司,兩個人徹底空了下來。
吳思恩調到南京的總部的申請意外順利地通過了,他懷疑是周景良從中做了手腳。
周景良對此毫不掩飾地表示準備搬家:“ 鼓樓那邊的房子離你公司近,要小一點, 不過住我們兩個人倒是正好。”
吳思恩啊了一聲。
他還沒準備就這樣在周景良家一直住下去,更何況他們才敢確定關系就同居也太快了……
吳思恩一動眼睛周景良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什么多余的事情。
大概又是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周景良疑惑他怎么一點吳望成的放肆無度都沒學到,現在該和他好的時候卻束手束腳。
周景良說:“就這樣,等會兒就有人過來搬家。你也不用收拾什么,衣服和日用品都會重新購置, 晚上直接搬過去就行。”
吳思恩被一通先斬后奏打得措手不及,他勉強掙扎:“但是恒安離鼓樓很遠, 你上班不方便……”
他上班賺的錢和周景良上班賺的錢不成正比,再怎么樣也是自己遷就他。
周景良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我又用不著上班打卡,什么時候想去就行。”
吳思恩一僵, 剛才扭捏的心思一下子沒了。
他一時無言以對, 也是,他替資本家考慮什么。
吳思恩默默低頭任命收拾東西。
周景良搬去的是自家的樓盤,市中心的一棟小別墅,之前空著的時候物業維護得比較一般, 院子里草長得很長, 還有一個已經干涸的小池塘,吳思恩在外面轉了一圈,院子四周都有不算高的欄桿, 保障了私密性。
周景良看他沒穿外套就在外面走,打開門讓他進來。
吳思恩被冷空氣吹得鼻尖微微泛紅,周景良捏了一把說:“病才剛好。”
吳思恩也有些懊惱:“我以前一年都不會生一起病,年紀大了體質也跟著變差了。”
周景良比吳思恩大幾個月,他說:“年紀大了?”
吳思恩還保持著以前的諂媚勁,這個時候反應的倒是很快,他趕緊說:“不大不大,是我個人身體抵抗力原因。”
冷風從沒關好的門縫里吹進來,周景良傾身把門捎帶上。
吳思恩今年總是意外受傷,抵抗力下降是意料之中。
周景良說:“明天找個中醫給你把脈,調理一下。”
吳思恩很抗拒,立馬拒絕:“不要不要。”
他特別討厭吃中藥,大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流感特別嚴重,全校都放假,所有學生要么回家要么呆在宿舍里。
他跟著周景良回家,第二天周景良開始咳嗽出現癥狀。
他被嚇壞了。
吳思恩雖然心疼周景良生病,但其實還是挺擔心自己也被傳染的,所以在家里一邊關心他一邊偷偷和他保持距離。
周景良只是得了流感又不是瞎了,看他隔著兩米遠就開始畫圓規一樣往四周退就知道他嫌棄自己。
當時周景良吃了幾天抗生素都不管用,開始吃中藥,他不僅自己喝還逼著吳思恩喝,說是預防。
那個藥特別苦,一天還要喝三次,阿姨會在廚房現熬,濃重的藥味會彌漫到整個房子里面,令人無處遁藏。
吳思恩喝得七葷八素的,后面一聞到味道都想吐。
不過直到那波流感潮過去他也沒被傳染,不知道是不是當時喝下去的中藥多少還是起了作用。
反正到現在他肯定是不愿意了。
吳思恩勸他:“沒必要,是藥三分毒。主要還是生活習慣。”
周景良想著也有道理,說:“那過兩天出去運動運動。”
吳思恩微微松了口氣。
一樓客廳的落地窗是一整面連通上下層的單面玻璃,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景色,外面看不到里面。
周景良看了一眼凌亂的花園說:“你之后想種什么可以列一個單子,后面園丁會過來打理。”
吳思恩回去列單子,他對花卉倒是一點研究都沒有,就要了幾棵果樹,很普通的柿子樹、桔子樹、梨樹。
是他老房子旁邊原先種的。
可能是因為他們搬來了一個新的房子,所以他的歸屬感也變強了,竟然覺得這個小院子有點像他小時候的家。
前面是有些荒蕪的草坪,還種著幾行菜,旁邊有一個小門,通往池塘和果樹,池塘里有一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烏龜,有的時候會出現在房頂。
吳思恩想了一會兒,在清單上增加了烏龜這個項目。
第二天金家誠的車就停在了門外,他不上班的時候又換回了自己頗有江浙滬富二代穿搭,巴黎世家的高底鞋,大鵝羽絨服里面不經意露出巴寶莉黃色格紋襯衫,頭發看起來是剛做過的,倒是又恢復幾分以前的樣子,沒那么喪氣了。
吳思恩打開門和他打了個照面。
金家誠伸手過來攬他的肩膀,反客為主地帶著他進門:“這次救你我可是出錢出力的,你準備怎么謝我?”
說著順手把禮品盒放到玄關上。
吳思恩肩膀被他壓得有些疼,他不著痕跡地把他的手拿開。
他依稀記得當時去醫院后見了金家誠一次,當時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周景良的身上,后來直接忘記了這一件事。
現在金家誠提起來他都一愣,也不知道金家誠具體做了什么,下意識說:“謝謝你,麻煩你了。”
金家誠推了他的肩一下表示不滿:“就一句謝謝啊。”
吳思恩轉過頭:“我請你吃飯?”
金家誠倒不是真的想要讓他給什么回報,畢竟周景良已經給了,在工作了幫他搞定了很大的一個單子,他就是純粹想逗逗吳思恩。
至于惡意嗎?其實是帶著點的。他還真沒想到吳思恩不僅能爬床還有手段把周景良拿住了。
金家誠說:“不吃。一頓飯就想還人情?太輕松了吧。”
吳思恩只能說:“你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幫你。”
“那好啊。”
金家誠立馬揚起笑臉,這可不是吳思恩的承諾,這代表了以后他要是有什么事找周景良,他就必須給解決了。
周景良剛好出來倒水,聽到他們的話,也自然知道金家誠心里的小九九,抬頭掃了一眼他拍在吳思恩肩膀上的手:“干什么?”
金家誠有點心虛,收回了手,轉移話題道:“替我爸來送年貨。”
他說著把東西分成兩份:“等會兒你回老宅嗎?我們一起過去,還有給老爺子帶的。”
周景良說:“你爺爺不是成天和他一起出去打高爾夫,還用你來送禮?”
金家誠說:“我爸帶著他們去阿爾卑斯雪山度假了。”
吳思恩有些好奇:“你怎么沒去?”
金家誠說:“我當然不去啊,好不容易就剩我一個人,清靜了。剛好你既然不去,我就下次再送了,咱們今天晚上去霓虹喝酒。”
他拽了一把吳思恩:“你也一起。”
周景良皺眉,把吳思恩擋在后面:“你這么用力干嘛?”
金家誠很無辜:“我沒有啊。”
他剛才就是隨手一拽,頂多扯起來了他的衣服袖子,吳思恩站著都沒動彈,哪里用力了?
吳思恩從周景良身后歪出腦袋:“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會玩,就不去了。”
周景良說:“我們下午回老宅,不去。”
金家誠切一了聲:“不早說。”
他于是在導臺旁邊一坐:“你不去我也不去了,等會兒咱們一起回老宅。”
周景良說:“不用了,你把東西給我,我帶過去。”
金家誠搖頭:“我也順便去看看老爺子,他剛做完手術就回國,也不在國外休養幾天,現在身體怎么樣了?
周景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看他:“金家誠,是我的吳思恩一起回去,你過去是準備充當什么角色?”
金家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眼色了?還是說他以前也一直這樣,所以被打擊了感受不到,沒臉沒皮地貼著自己。
金家誠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了。
人家夫夫雙雙把家還,他來這里橫插一腳了。
他也不惱,反而更加興奮了:“哎呀,我主要充當的就是一個路人的角色,從你們的全世界路過,現在就路過去了。”
他說著就倒退著出門,貼心關上。
吳思恩站在后面還有些發懵,他知道周景良今天準備回老宅,但是不知道自己也要過去。
吳思恩問:“哥,我去不好吧?”
他以什么身份過去,周景良的男朋友?
光這樣想他都背后一寒,感覺下一秒就要被周軍榮的巴掌拍扁在地上。
他不像周景良,他還不敢還手。
周景良說:“有什么不好的。”
他看吳思恩一副很緊張樣子說:“之前不是膽子挺大,還一個人跑過去了?”
吳思恩想,那個時候怎么能和現在比。
那個時候他都是偷偷過去的。
周景良早上給吳思恩煎了雞蛋和蘆筍,兩個人對付一口他就去開車了。
吳思恩坐在副駕駛還有些無措。
他小心地打聽:“你爸媽他們也都在嗎?”
周景良點點頭說:“都在。”
吳思恩往后靠在座位上,一臉的視死如歸。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什么,轉頭問:“那你和他們說過嗎?”
周景良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么,故意說:“嗯?”
吳思恩很不好意思:“就是,關于你性取向的事兒。”
周景良說:“沒有。”
吳思恩一下子著急了:“那怎么能就直接帶我過去呢,他們豈不是會很生氣。”
要是周景良是一個人面對,周父周母生氣就算了,反正周景良也不會聽進去。
當時現在他也在,萬一被殃及魚池了怎么辦?不要說剛在一起就被對方父母討厭了,要是不小心被打了怎么辦?
吳思恩覺得周軍榮肯定能干出這種事。
吳思恩伸手想去拽安全帶:“要不然我下次再去吧,你先單獨和他們聊。”
周景良一腳油門上了路。
吳思恩急得鼻尖都有些冒汗,一張臉紅撲撲的,眼睛也瞪得圓,帶著水色。
周景良欣賞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不忍心,半路停下車和他說了實話:“別怕,他們都知道,也知道你,除夕夜那天晚上就見過了。”
吳思恩啊了一聲,想到那天晚上周景良也原本應該是在吃年夜飯,這么大張旗鼓地跑去找他,他的家人肯定是全部都知道了。
雖然那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時機。
吳思恩左右看看:“那你停車干嘛?”
周景良熄了火,單手解開安全帶,欺身壓住吳思恩親他:“沒什么,就想親親你。”
吳思恩滿臉通紅,被他壓在座位上不得動彈,張著嘴任其索求。
第63章
周景良的手緊緊抱住他, 兩個人的身體互相擠壓,喘息聲雜亂地交疊在一起。
吳思恩很快就受不住了,扭了扭腰咬著舌尖求饒:“景良哥, 還要開車呢。”
周景良伸了一只手探進去他的口,因為長時間沒法合上嘴巴,吳思恩感覺自己的口水無法控制地要流出來,他嚇得咬住周景良的手指。
周景良收回手, 的掌心從他的腰后滑過,最后落在了他的大腿上:“不急。”
畢竟是在大馬路上,身邊隨時會有人經過,這么一想他的身體更加敏感了,吳思恩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但是推不動。
周景良攥緊他的手腕, 手掌比他大一圈,和他相比是一種絕對的力量的壓制。
他抱著他又親了一會兒才放開, 看到他水潤的眼睛低頭將他吻得閉上了眼。
車子重新上了路,吳思恩面紅耳赤地整理衣服。
他翻下副駕駛位前上方的鏡子,看到自己嘴巴和脖子紅了一片, 換了一會兒印子也還沒消, 這樣怎么見人?
吳思恩有些生氣:“怎么辦啊。”
周景良打開了車載音響,心情很愉悅。
吳思恩不說話了,扭頭去看窗外。
周景良轉頭看他臉拉得老長,開口問:“怎么了?”
吳思恩轉過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脖子:“你爺爺本來就不同意, 看到豈不是以為我是故意的?”
周景良嗯了一聲:“你怎么知道我爺爺不同意?”
吳思恩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那天他躲在老宅偷聽到他們講話的事周景良還不知道。
他轉移話題,又翻下來鏡子左右看看:“現在還明顯嗎?”
周景良說:“怕什么,又不能吃了你。”
吳思恩不想說自己怕被打。
他見脖子上的紅痕已經開始消了, 稍稍松了口氣。
他使勁抿了抿嘴巴,幸好剛才沒有被咬破,平時周景良很喜歡咬他的嘴巴,經常就會出現細小的口子。
吳思恩稍微安心下來,又想到什么:“我今天過去總不能不帶東西吧,你等會兒找家商場停車,我下去買點帶過去。”
周景良說:“不用。”
吳思恩越想越不對勁:“金家誠都特地送了禮,我還空手也太沒禮貌了。而且不是說爺爺他剛做完手術,剛好可以買點補品。”
他想了想:“也不行,我也買不起什么特別好的東西,最好是帶點心意的,景良哥,要不然還是換一天,今天別去了。”
周景良看他說了一大堆,兜了一個大彎子其實就是不想去。
他說:“你把這點心思都花在我身上就好了。過去就是走個過場,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紅燈,車子停在斑馬線后面。
他轉頭直視吳思恩:“以后跟你過的人是我。”
他這么說,其實繞一堆還是繞到自己身上。
吳思恩的注意被迫被拉回:“好吧。”
周景良很少談及他的家庭狀態,吳思恩也只見過周景良父母幾次。
說到底他就是害怕。
他只知道普通人的家庭,第一次見父母肯定是很隆重的,渴望被祝福和肯定的。
但是周景良家的狀況顯然不同,對于未知總是恐懼。
等到到了老宅,周景良停好車,吳思恩很忐忑地下車。
他來的時候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只是現在和建筑的奢靡精致相比也顯得很窮酸。
周景良打開后備箱,從里面拿出金家誠送的兩個禮品盒,然后又抱了兩個禮品袋遞給吳思恩。
吳思恩接過來,先是疑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什么。
周景良說:“你進去就說是你買的,送給他們。”
吳思恩的腳步滯后了半步,看到周景良已經在往里面走又趕緊跟上。
他剛才的愁容一下子被拂去,語氣也帶上了笑意:“哥,你早就準備好了?你剛才怎么不和我說?”
周景良哼了一聲。
吳思恩貼過去:“哥,你真好。”
周景良伸出手,牽住他:“怎么手怎么涼?”
吳思恩說:“不涼啊。今天挺暖和的。”
周景良緊了緊握著他的手。
阿姨過來幫忙拿東西開門,兩個人走進去,周父周母和周軍榮坐在一張桌子上,轉頭看向兩個人。
吳思恩感受到他們的目光,沒有惡意但也不算多么友善。
他心臟砰砰跳。
周景良沒有放開牽著他的手,環視一圈說:“還沒到飯點吧?怎么都坐在這兒?”
阿姨放下禮品盒,趕緊跑到后面廚房去找廚師上菜。
周軍榮說:“就等你了。”
他都沒看吳思恩一眼。
桌子旁邊很明顯地只留了一個位置。
吳思恩鼓起勇氣主動打招呼:“叔叔阿姨,爺爺過年好,我叫吳思恩。”
他轉頭去看周景良。
周景良沒想到他能主動開口,有些意外地挑眉。
他很快接上他的話:“是我的男朋友,帶回來給你們見見。”
周母倒是意外熱情,沒有冷場,招呼他:“過來坐。”
吳思恩對她笑。
周景良覺得他笑得太傻,攬住他的肩膀帶他走過去坐在了那張留出來的空位上,招呼阿姨多拿雙碗筷,然后在吳思恩旁邊坐下。
周軍榮冷哼一聲。
吳思恩倒是覺得他哼得和周景良還挺像,連著對他的害怕也減輕了不少。
上菜的時候周母周父詢問吳思恩現在的工作還有生活情況,都是些挺日常的話題,吳思恩跟著回答,偶爾周景良插話幾句,這頓飯倒是稱得上其樂融融。
除了周軍榮一直不主動開啟話題,也不接別人的話茬。
后面為了防止尷尬,大家也都不主動提他。
舀湯的時候,周軍榮把勺子一放。
大家的視線一下子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第64章
周父說:“是不是不舒服了?”
周軍榮手術挺成功的, 但是他年紀大了,做完手術難免會有些后遺癥,吃喝都得很仔細地照料。
原本這兩天都得臥床休息的, 他偏偏呆不住要下來,搞得大家都很緊張。
周軍榮沒回答,把視線移向吳思恩。
吳思恩很緊張,下意識挺直了腰背, 手攥成拳頭搭在桌子上。
周景良蹙眉,想要開口,卻被周軍榮先一步打斷。
周軍榮說:“你們膽子還挺大,直接把人就往家里領了。”
剛做了手術沒多久,他說話還有點有氣無力的,冷嘲熱諷的語氣都被削弱不少。
周景良謙虛道:“一般。”
吳思恩在旁邊咳嗽了兩聲, 周母給他遞了杯水。
周軍榮被氣笑了:“你是不是覺得現在拿了實權,所以就肆無忌憚了啊。”
周景良臉色平靜:“那倒還不至于, 畢竟流程還沒走完。”
周父打斷道:“你少說兩句,爺爺剛做完手術。”
周景良不緊不慢地繼續吃飯,還順道給吳思恩夾了一筷子菜, 看起來坦然得很。
吳思恩討好地沖周軍榮笑笑, 然后低頭慢吞吞吃飯。
周母出來打圓場說:“爺爺還要養一段時間,準備下個月跟著我們動身,先到西班牙,那里3月份的氣溫挺舒服的, 你到時候有空也可以過去玩。”
她看向吳思恩:“可以帶著思恩一塊兒。”
周母本家是做私人度假酒店的, 在世界各地都有產業。
吳思恩趕緊點點頭:“謝謝。”
周軍榮擦了擦嘴角,摁著電動輪椅往后退,旁邊的阿姨上前來幫忙推他。
周軍榮指了指周景良:“你跟我過來。”
吳思恩十分擔憂地看向他, 周景良握了握他的手,站起身跟著周軍榮走了出去。
吳思恩目光緊隨著周景良,知道他們走到花園里看不見了。
周母輕聲開口:“不管他們,思恩,還要喝點湯嗎?”
吳思恩回過神來,對上周母的目光,他連忙搖頭,放下了碗筷:“不用了,我吃好了。”
周母點點頭,阿姨上來收拾桌子,他們幾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吳思恩之前就常來老宅,對這里很熟悉。
只是這一次來他的身份變了,就顯得很不自然和別扭,也不知道說什么。
周母觀察吳思恩,她依稀記得高中的時候見到過他一次,那個時候是暑假,她原本計劃飛埃去找周父,航班因為暴風雨被取消,原本從邁阿密飛浦東中轉,她臨時決定回家,也沒和周景良說。
到家的時候南京也在下雨,別墅里的燈亮著,她推門進去,客廳沒有人,后花園里傳來吵鬧歡笑的聲音,她疑惑地走過去,就看到周景良滿臉狼狽地在雨里被一只邊牧撲倒在地上,她認出來那是隔壁鄰居家的狗,旁邊站著一個矮些清秀男孩正在哈哈大笑
周景良大概是被惹得生氣了,也不維持平時的禮貌,爬起來抓住那個小男孩的胳膊,就把滿手的泥抹在他白色的短袖上。
男孩大驚去抓他的手阻止,大喊:“哥這個衣服很難洗的!”
周景良又抹到他的臉上,男孩欲哭無淚。
周母站在那里看得有些呆楞,她已經很少看到周景良這樣孩子氣的時候了。
很快,周景良發現了她的出現,臉色一下子變了,小男孩也有些害怕地躲在他身后。
周景良先鎮定了下來:“媽。”
他看向旁邊的男孩說:“這是我高中同學,吳思恩。”
吳思恩揚起笑臉:“阿姨好。”
周母出聲:“趕緊進來,別感冒了。”
周景良點點頭,拉著吳思恩走進來。
兩個人身上都混合著泥水,吳思恩把自己的鞋子脫下來才走進來。
周母主動解釋說:“航班延誤取消了,我過幾天再走。”
周景良點點頭說:“隔壁的狗偷跑出來的,我等會兒讓阿姨給他們送過去。”
兩個人不冷不淡地打了招呼,吳思恩在他后面對著周母傻笑。
周景良拽了他一下:“我們先去洗漱一下。”
周母點點頭。
兩個人走上樓,依稀傳來小聲地交談。
“剛才就讓你別管,你非要去抓狗。”
“他卡在圍欄里了,好可憐。”
“不是都說喊司機來幫忙了。”
“對不起……怎么辦這個衣服真的很難洗,我只剩一件白衣服了。”
“你穿我的。”
“啊……那不太好吧,你的衣服都好貴……”
“穿在你身上別人也只會覺得是假貨。”
“也是哦。”
“傻。”
……
對話消失在轉角。
周母也沒想到,當初那兩個小孩竟然能走到現在。
過了一會兒周景良和周軍榮回來了,出乎吳思恩的想象,兩個人都挺平和的,周軍榮回臥室休息,周景良走到吳思恩旁邊:“在聊什么?”
吳思恩搖頭:“沒什么。”
周母笑:“說我在西班牙的房子,剛好在一個島上,你們夏天過來可以去游泳,還有很多人喜歡在那里玩跳崖。”
周景良說:“到時候有空的話就過去。”
吳思恩有些驚訝,他以為剛才周景良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想和自己過去。
阿姨端過來水果,周景良說:“我帶他去外面轉一轉。”
周母點點頭,吳思恩趕緊跟著他站起來。
周景良帶他在花園里散步。
老宅的花園不小,從大門到里面的建筑隔著相當一段距離。
剛剛用過午飯,在陽光下走了一會兒吳思恩就感到暈暈乎乎的睡意,亦步亦趨地跟在周景良身邊,慢半步的距離。
周景良看他一眼說:“困了?”
吳思恩搖搖頭:“還好。我還以為你爺爺會對我很生氣。”
周景良說:“他也是要面子的,不會真的怎么樣。”
吳思恩說:“其實,也沒必要這么快就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
“反正……”他低下頭,沒說完那句話,“再說了,法律上我們也沒法領證。”
周景良捏了捏他的指節說:“你想結婚了?”
吳思恩一驚,大感冤枉:“不是的!我只是說見家長什么的太早了。”
周景良怎么能想到結婚去,他們才敢確認關系幾天而已。
而且男的和男的能結婚嗎?也沒法領證啊。
他感覺說這些都有些太快了。
周景良說:“不算早。”
從他們認識到現在都快十年了,一點都不早。
屈瀟瀟前幾天群發新年祝福,給他的短信還加了一條,稱他為相親屆的大齡沒行情男。
吳思恩想到之前周軍榮打周景良的畫面,他問:“剛才你們單獨出去聊什么了?”
周景良說:“他問我以后沒有孩子怎么辦。”
吳思恩心里一緊,意識到他們有錢人其實對子嗣是最為看重的。
吳思恩說:“那怎么辦啊?”
周景良反問他:“還能怎么辦,你又生不出來。”
吳思恩臉連著耳根一片一下子通紅,站在原地不肯動了。
周景良在前面轉頭看他:“想生?”
吳思恩快走幾步跟上不搭理他的胡言亂語:“那你以后的錢就沒人繼承了。”
周景良笑出聲:“你倒是想得長遠,萬一我死得早,錢不就給你繼承了。”
吳思恩拔高音量:“你別瞎說,快呸。”
周景良不呸,吳思恩在旁邊替他呸呸呸了三聲。
他們在花園紫藤花架下面的石桌旁坐下,傭人送過來水果,周景良拿了車厘子喂他。
剛才午飯幾個人看著,吳思恩其實沒吃多少下,現在只剩下周景良了,吳思恩也就沒拒絕,吃光了半盤車厘子。
其實半盤也沒多少,車厘子本身就不大,吳思恩能一下子吃掉一盤,就是不太好意思。
周景良說:“鼓樓那邊的房子還有一些地方需要整理,這兩天我們出去住,你想去哪兒玩嗎?”
吳思恩搖搖頭:“你選你想去的地方就行了。”
周景良拿著手機翻看,想到剛才周母說的西班牙,問他:“西班牙想去嗎?”
吳思恩說:“都可以。”
他對于出門旅游這種事情一向沒太大的興趣,以前也都是跟著周景良,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周景良聯系了一個境外的導游,給三個人拉個群。
當天下午吳思恩和周景良從老宅回來,導游已經發了三份歐洲的行程單。
第65章
周景良打開來看了一眼, 從中挑了一份相對輕松些的。
第二天兩個人打包了行李,臨走前吳思恩自己一個人悄悄跑去看吳望成。
吳望成瘦了一大圈,正在偵查羈押期。
吳思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吳望成看到他, 心中有愧,拿著電話不知道說什么。
吳思恩主動開了口:“這次就算不用坐牢,也得要賠償一大筆錢了。”
吳望成縮在那里扣手:“都行。”
吳思恩恨鐵不成鋼:“你現在這樣怎么對得起有云。”
吳望成說:“反正有云也不要我了。”
他眼眶又紅了:“她說她準備回老家了,前幾天來見我最后一面。”
吳思恩也不知道說什么, 只好勸他:“她要是看到你這樣,只會更加失望。”
吳望成說:“也沒什么對我有過什么期望。”
吳思恩說:“你怎么能這么說呢?你是覺得我這么多年都沒有希望過你好嗎?”
吳望成說:“小的時候爸媽就覺得你比我聰明,對你要求嚴格,對我就放任發展。后來你也確實比我有出息,整天跟在我后面給我收拾爛攤子,就連有云都說我對不起你。我自己心里也知道, 我確實對不住你,我也很羨慕你, 恨自己不能像你一樣有出息。”
吳思恩張了張嘴,竟然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人羨慕。
他說:“我算得上什么有出息。”
吳思恩低下頭:“我羨慕你才是,爸媽對你放任是他們對你的愛更多, 對你更縱容。你平時人緣又好, 無論是同學、同事你都和他們處得很好,我一直都不討人喜歡,甚至連爸媽都和我不太親近。”
而他,總是人群里邊緣化的那一個。
吳望成呆了一會兒, 臉色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他搖搖頭:“算了。”
他目光發散:“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爸媽的死不是你的錯。”
吳思恩身體繃直,雙唇緊抿,看著吳望成的目光中透露出來悲傷的色彩。
“我太自私了, 以為把所有的錯怪到你的身上,我的情緒就有了發泄對象,就能好受些。”
吳望成捂住自己的臉,垂下頭:“一開始其實是管用的,但是你一次次退步,我就真的理所當然地覺得是你的錯了。對不起,哥,是我錯了。”
吳思恩從沒有覺得自己會聽到這聲道歉,他也沒有等待過,但是現在聽到他心里緊繃的弦仿佛完全松懈和消失了。
一直以來壓在他心頭的愧疚和無奈,被輕輕吹散。
不知道什么時候眼淚流了下來。
但是沒有痛感,很輕松地就被吳思恩抹去:“沒關系。”
他說:“后面的路我們也會一起往下走。”
爸媽去世后他就想,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理應互相付出扶持。
吳望成搖了搖頭:“哥,你應該往前了,后面的路我一個人走。”
吳思恩愣神了一瞬,隨后笑了:“好。”
吳望成緩過神來,問他:“你和周景良是什么情況,他給我請了律師說后面給我爭取取保候審,肯定是因為你吧,你是不是和他談了什么條件,他讓你干什么了?”
吳思恩有些難為情,想到當時吳望成還把他救出去過,他搖頭:“沒有,我,我和他在一起了。”
吳望成一下子睜大眼睛:“他強迫你的?!”
“不是的。”吳思恩搖頭,“沒有,你別擔心。”
吳望成還是有點不相信,過了一會兒用有些奇怪的眼神打量吳思恩:“還是說你們兩個早就……”
吳思恩不知道如何解釋。
吳望成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我真搞不懂,你以前就喜歡男的?”
吳思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談論更多,他說:“你別管了,我沒有不情愿。”
吳望成還想說什么,兩個人會面的時間已經到了,旁邊的警察上前提醒。
吳望成只好說:“反正你千萬別被他坑了,有什么事兒一定要和我說!”
吳思恩看著他點點頭。
他出來后沿著馬路走向地鐵站,一輛車跟在他旁邊停下,周景良降下車窗。
周景良說:“上車。”
吳思恩被嚇了一跳有些驚慌失措,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周景良又重復一遍,吳思恩坐上副駕駛,關上車門:“哥,你怎么在這兒?”
周景良等他系好安全帶發動汽車:“我還以為你出去私會男人了,這么偷偷摸摸的。”
吳思恩控訴:“你怎么能這么想!”
他知道周景良肯定是已經知道自己看望吳望成的事情了,于是坦白道:“我只擔心你知道我過來會生氣。”
畢竟吳望成背叛了周景良,他應該生氣的。
吳思恩轉頭問:“你為什么給吳望成請律師?”
豈不是幫著他和自己打官司?
周景良說:“他的死活我不在意。”
他沒說完后半句話,但是吳思恩肯定很在意,反正他到底也沒損失錢,反而現在吞了江家大賺一筆,放過吳望成也不是什么大事。
吳思恩說:“謝謝哥。”
周景良還挺受用的吳思恩撒嬌的,他的語調軟軟的,很依賴他的樣子。
晚上回去后吳思恩開始收拾行李,他查了目的地的氣溫,臨時買了幾件衣服,周景良下午送他回家后就去了律所,處理和周軍榮的職位交接事宜,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吳思恩拖出兩個行李箱幫著他整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吳思恩接到電話愣了一下,竟然是屈秉生打過來的。
他們自從那一次海難后,屈秉生和他在微信上和他道了謝,還給他轉了一個紅包,不過也被退回了。
吳思恩接起來說:“喂?”
屈秉生問他:“思恩,聽說你最近出事了,現在怎么樣?”
吳思恩沒想到他也聽說了這些事,心里咯噔了一下,說:“沒什么事。”
屈秉生說:“上次的事情都沒有好好謝謝你,當時一直在醫院休養,結果就聽說你出了事。”
吳思恩沒想到他還記得現在:“真的沒事,你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
屈秉生的聲音溫溫柔柔地傳過來:“已經好多了,可以在外面活動了。今天晚上請你吃個飯好嗎?”
吳思恩有些意外,沒有立馬回復。畢竟他和屈秉生算不上熟悉,而且屈瀟瀟和周景良還訂過婚,說起來其中幾個人的關系還挺尷尬的。
屈秉生見他不回答,主動問:“是不是沒有空?”
吳思恩看了一眼時間,確實已經到飯點,周景良晚上也不回來,他說:“也不是。”
屈秉生不由分說:“那我們等會兒見。”
掛了電話,他發來一個餐廳地址,倒是離吳思恩不遠。
吳思恩硬著頭皮換好衣服去了。
屈秉生果然恢復得不錯,坐在那里儀表得體優雅,看起來身體已無大礙。
吳思恩拉開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屈秉生把菜單推過來:“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旁邊的侍應生走過來等待他們點餐,吳思恩不太會點菜,他隨意要了一份套餐,屈秉生加了幾道菜,然后把菜單還了回去。
侍應生先上了酒水給他們倒上。
屈秉生說:“你被綁架的事情我已經都聽說了,許尤是江家的私生子,手段也不入流,我聽說也已經被關起來了。”
吳思恩點點頭:“他們之間的紛爭我不不知情,也不想參與的。”
他以為屈秉生是過來套取消息的,但是他確實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太想去了解。
所以許尤后面的處理他也沒怎么關注。
屈秉生知道他誤會了自己,說:“上次在日本真的很謝謝你,知道你不會收錢,但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幫忙,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吳思恩點點頭說:“謝謝你。”
屈秉生觀察他的表情繼續說:“我聽說你之前和周景良發生了一些矛盾,后面還離開了一段時間,如果你現在也想要離開,只是顧忌著周景良所以沒法走,我可以幫你。”
吳思恩很是尷尬。
他沒想到這個事情屈秉生也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消息未免也太過靈通。
吳思恩搖頭:“不用了,我們現在又……和好了,不過還是謝謝你。”
屈秉生想了一會兒,還是謹慎地說:“真的嗎?你可以相信我。而且也不用擔心周景良會報復,屈家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吳思恩趕緊說:“真的。”
屈秉生想到八卦里面周景良除夕夜大鬧江家的事情,對吳思恩的關心在意也并不似作假。
只是也確實出人意料。
只是他也有些遺憾,吳思恩還挺對他胃口的。
屈秉生消化了這些念頭,笑著說:“那也行,不過也有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幫忙還是可以隨時來找我。”
吳思恩點點頭說好。
侍應生開始上菜,吳思恩專心吃了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和屈秉生道別回家。
他回家的時候屋子里的燈是暗的,周景良還沒回來,吳思恩就先洗漱上床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間,黑暗中有什么濕熱的東西在親吻自己,吳思恩掙扎著想躲開,卻被捏著下巴掰了過來。
牙關被撬開,口腔掃蕩一空,吳思恩的舌尖刺痛,又被吮吸。
他睜開眼睛,周景良身上帶著水汽,應該是剛剛洗漱完,正壓在他身上作亂。
吳思恩困得不行,只想睡覺,推拒了幾下都被周景良摁下了,他求饒:“哥,你怎么回來得這么溫晚,我好困吶,明天好不好?”
周景良用行動拒絕他。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吳思恩身上倒是沒有太酸痛,大概是昨天周景良沒有折騰得太狠。
應該是為了能空出后面度假的時間,周景良忙著在出發前解決掉手頭上的急事,早上又很早就走了。
吳思恩發現他睡到了下午,以前還有早起的生物鐘,現在竟然很自然地就能睡到下午,吳思恩不禁為自己的墮落感到羞愧。
他爬起來收拾了一下房子,今天晚上出發,他趕緊清點了行李,然后換衣服去附近的商場買點一次性用品。
他住的地方就在市中心,節假日街上人很多,吳思恩看著手機上的攻略貼在日雜店買了一次性的牙刷牙膏準備長途飛機上用,還挑了兩個手機防偷繩。
他彎腰在貨架之間看得認真,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的身影,知道一個小孩撞了過來。
吳思恩趕緊直起身往后退給小女孩讓路。
小女孩跑到他身后拿起展示架上的一個毛茸茸的棕色小熊連帽圍巾戴在頭上,轉身問后面的人:“舅舅,這個好看嗎?”
吳思恩下意識順著小女孩的視線向后面望去,正好對上了林澤輝的目光。
他愣住。
兩個人僵持了幾秒,小女孩跑過來又問了一遍,林澤輝低頭和小女孩說:“好看。”
小女孩滿意地笑了,又蹬蹬蹬跑到旁邊的鏡子面前照。
這次是吳思恩先打了招呼:“好巧。”
林澤輝揚起慣常的笑容:“對,我陪我表姐的女兒來逛街。”
他的視線移到吳思恩手上的一次性用品:“準備出門?”
吳思恩點點頭:“出去玩。”
這種情況遇到林澤輝,他有些無所適從。
小女孩把自己的圍巾拽下來塞到林澤輝手上,轉身又拿了另外一款又去鏡子面前試戴。
林澤輝低頭擺弄手上的圍巾,把它方方正正地對折疊起來:“我還以為你不會回南京了呢。”
吳思恩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之前發生的事情,干脆模糊了過去:“就…望成出了些事。”
林澤輝點點頭:“這樣啊,那周景良沒關系了嗎?”
吳思恩說:“沒事了。”
“那之后還在南京呆著嗎?”林澤輝自己也覺得挺尷尬的,問問題跟查戶口似的。
吳思恩點頭。
林澤輝扯住又要去拿帽子的小姑娘說:“要不我們等會兒一起吃個飯?感覺好久沒見了,正好今天也有空。”
吳思恩面露難色,恰好手機上跳出航班航程出發前提醒,他說:“可能不太行,我時間比較趕,現在就得走了。”
他拿著購物籃邊看時間邊往收銀臺走:“我們下次再約?”
林澤輝見他著急的樣子也不好強求,小女孩也憤憤不平地掙脫開他的鉗制,跑到帽子區挑選起來。
林澤輝只好說:“好,那你路上慢點。”
吳思恩點點頭,轉身去結賬了。
林澤輝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悵然若失。
小女孩捧著帽子戳他的大腿:“舅舅,這不是你手機相冊里的那個哥哥嗎?你是不是暗戀他啊。”
林澤輝皺眉:“你每天瞎看什么東西。”
小女孩撇嘴:“什么啊,你自己愛而不得干嘛怪到我。”
林澤輝無語,愛而不得都說出來了:“肯定是短視頻刷多了,回去我讓表姐把你手機沒收。”
他牽著小女孩的手,再抬頭看去,吳思恩已經不在店里了.
國際航班要更早去機場候機,吳思恩回去后周景良已經在家里洗漱換衣服,看到他說:“去哪兒了?
吳思恩把買到的東西塞進隨身背包:“買了點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馬上就能走。”
他分了一條手機掛繩給周景良。
第66章
吳思恩低頭給自己的手機也拴上鏈子。
鏈子一條上面是粉色的派大星, 一條是明黃色的海綿寶寶。
周景良有點嫌棄,在候機的時候把它解了下來。
吳思恩看到后又給他安回去,周景良靠在頭等艙休息室的沙發上, 雙手環胸,冷冷地說:“好丑。”
吳思恩扣好把手機掛在脖子上:“這是防偷的,主要是實用,不管美丑。”
他起身把手機取下來戴到周景良的脖子上左右看看:“而且哪里丑了, 不是挺可愛的。”
周景良對他的審美不再發表評價。
但是脖子上墜著一個東西讓他覺得自己有點蠢,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
他取下來又掛回吳思恩的脖子。
吳思恩倒是沒有拒絕:“我幫你保管也行,但是你不用手機了嗎?”
周景良隨身帶著一只kindle電子書,他說:“不用,工作上面的事都提前處理了。”
除去工作,其他人也都不重要, 不需要及時回復消息。
吳思恩把兩只手機都先收進雙肩包里,準備等到落地戴高樂機場再戴到脖子上。
夜幕降臨, 機場候機室的全景玻璃外面是來往停泊的飛機,夜幕中燈光閃爍,偶爾傳來工作人員的登機播報聲。
吳思恩有些累了, 他想到剛才遇見的林澤輝, 思慮再三,開口說:“我剛才出門買東西的時候遇到林澤輝了。”
周景良微微側頭,竟然對此并不算意外,看不出什么情緒波動:“哦?”
吳思恩靠在他肩膀上:“說了幾句話, 著急趕航班就走了。”
周景良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 點評道:“那還挺可惜的。”
吳思恩沒有品味出他的陰陽怪氣,只是見他的反應不大,稍稍松了口氣, 也有些悵然:“不知道下次見是什么時候了。”
他換回了以前的微信,可是兩個人也都沒有再聯系。
以前他真的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但也許和周景良一樣,他和林澤輝也無法維持朋友的關系。
周景良看到他閉上眼睛,看起來有些疲憊的樣子,捏了捏他的手指。
真是膽大包天,竟然在他面前就開始懷念起別人了。
吳思恩已經有些陷入了睡眠,對他的行為很是順從,沒有反抗。
周景良松開捏他的手,暫時原諒了他。
吳思恩顯然不知道自己晚上逃過了一劫。
飛機準時起飛,歷經12個小時到達戴高樂機場,因為7個小時的時差下飛機的時候外面正好是晚上。
定的酒店正好在酒店附近,車子停在酒店門口,吳思恩下車,仰頭看到Pullman的標識。
附近都是酒店,來往背包的旅客穿梭在街頭。
他一年前跟著周景良出差的時候很短暫地經停過法國一天,申根簽明年才過期,這才能說走就走。
現在站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吳思恩看看周圍的環境還是有一種恍惚感。
周景良下車拎了行李,吳思恩反應過來趕緊轉身去幫他一起拿:“哥,我幫你。”
周景良已經把兩個行李箱提了下來,摸了摸他的頭:“走吧。”
吳思恩到酒店房間先去洗了個澡,他好奇地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夜景,等周景良洗完出來,兩個人上床休息。
落地窗的窗簾被拉開,床頭的燈被關上,吳思恩側躺窩在周景良的懷里著看著窗外的景色。
他們住的樓層不高,是9樓,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樓下的街景和來往的行人。
周景良說:“不累嗎?怎么還不睡?”
吳思恩扭頭去看他,額頭碰到他的下巴:“可能是因為時差,累但是不是很困。”
周景良親了親他的額角:“今天林澤輝和你說什么了?”
吳思恩在窗戶玻璃的倒影里對上周景良的目光,他一頓,還以為周景良已經忘記不在意這件事了,沒想到他現在突然提起來。
吳思恩說:“他就是不知道我回南京了,問了幾句。”
周景良摸了摸他的頭發,比之前長長了一些,十分柔軟順滑,他陰陽怪氣地說:“他不知道?我以為你一回來就要告訴他,畢竟是你的好朋友。”
吳思恩這次聽懂了,他解釋道:“我之前微信換了,后來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
周景良這才滿意:“昨天是第一次見?”
這句話感覺就像是在挑刺了,他回來后就一直和周景良呆在一起,后面哪有機會和林澤輝接觸?
實際上周景良就是有點氣吳思恩回家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自己遇到林澤輝了。
他有理由懷里當時吳思恩恐怕都準備一直瞞著不說這件事,只是后面不知怎么改變了主意。
吳思恩覺得周景良太難纏了,亂七八糟的心思一大堆,他也有點不高興了:“當然,你這樣就是不相信我。”
作為被他騙過的人,周景良覺得自己不相信他才是應該的。
不過他確實承認這次自己稍微有一點點小心眼,畢竟吳思恩都主動和自己說了。
周景良抱住他,收緊了雙臂把他扣在懷里細細親了親:“好了,是我的問題,明天想去哪兒玩?”
吳思恩在親吻中喘息:“不是有導游安排嗎?”
周景良說:“他負責開車帶路,出去玩還是我們兩個人。”
他可不想在親熱的時候還有個電燈泡插在中間。
吳思恩翻過身繼續看著窗外,覺得這些建筑、招牌、外國人都稀奇:“都可以。”
周景良捂住他的眼睛:“睡了。”
吳思恩的眼睫毛眨眨,在他的掌心掃動。
他悶聲說:“好。”
正值春節假期的末尾,巴黎到處都是游客,走幾步路就可以看到一張亞洲人的面孔。
導游幫他們買了經典的套票,兩個人在市區的景點轉了一圈,從凱旋門到香榭麗舍大街,吳思恩對一切都好奇,兩個人走走停停買了不少東西,晚上的時候導游把他們送到塞納河畔,然后帶著行李和買的東西先去了新的位于市中心的酒店。
夕陽西下,周景良和吳思恩坐著船在塞納河上,落日照得整個城市金黃璀璨,湖面波光粼粼。
吳思恩低下頭,自己的面容便落入了一池的霞光中。
他脖子上掛著兩個手機,隨便抓了一個掃臉解鎖拍照。
周景良為了方便把吳思恩的臉也錄到自己的手機里了。
他們對面坐著一對老夫妻,看到他們在拍照友好地用英文問需不需幫他們拍張合照。
吳思恩看向周景良,不確定他想不想拍。
周景良對拍照并不熱衷,但是卻主動把吳思恩手里的手機拿給了對方,然后說了謝謝。
吳思恩一下子笑起來,他是喜歡拍游客照的,畢竟來了總要留個紀念。
吳思恩對著鏡頭比了個老土的耶。
周景良側頭看他的動作,出言調整:“你坐得離我近一點。”
吳思恩哦了一聲收回手往周景良身旁挪動,兩個人胳膊貼著胳膊,周景良跟著看向鏡頭,然后突然攬住他的肩膀,夕陽的光剛好照到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對面的老夫妻拍完把手機換過去,吳思恩幫他們也拍了一張。
此刻夕陽下落至地平線,天空呈現出一種深藍的色調。
吳思恩坐在旁邊低頭翻看剛才拍的照片,他翻到最前面,有一張吳思恩正對著鏡頭笑,周景良轉頭看著他。
他悄悄把這張保存下來,然后drop給了自己的手機。
他自以為自己做的隱蔽,實際上坐在旁邊的周景良看的一清二楚。
他沒想到吳思恩還有這點小心思,倒是不令人討厭。
周景良微微勾起嘴角。
新的酒店離下船的地方不遠,兩個人步行走過去,中途隨意找了家店吃完飯。
周景良拿回手機,點開相冊操作幾下。
沒過一會兒,吳思恩的手機彈出好幾條新消息,他打開一看,都是微信消息。
里面有金家誠的,還有一些以前恒安的同事發來的,都在問他什么情況。
吳思恩一頭霧水,然后看到金家誠發來的朋友圈截圖,
周景良竟然把那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里!
他嚇了一跳,抬頭問:“哥,你怎么把我們的照片發出來了?”
周景良理直氣壯:“不可以發嗎?”
吳思恩點開朋友圈,看到周景良剛剛發出的那一條,倒是沒有文字文案,但是照片就已經足夠曖昧了。
下面可以看到許多共友的點贊,許多都是以前的高中同學和恒安的同事。
金家誠在下面回復了一個吃瓜的表情。
吳思恩說:“他們現在都來問我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周景良點完菜,把菜單還給服務員,他說:“如實回。”
吳思恩抬頭看他,有些猶豫:“這……不太好吧。”
國內對同性戀的包容度還沒這么高,他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和他們關系耶算不上熟,以后也不在同一個公司上班。
但是對于周景良說這樣公開自己的性取向和私生活很容易招來八卦和議論,說不定還會有一些好事的媒體聞風而動。
周景良則對他的擔心并不在意,這些人當著他的面只會恭維。但是他對吳思恩的態度很是不滿。
他看到自己公開官宣沒有歡天喜地喜極而泣,也至少該有些感動吧。
現在一臉擔憂,眉頭緊皺的樣子讓他感到微妙的不爽。
吳思恩想了想在他的朋友圈下面點了個贊,然后自己也發了一條,只是其中夾雜了許多巴黎的風景照,還進行了分組屏蔽,把很多不熟悉的無關人員都屏蔽掉了。
很快點贊數量開始上漲,下面許多人對他的性取向感到震驚,還有一些人對旁邊坐著的是周景良這件事反應更大。
他也不回復下面那些評論,任由他們議論和猜測。
周景良自然看到了他發的朋友圈,雖然把他們的合照放在了一對無關緊要的風景照里面,但是剛才的不爽很明顯沒有了。
周景良心情愉悅地關掉手機,吃了會兒東西,然后換到外面的桌子喝了幾杯酒。
外面是熱鬧的步行街,有路邊的賣藝人在表演吹薩克斯,許多人圍在那里跳舞。
風吹過來,有點冷,酒氣又帶來熱度。
吳思恩和周景良面對面坐著,周遭人聲、音樂聲、歡笑聲交雜,他們靠近小聲地聊天。
吳思恩說:“我好像把轉換插頭忘在上一家酒店了。”
周景良說:“等會兒去便利店看看還有沒有賣的。”
吳思恩埋怨自己:“我太笨了,走的時候還說要重新檢查一遍。”
周景良點點頭,表示贊同。
吳思恩見他竟然同意,酒意有些上頭,抬手拍了他一下:“你想干嘛。”
周景良握住他的手:“你。”
吳思恩猛地抽回手捂住耳朵,往后縮靠在椅子上,努力遠離周景良:“你不要臉。”
周景良都氣笑了,吳思恩真是醉了后酒膽大包天,竟然敢說自己不要臉,
周景良伸手去抓他,吳思恩倔強的躲開,然后身體不穩,一個踉蹌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旁邊的人被他碰到,吳思恩又坐正不停說sorry。
周景良起身攬住他:“走吧。”
吳思恩站起來,走了幾步稍微有些清醒,還記得檢查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兩部手機。
周景良看他低頭在數,在旁邊說:“有兩個,都在。”
吳思恩又去摸羽絨服內袋里裝著的錢包和護照,胸口硬邦邦的,東西也都在。
他摸完自己又去摸周景良的胸口,語氣十分冷靜地說:“千萬不能弄丟了,不然我們回不了國。”
周景良掰開他的手牽住:“都在的。”
吳思恩這才終于放下心來。
兩個人在塞納河畔的晚風中散步,周圍來往都是世界各地的人,時常有人和他們打招呼,夸贊他們長得好看,又很登對。
周景良不客氣地接受贊美,回以謝謝。
他們走下河畔,旁邊沒有圍欄,吳思恩拉著周景良直接坐下,腳下就是碧波蕩漾的湖水。
周景良側頭看向他,突然問:“我帶你去見我的爸媽,你不開心嗎?”
吳思恩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他其實沒有被酒精影響多少,頂多是膽子變大了一些,但還是能正常思考。
他思考了一會兒周景良為什么會問出這句話,是他這幾天的表現很抗拒很差勁嗎?
他又轉念思考他要怎么回答。
好吧,他承認酒精還是有一些影響,他的思考能力變弱了,于是只能如實回答。
吳思恩說:“其實我挺開心的,我一直很想要一個家,你能把我正式地介紹給你的家人,讓我感覺我也多了一個家。”
他的父母早早過世,所以才有這樣的執念,他很容易對別人傾其所有,給出很多很多的愛,其實是因為他也想要得到相應的回報,他希望有人能這樣對他,給他很多很多的愛。
但他也明白過來,愛不是交易。
吳思恩轉頭:“沒關系的,你也不用強求他們的接受,我也沒有很大的期待。”
可是在周景良看來他的話分明就是一種暗示,甚至可以說是明示了。
他搞不懂吳思恩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什么“我也沒有很大的期待”是什么意思,是覺得他給不出來嗎?
之前還說覺得沒必要那么快見家長,反正國內法律也不認同同性婚姻。
這樣明里暗里的,不就是想要結婚。
周景良覺得吳思恩應該直說,現在卻擺出這樣委屈的樣子一點都不利于溝通。
于是他板起臉來批評:“以后不要說這樣的話。”
吳思恩哦了一聲,轉頭繼續看塞納河的湖水。
周景良的話卻沒有說完,他收緊牽著他的手,問:“結婚嗎?”
吳思恩一下子扭過頭,震驚地看著他,疑似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周景良又重復了一遍:“結婚,你不是想要結婚嗎。”
吳思恩懵了,沒想到話題能一下子跳躍到這里。
第67章
這下輪到吳思恩懷疑周景良是不是喝醉了,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周景良的額頭,倒是不燙。
周景良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微微蹙眉說:“你不想?”
吳思恩從岸邊站了起來, 周景良也跟著站起來,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吳思恩不解,很委婉地說:“景良哥,我們沒法結婚。”
他懷疑是酒精燒壞了周景良的神志, 怎么會突然冒出這樣沖動的話。
且不說國內同性根本沒法登記結婚,而且他們才正式在一起幾天啊,閃婚都沒有這么快的吧。
周景良聽到他這么說,才稍微緩和了臉色:“沒關系,我們可以在國外登記結婚。”
他都查好了,最后一站去新西蘭, 他們在新西蘭的網站上填寫結婚申請表預約,然后就可以直接找一個證婚人, 隨便找兩個擔保人簽字就錄入系統登記結婚了。
吳思恩被他說得暈頭轉向的,他腦子還是轉不過來:“可是……”
周景良見他又有托辭,打斷他:“又是什么?”
吳思恩看他臉色很嚴肅, 聲音也變小了:“我們才在一起沒幾天……”
周景良笑了, 他說:“我們都認識快十年了。”
他真是搞不清楚吳思恩的腦回路。
但是吳思恩只是覺得那些都不是,他說:“之前的都不算談戀愛。”
周景良說:“你就非要先談戀愛?”
吳思恩說:“對啊,這不才是正常的流程?”
周景良說:“你覺得我們的關系正常嗎?”
吳思恩聲音又變小了:“現在應該還算正常吧……”
周景良重新牽住他的手,兩個人往前走:“算了, 隨便你吧。”
兩個人走回酒店, 一路上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詭異。
導游已經幫他們辦理入住,行李都送到房間了, 吳思恩洗漱好后看到周景良坐在那里正在看手機,正在敲敲打打不知道填寫什么。
他打了一會兒字看向吳思恩,問他:“你的護照給我看一下。”
吳思恩去翻找羽絨服口袋,拿出護照本問:“怎么了?”
周景良面色平靜地回答:“后面的行程需要用到護照號。”
吳思恩說:“哦。”
他走過去把護照遞給他,順便看了一眼他手機的頁面,是英文的一些信息填寫。
吳思恩沒放在心上,拿著手機切到微信回復消息。
他這才看到有一個新的微信號申請添加好友,備注是高欣怡。
吳思恩同意后那邊幾乎是立馬發來消息:【這個是我的生活號】
高欣怡說:【我之前的工作號也不用了,你切記不要再給我的那個號發消息,我很少登陸的】
吳思恩隨后一問:【怎么不用了】
高欣怡說:【沒什么,你和周景良出去旅游了?】
很明顯,高欣怡是看到了那條朋友圈。
吳思恩說:【對】
高欣怡八卦道:【你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老板官宣,好牛】
吳思恩也十分不好意思:【不是我說服他了,他主動要,其實我還不是很好意思,我就知道被你們看到后對他可能會有些影響】
高欣怡更是嘖嘖兩聲,表示自己被酸到了。
吳思恩說:【他們是不是跟你八卦了?】
那些今天看到朋友圈之后,來發消息問他的同事都沒有回復。
高欣怡說:【你放心,我什么都沒說】
吳思恩倒不是擔心這個,他說:【你看,也影響到了你的生活,真是不好意識】
高欣怡說:【哎呀,就是你臉皮太薄,我現在可是掌握一手資料八卦的人,在公司同事面前那都是橫著走的,可不會被影響】
吳思恩被她逗笑。
周景良抬頭看他對著手機笑,問他:“和誰聊天呢?這么開心。”
吳思恩怎么突然感到有一些心虛,他立馬收斂起了笑容,說:“高欣怡。”
周景良的視線從他的手機屏幕上掃過,嗯了一聲繼續打字。
吳思恩悄悄換了一個方向,趴著繼續玩手機。
吳思恩打字:【我們現在在巴黎,后面要去希臘,你想要什么嗎?我可以幫你帶】
高欣怡給他發了一個好兄弟想你啦的表情包。
隨后消失了十分鐘,10分鐘過后再來了一個清單,都是些奢侈品品牌的珠寶首飾和一些包包,上面標好了款式,以及相對應的國內價格。
她說:【你到時候逛街要是看到了就買,我搜了一下這些在國外都便宜,你看那個價格比上面的低就下手】
吳思恩回復:【OK,都好貴啊】
高欣怡得意洋洋地炫耀:【姐現在是屬于中產階級了,有錢不怕,姐升職加薪了,現在是高管你懂嗎?】
吳思恩也替她高興,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哇!好厲害!】
周景良抬頭看他一驚一乍的。
吳思恩扭頭解釋:“高欣怡說她升職了!”
周景良說:“除夕找你的時候她出了不少力。”
吳思恩聽到是因為自己,一下子又多了些愧疚,高欣怡這么討厭加班的人,竟然連累得她除夕夜都得打工。
周景良見他一會兒臉色又黯淡了下來,搞不清楚他內心變化。
吳思恩蔫蔫地爬了回去,給高欣怡繼續發消息。
吳思恩:【欣怡姐,除夕夜給你添麻煩了,也謝謝你。】
他想了想拿自己剩得不多的錢給高欣怡發了個大紅包。
高欣怡退了回去:【干嘛呀,你的錢你自己收著。本來我就是替周景良工作的,他已經給我發過工資和紅包了。再說了我還不知道你,你身上都恐怕沒多少錢吧,咱們該薅資本主義羊毛的時候不能手軟,該給自己留錢的時候就得小氣一點,你和周景良是在一起了,但是又沒結婚,萬一分手了你都不能分財產】
她苦口婆心地為吳思恩著想:【千萬別上頭哈,他上頭可以你一定要理智,咱們該吃吃該喝喝,但是得想好退路】
吳思恩沒好意思告訴他剛才周景良和他說結婚的事情。
他現在越發覺得大概就是周景良隨口一說。
他翻了個身給高欣怡回復:【嗯嗯,好】
高欣怡覺得吳思恩壓根沒放在心里,想了想自己升職加薪一部分原因是建立在吳思恩的苦難上的,于是忍痛說:【沒事哈,你到時候要是真被他無情拋棄了,姐可以接濟你一段時間】
高欣怡翻了翻自己的銀行卡,喜滋滋的。
升職加薪有錢無孩無男人,今天喜歡的漫畫作者又更新新的一回,等待了一年的動漫第二季宣布回歸,什么是幸福,這就是幸福。
高欣怡躺在床上自己幸福了半天,終于又想起來了吳思恩。
她爬起來發:【姐有錢】
吳思恩很是感激:【謝謝欣怡姐】
高欣怡想象了一下吳思恩在周景良身邊的日常,代入的卻是自己苦痛的打工人視角,于是作罷,他再次耳提面命:【要是實在不行了記得多撈點,老板有錢】
吳思恩下意識轉頭看了周景良一眼,正好對上周景良的視線。
周景良已經結束了信息填寫,他放下手機說:“怎么?”
吳思恩趕緊退出和高欣怡的聊天框,假裝在看天氣:“沒什么,就是明天好像要下雨。”
周景良站起來走到床邊:“下雨的話不出去也挺好。”
吳思恩下意識就往后面縮,周景良已經俯身抓住了他的腳踝拖了回來。
晚上只做了一次,吳思恩在外面走了一天實在太累了,再加上倒時差,周景良就沒怎么弄他。
不過他都記在心里,等之后再補償回來。
早上起來巴黎果然開始下淅淅瀝瀝的小雨,他們上午先去了羅浮宮排隊,看完一圈后在附近的商場歇腳。
吳思恩想著要給高欣怡帶東西,拉著周景良去商場里逛了一圈。
他對著清單挑東西挑得認真,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周景良也買了東西。
等到下午,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們不準備去原定的地方了,回到了塞納河畔,坐在左岸的咖啡廳里看窗外面的雨。
咖啡廳里掛著伏爾泰、盧梭、馬拉的畫像,音樂輕柔,耳邊響起小聲的英語。
吳思恩喝了一口咖啡抱怨好苦,又吃了新上的甜點,他皺眉小聲抱怨太甜。
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周景良拿出了那枚戒指。
他很平靜地打開,然后順著木桌的紋理推給坐在對面的吳思恩。
咖啡廳里的桌子很小一張,兩個人坐得很近,只用推半個手臂的距離就到達了吳思恩面前。
吳思恩看著這枚熠熠閃光的鉆石戒指,抱怨的聲音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意識到昨天晚上周景良說的結婚的話,竟然是認真的。
周景良說:“不試試嗎?”
吳思恩鬼使神差地拿起來往自己的手上套。
尺寸非常合適。
那是周景良捏過無數次吳思恩的指節,記在心里的尺寸,一丁點都不會弄錯。
第68章
吳思恩呆呆地看著手上的戒指, 周景良說:“喜歡嗎?”
他點了點頭,然后很不好意思:“我戴鉆石,會不會不太好。”
周景良握住他的手:“之后再給你買其他的日常戴。”
他挑得匆忙, 又怕吳思恩看到,只讓店員拿了最貴的,誰知道吳思恩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吳思恩說:“謝謝哥。”
周景良挑眉:“就這樣?”
吳思恩左右看看,旁邊的人都在各自聊天, 沒有注意到他們,吳思恩挪動椅子,坐到周景良旁邊,然后輕輕抱住了他:“我很喜歡,謝謝哥。”
周景良十分受用,低頭親了親他。
晚上兩個人回到酒店, 吳思恩坐在床上看手上的戒指,他要來了戒指盒, 戴了一會兒就放回去,然后又拿出來戴。
就這么重復了一兩次終于疲倦了。
吳思恩跌在床上,仰頭看著天花板, 周景良站在床邊看他。
吳思恩翻過身看他:“哥, 我會一直都愛你的。”
周景良沒有聽過他說這樣的話,當下就怔住了。
吳思恩躺在白色的床單上,歪著頭對他說會永遠愛他,他眼神澄澈, 面容柔軟白皙, 像只天真的羔羊向頭狼獻祭自己。
這很難不讓人心動。
周景良矜持地點點頭:“我知道。”
他伸手解開自己襯衫的袖口,說:“我先去洗澡。”
今天回來的時候落了雨,身上是濕的。
吳思恩把戒指放到胸口的位置, 有一種真的要和周景良結婚的感覺。
周景良洗完澡出來就看到他維持著這個姿勢睡著了。
床頭閱讀燈的暖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很靜謐。
周景良決定放過他一次,于是只是上床把他抱在懷里,把燈關上,兩個人安靜地相擁而眠。
后面幾天他們輾轉到西班牙的馬略卡和希臘圣托里尼,因為是在冬季,許多海上項目都沒法玩,但是風景已經足夠美好。
最后一站是新西蘭。
三月新西蘭的平均溫度在20度以上,是夏季,吳思恩一下飛機就感受到了濃重的夏日氣息,他們在酒店短暫地放下行李,就先去附近的商場買衣服。
周景良給兩個人都買了西裝套裝,吳思恩覺得太正式了,而且穿著外套又熱,周景良就讓他只留了襯衫。
襯衫是仿古歐式的,用的很飄逸的料子,細細扎進腰帶里。
第二天導游帶著他們去皇后鎮,坐在副駕駛說:“今天陽光特別好,皇后鎮那一片特別出片。”
吳思恩和周景良都不是愛拍照的人,但是天氣好,吳思恩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周景良握住吳思恩的手檢查,發現他的戒指不在了:“戒指呢?”
吳思恩解釋道:“我昨天洗澡前放起來了,在外套內袋里,戴手上我總是不放心。”
他對戒指寶貝得緊,洗手洗澡都要摘掉好好放著,反而有次洗完澡出來發現戒指不見,找了半天在洗手池下面的地上找到,把他嚇得暈掉。
周景良說:“也好。”
吳思恩以為他是說放著也不容易掉。
導游和司機去找停車場,周景良和吳思恩先下車,兩個人走到湖邊轉悠。
旁邊的草坪上不少人直接席地而坐,野餐說笑。
走著走著吳思恩看到了一個小的禮臺,上面圍滿鮮花,一個穿著禮服的老爺爺站在后面正低頭翻看手里的文件。
他扭頭去看,沒有看到其他的人,感到有些奇怪:“那是做什么的?”
周景良平靜地說:“結婚吧。”
吳思恩又到處看,既沒有嘉賓作為觀眾,也沒有穿著禮服的新郎新娘:“是不是還沒來?”
周景良說:“可能是。”
他帶著吳思恩往那邊走,吳思恩漸漸感覺到不對勁了。
導游和司機不知道什么時候趕了過來,向他們走來。
吳思恩轉頭去看周景良,周景良牽住他的手。
站在禮臺后面的老爺爺抬頭沖著他們微笑。
周景良牽著吳思恩的走過去,他說:“現在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