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計劃,蘇二老太爺蘇震岳和二老爺蘇天華要后天下午才能回府。
要入朝面圣,整頓軍務,一系列忙下來,怎么也得后天。
關氏把接風宴安排在后天晚飯時間,還下貼請了葉老太爺、葉氏和葉峰。
都不是外人,一起來吃頓便飯。
正式的接風宴安排在五天后,那就不止蘇家人,關系近的親朋好友都要請一請。
“四房那里,一定下貼子請,不能怠慢了。”關氏特意叮囑著洪婆子。
蘇玫搶了賀英,她許諾過給蘇鈺尋門好親事,此時己有人選,也給對方父母透過話,現在就看蘇鈺和慕容寧的意思。
“太太放心,我記著呢。”洪婆子笑著說,又問,“那七房那里……”
“七房啊……”關氏顯得有幾分猶豫。
七房的關倩倩今年十六歲,不管家世還是人才都配的上蘇越。只是七房的太太,也就是關倩倩的親媽太難纏。
而且到底要不要給蘇越定這門親事,關氏心里也沒有底。
洪婆子笑著道:“只是普通的宴客而己,見面閑聊幾句,多熟識些總是好的。”
關氏聽得有理,多聊幾句總沒壞話,便笑著道:“那就都請了吧。”
主仆倆正商量著,婆子匆匆進門來報:“老太爺和二老爺回來了,請太太和三老爺知春堂說話。”
“這么晚了……”關氏不禁說著,要不是商量宴客名單,她現在都要睡下了。
婆子不敢多說,只是低頭道:“老太爺請太太一定要過去。”
關氏明白了,肯定是因為蘇玫的親事,不禁嘆口氣,道:“備車,我這就過去。”
蘇震岳是個急脾氣,這個時候還傳她過去,她哪怕是睡下了也得起來去。
是禍躲不過,她去就是了。
洪婆子滿臉焦急,很為關氏擔憂,酸溜溜的道:“老太爺素來喜歡大姑娘,不大看的上我們三姑娘。”
這是事實,但凡蘇震岳得了賞賜,都是蘇鈺先選。
別說蘇玫了,就是幾個男孫都比不了蘇鈺。
“別這么說,大姑娘的父母不在身邊,老太爺多疼些也是平常。”關氏說著。
蘇震岳對孫子輩的,差不多能一碗水端平,沒有特別偏心。
蘇玫的婚事,本就是三房欠了蘇鈺的。
洪婆子不敢再說,只是侍侯著關氏穿好外衣。
蘇震岳住的知春堂在侯府前院,離關氏的住處十分遙遠。關氏心知過去是挨罵,也并不著急,慢悠悠坐車過去。
等她坐車到了,蘇天佑也是剛到。兩人院門口撞上,相視一眼,卻是各自進去。
“你們倆是不是腦子摔壞了!!”蘇震岳直接罵了出來,“玫姐兒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嗎。蘇家的女兒就這么賤,非得如此上趕著,把祖宗八輩的臉都丟盡了!”
小孩不懂事,行差踏錯,長輩要是真為她好,就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而不是如此縱容她,為了一個男人,把老臉都丟盡了。
生平第一次,蘇天佑對于蘇震岳的指責沒有反駁,而是低下頭,道:“此事都是我的過錯,教女不嚴致使她犯下大錯,我無話可說,任憑家規處罰。”
說著蘇天佑跪了下來,低頭懺悔。
關氏不禁看一眼蘇天佑,也跟著跪了下來。
夫妻倆如此一跪,蘇震岳倒是愣住了。
父子倆杠了三十年,這是蘇天佑第一次下跪低頭。
“老三,你素來精明干練,為什么會做下如此糊涂之事!!”蘇天華不禁說著。
男女之間也就那點破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蘇鈺和賀英的婚事退掉,蘇玫另尋婆家,事情也就過去了。
現在把蘇玫嫁給賀英,情況就完全不同,等于把屎吃了下去。
雖然時間久了,也能消化掉,但是這個過程極其惡心。
這個道理,蘇天佑不可能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個孽障,己有身孕……”蘇天佑聲音微顫,悲傷又絕望,“我與關氏商議過,落胎傷身,還有可能致使不孕。為了嫁賀英,那孽障己經瘋魔,若是不如她意,只怕尋死覓活,性命堪憂。我總是她的父親,不管如何,還是想她能活著。”
為人父母,沒能教好蘇玫致使她犯錯,若是再因為這個錯,要了她的命,或者造成重大傷害,他與關氏只怕夜不能寐,一生難安。
“都是我的錯,沒能教好玫姐兒。”關氏哭了出來,“請老太爺責罰。”
饒是蘇震岳和蘇天華武將出身,性情剛烈,此時都說不出話來。
蘇天佑繼續說著,“我保她性命,遂她心愿。為她丟盡家族臉面,己是我能做的極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此之后蘇家再無此女。”
“唉……”蘇天華一聲嘆息,不知道說什么好。
雖然葉峰和蘇邑沒讓他鬧心,但對于家務事如何鬧心,他是深有體會。
“起來吧,都是一家人,沒什么罰不罰的。兒女都是債,當了父母,從來只有吃虧的。”
說著,蘇天華伸手扶蘇天佑起來,又對關氏道:“三太太,你也起來吧。”
蘇天佑和關氏站起身來。
蘇震岳嘆口氣,不像剛才那般暴怒,感傷說著:“說來說去,都是你們夫妻的錯,若是把孩子教好管嚴了,哪里會惹出這等禍事。”
一直低著頭的蘇天佑突然抬起頭來,直視蘇震岳,嘴角冷笑,“呵,我倒是想管教她,奈何我少時也沒有爹媽管教,并不知道如何教孩子。”
“畜生,你說什么呢!”蘇震岳頓時怒了。
蘇天佑卻是一點不怕,蘇玫之事是他理虧,他認錯認罰都是應該的。但是蘇震岳有什么資格說教育孩子之類的話。
天下間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的就是蘇震岳。
“我說錯了嗎,當年是誰無故休妻,一走了之。我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母的教養,任何人都能指責我不教養孩子,就你沒有!!”蘇天佑怒聲說著。
“老三!”蘇天華怒斥著蘇天佑,卻是伸手攔住暴怒的蘇震岳。
“我是你親爹,你的命都是我給的。”蘇震岳吼聲震天,“我罵你怎么了,我還要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說著就要沖上來,一巴掌拍死蘇天佑。
蘇天佑不跑也不躲,站在原地與蘇震岳對罵,“好,你打死我。我就站在這里,你來打死我啊。”
父子局開始,只苦了蘇天華。
他只能死死攔住蘇震岳,免得蘇震岳真的失手打傷了蘇天佑。又對關氏連連使眼色,“快拉著老三走,快走啊。”
關氏雖與蘇天佑不和,這個時候卻不會不管。拉起蘇天佑就走,一個人拉不動,又喚屋里的小廝,兩個人一起,總算把蘇天佑拉走了。
“叔叔,你也消消氣。”蘇天華累的滿頭汗,卻只能勸慰著蘇震岳。
蘇震岳氣的胸口發悶,眼冒金星,滿心話語想說,卻都說不出來。
“快倒茶來。”蘇天華喊著。
蘇震岳現在年齡還不大,再過幾年,他真怕蘇天佑把蘇震岳氣出病來。
喝了碗茶,蘇震岳才算緩過氣來。蘇天華心累,也無力安慰蘇震岳。
這都三十年了,靖武侯府建府也有十年了,父子之間依然如此,他也是無可奈何了。
無可奈何的事情也不止這一件,蘇家的家務事不能深究,都是滿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