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第 204 章 直隸做為京城的護……
直隸做為京城的護城河, 一直都有駐軍。
關楚河能在直隸起兵,手上握的就是支駐軍,京畿重地,駐軍的實力也非比尋常。
蘇天華也不是吃素的, 麾下的兵馬常年跟隨他征戰多年, 歷經無數戰火的洗禮, 皆是精銳之士。
戰事持續了三個月, 終于看到勝利的曙光。
“殺,殺!”
震耳欲聾的廝殺聲, 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撕裂開來。
戰場上,刀光劍影閃爍,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慘烈的修羅場畫面。
蘇天華騎在馬上,立于陣前, 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士兵們。
薛遲在他身側,看著前方戰況。
戰事比他想像中的持久,不是蘇天華不是努力, 而是關楚河更能打。
京城一直有傳聞, 蘇天翊太過于優秀, 生生壓住了關楚河。要是沒有蘇天翊,關楚河肯定是一枝獨秀。
薛遲一直覺得, 關太后掌權, 關楚河大權在握,這是為了造勢吹牛的。
直到此時造反了,實戰證明了,關楚河確實是一員戰將,手下也確實有一批跟他出生入死的能人。
“報, 城門己破,謝大人己帶著人進了城。”傳令兵飛奔傳報。
“好,進城。”蘇天華大喜,對薛遲恭敬說著,“請殿下先行。”
“蘇將軍請。”薛遲微微頷首,客氣地回應道。
薛遲一抖韁繩,騎著馬率先向前走去。
蘇天華則率領著士兵緊緊跟隨其后,浩浩蕩蕩地向著城內進發。
此時的城內,戰事剛剛結束,一片狼藉。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體,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作嘔。
許多店鋪都在戰火中被摧毀,坍塌的房屋冒著裊裊青煙。
謝無衣作為前鋒,一路奮勇殺敵,直到了縣衙。
關楚河在直隸起兵,直接占領了縣衙,縣令聽到風聲早跑了,倒是撿了一條命。
“大人,發現一小股反叛軍。”一名士兵匆匆跑上前來報告,“現已抓獲,請大人示下。”
說話間,一群士兵押著六七個人走了過來。個個滿身血污,衣衫襤褸,頭發凌亂地披散在肩頭,臉上也沾滿了塵土和血跡。
“三皇子!”
謝無衣身邊的護衛喊了出來,聲音很大,押解他們的士兵都愣住了。
謝無衣上前一步,把一個臉上涂著血泥的少年拉了出來。
皇子伴讀,有很長一段時間,謝無衣與三皇子幾乎是住一起的,朝夕相處。
不用護衛喊,謝無衣也看到了。只是這一聲喊,讓他不得不“認出”三皇子。
“是你啊。” 三皇子的聲音沙啞而無力,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
“是你啊。”三皇子沙啞的聲音中透著死灰之氣。
關楚河跑了,沒帶他。
兵敗如山倒,誰也管不了誰。從被皇陵綁過來起,他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誰讓他姓關呢,又是皇子,這是原罪。
“你……”
謝無衣看著這個曾經的好友,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他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三皇子要為了權利不擇手段之人,成王敗寇無話可說。
但他不是,心性良善,盡力周全身邊之人。甚至最后情愿去守皇陵。
結果還是沒有逃過命運,從關楚河起兵那天起,不管三皇子有沒有參與,他都跑不掉。
“殺了我吧。”三皇子聲音虛脫,“能死在你手里,我很高興。”
自己的死,可以為好朋友換份功勞,也挺不錯的。
謝無衣心中越發覺得難受,甚至在那一瞬間,他真的動了放過三皇子的念頭。
就在這時,謝無衣的護衛突然毫無征兆地拔刀刺向三皇子,長刀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氣,直刺三皇子的胸口。
這樣近的距離,本以為肯定能成功。
千鈞一發之際,謝無衣側身一閃,伸出手臂奮力一擋。
只聽 “噗” 的一聲悶響,刀尖狠狠地刺進他肩膀,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
護衛大驚失色,他怎么也沒想到謝無衣會出手阻攔。
謝無衣臉色蒼白,卻強忍著劇痛,飛起一腳將那護衛踢倒在地上,怒聲喝斥,“你為何要此?”
“公子,三皇子留不得。” 護衛從地上爬起來,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駙馬爺的意思。”
直隸之戰,薛駙馬有心讓謝無衣來蹭個戰功,同時也擔心一件事。
謝無衣與三皇子交好,萬一遇到三皇子,有放他一馬心思就會壞菜。
特意指派了自己的心腹護衛,保護謝無衣的安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若是謝無衣心軟,馬上殺了三皇子,以絕后患。
謝無衣心頭大震,臉色變得難看至極,卻沒有再責備護衛。
就在此時,薛遲與蘇天華也率領著大隊人馬趕到了。
薛遲人在馬上,剛才那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解押回京。”薛遲神色不變,語調一如即往的平和。
***
清晨的蓮花庵,被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著,透著一股清冷與寧靜。
像往常一樣,圣和師太帶領著眾尼姑做早課。手中的木魚槌有節奏地敲擊著,伴隨著眾尼姑的誦經聲,在大殿內悠悠回蕩。
然而,今日的圣和師太,心卻難以入定。
關家出事了,關楚河造反了,這樣的大事,哪怕是在蓮花庵都是知道的。
關楚河,她的丈夫。
沒有和離書,也沒有休書,更沒有夫妻失和,出家是她自己的選擇。
念珠在她指尖快速地滑動著,不自覺得手指用力。
就聽“啪” 的一聲脆響,圣和師太手中的珠串竟然斷了。佛珠像斷了線的珠子,散落一地,在青石板上滾動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突兀。
正做早課的眾尼姑不禁抬頭看向圣和師太,眼中皆帶著詫異。
圣和師太雙目失神,捏著斷線的手指微微顫抖著,薄唇緊抿著。
她很快收攏神情,緩緩放下斷掉的珠串,重新拿起木魚槌,閉目敲起木魚。
木魚聲再次響起,恢復了平穩的節奏。詫異的眾人在這熟悉的聲音中,緩緩收回目光,帶著一絲疑惑,繼續做起早課。
早課結束,眾尼姑去飯廳吃早飯,圣和師太沒去飯堂,而是回了房間。
做為蓮花庵的主持,圣和師太的房間就供著佛象,她緩緩跪了下去,抬頭看向佛像時,眼中有一絲迷茫。
她想求佛祖保佑關楚河,可他殺人無數。
“信女愿永墜無間,換他一生平安。”圣和師太跪拜說著。
圣和師太一直在佛前跪到晚上,常年侍奉她的老尼姑見她一天未出門,端著齋飯送進來。
“姑娘,吃點吧。”老尼姑說著。
她是圣和師太的陪房,圣和師太出家后,她也跟著出了家。
只有她們倆個時,老尼姑還是習慣叫圣和師太姑娘。
圣和師太搖搖頭,“我吃不下。”
老尼姑知道她擔心什么,輕嘆口氣,卻不得不說,“直隸傳來消息,說是城門己破。”
圣和師太沉默許久,眼中不知何時畜滿淚水,好一會才說著,“我知道了。”
“姑娘要去直隸嗎?”老尼姑不放心問著。
圣和師太搖搖頭,“他會來見我。”
及至次日,是個陰天,陰沉沉的看不到太陽。
正殿里眾尼姑正做著早課,蓮花庵門口卻鬧騰起來,千夫長帶著兵士就要沖門,卻被守門的尼姑攔住。
本來只賃一個小尼姑攔不住這些兵士,只是今天是初一,是上香的日子。
高門大戶不敢出門,周圍百姓是不管這些的,誰當皇帝與他們關系不大。
初一十五照樣燒香,蓮花庵不但是京城最好最出名的寺廟,也是唯一一個老百姓進的去的名剎。
像青云寺那種皇家寺廟,什么都很好,但不準平民百姓進入。
為了搶頭香,天不亮就有無數百姓聚集在山門前,人山人海。
千夫長帶著士兵想沖,根本就沖進不進去,人山人海,全是來上香的。
“重要逃犯在附近失蹤,蓮花庵是重大嫌疑,必須搜查。”千夫長手持大刀,大聲說著。
香客們頓時變了臉色,倒不是因為懼怕,而是覺得太他媽扯蛋。
大初一的,哪來的神經病竟然敢來冒犯神明。
和尚廟搜就搜了,蓮花庵是尼姑庵,還是收留了無數個神經病婦人的尼姑庵。多么人家的女兒妹妹媳婦在這里。
而且論起救苦救難,蓮花庵做的從來都是實事,災難施粥,挨餓吃不上飯了,只要過去了,就給一頓齋飯。
五年前是個災年,當年只有五成收成,因為有蓮花庵,周邊村莊才沒餓死人。
“今天是初一,敬神的日子,就是有逃犯也不敢來。”香客中有個老者上前說著。
他當地最大宗族的族長,說話向來有份量,此時才敢出來應對。
千夫長著急尋人,抓到關楚河,那就是奇功一件,這樣潑天富貴哪能讓跑了,當即喝斥著,“官府辦差,閑雜人等退避。”
說著就去推長者,只見兩個壯漢站到老者身后,硬是頂住了。
“你們想干什么?” 一個壯漢大聲說道。
“就是,太欺負人了。” 另一個壯漢也氣憤地說。
能在當地成大宗族的,人口都是巨多的,蓮花庵的香客人更多。
人山人海的香客都不用特意圍,只是眼神不善站著,都很有震懾力。
千夫長見此情形,也不敢輕易動粗,場面陷入了僵持之中。
就在這時,緊閉的山門緩緩打開,發出一陣低沉的 “嘎吱” 聲。
眾尼姑簇擁著圣和師太靜靜地站在山門前,她們身著素色的僧衣,神情莊重而肅穆。
圣和師太站在最前方,身姿挺拔,面容沉靜,仿佛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淡然。
長長的階梯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香客,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山門口的圣和師太。
圣和師太微微垂眸,目光掃過這擁擠的人群,隨后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下臺階。
原本喧鬧的山門頓時安靜下來,人潮好像潮水一般,自動分開,為圣和師太讓出一條道路。
圣和師太目光平靜而慈悲,目光猶如一汪深邃的湖水。
當她的目光落到千夫長身上時,千夫長竟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心里說不出怯,還是敬。
圣和師太開口道:“官爺,蓮花庵乃佛門清凈之地,向來不涉世事,還望官爺不要在此地生事,以免驚擾了佛祖和眾香客。”
千夫不自覺得咽了下口水,心中有些忐忑,
“你就是這里的主持?本將軍奉命搜查逃犯,如有阻攔……”
下面的話千夫長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圣和師太的眸子瞬間冷了下去,再看看周圍那些神色不善的香客。
多年戰場經驗告訴他,再說下去,他得挨打。
他也不確定關楚河真在蓮花庵,只是有可能。便想帶兵來搜查,碰碰運氣。
鬧騰一通,找出人還好,總是大功一件。
要是找不出人,就難收場了。
“想來是線報有誤,就不打擾師太們清修了。” 千夫長十分識實務地改口,臉上擠出一絲略顯尷尬的笑容。
說著,他對手下人大手一揮,一行人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我佛慈悲。” 圣和師太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緩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