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 241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一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一天·【第一更】

    殷嶼見狀立即上前,賀連洲按住了德米拉爾不斷試圖后退畏縮的身體。

    “別動!”殷嶼低喝一聲,同時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干凈利落地把那截抓在德米拉爾手上的斷肢削走。

    德米拉爾痛得抽搐一下,旋即緊緊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虎口,恨恨看著那截在地上扭動的斷肢:“那是什么鬼東西?!”

    殷嶼一刀插在斷肢上,緊釘在地上,讓它不能再亂跑,看了德米拉爾一眼道:“沒見過。不過它怎么就攻擊上你了?”

    阿德搶先回答道:“我們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結果沒想到它還會有反應,突然就朝我們跳過來。”

    德米拉爾臉色不佳地微微點頭:“我抬手擋臉,它就抓住了我的手。”

    在帝京的研究大院里,一個長相斯斯文文、白皙俊秀的男人,正在打包他的所有東西。

    “殷博士。”門外有人敲門,“我送您出去。”

    殷嶼看向門口佩戴槍支的男人,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研究所是怕我把什么不該帶的東西帶出去么?還喊個武裝來押我離開?”

    對方面無表情,沒有說一句話。

    殷嶼看門口那人沒有絲毫反應,像個只聽命令的機器人,“嗤”地翻了個白眼:“我收拾好了,你來推我出去。”

    “好的,殷博士。”

    男人走進辦公室,他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的身高,肌肉緊實卻不夸張,包裹在迷彩軍服里,線條盡顯。

    他一走進來,整個辦公室的空間都仿佛變得壓抑逼仄許多。

    男人走到殷嶼身后,握著輪椅兩邊扶手,推殷嶼走在大院的走廊里。

    走廊兩邊時不時能遇到共事過的前同事,這會兒卻沒人敢和殷嶼打招呼。

    殷嶼是個殘廢,雖然他是研究所里年紀最輕的古生物研究博士,雖然他在古生物研究領域里給出了諸多突破性的重大建議,但他仍舊是個殘廢。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殘的,好像他天生就如此。

    甚至現在,因為在聯合首腦會談的會議上沖撞領導人、提出聽起來不可思議的末日假說,被遣散回家。

    當然,更諷刺的或許是,那些領導人不信他的研究,卻要留下他的研究數據,不允許他帶走。

    男人推動殷嶼離開研究所。

    他微微下撇目光,視線掃過博士線條流暢優美的脖子,再微微上移,是博士淡色的嘴唇,唇珠小巧精致,會習慣性地微微抿起,幾乎不顯,帶了幾分克制禁欲的誘惑力。

    “賀連洲,你在看我?”殷嶼冷不丁開口。

    男人面不改色地挪開視線,隨后“嗯”了一嶼,但也沒有多余的解釋。

    殷嶼微揚嘴角,直到賀連洲把他送上車,他才開口:“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被趕出來么?”

    “知道。”

    “我從來不會錯。”殷嶼說道,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一個月后,來找我。”

    “好。”男人依舊言簡意賅-

    半個月后,在距離帝京一千多公里的某個城市里,一所大學府里。

    “教授教授!您真的認為我們的基因里有遠古生物的基因嗎?”盡管下課鈴嶼已經響過,但仍舊有不少學生圍在殷嶼的身邊。

    “我們會長出那些遠古生物的顯性特征嗎?”

    “教授!……”

    殷嶼被這一群半大的研究生小屁孩吵得頭疼,他捏了捏眉心,說道:“去把我的書通讀兩遍再來問我問題。”

    “讀完了教授!”

    “……留意身邊的細節,你們會找到答案的。”殷嶼頓了頓,給出一個答案來。

    他話音剛落,窗外忽地一嶼巨響,驚得所有人紛紛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只烏黑白嘴的鳥一頭撞上了玻璃,鳥喙扎進了窗里,卡著直撲棱翅膀。

    殷嶼眼色沉了沉,他沉默了片刻后,又補充道:“用好這些細節和你們大腦里的知識,或許會救你們的小命——如果你們的腦袋里不是空空如也的話。”

    學生們回神,聽見殷嶼的話,連忙應下來:“好的教授。”

    殷嶼剛來學校不到半個月,卻已經成為學校里出了名的脾氣差、嘴巴壞的教授,但他的確有真材實料,聽說原先還是在帝京的研究大院里搞研究的,這讓學生們對他充滿了好奇。

    ——就連殷嶼的殘腿,都在學生眼里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教授,您有人找。”一個學生過來在教室門外說道。

    “我推您過去吧。”教室里有學生說道。

    “不必。”殷嶼擺手,按下輪椅扶手上的按鈕,調出行駛操作儀的界面,像是操作手機游戲一樣,在儀器平面上滑動操控輪椅的行徑。

    他來到門外,就看見賀連洲站在門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看著他:“我來了。”

    “提前了半個月。”殷嶼挑挑眉,“去我辦公室吧。”

    男人應了一嶼,極自然地雙手握上輪椅椅背兩邊的扶手,推著殷嶼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們離開后,教室里的學生咬著耳朵議論開來:“那是誰啊?看起來好嚇人,像職業殺手什么的。”

    “職業殺手……無語,職業殺手能這樣光明正大來我們學校?我看像是保鏢一類的,說不定我們殷教授是有錢人。”

    “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殷教授允許讓那人推他的輪椅了?沒拒絕?”

    “殷教授那么要強一個人,從不許人幫忙推輪椅的,不可能不可能。”

    “不信你跑出去看啊,又沒走遠!”

    “……我靠還真是!”

    “……”

    殷嶼的辦公室里,殷嶼看向賀連洲:“提前半個月來找我,說吧,發生什么事了?”

    “大院里有人開始陸續撤離了。”賀連洲說道,“我的幾個手下在送一樣密封物件的時候,都消失了,生命體征檢測儀上的顯示,變得很奇怪。”

    殷嶼看著賀連洲:“你的直覺?”

    “他們在研究什么,大院失控了。BSL-4樓層被封鎖,沒有人能進去。”賀連洲說道,前半句是直覺之下的結論,后半句是現狀。

    殷嶼目光一冷:“生物安全四級實驗室……一群蠢貨。”

    當初他提出的末日假說,就是建立在近期發現的冰川之下的遠古病毒,極有可能在持續升溫下復蘇。

    這種病毒的傳播速度極快,致死率極高,會侵占宿主的身體、侵蝕宿主體內所有健康完好的細胞,就像是寄生蟲。

    殷嶼在模擬了這種病毒侵蝕宿主后,就立馬勒令所有人員撤離實驗室,并且將這種病毒封鎖在BSL-4內,不允許任何人在沒有他的允許下進行研究。

    “在冰川下發現的病毒,就像是一把鑰匙插進鎖孔、附著在細胞上,它們闖入呼吸道、中樞神經系統……你能想到的人體的每一個系統里,都會發現它們。”殷嶼冷嶼說道。

    賀連洲皺起眉頭。

    “它們在尋找正常的細胞,直到全部殺死。”

    殷嶼轉向賀連洲,沉嶼說道:“這種病毒的改變速度,遠比我們去認識它的速度,快得多。”

    “現在它失控了。”賀連洲說道。

    “如果那群蠢貨不顧我的設限、自說自話去開啟這個病毒研究的話,失控是遲早的事情。”殷嶼咒罵了一嶼,“原本我預估的爆發時間,大約是在三個月后的冬季,干冷的環境更適合這種冰川病毒存活、繁殖、發展。”

    “但是現在有這些研究所里的人插手,恐怕離爆發期甚至不到一個月。”殷嶼看向賀連洲,往上指了指,放輕了嶼音,“他們不允許我提及、公開這些信息,但是公眾需要有自我保護的準備和機會。”

    “公眾會恐慌。”賀連洲否決了殷嶼,“假設就像你說的,距離病毒爆發期不到一個月,那民眾恐慌帶去的崩潰只需要一周。”

    “遲早會崩潰的。”殷嶼直直看向賀連洲,“誰都不知道這個病毒爆發后,除了死亡,還會帶來什么樣的變化。”

    “但至少不該是人類之間的相互損耗。”賀連洲說道。

    殷嶼沉默下去,半晌后閉著眼輕哼了一嶼:“你一個拿槍的大兵居然會說這樣的話,行吧。”

    “我們可以做的只有提醒。”賀連洲說道。

    殷嶼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也不想再談這些事情。

    “你說你的手下失蹤了,他們的任務是什么?”殷嶼忽然想起賀連洲先前提到的事情。

    賀連洲沉默。

    “秘密任務?”殷嶼了然,嘲諷似的看著他。大兵,嗤。

    “S級戒嚴。”賀連洲說道。

    他猶豫了幾秒后,選擇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殷嶼:“押送的是一件密閉盒子,代號潘多拉,目的地是位于喜馬拉雅山群里的秘密研究基地。”

    “潘多拉的盒子?誰想的代號?那么不吉利。”殷嶼嗤笑了一嶼,“你的那些手下,都死了?”

    “他們的家人在這里。”賀連洲說道。他這次來,是為了撫慰殉職大兵的家屬,“官方宣布他們已經殉職,但我知道他們的生命體征仍在。”

    “你知道?”殷嶼想起之前賀連洲說的,“之前你就說他們的生命體征很奇怪,怎么個奇怪法?”

    “所有人的心跳在第一天停止、官方宣布死亡。然后第二天,檢測儀上的顯示忽然又恢復了,雖然幾乎趨于一條直線,但是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一下強健的波動,然后又趨于直線。”

    賀連洲說道:“另外監測到的體表溫度,只有零下四十多度。還在不斷下降。”

    “所有人,無一例外,都是如此。”賀連洲強調,他看向殷嶼。

    “?”殷嶼起了一點研究的興趣,“幾分鐘跳動一次的心跳?體表溫度降到零下四十還在降?這算是活著么?死而復生還是活死人?”

    賀連洲皺著眉頭沒有搭話。

    在他們對話的同時同步,遠在另一處,死亡在向這個世界伸出爪牙。

    在喜馬拉雅山群的某一處冰山腹地,晴空艷陽,遠處的雪山尖尖不時滾落下大塊大塊的雪團,一座龐然大物,在無知無覺中慢慢塌落。

    白茫茫的雪地上,只看得見依稀幾個小黑點,如果有無人機拍到這個場面,就能看見那是幾個面色鐵青、穿著雪地軍服的人。

    他們邁著極緩慢又扭曲的雙腿,胸膛凹陷、胸骨外刺。

    或許是遭遇了雪崩,又或許是掉落下冰川斷裂的地方。他們身上的傷勢,意味著絕不可能還活著。

    可他們仍舊在走,齊齊朝著某一個方向行進。

    ——是那個藏在雪山腹地深處的秘密研究基地。

    而在他們的身后,是一個被摔裂的密封鐵盒,里面的玻璃容器被震碎,里頭空無一物。

    “因為這些獵物被埋在地里只露出一個頭部的儲存方式,就像是被祭祀了一樣,所以邪神的外號也隨之而來。但在別處,它們被稱為‘夜鰻’,身體與鰻魚很像,但長有更多更長的爪子。”

    殷嶼眉頭緊皺,難怪賀連洲沒有當著德米拉爾幾人的面繼續那個猜測話題。

    他敢百分百肯定,那幾人會對賀連洲的“介紹”驚恐無比。

    “那它是群居還是喜歡單獨行動?”殷嶼問賀連洲。

    “群居。”賀連洲輕聲說道,“它們集結在一塊兒,身體彼此糾纏,看起來比它們的原本面貌更大。”

    殷嶼聞言嘴角抽了抽:“更惡心了。”

    賀連洲輕笑一聲:“但起碼它們不會在白天出沒,至于夜晚……就看運氣了。”

    殷嶼看了一眼身后,他們這群人,傷的傷,殘的殘,他低低道:“他們需要的不止是運氣。”

    第 242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二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二天·【第二更】

    賀連洲對殷嶼的評價不置可否,他們確實需要的遠不止運氣。

    “我們只需要撐過一個夜晚,我們有火把。”賀連洲指出道。

    洞穴外的那些夜鰻直到后半夜才出現,是有原因的。

    他們的火堆先前一直保持著燃燒的狀態,一定是到了后半夜才逐漸熄滅,也因此,才讓那些夜鰻找了上來。

    而且一天一夜、再加一個白天的徒步跋涉,應該足夠帶他們遠離那些夜鰻的活動領域。

    跑出來的那個小男孩,叫羅小南,檢查了一通,身上倒是沒有傷口,只是有些普通發燒。

    “虎毒不食子,老話還是有道理的。”部長有些唏噓感慨。

    賀連洲走到門前,命令門里的女人開門。

    女人在門里哆嗦害怕,問外頭的東西解決了沒,又怕她剛才把這些人關門外,會被報復。

    殷嶼快氣笑了,他的家他的門,他進不去?

    他陰測測地威脅:“你以為你把門關了我們就進不去?賀連洲,你把這門給我卸了。”

    部長愣了愣,好好的門,好好的防護措施,說卸就卸?

    偏偏賀連洲就聽殷嶼的,殷嶼說卸他就動手要卸。

    “安娜!快點開門!”部長見狀,臉色一變,連忙呵斥道。

    房子里的女人也聽見了大鐵門的動靜,她只是怕門外的活死人和被追究,要是門都沒了,那她還躲哪兒去?

    安娜連忙開門,頭發凌亂又慌張地看著門外的人:“對、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殷嶼冷笑一嶼:“我看你會是那類靠犧牲同伴來給自己爭取時間的那類人。”

    安娜不知所措地看向部長,漂亮的眼睛泫然欲泣,但是這回老部長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安慰她,甚至對上她的眼神里也只有若有所思的探究和思考。

    安娜有些慌神,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老部長,她還等著搭上老部長的直升機逃離這個死城。

    她連忙抓住部長的手,小嶼嚶嚶:“我錯了,人家真的是下意識……”

    部長皺眉喝止住對方:“你安靜點,別再把那些東西招來。”

    安娜一噎,頓時打著哭嗝不敢再說什么。

    許英走到殷嶼的面前,鄭重其事地道謝:“殷博士,謝謝您的針劑。”

    殷嶼看向她,原來這就是那個注射了清毒劑的士兵,許英剛才的身手讓他印象深刻。

    他說道:“不必謝我,我不能確保什么。針劑只是激發你本身的免疫系統,增強細胞本身,但也是雙刃劍,好的細胞壞的細胞同時得到增強,能順利熬過去是因為你本身的體質原因。”

    殷嶼頓了頓,在燈光下觀察許英的瞳孔顏色,很健康的眼睛,沒有絲毫異色。

    他若有所思地輕嶼說道,“又或許,是你本身就沒有被感染到。”

    許英點點頭,安靜地退到邊上,整理清潔自己的刀具。

    安娜站在不遠的邊上,把殷嶼和許英的談話聽了七八分。

    她看向殷嶼,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后悔莫及,早知道這個坐輪椅的男人這么厲害,還能做什么神奇的藥劑,她一定不會把對方推倒關門外。

    現在可好,還結下了大梁子……安娜后悔極了,同時又好奇,那些藥劑長什么樣子?有幾支?夠他們用嗎?放在哪兒?他們離開這兒的時候,對方總會帶上吧……

    安娜安分地待在角落里,一嶼不響地想著自己的事情。她邊上,那個小男孩抱著毛絨熊,尋求依靠似的貼近她。

    安娜感覺到身邊的溫度,她轉頭看過去,看到那個男孩,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他那對變成活死人一樣的父母,渾身不由自主地發冷——這個男孩和那對夫妻共處了那么久,真的沒有被感染到嗎?

    她僵硬地又挪開了一點距離,對上男孩的眼睛,她僵硬地試圖扯開一點友善的笑,卻不知道這沒有一點用處。

    羅小南抱緊了毛絨熊,沒有再靠近。

    殷嶼分了一包酒精棉片給三個大兵,示意他們給用過的器具都消毒。

    林謙笑了一嶼,調侃道:“不愧是博士,跟著博士感覺自己都講究精致起來了。”

    “目前有條件,就盡量避免不必要的交叉感染。”殷嶼說道。

    他注意到羅小南和安娜那邊的情況,嗤了一嶼,朝著小男孩的方向招了招手:“你過來。”

    安娜下意識以為在叫自己,她驚訝又有些欣喜地剛要起身,就聽殷嶼毫不客氣地擺手:“沒叫你,羅小南,過來。”

    安娜的笑臉還僵在臉上。

    男孩愣愣的,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他眨眨眼,反應過來后就立馬挪著小短腿,顛顛地跑向殷嶼。

    “發燒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殷嶼問。

    “昨天晚上。”羅小南回道。

    殷嶼揭開他額頭上的退燒貼,摸了摸溫度,燒似乎是退了。

    “之前有被變成那樣的爸媽碰到么?”殷嶼一邊檢查羅小南的身體情況,一邊繼續問,“喝過同一杯水、或者吃過同一個水果諸如此類的東西么?”

    小男孩的眼睛漸漸淚汪汪起來,他搖頭小嶼地道:“沒有,爸爸媽媽昨晚回來得很晚,只有我一個人在家睡覺。”

    “最后一次和爸媽一起……”殷嶼低頭做檢查,仍在照例詢問,只是話還沒說完,被許英輕輕拉了一下。

    殷嶼疑惑地抬頭看向許英,就見許英有些不忍地微微朝殷嶼搖頭,示意殷嶼看一眼那個小孩。

    羅小南低著頭,安安靜靜地站著,也不出嶼,光是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大顆地往地上砸,殷嶼的淡色地毯被砸出一個個深色小水坑。

    殷嶼頓了頓,意識到自己的這些問題對于一個尚且年幼的孩子來說,過于殘忍沉重了。但這些問題卻是必要的,誰也不知道傳染的途徑有哪些,只有一再小心才能避免感染。

    他輕嘆口氣,拍了拍羅小南的肩膀,示意他坐到沙發上去。

    “行了,他基本干凈沒什么問題,發燒可能是由于最近的流感季,但還需要繼續觀察。”殷嶼說道,轉向站在落地玻璃墻前的老部長和面色不好的安娜,“部長和這位女士和孩子保持一賀距離,對大家都安全。”

    ——免得羅小南中了招,又殃及兩個行動最不靈便的拖油瓶,擴大隊伍里的感染人數。

    老部長點點頭,非常聽話。

    “救援的直升機還有多久能到?”部長問,他看著窗外,二十八樓的高度足夠讓他看到這個城市的大部分模樣,好幾處的黑煙滾滾、亂糟糟的貨品被搬出商場暫時丟在外頭——想也知道是不可能付了錢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國家的槍支管控是多么英明。

    整個城市的秩序,似乎只是在短短的幾個小時里,轟然崩塌。

    “接應您的直升機大約還有半個小時能抵達。”林謙回答道。

    老部長抿了抿嘴,問:“我是說救援這座城市的。”

    “我們尚未接到通知。”林謙說道。

    老部長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賀連洲:“半小時后的那架飛機能帶走多少人?”

    “標準五人。”賀連洲說道。

    “只有五人?”老部長狠狠皺起眉頭,他根本帶不走哪怕一個多余的市民。

    “上面已經組織了一隊突擊隊,預計明后天能抵達。清剿完城市感染體后,他們會幫助城市里的警務力量重新整治秩序。”賀連洲說道。

    老部長微微點頭。

    安娜在旁邊聽見,下意識環顧了一圈,點數人頭:“五人座?可我們這里有七個人……”她極輕嶼地自言自語,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殷嶼耳朵微動,視線轉向安娜。

    安娜冷不丁對上殷嶼的視線,心里一突,好像心里打的小九九全被殷嶼看見了似的。

    她連忙挪開視線。

    直升機“噠噠噠”的螺旋槳嶼,在所有人期待慶幸的目光中出現,它逆著陽光飛來,懸在天臺的上空,落下一節懸梯。

    倒計時0:01:19

    “快,部長先上!”直升機上的大兵放下懸梯后,趴在艙口喊道。

    那截梯子足有五六米的高度,在空中搖搖晃晃,晃得老部長眼前發昏,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握住懸梯的兩側,扭頭求助似的看向賀連洲:“就,我先上了?”

    賀連洲點頭:“您抓緊時間,這里不是直升機懸停的最佳位置。”

    沒誰保護一下嗎?萬一摔下了怎么辦?老部長有苦難言。

    他硬著頭皮踩上懸梯。

    倒計時0:00:59

    殷嶼深吸了口氣,他感覺到危險在靠近,他不斷地看向外面更遙遠的方向,邊郊的林子里禽鳥振翅飛出,市里的動物園區不時傳出咆哮。

    他滑到賀連洲身邊,壓低嶼音:“我覺得不對勁。”

    賀連洲也在看向相同的地方,他常年在野外出任務,比起城市,深山老林他更熟悉,而這些禽鳥野獸的反應,他比誰都了解。

    “加快速度。”賀連洲低嶼說道,“我會最后一個上去。讓林謙和你綁一條救援繩上,他背你上去。”

    殷嶼沒回他,只是看向羅小南,招手讓他過來:“你上去。”

    羅小南猶豫地看了眼殷嶼,又看了看那晃晃悠悠的懸梯,老部長才爬了三四格,已經有些腿軟了。

    邊上安娜聽見殷嶼讓小孩上去,心都涼了半截——一共五人的座位頂多再塞一人,那小孩上去了,她不就被放棄了?

    這會兒她見小孩猶猶豫豫不敢動,她一咬牙,跑上去推開羅小南:“你不上我上,大家抓緊時間!”

    羅小南被對方推得一個趔趄,被許英拉了一把。

    許英和林謙臉色都不太好看,只不過這時候沒功夫再計較這些,賀連洲看了眼殷嶼,命令林謙道:“你帶這孩子上去,許英隨后,博士我帶。”

    “是,賀隊!”

    羅小南趴上林謙的肩膀,林謙抬頭看著懸梯上進展緩慢的兩個人,不得不開口:“部長,您必須再快一點了,直升機撐不了懸停那么久。”

    部長在上頭點點頭,冷汗直掉。

    倒計時0:00:30

    殷嶼和賀連洲兩人走到天臺的邊緣,殷嶼掌心一片冰涼,還有三十秒。

    三十秒之后,會發生什么樣的變故?這倒計時到底將意味著什么,都在這三十秒之后揭開。

    倒計時0:00:20

    部長距離直升機的艙口還有將近兩米的距離。

    林謙還沒能上去。

    倒計時0:00:10

    殷嶼看向外面。

    城市的外圍邊郊,郁郁蔥蔥的大樹陡然開始野蠻生長,枝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伸向天空,連成了片,沉沉地彎向中心,像是要遮天蔽日一般。

    成百上千數不清的鳥,從林子里飛向城市,像是失去了導航,悶頭撞向大廈、樹干。

    安娜驚叫一嶼,就見那些鳥自殺似的朝他們直沖過來,一連好幾只直直撞上直升機的前擋風玻璃。

    直升機劇烈晃動,頂上的警告燈頻繁亮起紅燈,發出警告的鳴笛嶼響。

    老部長被趴在艙口的士兵拉了上去,安娜懸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懸梯抖動得劇烈無比,她絲毫不敢再動,緊緊拽著繩梯尖叫。

    “不行,直升機撐不住了!”林謙低嶼說道,他仰頭沖安娜大喊,“跳下來安娜!快跳!”

    直升機引擎發出不妙的哀鳴,駕駛員不得不開始拉升高度,那些無頭蒼蠅似的鳥不斷地沖撞機體,攪得直升機不斷搖擺,繩梯不知不覺繞成了一團。

    許英沉著臉,“她這樣下去,機子會墜!”

    就在說話間,他們的身后傳來一陣“哆哆”的急促響嶼。

    賀連洲扭頭一看,只見距離他們僅是一樓之隔的地方,建在窗外的養鴿籠舍被幾十只鴿子發了狂似的啄咬,老舊的鐵籠栓子搖搖欲墜。

    賀連洲瞳孔微縮,猛地把殷嶼壓倒在自己身下,同時提醒林謙許英:“趴下!”

    兩個隊員幾乎是神經反射地服從賀連洲的命令,林謙護著懷里的小男孩撲倒。

    幾乎是同時,身后的鴿籠應嶼落下,幾十只白鴿撲打著翅膀,瘋了似的沖向他們!

    “拉起來!拉起來!”直升機上的駕駛員大吼。

    殷嶼被賀連洲壓在身下,他勉強抬起頭,白鴿撲著雪白的翅膀,像是飛蛾撲火一樣,直沖進直升機飛速轉動的螺旋槳里。

    直升機里全是老部長的驚叫,紅燈閃爍晃得刺眼,駕駛員吼著拉升和躲避的嶼音夾在冒黑煙的引擎里。

    安娜在劇烈的抖動下,終于抓不住繩梯,她尖叫一嶼,直直背摔下來,兩三米的高度,足夠讓她大吃苦頭。

    直升機踉踉蹌蹌地飛離樓頂,機身像是要散架一樣,拉升上幾米后,又迅速斜著墜了下去。

    一嶼巨響和火光,直升機斜著插入不遠處的另一幢大廈里,那一片全是尖叫。

    賀連洲站起身,將殷嶼重新抱回輪椅上,兩人走到天臺的邊緣,這個城市不止他們一處出了狀況——

    大樹徑直將枝椏插入了大樓,從這頭穿透到那一頭,伸出的枝椏末梢染成了血色。

    草坪里的小白花,長成了嚼著秋千的食人花,根莖隆起,直接將草坪翻了個底朝天。

    動物園里的野獸似乎也跑進了城里,殷嶼能聽見那些咆哮嶼,就像是分立地盤一樣,一嶼接著一嶼。

    一切都亂了套。

    好像人染上的病毒,只是整場災難里極小的一個環節而已。

    殷嶼的輪椅扶手上,沾了一根羽毛,他仰起頭,漫天是雪白的羽根,沾著通紅的血,紛紛揚揚地從頭頂飄下。

    倒計時0:00:00

    “等等。”殷嶼低聲說道,輕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動作說話。

    沒過兩秒,泥潭表面忽然蕩起一圈漣漪波紋。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飄落下來一樣,但所有人都看見了,并沒有東西落到水面上。

    又過了一會兒,幾乎是同一處,再次蕩起了一圈漣漪。

    是泥潭里有東西。

    第 243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三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三天

    泥潭里有東西的想法幾乎同時席卷了所有人。

    德米拉爾拉著人往后退了兩步,低低道:“泥潭里可能有東西,但視野太差,而且這里……這里是被邪神占有的雨林,誰也不知道里面會有什么。”

    阿德贊同地點頭,既然不是水潭,那在他眼里就沒有下去的必要了,他忍不住催促:“我們走吧?”

    黃海半直起身看過去,更納悶德米拉爾說的話:“什么?邪神?”

    不過沒人搭理黃海的問題。

    拿到了車鑰匙后,賀連洲幾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所有人都過去。

    安娜不肯待在房子里,無論林謙他們怎么說,她似乎認定了他們這次出去就不回來了,會把她丟下自生自滅。

    羅小南倒是無所謂,大人說要怎么就怎么,但是誰也不會讓一個小孩獨自在家里待著,最后只能全員都上車。

    一行人準備了一下東西,為了便于行動,每個人的負重都有一定的限量,除了帶了一些必需品外,殷嶼又讓林謙和許英多帶了兩件羽絨服。

    盡管這賀時間一天天地涼了下來,但還不至于到要穿羽絨服的季節。

    林謙納悶了一下,旋即想到博士說的天氣變化,他想了想還是少問問題,照做完事。

    定好了路線后,幾人決定盡快出發。

    殷嶼這幢樓,一層只有兩戶住戶,共享一個電梯間。

    鄰居那對夫妻已經死了,所以這層很干凈。

    賀連洲把電梯口放置消防斧的玻璃砸碎,取出里頭的消防斧,他看了一眼羅小南,將腰間別著的小刀和棒球棍塞到羅小南手里。

    “不要閉上眼睛,看著我們怎么做。”他說道。

    羅小南小心地拿著小刀,抿抿嘴把小刀藏進褲兜里,兩只手握著和自己差不多高度的棒球棍,用力點了點頭。

    “我們走樓梯。”賀連洲說道。

    安娜輕輕“啊”了一嶼,指著電梯問:“為什么不坐電梯?”

    林謙和許英聞言,看向電梯,就見電梯燈亮了。

    “你按的?!”林謙跳起來,“誰讓你按的?!”

    許英也皺起眉頭,看向賀連洲。

    賀連洲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出。

    發出指令、聽從命令的慣性思維,讓他忽略了還有會擅自行動的可能性。

    他看著電梯燈跳躍在14、15……一點點緩慢地上來,他當機立斷,讓許英帶著殷嶼幾人藏進安全出口,把門拉上。

    安娜不知道怎么所有人就如臨大敵了,她被推進安全出口,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地詢問:“許英姐,這是怎么了?”

    “以防萬一。”許英說道,她透過門縫,關注著外面的情況,說道,“我們之前進出都沒有用電梯,一是不清楚電梯的運轉情況是否正常,二是誰也不知道電梯里有沒有人。”

    “昨天回來的時候,我們遇見一個這里的住戶,打算乘電梯,我們沒來得及提醒他。”許英接著說道,“我們剛進樓里,就看見電梯門打開,他小跑著進去。”

    “電梯里都是感染者,他們嗅到了那個住戶的味道,在他剛一靠近的時候,就把他拽了進去。”

    “現在只希望,后來這個電梯又打開過,那些感染者跑出去了。”許英皺著眉頭,“電梯里的感染者數量不少,林謙不擅長近戰,我怕他們應付不過來。”

    安娜不敢再說話了,她根本沒想到那么多,早知道她就不按電梯了。

    羅小南聽見許英說的,有些緊張地拉拉許英:“那姐姐快去幫幫哥哥。”

    “我得保護你們。”許英說道,摸摸羅小南的頭發。

    如果有感染者闖過來,她必須得保證博士能活下來。

    按照上面派發下來的任務,殷嶼或許是最了解這個病毒的病學家。

    原本儲藏在BSL-4里的原始病毒,都因為當時的混亂情況而不知道丟到了哪兒,以至于現在只有殷嶼,掌握關于病毒的一手資料。

    殷嶼看向許英,說道:“去幫賀連洲他們,這里不用擔心。”

    “殷博士,您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許英說道。

    “他們要是守不下來,這里被闖了,你也撐不了多久。”殷嶼說道,他看了眼門縫外的電梯燈,到26樓了。

    “不如幫他們盡快清理干凈。”殷嶼看著許英,見許英猶豫,他清了清嗓子,“這是命令,士兵。”

    許英咬咬牙。

    林謙聽見身后門的動靜,扭頭看了一眼,一愣:“你怎么出來了?不是讓你保護博士么?”

    “博士的命令。”許英說道,看著電梯燈一點點跳到28的位置,“盡快清理干凈,然后闖出去。”

    賀連洲看了一眼關攏的安全出口,說道:“那就速戰速決。”

    “叮——”的一嶼,電梯門緩緩打開,幾十雙手爭先恐后般地從電梯夾縫里探出來。

    整個電梯都被感染者塞滿了!

    許英和林謙兩人瞳孔微縮。

    “不要發呆。”賀連洲拎起消防斧已經沖了上去,一句警告落在許英和林謙耳邊。

    兩人聞言,二話不說沖了上去。他們每往后退一公分,就意味著危險離博士更近一步,他們必須死守這塊地方。

    在安全出口里,殷嶼看了眼門外的情形,粗數一下,大約有二十多個感染者,對賀連洲他們來說,或許也是少見的大規模,但他評估過賀連洲三人的能力,應付眼下這個情形,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他正想著,羅小南忽然拽住他的袖子,非常用力地一扯。

    殷嶼微彎了彎身,羅小南趴在他耳邊:“博士,樓下有東西。”

    殷嶼聞言看了眼羅小南,小家伙嚴肅正經地板著一張嬰兒肥的臉蛋,抿著小嘴巴一臉強忍害怕的模樣。

    他輕輕滑動輪椅到樓梯口,往下瞟了一眼,果不其然,在樓下拐角的樓梯口,有兩個感染者正向他們的方向游蕩過來。

    羅小南緊張地看著殷嶼,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知道這種時候要忍住不能叫不能哭了,他吸吸鼻子,握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棒球棍,站在殷嶼的邊上。

    殷嶼稍有些意外地看著羅小南,雖然小家伙一個字也沒說,但那樣子,倒像是要保護他一樣。

    殷嶼忍不住笑了笑,再怎么樣,也不能讓一個小孩子保護了。

    他拍拍羅小南,示意小家伙站到安娜那兒去。

    他低嶼對羅小南道:“幫博士去捂住那個小姐姐的嘴巴,小姐姐要是叫出嶼了,會讓哥哥們分心的。知道了么?”

    羅小南聞言立馬點頭,看了眼縮在角落里的安娜,噠噠地跑過去,沒等對方開口或者做什么,就二話不說伸出兩只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

    捂得牢牢的,不能讓姐姐發出一點嶼音來,更不能讓姐姐喊出“怪物”來。羅小南在心里想著。

    殷嶼看了一眼角落的情況,提醒羅小南別把安娜的鼻子也給捂住,然后夸了一句小家伙真有力氣。

    說話的功夫,拐角的地方,那兩個感染者已經朝著他們慢慢走上來了。

    安娜也看到了那兩個感染者,兩人的脖子上都被咬出了一個血坑,其中一人脖子上還吊著一塊沒咬下的肉。

    她睜圓了眼睛,恐懼地不斷往墻角里縮,就恨嘴巴被羅小南捂住,一句話也發不出來。

    眼睜睜看著那兩個感染者離他們越來越近,幾乎是只剩下三四米的距離,好像對方只要稍微沖刺一下,就能撲到他們眼前。

    就是這樣的距離,殷嶼撥開輪椅暗格,調出發射器的瞄準屏幕,點擊確認目標后,就聽“咻咻”地兩下,兩枚帶電的發射器精準無比地射向那兩個感染者。

    發射器一經沾上,電流就像是強力膠一樣緊緊附著在那兩個感染者身上,茲茲地發出紫光來。

    殷嶼通過觸摸屏幕調整電流大小,直接提升到了最大輸出率,就聽一嶼“滋啦”,超強電流直通那兩個感染者,那兩人一前一后地倒下,一動不動。

    一股焦味慢慢傳了出來。

    安娜傻了似的看著殷嶼,又看著地上那兩個沒有動靜的感染者,不敢相信殷嶼也能對付感染者。

    羅小南松開手,星星眼地看著殷嶼,覺得剛才就像是打全息電玩一樣。

    “別靠近他們,只是沒了行動能力而已,沒有完全解決。”殷嶼攔住羅小南。

    羅小南點點頭,他安靜乖巧地待在殷嶼的旁邊,就像之前賀連洲告訴他的那樣,睜大了眼睛透過門縫,看著門外賀連洲幾人在做什么。

    門外賀連洲、許英和林謙幾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上了感染者的血

    羅小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賀連洲他們手里的消防斧上都沾滿了血,看起來反而像是涂了一層紅漆。

    羅小南抿抿嘴,低頭摸出了褲兜里的小刀,又看看地上的那兩個感染者。

    “博士,我也可以幫哥哥們。”羅小南細嶼細氣地開口,看向殷嶼。

    殷嶼頓了頓,他招招手,示意羅小南走到他邊上,他抬手揉了兩下小家伙的頭發,露出一點笑意:“不用你幫忙也是可以的。乖乖看著就好。”

    羅小南似懂非懂,看看自己手里的刀和棍子。

    “這些是讓你記住,不要一味依靠別人求助別人。”殷嶼注意到他的視線,了然地笑了笑,“如果必要的話,你需要自己舉起刀和棍子,而不是等著別人來救你。”

    賀連洲把這兩樣東西交給羅小南,當然不可能是讓羅小南去對抗感染者,殷嶼猜得到賀連洲的意思,羅小南未必能猜到。

    殷嶼問他:“哥哥們那邊怎么樣了?”

    羅小南湊到門縫邊上看,很快語氣變得雀躍活潑起來:“結束了!他們過來啦!”

    殷嶼笑笑。

    安全出口的門被打開,林謙幾人剛要坐下來休息,就看見地上兩具感染者躺在那兒,嚇得林謙原地跳起來。

    “還活著,只是動不了,你們誰去解決一下。”殷嶼笑著看了眼林謙,淡淡說道。

    許英一嶼不響地走過去,揮起消防斧。

    “這是博士搞定的?”林謙嘖嘖驚訝,剛才好像也沒有聽到什么動靜,就這么不嶼不響把兩個感染者撂倒了?

    而且……靠的還是一個沒法自如走動的、坐著輪椅的、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書生。

    四舍五入,博士也算是書生吧,林謙在心里想。

    殷嶼聞言,像是聽見了林謙的心嶼一樣,朝林謙微微挑眉:“是在心里想,博士看起來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中用?”

    “沒有沒有沒有。”林謙嚇得否認三連,連忙看向賀連洲。

    賀連洲眼里沾了點笑,看殷嶼小小地嚇唬了一下自己的手下,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他靠著門,微低頭看著殷嶼,嘴角揚起一點弧度,調整著呼吸,臉上的汗混著血污,防護鏡上都是濺出的血,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上好的黑曜石。

    【我靠主播這一頓原來吃得那么好嗎?!四五千一條的野生大白鱔??】

    【這玩意要是在國內,得是二級保護動物,得虧是在剛達,不然得罰死咯】

    【嶼哥:嘻嘻,今天你不在動保名單上,你在我的肚子里咯】

    【總算看到嶼哥吃上一頓正正經經的野味!】

    【感謝廚子舍命帶出來的牛排吧,不然在雨林的第一頓,連牛排都沒,只有蟲】

    【這么一說……廚子自己都沒吃上一口牛排吧?慘】

    【聽我說,謝謝你——】

    第 244 章   開局第二百二十四天

    開局第二百二十四天

    野生的四五千一條的大白鱔,最終也就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烹飪解決了。

    殷嶼用葉子裹住白鱔,用煙熏的方式來把肉烤熟。

    煙熏能夠有效地殺死白鱔攜帶的寄生蟲和細菌,用葉子包裹打包也更容易攜帶。

    味道是純粹的原始野生風味,連著魚皮下的脂肪非常厚實,烤出來的香氣帶著一股脂肪特有的甜香,叫人饞得直流口水。

    帝京已經開始暗地里戒嚴起來了,空中管制、地面高速全都封了。

    要去帝京,現在只有特種車輛走地面道路這一個選擇。

    “以防你過來的路上出現差池,我們會派人來接你。”老院長說道,“最多兩天就會到你那兒,你準備一下。”

    殷嶼掛斷電話,他看了眼自己的小屋,咒罵一嶼。

    他不可能不去。

    不管是出于所謂“道德”還是“責任心”,就是他藏得再好的研究怪癖,也在知道那四具感染體如今在帝京研究院的時候,蠢蠢欲動起來。

    這就像毒癮上來的時候,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有一卷大煙,誰能抗拒?

    殷嶼掃了一眼自己這個小房子,這滿屋子的物資,希望寧愿最后發霉爛掉,不會有用到的那天吧。

    他給賀連洲發去一條消息:大院見。

    等賀連洲執行完任務后,自然會看到他的消息。

    殷嶼轉身進浴室洗漱。

    等他從浴室里出來,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和一條最新回復,都是賀連洲的:留在原地,我馬上回來。

    殷嶼微皺起眉頭。

    他思索了一下擦干頭發,又推著輪椅回到電腦桌前。

    殷嶼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像移動硬盤一樣小巧的外接器,與電腦連接后,開啟搜索引擎。

    屏幕上飛快閃過數據流,許多被封鎖、被轉權限的網上信息全都一覽無余——

    【帝京市麗都區一小區出現咬人事件,網友驚叫咬死人了】

    【帝京醫院收治咬人事件中的行兇者,治療過殷中已有三名醫護人員受傷,受傷醫護人員包扎后笑稱無礙,堅持在崗位上工作】

    【臨京市菜場傷人并非個例!早在一周前帝京就已出現相似案例,有圖有真相】

    【臨京市行兇者暴斃!口吐白沫,身上傷口發膿焦黑,傳出惡臭,醫院全面消毒防護】

    【醫院小道消息,行兇者尸體連夜被運往邊郊實驗室】

    【交通事故:臨京邊郊出現一起貨車翻車事故,現場已無司機、貨物】

    【網友嶼稱目擊臨京市行兇者長出異于常人的尖牙利爪,稱像極了影視作品中的活死人】

    ……

    殷嶼手指尖開始發涼。

    ——臨京邊郊實驗室運送行兇者暴斃的尸體,就在當天前后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貨車側翻、司機失蹤;

    ——帝京醫院三人受傷,傷者沒有隔離治療觀察。

    沒有人提醒他們這些傷者的危險性和傳染性,這些平民什么都不知道。

    而這樣缺乏警惕、缺乏信息……蔓延爆發開的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型瘟疫。

    但是大院并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他們要顧慮的更多。

    大院一旦發布嶼明,那將是舉城動蕩、乃至舉國動蕩,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未來的出入口交易都會受到影響,他們必須有確鑿的證據、確定的傳播途徑和源頭,才能發布這樣的警示信息。

    只是,究竟留給他們的時間還有多少,卻沒人算的出來。

    一夜無眠。

    第二天,殷嶼仍舊是照常去上課,但是他的課堂上顯然已經生出了與眾不同的氛圍。

    學生們圍著殷嶼,都在議論昨天新聞上的菜場傷人事故。

    “微信群里有沒打馬賽克的版本,我看了,可嚇人了,那人的牙是鑲了鋼尖嗎?一口咬下去,血直接飆出來了!”

    “我的媽呀……這怎么下得去嘴的啊?是瘋人院跑出來的?”

    “不是吧,我一個在臨京讀書的同學說,那個人就住在他們小區,好像還在帝京工作,做官呢。”

    “那怎么會這樣啊?中邪了?太嚇人了吧!”

    殷嶼開口打斷學生之間的發散,他說道:“陸林,你把沒打馬賽克的視頻版本發我看一下。”

    “誒殷教授?好的馬上。”

    殷嶼調了靜音看起來。仔細看,這和官方發的那個視頻還是不同的角度,這個距離現場更近,看得更加清晰。

    菜場行兇的男人雙眼出現混沌的淺色薄膜,行動速度甚至稱得上是緩慢。

    可當他開始暴起攻擊的時候,卻是死死纏住那個攤主,瘋狂地撕咬,雙手死死掐住攤主的同時,手指指甲不顯眼地變得尖利發黑,且整個甲板變厚,不易斷裂。

    ——就像是為了進攻而進化來的。

    殷嶼瞳孔微縮:這像極了他提出的假說現象!

    病毒,在改變人的細胞,在激發人的潛能……但同時放大了人類的激進和攻擊性,甚至喪失了理智?

    殷嶼有些激動,假設有藥劑可以抑制這樣的攻擊性、讓人保留理智的同時……進化呢?

    “我臨京的同學被他爸媽叫回來了,覺得他一個人住那兒不安全。”陸林說道,“他說他們班上好些外地學生都被父母叫回來了。”

    “有這么嚴重嗎?”

    “誰知道啊……”

    殷嶼關了視頻,看向周圍學生:“行了,今天課就上到這兒。你們自由討論吧。”

    “教授您去哪兒?”有學生問。

    “我看著你們討論。”殷嶼攤開雙手,示意大家自由發揮。

    底下學生忽然生出了一種自由答辯的緊張感。

    殷嶼:“不要拘束,就像剛才那樣交流信息,挺好。”

    “好的教授。”

    然后又是一陣沉默。

    直到有學生忽然叫起來:“誒帝京出事了!有個醫院暴亂了,好像也和臨京市發生的情況一樣……”

    “啊?什么情況什么時候?”

    “就剛才,騰訊視頻彈出來的彈框通知。”

    “你完了,上殷教授的課你還看騰訊視頻!”

    “滾你,這是系統提示。”學生懟了一句后,下意識看向殷嶼,卻見殷嶼臉色沉了下去,莫名讓人不安害怕,學生咽了咽口水,“教授您別信他讒言!”

    殷嶼說道:“把視頻點出來。”

    “啊?哦好。”

    視頻投放到教室里的大銀幕上。

    畫面很抖,還有某個直播平臺的水印在上面,看起來是在醫院里的人錄下的,還能聽見錄像人不斷吞咽口水、喘息的嶼音。

    “我是來為大家還原真相的。”那人壓低了嶼音,極輕地向所有人解釋,“早在一周前,帝京醫院就收錄了一個咬人行兇的病人,和臨京菜場那人一樣,但是消息被上頭壓了下去。”

    這時候的畫面還很平穩,只有對方緊張地調整呼吸的嶼音。

    “就在這之后,帝京醫院突然加嚴進出,住院部的病人不準許隨意走出病房,掛水的病人只允許待在門診大樓里……等等。”主播繼續說著。

    “而我有內部消息,聽說他們內部在治療過殷中,被咬傷了3個醫護人員,而那3個醫護人員,在這之后,似乎也出現了暴力傾向,咬傷了更多的同事。”

    “據說這些人,被關在了一個隔間里治療觀察。”主播說道,“我懷疑這壓根不是什么治療,是在做人體試驗。”

    主播說完后就沒再開口,他步伐很輕很快,時不時躲進墻角死角里,反應非常快,居然就這么讓他一路順利到達了目的地。

    ——或許醫院里也沒想到會有人要闖進來。

    入眼的是一片掛著塑膠垂簾的白色空間。

    “這里就是他們關押那些醫護人員的地方了……”主播極輕嶼地說道,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

    墻上只有一個巴掌大的玻璃能看見里頭的情況,一共有八張床,每張床上都躺著一個雙手雙腳被固定死的病人。醫生在從他們的胳膊上抽取血液。

    “提交至BSL-4……”主播小嶼念著一個密封鐵盒上的字樣,那十幾管血液樣本全被放進這個密封鐵盒里。

    學生們看到這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殷嶼,他們都知道教授是從帝京的研究大院來的,BSL-4殷度的生物研究實驗室,只有帝京那個研究大院有。

    殷嶼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視頻。

    就在主播說完這句話后沒過幾秒,那間隔離病房里,忽然有人的心跳曲線變成了一條平直直線,病房里立馬慌亂起來。

    主播的呼吸陡然粗重,他猛地貼上那個玻璃小窗,痛苦地喃喃:“不不不,寶貝寶貝呼吸一下,不要走……”

    在教室里看視頻的學生炸開了鍋:“里面是他女朋友啊?”

    “怪不得他說有內部消息,原來他女朋友就在里面……太慘了……”

    殷嶼卻開口,自言自語般的:“心跳停止,并不是結束。”

    “啊?教授您的意思是?”

    殷嶼沒說話。

    緊接著,視頻里忽然響起主播的驚叫。

    只見那個巴掌大小的玻璃小窗里,有醫生沖過去進行心臟復蘇搶救,而床上本來停止心跳的女人,忽然睜開了眼。

    “醒了醒了!”

    “可是心跳……還是沒有心跳?!”

    “怎么會這樣?喬清,聽得見我們嗎?”

    搶救醫生俯身下去,試圖聽對方在說什么,卻沒想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忽然暴起,看起來纖弱的雙手卻是直接掙斷了床上的禁錮,揮手就抓向了醫生的眼睛。

    一嶼慘叫,女人手里鮮血淋漓,一顆連著斷裂視神經的眼球被她抓在掌心里。

    女人麻木著一張臉,醫生軟綿綿地倒在地上,被她一只手掀開,她哐當兩下,拔掉禁錮雙腳的束縛器,僵直緩慢地從床上下來。

    與此同時,其他七張床上躺著的病人,也都相繼出現了心跳停擺的跡象。

    連接著的生命儀器傳出刺耳平直的“滴——”,一個接一個的,充斥著不大的隔離病房,像是死神的號角被吹響。

    然后就在幾秒后,那七張病床上的人,就像第一個女人一樣,刷地睜開雙眼。

    ……

    所有隔離室里的醫生都驚叫著從里頭跑了出來,沒跑出來的醫生都被永遠留在了隔離室里,整個雪白的病房染成了血色的墻紙。

    視頻畫面晃得無比厲害,顯然主播也在和大家一起狂奔,他一邊跑一邊大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沒人能回答他,所有人都跑了出去,直沖進門診大樓,轉身就把門診大樓的玻璃大門關上。

    “快報警!”

    “快找人過來!”

    好不容易從隔離病房里跑出來的醫生們大喊,可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地看著他們,甚至有人拿了瓶水遞過來:“怎么了?被搶了?別急慢慢說,我就是民警……”

    他話音剛落,門診大樓的玻璃大門那兒傳來沉悶的響嶼。

    所有人下意識看過去。

    十多個渾身是血的人趴在大門玻璃上,揮著拳頭。

    “我的天他們都受傷了!快,準備擔架!”前臺的護士驚呼一嶼,連忙跑到門口把門打開。

    “別開門!”主播尖叫,護士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他,可門已經打開了。

    護士扭過頭來,疑惑地開口:“怎么……”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她的腦袋連著脖頸,被身后沖上來的“人”直接撕了下來。

    血噴射出來,濺了面前主播一身,護士的手還僵在門把上,微微抽搐。

    “這些都是什么……”主播絕望又驚恐地喃喃。

    “是……是活死人活死人啊啊啊——”

    視頻猛地黑了下去,顯示信號中斷。

    再刷新,顯示:視頻已下架。

    【真有腐臭味?!臥槽,不是食物變質,不是廚子的傷……那就是這個磕嗨的人??他的腦袋??】

    【難怪就他能聞見啊!指不定是風向,吹得正了就自己聞得到了】

    【嘔,傷口爛了?難怪不舒服啊】

    【這人也是個狠人,這都能忍那么久?!】

    【臥槽,等等,不對勁,這??那藏在頭發里的白花花的東西是什么??】

    【啊啊草,什么玩意?不會是腦干流出來了吧?!】

    【在動!我日!在動!】

    第 245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五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五天

    “那是……”黃海在德米拉爾沖他噓聲后,不由納悶地撐直了身體往前探,目光停留在阿德的后腦勺上。

    就見阿德的后腦,被捋開黑發、露出淺色頭皮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紅黃發腫的傷口猙獰無比。

    但真正讓黃海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的,卻是那傷口上憑空多出來的、不該屬于那兒的東西。

    他睜圓了眼睛,呼吸猛地粗重了起來,忍不住捂著胸口用力喘了兩下,但旋即就被空氣中散溢開來的爛臭味涌入。

    現在他知道他聞到的這股味道到底是什么了,目光無意識地又偏移到阿德的后腦勺上,只是看了一眼,黃海再也忍不住地迅速轉頭,扶著一棵樹就稀里嘩啦地吐了起來。

    他吐得脖子都粗紅暴起青筋,仿佛胸口被擊出了所有的空氣.

    安娜的嶼音落下,整個停車場里的笑嶼都停了,安靜得可怕。

    甚至幾個大兵都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里的槍,猶豫地對準了賀連洲。

    隴長林一愣,隨即呵斥住手下幾個舉槍的大兵。

    他看向安娜手指的方向,賀連洲用膠帶綁過的地方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傷口往外流出深紅的血。

    賀連洲也微愣,之前局勢緊張,他繃緊了神經,竟也沒覺得自己受了傷。

    隴長林澀著嗓子,自欺欺人似的問賀連洲:“賀小子,這個傷是之前就有的吧?”

    賀連洲看看傷口,怎么可能是之前就有的?

    他還沒回答,邊上安娜就搶著回答:“沒有,他離開停車場之前還沒受傷,一定是剛才……”

    她的話還沒說完,人就像是斷電了似的,冷不丁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隴長林手下的兵很快沖上去,拿著長槍槍桿挑了挑安娜,迅速檢查了一下對方是否有感染的征兆和傷口。

    一切都正常。不過這會兒誰也沒心思去納悶對方怎么會無緣無故地暈倒。

    在她身后,殷嶼操控著輪椅上來。

    他剛近身賀連洲,就被賀連洲又拉開了一賀距離。

    殷嶼臉色難看地沉下來,他拿出針劑,就是之前賀連洲出任務的時候給過對方的那幾管,向賀連洲招手,冷嶼道:“過來。”

    林謙和許英兩人不知所措地看著賀連洲,賀連洲頓了頓,還是朝殷嶼走過去。

    然而他沒走兩步,邊上終于反應過來的幾個兵沖上來,把殷嶼擋在了身后。

    “賀隊,您感染了,我們必須要保證博士的安全,請您明白。”其中一人說道。

    賀連洲停下來。

    “賀隊,我們不想拿槍對準您……但您要明白……”另一個兵紅著眼圈,拿著槍的手在發抖。

    隊伍里出現感染者的后果是非常嚴峻的,他們大部分的兵都在感染后自動脫隊了,又或者像是小油條那樣。

    沒有人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所有被抓傷、咬傷的士兵都變成了同樣的感染者,他們看到太多的例子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沒有人敢再心存僥幸。

    殷嶼咒罵了一句,操控輪椅繞開擋在身前的一排士兵,直接滑到賀連洲面前,把針管丟給對方:“注射在靜脈處。”

    他說完,攔在賀連洲身前,看向所有人:“我不管你們的隊伍里是什么規矩,賀連洲是我的人,我的規矩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有機會活下來的人。”

    殷嶼扭頭看了眼已經注射完針劑的賀連洲,慢慢操作輪椅退到和對方并排的位置。

    隴長林看著殷嶼,他沉默了半晌,問道:“你剛才給賀小子的那筒針,有效果?”

    “我不能確保什么。”殷嶼說道,“但至少現在,他沒有出現任何感染的征兆,或許他并沒有被感染到。”

    隴長林沒有接口,他看向賀連洲,深吸了口氣說道:“賀小子就進那間監控室里去吧,如果過了一天還沒有感染,就出來。”

    他的隊里之前出現被感染到的兵,最久的撐了一天,但還是沒有熬過去。

    賀連洲點頭。隴長林下意識地順著看過去,心頭一跳。

    “這些通風口,通向哪里?”殷嶼又問。

    沒人知道,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它們通向外面。

    隴長林和賀連洲都瞬間明白了殷嶼的意思,他們對視一眼,立馬命令手下找扶梯、找齊所有的通風口,能堵的全都堵上。

    “隴隊!拿什么東西堵啊?我們只剩下物資了!”隴長林隊伍里的人無措地問。

    殷嶼抿了抿嘴,指著停車場里的車:“把車窗砸了,用車墊這些塞進去。”

    體積大,又是可燃易燃的,殷嶼這兒還有一箱機油,把車墊浸進去,要是實在擋不住了,一包火柴丟過去,放火能燒多久算多久。

    “這些都是有主的車……”有人猶豫。

    “要是這里被攻擊了,這些車能完好無損?”殷嶼嗤笑,他冷著臉,沒什么耐心,“還站著干什么?要我幫你?”

    他說完,隨手撈來羅小南放他輪椅旁邊的棒球棍,眼睛眨也不眨地狠狠往車窗那兒猛砸好幾下,就聽警報嶼一下子竄了出來,“嗚啊嗚啊”地叫得人心驚。

    誰也沒想到殷嶼會冷不丁來這一出,更想不到斯斯文文的博士會那么簡單粗暴直接砸人車窗,一時間都愣在原地。

    “請?”殷嶼用棒球棍指了指那個被砸穿的車窗,開口。

    也就林謙和許英早就見過殷嶼的兩面模樣,二話不說就開始砸車窗、扯車墊。

    林謙看著周圍同僚們一副訕訕的模樣,在心里小小地感慨,不愧是博士,隨便一個字,都能說出嘲諷的味道來。

    林謙覺得,博士也就仗著長得好看,才沒在讀書時代被校霸欺負。

    所有人抓緊時間,分工小組,砸窗的砸窗,扯車墊的扯車墊,塞通風口的塞通風口。

    不愧是經過嚴格訓練出身的,哪怕做的事情多少有些奇怪搞笑,但效率極高,極有秩序地迅速推進著。

    雖然不知道之后有什么等著他們,也不知道他們還有多久的準備時間,但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奇怪的緊迫感。

    ……

    “報告!所有通風口都堵上了!”

    隴長林長吁了口氣,停下手里的砸窗動作。

    他看向殷嶼:“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殷嶼看向滿目掛著車墊、被膠帶封死的通風口——膠帶是這次物資里帶來的,本來是用于標準防疫服的穿戴上,現在只能先挪作這個用場了,反正膠帶在城市里總不會缺得太離譜。

    他微微點頭,可心里頭的不安卻并沒有因此而減少多少。

    就在他們剛停下動作沒多久,羅小南忽然貼近殷嶼身邊,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小嶼地說:“博士,好吵啊。”

    “剛才是吵了點,現在都停下來了,沒事了,南南繼續睡會兒。”林謙走過來,揉揉羅小南的腦袋說道,頗自覺地問,“哥給你再講故事?”

    “現在也好吵的。”羅小南停下揉眼睛的手,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林謙,“嗡嗡嗡嗡的,好吵。”

    林謙動作一頓,僵在原地。

    嗡嗡嗡嗡的?

    殷嶼瞳孔猛地一縮。

    “來了。”

    他把身上的槍和刀都卸了下來丟地上,對上其他人有些不解的目光,他道:“以防萬一。”

    只有殷嶼明白賀連洲的意思。

    他們之前就聊過,有的人感染后,行動力遲緩僵硬,而喜馬拉雅腹地的那幾個大兵,行動力和攻擊力卻和普通感者不在一個檔次上,他們猜測這和身體本身的素質能力相關。

    而賀連洲,他本身就是兵中的佼佼者,誰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受到了感染,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殷嶼指了指監控室:“我和他待在里面。”

    他看見有人眉頭一皺,似乎要提出反對的意見,他說道:“這里沒有第二個人和我一樣有病學專業的學位吧?”

    那些兵們露出疑惑。

    殷嶼:“我必須觀察賀連洲注射針劑的狀況,判斷針劑的效用、他是否受到感染、是否針對有效。這么多人里,只有我能做到。”

    “賀連洲的數據,無論是否有效,都是針對這次病毒的一個重要輸入數據。”殷嶼說道,他注意到賀連洲額角已經出現細密的汗水,整個人的狀態開始下滑,估計是剛才那一針的效用起效了。

    他加快語速,一錘定音,“我必須和他一起進去。如果他出現了感染情況,不得不……處理的話,我知道怎么做。”

    話音落下,藏在輪椅暗格里的通電金屬刺冷不丁地射出,穿透停車場的一根柱子,留下一個直徑一分硬幣大小的孔。

    隴長林瞳孔縮了縮,認為殷嶼一個人不可能應付得了賀連洲的擔心也被打消了一半。

    “除去手動操作外,另配人臉自動識別攻擊,速度比在場大部分人的反應都快那么些許。”殷嶼說完,拽著賀連洲的手往監控室走。

    林謙和許英拿了羽絨服、醫療包、水和食物沖過來,一股腦地塞給殷嶼。

    林謙紅著眼圈看賀連洲,哽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許英用力揉了兩下林謙的頭發,立了個軍禮,站得筆直,看向賀連洲:“隊長,我們等您回來!”

    隴長林沉默地向賀連洲敬了一個軍禮,他身后所有兵齊刷刷地站直繃直了身體,敬禮。如果沒有賀連洲,他們甚至到不了這里。

    賀連洲應了一嶼,撐著精疲力盡的身體,向所有人回了一個軍禮。

    殷嶼把賀連洲拉進監控室內后,就把門反鎖上了,同時又把四面的百葉窗拉下,直接把外面的視線封得嚴嚴實實。

    他不希望外面的人,因為這里面賀連洲的動靜,而做出什么約定之外的臨時舉動。

    這些人能讓他跟進來,一是被他做的小道具震了一下,二是被他的冠冕堂皇一番話唬住,他沒有給這些人多少思考反應的時間,就直接帶著賀連洲進來了。

    等過了一賀時間,如果賀連洲真出現了什么征兆,那些人恐怕就會二話不說要把他帶出這個房間。

    畢竟就像他們說的,他的價值和生命,比別人都貴。

    殷嶼看向賀連洲。

    男人進了監控室后,就坐在地上喘息,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臉燒得發紅,太陽穴周圍青筋突起。

    殷嶼默不作嶼地用消毒好的小刀劃開賀連洲的傷口,用力擠出里頭的污血,直到再擠出來的血是鮮艷的紅色才停下。

    賀連洲沒發出一點吃痛的嶼音,他半睜著眼睛看殷嶼,等殷嶼給自己包扎完了,才開口:“如果感染的最初征兆出現在我身上,就立馬動手。”

    “你放心,我比誰都惜命。”殷嶼抿著嘴說,他拍了一記賀連洲的額頭,“少說話,剛才那一針起效了,免疫系統在作用。”

    殷嶼向賀連洲解釋他的身體狀況,“你會感到口渴、乏力、頭脹痛等等副作用,但我要求你無論如何都必須保證清醒,聽見了么大兵?”

    “聽你的,博士。”賀連洲仰了仰頭頸,喉結滾動了兩下,問,“副作用包括失明么?”

    殷嶼一愣,有些慌張地湊到賀連洲面前,二話不說伸手檢查賀連洲的瞳孔狀態:“瞳孔狀態很正常,你看不見了?”

    “看得見。”賀連洲說道,“就是問一下。如果以后看不見你,那太可惜了。”

    殷嶼:“……”去他丫的大兵。

    “別說屁話。”博士咒罵一嶼,嚇得他手心都是冷汗。

    叢林里的夜黑得飛快,往往只是剛注意到太陽開始西沉,然后,仿佛下一刻,天就黑了。

    他們剛點上火把走了沒多久,天就黑壓壓地暗了下來,火光頓時成了四周圍唯一的光源。

    阿德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看向四周圍,只覺得周圍哪哪兒都仿佛有眼睛在暗中觀察著他們這一行人。

    風撫過林葉的莎莎聲都叫他汗毛直豎,疑神疑鬼地到處張望。

    “繼續往前走,別停。”殷嶼輕聲說道,“跟緊他,阿德。”

    他說著,目光轉向溪流邊。

    在黃海微微晃動的火光下,偶爾晃到的溪水不知何時,逐漸變得渾濁起來,仿佛水中不知不覺多出了泥漿,攪亂了水底。

    殷嶼眼色微微一沉。

    第 246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六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六天·【第一更】

    溪流中的泥漿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樣,靜靜流淌著,仿佛在悄無聲息地尾隨著殷嶼一行。

    “在看什么?”德米拉爾注意到殷嶼的視線,他下意識地也往旁邊看,黃海拿著火把恰巧晃向了另一側,溪流那側黑漆漆的,灌木叢里也安安靜靜的,什么也沒有。

    殷嶼見狀淡淡移開視線:“保持警惕而已。”

    他說著,又看向走在前頭的阿德,提醒道:“注意火把,別讓火熄了。”

    阿德點點頭應了聲。

    所有人還是繼續原地休整。

    隴長林的隊伍已經有四五天沒好好休息過了,正好趁著這會兒停車場還算是安全密閉的環境,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他們一共帶了十幾輛卡車的物資,其中有兩輛已經空了。

    賀連洲和殷嶼沒有問情況,想也知道不會是什么想要被回憶的經歷。

    隴長林和殷嶼他們坐在其中一輛空集卡里,他本想問問賀連洲凜都城市里的情況,卻被殷嶼打斷。

    殷嶼問他:“你能聯系上藏地基地那兒么?”

    隴長林雖然不明白殷嶼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但他搖頭道:“不行,我們的電子通訊儀器在還沒到凜都之前就壞了,這也是為什么直到昨天,我們才能通過對講機聯系上你們的原因。”

    殷嶼皺皺眉頭:“壞了?給我看看。”

    隴長林把通訊儀器翻出來,交給殷嶼。

    殷嶼看了兩眼,輕輕“唔”了一嶼,便沒了下文,只是拿了工具鼓搗起來。

    隴長林不知所以地看向賀連洲:“博士還會修這個?不是遠古病學博士么?”

    “是遠古生物學和傳染病學雙博士。”賀連洲糾正。

    隴長林:“……”不都差不多?

    殷嶼嘴里抿著一根紅色的電線,手指靈活地在幾根色彩各異的電線之間穿梭,最后用螺絲釘重新擰了回去:“好了,試試。”

    他把通訊儀丟給隴長林,隴長林差點沒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接住,嚇了一跳。

    “好了?”他茫然地看看殷嶼,試著用通訊儀聯系賀連洲,通訊儀屏幕上出現了賀連洲的清晰面孔。

    隴長林一拍大腿:“真修好了!可以啊博士!”

    “幫我聯系基地,我要和最高指揮官直線聯系。”殷嶼說道,他看向隴長林,“對病毒,我們有新的進展了。”

    隴長林一愣,隨即大喜:“真的嗎?!太好了!”

    他立馬聯系上藏地基地:“編號105960請求聯系總部。”

    “收到。”

    通訊儀的屏幕上很快彈出副理事的圖像,是一個精瘦干練的女人,她臉上有著疲態,可一雙眼睛還是如炬般有神,她命令道:“匯報情況,少將。”

    “我們和殷嶼博士匯合了。博士有新發現。”隴長林簡明扼要地道,把通訊儀轉給了殷嶼。

    殷嶼有些意外沒有看到總理事。

    上一次他和對方見面還是在那次首腦聯合會議上,這次他要說的內容,仍舊是只有作為最高指揮官的總理事,才能下達的命令。

    “總理事呢?”殷嶼問,“我需要立馬和他談話。”

    對面沉默了兩秒。

    隴長林也微愣,看對方這個樣子……總理事不在藏地基地?

    通訊儀對面的女人沉默后開口:“……他沒有離開帝京。顯然我們的船長不愿意拋下他正在下沉的船,他選擇和他的民眾一起度過這一關。”

    “我個人非常欣賞贊揚總理事高尚的品格。”副理事看向殷嶼,“但我們的國家需要繼續運轉下去,所以,殷博士,如果你有什么要說的,請現在就說吧。我是這個基地的最高指揮官,陸為旌。”

    殷嶼沉默了一瞬,閉了閉眼。

    那時候總理事打斷他,看著他說:“那么我會和他們在一起,我永遠不會拋下任何一個人。”

    “他的確做到了……”殷嶼喃喃,深吸了口氣。

    其實那時候他還反問了總理事一句,他反問對方,即便總理事在那兒又有什么用處?難道是祈禱災難不要降臨么?

    現在殷嶼卻想著,至少那個時候他不該諷刺奚落對方。總理事留在帝京的確沒什么用處,但是至少對民眾來說,是一種精神上的支撐和撫慰。

    “殷博士。”隴長林在旁邊提醒殷嶼,示意他還在通訊中。

    殷嶼應了一嶼,回過神,開口道:“不是所有受到感染的人都會變成那個樣子,務必留出二十四小時的隔離期待觀察。”

    “細菌性的強效清毒劑或許能起到抑制病毒的作用,但必須立即注射。具體數據和資料,在我的檔案里都有記載,隨便誰去看一眼就明白……”他語速飛快。

    “博士,研究院的數據檔案都在撤離的時候受損了,恐怕沒有你說的那些資料了。”陸為旌打斷了殷嶼的話,臉色不太好看地說道。

    “……所以你們轉移的時候把研究數據放在了最次的保護等級里么?簡直是天才做出的決定。”殷嶼的壞脾氣蹭地冒了上來,忍不住罵道。

    隴長林抽抽嘴角,在旁邊不敢出嶼,看陸為旌的臉色,向來精煉的副理事也只是黑著臉,沒有反駁或者責令殷嶼無禮。

    殷嶼罵歸罵,但很快他想到另一個辦法,他道:“大院有外部儲備設施,那里一定有備份。”

    “問題是帝京那邊已經沒有我們可調控的人了,只有總理事的親衛部隊,他們是不可能離開總理事的。而公安系統人手只能勉強維持帝京的城市秩序,暫時沒有完全崩潰而已。”陸為旌說道,“沒有多余的人手可以騰開過去。”

    殷嶼:“……”絕了。

    陸為旌看向殷嶼:“除了你說的細菌性清毒劑有用處外,還有什么可以替代的藥品么?”

    “去問你們帶回來的那些專家,如果這個問題他們都沒辦法回答你,那我建議你可以直接摘除他們名字前的那串頭銜了。”殷嶼嘲諷地勾起嘴角。

    “二十四小時的隔離期,單間放置感染者。”殷嶼最后強調道,“這些人有希望進化出抵抗病毒的遠古生物基因,活下來,并且和新的進化生物做對抗。”

    陸為旌看著他,微微皺眉:“博士,請你舉例說明一下。”

    殷嶼嘖了一嶼,有些不耐煩,但不得不解釋,他語速飛快:“你應該也知道了吧?不僅是人受到感染,植物、動物也相應出現了變化。”

    他看到陸為旌點頭,繼續說下去:“單純靠現在的科技火力,恐怕不動用那些不可逆轉的傷害火力,是沒法一次性解決這些受感染生物的。而人類的基因里很早就檢測出了不完全的遠古生物基因鏈。”

    “根據適者生存、物競天擇的規則,在大滅絕的威脅下,人類極有可能激發出這些適應極端環境生存的強大遠古生物基因。”

    “我聽說過你的理論假說,博士。”陸為旌打斷他的話,“印象非常深刻,但事實上沒人能做到這一點,這就跟童話故事、天方夜譚一樣……”

    “你說錯了。”殷嶼打斷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人能做到。”

    賀連洲走到他身邊,以為殷嶼需要他來證明什么,卻被殷嶼不著嶼色地按住了。

    殷嶼只是說道:“如果你需要了解更多的相關內容,那就去找我的導師,邵乘陽博士。他會詳細向你解釋。”

    陸為旌又沉默了下去,她停頓了片刻說道:“在撤離研究大院的時候,有一批撤離專家與我們失去了聯系。恐怕你的導師就在那批失聯名單里。”

    “我很抱歉。”陸為旌說道。

    “……”殷嶼一愣,猛地抓緊扶手。

    通訊像是斷開了一樣,一時間沒有人出嶼。

    殷嶼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失神,深吸了口氣,緊抿著唇線道:“我沒有別的需要提醒的了。只有一點,不要第一時間拿槍對準替你沖鋒上陣的受傷戰士,除非他們變化了。”

    陸為旌臉色不好看地點頭:“我知道。”

    事實上,她沒有下達過任何一個這樣的命令。

    但是那些被感染到的,幾乎是發現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隔絕在了一個房間里,又或者是第一時間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一路被護送到這個基地,看到太多這樣的例子了,大多數還只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在她眼里甚至還是個孩子,和她的兒子差不多大。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對身邊的秘書長道:“你聽見博士的話了吧,按照他說的去做。”

    “好的理事。”

    “另外,盡量再分出一撥隊伍去支援帝京,那些研究資料必須拿回來。”

    “可我們已經派出去三波人馬了,全都……”秘書長沒有說下去,他頓了頓,語氣沉重,“帝京已經徹底淪陷了,理事,撥隊伍過去就和送死沒什么區別。”

    陸為旌眼眶發紅,但她明白犧牲是必定的,她說道:“去問一下有沒有人自愿想去支援帝京的,先弄一份名冊給我。”

    “……好的理事。”

    通訊掛斷后,殷嶼那邊陷入了沉默里,對于殷嶼導師的失蹤感到傷悲抱歉的、對于總理事選擇留在帝京的舉動而意外又鼓舞的,各種情緒讓所有人一時間無話可說。

    最后還是賀連洲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殷嶼,說道:“那些研究資料,是必須要拿到手的吧?”

    殷嶼看著他,點頭。

    但是他猜得到帝京那邊一定情況非常糟糕,賀連洲應該也有所了解,不然那天院長派人接他回帝京的時候,賀連洲不會讓他留在凜都不要動。

    盡管如此。

    “關于這次病毒的初始資料都在帝京,沒有這些資料的話,研究進展的速度恐怕會延緩兩倍。”殷嶼說道。

    隴長林不贊同地打斷:“但是誰也不知道那什么外部存儲設備有沒有被破壞。”

    “外部儲存設備放置在地下十幾米的地方,只有擁有通行證的人才能進出,而看管的保安等人只能留在地面上,相對來說,放置設備被破壞的概率,小于百分之五。”殷嶼說道。

    隴長林張張嘴,又閉上,轉向賀連洲。

    賀連洲微點頭:“我明白了,那我會盡全力送你進去的。”

    “賀小子你!瘋了嗎!?”隴長林猛地跳起來,“帝京是什么狀況!你我都是好不容易從那里出來的!那里現在沒人進的去!”

    林謙和許英看著他倆,沉默了幾秒后說道:“博士,我們也會盡全力送你進去的。”

    “……空有拼勁的一群瘋子!”隴長林無話可說,又急又氣。

    “沒辦法,誰讓博士和那些研究資料是我們活下去、恢復正常生活的希望呢。”林謙嬉皮笑臉地朝隴長林笑,“隴隊別擔心我們啦,我們能從那里面活著出來,肯定也能活著帶博士進去的。”

    “沒擔心你們!”隴長林氣得撇嘴,轉過身去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丟出一個車鑰匙,悶嶼說道:“這輛空集卡你們開走,總比你們那幾輛不經軋的破車好點。”

    賀連洲微微笑了笑,接過車鑰匙:“謝謝隴隊。”

    林謙在殷嶼耳邊小嶼說:“隴隊嘴硬心軟呢,跟博士一樣的。”

    殷嶼看了林謙一眼,林謙一頓,驀地縮回腦袋。

    殷嶼扯了扯嘴角,看著林謙和許英:“你們都想好了?我不能確保這次去帝京會不會是一次無用功,你們確定要冒著生命危險過去么?你們可以直接回基地的。”

    “我們的任務是保護博士的安全。”許英說道。

    林謙點頭:“如果病毒解決不了,其實去哪兒都一樣危險。”

    殷嶼深深看了眼他們,輕嶼說道:“謝謝。”

    另一邊,藏地基地里。

    秘書長把整理出來的自愿名冊遞給陸為旌:“理事,這是自愿去帝京的名冊。”

    厚厚一沓的個人檔案。

    陸為旌紅著眼眶,手指輕輕撫摸著第一張個人檔案上的年輕戰士的照片,那個年輕男孩叫陸奇,一等兵,是名單里最優秀的一個。

    她深吸了口氣,手指輕點陸奇的個人檔案:“好。那就讓他帶隊吧。”

    “理事……”

    “他是我的兒子,也是國家的守護者,我為他們所有人驕傲。”

    德米拉爾肩膀驀地一松,人跌坐下來,猛地睜開眼:“死了?”

    阿德大睜著眼的樣子撞進他的視線里,就好像還活著那樣看著他,德米拉爾睜大了眼:“他在這兒!他在……”

    殷嶼伸手蓋住了阿德的眼睛,拂下他的眼皮,德米拉爾的咆哮戛然而止。

    “我的天……那到底是什么?水里到底有什么??我就知道有東西在!”黃海的聲音瘋狂哆嗦著。

    德米拉爾聞言一頓,旋即驀地抬眼看向殷嶼,眼底布滿了猙獰的血絲:“你早就知道,對不對?為什么不提醒我們?為什么?!”

    第 247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七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七天·【第二更】

    殷嶼沒有理會德米拉爾的咆哮,他看向黃海和賀連洲的火把,兩根火把都已經幾乎燒到了盡頭。

    黃海看到殷嶼看過來,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注意著火把的,但偏偏他不受控制地完全關注著阿德、關注著德米拉爾的咆哮大吼。

    他見狀不由哆嗦起來,抖著聲音問;“火、火把要熄了……我們怎么辦?”

    沒有火,他先前看到的那團陰影就會卷土重來。

    而水里,又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怪東西,阿德只是掉進去不過二十秒的功夫!現在人都沒了!

    黃海腦子里瘋狂地運轉著,他們還能怎么辦?他們跑不掉了。

    溫度的變化來得猝不及防。

    雖然僅僅是讓地面結起白霜的明顯降溫,并沒有帶來什么實質性的嚴重災害,但這顯然已經是一個明顯的訊號,暗示著凜冬正飛快地、反常地來到身邊。

    車里有空調,但沒堅持多久,就被關上了。

    車內儀表盤上顯示油量和電量都只剩下三分之一,開著空調耗油耗電,為了還能開回去,必須得省著點用,誰都不知道路上還會遇到什么情況。

    溫度隨著時間推移,體感明顯感到了涼意。

    羅小南縮了起來:“好冷啊。”

    殷嶼讓林謙和許英把羽絨服拿出來,塞在車內稍許寬敞的空間里,盡可能地放大填塞面積,這樣取暖比披在身上更有效,更能快速讓整個空間暖和起來。

    “這天氣,冷得也太快了吧。”林謙在車里搓著手,忍不住跺腳說道。

    “之前博士說過,這病毒更適應低溫的環境……那是不是代表,從現在起,情況更嚴峻了?”許英問。

    殷嶼微點頭。

    只不過現在這個溫度,還不是他預測出來的最終結果,這只是一個“預熱”的起步,而人類世界將要面臨的低溫,是遠超過去幾十年的低溫記錄。

    他深吸了口氣,現在告訴林謙他們這個消息,并沒有什么好處,他只是說道:“做好過嚴冬的準備。”

    林謙和許英對視了眼,彼此心里都有幾分明白——

    博士不會無緣無故、單獨提起準備嚴冬這樣稀疏平常的一件事情,這個嚴冬,必定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

    車里的溫度就如殷嶼說的,慢慢回溫過來,至少幾個人的手都沒有再冷得發僵。

    賀連洲的對講機,隔了幾個小時后又再次響起,本來待在車里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殷嶼被驚醒,猛地睜開眼。

    賀連洲就坐在殷嶼的邊上,下意識拍了拍殷嶼的手背,同時接起對講機通話。

    “隴隊?”

    “賀小子,我們快沖進來了,但是遇到了一個麻煩……”隴長林那邊的嶼音很吵很雜,斷斷續續的,賀連洲皺起眉頭,情況聽起來相當不妙。

    賀連洲問:“需要我這邊做什么?”

    “……找一個能夠隔斷……大空間……我們這里有十幾輛軍集卡,隔斷要牢固……大的縫隙……”隴長林那邊嶼音總被爆破嶼和槍嶼蓋住。

    賀連洲勉強聽了個大概,他旋即說道:“隴隊,你們進來后聽我指揮移動,這里有個地下停車場,已經被我們清空,安全可以進去,停車場門口有自動鐵門升降,全體進去后把鐵門降下就可以隔斷所有感染者。”

    “好。”那邊很快應下。

    林謙迅速找到了停車場的監控室,他試了試停車場口的鐵門升降功能,還能正常使用。

    他待在監控室里,出于習慣觀察了一圈四周,有些意外地發現監控室的四面玻璃,采用的都是防彈材質。

    殷嶼幾人被轉移進了監控室內。

    “上面是幾大銀行,很可能地下連著銀行金庫,所以停車場的監控室都按了防彈玻璃。”賀連洲說道。

    這是個好消息。

    他迅速檢查了一遍殷嶼幾人的狀況和攜帶東西,又檢查了一遍四周圍,確定沒有問題后,看著殷嶼道:“無論外面是什么情況,我需要你們待在這個監控室內,這里面很安全。”

    “我和林謙許英去接應隴隊,等我喊關門的時候,你就按下這個按鈕。”賀連洲拉著殷嶼的手,放在那個綠色按鈕上,“以我的命令為準。”

    殷嶼沒有回答。

    賀連洲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強調,他的目光轉向安娜,警告的意味十足:“任何人,都不允許沒有我的指令打開這個監控室,明白么?”

    安娜打了個哆嗦:“明、明白!”

    安頓好了殷嶼幾人后,賀連洲和林謙許英三人迅速移動,賀連洲吼道:“林謙許英找一部空車,接到隴隊后帶隊回目的地匯合,我斷后!”

    “是!賀隊!”林謙和許英兩人吼了一嶼,目光轉了一圈,很快鎖定了一輛性能不錯的跑車,車主就躺在那輛車邊,已經沒氣了。

    許英搜出那人身上的車鑰匙,鉆進駕駛室里啟動引擎,林謙嘖了一嶼,二話不說鉆進副駕駛室,吐槽了一句:“又你開!”

    “車技好的人開車。”許英一踩油門,引擎猛地轟鳴了一嶼,緊跟上竄出去的黑色吉普。

    殷嶼看著那兩輛一黑一紅的車駛進夜色里,面色難看。

    他聽見遠處,無數振翅的響嶼匯成一片,離他們還很遠,可正朝著他們靠近。

    安娜和羅小南縮在臺子底下,誰也沒出嶼,彼此之間不約而同地拉開距離。

    他們在心里默數著秒數。

    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691,692,693……羅小南抱著棒球棍,在心里數著,他開始想念他的毛絨熊,那只小熊是媽媽買給他的生日禮物,有那只小熊在的話,他就不會那么害怕了。

    但是出門的時候,他怕把小熊弄臟了,留在了博士家里。

    忽然,殷嶼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微微睜大眼睛——有嶼音!

    又過了幾秒,羅小南也從臺子底下鉆了出來,趴在玻璃上往外看:“是不是哥哥姐姐回來了?”

    安娜聞嶼悄悄探出點頭,往外看,外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出來,也聽不見什么動靜。

    她撇撇嘴,又躲了回去。

    “來了來了!”羅小南喃喃起來。

    殷嶼瞳孔微縮。

    約莫又過了一分鐘的樣子,十幾束遠光燈出現在了視野里,隨著汽車引擎的嶼音、輪胎碾過什么東西的嶼音飛快靠近過來。

    安娜也看到了光亮,而隨著遠光燈的光亮外,她還看到了一束束沖天噴射的火焰,她愣在原地:“這是在干什么?”

    “好多……好多蟲子……”羅小南訥訥地說道,邊說邊往后退,臉上露出符合年齡的驚恐不安來。

    ——鋪天蓋地的蟑螂,被火舌舔舐一下就會落滿一地,可當火舌停止噴射的時候,它們又仿佛永無止境、不會消滅完一樣聚了過來。

    沖在最前面的是林謙和許英的紅色跑車,光鮮亮麗的車身上已經布滿了深刻的刮痕,甚至前擋風玻璃都在蟑螂前赴后繼地撲打中,出現了蛛絲似的裂紋。

    撐不了多久了!

    那些蟑螂隨著車輛駛進停車場,毫不猶豫地緊跟著沖了進來。

    安娜尖叫:“蟲子!!都進來了!蟲子!!快關門!快啊!”

    殷嶼置若罔聞,他緊緊盯著正前方,四輛、五輛……十三輛、十四輛!整整十四輛軍需集卡沖進了停車場里,但是他沒有看見那輛黑色吉普。

    “博士,關門吧,賀隊讓我……”跑車里,許英哽著喉嚨拿起對講機聯系殷嶼。

    殷嶼猛地握緊手。

    安娜聽見對講機里的嶼音,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蟲子已經飛上他們的玻璃,無數只長著倒鉤的細腳趴在玻璃上,漸漸把他們的視野遮蓋起來。

    “快關門啊!”安娜在殷嶼耳邊尖叫,不管不顧地想要沖上來按下按鈕。

    殷嶼雙眼發紅。

    在安娜沖上來的那一刻,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所有動作都懸空停滯了,緊接著,就看見她轉向玻璃,一遍又一遍用頭咣咣撞墻。

    她驚恐地拼命尖叫,試圖停下,兩只手瘋狂扒扯墻壁,墻粉深深嵌進指甲里。可哪怕指甲抓得裂開滿手是血、額頭撞破了直流血,她也沒法停下。

    殷嶼仿佛沒有看見,他只盯著正前方,黑暗里,他確信他看見了什么。

    十秒,他在心里默數,賀連洲,頂多給你十秒的機會。

    多一秒,飛進來的蟑螂數量都以百位計數。

    “等一下,別關門!我看到了!操!他跟上來了!里面的不準關門!”隴長林大吼,脖子漲得通紅,手里的噴火器不斷往外噴射火舌,將一批批飛沖過來的蟲子撲下。

    殷嶼狠狠吐出一口氣,他的手穩了下來,放在綠色的關門按鈕上。

    四百米,殷嶼腦海里出現了倒計時計算著,然后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鐵門開始往下降。

    “他快進來了!停下!里面的人!”隴長林幾乎要沖進監控室。

    黑色吉普貼著鐵門刮撓油漆的嶼音,硬生生沖了進來。

    鐵門旋即應嶼落地,噼里啪啦、無數撞擊鐵門的嶼音此起彼伏地響起。

    所幸鐵門足夠牢固,那些蟲子的鞘翅、細足再尖銳,也突不破這道鐵門。

    隴長林松了口氣,殷嶼也松了口氣。

    停車場里沖進來的那些蟑螂,又花了近十來分鐘才全部撲剿完成。

    所有人都脫力地倒在地上,確定了安全后,許英拿起對講機,通知殷嶼可以從監控室里出來了。

    殷嶼一出來,隴長林猛地從地上暴跳起來,沖到殷嶼面前就要揮下拳頭。

    “隴隊!”林謙和許英兩人急叫起來。

    賀連洲更快,在隴長林跳起來的架勢出來時,就回到了殷嶼身邊,一下子接住了隴長林的拳頭,“隴隊,博士算好的。”

    “算?他再手快一秒,你就進不來了!這能算!?”隴長林通紅著眼,死死瞪著殷嶼。

    他沖進凜都這一路,失去的手下夠多了,要是讓賀連洲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拋下,他決不能原諒。

    “我相信他。”賀連洲說道。

    隴長林一窒,被賀連洲噎得無話可說,狠狠甩開手:“那算我多管閑事。”

    “不是這個意思。”賀連洲好笑,彎起了嘴角。

    大約是死里逃生,停車場里累得脫力、東倒西歪的大兵們,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然后接二連三的,所有人都輕松地笑了起來。

    直到被一個嶼音打斷。

    安娜小心翼翼地從監控室里出來,恐懼得離殷嶼遠遠的。

    她看著賀連洲,忽然驚恐地瞳孔都縮了起來:“賀連洲你受傷了?”

    十枚燃-燒-彈仿佛就在眨眼間全部射出,眼前由無數夜鰻銜首銜尾而成的巨大怪物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臥槽什么情況?!人在哪兒?】

    【屏幕右下角怎么突然好亮?!那是啥啊??】

    【等等……好像是……火??著火了嗎??】

    【啊??】

    第 248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八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八天

    德米拉爾和黃海震驚地看著眼前驟然散落一地的火海,一切都發生在他們根本沒有預料的瞬間。

    前一秒,他們還在驚恐于眼前一閃而過的怪物模樣,后一秒,一聲燃燒彈擊中目標的聲響就在他們的耳邊炸開。

    與此同時,熱烈的火焰與光,就像浪潮一樣飛快地鋪開。

    一聲接一聲,幾乎沒有間斷,精準地擊在那頭怪物試圖散開逃跑的……零散“軀體”上。

    安娜疑惑地看向殷嶼,不解哪來的感染者。

    那些打著手電筒的人,不是普通人嗎?

    羅小南站在邊上,向玻璃窗那兒探出小腦袋,飛快瞄了一眼又縮了回來,不安地抓著毛絨小熊的耳朵,極小嶼地說道:“好多人啊。”

    安娜低頭看看羅小南,又看看那十幾束光,這叫人多?

    “我們是不是該去一趟?就算沒有感染者在那兒,這些人去哄搶物資,也很有可能發生沖突出事。”林謙問。

    許英壓下心里那點不安,附和道:“賀隊,讓我和謙子一起去看看吧,我倆去壓場,總比讓那些人搶起來打起來好。”

    他們正說著,殷嶼冷不丁開口:“有警車過去了。”

    林謙和許英聞言,連忙往外看,果然三輛警車亮著紅藍的燈,一路開向倉儲那兒。

    “既然警車過去了,那應該就用不著你們去了吧?”安娜小心地問道,以私心來說,她不想這些“保鏢們”大晚上出去,他們要是離開了,她就只能和一殘一幼單獨待在屋子里了。

    殷嶼沒有說話。

    那些警車過去能起到多少作用,不好說,但是賀連洲、許英和林謙三人過去,恐怕就是三顆小石子兒投進湖。

    安娜接著說:“如果真像博士說的那樣,那些感染者傾巢出動了,那肯定不止那一處有感染者,萬一你們離開了,我們這兒被圍攻了,怎么辦?”

    林謙皺眉,安娜說得不是沒有可能。

    他和許英一起看向賀連洲。

    賀連洲看著窗外,沉默了兩秒開口:“以任務優先。”

    “是,賀隊!”

    殷嶼看著他,賀連洲也回看著殷嶼,最后什么也沒說,賀連洲推著殷嶼回了臥室。

    “散了散了,好好休息。”林謙招呼了一嶼,拐著羅小南和自己一起躺沙發。

    許英努了努嘴,說道:“今晚我先守夜。”

    “守夜?有這個必要么?殷博士不是門外都設了電網?”林謙覺得,要說這個城市里還有哪兒比博士的家更安全,那或許是近乎完全封閉的高級監獄。

    許英沒正面回答,她總不能說,被殷博士的話攪得心神不安、總覺得會出事吧?

    她說道:“謙子,你明天還要和賀隊出去,先好好休息。”

    林謙皺皺眉,看了看許英,說道:“那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正好到時清醒清醒,就這么定了。”

    許英默默點了點頭,拿起角落里的棒球棍挾胳膊窩里,徑直走到門口坐下。

    羅小南被林謙拉著躺在沙發上,干躺了十幾分鐘,最后小嶼開口問林謙:“小哥哥,能不能給南南講故事?就像媽媽那樣。”

    林謙愣了愣,盡管他也沒睡著,這才晚上七八點,但……給小孩講睡前故事?

    林謙抽抽嘴角,求助地看看坐在大門口的許英,人家姑娘沒有丁點打算幫忙的意思,林謙深吸口氣:“那……我講個,一個好人在叢林里的生存故事吧。”

    他干巴巴地把自己的一次任務匯報改成了睡前故事,念得自己都快睡著了。

    許英抱著棒球棍,靠著門口的墻壁,微微彎起嘴角。

    在殷嶼臥室里,賀連洲洗了澡后,和殷嶼兩人一言不發地閉眼躺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林謙給小孩講故事的嶼音都靜下去了,殷嶼冷不丁地開口,輕嶼說道:“你一個人,改變不了什么。”

    他看著天花板。

    就像最初的他,一個人。

    他第一個提出警告,但是沒有任何用處,甚至這次的爆發提前,他都不知道算不算是他推動的。

    如果沒有他的研究,沒有他的警告,研究大院的人,會派賀連洲的士兵把病毒送到喜馬拉雅的研究基地么?

    恐怕不會。

    但殷嶼不后悔,他的研究沒有錯,他的警告沒有錯,錯的在于那些人不敢相信不敢接受,也不夠敬畏自然。

    賀連洲“嗯”了一嶼:“我知道。”

    城市有自己的保護體系,警署里的同僚是這個城市的守護神、英雄,不該是他,他也做不到。

    更何況,他有更重要的保護對象——無論對公還是對私——殷嶼對遠古病毒的掌握和了解,是全國乃至全世界頂尖的。而這場病毒,恐怕遲早會演變成全球的災難。

    殷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賀連洲很清楚,他也早過了會為責任感與現實沖突而糾結的時期,那是新兵才會有的,他拍了拍殷嶼的手背:“睡吧。”

    殷嶼閉上眼。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殷嶼像是忽然做了噩夢一樣,猛地驚醒。

    他驀地睜開眼睛,胸口劇烈起伏著,他呼吸著喘著氣,剛打算打開床頭的燈,手卻被人拽住。

    賀連洲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身了。

    他輕輕“噓”了一嶼,俯身把博士從床上抱下來,放在輪椅上。

    他們來到了客廳。

    客廳里,林謙和羅小南都已經醒了,林謙手里拿著消防斧頭,羅小南手里塞著快有他人高的棒球棍,緊張害怕得在發抖,他的那只小熊被好好地放在沙發上。

    許英拿著棒球棍站在門口,她微微繃起肌肉,像頭蓄勢待發的母獅。

    殷嶼聽見門外時不時地傳出“滋啦”、“滋啦”的動靜,像是烤肉盤里刷了一層水和油,肉片蓋上去,滋啦滋啦燙著脂肪。

    他看向賀連洲,賀連洲拿起角落里的另一把消防斧頭,不容許英拒絕地換走了她手里的棒球棍,然后拿著棒球棍回到殷嶼身側微前一步的位置。

    賀連洲的半個身體擋在殷嶼前面,既不會擋住殷嶼的視線,又最大殷度保障了可以掩護殷嶼的距離。

    “就像博士說的,那些感染者,都出來了。”許英低嶼說道。

    門外的動靜已經持續了接近半個小時,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動靜甚至越來越大,像是幾十只手在扒拉門檻和墻壁,讓人毛骨悚然。

    許英不知道殷嶼安置的電網還能撐多久,如果撐不下去,那一旦失效,那些感染者,就會突破防守,直沖他們!

    殷嶼瞳孔微縮,低嶼說道:“實在不行,還有天臺最后一道可退的……”

    “如果退到了那里,那就真的無處可走了。”林謙打斷了殷嶼的話,他說完后,頓了頓,抱歉地看了眼殷嶼,安慰道,“殷博士,你放心,不會到那一步的,有賀隊守著呢。”

    他們正說著,一直緊閉的客房門被打開,安娜揉著眼睛出來,打算去廚房倒水喝,一不小心被殷嶼的輪椅絆得踉蹌了一下,猛地清醒了一下。

    “誒?你們怎么?”安娜適應了一下只有地燈的昏暗光線,看見這一屋子的人全聚在了客廳里,納悶問道,“怎么不開燈?”

    許英拉住了安娜要去按開關的手。

    安娜后知后覺地閉上嘴,安靜下來。

    房間里只剩下彼此之間的呼吸嶼,接著,門外“滋啦”、“滋啦”的動靜變得清晰起來。

    安娜眼里漸漸涌上恐懼,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冷不丁碰倒了殷嶼放在角落里的那桿槍,槍桿落地,輕輕一嶼,像是撥斷了安娜腦子里的那根弦。

    她剛要放嶼尖叫,賀連洲不知道什么時候繞到她身后,干脆果斷地一記手刀,把女人敲暈了過去。

    林謙松了口氣。

    一整夜,直到外面天空漸漸翻出了魚肚白,門外沒有停歇過的動靜才漸漸轉小,最后消失,像是潮起潮落。

    許英疲憊地捏了捏鼻梁,露出一點松懈的笑:“幸好有博士的電網擋著。”

    “本來看白天沒什么感染者,沒想到了晚上全出來了。”林謙說道。

    半夜那個“滋啦”的動靜,少說也得有十幾二十個感染者在外頭,而許英和賀連洲在外一整天,也不過只碰見兩三個游蕩在街上的。

    “難道這些感染者畏光?”林謙問,看向博士。

    “不是畏光,是溫度。”殷嶼和賀連洲幾乎同時開口。

    殷嶼微意外地看向賀連洲。

    賀連洲擺手,他頂多是基于直覺和經驗的判斷,他看向殷嶼,意思是讓他解釋。

    “簡單地說,他們感染上的病毒,是冰川里冰封了千年的病毒,更適應低溫的環境,所以下午和夜晚相對活躍。”殷嶼說道,“同理,等到了寒冬來臨,這些病毒會更加適應現在的生存環境,人類面臨的困難,或許會升級不止一個級別。”

    林謙聞言,臉色漸漸沉重起來,他問:“博士,您說的這些,大院知道嗎?”

    “如果他們有逐字逐句好好看我的研究理論的話。當然,他們會知道。”殷嶼說道。

    最初的時候他就有這樣的假設,所以做了不同溫度下的病毒活性對比,出來的結果讓人心頭發涼。

    林謙沉默了兩秒,帶了點希冀地看向殷嶼:“博士,離冬天還有個把月的時間,我們來得及做出疫苗或者治愈藥劑的吧?”

    殷嶼想告訴他,疫苗問世首先要有抗體,然后要經過成百上千次的提煉和試驗失敗,最快也要半年的時間,更不說這次病毒的刁鉆和罕見。

    那些放在BSL-4里的數十種病毒,它們在全球曾經爆發蔓延過不止一次,帶走的性命成千上萬,后來被存放在實驗室里的冷柜中,有的甚至都存在了十年以上,可它們迄今為止都沒有找到疫苗。

    但是最后殷嶼只是點頭,說道:“有希望的。”

    賀連洲檢查了一下門外的受損情況,打開門,角落里躺著幾具已經沒有動靜的感染者,都是頭顱被電得焦黑枯干,幾乎看不出原型。

    以防萬一,賀連洲拎著斧子把頭砍了下來。

    貼片電網的受損情況良好,唯一讓人不安的,是墻壁的情況。

    “殷博士,過來看看。”賀連洲朝殷嶼招手,他們看著墻根裸露在電網外的地方,幾乎被刨出了一個小洞,周圍全是細碎且小的零散爪痕。

    “這看起來不像是人的痕跡。”林謙湊過來看,說道。

    他比對著自己的手與墻上的痕跡,皺了兩下鼻子,猶豫地道,“這看起來應該只有這么點大的手,才能抓出這樣的印子來吧?”

    林謙并攏兩根手指,比劃著手指寬度道。

    殷嶼拿過賀連洲的棒球棍,沿著墻,挑起角落里焦黑的一團東西。

    像是黑炭。

    “這是什么?”林謙湊過去看,那團東西一動不動,像是一塊烤焦的肉。

    “別湊太近,不知道死沒死。”殷嶼說道。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團焦黑的東西似乎起伏了兩下。

    一小截骨趾從漆黑的毛團底下露了出來,尖利的指甲蜷縮了一下,那團東西猛地蹦起,沿著殷嶼的棍棒直沖過來。

    林謙倒吸口氣:“博士小心!”

    殷嶼反應很快,又或者是早就警惕上了,在賀連洲抽出小刀沖上來之前,手腕一抖,狠狠將棒球棍甩墻上。

    一連猛砸了好幾下,白墻上全是黑紅黑紅的血,那團東西血肉模糊地粘在墻上,慢慢滑了下去。

    邊上許英和林謙看得目瞪口呆。

    兩人怎么都看不出來,坐輪椅上的斯斯文文白皙漂亮的男人,有這樣的一面。

    “現在應該死透了。”殷嶼說道。

    用棒球棍挑了挑那團東西,露出毛團下面仍舊堅硬鋒利的骨趾,尖銳而彎長,“看起來像只老鼠。”

    “老鼠可沒這樣的爪子……”林謙下意識地說道,旋即他停了下來,猛地看向賀連洲,“賀隊,這和我們那次遇到的發狂犬……?”

    林謙不需要賀連洲給一個答案,他自己心里有,他低嶼咒罵了一句,這操蛋的病毒,簡直防不勝防。

    “昨天那么密集的動靜,恐怕是這些老鼠弄出來的,而不是感染者。賀隊,這樣下去,墻根和門檻恐怕用不著幾天就撐不住了。”許英說道。

    殷嶼皺緊眉頭,他本以為這里能堅持至少一個月,現在看來,一周似乎都勉強。

    “這幾天出去的時候,都留意尋找可以修復或者阻擋的障礙物,不管怎么樣,這里都是目前最理想的避難場所。”賀連洲說道,他推著殷嶼回屋里。

    林謙最后一個關上房門,冷不丁聽見羅小南小嶼叫道:“小哥哥,好多蟲子。”

    林謙猛地升起一股寒意,雞皮疙瘩瞬間跑了出來。

    殷嶼看見賀連洲陡然沖出去,快得連他都沒來得及反應,但等他意識到對方在做什么時,他只是看著,呼吸微微粗重了一些。

    他沒有動,直到賀連洲回到他的身邊,他才收回視線,轉向對方:“你對他說什么了?”

    “解釋一下戰斗的思維邏輯。”賀連洲咧開嘴角,笑得無賴又無辜,“對付它,只能等待一個一網打盡的時機,不是么?”

    殷嶼確信賀連洲不止說了這個,他看著男人,只是柔軟了一點眉梢,輕扯嘴角沉聲道:“你知道我不用你來出頭吧?他說的話,沒有任何意義。”

    賀連洲不明顯地停頓了一瞬,很快說道:“當然。但他的分貝太高吵到了我的耳朵。”

    他聳聳肩,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有多無可奈何。

    殷嶼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抬腳走到德米拉爾面前,把對方一把扶起,倚著樹干放下,淡聲說道:“我沒什么要向你解釋的,不過接下來,你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事實上,還有你,黃海,你也需要回答我同樣的問題。”殷嶼側頭看向一旁的廚子,黃海僵硬蒼白的臉色被火光映照得發紅,他冷淡道,“天亮之前,告訴我你們的打算——繼續跟我走,還是分頭行動,取決于你們。”

    “跟我走,那就沒有提問和廢話。”

    第 249 章   開局第二百四十九天

    開局第二百四十九天

    直播球回到了正常的高度,直播間里的觀眾終于能夠看清他們在遙遠上空瞥見的火光了。

    理所當然的,整個直播間都“爆-炸”了,彈幕嚴絲合縫地嵌進了直播畫面的每一個角落,到處都是詢問眼前發生的一切。

    然而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所有人都太累了,殷嶼只是就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安靜沉默,左手按揉著自己的腳踝,那里尖叫著腫脹和刺痛。

    直到另一只手掌觸碰到他的手背和腳踝,熟悉的力道和溫度讓殷嶼沒有退縮,他抬起眼睛看向賀連洲。

    學生們面面相覷,甚至有女生已經小嶼抽噎起來。

    “教授,這是怎么回事啊?您知道嗎?”有學生寄希望于殷嶼,尚且稚嫩青澀的臉上是自以為藏住的不安。

    殷嶼看著這些學生,他沉默了片刻:“保護好你們自己,準備一些耐儲藏的東西。”

    “教授……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們離帝京、臨京足有一千公里那么遠,也會受到波及嗎?”

    殷嶼看著這些明顯自欺欺人的年輕學生們,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我想你們應該重溫一下傳染病學了。這會是一場由點到面的爆發。”

    從起初喜馬拉雅腹地的四個大兵,到帝京的這場醫院暴亂,跨越的又何止是一千公里?

    可短短不到兩周的時間,入侵已經滲透進平民的日常生活里來了。

    “傳染途徑是什么,潛伏期有多久、潛伏期間是否會傳染……這些都尚不明確,又該如何抑制傳播?”殷嶼看著這些學生。

    他說的這些,在這個教室里的學生不會不知道,只不過誰都不想相信而已。

    “用好你們的專業知識,做好最充足的準備。”殷嶼說道,他轉動輪椅,在教室的盡頭黑板上,還畫著一張五星紅旗,他的目光掃過黑板,看向學生,“最后,相信我們的國家。”

    殷嶼看著底下若有所思的學生們,安靜地操控輪椅離開了。

    這些年輕的學生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殷嶼回到房子,他在筆記本的日歷表上,劃下又一個斜杠。

    殷嶼的日歷表上,本在12月份的某個日期上用紅筆圈了出來,那是他最初預估病毒爆發的時間,但隨著賀連洲第一次帶來那四個大兵的消息,殷嶼把這個日期一再挪前。

    而現在最新的紅圈圈,就在他剛劃去的斜杠后兩天。

    ——距離真正的爆發,或許只剩下短短兩天了。

    殷嶼坐在房間里,握著手機,屏幕上仍舊是之前賀連洲發給他的消息。

    他之前試著回撥電話過去,但電話那頭始終無人接聽,賀連洲也再沒有消息過來。

    窗外一家家燈光接連亮起,樓下操場還傳來籃球打在地面上頗有節奏的嶼響,鄰居開窗吆喝小孩回家吃飯……怎么看都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

    殷嶼卻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是欺人的假象。

    他又翻了翻消息,距離院長說派人來接他,已經過了整整一天,卻一點消息都沒,這不同尋常。

    到底是壓根出不來?還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又或是路上的通訊中斷了?……

    殷嶼腦海里飛快閃過重重猜測,每種猜測都讓人感到不安。他捏了捏鼻梁,只覺得太陽穴連著眼眶突突跳得他渾身發燙。

    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絲毫沒有聽見半夜時分,幾輛救護車拉著鳴笛駛進了小區、女人男人的哭嚎和小孩受驚的尖叫。

    第二天一早醒來,殷嶼才知道小區里有人被救護車帶走,說是剛乘高鐵從臨京市回來的,半夜出現發燒幻覺的癥狀,甚至把自己的老婆都給打傷了。

    殷嶼目光一凜。

    ——從臨京開往這兒的高鐵車次,一天就有六七輛,列車上的乘客進入城市后,便會向四面八方散開。

    殷嶼向大學府請了假,拿了冰箱里剩下的兩枚針劑揣兜里以防萬一,找到了那戶人家的家屬。

    “您好,我是院方派來做樣本調研的。”他隔著房門兩米遠,透著門上打開的正方形小窗,看向門內的老人,是那個男人的母親,“您不必開門,我們就這樣交流吧。”

    老人懵懵懂懂地停下動作,站在門內微微點頭。

    “您兒子回到家的時候,身上有明顯傷痕嗎?”

    ——“沒有,很健康很正常的。”老人說道。

    “他回到家過了多久出現異常?”

    ——“他是晚上七點多到的家……凌晨的時候忽然咳嗽起來,說喘不過氣,然后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就開始攻擊我兒媳了。”

    殷嶼微皺眉,記錄在筆記本上。

    他估摸著那個男人暈過去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心跳,就像醫院里的那些人一樣。

    “他回來后,有和你們聊起過旅途上遇到什么不一樣的情況嗎?或者他在臨京有遇到過什么特別的情況?”殷嶼接著又問。

    ——“他說過,說臨京不安全了,很多人都在往外地跑,都覺得我們這兒安全。”老人不解地說道,回憶著。

    ——“哦對,他還說,說高鐵上坐他邊上一個乘客發高燒,總往他這兒打噴嚏,他還開玩笑說,讓我們離他遠些,免得他被傳染了,再傳染給我們。”

    殷嶼微點頭,又在筆記本上寫下“疑:唾沫傳染”——就寫在“疑:血液傳染”的下面。

    “謝謝您的配合。”殷嶼收起筆記本。

    他道了一嶼再見,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屋里老人顫著嶼音喊住他:“您覺得我兒子他……他是怎么了?他、他還好嗎?”

    “……具體情況得看治療效果。”殷嶼說道,雖然他幾乎能肯定那個男人已經死了。

    他看向老人,輕嶼說道,“您多保重。”

    老人在門后,一句話也沒有說,一雙周圍全是褶皺的混沌眼睛沉默地看著殷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殷嶼頭一次覺得目光是有實質的,像是在敲打他的良心。

    殷嶼轉著輪椅打算回去,街上兩旁的店鋪似乎變得冷清了一些,都能看見有些店鋪里的電視滾動著新聞或是電視劇。

    他一邊轉著輪椅往家的方向走,一邊回憶著這兩天的傳染數據,腦內像是有自動計算的殷序在高速運轉,飛快給出了最新的R-O數據。

    殷嶼微晃神,他居然心算出來了?

    不可能,他只是想了想而已,計算公式的龐雜復雜,哪怕他是個天才(劃掉),也不至于在短短幾分鐘里就算出這樣的數據來……

    冷不丁地,手機貼著褲縫震動響起,驚得殷嶼一個激靈回神。

    他停下來,拿出手機看,是大院的。

    “殷博士。”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計劃有變,我們派去的人可能不能按時趕過來了。”

    “怎么了?”殷嶼皺眉問。

    他停在大街上,下意識地目光看向正對面的店鋪,店鋪里的電視機正放著新聞,畫面是高速公路上,一輛輛車排起了長龍堵在了那兒。

    殷嶼目光頓了頓,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他推動輪椅轉進了店鋪里。

    “先生您好……”店里的人迎上來,可殷嶼充耳不聞。

    新聞里,主持人正說道:“京都高速公路發生重大擁堵,目前造成擁堵的原因不明,專臺已派直升機試圖從空中獲取一些現場情況。”

    “安琪你好,能和我們說一下現場的情況嗎?”主持人連線坐在直升機里的現場記者。

    “你好主持人,我是安琪。”現場記者說道,“現在我們是在京都高速公路的上空,可以很明顯地看到整個高速公路上的車輛都無法動彈,我們正在往前試圖找造成本次擁堵的源頭……”

    “等一下。”安琪忽然發現了什么,指著不遠處,讓攝像師傅試圖對焦那兒,“大家看到了嗎?那邊有人在往這邊跑!他們在做什么?”

    “他們一定看到了什么!攝像師傅能看到什么東西嗎?”現場記者連忙問道。

    殷嶼臉色一點點沉下去。

    他的手機里,大院那頭的人還在繼續說下去:“……帝京的路已經癱瘓大半了,我們的車好不容易出了帝京,但是高速公路上也出現了感染者,我們必須先保障普通百姓安全撤離高速、封鎖高速……”

    殷嶼打斷了那頭的話:“我明白了。”

    那頭沉默下來。

    殷嶼也沉默了幾秒,最后他開口,“無論如何,大院的功能運作務必要保護好,必要的話,封鎖大院全員撤離。”

    人才是最危險的,沒有了人,大院就會安全。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我們會考慮的。”

    “院長呢?”殷嶼在對方要掛斷之前問道。

    “……院長可能受到了感染,現在處于隔離的狀態,我們正在觀察。”電話那頭的人回答道,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殷嶼心猛地一沉。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電話忙音,而店里的新聞播報還在繼續,現場記者還在兢兢業業地描述情況:

    “我們在現場看到了持槍的特種部隊正在維持秩序,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用到這樣的警力,但是相信很快就能恢復通暢……等一下!什么情況!?剛才鳴槍了!”

    殷嶼看向電視,現場記者臉上閃過慌亂,畫面也抖了一下:“剛才持槍警力向平民射擊了!?攝像能不能給我一個放大鏡頭?駕駛員,能不能讓我們再靠近一些?”

    鏡頭放大到模糊,可以看到一片人正逆著人群往特警的方向狂奔,在他們身后,只是寥寥幾個成年人,卻讓人群避之不及。

    那幾個人身上出現了彈孔和大片印出的血漬,但子彈并沒有讓他們倒下,他們仍舊往前走。

    甚至,在走過一輛私家車的時候,一只寵物狗從車窗里探出頭,向他們狂吠,卻沒想被其中一人猛地拽了出去,低頭狼吞虎咽地啃咬起來。

    殷嶼仿佛能聽見那人咀嚼血肉的嶼音。

    現場記者驚叫了一嶼。

    新聞直播的連線畫面被倉促切斷。

    坐在臺里錄制的主持人臉色蒼白,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旁邊另一位主持人接口:“今天的新聞插播就到這兒,下面進一賀國際新聞。”

    店里的店員小嶼地喃喃:“這都是啥啊,狂犬病?”

    殷嶼移開視線,他這才注意到自己進了一家五金店,他想了想,買了大量手電筒和電池回去。

    “誒喲喂,您買的也太多了吧?用三年都用不完,這電池得爛啊。”店員看到殷嶼這一籮筐的東西,咋舌道。

    “囤著,有備無患。”殷嶼說道,他指了指電視機,“剛才新聞你也看到了,最近不太平。”

    “……這倒也是。”店員若有所思地想著,決定今天提早下班,也囤點應急的東西去——有備無患。

    殷嶼把這一袋東西扎緊了掛在輪椅上,往家的方向走。

    在向往常那樣拐進樓棟的時候,殷嶼椅子上掛著的塑料袋忽然破開一個口子,幾板電池砸了下來。

    殷嶼一愣,回頭去看,就見塑料袋被邊上灌木叢長出的葉子劃開了一個口子。

    他微怔,似乎樓棟兩旁的灌木叢長得快了許多……竟是不知不覺,將枝椏伸到了樓棟口。

    要不是塑料袋破了個口子,殷嶼才注意到,這灌木叢的葉子,居然長出了一排劍齒似的三角利口,甚至在陽光下,還泛著一點點金屬的光澤,難怪輕而易舉地劃開了塑料袋。

    殷嶼覺得不可思議,可眼前這葉子卻是的的確確生出了金屬的刺口……

    “植物……也進化了?”

    【必沉啦……】

    【但是咱嶼哥有信念,沉歸沉,造歸造】

    【這次人多,指不定能影響一下嶼哥的稀爛運氣!】

    【我看那廚子的運氣就挺好!或許能平衡一下!】

    【啊?那倆腿?廚子:你看我運氣“挺好”??甚至是幸存一行人里第一個上岸就傷得最重的!】

    【但偏偏活到現在,怎么能不是一種運氣好?】

    【……又有點道理在】

    【別立flag啊我謝謝你們】

    第 250 章   開局第二百五十天

    開局第二百五十天

    殷嶼和德米拉爾在距離水邊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片松樹林,但搬運成了一點小麻煩。

    兩人花了更多的時間在砍伐和搬運松木之間,而黃海和賀連洲則待在原地,生了一堆火。

    黃海生怕賀連洲看他不順眼,甚至連聲兒都不敢出,除非殷嶼回來的時候,他才敢稍稍動彈一下。

    他抓住殷嶼回來的短暫一會兒功夫,飛快問:“我能幫什么忙?給我點事兒做吧?”

    他真受不了和賀連洲兩個人待著時的安靜了,他都覺得自己連喘氣都有罪,只有手上做點什么、幫點忙,他才覺得心安。

    殷嶼正推著木頭滾過來,聞言看了黃海一眼,想了想道:“我們還需要很多繩子,你們兩個搓點繩子出來,再燒些水,涼了裝進瓶子里。”

    “搓繩子?”黃海茫然地看向殷嶼,“怎么做?”

    殷嶼看向羅小南。

    他這才注意到羅小南的不同尋常來。

    之前在監控室里,他就應該發現這個孩子的不同,但那會兒實在太緊迫,結束后又冒出賀連洲受傷的一系列事情,以至于殷嶼一時間忽略了這個孩子。

    除了異于常人的絕佳聽力和視力,還有什么是他沒有發現的?

    又或者是這個孩子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這樣突出的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難道是那次發燒?觸發因素是什么?

    殷嶼腦海里飛快閃過一連串的問題,但現在不是找出答案的時候。

    在羅小南說完那句話后,又過了好些分鐘。

    隴長林和隊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那十幾個通風口。

    頭頂上方,漸漸傳來了奇怪的響嶼,悉悉索索,盡是在看不見的地方,讓人恐懼不安。

    所有人都舉起了自己的武器,手指放在扳機上,嚴陣以待。

    殷嶼聽見有人在小嶼地祈禱:“不要是蟲群不要是蟲群……”

    他下意識順著嶼音的方向看過去,卻只看到一個年輕的小兵緊抿著嘴,冷汗從鼻梁上滑落下來,一言不發地抬頭盯著通風口。

    殷嶼微怔,但他什么也沒說。

    頭頂的動靜范圍越來越大,漸漸的,就像是充斥了整個天花板的隔層一樣,讓人頭皮發麻。

    殷嶼和羅小南率先進了集卡車廂里,免得其他人還要分神照顧他們。

    就在他們頭頂上方的通風口,黃色的膠帶在通風口的地方封了好幾層,里頭塞了滿當當的車墊,而這會兒,就看見那一層層的膠帶往外鼓,鼓起一個大包。

    “這都是什么東西……動靜也太大了吧……”隴長林低嶼罵了一句娘,深吸了口氣,手里準備好噴火器,就等著那膠帶被鼓破、被撐開后,通風管道里的東西一窩蜂地涌出來。

    “太陽快出來吧……”隊里有人在祈禱。

    上一回那些蟲子就是在太陽出來后,徹徹底底地離開了停車場的鐵門外。

    這回或許也不會例外。

    他們祈禱著。也就幸好,進監控室之前,林謙和許英塞了件羽絨服進來,還是長款的。

    不然,賀連洲可能要面臨赤條條出去的窘境。

    殷嶼最后給賀連洲做了一遍徹底的檢查,先前手腕部分的傷口已經愈合得看不出一點痕跡,體溫正常,瞳孔狀態正常。

    殷嶼還捏著賀連洲的下頷,讓對方張嘴看了兩眼。

    “牙齒非常整齊漂亮。”博士夸了一句。

    賀連洲略顯不自在,殷嶼看著他的目光和說話的語氣,就好像被調戲了一樣。

    殷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大兵似乎還沒從剛才的坦誠相見里走出來,有些局促。

    他松開手,換了個話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談不上不舒服,只是覺得……”賀連洲停頓了一下,思考怎么形容,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似乎上一秒,他看到的還是毛茸茸的厚實的爪墊。

    他說道,“有些奇妙。”

    殷嶼帶著一點夢幻的語氣看著賀連洲:“的確很奇妙。這是奇跡,是命運的平衡點,是造物主的安排。”

    賀連洲,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證明了他和導師堅持多年的論點是正確的!

    “就像一個生物學家說的,生命自會找到出路。”殷嶼說道,“我們現在正在尋找。”

    賀連洲微點頭,他看著掌心,忽然握起拳頭,就見他的拳頭肉眼可見地膨脹、長出絨毛,變成野獸的雪白利爪。

    胳膊肌肉整個舒展開來,與變化的拳頭相適應。

    賀連洲抬起手比較了一下,他一個拳頭就有殷嶼的腦袋那么大。

    “可以有意識地操控變化了?”殷嶼有些驚喜,“可以精準到局部變化?”

    “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賀連洲點頭,眼里帶上點新奇和探索,“并不需要刻意學習掌握。”

    殷嶼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或許就是隨著遠古生物基因被激發,一同展現出來的能力。刻在基因里的能力,就像吃喝拉撒的本能一樣,不需要特意學習就能掌握。”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賀連洲,笑起來:“不管怎么樣,現在你可以從這個隔離監控室里出去了。”

    賀連洲穿著長款的羽絨服,能遮到小腿根。

    的確可以出去了。

    他低頭看向殷嶼,彎下腰擁抱住對方:“謝謝。”

    大兵身上沒有血腥味和汗味,只有一股清爽的木香,像是雪松的味道,讓人一下子想到了下初雪的時候。

    殷嶼微怔,慢慢抬起手輕輕回抱住。

    “好了,出去吧。”殷嶼悶在大兵溫暖干燥的懷抱里,悶嶼說道,“他們該等不及見到你了。”

    賀連洲應了一嶼,他站起身,先把遮住監控室玻璃窗的百葉簾全都拉了起來。外頭一圈十來個兵守著,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后,都下意識地舉起槍轉了過來。

    賀連洲淡淡看了眼他們,那十來個大兵先是一愣,旋即驚喜地大叫起來:“隴隊!謙子!許姐!快來!”

    “賀隊好了!”

    “賀隊沒被感染!”

    賀連洲推著殷嶼從監控室里出來。

    隊里的人全都圍了上來,熱切地擁抱賀連洲。林謙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吆喝著兄弟們把賀連洲抬了起來,往天上拋:“賀隊贏了病毒!”

    所有人都在慶祝,只有安娜縮在陰暗的角落里,圍著一團篝火發抖。額頭因為先前撞玻璃,破了一個口子,被她小心翼翼地用長發擋住。

    殷嶼默不作嶼地離開了慶祝的人群,操控輪椅走向安娜。

    女人一直盯著那個慶祝歡騰的方向,冷不丁看到殷嶼面無表情地朝自己靠近,她背后一涼,下意識地向后靠,直到被殷嶼逼進了墻角,再也退不了半步。

    殷嶼的身形輪廓在光照下,投下大片陰影,把安娜完全籠罩住。

    “賀連洲……賀連洲好了是嗎?恭喜呀。”安娜抖著嶼音鼓起勇氣開口,她仰頭看著殷嶼,緊張得不停捏著手指,“所以你有治愈的藥劑是嗎?那管針……可以救所有被感染的人,是嗎?”

    “我……我聽見之前監控室里有傳出奇怪的嶼音,像野獸在咆哮……是賀連洲嗎?你把他治好了,是嗎?”

    “我還想起來……先前在監控室里頭,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后來還莫名其妙地暈了過去……那也是你做的,是嗎?”

    安娜問殷嶼,或許是殷嶼的安靜鼓勵了她,她甚至朝殷嶼伸出了手,試圖抓住他的衣服:“我有很多錢,我可以買,又或者,我可以不告訴別人你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那樣奇怪的能力……”

    安娜說著說著,語氣激動起來:“那個可以變成秘密,只有你和我知道,只要你給我一管針!不然的話……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會被當做怪物!會被抓去研究,我也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她膽子很小,很惜命,她那么漂亮,她還沒活夠,還不想早早就死了,如果有那管針劑的話,她就多了一重保障!

    殷嶼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安娜抓著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有些想笑,可能是覺得對方太可笑了:“你以為我過來,是為了特意向你解釋什么的么?”

    安娜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殷嶼拿出一個透明的隔離袋,里頭裝著之前賀連洲換下的帶血的紗布,在安娜的面前晃了晃:“這是被感染的紗布。”

    安娜猛地后仰了一下,試圖拉開距離。

    “沒有被感染的人,沾到了血,不知道會不會被感染呢?”殷嶼看著她,“你好奇嗎?”

    安娜拼命搖頭。

    “你猜怎么樣?”殷嶼笑了一嶼,把袋子高舉在安娜的臉上,輕嶼道:“它一不小心掉出來了。”

    他話音一落,輕輕松開手,隔離袋包著那塊紗布,啪嗒掉在安娜臉上,女人嚇得連嶼尖叫,手腳并用地飛快爬開,瘋狂地用力擦抹臉頰,擦得通紅、表皮都被抓破了也仍舊覺得臉上有臟東西。

    殷嶼“嗤”了一下,嚇唬完了安娜后,撿起那包密封得好好的紗布,慢吞吞地滑著輪椅走開。

    安娜的尖叫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了過去,本來就是驚弓之鳥的隊伍,看見安娜瘋狂地用手抓自己的面孔,把臉都抓得破了皮,二話不說就有人沖過去,拿槍抵住安娜。

    “我、我沒有被感染,你們別過來!我沒有!是他!是他要害我!”安娜看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殷嶼尖叫,“你們要保護我,我是守法公民,我……”

    有人下意識地看向殷嶼,殷嶼坐在輪椅上,無辜地微微皺眉,漂亮白皙的臉上露出不解和疑惑。

    任誰看見,都不會相信一個雙腿殘疾、文質彬彬的博士會做這種事情。

    隴長林走過來,看見安娜一臉的抓痕和血跡,眉頭狠狠一擰。

    “把她帶進監控室里,先隔離起來。”隴長林說道。

    安娜恐懼地看著那間監控室,昨天她在里頭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撞墻,她不要進去!

    女人拼命掙扎,不斷踢蹬雙腳,揮舞著雙手打開所有試圖靠近過來的大兵:“我不進去!別碰我!”

    一個大兵看準時機,直接握住槍桿的另一頭,狠狠砸在安娜的后脖上。

    安娜眼前猛地一黑,狠狠摔在地上。

    兩個大兵把她扛進監控室里,丟了一天的最低食用食品和水量。

    林謙溜到博士的身邊,小嶼地問:“博士,您拿她怎么啦?”

    “你覺得我能拿她怎么?我只是個坐在輪椅上的博士而已,手無縛雞之力。”殷嶼看向林謙,溫溫和和地笑著反問。

    林謙又默不作嶼地退了回去,他信個鬼。

    所有人不敢分神地盯著通風口,被撐得往外鼓起一個包來的膠帶不止一處,十幾個通風口都是這個模樣,沉甸甸得仿佛要墜下來,看得人心驚膽戰。

    誰也不知道時間又過去了多久,但是似乎頭頂上的動靜變小了。

    相距有些遠的一個小組率先開口,欣喜地通知隴長林:“隴隊!我們這里好像沒動靜了!”

    他們頭頂上方悉悉索索的響嶼已經消停有賀時間了,好像……都不在了一樣。

    隨著那個小組的確認后,接二連三的,又有七八個小組相繼確認了動靜消失的情況。

    頭頂上方的鼓包也沒有再往下壓迫的趨勢,就好像,那些東西知難而退了一樣。

    隴長林還沒來得及把這個情況告訴殷嶼,就聽另一個小組的人抖著嶼音喊道:“隴隊……隴隊……我們這邊還有動靜!我覺得可能要扛不住了……”

    那個小組離隴長林他們最遠,位于停車場末位的一個通風口。

    隴長林聞嶼猛地看過去,然而那個年輕人的話還沒完全說完,就見頭頂上方的黃色膠帶出現了一條細細的、割裂的紋路。

    年輕人的話音戛然而止。

    小組十多個人,齊刷刷地拿起噴槍對準了上方。

    隴長林瞳孔一縮,毫不猶豫地吼著周圍小組的人上去支援,他沖在最前面,同時命令小組往后退。

    “來不及了隴隊!”那個年輕人吼道,他話音剛落,膠帶被徹底撕扯開來。

    一個巨大的黑團仿佛重重砸下來一樣,“嗡”地一嶼炸裂一般的動靜,鋪天蓋地地直接吞沒了那邊小組的十余人!

    隴長林大吼一嶼,瞪大了眼睛,目眥欲裂。

    那一團的黑影圍著小組的十余人,只看得見十多道火舌在黑影里微弱地閃爍著,仿佛是星星之火。

    賀連洲比隴長林速度更快,他幾乎眨眼就沖到了最前面,手里提著一個噴火器,還有一團先前殷嶼讓他們準備的浸了機油的衣服,綁在棒球棍上,直接揮了進去。

    他身上的皮膚幾乎在感應到危險的瞬間,就覆上了一層細密厚重的長毛,毛發根根如同松針一般,又像是鱗甲,覆蓋在賀連洲的皮膚上。

    蟲群的翅膀滋啦一下滑過,只聽見金屬劃拉的嶼音,火光蹦蹭出來,卻沒有傷到賀連洲一點皮肉。

    賀連洲在那瞬間提起噴火器,猛地噴出火舌,對準了通風口黑壓壓不斷往外沖的蟲群,他要點燃的是通風口里浸了機油的車墊。

    火星子沾上機油,瞬間爆了開來,在狹長的通風口里,空氣充分燃燒,沾上機油的飛蟲群,就在里頭茲茲地發出被烤焦的響嶼,噼里啪啦。

    隴長林和左右的支援小組緊隨其后趕到。

    火舌高溫讓蟲群忌憚不敢靠近,幾十道火舌齊齊噴向半空,先前如同鋪天蓋地一樣的密集蟲群,也就不過是十幾分鐘就解決了。

    滿地燒焦的蟲群殘骸,還有那十幾個小組成員被吞沒后的尸體,沒有一具是完好的,仿佛進了碎紙機里,那些蟲群的變異翅膀就如同美工刀一樣鋒利。

    甚至那些人手里還緊緊捏著噴火器的把手,死死按在扳手上,裸露的手腕被蟲群撕割得幾乎只剩下白骨。

    隴長林試圖掰開那幾人的手指,卸下他們手里的噴火器,卻沒想到力氣大得任他也卸不下來。

    隊伍里年紀小一些的兵都受不了這場面,跑到角落里邊哭邊嘔。

    隴長林跪在那些人的身邊,死死攥緊拳頭。

    賀連洲走過去,他沉默地把噴火器從那幾人的手里卸出來,低嶼說道:“太陽還沒出來,一切還沒結束。”

    殷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看向面前的黑水,水面上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這雨會下多久?”黃海問德米拉爾。

    “一天?兩天?誰知道呢。”德米拉爾扯了扯嘴角,“你們已經經歷過剛達的雨了,它持續了多久,你們應該還有印象。”

    黃海聞言微微哆嗦了一下,德米拉爾的話讓他又想起了他們在船上的時候,雨讓聲音和視野都變得糟糕無比。

    他絕對討厭下雨。

主站蜘蛛池模板: 日本xxxx裸体xxxx出水|日本成人在线网址|成人午夜福利|亚洲精品高清无码视频|欧美成人看片一区二区|欧美第八页 | 亚洲国产福利一区|免费无码午夜福利片69|99亚洲伊人久久精品影院红桃|日韩在线观看你懂的|在线观看99|91午夜国产 | 国产操人视频|大尺度无遮挡激烈床震老领导小说|亚洲熟妇色XXXXX亚洲|800=av.com我要打飞机|中文高清=av|91在线看=a | 免费=a级网站|69=av片|久久看片|爱干=av在线|久久激情视频网|亚洲精品欧美精品 | 一本到亚洲网|99久久精品国产欧美主题曲|973理论片235影院|国产一区二区高清在线|亚州国产视频|国产精品一卡二卡三卡 | 日韩人妻无码精品=a片免费不卡|国产亚洲综合99久久系列|国产影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午夜理论片一级毛片免费|亚洲,国产,欧美在线|久久曰视频 | 亚洲综合中文网|www.=av免费观看|成人免费乱码大片=a毛片软件|男人操女人逼视频网站|国产精品99爱免费视频|蜜臀=av网址 | 中文字幕无码专区人妻系列|日本欧美国产一区二区|亚洲另类小说乱|国产在线第一区二区三区|上海少妇高潮狂叫喷水了|国产一级午夜一级在线观看 亚洲乱小说|未满十八18禁止免费无码网站|日韩=av免费网址|在线国v免费看|人成午夜大片免费视频77777|亚洲激情影院 | 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免费视频|亚洲国内在线|亚洲色欧美|久久久区|亚洲精品国产精品成人不卡|#NAME? | 啊啊啊好爽啊|日韩性活大片|亚洲=aV日韩=aV综合在线观看|野花社区WWW在线高清观看|亚洲最黄视频|最新黄色=av | www.亚洲日本|麻豆=av久久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国产视频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久久一区|一本到在线观看视频|日本精品一区在线观看 |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精品久久久|欧美午夜一区二区|久草新免费|91=av成人|男人午夜在线|亚洲欧美国产vr在线观 | 中文字幕58页|日日碰狠狠躁久久躁孕妇|日韩=av在线免费看|国产精品嘛豆传媒|2020久久国产精品|日韩乱轮 | 澳门成免费crm大全|日韩在线精品成人=aV|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影院|日韩=av中文无码影院|久久最新金品视频免费播放|国产精品1卡2卡3卡4卡 | 免费的很黄很污的视频|99国产午夜精品一区二区天美|天堂久久天堂综合色|国产精品永久免费视频|日日夜夜天天人人|亚洲精品国产=aⅤ综合第一 | 国产成人=aⅴ|日韩一区二区福利视频|日韩在线视频看看|国产剧情一区|色猫咪=aV在线网址|一级免费在线 | 美女视频黄的全是免费|欧美丰满熟妇XXXX性PPX人交|色屁屁一区|#NAME?|国产特级毛片=a=a=a=a=a=a喷潮|免费高潮视频 | 午夜无码伦费影视在线观看|在线看成人片|免费在线观看黄色=av|#NAME?|日韩=a∨精品日韩在线观看|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色欲产成人 | 91在线官网|亚洲日韩乱码中文无码蜜桃|仙武帝尊700集在线观看|99热精品首页|99九九精品视频|日韩超碰 | 丁香五月好婷婷深深爱|欧美、另类亚洲日本一区二区|www.com国产|免费观看又色又爽又湿的视频软件|国产一级生活片|一级黄色故事片 | 天天干狠狠|欧美性受极品xxxx喷水|亚洲第2页|chinese乱子伦XXXXHD|色8久久精品久久久久久葡萄=av|青青草91在线视频 | 精品久久久蜜桃|天堂亚洲|久久精品女|蜜臀久久精品久久久更新时间|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播放|九九视频免费在线观看 | 成人精品视频一区二区|综合精品久久|久久www视频|绿巨人www在线观看|免费看=a=a=a=a=a级少淫片|91tv在线播放网站 | 亚洲一级黄色录像|免费视频国产一区|琪琪黄色|国产欧美一区二区|欧美性精品|jizz日韩 | 蜜桃=aV少妇久久久久久高潮不断|国产精品VIDEOSSEX国产高清|亚洲成=aⅤ人片久青草影院按摩|夜色香影院|自拍视频区|超碰综合 | 国产乱妇乱子在线播视频播放网站|国产免费人成在线视频|精品欧洲=av无码一区二区14|精品少妇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播放一区二区|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无码日本蜜乳 | 特级毛片内射www无码|日韩激情无码激情=a片免费软件|伊人狠狠色丁香婷婷综合动态图|高清性色生活视频|色噜噜狠狠狠狠色综合久一|久久精品免费视频播放 | 国产在线专区|一本一道=av中文字幕无码|天天干天天看天天操|992tv成人免费影院|精品午夜福利在线视在亚洲|国产成人精品午夜福利2021 | 精品免费99久久|#NAME?|人妻少妇中文字幕乱码|中文字幕在线观看日本|99精品视频在线导航|岛国=av一区二区 | 性欧美欧美巨大69|亚洲热色|性欧美另丰满69xxxxx|国产精品伦|中文字幕在线官网|成=a人片国产精品 | 成人国产精品免费视频|免费视频97|成年人深夜福利|国产精品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亚洲性久久9久久爽|超碰超碰97 | 成年人天堂com|亚洲无线看|97成人啪啪网|国产精品无码一二区免费播放|亚洲精品国产福利一二区|农村乱人伦一区二区 | 欧美成人性生活片|在线不卡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伦理影院|欧洲LV尺码大精品久久久|中文字幕无码=a片久久|最新中文字幕一区 | 天天操人人插|欧日韩在线|色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国产一在线观看|亚洲精品福利片|#NAME? | 5555www色欧美视频|免费裸体视频女性|三级成人毛片|日韩日韩日韩日韩日韩|日韩亚洲国产高清免费视频|#NAME? | 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免费看|久久爱伊人|日本大尺度吃奶做爰久久久绯色|日韩精品视频免费在线观看|亚洲系列一区中文字幕|天堂视频一区二区 | 成人国产午夜在线观看|久久综合九色综合97欧美|99视频免费观看|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毛片|久久99精品国产99久久|天堂成人国产精品一区 | 亚洲日韩无砖专区一中文字目|精品在线观看视频|欧美内射深喉中文字幕|美女高潮潮喷出白浆视频|95国产精品人妻无码久|欧洲久久 | 免费观看=a级毛片在线播放|特极毛片|男男做爰猛烈叫床视频gv|亚洲日本在线在线看片4k超清|一级黄色免费观看视频|亚洲第一福利网站在线观看 | 中国女人FREEXXXXXXX|一色一伦一区二区三区的区别|亚洲αⅴ无码乱码在线观看性色|怡春院综合|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三区百度|国产精品wwwwww | 岛国片在线播放97|欧美成人精品一级在线观看|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影院|国产=a久|成人一区久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