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1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一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一天
殷嶼和賀連洲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
“你看著覺得像是什么?”殷嶼微偏頭問賀連洲。
賀連洲打量了幾秒后回道:“反正不是魚群,也不是什么大家伙。”
“那就是相對安全的意思了。”殷嶼應聲,這與他所猜想的差不多。
“你留在木筏上。”他一邊脫下外套,一邊對賀連洲說道。
殷嶼看著直播間彈幕的輸出,陡然反應過來自己到底遺漏了什么。
他的經紀人。
殷嶼眼皮微跳,還沒來得及多想,手機鈴聲就插入了進來,他低頭一看,來電顯示:【駱南】
“……”殷嶼眼色閃過一抹閃躲,還是得接起來,“我剛想給你發消息……”
“如果能再提前幾個小時會更好。”駱南抽抽嘴角,聽見殷嶼的話哭笑不得,“剛達雨林?你完全恢復好了?好吧,我知道這是一個廢話,你出現在那片沼澤。但是真的,你確定嗎?平臺并不急于讓你恢復直播。”
殷嶼分辨得出駱南話語中的關心和謹慎,他應聲道:“我知道,這不是勉強。”
他注意到德米拉爾看向身后的兩個同伴,阿德和貝爾汗,交換了一個眼神,他開口對駱南說道:“別的沒什么事了吧?我先掛了?”
“行,你忙吧。注意安全,我們會時刻關注你的直播間動向。”駱南應聲道。
殷嶼笑了笑掛斷電話。殷嶼好笑地看那四個人背上登山包,開始了兵荒馬亂的徒步,不由搖搖頭。
“看什么呢?笑得怪開心的。”賀連洲挑挑眉,湊來看,旋即“噫”了一聲,“你那個團?”
殷嶼點頭應了聲。
“這不還沒到賽達么?怎么就走起來了?”賀連洲挑挑眉。
“越野電池爆了,開不了。”殷嶼簡明扼要地道,拎起整理好的行李背包放到了門口去。
賀連洲聞言“撲哧”笑了聲:“這都給遇上?還好你沒去。”
“不然肯定不止是爆電池這點事情。”賀連洲緊接著又說道,他瞇著眼念彈幕,就見殷嶼眼色不善地看過來,他飛快補充,“你粉絲說的。”
殷嶼:“……”殷嶼說了不少,他扭頭看看賀連洲,問:“分你一半?”
賀連洲假笑擺手:“我不需要這個。”
殷嶼聳聳肩,既然賀連洲拒絕,那他就不客氣了。
他看看手掌里的那灘蠐螬,調整了一下入嘴的選擇,還是從更小一點的尾巴入手。
他試圖咬斷蠐螬的身體,但是新鮮的蠐螬身體就像橡皮筋一樣富有嚼勁,很難咬斷。
殷嶼皺了皺眉,用力扯了兩下,總算扯斷了一小段。
賀連洲看看那灘流著黃水的蟲身,不由抽抽嘴角。
“什么味道?”他問。
殷嶼吞咽下嘴里的那塊,皺了皺眉摸摸喉嚨:“有點粗有點硬,不好咬,卡喉嚨。”
賀連洲:“……口感倒是說得挺細膩的,你味覺是失蹤了么?”
殷嶼翻了他一個白眼,索性把剩下的全部塞進了嘴里。
肥碩的蟲身擠進殷嶼的口腔,還沒有完全吞進去的蠐螬頭部,受到壓力的擠迫,滿腔黃水體-液全部從頭上爆了出來,頓時流了殷嶼滿嘴。
殷嶼猝不及防,只得狼狽地急忙吞咽嚼下,抹了抹嘴擦掉那些爆出來的東西。
待到走近那片孤丘,山間的綠意就像是張開的手,向黑色熔巖原上的生物攏起一個滿懷。
殷嶼腳步微微停頓,面前的丘陵莫名給他一種詭異的不適。
他打量著眼前這片丘陵,最后還是深吸了口氣,大步跨入其中。
想要找到能夠飲用的淡水,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是丘陵,但是仍舊以大片的黑色熔巖石為基礎地貌環境。
殷嶼進入丘陵帶后,便一直往坡度朝下的方向快速前進。
“理想的取水點是在林中的低洼處,又或者是流淌過的小溪流,這里就在雪山的山腳下,冰雪融水匯成的小溪存在機率很高。”
殷嶼說著他的打算。
他在叢林中迅速地穿梭,而獅崽子這會兒也從背包上跳下來了,它高興地跟在殷嶼身邊,充滿對這些環境無比好奇、躍躍欲試的探索。
不知道走了多久,殷嶼唯一確信的是,他們已經深入這片孤丘很深了。
“聽見了么?水聲!”殷嶼忽然發出一聲欣喜的輕呼。
他順著水聲的方向輕巧躍過林間的巖石,招呼賀連洲跟上。
獅崽子速度更快,率先找到了水源,一條潺潺流淌的活水小溪,清澈極了。
獅崽子立馬低頭猛舔了兩口,旋即凍得一個勁地甩腦袋。
殷嶼探了探手,果然冰涼極了。
“先裝滿再說。”殷嶼道,水涼能燒開,錯過了要找下一個就沒那么容易了。
獅崽子看殷嶼和賀連洲在裝水,只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舔著,凍得腦瓜子嗡嗡的。
等裝完了水,殷嶼便順著溪流的下游方向走。
“沿著河流走,總能走出去,它們最終的目的永遠是匯入大海。”殷嶼難得輕松地彎起一點嘴角。
不過沒有走出去多遠,殷嶼便聞到空氣中傳來一股隱隱約約的腥臭,并不濃烈,卻又無法忽視。
他放輕腳步,拽住了身側的賀連洲:“你聞到了嗎?”
“想去看看么?”賀連洲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
殷嶼頓了頓,風是從溪流的下游處吹來的,腥臭的源頭就在那兒,他遲疑了兩秒后微微點頭:“走。”
他寧愿把意外情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兩人很快達成一致,慢慢靠近腥臭的源頭。
小倉鼠那邊繼續徒步接近賽達沼澤,殷嶼這頭則收拾好了行李后,簡單與自己的怪物員工們通知了一下外出的消息。
這次去賽達,殷嶼不打算帶上獅崽子,小藍龍就更不在計劃里。
獅崽子一聽自己沒被帶上,立馬不樂意地原地打著滾,撞著殷嶼的小腿,哼哼唧唧地直撒嬌。
殷嶼沒有理睬,只是拎起獅崽子的后頸揣進懷里,看向其他怪物員工們,開口說道:
“這次去賽達沼澤,我們可能會離開一周左右時間,你們一切照常就行,之前大半個月的運作都很好,維持原樣。”
狐貍舉舉手問:“昨天園區里來了奇怪的人類,小藍龍說他們總是盯著它,讓它有點害怕,能不能趕出去?”
殷嶼聞言噎了噎,這指的應該就是來記錄觀察小藍龍生長情況的生態部門采樣人員,他輕咳一聲說道:“我會提醒他們下次換個方式,盡量不要打擾到小藍龍。”
“那就是說他們還會來不止一次。”狐貍嘆了口氣,他撓撓下巴,“說實話,我也不怎么喜歡他們,他們看我們的眼神都很古怪。”
狼人也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少見地發表了觀點。
僵尸新娘歪歪頭,疑惑地問:“噢?古怪么?我以為他們只是單純好奇呢,誰能不喜歡漂亮又有趣的我呢?”
無頭騎士謹慎地收攏了韁繩,低低問殷嶼:“他們……唔……我們不會又得回到玩偶里去吧?”
殷嶼眼皮跳了跳,旋即就聽見系統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宿主請注意,當前怪物員工人均心情值低于90,出現聘用期間最大幅度集體落差情況。”
殷嶼知道怪物員工的心情值要是低到觸底,就會自己回到玩偶里,重新聘用、培養好感度可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他沒想到光是昨天那兩個生態采樣人員的出現,就讓這些員工們那么敏感。
殷嶼微微頷首:“我會提醒他們的,他們既然來游樂園,就得遵守這里互相尊重平等的規則。”
狐貍明顯高興起來。
唯一不高興的就只有獅崽子。
它在殷嶼懷里踩著爪墊子“嗷嗷”叫——它真的不能出去玩嗎?真的不能嗎?
對此,殷嶼這回是沒有一點回旋余地,就連賀連洲都沒有再開口提議讓這小東西出去“歷練歷練”。
——也不知道是上回極北冰川群確實玩脫了,以至于賀連洲都謹慎小心了起來,還是這一次的情況確實大不相同。
“這一次只離開一個星期嗎?”狼人開口問殷嶼。
殷嶼點點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那條世界之蛇會藏在哪里都是未知數,他希望賀連洲仍能夠引起它的注意,總比他們在那片沼澤生態群中大海撈針的強。
但反過來,如果那條世界之蛇沒有響應,那他們只能去追蹤根本沒有頭緒的線索,那么一周恐怕都嫌少。
不過好在,至少這個任務并沒有完成時間的限制,這次找不到,他也能回格爾鎮補給休整一下,大不了再進一次。
直到找到為止。
狼人聽出了殷嶼的言下之意,他撇了一下嘴,灰茸茸的耳朵都平垂了下來:“可是館長你才剛剛回來兩天。”
無頭騎士也哼了哼聲表示贊同。
勒森魃夫人不屑地瞥了瞥殷嶼,傲慢地雙手環胸警告:“人類很脆弱,別死在外頭,樂園會被關閉的。”
僵尸新郎小聲靦腆地道:“館長很厲害的,但還是要小心……”
小矮人和史萊姆們則七嘴八舌、蹦蹦跳跳地嚷嚷開來——
“那么酒柜里的酒可以先填滿嗎?”
“上次一離開就是那么久,差點不夠喝吖!”
“每次喝的時候都很小心不會灑出來一丁點!”
“希望館長能和我們一起喝酒,感覺會很有趣的!”
而德米拉爾此時也注意到了殷嶼掛斷了電話,準備好談話了。
他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我們先前說定的那樣,我會把你們帶到剛達雨林的東南角,在那里放下你們之后,我會在三天后,剛達之靴的靴尖海口等待你們。”
“直到第七天。如果你們還沒有出現,我會連船一起帶走,作為未付的尾款抵押。”
“當然,我會記得幫你們報警,但不確定剛達共和國是否會派出空中搜救,祝你們好運。”
殷嶼微抽嘴角,但仍是點頭,這就是他們之前約定的。
付給德米拉爾三人的定金是七萬現金,尾款會在他們抵達樂園港口后再支付。
剛達共和國是擁有自然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但同時,又是貿易往來、農田耕種、資源開發最糟糕的國家,導致了國家的貧窮和混亂。
殷嶼不得不提防這三人會不會拿錢就跑的情況。
?“很好。”殷嶼應聲。
德米拉爾評估般地看了殷嶼幾秒,他略微有些意外殷嶼對他的發言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連最起碼的不滿都沒有,更別提不安害怕了。
總有不少游客沖著剛達雨林的名氣,不知天高地厚地跑來包船出游,他就這么嚇唬走了好幾波,用不著出航,但又能輕輕松松地將大額定金收入囊中。
像殷嶼這樣,不僅沒有取消行程,甚至連點情緒反饋都沒的,實在少。
他只好招呼阿德和貝爾汗兩人把他們的裝備帶上船。
阿德和貝爾汗一邊拿東西,一邊嘟囔嘀咕道:“這男人居然沒被德米嚇唬到,真可惜,準備好大冒險了嗎?”
貝爾汗聞言翻了翻白眼:“最好別讓我生銹,阿德。還有,別去惹那兩個男人,顯然他們不是普通游客。”
“是啊是啊,他們顯然是網紅。”阿德翻了個白眼,下巴朝頭頂上空的直播球抬了抬,不屑道。
貝爾汗無奈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警告道:“你看那人的虎口和食指的左右兩側,都有繭子,就和德米一樣,顯然是總是握槍并且長期扣動扳機的人,他才不是什么網紅。那個直播球?我懷疑說不定是用來監視我們舉動的一個借口。”
阿德聞言下意識看了看殷嶼,不由吸了口氣:“這樣的?”
“不信你問德米。”貝爾汗輕哼一聲,“你猜為什么德米那么快就放過了這兩人?要換別人,德米說不定還在加大恐嚇的力道。”
阿德看向德米拉爾,他們的船長正一言不發地繃緊了下頜將東西放進甲板上,并且在注意到他們兩人之后,朝他們不滿地催促:“動起來!我們還剩半個小時就要出發。”
“我想在太陽落山前就進入第一個分岔河道,天黑對我的規劃沒有任何好處!”德米拉爾沉聲咆哮。
“收到,船長!”貝爾汗咧嘴玩笑了一聲,撞了撞阿德,兩人飛快跑去拿貨。
不過是幾分鐘的功夫,殷嶼的直播間就已經被立刻頂到了平臺的首頁推薦位,在線人數已經破了萬,并且仍在指數級地上漲著。
【啊啊笑死,怪獵哥的味蕾永遠不會騙人!!】
【嶼哥:終于獵回男朋友吃得慣的食物啦ww 怪獵哥:……算了,難評】
【怪不得叫海蘋果……紅紅的……】
【還軟軟的……看著就……真的很沒有食欲啊啊】
【也就只有嶼哥的食譜上能有這了】
【等,海膽,吃的,是它的那啥玩意??真的嗎???】
【啊?嘎嘎恭喜你打開新世界大門】
【幸福了嶼哥,這一頓是真的海鮮豪華大餐嘞!】
第 262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二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二天
“肥皂味也給我吃下去。”殷嶼朝賀連洲翻了翻白眼。
一坨海鞘上大約有三四枚挖出來的“紅蘋果”,每一枚挖出來都濕噠噠地滴著水。
“這些內臟團去掉里頭這些消化管、生殖腺,剩下的就是整個袋狀的鰓囊,都是能直接吃的。”殷嶼一邊處理,一邊向直播間的觀眾展示,“海鞘和海膽都常見于剛才的礁石間,甚至還有一些沉船上,也很容易找到它們的痕跡。”
“它們的垂直分布范圍非常廣,從潮間帶一直到海底六千米,你們都能夠找到它們的存在。”殷嶼大口咬斷鰓囊,一邊咀嚼、吞咽,一邊說,“關鍵在于,知道在哪里找到它們。”
他看向鏡頭:“總是知道我們的目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是在野外自救時的關鍵。”
德米拉爾大口大口吃著所有的飯菜,面色沉沉地看著殷嶼和賀連洲兩人,直到那兩人吃完飯離開后,他才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怎么說德米?”貝爾汗開口,他嘆息一聲,“那兩人看起來很堅定。”
“是啊,他們看著不像是以前那些被我們嚇唬幾下就退縮的游客。”阿德點頭附和,他還以為這次也能輕輕松松白拿定金呢。
他注意到廚子也離開了,起身快步走到酒水柜那兒,飛快拿了兩瓶度數最高的白酒揣進衣服里;“不過,他們大方的多!看這些酒!”
德米拉爾陰沉道:“還有二十個小時,打消他們的念頭。實在不行,那就只能跑一趟。”
他們一貫是以賺取高昂定金作為主要營生的,短時、高效、高傭金。
并且安全。“這里不是第一天在燃燒了。”殷嶼慢慢開口。
他環顧四周,輕輕吐出一口氣,他曾經見過一片與這類似的景象,位于沙漠中的天然氣田發生崩塌,大量天然氣與有害毒氣四溢。
出于安全考慮,最終人為點燃了那片塌陷的氣田坑,燒盡毒氣。
本以為這場大火燒個十天半個月總會熄滅,卻不曾想,它足足燃燒了半個世紀,并且仍舊還在燃燒。
豐富的天然氣不斷從石縫中溢出,支撐著這場天火一般的不可思議的景象。
尋常的水根本澆不滅這里的大火,火苗就像是原上草一般,風吹火散,迅速地復燃一片,哪怕是零下兩百度的冰架填入其中,恐怕也無法徹底讓它熄滅。
殷嶼猜測眼前這片景象,就與崩塌的氣田天坑極為相似。
哪怕沒有人類的干涉,這里地殼活動劇烈,閃電點燃散逸的天然氣,火焰席卷了天坑,開始長達數十年的燃燒……
殷嶼目光從眼前這幕不可思議的景象中移開,近距離地站在這片火焰天坑的邊緣,生命對危險本能的顫栗感令他頭皮發麻。
往前一步,就是萬劫不復,這是真實的地獄之門。
殷嶼深吸口氣,空氣中的灼熱刺激著他的喉嚨。
他指向底下那些燒得通紅的砂土,有的甚至在高溫下析出了如同玻璃一樣的結晶體,他開口說道:“這底下的溫度恐怕能達到一千度以上,不論什么東西掉下去,都會燒成灰燼。”
殷嶼看向賀連洲,揚起眉梢:“這里在我看來,像是冰川巨人的歸宿。”
賀連洲聞言也跟著彎起嘴角:“達成一致。”
“但最大的問題是,這里溫度太高,對冰川巨人而言,絕不會主動踏入這里,更不要說跳進一個火坑里。我們該怎么把它誘騙過來?”殷嶼下意識地咬著嘴唇,留給他們的時間不會太多。
這已經是他進入極北帶以來的第三天了,如果他沒有在第五天結束前離開這里,他不知道系統會給出什么樣的懲罰,他也不想嘗試。
賀連洲指了指自己,他無所謂地一笑:“這是你最用不著擔心的問題,我是誘餌。”
殷嶼眼皮一跳,驀地看向賀連洲。
“它會不顧一切地來追逐我。”賀連洲說道,“只要它知道只有我一個人在那兒。”
兩個領主同時出現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偏偏,殷嶼是。
而那頭冰川巨人即便再渴望殺死賀連洲、成為領主,也不會冒險在殷嶼也在場的時候進入戰爭。
“但是我們必須保持距離。”殷嶼說道,皺眉看著賀連洲。
賀連洲微微僵了僵,他差點忘了這個。
他嘆口氣,揉了揉臉:“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它不會輕易跟上來。”
“為什么?”殷嶼疑惑地蹙眉,“你為什么那么肯定他會追你,不該是追我么?”
他才是怪物錨點。
賀連洲頓了頓,他下意識地忽略了殷嶼也是怪物領主,也會備受冰川巨人的“青睞”,作為誘餌,他們兩人不相上下。
他過了兩秒才玩笑般開口道:“因為我希望它來追我,而不是你,我怎么舍得把危險留給你呢?”
殷嶼冷笑了一聲:“你引誘它跟上我們的時候,倒是沒想過這會是一個危險?”
賀連洲:“……”
“所以到底為什么?為什么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它不會輕易跟上來?對它來說,我們算是威脅?”殷嶼說著聲音里帶上自己都不信的嗤笑。
那頭飛龍都被它輕易地撕扯,普通人類又怎么會讓它忌憚著?
賀連洲或許不算。殷嶼想著,但是多了他一個,那頭冰川巨人就不敢追上了?
他非常確信自己是一個普通人類。
賀連洲看著殷嶼,他微微笑:“如果我說是呢?”
殷嶼頓了頓。
但是賀連洲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話鋒一轉,又說道:“唔,不過我想,如果假裝有一人受傷的話,或許能叫它放松警惕。”
殷嶼:“……?”
他們通常在一通恐嚇后,只需要把船開進河道,緩緩行駛不出兩百米,就會被要求返航,甚至有的,還沒出港口,就打消了出去的念頭。
幾萬的定金,信手拈來。
但這次,看來沒那么順利了,盡管殷嶼的報酬也很豐富,但比起之前的簡單高效,跑一個來回、等候一個星期……都讓這個活計顯得性價比不高。
“阿德,你還記得航線吧?”德米拉爾確認道。
他自然心里也清楚線路,但阿德是這里的活地圖,總比他知道更多在地圖上沒有被標記出來的水道航線,往往能給他們節省許多時間和燃油。
“當然!”阿德拍拍胸口。
他聽見胸口藏著的兩瓶白酒哐哐門響,笑得更真心了一點。
他擰開酒蓋子深深嗅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老規矩,航行時間,不許喝酒。”德米拉爾見狀警告道。
“明白!”阿德應道,把瓶蓋子擰了回去,擰緊了緊保證道。
這么純這么高度數的酒,他可舍不得喝,拿回去能換不少芬特明呢。
德米拉爾見狀才起身端著餐盤離開。
貝爾汗掃了阿德一眼,清晰知道阿德在打什么小九九,他瞇起眼,壓低聲音道:“你還在用那個?”
“它讓我更清醒。”阿德聳聳肩說道,“讓我感覺更好,更有力量,甚至連癌痛都減輕了。”
“聽著,我很同情這個。”貝爾汗得到證實后輕吸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了,“但你知道德米要是知道你在他的船上服用那玩意,他絕對不會讓你繼續待下去的吧?”
阿德看向貝爾汗,擠了擠眼睛:“首先,這不是他的船,其次,我會很小心的,他不會知道。”
貝爾汗翻了個大白眼,無可奈何地嘖了一聲:“你最好是這樣。”
“你覺得你的衣服里能幫我藏幾瓶?”阿德眨眨眼期待地問貝爾汗。
貝爾汗:“……”
最后兩人各偷拿了兩瓶高純度的白酒藏進自己的包裹里。
德米拉爾已經回到船長室了,操控臺上有一個裝滿黑咖啡的杯子,他和貝爾汗會分別看管航行的上下半夜,至于阿德,考慮到他的身體問題,德米拉爾往往不會把苦差事交給他。
剛吃完晚飯,殷嶼和賀連洲仍是去了二層的露天平臺,以便觀察這片航道的情況。
殷嶼不會完全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或者,勉強在信任名單上再多加一個賀連洲。
但絕不會有這幾個剛達人。
隨著河道略微地縮窄,兩側河岸的樹枝朝他們不斷伸展過來,二層的露天平臺逐漸變得不那么適合待著了,他們很容易被樹枝抽打到。
然而就在他們剛剛從二層下來的時候,忽然就聽甲板那頭傳來了廚子黃海驚恐的大叫!
“救命!救命!快來人!”黃海急促地尖叫。
殷嶼聞聲飛快從樓梯上幾個撐桿飛躍,直接跳下了陡峭的兩段樓梯,飛快趕到甲板。
就見甲板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團團游走扭動的蛇!
【啊啊樓上刻薄!!】
【真不明白這奇怪的石頭山是怎么憑空冒出來的】
【無奇不有】
“通常來說,這些是海底火山噴發而成的島嶼,有的物種豐富……”殷嶼停頓一下,“有的則像是這樣,不一而足,我們只是運氣差了點。”
他承認。
他話音剛落,一聲尖利的鳥嘯聲忽然從上空呼嘯而過。
第 263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三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三天·【跨年加更】
一道陰影隨著那聲唳嘯,飛快掠過頭頂。
殷嶼和賀連洲齊齊猛地抬頭看向半空。
只見一頭巨大的信天翁正盤旋于這座石頭山的頂端,它似乎也發現了底下的兩個人類,黃色的尖喙咄咄逼人地直直對著殷嶼和賀連洲。
兩人一時間沒有輕舉妄動。
這頭信天翁的翼展打開時足有三米半長,一米多長的身子,看起來就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殷嶼沒管這兩人的嘀咕,也沒管直播間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多好奇,他只管盯著一晚上抓蟲子。
——當然也沒抓一整夜,他和德米拉爾輪流守了上下半夜。
不過也收獲頗豐了。殷嶼拉著賀連洲混跡在游客之中,聽著游客們興奮的嘀咕討論,他慢慢溜出人群。
“你們人類是真愿意騙自己啊。”賀連洲抱胸站在殷嶼身邊,兩人這會兒已經悄悄率先回到了宿舍里,他戲弄般地撞了撞殷嶼的肩膀,“寧愿信還原,也不愿信這些就是怪物本尊。”
殷嶼聞言搖搖頭:“這些超出了他們對怪物的常規認知,他們的潛意識里就沒有這個認識選項。”
“這不是很好嗎?起碼他們現在都很開心。”殷嶼看向賀連洲。
賀連洲彎了彎嘴角:“是的,起碼還沒有變成驚悚。”
殷嶼:“……”
他略微翻了翻白眼,沒有搭理賀連洲。
萬圣節當天的樂園經營時長延后到了凌晨零點,直到23:45分,游樂園才開始廣播循環播放提醒游客閉園通知。
而到了零點,所有樂園區域全部關閉,只剩下隔壁的怪怪小鎮還在繼續開放夜市,甚至越是深夜,越是熱鬧。
殷嶼無暇去關注怪怪小鎮的營業情況,因為他的限時任務總匯總已經發來了提醒——
【游樂園特殊限時任務:狂歡吧!怪物的樂園!
任務狀態:
1.在萬圣節節日當天成功賺取分貝合計100000000!(已完成:當天總計賺取分貝100789900!)
2.樂園當日所有游客及怪物心情值80以上!(已完成:當天平均游客心情值87!怪物心情值93!)
任務基礎獎勵1:
怪怪樂園、度假區、度假小鎮獲得[新年迎新套組]!宿主可以免費更換而不必花費任何積分!
任務基礎獎勵2:
怪物通道開放權限開通!宿主有權短時間內開放兩處世界的連接通道,該通道只允許怪物穿梭!并且需要世界之蛇作為必要媒介通過!
(請注意,怪物通道開放旨在于平衡兩處世界,請宿主不要過度使用,以免破壞各自世界生態平衡。)
任務基礎獎勵3:
驚喜抽卡大額獎池機會x3(內含游客接受度獎池、怪物和諧度獎池等)
任務額外獎勵:
檢測游客心情值超額7度,獎勵游樂園游客接受度+35
檢測怪物心情值超額13度,獎勵游樂園怪物和諧度+65
檢測園內飼養怪物數量增加8,共計宿主身體修復進度+9.8%!
宿主當前身體修復進度:58.45%】
殷嶼閱覽所有的任務獎勵,果然如他所料,獎勵總是很豐厚!尤其是增加的修復進度,僅此一天的獎勵就超出了前兩周的所有經營累計漲幅。
他又進行了三次抽卡,分別抽到游樂園研究價值+10、游樂園存在率+3%和怪物和諧度+20,都是平日里難以通過日常經營而大幅增長的屬性數值!
尤其是樂園存在率,哪怕增加的數值并不高,都足以讓殷嶼意外驚喜不少。
畢竟上一次看樂園存在率的時候,已經跌破80%了,現在一加上,總算又拉回了一點。
殷嶼掃了眼目前的游樂園屬性總體數值——
[怪物和諧度]136
[游客接受度]78
宿主當前飼養怪物數量:29
游樂園魅力:45(影響招攬游客人數上限)
游樂園發展:15(影響樂園規模)
游樂園研究價值:65→75(影響樂園存在率)
游樂園存在率:79%→82.3%(請注意:樂園擴充體驗館可能會對本項評估造成正面或負面影響,當該項數值低于10%,樂園將進入自毀關閉倒計時)
很安全的數值。
“怪物通道開放……”殷嶼若有所思地看著唯一一條令他有些疑惑的任務獎勵,他沒有錯過描述上的限制內容——“世界之蛇作為媒介”、“短時間”,多短?
“宿主擁有有限的開放時間,一分鐘內任何怪物都可以通過,并且可以在鏡面世界逗留不超過一個月,開放時間與逗留時間將隨能量提升而延長。”系統向殷嶼解釋道,“開放一次需要冷卻一個月。并且不得離開世界之蛇的銜接。”
殷嶼微微點頭,算是明白了。
不過只能開放一分鐘,那才能通過幾個怪物?殷嶼心里好笑,只覺得有些雞肋。
耳邊傳來低沉但又響亮的呼嚕聲,殷嶼目光落在已經回到房子里呼呼大睡的獅崽子和小藍龍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
倒也不能說雞肋。他要回自己的世界尋找巨龍的話,帶上小藍龍算不算走親戚?事半功倍?
第二天白天,阿德昏昏沉沉醒過來,下意識地往旁邊轉頭,視線正對上殷嶼裝蟲的酒瓶子,就見那里頭爬了一片蟲子。
阿德倒吸了口氣,驚得后腦勺都突突地跳著鈍痛,整個人都精神了。
“這么多?!”阿德驚訝地瞪大眼。
德米拉爾捏著眉心嘴角微抽,要他說,吃一個都得做不少心理建設,這里頭起碼得十來只,吃不了幾口估計就得打退堂鼓了吧?
殷嶼看向兩人,開口說道:“早。自己挑幾個吃吧,吃完好上路。”
黃海還沒醒,賀連洲倒是清醒過來,與殷嶼一道坐在火堆旁,聽見殷嶼的話,嘴角抽了抽,看了眼瓶子里那些還在爬動的蟲子,眼睛閉了閉。
德米拉爾和阿德聞言勉強笑了笑:“我們還有份?”
“當然。”殷嶼點頭,慷慨大方。
“快點,吃完就把黃海搬上擔架,我們得走了。”殷嶼催促。
今天一早,他就在東邊不遠的灌木叢里發現了一大坨新鮮的野獸糞便,看糞便的大小,那野獸的體型就不小。
而且也不像是草食野獸的糞便干凈沒有異味,恰恰相反,氣味很重,意味著吃了很多蛋白質,大概率是肉食類野獸。
想想他們也在這里待了快兩天,第一個夜晚和白天因為下雨的緣故,雨水能沖淡他們身上的血腥氣,但隨著雨停,他們身上的氣味就慢慢明顯起來了,會引來野獸的打量也是意料之中。
他們必須得移動起來。
德米拉爾和阿德兩人只好一人一個,閉眼隨便在瓶口捏了一個就塞嘴里。
捏在手上的時候甚至還能感覺到那蟲子在扭動,更別說塞嘴里后,也不知道是什么蟲子的節肢上長著小小的倒鉤,勾著口腔里的軟肉微微扯動,那叫酸爽。
德米拉爾險些吐出來,被他強行忍了回去。
阿德只覺得嘴巴里像是在打架,他干巴著飛快嚼了幾下就試圖往下吞,結果喉嚨里像是被蟲子的一只節肢卡住了還是怎么的,上不上,下不下,嗆得他狠狠咳了兩下才順過氣。
“咳得我腦袋突突地疼。”阿德捂著后腦勺呻-吟。
“吃那么急,像是有人跟你搶。”德米拉爾嘲笑,“再吃一個,細嚼慢咽。”
殷嶼一點也不介意,遞給阿德。
阿德瞪大了眼,連忙擺手。
殷嶼見狀也不強求,反正雨林里吃得不會少,就是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能吃的會不會更糟糕。
他聳聳肩:“那剩下的你們都不要了?”
德米拉爾和阿德瘋狂搖頭,甚至主動提出要去搬動黃海。
“跟見了鬼似的逃開,有必要?”殷嶼看那兩人跑開的背影,嘴角一抽,嘖了一聲。
賀連洲慢吞吞地試圖起身走開,卻被殷嶼攔下:“你還沒吃?我給你捏一個吧。”
賀連洲本以為殷嶼要給他抓一個來,卻沒想到,殷嶼直接抓了幾個出來,全都囫圇捏在了一塊兒,硬是擠成一小團,跟肉丸似的。
“喏。”殷嶼示意賀連洲拿走。
賀連洲干巴巴地應聲:“……你對我真好。”
“呵。”殷嶼知道賀連洲的意思,他呵笑一聲,“別廢話,吃就是了。”
他說著,把剩下的蟲子全都從瓶子里擠出來,捏成團,比賀連洲的還要大一倍,一嘴都塞不下,得分開吃。
殷嶼隨手摘了邊上的小薄荷葉,把蟲丸子裹在里頭,一口悶。
德米拉爾和阿德遠觀著,臉都快擰成麻花了。
“……他這倒是只用做一回心理建設就夠了。”阿德對德米拉爾說道。
德米拉爾:“……”
他低聲道,視線平視看向這整片沙灘。
黑暗下,他們無法看到更多,只能猜測這到底是一個偶然,還是這一整片無人海島的沙灘上都有?
就在兩人下意識觀察打量的功夫,殷嶼聽見周圍又響起陌生的“嘎吱”、“嘎吱”的聲響,窸窸窣窣,似乎就藏在附近的灌木叢里。
殷嶼臉色微微一變,驀地抓緊手里用作防御武器的玻璃片,飛快轉身面朝灌木,低低喊道:“賀連洲!”
“在。”賀連洲應了一聲。
第 264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四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四天
灌木叢里的意外聲響令兩人默契地第一時間調整了方位,背靠著背,確保彼此都在自己的照看視野范圍下。
殷嶼迅速檢查了灌木叢,只見草叢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受驚了一般,快速地一竄而過,只依稀辨出大致是一道黑灰的身影,身長不到四五十公分的樣子。
“看清了嗎?”賀連洲問殷嶼。
殷嶼搖頭,皺了皺眉道:“沒有,聽動靜,應該是只是小型哺乳動物,也許是野兔之類的吧,速度很快。”
盡管這么說著,殷嶼仍舊又往灌木叢里走近幾步,再度打量著四周圍的生物痕跡,直到確認那東西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才暫時放棄。
經過長時間地漂泊尋覓海島、上岸、搜索灌木叢……等兩人回到沙灘的時候,天已經蒙蒙地亮起,天空呈現出一片盈盈的靛青色,周圍看起來要比先前更亮堂一些。
殷嶼見賀連洲也吃完了,他便起身走向生了兩天的火堆,扒拉出里頭成型的木炭,用寬大的樹葉疊了好幾層包裹起來,這些木炭既方便之后生火,也方便過濾淡水,必須得回收上。
他將外套脫下來,兩個袖子在胸前打結斜挎到身上來,就是一個現成的背包,把木炭和酒瓶全部裝進斜挎包里,解放了雙手。
殷嶼拄著一根樹枝作拐,與賀連洲兩人走在前面一道開路,德米拉爾和阿德抬著擔架跟在后頭。
走了半天,才走到殷嶼先前注意到的那片松林,地上滿是舒展開來的松果,長長的橢圓卵狀,約莫有手掌那么長,兩三公分粗細,看著就是成熟的紅褐色。
這是一片雅加松林,這種松樹就喜歡濕潤的熱帶溫帶地區,容易生長,遍地都是。
殷嶼招呼其他人挑干燥的松果撿,個頭越大越好,越干越好,方便引燃。
他則從樹身上撬下一顆顆疙瘩似的東西,盡數接在斜挎的外套背包里。
“看見那棵特別高的樹了嗎?”阿德忽然出聲,指向他們斜側方,他高興地一拍手,“來!跟我走!那才是能吃的好東西!”
殷嶼看過去,便知道阿德指的是什么了,那是一棵足有五六十米高的巨大剛達栗樹,結的果子就跟恐龍蛋一般大小,足有兩三公斤重,被戲稱是“森林炮-彈”。
一旦成熟,就會從樹上砸下來,果殼堅硬耐燒,哪怕從五六十米的高空墜落也根本砸不開。
現在這個季節,正是它果實成熟的時候。殷嶼看著直播間彈幕飛快刷過去的彈幕,想到游樂園里的那些“員工們”,眼色軟了軟。
他還記得那些員工們第一次收獲人類喜歡的時候,有多驚訝和不敢相信,回到宿舍里就嘰嘰喳喳地開起了“員工內部會議”。
人類和怪物,不是必須勢不兩立的。要到船舶中部,得先走過一大段艙室。
或許是因為曾經遭受過劇烈撞擊的緣故,這艘沉船上的絕大多數艙門都已經被撞開。
判斷倉庫比殷嶼想象中的簡單得多,幾乎一走近,甚至還隔了一個船艙,就能聞到無比分明的氣味,幾乎熏得叫人睜不開眼。
那甚至不是倉庫,而是一個提煉間,鯨油提煉間。
里頭擺了數個巨大無比的鐵鍋,就算一個成年人不慎跌入其中,沒有外力輔助,壓根爬不出來,鐵鍋的下面就是爐灶,這里曾經二十四小時日夜不間斷地燃燒、加熱、提煉。
殷嶼被走廊上充斥的氣味和空氣熏得眼淚控制不住地流出,以至于他微微混亂了一下,腳步下意識地邁出,旋即忽地踩斷了木板,重心猛地一偏。
賀連洲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殷嶼——他只有盯著殷嶼,才能竭力確保自己的注意力不會被憤怒占據,才能保持理智和冷靜——他極快地抓住殷嶼的肩膀,殷嶼一個借力,迅速將自己撈了上來。
他剛離開,就聽底下傳來一陣極為密集而錯亂的窸窸窣窣聲,就像是有許多爪子正瘋狂地抓過他剛剛踩斷的木板底下。
殷嶼心跳一快,立即低頭看向踩斷的木板下,就見外頭的光在木板縫隙間照出飛舞的揚塵,底下像是一個防水的隔斷,倒不是很深。
那陣動靜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快,聲音很快就由近及遠地散開了,殷嶼什么也沒發現。
“你剛才也聽到了?”殷嶼問賀連洲。
“溜得快,這里的生物或許壓根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兩腳獸’,被嚇了一跳。”賀連洲玩笑道。
他看著殷嶼熏得通紅的眼睛,知道殷嶼不會輕易放棄搜刮的機會,也不打算勸殷嶼放棄,只是低低道:“武-器庫在右手邊的盡頭,小心點。”
殷嶼應了聲。
他剛將視線從踩斷的洞口處挪開,余光就見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躥過去了,速度很快,體型似乎也就四五十公分長的樣子。
就和早些時候在灌木叢見到的那道殘影差不多。
殷嶼微抿直嘴唇,海底的沉船自會形成一套獨特的生態、生存環境,那陸地上擱淺的沉船也一樣。
就像賀連洲說的,這些生物被嚇得逃竄很正常。
他沒有再過分關注剛才掠過去的東西是什么,而是小心但快速地走入這條廊。
走廊里,幾乎所有的艙門都自動彈開了,地上散落著捆扎成堆的鯨須和散亂的鯨須板,這些還未經過處理,完全腐爛了。
鯨須不是鯨魚的胡須,而是鯨魚口腔中用來從海水中濾出食物的“篩子”,這些鯨須一根根的足有一米長,幾乎堆滿了三分之一的艙室,無比震撼。
但比這些鯨須更加抓人眼球的,則是這整片空間。
這里仿佛曾經浸泡在鯨油里一般,無論是墻上、還是地板、甚至是天花板,到處都結著厚厚的、凝固的鯨油。
鯨油在常溫的狀態下會很快地凝成蠟狀,這些鯨油多得甚至凝結成堆,像是一根根石頭柱一樣,散亂得到處都是。
兩人走得格外小心,這里黏滑得不可思議,比在冰上走更容易打出呲溜來。
殷嶼掏出玻璃片,就近在手邊的一片凝固鯨油墻上動手,打算剜下幾塊鯨油來。
“鯨油在城市、國家發展初期,被廣泛地當作燃油使用,它們產生明亮而無煙的明火,由于在那個瘋狂獵殺鯨魚的時代,鯨油相對廉價易得,以至于曾一度是無數人類家庭唯一的照明選擇。”
他的樂園就向這個世界展示出了一個積極的、正向的案例。
在他的樂園里,怪物可以作為主人,可以名正言順地行走在青-天-白-日下,不被懼怕也不被指點。
殷嶼想著,微微一頓,這難道是當初系統告訴他,樂園系統可以無限擴建的一個暗示之一嗎?
樂園擴建、限制樂園存在的各類數值、怪物與人類的和諧過渡,全都是依附在一起的。
在人類接受怪物的同時,在怪物確保能夠安全共存的時候,雙方共處的中立地帶才可以得到不斷擴容。
而一旦這樣的平衡被打破,一方受到威脅,數值斷崖下跌,樂園的面積就會被縮減、甚至關停。
這說得通。賀連洲和殷嶼站起身來,其中一只信天翁叼起了自己的幼鳥,拍打幾下翅膀飛向了天空。
另一只則圍著賀連洲與殷嶼盤旋了一圈,隨后很快追上了自己的伴侶。
殷嶼見狀微瞇起眼,抓起了插在地上的鋼柄丟回給賀連洲:“老鼠的報復心強,這里都是它們的氣味,恐怕會被鼠群找來,所以它們才離開,我們也該抓緊走了。”
賀連洲接過鋼柄,聞言視線掃過那幾具老鼠尸體,嫌惡地皺起鼻子,沒有多說什么,微頷首大步跟上殷嶼。
兩人剛走出不到幾十米,就聽身后忽然傳來陣陣窣響動靜。
殷嶼一頓,飛快轉身看去,就見周圍灌木林葉拂動,像是有風吹過一樣。
賀連洲低嘖一聲:“說來就來了。”
“小心點,太多就跑,這樣一座面積、生態環境都非常健康的無人海島上,一旦鼠群成規模,數量甚至可以多達七八十萬只,被圍攻不是鬧著玩的。”殷嶼警告了一聲,抓緊了手里的鋼鏟。
他話音剛落,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就冷不丁地飛撲上來,殷嶼瞳孔驀地一緊,動作極快地反手一鏟拍開。
鋼鏟上的藤壺都被殷嶼敲下了不少,尤其是鏟頭上的,更是全部清除了干凈,這鋼鏟本就是用來切割鯨魚的,連鯨魚皮、鯨魚脂都能輕易切開的鋼鏟,更不說用來對付這小小的老鼠了。
一鏟下去,撲上來的灰鼠立馬被揮斬開幾乎兩截!
殷嶼想過這東西應該挺好用,但沒想到那么好用,不由微微挑了挑眉毛,旋即用得更順手了,當即毫不客氣地上前一小步,近四米長的鋼鏟被殷嶼舞得呼呼作響。
一鏟一棍,殷嶼和賀連洲動作果決,無比默契地分守各自的后背,沒有漏放過任何一只灰鼠的偷襲。
空中回蕩起陣陣鋼筋與肉身高速撞擊的悶響與鼠群的“吱吱”尖叫混響。
這座無人島上的鼠群經過百年的繁衍,從來沒有與人類打過交道,根本不懼怕殷嶼和賀連洲,即便已經有數十只巨鼠倒在地上,仍舊有更多的鼠群前赴后繼地從深處冒出來。
這一片海島林中,竟是隱隱掀起了一股鼠潮!更多的飛鳥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振翅飛出樹梢,不遠處陣陣狗吠連串。
殷嶼見狀,飛快看向賀連洲,果斷道:“不耗了,撤!”
賀連洲微微張嘴,似乎有一個主意,但旋即他又看了眼周圍飛快聚集而來的鼠影,眼色沉了沉,什么也沒說,只是微點頭應下:“我跟著你。”
殷嶼看了看賀連洲,沒有錯過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微擰眉梢。
鼠潮移動的速度比人跑得還快,殷嶼沒有想到最初解決的那幾只巨鼠像是砍到了大動脈一樣,竟會引起這樣瘋狂又猖獗的報復。
——恐怕也是這里與世隔絕,物種隔離得太徹底,以至于這些島上巨鼠根本無畏無懼。
兩人邊撤邊擊退鼠群的不斷偷襲和撲咬,兩人的鋼柄、鋼鏟上幾乎全部粘連著血肉和毛皮,被血浸染得徹底,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它們的速度太快,不等我們趕回木筏上,說不定就會追上來,我們來不及下水。”殷嶼語速很快,但仍舊聲音穩而沉靜,沒有絲毫慌亂,他道,“需要拖延它們的速度。”
殷嶼說著,看向賀連洲:“我有個主意,我認為你也想到了,你會喜歡。”
賀連洲聞言看過去,兩人視線一交匯,賀連洲微微挑起眉梢,瞬間意識到了殷嶼的計劃,他嘴角揚起一個不馴的弧度:“沉船?”
“沉船。”殷嶼應聲。
兩人加快速度往沉船的方向跑,爬上甲板、鉆進船艙。
他們身后的鼠群也紛紛順著船索爬上巨大的捕鯨船,遠遠看過去,就見垂下的那條粗大的纜繩仿佛成了一條鼠鏈條一般,全都爬滿了聳動的老鼠!
殷嶼若有所思地想著。
但僅僅一個莫迪克港口城市,能有那么多面積來擴建嗎?又或者是向海洋索要更多的面積?
“當宿主完成所有擴建任務,面積達到不可擴張后,系統將為宿主在世界各個角落擴建新的樂園分址。”殷嶼腦海中的系統回答道。
殷嶼了然地微微點頭,這是樂園無限擴建的真正含義,不是僅在莫迪克城,而是在整個世界、各個國家。
他看向直播間,直播間仍舊在討論這一切,各顧各地強調自己的觀點對錯。
賀連洲看著直播間里的留言,微微瞇起眼,沒再說什么,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直播間里看著是沒什么疑問了,就算有,也被大多數人壓了下去,至于其他論壇上是什么動蕩,殷嶼和賀連洲都暫且顧不上了。
一旦等他們結束任務、回到岸上,自然會有人等著他們。
就是不知道到時會是平和的談話,還是撂下一個不定時炸-彈。
賀連洲不在乎,他拍拍世界之蛇的大腦袋,這會兒心情稍微平歇下來一點,他開始盤問這蛇到底怎么想的,跳海來找他們。
“首先,海濱和路基。”殷嶼見狀眉頭一跳,立即想起上一次這大蛇投海的情況,花了他不少積分和錢來維修樂園,他立即讓賀連洲順帶問上。
世界之蛇驕傲地噴了噴鼻息,兩道熱烘烘的氣息從鼻隙噴出。
它是不長腦的蛇嗎?它這次可是讓那頭大黃獅子馱著它飛奔到海邊的,然后再讓那頭小龍崽子帶著它飛到海中央,空投進海的!
一入海,它就放心變大了,一點也沒給樂園添麻煩!
殷嶼聽著賀連洲的轉述,不由嘴角抽抽,獅崽子、小藍龍,全是共犯。
“好好的來找我們就找我們,躲浪里裝神弄鬼什么?”賀連洲揚起眉梢,拍了蛇頭一記。
世界之蛇吐吐蛇信子。
人類懂不懂什么叫驚喜啊?嘶嘶嘶。
“……給驚喜?驚嚇還差不多。”賀連洲心梗。
世界之蛇眨巴眨巴紅瞳,什么時候變菜狗了?
它沒吐信子說出來,但賀連洲知道自己的嫡長寵的德性,一看那眼珠子里的輕蔑和不屑一顧,就知道這蛇在想什么。
又是輕飄飄的一巴掌。
“你才菜狗。”
殷嶼:“……”
不過它的果實不耐儲存,通常掉到地上后很快就會腐爛,而且一株成年樹每年結果的數量也極低,往往只有百來個。
放眼看過去,這么一大片樹林里,就只有這么一株剛達栗樹,能在那兒撿到果子,也得靠運氣。
不過殷嶼沒有潑冷水,只是跟著阿德過去,反正也是在大致路徑方向上,要是能撿到果子,那就賺大發了。
果不其然,四個人在這棵大栗樹底下找了一圈,什么也沒找著,阿德不由沮喪地皺起眉頭,煩躁地抹了把臉:“怎么什么都沒……”
殷嶼倒是撿到一顆,這果子足有三四斤重,但用消防斧砍開來,里頭的果仁都已經爛透了。
不過殷嶼沒直接丟,清理了里頭腐爛的果實后,果殼又收集了起來。
“我們能盛裝東西的器皿少,栗樹果殼可以充當一下。”殷嶼解釋道。
收集露水也好、煮開水也行,這果殼又硬又耐燒,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阿德和德米拉爾兩人這會兒已經肚子開始咕咕叫了,早上只吃了一個蟲,這會兒消耗得透底,還得抬個黃海。
“早知道就多吃點了……”兩人甚至后悔起早上的那頓蟲宴,就不該嫌棄的,雨林里吃的東西多,但誰也不知道下一口什么時候才能吃到。
“繼續走吧。”殷嶼招招手,示意阿德與他對換位置,他來抬黃海。
阿德見狀還是搖了搖頭,再怎么樣,他也不能讓一個拄著拐子的人來抬擔架啊。
他忍著皮膚底下慢慢泛起的癢意,他知道他又想要藥了,但他還是努力忽視,只是說道:“你走前面,我還能行。”
殷嶼觀察著阿德,見對方堅持,便沒多說什么,繼續往前。
走過一條斜向下的小坡,一片小水塘出乎意料地出現在眼前,水塘里甚至還開著蓮花浮葉。
阿德和德米拉爾見狀連忙匆匆把黃海放下來,立即跑到水塘里大口大口喝起水來。
不過可惜水塘只有不到小腿深,兩人翻了半天,連條小魚小蝦的影子都沒,阿德失望地重重一甩手。
殷嶼一邊拿出栗果殼和空酒瓶裝水,一邊打量著水塘附近,他指著不遠處微微高攏起的斜坡,斜坡綿延向兩側,說道:“這里曾經應該是一條河道,只不過現在逐漸干涸成了水塘。”
“我們接下去往這邊走,順著河道的下游方向,應該會更明朗些。”
他說完,將裝好水的瓶子擰緊,然后又摘了幾片浮葉卷成筒,堵上果殼的洞口,以免水全都灑出來。
阿德和德米拉爾心不在焉地應和了聲。
水塘里的蓮花開了幾朵,殷嶼淌著水徑直走過去,把開的花全部摘了下來。
睡蓮的花瓣都很大,甚至有的里頭還藏了甲蟲,被殷嶼眼疾手快地捏住。
鯨那樣的海中霸主、極為聰慧的生物,不知道這艘捕鯨船上究竟殺死了多少頭,才會讓這里的氣息變得如此嗆人濃郁,經久不散。
殷嶼知道賀連洲在想什么,他拍了拍賀連洲的胳膊,低聲問:“你要和我一起進去,還是就在這里?”
“走吧。”
兩人進入了傾斜的船艙,古老破舊的船艙里發散著難聞的霉味與海洋的腥臭,隨著他們的進入,發出仿佛無法承受的可怕“吱呀”聲。
哪怕外面這會兒已經完全天亮了,沉船的內部仍舊光線昏暗。
殷嶼小心謹慎地走過傾倒的家具、木頭,還有破損生銹的鐵欄,這些東西上都帶著致命的細菌,萬一被劃傷流血,將會帶來極大的危險。
他注意到船艙的木質家具上頻繁地出現抓痕與咬印,細小而尖銳,呈現出不規則的鋸齒狀,邊緣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甚至有的,還有兩個圓弧狀的小洞,上短、下長,格外詭異。
殷嶼不由停下腳步,心底浮現出一絲不祥的滋味。
第 265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五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五天·【二合一】
“你在看什么?”
賀連洲走到了殷嶼的身側,他順著殷嶼的視線看過去,自然也看到了那兩個圓圓的小咬洞。
他很快意識到殷嶼在猜測什么,他搖頭提醒道:“不是吸血鬼,也不會是狼人,它們的咬洞大得多。”
殷嶼說不清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氣,他寧愿這艘捕鯨船發生事故的原因是因為風暴巨浪。
不過很快的,他又被一股更強烈的憤怒和悲哀沖刷著情緒,他看到船艙的墻上,掛著一副巨大無比的標本畫框。
殷嶼已經收到了足夠多的系統提醒,這些能夠被系統收入怪物圖鑒里的蘑菇,哪怕有的看起來似乎可以食用,他也不打算嘗試。
但用來生火,應該是個合適的嘗試。
殷嶼將這些蘑菇切開,取更干燥的內芯來生火,但相對而言還是潮濕,殷嶼點了幾回打火石都沒成功,只濺出了點火星子就滅了,白色的菇芯上甚至都沒落下一點焦色。
殷嶼見狀吐了口氣,這些新鮮的菇還是潮。
“用酒精行吧?”阿德見狀冷不丁開口,他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外套里取出了一小瓶伏特加,第給殷嶼。
酒瓶子精致小巧,阿德藏在外套里頭,哪怕自己腦袋都磕破了,這酒還是保護得毫發無損。
殷嶼見狀詫異地看向阿德:“伏特加?”
阿德聳聳肩:“不用謝。”
他和黃海去廚房的時候找到的,黃海找了幾塊牛排,他就搜了酒,可惜絕大多數都碎了。
他其實不喝酒,但他知道酒精度越高的酒,換的藥越多,所以他只盯著酒精度拿。
殷嶼看了看瓶身,這瓶顯示酒精度96%。
他眼睛猛地一亮,好東西!灌木叢里的意外聲響令兩人默契地第一時間調整了方位,背靠著背,確保彼此都在自己的照看視野范圍下。
殷嶼迅速檢查了灌木叢,只見草叢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受驚了一般,快速地一竄而過,只依稀辨出大致是一道黑灰的身影,身長不到四五十公分的樣子。
“看清了嗎?”賀連洲問殷嶼。
殷嶼搖頭,皺了皺眉道:“沒有,聽動靜,應該是只是小型哺乳動物,也許是野兔之類的吧,速度很快。”
盡管這么說著,殷嶼仍舊又往灌木叢里走近幾步,再度打量著四周圍的生物痕跡,直到確認那東西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才暫時放棄。
經過長時間地漂泊尋覓海島、上岸、搜索灌木叢……等兩人回到沙灘的時候,天已經蒙蒙地亮起,天空呈現出一片盈盈的靛青色,周圍看起來要比先前更亮堂一些。
殷嶼和賀連洲只想先到就近的椰樹旁,他們小跑過去,沒有再在沙灘上意外踩中什么。
椰樹底下分布著不少已經熟透了的棕色椰子,而二十米高的樹上仍舊還掛著一枚枚青澀飽滿的大號果實。
殷嶼見狀眼睛微微一亮。
這些椰子所含的水分、糖分都是極高的,能在短時間內迅速補充人體消耗的能量。
“這些椰子是遭遇海難的幸存者的生命之源。即便只是依靠它們,也足以支撐活下去,它們提供椰子水,所含糖分能快速體內糖原供給能量,而椰肉則具有極高的熱量,包含高脂肪、高碳水,完全理想的食物。”殷嶼看向直播間說明道。
他說完轉向賀連洲,尤為肯定地道:“我要上去。”
“嗯哼?不,我可以。”賀連洲發出一個小小的鼻音,拒絕了殷嶼,“你已經在巨藻林消耗得夠多了,至少輪到我來做點什么,不然顯得我像個好看的掛件。”
殷嶼挑起眉梢,失笑一聲:“‘好看的’掛件?你一定要加這么一個前置詞?”
“很重要。”賀連洲理所當然地點頭。
殷嶼微微一噎,被賀連洲逗笑,他后退一步,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那就交給你,好看的掛件。”
賀連洲高高挑起眉毛,看向殷嶼,確信殷嶼在故意招惹他。
他哼了一聲:“是男朋友。”
“等你把椰子弄下來了再說吧。”殷嶼佯裝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挑釁一般地揚起嘴角看賀連洲。
賀連洲輕嘖,挑逗啊,那就得給殷嶼看看他曾經和怪物們生活在一起十多年的活命本事了。
他甚至用不著任何繩子的輔助,只是脫了鞋子和襪子,嫌這兩個礙事一般,雙手抱樹,腰腹一個用力,粗壯有利的大腿立即騰空夾抱住椰樹。
賀連洲微微弓起身,胸脯與樹干間留有足夠的空間,而不是緊貼著樹干,大腿肌肉群與大臂肌肉群同時發力,整個人往上攀爬的同時都透著一股原始而野蠻的果斷和兇悍氣息。
殷嶼仰頭關注著賀連洲的動作,見賀連洲上得如此輕松干脆,便一點也不擔心了。
他轉而收拾撿起周圍掉了一地的老椰子,這些老椰子大多不是熟透了就是接近腐爛了,里頭基本沒什么汁水,也沒有太大砸開的必要,但這些老椰子對殷嶼來說,仍舊有巨大的價值。
他把這些老椰子全都移到了木筏附近,來回搬了兩次后,賀連洲也爬到了結著椰子的高度。
“你躲開點,小心了!椰子下來了!”賀連洲揚聲警告,隨后便轉著椰子飛快地絞緊了椰子的系根系枝處。
他們沒有砍刀,要用玻璃片、石頭片砍斷太費力氣,賀連洲直接大力轉著椰子,飛快地擰緊了然后用力一扯,便直接被拽了下來,往地下重重一砸,全程用不了十秒的功夫。
他如此飛快地丟下了附近枝椏上結著的所有椰子,統共七枚,全部落地。
賀連洲咧咧嘴,滿意自己的收獲。
殷嶼收攏椰子,迫不及待地立刻就找了一塊尖礁石,對準了椰子哐哐一頓猛砸,頓時椰子皮、木屑飛揚起來,沒幾下的功夫就砸開了一枚,清甜的椰子水頓時漏了出來,殷嶼急忙張嘴接住,不舍得漏掉一口。
他舒暢地嘆息一聲,抹了抹嘴角,把開好的椰子遞給姍姍下樹的賀連洲,轉而去砸第二個。
“很甜,水分很多,完美。”殷嶼贊美道。
賀連洲咧開嘴笑,舉起椰子仰頭大口大口飲下,喉結上下急急地滾動著,直到一口氣喝完,才暢快地吐出一口氣。
殷嶼那邊已經喝完第二個了。
兩人一聲不吭地一連開了四個,不僅喝光了椰子水,還挖出了里頭白嫩的椰子肉,豐滿濃厚的椰子油脂極有飽腹感,叫殷嶼滿足地哼了哼。
賀連洲笑瞇瞇地看向殷嶼:“男朋友?”
“有用的掛件。”殷嶼頷首笑。直播球直到隨著殷嶼他們鉆進了船艙后才飛入沉船內部,就見艙室內也微微震動著,無數灰塵都被撲簌簌地搖晃下來,頓時兩人頭發上、臉上、身上都罩了一片灰。
兩人飛快穿過長廊,來到武-器庫附近后,殷嶼吹亮火折子,小心攏著火苗湊近了周圍凝固的鯨蠟。
賀連洲快步走到那箱木箱炮彈處,從里頭抱出一捆捆用來做緩沖墊的厚干草,他飛快地在地上撲了一路,一直到了殷嶼這頭。
“來了!”賀連洲低喝一聲提醒,旋即把草料往殷嶼那兒一拋,反手抓過鋼柄,一聲破空風聲咻地響起,就聽一只最先跑進來的灰鼠吱吱尖叫一聲,被甩上了鯨蠟。
周圍全是蠟油、蠟脂,這些灰鼠只喜歡在底部沒有鯨蠟的的防水隔間里跑動,在蠟油上直打滑,速度很難快得起來,這為殷嶼和賀連洲都爭取了時間。
殷嶼將鯨蠟融得化成了一滴滴的液態油狀,見賀連洲帶來了干草,立即把干草沾滿了這些鯨蠟,湊近火苗。
“轟”地一下!明亮的火焰瞬時照亮了這一片昏暗的船艙!
殷嶼松了口氣,微微卷起嘴唇,他看向賀連洲低聲道:“準備好跑了?”
“嗯哼。”賀連洲從殷嶼手里接過這捆燒得越來越旺的草料,低低道,“讓我來,我需要這么做。”
“那你抓緊,我在外面等你。”殷嶼沒有說什么,只是遞過去。
他快步跑向走廊的另一頭。
賀連洲拿著燃燒的草料融著地板上的鯨蠟,高溫很快便融開了一大團,將他丟在地上的草堆全部浸潤其中。
他抬頭看了眼殷嶼的方向,確認殷嶼離得足夠遠了,他點燃地上的草堆引線。
火焰大盛!殷嶼本還指望在這艘船上能撿到什么簡易的濾水裝置,現在也不得不拋到腦后去,不敢再在這兒多逗留了,萬一炸了,誰都活不下來。
——像這樣的遠洋大船上,往往都有濾水裝置,哪怕是現代遠洋船也都有,在海上進行長時間的航程,淡水永遠是一個問題,而像這艘百年前的古老遠洋船,船上的濾水裝置往往更容易被拆卸反復利用。
兩人離開沉船附近,便沿著沙灘走,仍是以椰樹為主要目標,畢竟只是椰子就足夠提供他們接下來一天半的所有生存必需了。
然而沒走出多遠,他們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聲鳥鳴,又急又快,聽得人都不由心跳跟著短促起來。
殷嶼和賀連洲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鳥鳴聲很快又再度響起,殷嶼這下更清楚地辨出了方向,是從海島的灌木林里傳出的。
他皺了皺鼻子,旋即很快決定道:“我們去看眼?要是能撿漏,撿一個。”
賀連洲挑挑眉:“撿漏?”
“聽這動靜就像是在打架,總得傷一個。”殷嶼說道。
賀連洲抽了抽嘴角,原來是撿漏這個。
他們剛動身,忽地就看空中飛快俯沖來一頭巨大的白頭信天翁,它直沖殷嶼和賀連洲兩人,驚得殷嶼險些要掄起那把鋼鏟自衛,卻見信天翁壓根沒有靠近,只是飛快又拔升起來,繞著兩人的頭頂上空盤旋,時不時發出兩聲低叫。
“……眼熟么?是帶我們來的那頭信天翁?”殷嶼詫異地抬頭看過去。
賀連洲微瞇起眼:“它想帶我們去。”
信天翁發出一聲低叫,旋即往叢林的方向飛去,就像是在領路。
殷嶼見狀更驚訝了,他和賀連洲飛快交換了一個視線:“去看看。”
怎么說也是帶他們來這座島上的“恩鳥”,這么有靈性的生物,想必這么做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信天翁果然邊飛邊繞著殷嶼和賀連洲兩人盤旋,仿佛生怕兩個人類會跟不上迷路一樣。
雖然這片海島叢林從沒有被人類踏足、根本沒有開出的小道,但所幸殷嶼從沉船那兒抓了一把鋼鏟回來,這會兒鋼鏟橫放在胸前,一邊往前走,一邊將身前半米多高的灌木盡數往下壓去,硬生生地開出一條小路來。
走了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就見那頭信天翁突然一個加速俯沖了下去,飛快消失在了前方的灌木林遮擋里。
殷嶼見狀立即加速幾個大步趕上前。
掃開身前的遮擋灌木,就見三兩鳥巢意料之外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頭信天翁竟是把他們帶到產卵的巢穴群?!
這也太信任了點。
殷嶼剛想著,就聽幾個鳥巢里又傳出了陣陣混亂的動靜。
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其中有的鳥巢里竟然都是血,甚至有一只鳥巢里只留下了一只幼鳥的殘體,因為太過殘缺凌亂,殷嶼第一時間甚至沒有辨認出來。
他瞳孔狠狠一縮,轉向別處,就見別的鳥巢里不是只剩下幾根羽毛,就是尸體,到處是血。
賀連洲已經快步找到了俯沖離開的信天翁的方向,殷嶼立即緊隨其后跟上,握緊手里的鋼鏟。
就見鳥巢里,一團團黑灰的身影涌動,瘋狂地撕咬、攻擊鳥巢里的信天翁,不論是成年的還是只是幼鳥,都被撕咬得幾乎無力還手,尖喙的盯啄和防衛根本抵不住同時那么多張嘴的撕咬!
是那些巨鼠!
那些老鼠竟然在攻擊體型比它們甚至大上數倍的信天翁!
殷嶼迅速跑到了船頭,他往下看了眼,船頭要比船尾離沙灘低矮許多,但也有兩層樓高的樣子,他輕呼出一口氣,轉頭看了眼身后,就見賀連洲已經跑了出來,沖他微微頷首。
殷嶼見狀松了口氣,當即不再猶豫,直接一躍跳下,精準的搶背落地滾了幾圈,卸下了跳下來的力道。
他身側緊跟著賀連洲。
“走!”
兩人沒有再等沉船那兒會有什么動靜,因為已經有十幾只老鼠也吱吱叫著跳下了沉船,哪怕這些老鼠有的直接摔死,但不出多久,剩下的老鼠就會找到法子離開、會迅速追趕上來。
他們沒有停留的時間。
誰也不知道那些舊炮彈能不能被點著,但不論如何,這艘沉船的的確確成功拖延了絕大部分鼠潮的腳步。
殷嶼和賀連洲很快回到了停放木筏的地方,兩人迅速將木筏帶回海里。
他們拿鋼鏟、鋼柄作槳,迅速撐離了島嶼海岸線。
殷嶼看向身后兩三米遠的島上,就見岸上已經聚來了數十只巨鼠,正瘋狂地、不要命地往海里撲。
他輕輕倒吸了口氣:“真是瘋了。”
他話音剛落,忽地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巨響,如同山崩一般,甚至就連海水都狠狠一蕩!
賀連洲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看過去,就見沉船的方向升騰起巨大的蘑菇云。
“我們炸成了。”賀連洲咧嘴一笑。
空氣中慢慢蕩來了清涼的香味,又混合著肉脂燒焦的詭異氣味,既惡臭又隱隱帶了點焦香。
殷嶼不合時宜地忽然想起曾經聽說過的一個事實,曾有水手摔進了一頭抹香鯨的鯨腦油中,而他形容便是,清涼鎮靜的香味,提神醒腦……
他臉色變得蒼白一些,嫌惡地微微擰起眉頭。
賀連洲眼眉一彎,冷不丁地便翻身撲上了殷嶼,咧嘴鬧道:“不對,叫錯了,不是這個。”
他笑瞇瞇地看身下殷嶼,這片沙灘的沙子是細密干凈的白,遠處是紫藍色的天際線和深藍的海,拍上來的浪在黑色礁石上擊打出白色的花,哪怕在朦朧的清晨光亮下,這一切都顯得浪漫神秘。
讓他想要不合時宜地親吻。
殷嶼猝不及防被賀連洲一撲,倒在柔軟而細密的沙灘上忍不住笑。
他拍了拍騎跨在自己腰間的賀連洲的后背,聲音壓低:“煩人的男朋友。起來了,還有多的是活沒忙完,別浪費時間。”
賀連洲心癢了一下,佯裝被殷嶼打到了癢癢肉,借機摔在了殷嶼身上,偏了偏頭,嘴唇就蹭過了殷嶼的脖頸,小心又輕地落在殷嶼的嘴角。
他嘴角一揚,像是淺偷到了腥的貓,立即飛快識相地起身,以免被惱羞成怒的新晉男友打出去。
殷嶼微微僵了僵,瞳孔一圈的淺色微微放大,看向賀連洲,就見對方起身溜得飛快。
殷嶼:“……”這沒出息的樣子。
他悄悄勾了勾嘴唇,撐手站了起來。
這比醫院等機構一般消毒用的乙醇度數還要高,而且這種酒往往都是谷物和薯類作物反復蒸餾幾十回后才能達到這樣的純度,著火點很低,非常易燃。
殷嶼只倒了一點便收起來了,再用打火石一打,果然瞬間燃了起來。
德米拉爾和阿德見狀都舒了口氣,忍不住靠近小火堆取暖。
【臥槽這什么酒啊,一下就著了?!】
【這酒我在酒吧見過!!提供這酒的酒吧都是不許吸煙的,得禁火,連香煙的那點灰都不許有,想想就知道有多狠了】
【啊啊我試過一次!就舔了一小口,嘴唇立馬就麻了!感覺渾身水都蒸發了,脫水一樣,肚子里簡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真不明白怎么會有人好這口】
【好家伙,這還是酒啊?不就是純純酒精?工業酒精?】
【嶼哥喜提道具酒精x1】
殷嶼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立即視線轉向了地上躺著的黃海,還有一旁坐著的賀連洲。
賀連洲感受到殷嶼的視線,眼皮微微一跳:“別那么深情地看我,我害羞。”
殷嶼呵了一聲,他道:“你是下一個。”
“嗯?”賀連洲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旋即便見殷嶼挪到黃海身側。
殷嶼檢查了下黃海的傷口,臨時包扎止血的傷處猙獰無比,周圍的皮膚因為失血而發涼,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黃海的額頭滾燙。
殷嶼見狀呼出一口氣,然后招呼德米拉爾與阿德兩人:“你們按住他。”
“他已經暈了?按住?”阿德下意識地疑惑問,但兩只手已經下意識地聽話按在了黃海的肩膀上。
與殷嶼待的這幾個小時,已經讓他形成條件反射的聽從了。
德米拉爾則很快意識到殷嶼要干什么,他微微瞪大眼睛,低低問:“你確定?!”
“原地等救援需要的時間未知,他的情況只會不斷惡化,這么做是必須的。”殷嶼應聲,“按住他的腳踝。”
德米拉爾深吸了口氣,抿緊嘴角,用力抓住了黃海的雙腳。
就見殷嶼擰開瓶蓋,近乎透明的酒液瞬間澆灌在黃海的大腿、小腿兩處傷口上,劇痛令昏迷中的黃海猛地醒了過來,瘋狂扭動著身體掙扎——
“不不——不!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呃啊!”
阿德見狀臉色也跟著白了點,但手上還是緊緊按住了黃海。
“……不夠的話,我還有。”阿德知道這是救人用的,他沒再藏著,在黃海又暈過去后才又說道。
殷嶼聞言便不再省著用了,仔細照顧到了每一處,點頭道:“好,還有一個人要用。”
賀連洲:“……”
殷嶼剛想著,就聽幾個鳥巢里又傳出了陣陣混亂的動靜。
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其中有的鳥巢里竟然都是血,甚至有一只鳥巢里只留下了一只幼鳥的殘體,因為太過殘缺凌亂,殷嶼第一時間甚至沒有辨認出來。
他瞳孔狠狠一縮,轉向別處,就見別的鳥巢里不是只剩下幾根羽毛,就是尸體,到處是血。
賀連洲已經快步找到了俯沖離開的信天翁的方向,殷嶼立即緊隨其后跟上,握緊手里的鋼鏟。
就見鳥巢里,一團團黑灰的身影涌動,瘋狂地撕咬、攻擊鳥巢里的信天翁,不論是成年的還是只是幼鳥,都被撕咬得幾乎無力還手,尖喙的盯啄和防衛根本抵不住同時那么多張嘴的撕咬!
是那些巨鼠!
那些老鼠竟然在攻擊體型比它們甚至大上數倍的信天翁!
第 266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六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六天
這怎么可能?!
殷嶼驚愣住兩秒,立即反應過來眼下的情況——
一旦成年信天翁飛離巢穴、躲避那些巨鼠的攻擊,那它們剛剛出生的幼鳥就只剩下死路一條,而留下保護幼鳥的成年信天翁,卻又會因為無法還擊而硬生生被耗死。
這些成年海鳥從來沒有經歷過被嚙齒動物攻擊的陰影,它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保護幼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老鼠在自己的鳥巢中把幼鳥活活吃掉。
雨已經停了整整一天,剛達派遣的搜救隊已經在大瀑布群搜尋了一遍,可惜一無所獲。
這片瀑布群足有十來個足球場那么大,瀑布呼嘯而下,濺起的水汽猶如水墻一般嚴密喧囂,匯聚成的底部河流奔騰洶涌,造成視野上極大的阻礙。
而更艱難的是,殷嶼他們并不是掉到了最底部,而是在半途中自救進入了雨林。
這更如同海底撈針一樣。
搜救隊只好將整個迪亞波羅斯瀑布群劃分成上百個搜尋區域塊,一批一批地區域化搜尋。
他們不敢冒險長時間逗留在這片雨林里,每隔幾個小時,搜救隊員便會返回直升機回程,換下一批人接著搜索。
“上帝知道等我們找到這群人的時候他們是死是活。”搜救隊伍里的一個男人說道,“我聽說他們里面還有一個重傷的?”
“準確的說,三個,一個腿部撕裂傷、失血嚴重、一個腹部貫穿傷、一個疑似腳踝骨折。”另一人復述道,“噢,還有一個似乎是后腦勺受到撞擊,不過沒有腦震蕩,只是一些外傷。”
“這群人在雨林里活不過兩天。”隊伍中有人斷言,“甚至撐不到我們找到他們。”
“這只能看上帝的旨意了。我聽說不止是我們在找他們,這次失蹤人員中有一名來歷神秘的人士,有兩支私人搜救隊都出動了。”
“有錢人啊。”等這周遭全部檢查完了后,確保沒有蟲卵或是孵化出來的綠魅蟲,兩支縱隊便加快速度返回了地下室。
“這里的蟲卵已經孵化出來了,那地下室呢?”A縱隊的小隊長壓低聲音在路上問。
其他人聞言不由倒吸了氣,仿佛對方說了什么鬼故事。
賀連洲看看說話的那人,扯起嘴角一笑:“想得挺好,別再想了,光嚇唬人。”
“這些蟲卵被提前孵化出來,是因為一直待在活人-體-內,溫度更高,催化了它們的孵化速度。”他說道。
不能光看結果,不看控制變量。
“這里的蟲卵已經孵化了,那倒推一下,地下停車場的那些起碼還有兩到三天的時間。”隊伍里有人說道。
賀連洲給了一個眼神,微頷首。
“但是火燒對這些蟲沒用,對蟲卵估計也起不了多少作用。”B縱隊隊長低低說道,“那么多蟲卵,該怎么處理?”
賀連洲頓了頓,怎么處理?
他看向殷嶼,要他說,正是練習怎么抽取生機的好機會,他不介意當一回小白鼠,可以讓殷嶼練練手,把抽取的怪物生機往他身體里灌。
灌多灌少,他來者不拒。
其他人見賀連洲看著殷嶼,更加確信只有殷嶼有辦法,全都看著殷嶼。
殷嶼:“……”——當前主題酒店的房間總數是560間,大床房和標準雙人床的維護費用一樣,都是108元,親子套房則需要260元,寵物友好是370元,頂級套房則是600元一間,只有入住的客房需要花費費用維護。
但是度假區的日常運營費用里不單單包括客房方面,還有餐廳、溫泉中心、休閑娛樂區,零零總總加起來,不亞于一個小型室內游樂場。
盡管如此,至少酒店今天的經營收入沒有變成負數,讓殷嶼稍稍松口氣。
“開園第一天,凈虧損二十五萬。”殷嶼按按計算器,瞬間讓他生出打退堂鼓的沖動,還不如別擴展那五萬平方米呢。
要是再算上他上一周為了準備游樂園開業而裝修投入的大幾十萬積分和一個億的存款……
這游樂園到底都是誰在開……
要是接下來的一周還在連著虧損,他怕是真得找銀行貸款才能勉強保證不會破產了。
“森林主題酒店當日入住率突破30%,獲得度假區成就【良好開端】,獎勵開啟線上預訂功能!”
“游樂園當日游客數量突破一萬,獲得游樂園成就【冉冉升起的新星】,獎勵抵扣游客不滿意度x10!”
系統的提醒接連響起,就見后臺原本的紅色憤怒表情被全部抵扣,獎勵的抵扣額度還剩下7,而黃色笑臉則是86。
盡管仍有增長,但相比起游樂園的入園人數翻倍破萬,這個位數的不滿意度漲幅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已經是極大的改善了。
瀕臨破產他可以找銀行借貸周轉,但是不滿意度卻會直接讓他的游樂園陷入惡性循環。
顯然后者令殷嶼更為在意。
殷嶼本打算在游樂園重新開業后,就著手準備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但現在看游樂園的經營情況,令他不得不重新考慮回去的日子。
要是一直虧損,那他也不敢放心回去。
所幸,主題酒店開啟了線上預訂。
這一開通后,后臺的酒店預訂增量蹭蹭上漲。
線上預定只允許預訂未來七天內的日期入住,但是短短開通不到半小時,前三天的560間客房就已經被預定了近50%!
殷嶼稍稍心定,酒店入住率超出30%就已經基本不在虧損中了,如果未來三天都能穩住在50%上下,起碼能覆蓋一些游樂園的經營虧損,壓力不會太大。
他希望如此。
“到了再說。”他揉揉眉心,看他做什么,他又不是萬能的。
兩支隊伍迅速與地下停車場的大本營集合,就見從地下一層到三層的排水渠全被撬了。
一下來,方博就在地下停車場的樓梯間等著他們,臉色嚴肅。
殷嶼這邊剛死了一個流浪漢,轉調了一個人,隊伍氣氛也正凝重著,方博見狀,不由一愣:“你們又怎么了?不是說沒隊員受傷嗎?”
小隊隊長半小時前來提醒他們這些蟲子耐火,他就知道殷嶼他們遇到怪物了——這倒不意外,什么時候殷嶼出面沒遇上怪物,那才叫稀奇——但他第一時間就問了有沒有隊員受傷,回答都好好著,怎么這會兒一個個都那么沉重?
“死了一個平民,沒被撤離出去。”殷嶼說道,揮了揮手,像是想揮去這個念頭,他看向方博問,“你這邊又是什么情況?怎么在負一層?”
“問題就在這兒。”方博重重吐出一口氣,他拿著手電筒打向墻根的排水渠,“我們把地下三層的排水渠全撬開了,都是那玩意兒。”
殷嶼下意識順著光亮看過去,就見一串串飽滿的、綠色晶瑩的蟲卵熙熙攘攘地擠在狹窄而長的排水渠里。
方博向殷嶼招了招手,示意殷嶼跟他走。
“然后我又鬼迷心竅地去看了眼排水管。”方博苦笑一聲,蹲下來,給殷嶼看彎道的排水管。
就見管道內,竟是也結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卵!
殷嶼瞳孔狠狠一縮。
“你說,這東西,在排水渠里,我能把鐵欄撬了,但是在管道里,我還能怎么辦?”方博忍不住低啐一口。
“這管道他娘的彎彎道道多少啊,整個商場多少根排水管?這些蟲子都在這里頭下了卵?難不成要我全都給一截截鋸下來嗎?”方博看向殷嶼,“就算我能給鋸,能給我這么多時間嗎?”
殷嶼沉默。殷嶼和賀連洲窩在小樓里照顧小藍龍,順便安撫獅崽子接受新成員、幫助兩個小怪物彼此熟悉氣味,而外頭則照舊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游樂園擴建升級后的第一天開園,即便下著雨,也沒澆滅游客的熱情。
直到看完晚上八點半的游樂園光影秀后,游客們才三三兩兩地慢慢離開。
“冰川館的那頭大藍龍看到沒!!我一進館,就看到它在我的頭頂盤旋飛了一圈!!太值了!!”
“笑死我了大藍龍,突然好憨啊。”
“啊啊我那一輪沒看到龍龍嗚嗚嗚,你運氣也太好了吧!!下次我還要來排!!”
“啊?這不是每次都能看到的嗎?那豈不是很虧?”
“龍龍好像是隨機隨心所欲出來接客的。這就得看臉了,要是能看到,那絕對是翻倍值了!但是就算沒看到,光是大冰川和冰河冰瀑這些都值啊!”
“還有飛龍巢穴!!那居然也是個開放區域!太震撼了!!說是真的一比一復刻我都信啊!!”
“飛龍巢穴??我怎么沒看見啊!!”
“可能沒注意到?還挺隱蔽的!在冰川的后壁位置,下次再去找找!”
“我們那一批還撞上了巨蚊群!我靠那真是!嚇死了!怎么那么大啊!!嗡嗡的特別真實!”
“+1,我們也遇到了這東西,然后十幾分鐘就沖出來了,誒,好刺激,但沒仔細看冰瀑、黑塔林這些,下次我還要去排!”
“啊,我看到生態館排隊人超多就沒去玩,好后悔……”
“生態館必打卡啊朋友們!排多久都值得!!!而且其實很快的!一次進去就好幾百人,也就外面看著排隊人多而已。”
“關鍵是每次進去都不一樣!怎么玩都不膩!還有隨機出現的大boss!絕了!”
“得入園第一時間就去打卡生態館,不然排隊太長了。”
“不如住主題酒店,就在園區里,入園多快啊!而且住一晚還贈第二天的游樂園門票!”
“就在園區里的話,就算閉園了豈不是還能在游樂園里閑逛?”
“酒店通樂園的門是關閉的嘎,但是有專屬住客通道可以直接出樂園,不過外面也沒啥好逛的,感覺還沒開發出來。”
“住主題酒店誰還想外出啊?我看宣傳,光是住酒店里能玩的東西就夠我玩一整天了!壓根不想離開好嗎!”
“誒難怪我朋友果斷又續住了三個晚上,我恨,我還得趕回隔壁城市上班。”
“羨慕不用上班的有錢佬。”
“聽說是個直播網紅,這會兒還開著直播呢,說是方便我們定位,但就這雨林,壓根沒人進來過,就算看見在哪兒,也認不出是什么地,定位個鬼。”
“還開著直播?他們有信號?不能傳坐標出來嗎?快看看。”
“他們不是從船上逃出來的嘛,就算之前帶了坐標定位器,逃出來的時候也沒了。喏,就是這個直播間,你看吧,他們身上就只有一把消防斧,還有那主播身上的幾把小軍-刀,別的什么都沒。”
“嗐,還真是,他們甚至還抬著一個擔架?他們有紗布?”
“看著不像是紗布。他們找了什么來代替?”
“不知道,不過看看他們!他們好像找到了一個山洞?”
“這群人可真是……頑強,運氣真好啊。看來他們還能再撐一天。”
搜救隊坐在直升機上,交頭接耳著,直到被通知可以下去了,一行人才收拾起來,準備下降至雨林里。
殷嶼這邊,幾人已經鉆進了山洞里,洞穴很淺,往里走不了幾步就矮得只剩下半人的高度了,不過洞穴是封堵的,被檢查清理后,黃海就被抬進了里處。
“要做個籬笆把洞口擋住。”殷嶼說道,看向德米拉爾和阿德,“你們生火,我和他出去轉一圈,找一些晚上可以遮蔽我們的東西。”
德米拉爾點頭擺手:“沒問題,你們去吧。”
殷嶼給他們留下了打火石,還有早上收集起來的剩余木炭,有助于讓生火變得簡單些。
殷嶼想找到的遮蔽物,最理想的是類似荊棘那樣帶刺的樹枝,但附近沒有,也就只好作罷,不過這里遍地都是樹椏,想把山洞遮擋起來并不困難。
兩人就近撿了些樹枝,交叉堆在洞口,再用棕櫚葉在最外面覆了一層,將山洞藏得嚴嚴實實。
棕櫚葉盡管葉片闊大、葉脊堅硬,但出乎意料地輕,壓在枝堆上也不容易壓垮,因此也格外適合用來作為制造的材料。
殷嶼砍了不少下來,除了用作遮蔽的,其他的全都塞進洞穴里,他有別的作用。
見天色還不算太晚,殷嶼朝賀連洲遞了個眼色,兩人決定私下再往林子高處探一探。
帶著黃海,無論如何,他們的行動都受限,很難帶著他往地勢高的地方走,但一直處于低矮處,殷嶼就很難辨定方位、決定接下去的路程。
兩人動作敏捷而迅速地翻上小坡,賀連洲伸手遞給殷嶼,輕輕拉了殷嶼一把,好讓殷嶼減輕對壞腳踝的壓力。
等殷嶼和賀連洲爬到這片野坡的最高處,兩人放眼眺望出去,就見起伏連綿的雨林像是會呼吸的綠色怪物,到處都是近乎一樣的景色。
他話音剛落,忽地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巨響,如同山崩一般,甚至就連海水都狠狠一蕩!
賀連洲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看過去,就見沉船的方向升騰起巨大的蘑菇云。
“我們炸成了。”賀連洲咧嘴一笑。
空氣中慢慢蕩來了清涼的香味,又混合著肉脂燒焦的詭異氣味,既惡臭又隱隱帶了點焦香。
殷嶼不合時宜地忽然想起曾經聽說過的一個事實,曾有水手摔進了一頭抹香鯨的鯨腦油中,而他形容便是,清涼鎮靜的香味,提神醒腦……
他臉色變得蒼白一些,嫌惡地微微擰起眉頭。
第 267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七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七天·【第二更】
【臥槽船真的炸了!!】
【沒白費沒白費】
【to鼠鼠們:不白來,都不白來昂】
【逃離惡魔島成功!】
【誰知道啊,上島前還覺得這天堂小島,結果一轉眼天一亮,好家伙,直接來這兒除四害了】
殷嶼見狀立即上前,賀連洲按住了德米拉爾不斷試圖后退畏縮的身體。
“別動!”殷嶼低喝一聲,同時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干凈利落地把那截抓在德米拉爾手上的斷肢削走。
德米拉爾痛得抽搐一下,旋即緊緊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虎口,恨恨看著那截在地上扭動的斷肢:“那是什么鬼東西?!”
殷嶼一刀插在斷肢上,緊釘在地上,讓它不能再亂跑,看了德米拉爾一眼道:“沒見過。不過它怎么就攻擊上你了?”
阿德搶先回答道:“我們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結果沒想到它還會有反應,突然就朝我們跳過來。”
德米拉爾臉色不佳地微微點頭:“我抬手擋臉,它就抓住了我的手。”
殷嶼聞言皺了皺眉,他抓住德米拉爾的手仔細檢查,傷口的地方看著有點深,恐怕需要縫針,難以想象這是一截已經被砍斷的殘余肢體造成的傷害。
而更關鍵的是,這些流淌出來的鮮血,帶著讓人不安的淤黑。
殷嶼不確定這是什么,但不管如何,讓血液流淌出來的顏色重新變得干凈鮮紅是必要的。
他看向德米拉爾,顯然德米拉爾也知道這些血液的顏色看起來有多么不詳,他微微點頭,抿了抿嘴低低道:“來吧,我知道得這么做。”
殷嶼應了一聲:“會有點疼,忍著點。”
賀連洲在一旁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我就沒聽你這么輕聲細語地對我說過。”
“我沒有?”殷嶼一邊給德米拉爾擠血,一邊抬眼看向賀連洲。
賀連洲搖著手指撇嘴:“頂多告訴我,沒樹枝讓我咬,多忍著點痛。”
“不都一樣?”殷嶼下手力道重又狠,德米拉爾又痛得抽搐畏縮了一下,被賀連洲按得緊緊的,掙扎不得。
賀連洲表示就是不一樣。夜嶼是賀連洲注意到的第一個粉絲。
第一場直播結束后,賀連洲去后臺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數據,畢竟直播在線人數的多少和播放量直接影響到之后的提成。
他緊張得手都有些抖——大概是先前拿刀的動作太用力了點——后臺除了顯示那些固定數據外,賀連洲意外發現自己收到了幾個地.雷。
賀連洲這下有點忐忑,這是太無聊了被砸了地雷以示抗議嗎?
他看了一眼這些東西的來源,id都出自同一個人,夜嶼。
賀連洲抿抿嘴,關了直播退了出來。
后來賀連洲又開了兩回直播,回回在結束的時候都能見到自己被人砸了地.雷,有的時候還升級成了火箭炮,一看ID,又是夜嶼。
至此,賀連洲看到夜嶼進入他的直播間就頭皮發麻。
——砸場子的又來了!!!
(夜嶼:???)
沒過多久,賀連洲被直播聯盟的獵頭看上,簽了最低D級的底薪合約,一個月直播次數不能低于18次,底薪七千。
“夜嶼向主播妖佬丟了一顆深水魚雷,留言:你簽約了啊。”
賀連洲正低頭專心片豆腐,冷不丁聽到了這一聲系統提示聲,拿著刀的手細不可見地顫了顫。
哪來的聲音嚇死貓兒了!
先前賀連洲還沒與直播聯盟簽約,用戶的實時打賞提示都隱藏在了后臺,需要主播自己去查看,現在簽約上了,那么用戶的實時打賞就會直接出現在直播的屏幕上,默認的會有系統語音提示,不過也能關閉就是了。
賀連洲聽到了殷嶼留下的留言,留言不是系統電子音發出的,用的是用戶的原音,這樣的設定更容易讓直播用戶產生一種溝通交互的新奇興奮。
殷嶼的聲音要比賀連洲來得低厚一些,聲線平平,賀連洲沒聽出殷嶼這句話里包含了什么情感。
——不過按照之前砸場子的認定來看,賀連洲覺得殷嶼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更像是,“這種人都能簽約上?”
而且還換了一個看起來威力更大的砸場子的道具來。
賀連洲脾氣溫吞,不想惹事吵架,手上片豆腐的動作稍微停了一秒就又繼續了,把“砸場子”的殷嶼忽視得極其徹底。
要、忍、耐。
事后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賀連洲在夜嶼孜孜不倦地砸場子的舉動下,終于忍不住轉頭找向了藺動。
“我這兒有一個人總是砸我場子,怎么辦?”賀連洲抿抿嘴,打開智腦聯系上對門的藺動,壓著委屈問道。
藺動奇怪了,這才剛開始做直播,怎么就有人砸場子了?
他看向智腦投影出來的賀連洲,一張白嫩嫩的帶點嬰兒肥的臉上浮出委屈,藺動頓了頓,心里立馬涌上一絲憤憤不平,怎么能有人對著這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砸場子!
藺動不太熟練地安撫問道,“……摸摸你,你做什么了?”
“我沒做什么啊。”賀連洲更郁悶了,“我覺得那人對我有偏見,從我第一場直播開始就砸我場子,幾乎場場不落空。”
藺動更納悶了,那么死忠的黑粉嗎?
“那,那人說什么了?”藺動問道。
藺動越聽越糊涂,丟了雷,那不是打賞么?但是后頭怎么還嘲諷上了?
“哇你這個粉絲……太奇怪了吧……”藺動咂咂嘴,說道,“下次你直播的時候我去你直播間圍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個情況。”
賀連洲聞言點點頭,他撇撇嘴,“就是啊,那人真無聊。”
在另一處,一家高級會所里,幾個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年輕人聚在一間包廂里,一個腦袋光得能發亮的娃娃臉喲嚯了一聲,新奇地看著面前長相俊俏的男人,說道,“殷狗,你耳朵怎么那么紅了?這是又被哪家姑娘惦記上了?”
整個包廂,要說長得最出挑的,就是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殷嶼。
不到肩膀的中短黑發,讓他看起來比邊上調侃的光頭男人要來得多一分溫柔,發尾尖尖是一小簇白色,他聞言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廓,抬眼淡淡掃了眼出聲調侃他的光頭,說道,“女人緣是比光頭來得好一點,這也沒辦法。”
娃娃臉男人哇哇叫起來,“過分了喂!”
“哈哈,讓你嘴賤,頭發沒了還不安分。”邊上一個短發利落的女人笑聲爽朗,抬手摸了一把娃娃臉光禿禿的腦門,手感可順滑了。
“……好歹我過天雷劫了!”娃娃臉躲開女人的手掌,得意地一抬頭,看向殷嶼。
娃娃臉叫北坤,原型是條洲鯉,撐死活了五百年,三百年前化出人形后就給自己取了名字叫北坤,說他祖宗是北冥大魚,為了尊祖,名字里帶上祖宗的名,時時刻刻把祖宗記在心里。
前不久他剛剛渡過天雷劫,在他們這一小圈妖怪圈子里可是得意——可惜天雷劫把原型身上的五彩魚鱗轟得七零八落,人形腦袋上的頭發全炸焦了,北坤只能狠狠心,理了一個光頭出來。
剛才摸他腦袋的女人,原型是只黑狐貍,是他們這圈里活得最久的,到現在大概有一千來歲了,資格老,所以就算剛才被摸了腦袋,北坤也沒敢回嘴頂。
殷嶼被北坤挑釁似的揚了揚眉,也不惱,氣定神閑地低頭刷新直播間,等著自己關注的那個新人小主播冒出來。
他不反駁,自然有人替他懟。
這就是長得好的優勢。
“殷嶼才剛化人形不到五十年,歲數比你小大半,你好意思和人家比?”黑狐貍露白拍了一記娃娃臉的光頭。
娃娃臉哇哇跳起來,下意識就想反駁,結果哼哧了幾下,沒找到反駁的話,吃癟地歇停了。
殷嶼原型是只非常漂亮的阿拉斯加犬,腹部、四爪和尾巴尖是一點白。
露白看得出他剛成妖沒多久就修成了人形,天賦極好。
雖然作為一只妖,殷嶼資歷還不夠深,但是修為卻已經足以讓眾多妖怪羨慕眼熱了,仿佛三百年前那場大難造成的靈氣稀薄,對他毫無障礙一般。
“北坤,幾點了?”殷嶼突然開口問道。
娃娃臉看了眼時間下意識乖乖回道,“五點剛出頭。”他說完,又想起自己還在和人杠著呢,緊接著又補上了一句說道,“你不是在玩智腦么,不看時間問我做什么。”
殷嶼微皺眉,那么不是他的智腦時間快了,是那個小主播破天荒地遲到了?
今天突然到點還沒開始,讓習慣了看他直播的殷嶼有點不悅。
北坤見殷嶼皺起了眉頭,一張俊俏得男男女女都想和他上床的臉,平白生出了一絲讓北坤下意識安靜下來的威嚴,他乖乖閉上嘴不吭聲了。
殷嶼轉念一想,其實直播沒開始也好,說不定是天道給的暗示,讓他不要把人張揚出來。他這么在心里暗自想著,突然不太想讓其他人知道妖佬的直播。
“我先走了。”殷嶼站起身,向北坤露白幾人微微點頭說道。
“誒,不是說最近出了一個新的主播做飯有靈氣么?人還沒看到呢!”北坤眨眨眼,今天這局還是殷嶼組的,說看到了一個美食主播,做出來的飯菜里似乎含著極其少見的靈氣,怎么現在主播人沒見到,組局的人反倒是開溜了?
“他今天請假,不播了。”殷嶼說道,轉身走向門口,抬手背對著幾人隨意揮了兩下,“以后再說。”
賀連洲那邊,因為和藺動倒了苦水委屈,開始直播的時間就往后遲了近大半個小時。
“不好意思今天來晚了一點,我們現在開始。”賀連洲說道。
殷嶼回到家,剛準備開啟游戲直播,就聽到智腦發出了提示消息,他點開直播間,里面靜悄悄只有他一個觀眾,顯然直播時間突然改變,讓原本為數不多的觀眾幾乎都走光了。
他稍稍坐直了一點身體,帶了一點自己都說不清的開心,先是一顆小地雷砸下去拋磚引玉。
“夜嶼向主播妖佬丟了一顆地雷,留言:今天又打算做什么菜。”
直播的鏡頭只錄賀連洲做菜的過程,拍不到賀連洲的臉,他聽到這條系統提示,立馬憤憤地轉頭看向智腦切出來的另一面光屏,那邊是連線中的藺動。
——遲來半個多小時的直播,別的小天使都走光了,偏偏這個砸場的還在!
藺動啞然,這個語氣嘛……不好說不好說,挺平淡的,不過都給打賞了,肯定就是問個話嘛。
他心里想著,內心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一個問句話、發個彈幕都要打賞的金主爸爸。
賀連洲:“又又又打算”!!!明明語氣那么不耐煩,干嘛還來死守著我的直播間!掀桌.jpg
殷嶼淺翻了個白眼,懶得和賀連洲掰扯。
他低頭看看德米拉爾的傷處,見流出來的血都是鮮紅的了,流得也不多,便松了手,轉而又去研究地上那截爪子。
這爪子也是厲害,被砍斷了還能繼續攻擊人。
殷嶼若有所思地用消防斧抵著那截扭動的斷肢,一把拔出插在上頭的匕首,就見那斷肢果然還掙動著,朝著殷嶼的方向試圖跳動攻擊,只是被斧頭壓得有些動彈不得。
“你看它這爪子上,呵,還怪多觸角的,難怪斷了肢還能準確找到目標。”賀連洲蹲在一旁,見狀輕嘖一聲。
殷嶼見狀微微點頭,這些觸角看著并不分明,就像是一撮撮的絨毛,遍布在枯細的尖爪上,不細看根本意識不到是觸角。
被砍斷的尖爪細瘦而短,顏色呈深綠色,覆著一層薄薄的肌理,看著沒有多少彈性,松松垮垮得仿佛撐開后又回縮的皮膚,底層沒有一點脂肪,肌理皮膚完全皴在了一塊兒,如同風干的橘子皮。
四個尖趾蜷縮在一起,就像是發育不良的萎縮模樣,偏偏又駭人靈活極了。
殷嶼看向賀連洲:“見過這種生物嗎?”
賀連洲拿了根樹枝戳了戳那爪子,像玩含羞草一樣,只不過被觸碰的樹枝被卡擦卡擦一節節地抓碎。
“說實話?長得差不多的有不少。不過畏光、只在夜里出沒的話,那范圍就小了許多。”賀連洲無聊地把玩著,一根樹枝被抓碎了,他又拿了另一根,繼續給那截斷肢磨爪,看得殷嶼眼皮直跳。
“為什么斷肢了還能攻擊?”阿德忍不住問。
他不關心這玩意是怎么分辨他們方位的,他更在意這東西為什么都被砍斷了,還能接著攻擊他們。
殷嶼抬頭看了阿德一眼,說道:“中樞神經還活躍著,就像蛇,砍斷了蛇頭,與蛇身分離,但只要在蛇頭前擺放一個物件,它還是會攻擊。很可能這東西的神經也如蛇那樣遍布全身,能夠單獨維持原有的動作功能。”
阿德驚訝地睜大了眼:“什么?被砍首后還會動?是身體抽動還是……”
“是頭。”殷嶼解釋,“曾經有一個被執行砍首的死刑犯與儈子手達成協議,在他頭顱落地后,數他是否仍舊還會眨眼。而事實是,他仍眨了11次眼睛。”
“好吧,這絕對是我醒過來后聽到最詭異瘋狂的故事……”一道虛弱的聲音從洞穴的另一頭傳出,黃海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他看起來似乎恢復得不錯,慢慢撐起了自己坐直起來,看向殷嶼這邊。
他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地上被匕首釘住的那截枯爪上:“……我錯過了什么?”
“你會感謝自己錯過了。”阿德插話道。
殷嶼搖了搖頭,只是目光重新回到這古怪的尖爪上。
“不過這么一說……”殷嶼眼底閃過一抹暗光,“有這樣的反射能力,絕大多數是因為它們的共同點,它們的高級神經中樞并不發達,而低級神經中樞決定了一切,這些行為都是在脊椎神經中完成的,一個無意識的本能反應……”
德米拉爾不由打斷了殷嶼的喃喃:“所以這是什么意思?在你要說的結論變得有些聽不太懂之前,能用簡單的話來總結么?”
殷嶼頓了頓,他咽下了所有的推測依據,只是說道:“只是猜測,那大概率是一種爬行類生物,它全身的神經分布非常廣,所以仍舊能在肢體被砍斷后,維持原有的攻擊動作功能。”
聽見殷嶼的話,德米拉爾的視線落到那截斷肢處抽搐的神經,污血留了一地。
他喃喃道:“那真棘手,它能活躍多久?萬一它還要跟著我們呢?”
殷嶼把半夜熄滅的篝火重新點燃,把那截斷肢丟進了燃燒的火堆里:“燒成炭就跟不了了。”
德米拉爾見狀噎了噎,這倒是……一了百了。
就看火焰吞噬著這截斷肢,慢慢燎成了徹底的黑炭。
“不論如何,我們現在有火,有食物,前景還是非常光明的,這次的島上行動仍舊非常有意義。”
殷嶼看著直播間安慰了一下,他看著彈幕的回饋,怎么覺得這些觀眾比他還覺得“悲慘”、“不值得”。
他輕抽嘴角,這些年輕人,太悲觀了。
賀連洲聽著殷嶼的話,輕聳肩膀,提供了另一個角度的安慰——
“帶著那兩把捕鯨船上的鋼鏟,指不定會惹來一些海洋大家伙。丟了也挺好。”
第 268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八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八天
惹來海里的大家伙?
殷嶼不由看向賀連洲。
賀連洲見狀揚了揚眉梢:“我沒開玩笑。這些鋼鏟割殺了多少鯨魚?上面的氣息臭得我都不能用鼻子呼吸,就算隔了百年,就算現在沾了那么多老鼠的血肉皮毛,也蓋不住原來的味道。”
賀連洲有比狼狗還敏銳的鼻子,他從小被巫狼帶大,不說原就是被自然法則選中的領主,再加上在野外的生存模式,五感被開發到了極致,早就與這些怪物靠齊,要比殷嶼更加敏感。
——這也是為什么賀連洲在殷嶼眼里總是格外潔癖挑剔的緣故。
賀連洲對殷嶼的評價不置可否,他們確實需要的遠不止運氣。
“我們只需要撐過一個夜晚,我們有火把。”賀連洲指出道。
洞穴外的那些夜鰻直到后半夜才出現,是有原因的。
他們的火堆先前一直保持著燃燒的狀態,一定是到了后半夜才逐漸熄滅,也因此,才讓那些夜鰻找了上來。
而且一天一夜、再加一個白天的徒步跋涉,應該足夠帶他們遠離那些夜鰻的活動領域。
殷嶼應聲,盡管制作火把的初衷并沒有和這么危險的命運時刻緊系。
但他們確實還有十根火把,運氣好的話,至少能撐過一個晚上。
兩人一邊低聲彼此耳語,一邊往前走,直到殷嶼忽然停下腳步。
“怎么了?”賀連洲見狀問。狐貍給小怪物們洗好腦的第二天,就是游樂園正式回歸開業的日子。
天氣一點也不配合,陰沉沉的,甚至一大清早還飄起了小雨。
殷嶼早晨醒來的時候,看見這樣的天氣情況不由嘆息,似乎老天都不想讓他的新樂園有一個好開頭。
以過往的數據支撐來看,陰雨天往往讓游樂園的入園量減少一半。
而這次,又是閉園一周后的重新開園,殷嶼不得不想起上一次閉園一周后的慘淡情況。
盡管這次的原因不同,甚至他還做了提前的提醒與優惠政-策……他希望這次能有所不同。
“館長快出來!館長快看!!外面好多人啊!”外面忽然傳來狐貍和狼人大呼小叫的聲音。
殷嶼一個精神,差點就真的沖動跑出去看了,幸虧被理智及時拉回來——他現在可不適合露面,他還在“養傷”呢。
狐貍和狼人是一大早起來去溜獅崽子,盡管美名其曰是為了解決獅崽子的生理需求,但其實壓根就是這兩個小動物也想放飛狂歡。
一狐貍,一狼,一獅子,趁著壓根沒游客的時候,暢快地變回原型,在樂園里撒開爪子狂奔追逐,瘋玩了一個多小時才滿足地回來。
也就幸虧狐貍和狼人還在回來的路上記得矜持地變回人形,不然被外面排隊的游客意外瞥到還有狐貍和狼在游樂園里亂竄,指不定又得是多大的騷動。
快到員工宿舍的時候,兩人正好能看到游樂園的大門口,就見現在才剛剛九點半不到,外面居然自發排起了長隊!
殷嶼隔著窗戶觀察,見狀也不由微微意外地睜大眼睛,這么多人?!
外面光是排著隊伍的,粗看大概就得兩三百了,這還是下雨天的一大早!
殷嶼見狀立馬趕緊準備開業前的員工“動員大會”,主要是再叮囑一下幾個新來的“實習員工”注意事項——
“不可以傷害游客,不可以恐嚇游客——負責鬼屋的NPC除外。”
“如果游客要求親親貼貼讓員工感到不舒服,務必拒絕并且提出警告,如果再次發生,立即在后臺上傳信息報告,會有人來處理。”
“午休時間禁止加班掙搶績效笑臉。”
——這是殷嶼前一天聽見幾個小矮人在嘀咕怎么盡快賺到笑臉換酒喝的,這可不利于游樂園長期良性競爭發展。
果然這句話一說完,就聽見底下的小矮人和史萊姆們發出此起彼伏的沮喪聲。
“最后,如果有游客詢問關于我的情況,不得透露任何內容。”殷嶼最后限制道。
畢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為了避免自己的燒傷情況露餡,他需要離開公眾視野一段時間,也避免被自己的怪物員工們反手就給賣了,索性下達一刀切的死命令。
“好的館長!”怪物們認真記下。
殷嶼輕呼出一口氣,擺擺手,示意原地解散,該去哪兒去哪兒——
兩個史萊姆負責主題酒店的前臺,酒店的其他工作部分則都由智能機器人負責;
剩下兩個則待在兒童親子活動區,由狐貍帶著適應、學習“接客”一天。等史萊姆們可以接管后,狐貍就要去新區開辟新區域了;
小矮人們負責巡邏整片游樂園,充當路上的隨機npc;
僵尸小夫妻負責鬼屋,一個負責入口,爭取拿首殺,一個負責出口,目標是“不留活口”;
主題餐廳則仍舊是勒森魃夫人的地盤,不過升級后的主題餐廳增添了更多“服務員”機器人,哪怕僵尸新郎離開了,壓力也不大;
無頭騎士也是隨機npc,但主要填補僵尸新娘先前的打卡位置,兩邊會經常巡視;
狼人則待在新區的時間更長一些,他更喜歡觀察每個游客。
十點準時開業,首波打卡的游客立刻直沖新區,殷嶼只能通過應用的后臺反饋來得知游客是否滿意。
同時,他們兩人身后的三個人也不約而同地打起精神問:“發生什么了?”
殷嶼沒有料到會引來那幾人的同步反應,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他有些無奈,他只是搖頭:“只是發現了一點東西。”
他的解釋并沒有讓身后那幾人放心,反而更緊張了。
殷嶼不得不補充道:“我保證是好的方面。”
他說著,撿起地上的隨便一根樹枝,輕輕戳了戳地面的幾片腐爛的葉片,就見葉片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游走。
等殷嶼將葉片用樹枝挑開,便見底下是一小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乳白蠐螬,而一支隊伍整齊的螞蟻小列隊正遍布它的渾身上下。
這些蟻群的移動速度很快,非常繁忙,就仿佛是匆匆掠過了這只死掉的蠐螬一樣,但殷嶼沒有錯過這條蠐螬正在不斷被撕碎的事實。
“行軍蟻。”殷嶼輕聲說道,像是怕驚擾到這些小東西一樣,“好消息是,這支看著像是和大部-隊走岔路的小分隊。”
他身后的德米拉爾與阿德兩人臉色變了又變,聽見數量不多才松了口氣。
天知道這種螞蟻是他們在剛達雨林里最不想遇到的生物種群之一。
他們曾經在河面上見到過一片密密麻麻過河的行軍蟻群,場面之壯觀,令人頭皮發麻。
他們回到岸上后,甚至都忍不住一天里洗了十幾次澡,這樣近乎刻板、不受控制的瘋狂行為持續了近一個月,才勉強停止皮膚底下仿佛有螞蟻爬走的錯覺。
“我聽說這種螞蟻所過之處,會吃掉任何沿途出現的生物?”黃海戰戰兢兢地出聲問,“我們真的沒事嗎?”
“這幾百上千只的行軍蟻做不到這一步。”殷嶼搖頭,“我曾經遇到過一片集結了足足有十五米寬的行軍蟻海,那才是真正的……”
他頓了頓:“如同軍-隊。它們秩序分明,行動統一,前鋒與兩翼排布著長有巨顎的兵蟻,中間是工蟻。當它們前進時,就如同洶涌的潮水。”
“它們確實幾乎不會為一個獵物停留,當它們路過獵物的時候,它們會直接將目標撕咬成隨便,以便攜帶,而不是搬運一整個龐然大物。”
這正是為什么這些行軍蟻會在雨林這樣的地方,也仍舊享有一個響當當的惡名。
這些小家伙兇猛野蠻,它們直率攻擊,無視任何一個個體的死亡,永遠以大局為重。
殷嶼一邊說著,一邊已經用樹葉攔截了幾只長著巨顎的兵蟻,將這些兵蟻引到了樹棍上。
他大步走到了德米拉爾的身邊:“給我看看你的傷。”
德米拉爾不知所以地抬起左手。酒店這邊的改善完工后,殷嶼又給員工宿舍做了升級——
新增了三層樓高,花了三千積分,底樓變成了功能區,娛樂休閑用餐都在一起。
殷嶼給他們新添的游戲機這些都在這兒,還有一個單獨的家庭電影院、卡拉ok房和健身區,甚至在餐廳那兒還布置了一個小型的酒吧吧臺。
——他想小矮人們恐怕會喜歡喝酒。
等到戀戀不舍離開主題酒店的怪物員工們返回自己的員工宿舍,就見原本擁擠的兩層員工宿舍陡然大變樣!
原來的平頂小樓變成了三角尖頂式樣的城堡五層小樓,還帶了一個小花園草皮,外墻也跟著刷新了一個新顏色,變成了紅色的尖頂和奶黃色的墻身。
看著比殷嶼自己住的地方還好看。
殷嶼抽抽嘴角,積分只剩八百,改善不了一點自己的環境,算了算了,沒必要。
畢竟只有他的怪物員工們保持良好的心情狀態,游客的滿意度才會提升,他自己沒那么多要求。
“哇!!!”看到新樓房的員工們驚喜地尖叫驚嘆。
史萊姆和小矮人們直接沖到了不大的花園草皮上撒歡打滾,小矮人高興得連翹腳的滑稽紅色尖頂靴都踢飛了。
狐貍幾個則迫不及待地沖進宿舍里,就見一樓煥然一新。
游戲機、卡帶、書架全都擺得整整齊齊,各自的功能區分得清清楚楚,互不干擾。
中間是巨大的家庭影院沙發,足夠讓七八個人窩在一塊兒,旁邊則是四散的軟墊和毛茸茸的長地毯,也可以坐在地上,還有匹配的矮茶幾可以吃零食、放飲料。
小矮人和史萊姆也隨后跟了進來,“哇”、“哇”的驚嘆聲此起彼伏。
很快,小矮人們和史萊姆都來到了餐廳,一眼就看見了酒吧區,頓時全都支棱起來。
“好多、好多酒……哇!!!”小矮人們和史萊姆撲上上鎖的酒柜,卻發現壓根沒法打開,不由失落地垂下肩膀。
殷嶼隨著怪物們走進宿舍里,見員工們欣喜興奮的反應,微微彎起嘴角。
他見小怪物們失落的樣子,不由好笑,他沒想到史萊姆居然也會喜歡酒。
他開口道:“酒柜里的酒需要你們用積分或者現金購買,另一種獲得途徑則是按照游客對你們的滿意度,作為當天獎勵的衡量標準分發。”
小怪物們一聽眼睛亮起來。
“但是如果出現酒醉導致第二天無法-正常上班的情況,酒柜就將封鎖一個月,累計出現三次以上情況,酒柜永久封鎖。”殷嶼警告。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小矮人非常自律!”
“我們以史萊姆之神起誓!一定會好好工作的!”
小矮人和史萊姆紛紛呱唧呱唧地表衷心。
殷嶼點點頭:“樓上是你們的房間,各自去認領吧,明天游樂園正式回歸開業,大家做好準備。”
“好的館長!!”所有怪物員工們幸福地冒泡泡。
賀連洲看看眼前這片原本都是麻煩精的史萊姆、小矮人們,眼下一個個仿佛三好學生一樣——是的,賀連洲回來后就搜索了三好學生的解讀,他現在完全明白了——他看看殷嶼:
“你簡直像給他們下了什么蠱。”
殷嶼嗤笑一聲:“有一本書叫《不會帶團隊,你就只能干到死》,顯然,我學習了一下。”
他目光投向怪物員工們,就見狐貍他們正在給新來的員工們洗-腦——
“館長對我們是不是特別慷慨特別好?”——“是!”
“要想留在這里,就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和能力!”——“好!”
“取悅游客,保護游客,這是我們的目標和職責!但我們可以做自己,這里的游客從不會懼怕我們!”——“明白!”
“如果有游客冒犯了我們,我們記錄下來,反饋給館長,館長會處理懲罰他們!”——“收到!”
“最后,我們要盡一切努力,保護游樂園!這是我們的地盤!絕對不能讓它倒閉!我們不想回到人偶罐頭里去!”——“不想不想!”
勞動的怪物最光榮!賺錢賺積分的怪物最榮譽!
殷嶼:“……”效果好像好得有些過分了。
他左手虎口的傷口很深,并且時不時地就因為行動而撐裂開,四周圍已經開始發紅痛癢起來。
他知道這很糟糕,他的傷口無法被縫合,在雨林這樣濕熱的環境下,再久一點,就會感染、發燒……
殷嶼見狀提醒德米拉爾:“等下別動,你的傷口要縫合。”
“我知道要縫合,但沒有針線……”德米拉爾說著,忽然眼睛瞪圓了,就見殷嶼用拇指夾起了一只行軍蟻,放到了他的虎口傷口上!
“這是兵蟻,看它肌肉發達的頭部和巨大的上顎就能判斷它是什么,而它有一種特性,就是當它咬到任何目標的時候,無論如何都不會松口。”殷嶼低聲說道。
他剛說完,便見那只兵蟻果然一口咬住了德米拉爾的虎口兩側,德米拉爾嘶得倒吸了口氣,下意識地就想縮回手,卻被殷嶼早有預料到一般緊緊扣住。
“不是說了別動?”殷嶼皺眉低喝道。
德米拉爾輕吸著氣:“你沒告訴我要拿行軍蟻咬我!”
“是縫合。只是利用它的巨顎咬住了你的皮膚邊緣。”殷嶼糾正,說著他便摘下了那只行軍蟻的剩余身體部位,只留下咬住皮膚的巨顎留在原地。
“如果被它叮咬上,行軍蟻的毒性會讓你劇烈刺痛上好幾天,現在你沒這個感覺。”
德米拉爾忍不住在看見殷嶼擰斷螞蟻身體的時候閉了閉眼,然后小聲道:“沒有,沒有那樣的刺痛。”
殷嶼呵了聲,如法炮制,將其他幾只行軍蟻都一一引到了傷口上,然后留下一整排行軍蟻的腦袋大顎。
德米拉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旁阿德和黃海都發出嫌惡的嘶聲,誰都不忍多看兩眼,瘆得慌。
殷嶼和賀連洲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海面上的動靜,只見一道道黑長的背鰭再次破出水面,海浪下隱約可見那無比龐大的黑白相間的身軀,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這是殷嶼和賀連洲第一次在清晰的光線下看清這些龐然大物的模樣。
他們這張三米長的木筏在它們的對比下,就如同一只奶貓誤闖入了人類的聚會里。
一不留神,哪怕是踩著一腳都有生命危險。
“它們回來了。”殷嶼低低道,眼里忽而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光,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就聽賀連洲輕聲道:“原來是在練手。”
練手?殷嶼露出一點疑惑。
第 269 章 開局第二百六十九天
開局第二百六十九天·【第一更】
一顆顆圓頭圓腦、光滑的、黑白相間的碩大鯨魚腦袋從海面探出,就像是在觀望評估周圍的環境情況。
很快,這些大家伙又整齊地沒入海中,巨大而寬厚的尾鰭緊接著沖向半空,如同展開的兩翼,重重撲打下來,激起的水花足夠澆濕位于它們附近幾米之內的一切。
慶幸的是,殷嶼和賀連洲的木筏在它們拍擊下尾浪之前,就已經被另一股浪推遠了。
他們現在正位于距離那些虎鯨群與那頭鯊魚的直線范圍之外,不到三十米的右側。
“我想你們從直播鏡頭的視角可以看得比我們更清楚——這不是關于我們的一場捕獵行動,而是關于這樣一群虎鯨與那頭鯊魚之間。”殷嶼壓低聲音說道。
他指向了不遠處仍舊在徘徊的虎鯨群與鯊魚。
那頭鯊魚顯然是沖著他們來的,幾次想要靠近游過來,都被虎鯨群驅逐了。
殷嶼不確定這些虎鯨群是跟蹤著那頭鯊魚而來的,還是同樣因為他們木筏上的血腥味,但就目前來看,顯然鯊魚更符合它們的口味。
他們沒有時間復查,他們必須為怪物來襲的城市做好防災準備和抵御。
殷嶼聞言微微握緊了手,按下心里的怒火,更多是為了無能為力而憤怒。
有人會被落下,有人會被忽略,有人會被遺忘,這些是這個城市未經準備下的恐慌一面。
那些被臨時通知的街道負責人和相關部門,他們組織了成功的撤離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但是誰也沒法保證這次的撤離能夠做到100%,這一切的發生太突然也太陌生。
更何況這幢大樓甚至沒有對外開放,誰會想到這里面還會待著人?
殷嶼視線又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他恐怕這次結束后,這一片區域的最終清點中,他們會得到更多的失蹤死亡人數。
當初他不也被落在了賓館的房間里?
他閉了閉眼睛,就聽一旁賀連洲低聲道:“照理說,這些綠魅蟲的捕捉能力和消化能力,還不足以獵食人類這樣相對龐大的哺乳動物。”
殷嶼聞言皺了皺眉頭,他還沒回答賀連洲,下一秒就聽綠色分泌物里的那道人形突然發出一聲抽吸聲——
“嗬、嗬嗬——”
所有人猛地拉開距離,看向綠色分泌物里的人形。
就見他渾身忽然抽搐起來,瘋狂一般地掙扎、試圖去拽開蒙在自己面孔上的綠色分泌物,嘴里發出痛苦的抽吸聲。
殷嶼見狀立即上前,飛快剝開對方臉上的綠色絮茸觸角,這些觸角末梢在雌蟲完成孵化死后,只保持了最低的養分傳輸作用,沒有一點攻擊性。
只見成片的末梢觸角被殷嶼剝了下來,從底下人形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甚至是眼睛里拽出,那人眼睛瞪得極大,周圍的皮膚也幾乎被消化殆盡,露出一片腐爛的皮肉和骨頭,眼睛幾乎要跳出眼眶。
殷嶼見狀手微微一顫,便被那人猛地抓握住。
“嗬呃——”殷嶼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醒過來的時候就聞見廚房里傳來一股香味。
他洗漱完出來,就看賀連洲用微波爐熱好了兩份速食芝士飯,難怪香得那么迷糊人。
“這是哪兒來的?”殷嶼坐下來,拿過筷子。
“飛行器的食品柜里拿的。”賀連洲說道,“就是你開牛排罐頭的地方。你瞧,我就不吃獨食。”
殷嶼:“……”
填飽肚子后,殷嶼便不得不開始忙著處理閑置了近五天的手機消息。
勤楓和錢文锜博士的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最多;
然后是駱南,他的直播經紀人;
接著再是陸貞琪和哈圖,先前沙漠搭過一程的兩個賞金獵人,也發來好幾條詢問消息;
再往下翻翻,甚至還有夏清夏衍那幾個生態環境部門的。
殷嶼沒想到他在這兒居然還有那么多聯系人的消息電話要處理,不知不覺,就連在這個異世界,他都結識了許多關切的人。
殷嶼索性群發了一個報平安的消息,告知他已經回到了城市,正在休養。
關于他的腿部燒傷問題,殷嶼誰也沒多說多提,他必須得考慮賀連洲之前的警告是對的,他需要先隱瞞自己的恢復情況。
駱南第一個打來視頻電話,殷嶼意外了一下,旋即先掛斷了。
他還沒準備好視頻,起碼不能叫人看見他的全身須臾無損。
他還沒想好找什么借口解釋,駱南這邊就又來了一個電話,這回是普通電話,殷嶼便接通了。
“殷嶼?”駱南那邊小心地出聲。
他都在心里暗惱自己太粗魯,怎么就想也沒想地丟去一個視頻電話?殷嶼燒傷得那么嚴重,想也知道像對方那樣一貫強勢又極有能力的男人,是絕不會想在別的男人面前露出這些糟糕一面的。
因此他很快切回了尋常的通話請求,果然被接通了。
“是我。”殷嶼回答道,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正琢磨著要怎么開口,就聽駱南那邊猛地吸了一口氣。
旋即駱南連珠炮一般地一口氣飛快道:“我的天!真的是你!你真的還活著!?”
“你怎么出來的?!直播中斷了,大家都以為你……都以為你沒能走出來!”駱南連忙問道。
殷嶼頓了頓:“這就說來話長了。我想現在我最先要做的是和大家解釋一下,發一個公告之類的?”
“這很重要,我們需要給大家一個確切的官方消息。”駱南應聲道,但聲音里仍舊沉重,“你的傷……它怎么樣?你怎么樣?你現在在哪里?或許我可以來找你?”
“不用。”殷嶼斷然拒絕,“別過來,我暫時不想見任何人。”
駱南眼底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神采,他眉頭皺得更緊,低低說道:“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我能提供一點什么幫助?”
“直播里看起來可能很嚴重,但實際上它要比我預想中的好很多,不過我可能需要休息三到四個月的樣子。”殷嶼說道。
“當然!”駱南吃驚地應聲,他甚至都默認了殷嶼不能再繼續的事實了,卻沒想到殷嶼只是說要休息三到四個月?甚至半年都不到?!
“你確定?”駱南忍不住追問,“只要三四個月?你應該給你的復健……呃,多一點時間,直播這邊不需要太擔心,我們都非常理解你目前的處境!”
殷嶼聞言沉吟一聲,參考道:“那你覺得需要多久?”
“至少半年?如果恢復得快,提早復出也能當作是驚喜,是吧?我們當然都希望你能盡快恢復!”駱南說道。
殷嶼點點頭應聲:“那就按照你說的來的吧。”
“不過另外有一件事情確實是只有你能幫我。”殷嶼忽然說道,話鋒一轉。
駱南不由端正起來:“什么事情?我一定盡力。”
“我想把后臺在我失聯后收到的打賞原路退回,這是一個誤會。”殷嶼說道,“我知道這筆打賞收入會直接匯入我的賬戶,之后我會把我這邊收到的份額打給平臺賬戶。”
駱南愣了一下,沒想到殷嶼要求他幫忙的事情竟只是這個。
“好,這個沒問題。”駱南應道。
“那公告通知就盡快擬出來發布吧?”殷嶼對駱南說道。
駱南應了一聲,頓了頓隨后又問:“關于你的……寵物?那頭大貓,咳,它的情況怎么樣?很多觀眾也一直在問這個。”
殷嶼聞言眨眨眼,然后笑了笑道:“它沒有性命危險,恢復得不錯。”
他視線轉到客廳里的大貓窩里,就見獅崽子睡在里頭,四腳朝天翻著肚皮,扭成一個C型,睡得不要太香。
駱南應了一聲,輕咳:“它是……怪物?”
殷嶼頓了頓。
駱南聽電話那頭突然安靜沉默,連忙又補充解釋道:“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一下,這次可能有不少人都知道了,說不定到時候會有一些麻煩,包括官方的,恐怕也都知道這事情,你做一下準備吧。”
殷嶼皺了皺眉,他應了一聲:“我明白了,謝謝。”
“行,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再聯系你,你有什么需要的都能跟我提。”駱南說道,“我回頭就在官方平臺上發布你的最新情況,你自己的個人媒體賬戶這幾個月可以多發發動態,讓粉絲好知道你的情況。”
殷嶼答應下來。
殷嶼的后臺私信更是被問爆了,壓根看不過來,殷嶼索性也不看了,只是拍了一張獅崽子仰面朝天呼呼大睡的照片,然后發出去——
那人的喉嚨幾乎破開了一個口,里頭更是鉆滿了綠色的分泌末梢。
殷嶼目光下移。
那人的身體也幾乎完全成了綠魅蟲的養分,被最先消化的外表皮腹部就像是被鉆了一個洞,腸子隨著對方陡然的蘇醒和動作而流了出來。
賀連洲“唔”了一聲:“看來還是消化不了。”
“一般來說依靠蟲網捕食的怪物,所織出的網都有麻痹的作用,以避免獵物逃脫。”賀連洲解釋道,這就是為什么眼前這個人類先前一直沒有發出聲音,他被麻痹了。
“只不過現在母蟲已死,織網的麻痹能力也隨著蟲卵即將完成孵化而削弱流失。”賀連洲瞇瞇眼,“通常來說它們捕食的獵物往往都在這個階段被消化完了,但是顯然這次入網的對象體型太大,導致麻痹失效卻還活著。”
殷嶼聞言拳頭緊了緊,他看向那人的身體,他甚至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搶救他。
那人幾乎是……破碎的,被消化的,殷嶼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他的手被對方緊緊抓住,幾乎是白骨森森只連著皮肉的手指接近摳進殷嶼的手腕里。
下一秒,那人的手陡然被砍斷,抓住殷嶼手腕的那截手掌砸在地上,頓時指節散斷開。
殷嶼猛地扭頭看過去,就見賀連洲收刀,冷不丁一個轉向,直接扎進了地上。
B縱隊中的一個隊員忍不住在一旁發出干嘔聲。
賀連洲瞥去一眼,然后又收回視線:“蟲子,養在了里面。難怪還能抬手。”
殷嶼這才注意到刀尖上扎著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透明偏綠的小蟲。
B縱隊的隊長聞言立即看向地上的人形,就見對方凸起的眼球轉動著,冷不丁一只相似的蟲子從突起的眼球后爬了出來,旋即那雙眼睛便不再動彈。
B隊隊長立即用刀扎穿了蟲身。
那人的喉嚨里也不斷有顫動的“嗬嗬”聲傳出,殷嶼臉色難看,拔出賀連洲插在地上的小刀,用刀尖挑開對方喉嚨里阻塞的一團團綠色末梢觸角,就見有幾只小蟲抖動著翅膀,發出相似的震動聲。
“喲,這幾只是雌性。”賀連洲說道。
殷嶼深吸口氣,直接拿過噴火槍對準了那幾只雌蟲噴火。
眼見尸體和綠色的分泌物全都燒了起來,那幾只蟲子卻在火中渾然無事,甚至鼓動著翅膀似乎要起飛。
殷嶼瞳孔微微一縮,立即改用刺刀一一砍半。
“這什么東西……火都對它沒用?!”B縱隊隊長低低喃喃。
殷嶼低聲道:“快通知方博。”
“好的殷隊!”
殷嶼看了一眼面前正燒著的尸身,他閉了閉眼,大步走到影院一旁的滅火器那兒,拿過滅火器再將火撲滅。
他回到賀連洲的身側,手指仍舊微微抽動。
“不用謝。”賀連洲看了一眼身邊青年,咧咧嘴主動說道。
殷嶼聞言一頓,他面色幾乎看不出情緒,沒有應聲。
被賀連洲砍斷手掌的時候,那個人還活著,他感覺得到。
他看向虎鯨首領,見狀眼底劃過一抹淡光,彎了彎嘴角,將手掌貼在了虎鯨巨大的圓腦袋上,“我接受了,謝謝。”
虎鯨首領發出一聲悠長悅耳的哞叫,讓賀連洲的手掌在自己的腦袋上停留了夠長的時間,才轉身回到海中,寬大的尾葉優雅地落回水中。
賀連洲則看向了殷嶼,解釋道:“那幾頭年輕的虎鯨把我們當成了……練手、玩耍的目標,類似浮冰上的海豹,訓練默契進攻,顯然它們認為我們足夠……有能力可以抵擋它們的玩耍。”
殷嶼:“……”
他有些明白賀連洲的意思了,因為他們是領主,顯然,這些年輕的、不知輕重的虎鯨們認為他們完全有力量和它們一道嬉戲對抗。
然后就被首領罵了。
熊得不行的海上gai溜子。所幸還有個虎媽一樣的首領。
“看來它們的知識傳承里并沒有將仇恨、絕望一并教導下去。”賀連洲道。
殷嶼沉默下來。
第 270 章 開局第二百七十天
開局第二百七十天·【第二更】
虎鯨群已經離開,但是海面上仍舊殘留著那頭大白鯊的血腥。
體長足有八米的大白鯊,在任何一片海域里都是足以稱霸的兇悍存在,只是它在這里撞上了一個虎鯨群。
它的尸體幾乎被保留了下來,只有腹部的肝臟部位殘缺,其余部位幾乎沒有被虎鯨分食,它的血量完完全全染紅了這片海域。
“你認為那些虎鯨到底是隨著鯊魚來的,還是隨著我們來的?”殷嶼問著賀連洲。
會是他們作為怪物領主對這些生物的吸引力嗎?
如果是的話,他們真是行走的生物誘捕器了。
黃海勉強冷靜下來后,撞上賀連洲陰沉得恨不得要把他生拆活剝的視線,忍不住又狠狠哆嗦了一下,驚恐地看向其他人:“他為什么這樣瞪我?”
德米拉爾:“……”
殷嶼扭頭看向賀連洲,隨后無奈地搖頭,他對賀連洲道:“好了,得走了,你就待在這里。”
“我?我要跟你一起行動。”賀連洲像是聽見了笑話,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殷嶼,毋庸置疑地搖頭,“要么我現在立刻拔出這根樹枝,要么你讓我跟著你。”
殷嶼:“……”
他只好勉強點頭,咬牙道:“我管不了你。”
賀連洲咧嘴笑了笑:“我都聽你的。”
他說著,很快話鋒一轉補充:“除了這個。”
殷嶼要是真的覺得他會答應讓殷嶼離開視線范圍,那就是太不了解他了。
賀連洲想著,又生悶氣般地皺了皺鼻子。
德米拉爾沒有嗅出這兩人之間的氣場氛圍,他插嘴道:“我也一起。”
殷嶼和賀連洲同時轉向德米拉爾。
德米拉爾解釋道:“盡管我沒有來過這片瀑布群,但我總比你們更了解一點這里。”
殷嶼點點頭。殷嶼見狀頓了頓,一一回了一個電話。
勤楓人在船上,殷嶼出事的時候正好在遠海,離最近的海岸都得有四五天的航行時間,加上遇上風暴天,風大雨急浪高,信號又斷斷續續的,直到今天才放晴,聯系上了殷嶼。
殷嶼同樣回絕了勤楓要來探望的好意:“你忙你的,我這兒也不方便見人,等好些了再約吧。”
勤楓只好作罷,轉頭就叫人送了各種珍貴營養品和價值不菲的祛疤儀器和涂抹藥物來,看得殷嶼哭笑不得。
錢文锜則在得到殷嶼肯定的消息回復后,打了電話進來。
“我聽學生們都在說你發生的意外,才知道你去了那么危險的地方。你的腿……”錢文锜頓了頓,很快轉移話題,“不管怎么樣,人活著最重要了。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專家醫生推薦給你。”
殷嶼搖頭道:“不必,博士,我的情況要比看起來好很多,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那就好。”錢文锜只覺得殷嶼恐怕沒和她說實話,怕是在強撐遮掩,她便也隨著殷嶼的話扯開了話題,“你這次的直播真是往一片平靜的水潭里砸了一座山下去。”
殷嶼聞言挑挑眉,隨后意識到錢文锜指什么,他道:“頂多是看著平靜,越深的水,底下暗流涌動得也越兇。”
錢文锜聞言笑了一聲,她輕輕道:“不管怎么樣,這一次那頭怪物全虧你攔截了下來,我知道軍-方在最接近的海面平臺布置了火力,但要是它真的跑出來,等到我們看見它的時候,恐怕就已經太晚了。”
“那你覺得我能為我自己,爭取到一些權益或者……特殊特待?”殷嶼摸摸鼻尖,目光瞥向貓窩里的獅崽子。
“你是指你的那頭小寵物?”錢文锜知道殷嶼在顧慮什么。
殷嶼輕咳一聲:“都有。”
他還擔心他的游樂園。
“你們是攔截怪物踏足人類世界、威脅人類的功臣。”錢文锜說道,“盡管你的小寵物可能會叫許多人不安,但我想,如果能夠給它戴上一個監測用的項圈,諸如此類的監管物件,來讓群眾安心的話,那應該會沒事的。”
殷嶼聞言稍稍松了口氣,這比他想的結果要好很多。
“不過我希望下次你還想再圈養什么小怪物的時候,先提前和相關部門打個招呼如何?”錢文锜開玩笑調侃道。
殷嶼聞言頓了頓,想到還在孵化中的龍蛋,不由一陣心虛:“……和哪個相關部門打招呼?”
“……”錢文锜也跟著頓了頓,“你真的又撿了一個?!”
“呃,是的。”殷嶼應聲,“是一顆龍蛋。”
錢文锜頓時倒吸了口氣:“什么?!”
“我有合理原因。”殷嶼說道,“那是極凌云螭族群中最后一頭雌性飛龍,如果這顆龍蛋無法被孵化出來,這個族群就會徹底滅亡。事實上,正是它們在調節世界溫度、平衡地球過熱,一旦它們滅絕……”
錢文锜打斷了殷嶼的話,她皺緊眉頭:“你怎么能確定是它們在做這些平衡?”
“因為大自然是一個巨大的自救系統。”殷嶼說道,他說得無比堅定、篤定。
因為這一次他能夠感受到它了,他能夠感受到它在呼救和掙扎,就如人類常掛在嘴邊的那樣。
但是現在,這對他而言,不再是一個比擬,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錢文锜搖頭:“這不是我們系統運作的依據,光靠你這一句話遠不足夠。”
“你們可以隨時監測它,觀察它對周圍生存環境的影響,這樣你們就會得到數據和結論,這是你們運作的依據,不是嗎?”殷嶼說道。
他明白錢文锜的顧慮和意思,他也曾在這個系統中。
錢文锜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我要拉宋樂章博士進電話會議里,稍等。”
“好。”
很快,一個電話拉人,這拉一個,那拉一個,迅速拉成了一個七人的小型線上會議,最后終于得到了一個拍板的結論——
可以圈養,但必須滿足隨時監測的條件,并在成年之前將其放歸極北冰川,避免對人類城市造成影響。
殷嶼答應了下來。
這一切進行得要比殷嶼預計的順利太多,他知道在人類世界想要說服留下怪物有多困難。
他們在關山就曾經抹殺了所有捕捉的活體怪物,不論那些只是卵泡還是蛋。
他甚至現在不知道這么做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賀連洲似乎察覺到殷嶼的念頭,他冷不丁地開口:“在你的世界,說實話,我感覺到的那些怪物,更像是它們是從一個缺口里逃躥出來的,就像是那頭冰川巨人。”
“你是說,我那里也有一個……流放怪物的囚籠?它……也壞了?”殷嶼愣了愣。
賀連洲聳聳肩:“在我看來像是如此。但說實話,在這方面,恐怕你會比我感覺到的更精確一些,這是它賦予你擅長的能力。”
殷嶼目光微緊,這些是他從未考慮過的方向。
他需要回去一趟,等他處理好這邊的麻煩后。
“謝謝。”殷嶼看向賀連洲,他低聲說道。
賀連洲聞言揚了揚眉梢,彎起嘴角:“唔,難得啊。”
殷嶼哼笑一聲,懶得搭理。
他叮囑道:“我們的船現在是傾斜的狀態,我們不知道它的平衡點和真正支撐它的東西是什么,所以我們移動時務必小心謹慎,如果覺得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就立即停下,并且通知彼此。”
“明白。”德米拉爾點點頭。
殷嶼隨后又看向阿德和黃海兩人:“你們也一樣,盡可能待在原地,不要隨意移動,如果注意到異響異動,立刻大喊。”
“好。”阿德答應道。
黃海也跟著應了一聲。
等殷嶼一離開,駕駛艙里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只能從外面透到的手電筒的光,看見一些微亮。
黃海不由喃喃:“就不能留一個手電筒下來嗎?”
“他們說不定也只有一個。”阿德聳聳肩說道,“何況我們真用不著它。”
黃海只好悶悶不樂地點了一下頭,他呼吸間還能感覺到肋骨的悶痛,他絕對骨折了,或者撞傷了,但總比那個死掉的倒霉蛋強。
他吸著氣,環顧四周,然后又問:“我們昏了多久了?”
“我和你一樣剛剛醒過來,你覺得我會知道?”阿德反問,他靠著身后放松下來,呼出一口氣,“別太焦慮,就交給命運吧。”
黃海搖頭,他安靜了一會兒,忍不住又開口:“你不覺得我們也該幫忙嗎?”
“那你該在那個男人提出來的時候就報名,現在他讓我們待在原地。”阿德指出道。
黃海抿抿嘴,那會兒他不是還沒回過神來么。
他嘟噥道:“但如果我們真的被困在這兒,我們得需要物資吧?比如去找找吃的?我記得冰箱里有吃的。”
阿德聞言頓了頓,他若有所思地看看黃海,猶豫了幾秒后點頭:“也許吧,我們快速簡單地搜一輪,沒有就回來。”
“沒錯。”黃海點頭。
兩人悄悄地離開。
而正翻出艙室外的殷嶼幾人,這會兒正小心謹慎地爬到了船舷桅桿上,瀑布砸下來的水花濺落,外面就像是一片濕潤的水汽籠罩著他們。
飛流下來的瀑布與崖壁間留有一道寬闊的弧線空間,他們的游船正好被粗樹貫穿抵在這中間,才讓游船沒有在短時間里就被水流沖垮。
但這不代表瀑布一點也沒影響到游船的積水,他們很確定他們的船正在進水。
殷嶼輕吸了口氣,視線投遠,目光可及的地方,是從崖邊伸出的茂密綠色植被,陡峭的山壁坡度邊緣并不是被瀑布沖刷光滑的裸巖,而是生長著一棵棵年歲久遠的參天大樹。
他們就仿佛已經置身雨林之中,像是一艘迫降懸停在樹冠上的戰斗機。
他們的頭頂上方,是轟隆直下的瀑布,如同一道白色的實體墻,根本無法透過瀑布水簾看到天空。
“就算有搜救機,肉眼怎么能看到我們呢?”德米拉爾低聲問道。
不說他們被瀑布遮擋,光是這里茂密的植被,層層疊疊的巨樹綠蔭,就足以將他們遮蔽。
他話音剛落,忽然腳下晃動了一下,整個船身向斜后方小幅度地搖晃了一下,令三人都措手不及地險些滑倒。
“怎么了?!”德米拉爾嚇了一跳,瞪大眼看向后邊。
殷嶼眼色沉了沉:“不說搜救機能不能找到我們,我們恐怕也沒有那么多時間來原地等待救援。水正在灌入船艙,讓原本的平衡岌岌可危。”
“而且它也在拖拽這艘船的重量,很可能過重的分量折斷貫穿這艘船的樹干,我們仍會跌落。”殷嶼輕聲說道。
德米拉爾摒住了呼吸。
殷嶼說完,視線與賀連洲短暫交匯了一下,旋即兩人都看向不遠處的綠林。
殷嶼低低道:“我們得采取措施。”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他的一個選項。
他們的速度絕大多數都是依賴于洋流,他們仍舊沒有作一個劃槳,只是靠之前撿到的那截木頭,但話又說回來,就算有個槳,他們劃得再快,也比不上一頭鯊魚的游速。
“等那些鯊魚分食干凈,沒有搶到、還餓著肚子的鯊魚恐怕會把目標轉向我們。”賀連洲應聲。
這些鯊魚可不會像虎鯨那樣管他們是不是領主,這些生物有著最為古老的基因之一,它們非常聰明,但遠沒有虎鯨那樣的智慧,只會遵循自己的生物本能。
就算是虎鯨們也不會想對付這樣一群陷入血色狂歡里的興奮鯊魚群。
賀連洲抬頭看天:“等天黑,情況就更糟了。”
而虎鯨的捕獵練習持續了非常久,現在離天黑也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