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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171

    阮文耀高高興興地把阿軟做的新衣服給成雙她們,就叉著腰在外面巡街了。

    她的差事本來就是個擺設,那么多人盯著她,想做什么實事是做不了的。

    她索性放開了應付應付樣子,文將軍也說了,天家就是想讓她對付沐家。

    那她每日里去沐家搗搗亂,也就算是完成差事了。

    她閑晃心里還是不自在,這日子還不如在山里干活。

    這季節(jié)又可以收野柿子了,想著媳婦兒把柿子穿起來掛在墻上,燈籠一樣多喜慶啊。

    還有許多藥材可以上山收了,想著她鼻子有些干癢,又是上火的季節(jié)啊。

    她走著走著,到了一處書坊,這京城里的書坊就是比她們小鎮(zhèn)子里壯觀,滿滿當當?shù)臅鞣N各樣。

    她翻看了一會兒,想買些給媳婦兒。

    可看著那些蒼蠅般的小字,她就犯起困來。

    這時聽到那書坊的掌柜喊道:“請問,您可是文小將軍?”

    阮文耀往他那邊看了一眼,明明年紀不大,她身上也不知哪來的殺氣。

    那掌柜被嚇得噤了聲,半天才反應過來說道:“江,江二姑娘托我找的書到了,您您看……”

    這掌柜本來是想賣個好,把二姑娘買的書叫他帶去。

    可哪想到,看著一個漂亮的小將軍,一眼掃來有些嚇到他。

    “哦,二姑娘的書嗎,我給她帶過去吧。銀子可付給你了?”阮文耀的語氣瞬間軟了下來,過來時看到掌柜擺在臺面上的書,一時有些怔愣。

    她猶有些不信,拿起那書仔細看了一下,怎么是些農(nóng)學的書。

    翻看里面寫的都是些養(yǎng)豬種菜。

    “這真是二姑娘買的?”阮文耀又拿了幾本,都是類似的書。

    書坊掌柜有些怕她,哆嗦說道:“是,是的,我哪敢騙小將軍。訂了許久,二姑娘一直沒取,怕是貴人事忙,忘記了。”

    卜阿大跟在旁邊看了一眼,如今他已認得一些字,瞧著這些書立即懂了。

    這是給他們山門里用的,之前準備擴建外門時,就計劃著要養(yǎng)豬種菜,那時小夫人還說她不太懂這些。

    卜阿大小聲說道:“咱們小夫人一心想著回去呢。”

    阮文耀收了臉上的笑容,把余款付了,叫掌柜把書包好了。

    她把書交給卜阿大,命令說道:“這些養(yǎng)豬種菜你也得學,不能什么都指望我媳婦兒。”

    卜阿大能說什么,只得先應了。這小心眼的門主啊,就舍不得她媳婦兒累著一點。

    這京城里似是個花花世界迷人眼,但她們還是喜歡山里的自在生活。

    一行人往江家走著,才走到江府門房就看到里面出來一頂轎子,透過轎簾一看,里面坐著的是阿軟的哥哥江林越。

    阮文耀沒理他,進去把書給了門房,讓他交給二姑娘。

    江林越本來走了的人,不知為何又皺著眉頭下轎,小跑著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我那妹夫嗎?走,一起玩兒去。”江林越不由分說就要拽走阮文耀。

    阮文耀隨便一閃,江林越連她衣角都沒碰到。

    江林越抓了個空,想生氣可一看妹夫腰上掛著的刀,他頓時萎了。

    “都是自家親戚,你不必這樣吧。”江林越唉聲嘆氣說著,一副內(nèi)心受傷的模樣。

    阮文耀都懶得看他演,他對親妹子都沒情份的人,還想到她這里來討情份。

    她頭都不回,催著門房去送書。

    江林越討了個沒趣,扭頭重新上轎。

    阮文耀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等著阿軟,卻看到周錦領著丫鬟過來,似乎是在找人。

    看到她,立即收斂了神色,行禮說道:“小將軍,來找二姑娘嗎?”

    “嗯。”阮文耀回了禮,有些不好意思地應著。

    “你們啊,妹妹再不嫁過去,小將軍的脖子都要盼長了。”周錦笑著打趣他。

    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沒接這話。

    周錦也不好和他一直說話,她又看了看外面,疑惑問門房,“你們看到少爺了嗎?”

    門房不敢說。

    外面阮文耀說道:“坐轎子出去了。”

    周錦頓時愁得皺緊了眉頭,“這可如何是好?”

    阮文耀本不是個多事的人,瞧了一眼沒問。

    周錦瞧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將軍可否幫個忙。”

    阮文耀領著人,第一次到了京城里最是燈紅酒綠的地界。

    她還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瞧著這條街熱鬧,她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里看了一眼。

    他們腳程快,江林越的轎子晚一步才來。

    等得他下了轎子,卻有一把刀鞘橫在他胸前攔著。

    旁邊阮文耀囂張問道:“你準備帶我去哪玩?”

    聽她這話,江林越這才松了一口氣,笑了出來,“哎呦,剛約你還不來,是怕我妹妹聽到吧。哎呀,男子漢丈夫逛個青樓怎么了。走,哥哥帶你見見市面。”

    江林越說著,就領人進去。

    阮文耀抬頭看了一眼,竟然是教坊司,她早好奇這種地方,一時發(fā)了孩子的好奇心性,抬步走了進去。

    里面光影閃爍,絲竹聲熱鬧。

    江林越在前面領路,阮文耀一雙懵懂好奇的眼睛四處瞧著,十足一個鄉(xiāng)巴佬進城了。

    卜阿大本想說攔著她,不叫她進這種地方,可是一時不怎么好說。

    結果一進來,也叫這奢華場面震住了,不愧是京城啊,窯子里都鑲了金似的很是晃眼。

    阮文耀跟著大舅哥走到里面,顯是更豪華的地方,有個方框一樣的大桌,中間幾個美人正在彈琴奏樂。

    江林越也算客氣,將阮文耀讓到主位上。

    下首幾個貴公子抱著姑娘,撇眼和江林越打了招呼,望到阮文耀就不太客氣了,少不了冷哼一聲,罵一句“土包子”。

    阮文耀還沒說話,她身后跟著的護衛(wèi)“蹭”一聲把刀抽出來了。

    那些貴公子哪里怕他,本來拍桌想站起來,可旁邊有人提醒,“你想想沐家!小心他對付你。”

    那幾人想到他的手段,立即就坐了回去,瞬間老實了。

    “妹夫,你不會是第一次來吧。”江林越嬉笑說著,打了個響指,指了指阮文耀。

    一個漂亮姑娘端著酒搖曳走了過來,她拿著酒杯柔若無骨地就往阮文耀身上靠。

    阮文耀直接伸手一攔,那姑娘再怎么如水蛇般扭著腰就是貼不過來了。

    “公子~~”那姑娘嬌滴滴喊著,聲音酥麻得,叫旁邊坐著的江林越都受不住了。

    “我不用。”阮文耀說著,伸手一撥就把那姑娘推到江林越懷里了。

    江林越摟著懷里的美人,壞笑著對阮文耀說道:“妹夫,你不會還沒碰過女人吧。小心洞房時,叫我妹妹嫌棄你。”

    阮文耀才不聽他的,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機靈鬼一樣四處轉(zhuǎn)著。

    她瞧見對面一個公子哥正摟著姑娘親得難舍難分。

    這教坊司里的姑娘一個個穿得清涼,走路搖曳地在人眼前晃啊晃的。

    那些人鶯鶯燕燕,聲音婉轉(zhuǎn)帶著勾子似的。

    任是哪個血氣方剛的進來,都得頭腦發(fā)熱。

    阮文耀四處看著,目光反而是在那些公子哥身上停留。

    她注意到,他們面色酡紅,有些癡狂顏色,也有的將一些粉末倒在酒里,然后整杯喝了。

    “妹夫,你不敢玩,不會酒也不敢喝吧。”江林越故意說著,一手摟著姑娘揩油,一手舉起杯子和她桌上那盞碰了一下。

    阮文耀瞧了一眼,端起正欲放到嘴邊。

    突然一陣香風掃過,手里的杯子被一個穿著紅紗衣的姑娘奪了。

    那姑娘妖嬈地依在桌上,瞧著阮文耀,“喲,這位就是文小將軍啊,長得可真是俊俏呢,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呢?”

    阮文耀打量了她一眼,認出這姑娘正是她在龍霧山護送過的那兩位“雙飛燕”姑娘中的一位。

    阮文耀還沒說什么,旁邊的江林越已經(jīng)咋咋呼呼地說道:“哎呦,妹夫,原來你早偷偷來過了啊,看我不和我妹妹說。她那性子要知道了,怕是要剝你一層皮。飛飛,你還是別招惹他。”

    “唉唉唉,果然男子都是無情輩,你說什么為你媳婦兒一心一意,原來瞧著高門也要棄了糟糠。”飛飛姑娘說著,竟唱起詞來。

    阮文耀淡定看著她,半點也沒慌。

    飛飛姑娘卻似真的生氣了,嘟囔說道:“哼,虧我姐姐還一直惦念著你。”

    她生氣說著,竟將酒潑到阮文耀腳邊。

    阮文耀看了她一眼,也未躲。

    沐翊軒摟著江家五姑娘進來時,正看到這一幕。

    沐二少立時嫌棄地看了阮文耀一眼,罵了一句,“土包子。”

    阮文耀卻是疑惑地看著五姑娘。

    哪有逛青樓自帶姑娘的,偏偏帶的還是江家的姑娘。

    這不是要打江家的臉嗎?

    江遠禮如今是勢弱了,可江家那么大個世族可不是在京城里。

    這江遠禮也不算得有大本事的,只能憑著勤勉在工部當著差。

    沒什么實權,又窩囊,不然也不會迷上蠱毒這等陰邪東西。

    那五姑娘也是個拎不清的,看到阮文耀看著她,還恨恨地瞪了回來。

    阮文耀本還想替她說兩句,心事一下歇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七倒八。

    江遠禮這一脈,算是毀了,旁邊江林越這個當哥哥的,見著庶妹受辱,也只當是看不見,只顧喝酒玩女人裝聾作啞。

    阮文耀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了,媳婦兒也姓江,面子還是要討回來。

    她嫌棄地大聲說道:“沐二少,怎么自己把妾室?guī)砹耍桥逻@里的姑娘嫌棄你嗎?”

    旁邊教坊司的姑娘們似條件反射般,身子躲了躲,離沐少爺遠了些。

    她們可是很有職業(yè)道德的呢,可不能染上不干凈的東西,壞了名聲。

    “你個殺千刀的,敢胡說八道,我打死你!”他抓著桌上的酒杯站了起來。

    正想砸呢,阮文耀后面的護衛(wèi)抱臂看著他。

    沐二少打不贏,只得恨恨罵道:“你才有病呢,到這里不點女人,不喝酒,怎么著,你不行啊!”

    他這話一出,無數(shù)雙眼睛望向阮文耀,都開始懷疑她不行。

    阮文耀半點不懼,笑著說道:“唉,我又不是你這種爛黃瓜,我可要為未來媳婦守身呢。”

    眾人詫異看著她,這樣的話說出來,不怕?lián)p了威嚴嗎?

    沐二少更是冷哼了一聲,說道:“切,誰信你,那你到這里來干嘛?”

    “你猜。”阮文耀機靈的眼睛四下轉(zhuǎn)著,望向旁邊新搭的臺子。

    第172章 172

    且說江家這邊,周錦領著丫鬟婆子拿著一大包袱的書去了二姑娘院里。

    正看到她公公婆婆灰頭土臉地從院里出來,兩方打了照面,淺淺行了個禮,江父江母就趕緊走了。

    周錦領著人進了院子,正看到江二姑娘淡定坐在那里,悠閑喝著茶。

    想來,江父江母沒在她這里討到半點好。

    周錦笑著說道:“妹妹,你家小將軍又給你送東西來了。”

    “啊,她人呢。”剛剛還氣定神閑的阿軟,立即要起來去會她的小相公。

    周錦趕緊說道:“不用忙,有些事先走了。”

    “哦。”阿軟懨懨坐下,顯是有些失望。

    “怎么了,和你爹娘吵架了嗎?”周錦如今已然她當成了自己人。

    阿軟卻不知道如何和她說。

    她那一雙極品的爹娘,竟高高在上的,試圖與她修復關系。

    她父親高高在上地說道:“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母親說道:“我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

    輕飄飄的兩句話,就要將他們這些年的漠視、打壓抹掉。

    阿軟都難得聽他們說話,閑閑喝著茶,看著兩只小狗在院子里繞圈打鬧。

    “你哥哥,是你在婆家的體面,你不該幫幫他嗎?如今姓文的在御前正得寵,給你哥哥謀個一官半職不難吧。”江遠禮急切說著,都懶得計較他們當父母的在院里坐了這么久,都沒個人來上茶。

    阿軟摸著狗頭,笑著說道:“怎么,指望不上周家了?”

    江遠禮頓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只得望了望旁邊的夫人,叫她繼續(xù)說。

    江夫人咳了咳,無奈地說道:“還不是你那嫂嫂氣性小,容不下你哥哥有其它女人。這男人啊,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嗎,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

    江夫人似是突然想起了對她的關心,勸道:“你以后莫為這些事和那姓文的鬧,真要吵起來,我們可幫不上你。你只要活著,文家主母的位子不就是你的嗎?”

    阿軟聽著,都氣笑了,“這么說,我這娘家也沒什么用,我又為何要討個面子來幫你們?”

    與人斡旋最怕的是對方氣定神閑。

    “你這說的什么話,他可是你親哥哥。”江遠禮當即氣得就要摔東西,偏偏他倆來了許久,這院子里的丫鬟也沒個眼色,連杯茶也沒上。

    這叫江遠禮想摔東西,都找不著。氣得受傷的腦袋更疼了。

    金桂銀枝還防著他們般,把東西趕緊收撿進房里。

    江遠禮一時更氣了,只得空空摔了個手,還把手磕在椅子上,更顯得好笑了。

    阿軟無趣看著他小丑般的行徑,小時候她覺得父親是天。

    咳一聲都要嚇得她抖三抖,如今她大了,懂事了,瞧著父親也就是個糟糕的人吧。

    阿軟淡定說道:“這話說得,他還是你們親兒子呢,誰的寶貝自己寵吧。我可沒那么大的面子給他謀差事。”

    “你,你!”江遠禮氣得只得干拍椅子。

    那黃梨木的扶手文絲未動,倒是把江遠禮手上的扳指震碎了,割破了他的手。

    還是江夫人冷靜些,耐心勸道:“姓文的對你的寵愛咱們都瞧得見,你不趁著這時為娘家要些什么,等他過了新鮮勁了。哪還有你的位置,到時你還不是得靠著娘家?guī)头觥!?br />
    阿軟輕輕拍著狗頭,微笑說道:“這話說得,我這小輩子都沒見著你們對我好,還指望我出嫁之后,你們能良心發(fā)現(xiàn)嗎?我可記得,我大姐姐女兒被害死,姐夫厭她,打她的時候,你們只勸她再忍忍。大姐姐可替父親討了不少好處,你的官位就是賣了大姐姐換來的吧。可憐我大姐姐花容月貌,嫁給一個大她十五歲的鰥夫。”

    江夫人急了,也冷靜不下來了,生氣說道:“我們在說你的事,你姐姐能一樣嗎?都死了的人了,再說這些做什么!”

    “大姐姐被你們氣瘋,又送回給夫家。除了死,還能有別的結果嗎?”阿軟其實從那時起,就有些明白了。

    她們這些當女兒的,生在世家,也只是以后嫁出去換籌碼的棋子罷了。

    她這個棋子幼時被拐了,品相差了。

    這對父母就想棄了。

    大得一點又不聽話,父母不只想棄了她,更想捏死她,不然怕別的棋子也被教得不聽話。

    阿軟也就運氣在占了個嫡字,自小長在祖屋里,被宗族里看顧著有些感情,不然只有更慘。

    江家父母瞧她這油鹽不進的,句句都在戳他們脊梁骨。

    兩人怕待久了,被這女兒氣死,這才灰頭土臉的走了。

    現(xiàn)在換了周錦來問,阿軟想了想,只得說道:“他們想叫我給江林越謀個差事。”

    “噗!”周錦喝著花芷送來的茶,笑出了聲。

    “他們把主意打到你這里來了?”

    “可不呢。”阿軟懶得再想那些煩人的,指了指桌上的小點心說道,“姐姐,你嘗嘗,這是我們新研究出來的炸奶糕。”

    周錦聽了,用帕子擦了手,立即拈起一塊嘗了嘗。

    酥脆的外殼咬開,里面是軟軟的嫩嫩的奶塊。

    微微有些甜,滿口是奶香。

    周錦立時睜大了眼睛,笑著說道:“好吃,這是怎么做的?”

    阿軟故意說道:“哈哈,獨家秘方,姐姐想吃,得來找我才行。”

    “你呀,都要嫁出去了,我以后怎么找你。”周錦不舍地說著,又吃了一塊。

    阿軟見她真?zhèn)喜歡吃,笑著和她說了做法。

    “在牛乳里加上玉米粉和白糖攪勻了,用小火慢慢煮,一邊煮一邊攪拌,煮成糊糊模樣。然后倒在方形的盒子里,放到冰窖里凍二個時辰……”

    “等等。”周錦打斷了她,“還要放去冰窖?”

    她聽著就覺得麻煩,她手下的人也沒這般心細有耐心。

    趕緊的止了心思說道:“我還是來妹妹這里吃吧。”

    她身邊的嬤嬤丫鬟也松了一口氣。

    做甜品麻煩,姑娘歇了心思,她們也是得救了。

    周錦小口吃著,問道:“是不是不夠甜?”

    “是嗎?那以后做甜點。”阿軟說著,也嘗了一塊,確實不夠甜,但應該也夠了。

    周錦用帕子擦著嘴角,笑著瞧著她。

    “我可記得妹妹喜歡吃甜些的,難道這是照小將軍的口味做的?”

    阿軟哪想到,叫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羞怯說道:“才沒有,我管她喜不喜歡。”

    “也是,你做什么都喜歡吧。”周錦有些羨慕這雙小情人了。

    一個為了見一面,在門口巴巴等了半天。

    一個做糕點也默默記著對方的口味。

    這才是夫妻該有的樣子吧。

    周錦想著,嘆了一口氣,“其實,眼下是有個機會,給你那哥哥謀個好處。不過他是個沒腦子的,我還沒說完就跑出去了。倒是你家那小將軍,我瞧著,指不定能撈到好處。”

    阿軟聽著提到自家小相公,立即問道:“是什么事?”

    周錦也不瞞著她,喝了一口解膩的花茶,輕聲說道:“上面看上一個人,又不好出面去撈。我娘和我透露了這事,本意想幫扶一下你們家,叫江家在上面那位面前討點兒好。可是你哥哥實在不成氣,我才說想讓他幫我贖一個人,他就著急跑了。”

    事情牽扯到阮文耀身上,阿軟心里有些著急,但還是沉下氣來,慢慢聽她說。

    原來是皇后生辰大赦天下,教坊司這邊的姑娘若無重罪,今日可以贖身。

    今日正是“弦上雙飛燕”柳月娘、柳飛飛,這兩位姑娘能贖身的日子。

    柳月娘一手琵琶技藝驚天下,上面那位也很喜歡。

    聽說還偷偷去聽過幾回曲子。

    周家給出的計劃,是叫江家把那兩個姑娘贖出來,給個正經(jīng)身份。

    到時也好送到宮里去。

    可江林越這個不成氣的,一聽要去教坊司贖花魁,什么也聽不下去立即就跑了。

    周錦又氣又急,怕那不成氣的江林越做了什么沖撞了那兩位未來貴人。

    趕著去攔他都攔不住。

    好在在門房那里看到文小將軍。

    阿軟一聽,頓時明白了,她想著,卻有些不放心,“那兩位姑娘可知道上面的心思?”

    “應該不知道吧。”周錦聽說,上面那位是微服私訪去的,不可能叫外面人知道他的身份。

    阿軟一聽,更是緊張了,她說道:“姐姐,你把這種事交給她?”

    “怎么了?”周錦心想著,這應該不是太難的事吧。

    只要阮文耀不對那兩位起色心,弄出些不好看的事來,也是能成的吧。

    這文家還可以在上面討個好。

    周錦想著,也是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著實是江林越不爭氣,怕他鬧出事來。

    文小將軍一顆心都拴在二姑娘身上,應該也不會亂來。

    阿軟卻有些坐立難安了,那兩位姑娘,阿軟記得,阮文耀是認識的。

    她們還對阮文耀有意。

    上面那位可是個老頭子,權力再大,哪有俊俏小將軍誘人。

    阿軟沒法解釋,只得說道:“她都沒去過青樓,哪辦得好這事。”

    “什么,不可能吧。文家的家風竟然這般好嗎?”周錦不敢相信,更有些疑惑的是,二姑娘怎么連這也知道。

    阿軟都已經(jīng)可以預料到,如果是阮文耀去贖那兩位姑娘。

    她們還不知道要怎么想,萬一感動之下,舉止間對阮文耀親密了些,傳到那位耳朵里。

    那就不是討好,那是在上面心里討了根刺來。

    “不行,我去看看。”阿軟猛地站了起來。

    周錦再次驚了,驚恐看著她,“你一個姑娘家,還想上青樓不成?”

    第173章 173

    教坊司里熱鬧的絲竹聲里,只有阮文耀像個局外人,滴溜溜著眼睛看著熱鬧。

    坐在她對面的沐二少嫌棄地把臉扭成了麻花,可阮文耀都懶得看他。

    好不容易新搭的臺子上傳來熱鬧的吆喝聲,風韻猶存的媽媽開場妖嬈地跳著舞打了一下鑼。

    所有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等了一晚的客人們終于看到系著面紗的柳月娘抱著琵琶上了臺。

    阮文耀低頭沒看,從兜里摸出幾顆花生,慢慢剝著吃著花生。

    她知道這才開始,要費得許多時間。

    果然,她從自己兜里的花生,吃到卜阿大兜里的瓜子,臺上這才開始贖身環(huán)節(jié)。

    她用手指戳了戳旁邊坐墊上和花娘親得正歡的大舅哥,問道:“什么意思?要怎么贖?”

    江林越一聽,趕緊把花娘推到一邊,瞪大眼睛看著她,“你也要贖?你不怕我妹妹和你鬧?我那妹妹可不是好脾氣的。”

    “我是問你規(guī)則,你不會不知道吧。”阮文耀得承認自己是個土包子,臺上媽媽說的都是黑話,一通云里霧里聽下來,也沒明白要怎么贖她們。

    江林越瞧她似乎真有興趣,推了一杯酒給她,興奮地盤好了腿說道:“底價五千兩,在這之外能出什么就舉手喊出來。那兩位姑娘若愿意跟你走,自會去敲那鑼。”

    江林越說著,他舉起手喊道:“各位,我肯定是贖不了,做示范吧,我出五千兩 !”

    那邊媽媽瞇眼看了一下,喊道:“江少爺出價五千兩。”

    阮文耀聽得默默低下頭,心想著,難怪之前阿軟提起這些人時,說是他們的銀子不賺白不賺。

    原來是真的好賺啊,她這個沒見過市面的,跑趙家搶了幾回,都沒見過五千兩這么多。

    五千兩全做成銀錠子,能把地壓出個坑來吧。

    就聽那邊沐二少也抬手喊了:“一萬兩,加上西城門邊一棟兩進宅子。”

    眾人聽了,都說道:“沐二少,大手筆啊,這是勢在必得啊。”

    沐翊軒撇眼看著阮文耀,挑釁說道:“土包子,你不叫價嗎?”

    阮文耀面色不變,只是收在懷里的手偷偷捏了捏錢袋子。

    癟癟的錢袋子里只十幾兩銀子,這些公子哥動不動叫幾千上萬兩,她哪有那么多銀子,總不能亂叫喚吧。

    周錦只說是叫她幫忙贖這兩個姑娘,錢應該是周錦出吧。

    兩人站在門口說話,畢竟男女大防,又事關一些機密。周錦只告訴她要她幫忙一定把那兩個姑娘贖回來。

    其它也沒細說,阮文耀心里很慌,但面上依舊要裝出云淡風輕的模樣,剝著花生慢慢吃著。

    就聽旁邊有個穿著一身絲綢的圓滾胖老頭,抬手喊道:“黃金一千兩。”

    正吃著花生的阮文耀被花生皮嗆到,捂著嘴干咳著,她,她連黃金都沒摸過呢,什么姑娘要一千兩黃金來贖,這得養(yǎng)活多少個村子啊。

    要給她能讓他們山門天天吃肉,吃個幾百年了。

    江林越扶額,嫌棄看著她。

    這人吧,喜歡和窮是掩蓋不住的。

    對面的沐翊軒終于瞧出她的弱點了,故意大聲說道:“文小將軍,怎么著,你不出價嗎?”

    他聲音很大,偏又在這時,一直低著眉淡如菊的月娘姑娘突然抬頭向她這邊望來。

    以致阮文耀一下成了全場的焦點。

    媽媽也瞧了過來,一臉喜慶地大聲說道:“原來是文小將軍啊,稀客稀客,小將軍可要出價啊。”

    阮文耀心說,你們都出到一千兩黃金了,我敢出嗎?

    到時出高了,周錦不認賬,多的銀子不會要她付吧。

    阮文耀害怕,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土包子就土包子吧,她就是小心眼又摳門,才不會為了別的女人花這么多銀子。

    再說她也沒那么多金子,把她賣了也拿不出那么多錢來。

    旁邊的江林越本還想和這個妹夫打好關系,可哪想他一副上不了臺面的樣子。

    “你來干嘛?剛才一副囂張模樣,我還以為你多本事呢。”江林越不屑說著,嫌棄地挪遠了些。

    四周傳來嘲笑聲,眾人都瞧著阮文耀對她指指點點。

    連臺上的柳飛飛也很是看不上她了,陰陽怪氣地說道:“怎么著,文小將軍想白嫖啊,光靠一張俊俏的臉蛋可不行,銀子還是必須要出的。”

    “哈哈哈!”滿場發(fā)出嘲笑聲。

    阮文耀雖然覺得不舒服,可也不愿意為了面子亂叫價。

    一千兩黃金對周家來說,也不見得是筆小數(shù)目,周錦只是說了一句,她弄出事來,銀子是得她自己真金白銀去賠的。

    阮文耀硬著頭皮就不吱聲,笑吧笑吧,反正別想訛我。

    站在她身后的卜阿大有些看不過去了,伏下身小聲對她說道:“老大,要不叫個五千兩吧。那兩姑娘原來就喜歡你,指不定愿意跟你走呢。”

    阮文耀疑惑轉(zhuǎn)頭問他,“啊,不是要比誰最高嗎?”

    卜阿大知道她年紀還小,又沒上過青樓,不知道規(guī)矩。

    于是耐心地給她解釋道:“不是比誰高,是雙方選擇,最低要出五千兩的意思。”

    “哦。”阮文耀這下懂了,她趕緊抬手說道:“五千零二十五兩!”

    她這一聲,叫亂哄哄的大廳瞬間靜了下來。

    哪有人把價往低了喊,還有零有整的,五千兩后面跟著的二十五兩是什么意思?鬧呢。

    京城里都知道,文將軍廉潔,和這些世家比起來,算得是家貧。

    為著文小將軍娶親,聽說把家底都要翻出來了,還湊不出多少聘禮。

    寒酸得把文將軍保命的人參靈芝這等藥材都拿出來當聘禮了。

    就這,文小將軍還敢給教坊司的兩個頭牌贖身。

    怕是那柳氏兩個姑娘都要比她富有。

    安靜下來的大廳里,再次爆發(fā)出哄堂大笑,阮文耀就算腦殼子再硬,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像是屁股上有個破洞似的,颼颼往里灌涼氣。

    “文小將軍,你確定要為我們贖身?你可問過你媳婦?”問話的是月娘姑娘,她技藝超絕,平時大家最多有幸聽到她的琵琶聲,很少聽到她說話。

    她悠然婉轉(zhuǎn)的聲音一出,大廳里立時又安靜下來。

    月娘姑娘問的這話,聽著有些怪。

    阮文耀現(xiàn)在尚未將江二姑娘娶進門去,也叫不得媳婦。

    也只是阮文耀和月娘知道,這話問的什么意思。

    曾經(jīng)在龍霧山下,兩人相識,她以為阮文耀是個好的,一心只惦念著他的媳婦,卻不想也變成這副模樣。

    拋棄糟糠妻,娶世家女,還敢染指她們這種青樓女子。

    果然從來薄幸男兒輩,月娘姑娘失望看著她,有些賭氣似的冷笑問道:“你若拿得出這五千兩,我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柳飛飛姑娘跟著說道:“我和姐姐一樣,你有本事現(xiàn)在把銀子拿出來。怎么著,真以為長得俊就可以白嫖了。”

    阮文耀心中有些委屈,她也只是為了幫周錦一個忙,又不是真的喜歡這種風流場。

    這些人張口閉口是幾千上萬兩,得是多少百姓的口糧。

    這些人拿著一只只手指指責著阮文耀,嫌棄著她窮,卻不想想,他們哪個口袋里的銀子來得干凈。

    “兩位姑娘是真?zhèn)愿意,還是只為出言羞辱。”突然一道清麗的聲音,突兀的傳了進來。

    在嘈雜的大廳里,如一汪清靜的泉水。

    阮文耀聽到,立即激動地站了起來,她轉(zhuǎn)過身,看到侍衛(wèi)撥開一條路,帶著面紗的江家二姑娘江林婉緩緩走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阮文耀激動說著,說到后面竟有些委屈。

    她似乎是又丟人了,她心想著,媳婦兒不會都看見了吧。

    阮文耀只想著,她是給周錦辦事,也沒想著她到這等地方來,媳婦會不會生氣。

    大廳里的人開始小聲議論,猜測著這位帶著面紗的姑娘是什么身份。

    教坊司里的花娘都穿得清涼,大多是穿著抹胸紗衣,胳膊上的小痣都能看見。

    這位突然到來的姑娘,有侍衛(wèi)護著不說,穿得也很是大氣,顯是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

    大家正猜測著她的身份,這時江五姑娘故意大聲說道:“江林婉,你怎么來了。”

    “哇,是江家二姑娘。”

    “不會是來捉文小將軍的吧,還沒出嫁就這樣啊。”

    “姑娘家居然追到青樓來了。”

    這下眾人的指指點點又轉(zhuǎn)移到江林婉的頭上。

    連旁邊的江林越都氣憤地站起來罵道:“江林婉,還還要臉嗎?一個姑娘家跑到教坊司來了。你給我滾回去!”

    阿軟臉色半點未變,她仰頭問身邊人,“小將軍,我可以來這里找你嗎?”

    “可以。”阮文耀擋在阿軟前面,將那些指指點點的人瞪了回去。

    她大聲說道:“我自己的媳婦,愛去哪去哪,要你們管。”

    眾人被她吼得退了一步,他們好像是管不上。

    出嫁從夫,只要小將軍這個當夫的,不怕媳婦亂跑,綠了他,別人似乎也不好說什么。

    阿軟在阮文耀身后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服,阮文耀立即讓開,轉(zhuǎn)頭看著她。

    阿軟和她并排站著,越過人群看著遠處的臺子。

    “兩位姑娘,能回答我了嗎?可愿意?”

    第174章 174

    眾人再次愣住了,這是什么情況,江二姑娘這般貼心嗎?還沒進門,就幫相公納妾了嗎?

    臺上,柳月娘和柳飛飛兩姑娘可能也是和小夫妻杠上了,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道:“能拿出銀子,就可以啊。”

    仿佛她們賭的就是阮文耀沒銀子。

    “那好。”阿軟叫身后嬤嬤拿了一疊銀票出來,遞給了阮文耀。

    有媳婦撐腰的阮文耀終于爽了,她囂張地走到媽媽面前,伸著手遞出銀票說道:“銀子給你,可以給她們贖身了吧。”

    媽媽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心里還疑惑著,哪有未過門的夫人自己掏錢給相公納妾的。

    這是什么操作?

    瞧著這小兩口關系也不像不好的樣子,現(xiàn)在年輕人的家庭關系已經(jīng)可以這么復雜了嗎?

    她茫然接地銀票,機械地點著,確實是有五千兩,都是蓋著大銀號章子的真票。

    阮文耀催著說道:“賣身契呢?”

    媽媽這才猛然回過神來,管你們小夫妻玩什么,我這是真金白銀的虧了啊。

    水靈靈的兩個頭牌,才賣出去五千兩嗎?

    “小將軍,咱們這可做不得數(shù)呀。”

    “你說什么?你是敢不放人是嗎?你是敢欺負我窮是嗎?”阮文耀一身煞氣頓時放了出來。

    媽媽抬眼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位江二姑娘不只帶來了銀票,還帶來許多侍衛(wèi)。

    媽媽沒想到讓兩個小輩套路了,她心中升些惡意,看著江二姑娘問道:“江姑娘你確定還沒進門,就要給夫君納妾?”

    江二姑娘怕不怕不知道,阮文耀一聽納妾,嚇得往后退。

    阿軟無奈看著她,微笑說道:“聽說兩位姑娘精通樂理,只是斗膽請到我家中給我當先生。”

    阮文耀一聽,這才不怕了,在旁邊猛點頭。

    最終在眾多侍衛(wèi)的保護下,兩位姑娘帶著他們的家當上了江家的馬車。

    江林越趕緊喜滋滋地跟了上去,兩位花魁呢,怎么也能落他一個吧。

    回府的馬車上,阿軟將兩張賣身契遞給柳氏兩位姑娘。

    “兩位姐姐,有一件事,得實話與你們說,是有人托我們贖你們 。”

    阿軟將周家的意思與她們說了,眼看馬車到了車門附近,阮文耀叫馬車停下來,說是聞到烤紅薯的香味,非要買給她們吃。

    江林越都怕有人來和他們搶人,趕緊過來催她,“吃什么啊,趕緊先回去。”

    這時馬車里的阿軟說道:“兩位姑娘,若不愿進宮里,現(xiàn)在我們掩護你們想辦法出城去。”

    馬車里的人沉默許久,最終車輪再次滾動起來。

    隔天京城里傳出消息,江二姑娘離經(jīng)叛道,竟然和二個花魁娘子結拜成姐妹了。

    一時間,京城里都是風言風語,江二姑娘這般膽大,敢進青樓,敢和風塵女子結拜。

    也有許多人偷偷笑話文小將軍,一頂頭冠要變成綠色。

    只是隔天,又有消息傳來,兩位柳姑娘要被請進宮里。

    這下風言風語的人立即捂了嘴,笑話文小將軍的也暗暗變成嫉妒。

    聽說有太監(jiān)領著人扛了幾箱沉沉的東西,分別送進江府和將軍府。

    阿軟難得來了前院,有周錦一起陪在旁邊。

    江家父母滿臉喜色,他們家已經(jīng)許久沒得到上面賞賜了。

    待得送走了上面的人,江父滿臉喜色打開箱子,里面是滿滿一箱黃金。

    江父嘆了一口氣,總算是緩過來了,天家總算是重新看著他了。

    他志得意滿地喊道:“夫人,把這些收起來吧。”

    周錦卻微笑看著他,說道:“公公,我記得這些是送給妹妹的吧。”

    江父頓時變了臉,冷目掃向妻子。

    江夫人得了指示,立即上前說道:“都是一家人,咱們府上花銷那么大,二丫頭你總該為家里想想。”

    周錦微笑說道:“這也怪不得別人,我得了消息,先告訴給相公,結果你去教坊司做了什么?”

    旁邊站著的江林越灰頭土臉,他哪知道贖這兩個姑娘還有這么多好處。

    他當時只想著,反正家里沒銀子搶不過別人,索性好好去玩一玩,反正是周錦叫他去的。

    江父瞧著不爭氣的兒子,暗暗皺眉,這事要是江林越做成的,他們江家都能翻身了。

    哪像現(xiàn)在,江林婉馬上就要嫁了,好處還不是都落到文家身上。

    江夫人見不得兒子被數(shù)落,趕緊說道:“他還小,不懂事。”

    周錦冷笑,“通房都多少個了,還小呢?我可記得,妹夫比他年幼吧,怎么這事別人能做成,就你做不成!”

    江遠禮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養(yǎng)廢了,嘆氣說道:“好了,這次的事就算了吧。折中一下,從賬上支五千兩給二丫頭,這些就充庫房吧。”

    “不行!”一直沒出聲的阿軟終于說話了,“這些全部給兩位姐姐吧,她們在宮里能用上。”

    周錦轉(zhuǎn)目想了一下,贊許看著江林婉。

    連她都沒想到這一層,那兩位初進宮里,確實很需要錢打點。

    他們正說著,這時有人從外面過來,大家遠遠就認出是文小將軍。

    江父如今見到她,熱情了許多。

    遠遠就打起招呼,阮文耀平淡回禮。

    待得一一問完禮,阮文耀不知不覺就站在阿軟旁邊了。

    阿軟問道:“怎么來了?”

    阮文耀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那兩位傳信說要見我一面。”

    阿軟瞪了她一眼,小聲說:“你去吧。”

    阮文耀小聲說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她樣子都有些急了,她是想阿軟一起去的,她可應付不來那兩個姑娘。

    阿軟轉(zhuǎn)過頭,有些負氣地心想著,我才不去打攪你的好事呢,哼。

    阮文耀偷偷拉著她的袖子,委屈地拽了一下。

    兩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眉來眼去的。

    別人且不說,江林越是第一個翻了白眼出來,他小聲嘟囔著,“窩囊廢,哪里像個男人。”

    周錦也白了他一眼,心說,就你像男人,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半點事辦不成。

    當著眾人面,阿軟不好和她拉扯,她大聲說道:“小將軍,幫忙將那箱金子搬過去送給兩位姑娘吧,全當我們的心意。”

    “哦。”阮文耀應著,這會兒又不摳門了。

    一箱金子呢,媳婦說送她就送。

    江父眼見金子是落不到了,總得落點人情,他趕忙說道:“賢婿,還是我叫人送過去吧,這箱子重。”

    “不重。”阮文耀說話間,將一箱金子抬了起來。

    輕松就往里走了,臨走時還依依不舍看了媳婦一眼,打著眼色委屈地問,真不和我一起去嗎?

    阿軟微微偏頭,催促她快去快回。

    阮文耀這才不甘心地嘆著氣,大步跟著丫鬟走了進去。

    江父江母看著空空的地面,心中惆悵,滿滿一大箱金子呢。

    剛才四個人扛進來的,怎么就叫她一個人水靈靈的抬走了?

    連江林越也暗暗咋舌,“好大的力氣。”

    只周錦擔心看著二姑娘,小聲問道:“你放心叫他一個人去?”

    “由著她們吧,我去了她說話不方便。”阿軟說話間和周錦一起走進走廊里。

    前院里也沒什么事了,兩人找了一處亭子坐下說話。

    金桂銀枝拿了新做的糕點過來,請她們嘗試。

    沒過多久,就見到阮文耀一陣風般跑過來,拉著媳婦的手也不說話。

    月娘和飛飛兩位姑娘跟著過來,看到阮文耀拉著江二姑娘的手晃啊晃,一時三觀都要碎了,表情驚恐得要把手里的琵琶折斷了。

    阮文耀見她們表情奇怪,趕緊把媳婦兒牽走。

    看她們離去的背影,柳飛飛輕哼了一聲罵道:“哼,男人。”

    月娘姑娘瞧著琴弦,小聲說道:“妹妹,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位江二姑娘,就是他原來的媳婦。”

    “怎么可……”柳飛飛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二姑娘是不是消失了一段時間。”

    月娘說道:“江家也遭了難,回京的時候被土匪劫了,回京最容易被劫的地方就是龍霧山。”

    她說到這兒,突然欣慰的笑了。

    似乎那個少年不是個負心人,已能讓她開心。

    柳飛飛忍不住潑她冷水,“你高興什么,他又不會納妾。他們給咱們贖身,一開始就帶著私心。”

    “那又有什么關系,這趟渾水我們本來就要趟,二姑娘給我們尋了最體面的方式。”月娘微笑走進涼亭。

    周錦立即起身與她們行禮。

    阮文耀著急牽著阿軟跑到一處沒人的廊尾,她瞧著周圍沒人,什么也沒說先在媳婦唇上親了一下。

    “你!”阿軟都不知道怎么說她好,哪有突然拉她過了就為了親嘴的。

    她張口正要說話,突然感覺舌尖有軟軟的觸感掃過。

    阮文耀也嚇得驚了一下,頓時退開不敢動作。

    “媳婦兒,好想你。”阮文耀臉燒得通紅,摸著脖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阿軟抿了抿唇,無奈說道:“你拽我過來,可還有其它事?”

    “有!”阮文耀立即站直了,“娘說算上這次送來的金子,聘禮夠了,問我什么時候送過來。”

    “過些天吧。”阿軟無奈笑了,還以為她是什么事這么激動,原來是覺得婚期近了啊。

    她還以為因為那兩位姑娘。

    不過這事還是要問,她說道:“那位找你做什么?不會是想和你再續(xù)前緣吧。”

    “沒有。”阮文耀說著,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到媳婦的唇,趕緊地把眼睛轉(zhuǎn)開了。

    她喉嚨間吞咽了一下,說道:“月娘說,想問我借幾個信得過的人一起進宮。”

    阿軟微微一想就明白了,她打量著阮文耀,有些酸酸地說道:“她還真信任你。”

    阮文耀抿著唇,一雙眼睛只知道偷瞄著媳婦兒的嘴巴,心里暗暗想著,還真是甜的啊。

    “咳。”阿軟被她瞧紅了臉,不得不清咳了一聲,提醒她。

    “你怎么回的?”

    “我們又沒人,咱們還要回山上呢,誰愿意去那鬼地方。”阮文耀嫌棄說著,仿佛那個可以一步登天的地方,不如她山里精貴。

    “嗯,不過她們還是需要些幫手,要不咱們問問周姐姐吧。”阿軟說著,就想回去。

    卻被阮文耀拽住了,“媳婦,還能親一下嗎?”

    “不能!”阿軟羞紅了臉,拽著她要走。

    第175章 175

    柳氏兩位姑娘進宮的日子未定,說是要等選個黃道吉日。

    江家因有這兩位貴客來,本冷落的門庭漸漸熱鬧起來。

    只是兩位貴人誰也不愿意見,每日宅在院子里,還真的給江二姑娘教起樂理來。

    閑著無事的周錦也跟著過來學,這天四人正在花園里奏樂玩樂,忽然有客人尋了過來。

    那人相當不客氣,一來就氣吼吼地喊著:“江林婉,你說,周望淑是不是你弄出來的?”

    阿軟按著琴弦抬頭一看,原來是周錦的堂妹,那位和阿軟有些過結的周柯姑娘。

    周錦一看是她堂妹,立即呵斥道:“小珂,你在干嗎?這里也是你胡鬧的地方嗎?”

    周柯是家中獨女,行事相當霸道,當即罵道:“周錦,你別管我,你這個腦袋不清楚的,還和江林婉玩到一塊去了,到時把你賣了,你還得給她數(shù)錢。”

    周錦頓時有些無語,忙歉意地說道:“抱歉,我這堂妹被家里慣壞了。”

    柳飛飛和月娘兩人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放下琵琶好整以暇瞧著。

    阿軟也有些無語,以手支額也是好整以暇聽她罵。

    “你是不是跟那個土包子一伙的,故意設計害沐二哥哥,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種事!”周柯生氣說著,臉都氣紅了。

    廊亭外,下起了薄雪,阿軟聽著周柯的指責,猜到周望淑那邊的行動已經(jīng)開始了。

    卜燕子連日奔波,將所有可能用到的證據(jù)帶到了京城,這次回去她和阮老三會了面。

    龍霧山這邊,也不太安靜,一直有人搗亂,還好阮老三聯(lián)合著胡老大他們,一直沒讓那些人討到好處。

    他們的裝備反正是越換越精良。

    阮老三著急問道:“可找到阿軟了?”

    卜燕子笑著回道:“放心,找到了。”

    阮老三哪里能放心,“找到了,為什么不回來,難道她不愿意回來?”

    “沒有,門主謀劃著要找沐家報仇。要不是她在京城把沐家人牽制著了,這邊哪能這么安靜。”卜燕子耐心地和他說了京城的情況。

    阮老三聽著,卻半點沒放心下來,兒行千里,當父母的哪里有不擔憂的。

    卜燕子拿了個包袱過來,遞給他說道:“叔,這是阿軟讓我?guī)Щ貋淼模f是給山門里花費用。”

    “在京城里賺到銀子了?”阮老三接過來,打開一看,金光閃閃的,差點沒把他眼睛閃瞎,“哪來這么多金子?”

    卜燕子輕咳了一聲,掩飾著不太想說。

    阮老三哪里看不出,嚴肅說道:“燕子,怎么著,翅膀都硬了。”

    卜燕子沒辦法,只得含糊說道:“在京城賺的。”

    阮老三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是在京城挖了皇帝的祖墳吧,才多少日子,能賺這么多?”

    “咳。”卜燕子被逼得沒辦法,只得老實說道,“是阿軟的嫁妝,她說先帶點回來。還說讓咱們該用就用,別去搶劫,被抓了麻煩。”

    阮老三嘆了一口氣,想著先給她們放著,他捆好了包袱說道,“你說我好意思用嗎?”

    “你家崽已經(jīng)在用了。”卜燕子偷瞄著他,不好意思地說道,“京城里花銷大,平時打點都用的阿軟的錢,咱們總不能用文將軍家的錢吧。”

    “唉。”阮老三也不好說什么,嘆了一口氣問道,“他們真?zhèn)要成親?”

    “嗯,估計攔不住,這會兒許是已經(jīng)送聘禮過去了。”卜燕子攤手說著。

    “唉。”阮老三又嘆了一口氣,“山里的東西要不要帶些去?”

    這趟他們來京城,特意用的兩輛馬車。沿路看到許多學子紛紛上京趕考,三年一次的春闈,許多人怕趕不上,早早就上路了。

    他們路上偶爾會帶一下路上的窮書生,等得他們好不容易到京城,已經(jīng)是初雪時候。

    也是這一場初雪里,阮文耀請一群御史去狀元樓喝酒,卻叫周望淑在狀元樓前攔下了周仲明周御史的轎子。

    她遞上狀子,大聲狀告沐家二公子沐翊軒。

    眾人聽著了,紛紛出來看熱鬧。學子們甚至已經(jīng)在偷笑了,那種世家子怎么告得了。

    可當周望淑揭開弟弟的尸首時,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證據(jù)確鑿,連兇器都當著眾人面呈上了,幾個御史想推脫,“這案子應該報順天府吧。”

    周望淑大聲說道:“順天府尹是兇手的親哥哥,怎可能公平辦案,還請御史大人明察。”

    幾個御史這才沒辦法,只得閉了嘴。

    狀子是遞給周御史的,他為難看著周望淑,這兩孩子他認得。

    這般慘死不好坐視不理,他只得接了狀子。

    只是案子報上去,卻沒了音訊,沒人去提審沐翊軒,更別提收監(jiān)他。

    周望淑又去順天府敲了登聞鼓,幾個衙役出來,就要她先受了拶刑再告。

    這下路人們是真看不下去了,竟和衙役推攘起來,更有學子到衙門前靜坐,要求嚴審兇徒。

    這事眼看要鬧大了,沐家也是四處奔走。

    這個周柯就是不知道受了誰的蠱惑,居然跑到江二姑娘跟前來討說法。

    周柯生氣地沖著阿軟罵著,“哼,你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失心瘋,竟然看上文家那個義子,還幫著那個土包子陷害沐二哥哥。你真是瞎了眼了,京城里那么多貴公子,你偏看上他!你這不是拉低我們的身價嗎?哼,虧你當初推了沐二哥哥的親事,我還以為你看上多好的了,結果什么阿貓阿狗,你都敢嫁。”

    周柯這話,越聽越不對勁,這下連周錦都無奈扶額了,她問道:“你是在氣什么?怎么聽著,你是在嫌二姑娘嫁得差了。”

    “當然差了啊,一個義子而已,又是個武夫,你是腦袋里進了水嗎?嫁給這樣的。”周柯憤憤說著,只是說話間,看到一個一襲黑衣的公子沿著長廊走了過來。

    那人遠看著寬肩窄腰,長身玉立,肩頭繡著的銀色虎紋看著很是威武,一條銀色滾邊的腰帶看著整個人又挺拔又貴氣。

    走近了一雙桃花眼靈動含情,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是誘人。

    周柯罵著罵著,舌頭打了結,眼睛只知盯著那個俊俏公子,他一步步走來,像是踏進她心里一樣。

    “咳,小柯。”周錦看著這堂妹花癡的模樣很是無奈。

    周柯卻沒這個自覺,大大咧咧沖著走近的貴公子問道:“你是誰?”

    阮文耀笑著說道:“阿貓阿狗!”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誰?”周柯歪著頭疑惑看著她。

    阮文耀的耳力是林子里練出來的,老遠就聽到這個姑娘在罵她。

    她平時在都察院總聽著周御史說他家那寶貝閨女,又傻又沖動,全不像她姐姐周錦那般聰慧,都懷疑是穩(wěn)婆抱錯了。

    阮文耀與她爹是同僚,是以只當她是個晚輩傻孩子,故意逗她說道:“我啊,土包子呀。”

    旁邊幾個姑娘聽了,都在那里暗暗偷笑。

    周柯茫茫然還沒明白過來,阮文耀已經(jīng)繞過她走到阿軟身邊。

    二妮子這個腿快的幾乎是同時跑了過來,把一盤洗好的棗子送了過來。

    一起過來的,還有提著核桃的卜燕子。

    周柯越看越不對勁,她趕緊跑到姐姐身邊問道:“他是誰?”

    周錦從盤里拿了一個棗子塞到她嘴里,無奈說道:“他不是說了嗎?就是你罵的阿貓阿狗,土包子啊。”

    周柯還是沒想到是誰,本想將棗子吐出去,可咬了一下,突然覺得好甜好脆,忍不住就給吃了。

    周錦招呼說道:“大家到那邊長桌坐吧。”

    旁邊的小廳里有長桌,又燒了炭盆,銀枝她們一聽,立即到那邊擺茶上糕點水果,眾人移步過去。

    只有阮文耀拽著阿軟的袖子留在原處,她從懷里拿了幾顆棗子遞給阿軟。

    “洗過了,試試。”阮文耀看著媳婦兒,笑得燦爛。

    阿軟從她手里拿了一顆,咬了一口果然又脆又甜。

    她小聲問道:“山上摘的?”

    “嗯,爹今年摘的。”兩人靠得很近小聲說著話。

    周柯還在伸著脖子望著,她生氣咬著糕點,漸漸明白過來,她突然一下站起來,生氣說道:“他就是姓文的?”

    “噗!”柳飛飛直接笑出了聲,“周姑娘可真可愛。”

    周柯沒覺得是夸她,她才不喜歡別人和她爹娘一樣,夸她可愛。

    她是個大人了,就沒人夸她聰明漂亮嗎?

    “哼,江林婉果然只喜歡長得好看的。一個莽撞的武夫,長得好看也沒用,肯定腦子不好,以后有她苦吃的,哼!”周柯從小就被聰明漂亮的江林婉壓一頭,即使她嫁的人沒那么差,她心里還是不服。

    她一邊不服,一邊偷偷又看著阮文耀。

    她偷偷地心想著,嗯……這個小公子真俊啊,比沐二哥哥好看多了,難怪江林婉肯嫁了。

    周錦吃著一塊炸奶糕,無奈看著自家傻堂妹說道:“文小將軍和你爹在一個位置辦差,你說小將軍傻,是想把你親爹也罵進去嗎?”

    “她……他……”周柯不知道說什么,反正就是不服江林婉。

    卜燕子知道那雙小情人有說不完的情話,也沒過去湊熱鬧。她看到周錦手中的糕點奶白奶白的,不知道是什么,她有些興趣過來拿了一塊。

    周錦好久沒見到她,客氣地問道:“卜副將好久不見,是出門辦差了嗎?”

    卜燕子看了她一眼,心里頓時有些警惕,總覺得這個清秀婦人滿身心眼子,問的話看似簡單,都不簡單。

    “是牛乳嗎?水一樣的東西怎么變成塊塊炸的?”她看著手里的糕點問道。

    周錦瞧著她,已是了然,這個女人可真防著她啊。

    她莞爾說道:“應該是你們小將軍喜歡吃的。”

    她似乎是有些賭氣似的,也不正面回答她。

    卜燕子咬了一口那糕點,外殼酥脆,里面奶乎乎的,她眼睛一亮立時喊道:“老大,這個好吃,快嘗嘗。”

    第176章 176

    阮文耀為著和阿軟好好說話,裝作要她教彈琴的模樣。

    可她哪里有功夫彈,握著阿軟軟軟的指玩著說著話。

    “他們想夾周賬房的手,我直接把他們的刑具劈了。”

    阿軟擔心說道:“他們沒找你麻煩?”

    阮文耀囂張說道:“怕什么,我再怎么也是個巡城御史,再說我問過文將軍了,咱們朝沒有敲登聞鼓就要先受刑的規(guī)矩,那是前朝的陋習。”

    阿軟這才松口氣,她對朝廷里的律法也不太了解,都是話本里看的。

    她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那周賬房現(xiàn)在可安全?”

    “我調(diào)了許多人保護她,現(xiàn)在她每天去敲回登聞鼓,順天府尹都開始裝病了。”阮文耀嫌棄說著,實在瞧不上沐家這個老大。

    阿軟捉著她的手隨意撥弄著琴弦,問道:“周御史那邊怎么樣?”

    “倒是該做的都做了,只是回回寫好的東西交上去都被打回來。”

    兩人正愁著要怎么辦,突然聽到卜燕子喊她。

    兩人只得暫時收了心情過去吃糕點,只是阮文耀起身時,直接就牽著阿軟的手。

    以至兩人進了小廳時,被一群女人盯著,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

    阿軟趕緊抽回手,在長桌邊坐下。

    阮文耀跟著坐在她身邊。

    周錦怕他倆尷尬,趕緊笑著推了一盤糕點到阮文耀跟前。

    “小將軍,這是二姑娘特意給你準備的,你嘗嘗。”

    “唔,謝謝。”阮文耀紅著耳朵說著,拿了一塊吃著,眼睛偷偷瞧著阿軟。

    阿軟也沒解釋。

    周錦卻噗呲笑了,原來還真是給小將軍做的啊。

    她堂妹周柯看著兩人,卻是另一番滋味。她瞧了一眼阮文耀,又看了一眼江林婉。

    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哼!”她想哼就哼,當著別人的面就說道,“原來之前的高傲都是裝的,你不是對誰都冷冰冰的嗎?”

    周柯這話說得又生氣,又有些小委屈。

    她自己想著想著,眼框都有些紅了起來。

    阿軟不解看著她,表情有些疑惑,她又是哪里得罪這個大小姐了?

    周錦也對這個堂妹很無奈,她這嬌蠻性子,周錦一直和她玩不到一處。

    倒是阮文耀瞧出什么,盯著小姑娘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氣,我媳婦不和你玩?”

    “才沒有!”周柯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炸毛,“她還沒嫁給你呢,哪里是你媳婦,你不許亂喊!”

    瞧她這鬧別扭的小模樣,大家都笑了起來。

    一桌人里,就她最小,自是都讓著她,也沒去怪罪她。

    阿軟從回來起,就受著周柯母親的照顧,自是不會為這點小事和她生氣。

    阮文耀得她父母做媒,才定下親事,自也是讓著周柯。

    可大家都讓著她,沒人反嘴,她反而更生氣了。

    她突然站了起來,生氣說道:“和你們玩沒意思,我走了!”

    “等等!”周錦不太放心她,叫住她提醒道,“你和我們鬧脾氣就算了,別去找那個沐二少了,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周柯卻是個犟種,生氣跺腳說道:“我就要去!”

    周錦氣極,如今正是麻煩的時候,她真怕這個堂妹叫沐翊軒騙了。

    “去吧去吧。”阮文耀仿佛故意一般說道,“你就只配和我媳婦瞧不上的人玩。”

    “你,你個土包子!大騙子!我不理你了!”周柯很賣力地找了幾個詞罵他,罵完這才生氣地跑了。

    周錦無奈看著她的背影,叫嬤嬤跟去送她回去。

    一直沒說話的柳飛飛笑著說道:“原來小將軍這么會哄小姑娘啊。”

    月娘認同地說道:“那姑娘怕還不知道著了小將軍的道。”

    周錦回了神,也贊同地說道:“謝謝小將軍,這招激將法使出去,她應該不會去找那個沐二了。”

    阮文耀聽別人夸她,都不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還得意地笑了。

    卜燕子也使壞,故意火上澆油地說道:“咱小將軍不只會哄小姑娘,還招姑娘喜歡,每天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姑娘給她遞花送帕子。”

    正樂呵呵吃著炸奶糕的阮文耀突然感覺到不對了。

    阿軟離她遠了些,還冷著臉不看她。

    阮文耀頓時不樂了,趕緊說道:“媳婦你別聽她瞎說呀,我心里只有你的。”

    “好了,吃你的東西。”阿軟趕緊拿了一個棗子塞到她嘴里。

    她對周錦說道:“姐姐,你不是有正事要說嗎?”

    周錦想到正事,暫時放過他們。

    她轉(zhuǎn)過頭,正色對柳氏兩位姑娘說道:“兩位姐姐,可是需要手人。”

    阮文耀也正經(jīng)起來說道:“月娘姑娘,你問我的事,我和媳婦合計了。我們在京城根基淺,認識的人不多,更別提宮里的人。這位周姐姐肯定是我們信得過的,你們?nèi)粲行枰梢韵扔盟业娜耸帧!?br />
    柳家兩姑娘點頭答應了。

    直到阮文耀和卜燕子一起騎著馬離開江家,她這才突然反應過來,“誒?那炸奶糕怎么做的,怎么把牛乳放到面里炸的?”

    阮文耀很不解地想著。

    卜燕子也是一副走神的模樣,她緊繃著一張冷臉說道:“那姓周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阮文耀也回了神,問她,“怎么了?”

    卜燕子皺眉說道:“她剛才說我身上好香。”

    “哦?”阮文耀嗅了嗅,她身上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卜燕子瞧她沒懂,直接說道:“我們帶尸首從龍霧山回來,一路為了防那氣味,裝成是販香料的。”

    阮文耀恍然明白了,“你是想說,她是猜出來,周望淑背后真是咱們。”

    “不完全是,我感覺她一直在試探我。不知道懷的什么心,總覺得她不是好人。”卜燕子皺著眉說著,對那位只見過幾面的周錦充滿了警惕。

    阮文耀想了想,無奈說道:“她們這些在宅子里長大的姑娘,若沒有八百個心眼子,很難活下來吧。我們目前和周家算得盟友,先別管周家的吧。”

    她這會兒是這么說,哪里想到她馬上會被一個周家的纏上。

    兩人說著話,在街道上慢慢走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里夜間雖沒有宵禁,但因著這前鬧過匪患流民,如今夜里街道上少有人行走。

    只有偶爾聽到巷子里傳來咳嗽聲和狗叫聲。

    誰也沒注意到,突然間一支箭無聲無息從背后射了過來,正中阮文耀的后心。

    巨大的力道直把阮文耀從馬上掀了下去。

    卜燕子還沒發(fā)現(xiàn),笑話她說道:“你是喝多了嗎?”

    這時又有一支箭射了過來,她這才警覺,趕緊下馬扯著馬繩,用馬擋著把阮文耀護著中間。

    弓箭未停,又從高處射過來,暗處兩個護衛(wèi)飛上屋頂朝著箭飛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卻在這時,又有幾個蒙面帶刀的刺客向她們圍了過來。

    卜燕子抽刀護在阮文耀身前。

    身后緩緩吐出一口氣的阮文耀,也跟著抽刀殺了過去。

    隔天清晨,天家剛坐下,文將軍就跪在御前告狀。

    告的是順天府尹管理疏漏,阮文耀兩人在巷子里拼殺,把羽林軍都驚動來幫忙了,金吾衛(wèi)硬是影子都沒見一個。

    周御史順勢告他,包庇胞弟壓著周望文虐殺的案子不審。

    早朝上吵了一早上,江遠禮回來時,難得好心了一回,叫來二女兒和她說道:“文小將軍昨晚叫人砍傷了,你去看看吧。”

    阿軟慌張地就退了出去,跟本沒去聽她父親在那里嘮叨,“得罪沐家干嘛!”

    阿軟帶著人,直接坐著馬車要從側(cè)門出去,周錦也聽到消息等著側(cè)門和她說道:“多帶些侍衛(wèi),你們?nèi)缃穸嘉kU。”

    阿軟謝過,帶著人慌張去了文家。

    周錦看著遠去的馬車,小聲說道:“還是第一次見著妹妹這樣慌張。”

    此時京城另一邊的小院里,周賬房看到渾身染著血的卜燕子,嚇得心都要跳出來。

    “你怎么弄成這樣?”

    “沒事,都是小傷。”卜燕子說著,大咧咧坐下。

    成雙趕緊拿了茶給她,卜燕子沒喝進去,先漱口吐出一口血來。

    成雙看她這樣,不放心地說道:“要不要叫小少爺幫忙看一下傷。”

    “看過了,都是小傷。”卜燕子喪氣地說道,“還讓門主幫我擋了一刀,我真沒用。”

    “你怎么能讓門主給你擋刀呢?”剛才關心她的人,立即改了風向。

    周望淑哪還顧得上她,她擔心問道:“門主也受傷了嗎?她怎么樣,傷得重嗎?”

    成雙皺著眉,同樣擔心等著她回答。

    “就沒人關心我一下嗎?我可是被一群人追殺了一晚上。”卜燕子抹著臉上的血,很是“受傷”。

    周望淑看她也沒什么大毛病,不想管她。

    她著急問身后的成雙,“我們能去看門主嗎?”

    “最好還是別去,唉,肯定是因為門主把護衛(wèi)全部調(diào)到我們這邊,才讓別人鉆了空子。”成雙懊悔說著,她開始就不該答應,讓阮文耀的護衛(wèi)全來保護她們。

    “門主到底怎么樣了?小夫人該擔心死了。”周望淑擔心地說著。

    卜燕子摸了一把臉上的血看著她們,“你們倒是看看我啊,你們不覺得我最少該換身衣服嗎?”

    周望淑懶得理她。

    成雙反應了過來,趕緊說道:“我這就去燒水,師姐,你還是洗個澡吧。”

    卜燕子知道她懂了,收斂了笑容對周望淑說道:“姓沐的想要門主的命,唉,差一點你的恩人姑娘就要守寡了。”

    “什么?姓沐的真不是東西!”周望淑恨恨說著,眼神堅定起來,她一定要告倒他。

    也不知是不是卜燕子算好了時間,正在這時,有官差來敲門,叫周望淑去上堂。

    周望淑原來瞧著官差腳肚子就打戰(zhàn),可如今看著這些害了恩人的倀鬼,她恨恨瞪著眼睛。

    她兇巴巴說道:“去就去,誰怕你們!”

    第177章 177

    “怎么傷成這樣了,沐家這次也太過份了,這個案子必須嚴辦。”周仲明氣憤說著,和幾個同僚一起出了文府。

    阿軟從側(cè)門進來,正好看到他們出去。

    聽到他們的話,阿軟更是心急。

    在丫鬟的指引下,她終于到了阮文耀的房間。

    才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看到床上的人面色慘白,她隔著珠簾頓時紅了眼眶。

    “咳咳。”阮文耀虛弱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冷冰冰著一張臉,嫌棄地把藥碗推開,“不喝,咳咳,死都不喝。”

    華丹陽嘆氣說道:“他們用的刀都抹了毒,你是想仗著身體好,毒都不解嗎?”

    “又死不了,我才不喝你那么苦的藥。”阮文耀嫌棄地說著,又關心問道,“小少爺,燕子沒事吧。”

    “她沒事,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你一個姑……”華丹陽很快收住了話,說道,“你也心疼一下自己吧,那些姑娘需要人保護,你自己就不用保護了嗎?每回把自己弄成這樣。”

    華丹陽嘮叨說著,仿佛是個老婆婆。

    “我又沒事,嘿嘿,還是我媳婦聰明,給我做的衣服刀都砍不破。要是有袖子,我能把他們?nèi)撤!比钗囊靡獾卣f著,全不在乎自己的傷勢,也不在意自己昨晚差點兒死了。

    “唉,你還是把藥喝了吧。”華丹陽不想提江二姑娘。

    “不喝。”阮文耀撥開藥碗又問道,“小少爺,你可有在宮里聽到什么消息?上面還是不愿意動沐家嗎?”

    “你……”華丹陽端著藥,看著她很是無奈。

    這時珠簾想動,阮文耀看到進來的人,眼睛整個亮了起來。

    “媳婦,你怎么來了?”她瞧著阿軟眼眶紅紅的,趕緊扯掉頭上身上的布條說道,“我沒事,這是裝給那些探病的人看的。”

    “嗯。”阿軟走到床邊和華丹陽行了禮,接過他手里的藥碗,“謝謝小少爺,我來喂她吧。”

    華丹陽看了她一眼,實在對她喜歡不起來,把碗塞給她轉(zhuǎn)身出去了。

    阿軟端著藥坐到阮文耀的床邊。

    阮文耀有些不放心地向外看了一眼,擔心問道:“你過來沒叫人看到吧,會不會影響你的名聲啊。”

    她說話間,自覺地就將藥碗接了過來,哪還是剛才倔強不愿意碰的樣子。

    “沒事,我是你未婚妻,你傷得這樣重,我來侍疾也是應該的。”阿軟溫柔說著,拿開她身上纏亂的布條,上面也不知道涂著什么血漬,看起來很是嚇人。

    她小心地檢查了一下,阮文耀的左手臂上有一處觸目的刀傷,其它地方應該還好。

    阿軟摸著她那只手傷的手臂看著,眼眶紅著,半天不言語。

    “媳婦,我沒事,你不用擔心。”阮文耀右手端著藥碗,皺著眉看著藥里的黑色藥汁,老遠就聞到難聞的氣味,她偏過頭還是不想喝。

    “很苦嗎?我試試。”阿軟瞧她一直不愿意喝,做勢要拿碗來嘗。

    阮文耀趕緊拿過來,張開嘴就往肚子里灌。

    但那藥著實是難喝,她一張臉喝得皺了起來。

    阿軟看到旁邊柜子上放著糖漬的梅子,待她喝完,立即放了一顆到她口中。

    阮文耀還沒反應過來嘴中的苦,舌尖已經(jīng)全是又酸又甜的味兒。

    “媳婦,你來我這里真的沒事嗎?你爹娘會不會找你麻煩?”阮文耀入下藥碗還是有些不放心。

    阿軟拿著那些沾血的布條,問她:“還要綁著嗎?”

    “不用,該來探病的都見過了。后面就可以安心裝病了,文將軍說使一出苦肉計正好,不然那案子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阮文耀眼神亮亮的說著,全未在意自己的傷。

    阿軟將布條收撿了放到柜子上,上前抱著她。

    正嘮叨說事的阮文耀被抱了個滿懷,她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媳婦兒。

    “怎么了?”

    “沒事。”阿軟摟著她的腰,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腰僅這么細了,抱在懷里,硌人的都是骨頭。

    她總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背,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大家也習慣依靠她,信任她。

    經(jīng)小少爺提醒,阿軟才想起,阮文耀也是個需要人心疼呵護的姑娘家。

    “那就繼續(xù)裝病吧,我陪著你。”阿軟心疼地說著,摸著她硌手的背,這人背怎么這么薄,似乎比山上時更瘦了。

    “真的可以嗎?那,那……”阮文耀心虛地小聲問道,“晚上回去嗎?”

    阿軟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在她肩頭輕輕蹭了蹭,笑著說道:“竟然小相公傷得這么重,那就不回吧。”

    房門外,華丹陽拿了要換的藥膏正要進門,被兩個丫鬟攔在外面。

    銀枝小聲說道:“小少爺,這會兒不方便,要不過會兒再進去。”

    “有什么不方便……”華丹陽說到一半,這才反應過來。

    他無奈望天,這兩人還鬧真的不成。他嘆了一口氣,暗罵了一句,哼,狐貍精。

    周望淑跟著官差過去,后面跟著成雙和一群護衛(wèi),連卜阿大也跟在這邊。

    大家怕她出事情,也是為了給她壯膽。

    順天府衙門里升了堂,周秀才這案子的主審是周仲明周御史,只是沐翊軒的哥哥沐府尹也坐在堂上。

    堂上威嚴,普通人看這氣勢都要嚇得心肝顫。

    周望淑捉著發(fā)抖的手,想到這些官官相護的壞人傷了門主,看著他們也沒有那般怕了。

    她跪在堂上,按前之前背誦的,大聲說道:“民女狀告沐家二公子沐翊沐虐殺我胞弟,將我弟弟削肉剔骨,至其慘死,求大人還我弟弟一個公道!”

    她聲音洪亮,叫圍觀的民眾們聽得很是清楚,兼之見過之前恐怖的尸首,又有兇器當物證。

    主要是敢告到京城來,這基本就是鐵定的事實。

    京城的民眾、書生都擠在外面看著,議論聲不斷,都想看看這等坐實的慘案,這些當官的要如何遮掩。

    周仲明看著堂下的周望淑,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問旁邊的沐府尹,“你看案子要怎么判。”

    沐府尹冷冷瞧著底下跪著的年輕女子,眼神輕蔑。

    “一個女子,就敢隨便告舉人。沐翊軒今年要參加春闈,你怕不是想影響他科考。若都如你這般,叫考生如何安心考試!”沐府尹將驚堂木猛地一拍說道,“先打三十大板再審。”

    這時,站在臺下的成雙出聲說道:“沐大人,她一個姑娘家,哪里受得住板子,哪有審案先殺原告的。咱們不應該先把被告提來嗎?”

    沐府尹厭煩說道:“你是誰,有你說話的份嗎?把她打出去。”

    衙役想上前打人,幾個穿著差人衣服的壯碩小子擋在成雙前面。

    成雙淡定說道:“小女子乃是督察御史文大人的護衛(wèi),我們大人昨日在城中被匪人刺殺,身受重傷,小女子代大人傳話。”

    “行了,別牽扯其它事。”主審官周仲明終于發(fā)話了,他丟了令簽下去,命令道,“緝拿疑犯沐翊軒。”

    底下的衙役都是順天府的人,竟沒人去接那令簽。

    周仲明冷哼了一聲,派都察院的人去捉。

    只是差人領了令簽出去,竟許久未將人捉回來。

    堂上堂下等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有一個差人一瘸一拐跑了回來,竟時才走到巷子就被人套了麻袋打得鼻青臉腫。

    “好好好,這就是你治下京城的治安?”周仲明氣得臉都綠了。

    沐府尹打著哈哈說道:“我這就派人去查,周大人,要不你再等等,等我捉到那些匪人,咱們再慢慢審。”

    沐府尹很是囂張,他的職位本就比周仲明高上幾級,哪里把他看在眼里。

    成雙看著也是氣極,轉(zhuǎn)身正說他們?nèi)プ侥倾羼窜帲瑓s不想這時,叫文將軍派來的良師爺攔了她一下,小聲說道:“不急,沐家越囂張才越好。”

    成雙有些不解,再叫他們這樣耗下去,要拖到幾時?

    良師爺卻笑著看著堂上的沐府尹,給她打了個眼色。

    成雙疑惑想了一會兒,這才懂了。

    難道是想隨便把沐府尹薅下來?

    文將軍家原來那個義子,就是和沐家勾結,想殺文夫人。

    以文將軍的性子,這個仇怎么可能不報,他可沒興趣殺個沐家的廢物小兒子,要弄就弄得大些。

    周仲明哪受得一個沐家小輩這般囂張,他在堂上與他吵了起來,說著,要去御前參他。

    沐府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笑著說道:“我這才敢接手順天府,許多公務不熟悉,再等等,等我理順了,咱們馬上就審。”

    兩人又爭了半個時辰,這才拖拖拉拉地先退了堂。

    只苦了周望淑,一直在堂下跪著,等得這時腿已經(jīng)完全麻了。

    她咚的一聲,直接倒在地上。

    沐府尹撇了一眼,嘴巴動了動,似乎在說,磨不死你。

    成雙恨恨看了他一眼,趕緊去把周望淑扶了起來。

    周望淑不知是累的,還是怕的,暈了幾個時辰才悠悠醒了過來。

    她感覺到腿上有奇怪的觸感,她驚恐地坐了起來,卻看到是成雙在給她揉腿。

    第178章 178

    成雙看她嚇得臉色發(fā)白,趕緊說道:“別怕,給你揉一下活血。”

    “哦。”周望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餓嗎?”成雙比往日溫柔了許多,她輕聲問道,“小夫人讓人送了人參烏雞湯過來,說讓你喝一點壓壓驚。一直熱著呢,我給你端來吧。”

    “哦。”周望淑呆呆看著她,委屈地撅起了嘴。

    人參烏雞湯很快端了過來,周望淑聞著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果然還是她的恩人姑娘最好,總知道她這時最需要什么。

    她低著喝著湯,小口吃著雞肉。

    成雙站在旁邊,輕聲說道:“今天辛苦你了。”

    “我今天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周望淑小心問著,怕自己給他們拖了后腿。

    “沒有,你做得很好。”成雙說話間,看她想下床,立時問道,“怎么了?”

    周望淑有些無辜地看著她,說道:“我想到桌上吃。”

    她話才說完,成雙突然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周望淑嚇得一跳,趕緊棒好了碗,嘴里的雞肉都差點嚇得掉下來。

    成雙將她放在圓桌邊的凳子上,小心攙扶著她坐下。

    周望淑眼神飄忽了一下,又低下頭吃肉。

    成雙拿件衣服給她披上,又出去拿了飯菜過來。

    “餓了吧,也別光喝湯,吃點飯墊墊肚子。”成雙說著,把碗筷都給她擺好。

    她又將小夫人送來的湯放在旁邊,擱好了湯勺。

    周望淑像小老鼠一般低頭小口吃著,不時偷偷看她一眼。

    許久,終是忍不住了,她抬起頭問道:“成雙,你是因為我答應去遞狀子才對我這么好的嗎?”

    成雙被她問得愣了一下,并沒有馬上回答。

    周望淑低頭,悶悶說道:“你向來冷淡,突然對我這么好,我都不習慣了。”

    成雙在她旁邊坐下,抬手支著下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待得她吃得差不多了,成雙這才說道:“你自己也多注意些,審案時間拖得越長,你越是危險。”

    “唔。”周望淑在答應要遞狀子時,就有覺悟了,她有些不忿地問道,“難道這些當官的一直拖著,我們就沒辦法了嗎?”

    成雙支著腦袋看著她,耐心說道:“如果我們還是龍霧山下的一群普通人,或許就真沒辦法了,但是現(xiàn)在不是有門主和小夫人嗎?他們?nèi)缃穸疾皇瞧胀ㄈ肆恕H舨皇撬齻兘Y交了許多朋友,咱們怕是升堂都等不來。”

    周望淑聽著點了點頭,似乎是有了希望,食欲也來了。

    她拿過湯勺又舀了一碗湯,繼續(xù)聽著成雙說話。

    吃著吃著,她才想起來問道:“成雙,你吃飯了嗎?”

    “早吃過了。”

    “哦,那你繼續(xù)說,我愛聽。”周望淑喝著湯說著。

    成雙覺得她這話有點奇怪,什么叫她愛聽,她又不是在唱戲。

    她哪里知道,周望淑就是想聽她說說話,成雙的聲音本來就好聽,如今溫溫柔柔的,在燈下和她說話,可不比唱戲都好聽。

    成雙有些無語,又實在拿這人有些沒轍。

    只得又繼續(xù)說道:“這段時間我會跟著你,你切記不要亂跑。那個沐府尹肯定會想辦法磋磨你,咱們還是得小心些。”

    “好。”周望淑雖然沒有成雙聰明,但她好在識時務,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就聽話的跟著。

    “還喝嗎?”

    “撐了。”

    “我給腿上上點藥吧。”

    小屋的窗外,卜燕子抱著手臂望著天。

    她本來想進去看看周賬房,可聽著里面溫聲細語地說話,又不想進去了。

    以她的性子,若是原來在山門的大院子里,她這個少東家怕是少不了要去找周賬房晦氣。

    可如今,她背負著親爹和師弟的血仇,已經(jīng)容不得她順著心意,隨便生氣了。

    她轉(zhuǎn)身走到門邊,問今天放哨的卜阿大,“人手夠嗎?可得盯緊些,如今門主和小夫人都在將軍府里,沒人敢惹。他們估計會把所有人全調(diào)來刺殺周財房。”

    “夠呢,還有文將軍派來的護衛(wèi),不過他們說遇上刺客就直接殺,燕子,咱們不用留活口,捉背后的主使嗎?”卜阿大不解問著。

    卜燕子冷漠說道:“留活口也沒用,就算逼問出是沐家派來的又能怎么樣。那沐家一頭的虱子,還囂張得很,什么都不怕。”

    卜阿大疑惑問道:“他們沐家在宮里也有人嗎?皇帝跟前鬧出這么多事,也不管的嗎?”

    “不知道,我也問小夫人來著,她說大家族盤根錯節(jié)的,不到一定程度,上面也不會動他們。”卜燕子想到,阿軟的爹貪了銀子,也只是讓補上就算了。

    官場的事,阿軟說是什么權衡制約,她不懂,好像什么都是那老皇帝的一句話而已。

    卜阿大也不懂,他不放心地問道:“咱門主沒事吧,怎么外面都傳她起不了床,要死了?”

    “嗯,都相信就好。”卜燕子抱著手望著天上的月亮。

    同樣一輪皎潔的圓月下,文家荒涼的客房才收撿出來。

    阮文耀站在房門前,不好意思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二妮子端著盆從里面出來,差點兒撞在她身上。

    跟著出來的金桂罵了她一句,“二妮子,你慢些,怎么跟個猴子一樣。”

    “門,小將軍。”二妮子趕緊拿好了盤,不好意思地喊著。

    金桂和銀枝聽到聲音,也走了出來。

    “小將軍,您來了。”她們在收拾房間,這會兒正拾完了,幾人偷笑看著她,小聲說道,“姑娘還在沐浴,要不您到里面等一會兒。”

    “哦。”阮文耀摸了摸通紅的耳朵,剛才已經(jīng)不小心往里看了一眼。

    將軍府的客房很大,分內(nèi)外間,里間里面擺著屏風,阮文耀聽到屏風后面有水聲。

    金桂她們拿著東西偷笑走了。

    阮文耀猶猶豫豫挪了步子進去,出聲說道:“媳婦,我能進去嗎?”

    屏風后的水聲停了,里面?zhèn)鱽硪宦曒p輕的“嗯”。

    阮文耀也不是要瞧她洗澡,只是到里間里的椅子坐下。

    她摸了摸桌面,上面剛擦過,還有灰塵的氣味。

    “阿軟,你怎么不住我房里,這邊都好久沒人住了,一股灰味。”阮文耀又去摸了摸床鋪,也是剛換過,好在松軟干凈。

    “萬一有客人來,不方便。”阿軟抬起酸軟的手,慢慢洗著后背。

    “哦,阿軟,要我?guī)湍阆磫幔俊庇行┤说男⌒乃即来烙麆印?br />
    “可以是可以,你的手方便嗎?可別把傷口繃開了,好不容易才給你洗干凈。”阿軟不太理解阮文耀為何這么喜歡洗澡,手都傷著了,還非要洗。

    要不是幫她洗澡,阿軟也不至于出一身汗,也得跟著洗一回。

    “哦。”阮文耀乖乖應著,又是許久的沉默。

    直到聽到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阮文耀不好意思地趕緊收回目光。

    屏風上倒影著阿軟婀娜的身段,阮文耀捂著發(fā)燙的臉,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瞟。

    阿軟好像又長大了些,不知道有沒有長高。

    她胡亂想著,臉卻越來越紅。

    等阿軟整理好里衣,從屏風后出來,就看到她家小相公小臉通紅,差點兒將自己蒸熟了。

    “你很熱嗎?”阿軟瞧了一眼,壞心地說著,走到窗邊把窗子開了條小縫。

    等在外面的金桂她們瞧她洗完了,進來把浴桶抬了出去,還貼心地給她們關上了門。

    天晚了,阿軟也準備睡了,就只穿了里衣擦著頭發(fā)說道:“將軍和夫人在家嗎,我照理得去拜見他們。”

    “文將軍說是這幾天有軍務去軍營住著了,文夫人陪著宮里貴人在寺里祈福,還沒回來。”阮文耀終于是把自己蒸完了,又偷偷看著她。

    阿軟心里覺得有些奇怪,怎么文家夫婦好似故意在避開她一般。

    是不喜歡她嗎?

    可也犯不上吧,又不是真是他們家的兒媳婦。

    阿軟怎么想都覺得有些奇怪,她抹著面脂,看到阮文耀通紅的臉,又過去給她抹了一遍。

    阮文耀愣愣看著她,都糾結一晚上了,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和媳婦說,想和她一起睡。

    “不早了。”阿軟收好了面脂,突然長長地停頓了一下。

    阮文耀的心立即緊張得懸了起來。

    “我,我……”她慌亂地不知道怎樣開口。

    卻聽阿軟似是在長久的停頓后,接著說道:“你睡里面吧,免得壓到你的傷口。”

    “啊,哦,好。”阮文耀欣喜地猛地站了起來,差點兒沒把桌子撞翻了。

    “你小心些,別撞到傷口。”阿軟無奈說著,過來給她寬衣。

    阮文耀低頭傻笑著看著媳婦,阿軟今天來得匆忙,也沒帶衣服,穿的是她的。

    她傻笑看著,臉又燒了起來。

    阿軟給她脫了外衣,指尖在她腰上推了一下,“去躺著吧。”

    “好。”阮文耀歡快地就跑到床上躺下了。

    阿軟出門與二妮子說了幾句,叫她明早去江家給她拿些東西過來。

    屋外似乎是飄起了薄雪,屋里燒著炭盆子沒覺得,一出來有些冷了。

    阿軟說完趕緊回屋里,瞧著窗戶留了小縫,這才安心吹了蠟燭走到床邊。

    阮文耀乖乖睡在里面,被子外露出一雙眼睛,亮亮的還眨了一下。

    阿軟瞧她模樣,好像一個激動等著侍寢的妃子。

    第179章 179

    阮文耀早早地就掀著被角等她進來,等阿軟進去了,她又老實本份地躺回去,雙手還乖巧地擱在被子上。

    阿軟有些無奈了,這人激動了半天,還以為要干嘛呢。

    結果還和原來一樣,一副怕被輕薄的模樣,還和她睡得隔出條楚河漢界來。

    阿軟起身摸了摸里面的墻壁,似乎是沒什么空隙了。

    她讓出來一些,無奈地說道:“你睡過來點,別壓到手。”

    “好。”阮文耀這才側(cè)起身子,靠過來一些。

    她其實也不是那么老實,只是想著還沒成親,不敢太過孟浪。

    可是側(cè)著身子看著媳婦兒,她又哪里忍得住。

    偏偏她眼力看好,放下床幔遮住了月光,還是能將阿軟溫柔的側(cè)臉看得清楚。

    她偷偷摸摸,磨磨蹭蹭了半天才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在媳婦兒臉上親了一下。

    阮文耀何等耳力,在這么靜謐的空間里很容易就聽出阿軟的呼吸亂了。

    “媳婦兒,可以親你嗎?”她小心翼翼地問著。

    阿軟嘆出一口氣,這人果然是學壞了,哪有人親過再問的。

    她故意閉著眼睛不理她。

    阮文耀卻以為媳婦兒是生氣了,緊張地躺了回去。

    一時動作太急,還撞到手臂上的傷口,痛得嘶了一聲。

    “怎么了?”阿軟趕緊起身檢查她的情況。

    “沒事沒事。”阮文耀趕緊收到手臂,老老實實躺著。

    阿軟不放心地問道:“真的沒事?”

    她伏在阮文耀身上,不放心地伸手輕輕摸著她手臂上的布條。

    “癢。”阮文耀笑著說著。

    阿軟收回手,這才放心一點。

    “你也小心些啊。”她生氣地捏了捏阮文耀的臉。

    阮文耀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怕你煩我。”

    她摟著阿軟的腰,嘮叨地問道:“媳婦兒,你會不會煩了我,喜歡上別人啊?”

    這傻子怎么突然問這個,阿軟偷偷笑著,故意不答。

    她輕輕伏在她身上,臉貼著她的胸口聽著有力的心跳聲。

    果然也不用問,阮文耀自己嘮叨地說著擔憂的原因,原來是瞧著卜燕子那邊的八卦,叫她又擔心了。

    原來是卜燕子離開了一段時間,如今周望淑只依賴著成雙,叫卜燕子失落了。

    阮文耀賊賊看著別人的八卦,還給自己看擔心了。

    “媳婦兒,你那么招人喜歡,我又是個姑娘……”阮文耀也不知道怎么說,急得抓耳撓腮。

    阿軟拿下她的手,“你這手別亂動,小心成親時都好不了。”

    阮文耀老實放下手,可撅著嘴,心里還是急著。

    阿軟起身瞧著她,手又熟練的摸到她的耳朵,帶著些笑意輕聲問道:“怎么了?又聽著風言風語了?”

    阮文耀撇著嘴無奈說道:“我也不想聽,天天有人和我說,我去點個卯,四個老御史圍著我叫我小心,說什么不能太放縱妻子,女人也會變壞,唉,反正話都不好聽,我差點氣得要拔了他們的白胡子。”

    阿軟揉捏著她的耳朵,笑著問道:“那你聽信了?”

    “也沒信,不過我偷聽到他們說我是個又蠢又笨的土包子,你肯定是看我長得好看又聽話,才答應嫁我。”阮文耀想到在教坊司里被眾人笑話時的狼狽,喪氣地嘆了一口氣。

    “阿耀,既然這樣,我也和你算算賬。你去青樓想干什么?”阿軟突然嚴厲起來。

    “周姐姐讓我去的,我又不會干什么。”阮文耀說得一臉正氣。

    阿軟學她糾結,“哦,原來是不會啊。”

    卻不想這話有些一語雙關的味道。

    阮文耀聽著不對,突然警覺起來,“我會呀。”

    “嗯?”阿軟一時沒聽明白。

    “我真的會。”阮文耀較真說著。

    阿軟反應了一會兒,這才明白她在較真什么,“哦,那你想干嘛?”

    “欸?”阮文耀隨即又喪氣起來,她撅著嘴委屈地說道,“能干嘛嗎,你都不讓我……”

    一個“親”字還沒說出來,已叫媳婦兒吻住了。

    唇瓣輕輕的碰觸著,輕輕軟軟的,述著相思。

    京城里的雜事太多,叫阮文耀插科打諢的,她差一點忘記,她們差一點就要天人永隔,這一刻她只想放下那些繁雜的身外事,只想感受她的氣息,她的溫暖。

    兩人呼吸交織,阮文耀的心跳越來越快,她壯起膽子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阿軟的唇。

    似乎和軟糯的奶糕一樣香甜,不,軟軟的唇里更甜。直甜到她心里,阮文耀的腦袋有些熱,膽子更大了一些,她輕舔著阿軟的舌尖,軟軟甜甜得如墜入夢里。

    此時的文夫人正在廟里閑閑地翻看著經(jīng)書,嬤嬤過來,小聲地說道:“夫人,將軍派人來問您,要不要回府見見江二姑娘。”

    “不見,讓他也老實呆在軍營里。”文夫人放下經(jīng)書,嘆氣說道,“不過禮數(shù)不能少,我那兒有些上好的布料,還有幾樣宮里得的珍奇玩意兒,你去取了幫我送給她,記得往江家面前過一遍再送給她。”

    “是,夫人。”嬤嬤恭敬說著。

    文夫人細細和她說了拿哪些東西。

    說話間,文夫人憂心地嘆了一口氣,那二姑娘心思玲瓏,怕是沒有她家那孩子好騙。

    這會兒還是不見面的好,別叫她瞧出什么。

    嬤嬤小心記下,又小聲與她說道:“夫人,那兩位已經(jīng)連夜接進宮里了。”

    因著她家孩子受了“重”傷,如今這京城里已經(jīng)是人人自危,上面那位都知道那兩姑娘放在外面不安全,趕緊接了進去。

    看來接下來,應該會有大動作了。

    “嗯。”文夫人重新拿起了經(jīng)書。

    第二天一早,天未亮,朝堂上又和菜市般吵了起來。

    參沐家的,參沐府尹的,吵鬧得很。

    成雙他們住著的小院子里,一早也吵鬧的來了差人,幾人虎著臉說道:“周望淑呢,跟我們走,大人提你去審問。”

    周望淑正在院門邊曬衣服,聽了他們的話擦了手就要跟過去。

    成雙聽到聲趕緊出來,一把拉住了她。

    她冷冷對面前的差人說道:“你們是哪個衙門的,有腰牌嗎?哪位大人要找她問話?”

    幾個差人立即囂張罵道:“你個臭XX,敢這么對我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滾一邊去,周望淑趕緊給老子過來。”

    周望淑這才反應過來不對,這是要騙她出去做掉,她趕緊躲到成雙身后。

    卜燕子這時關上了院門,冷聲說道:“拿下。”

    “你們敢,我們可是……”

    “可是裝官差的匪人。”成雙微笑說著,舉起手里的弩。

    院墻上幾個笑瞇瞇的師弟也有樣學樣,抽出身上的弩,咻咻幾箭過去,幾個差人倒在地上。

    周望淑驚恐說道:“他,他們要真是官差怎么辦?”

    卜燕子勾起了嘴角,“找?guī)讉麻袋套頭,隨便找個巷子丟進去。昨天不就有官差這么被打了嗎,讓沐府尹一并查吧。”

    成雙點了點頭,冷笑著說道:“說起來,這毒弩就是他沐家的。果然是殺手滅口的好東西。”

    幾個師弟立即就提了那幾具尸體找巷子丟棄,正好天還未大亮,一切辦得靜悄悄。

    卜燕子瞧了周望淑一眼,無奈地說道:“你好好跟著成雙,怎么什么人叫你,你都傻子一樣跑過去。”

    周望淑被罵得有些委屈,成雙無奈地看著她倆。

    為著給兩人創(chuàng)造相處的機會,成雙趕緊說道:“我得去門主那邊一趟,把堂上的事給她仔細匯報一下。”

    “行吧,剛好小夫人也在,讓她們看看有什么辦法。”卜燕子說著,看了周望淑一眼,目光有些躲閃。

    此時的文家的院子里,卻是安安靜靜的。阿軟一早起來,腿腳快的二妮子就將干凈衣服取了過來。

    還帶話說周錦要過來看望她們。

    阿軟一早醒來就沒見著她人了,她穿著衣服,疑惑問道:“你們看到你們門主了嗎?”

    銀桂回道:“早上好像在廚房里見著了,像是急著要喝藥。”

    阿軟沒說什么,穿好了衣服就去找人。

    阮文耀這會兒在自己的房里,華丹陽正在給她換藥。

    看到她幾乎要愈合的傷口,小少爺很是驚了一下。

    阮文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問道:“小少爺,我的手臂好了嗎?能亂動了嗎?”

    “亂動?”華丹陽疑惑問她,“你要怎么亂動?”

    阮文耀哪好意思和他說,她那壞心眼的媳婦拿她的傷當借口,不許她亂動,只能老實躺著被她輕薄。

    “沒事,玉還給你了,我爹之前說的事不作數(shù)的哦,你若要賠償,我賠你好了,我娘送了我們一塊好大的金元寶,我一會兒拿你,你再找個媳婦吧。”阮文耀生怕他還惦記著阿軟,包扎完趕緊就去把那塊元寶拿了出來。

    果然是很大一塊,放在桌上時,都“咚”的響了一聲。

    “不用。”華丹陽想拿起還給她。

    可一抓之下,才覺著這塊金元寶著實太大,根本拿不動。

    偏偏這狼狽時候,阿軟端著藥過來了。

    她客氣地向他行禮,說道:“多謝小少爺照拂。禮金還是要收的。”

    華丹陽一看到江二姑娘,心里就煩悶,他扭頭說道:“我走了,三天后再來給你換藥。”

    阿軟也不管他什么臉色,還是禮貌地說道:“慢走,金桂,幫忙送到小少爺府里。”

    “是,姑娘。”金桂說著,雙手用力這才把金元寶拿了起來。

    銀枝忙拿了盒子過來裝好,金桂這才捧著沉重的禮盒跟著華丹陽送了回去。

    房間里只剩下阮文耀和阿軟兩人,阮文耀生氣地哼了一聲,扭頭不理她。

    不過還是很乖地拿起桌上的藥咕嘟咕嘟喝了。

    “不怕苦了?”阿軟故意問她。

    第180章 180

    阮文耀仿佛喝酒一般豪氣地喝完,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到處找糖漬梅子。

    阿軟早準備好了,塞了一塊糖到她嘴里。

    阮文耀生氣咬了她指尖一下,雖然咬得不重。

    昨天她好好地親著,想“翻身”,就是叫阿軟這一根指頭給她按了回去。

    阿軟一副不懂的模樣,問道:“怎么了?小氣鬼。”

    “哼。”阮文耀還在生氣,用力咬著糖。

    “不是你讓我輕薄你的嗎?”阿軟戳了戳她氣鼓的臉。

    “那也不能不許我動啊,很難受……”她說到后面,委屈地小聲嘟囔。

    “好了,是我錯了,不逗你了好嗎?”阿軟也知道自己性子有些壞,偏偏阮文耀又是一副好欺負的模樣,一時沒忍住。

    “哼,你等我好了。”阮文耀很有志氣地說著,突然她狡黠瞄著媳婦兒,壞笑說道,“媳婦兒,你是不是也不會啊。”

    阿軟顯然是不會的,阮文耀壯著膽子親她的時候,阿軟都愣住了。

    阿軟只當作沒聽見,轉(zhuǎn)頭看著房間里放著的禮盒問道:“這些是什么,哪來的?”

    “文夫人送你的,她說還要在寺廟里陪那些貴人,要晚些日子才回,叫你別怪她。”阮文耀說著,又遞給她一個牌子,“給,說是府里的下人讓你隨便使喚。”

    “什么?”阿軟接過來看了一眼,“我都沒嫁過來,不太好吧,再說咱們不是要走嗎?”

    “嗯,我這些天也沒事,要不咱們把府里給她清理一下吧,草都那么深了。娘親她身體不好,可能沒什么精力管這些。”阮文耀拉她過來抱著她的腰商量著。

    阿軟順勢坐在她身上,捏著她的耳朵想了想,“也可以吧,就當還文家人情吧。咱們走之前把院子收拾得清爽一些,不過肯定要得罪他家里的下人,府里的下人都是哪來的,我瞧著他們辦事不太盡心的樣子。”

    “我聽文將軍說,這處府邸是他們回來之后上面賞賜的,府里的下人也是之前的舊人,之前遣走了許多,還有些是他們從關外帶回來的老人。我們也只是暫住,得罪就得罪吧。”阮文耀無所謂地說著。

    “這事我來辦吧,你不用管,有時間就想想怎么對付沐家那邊,望淑她們?nèi)缃裾kU呢。”阿軟說干就要干,立馬就要站起來。

    阮文耀卻摟著她沒放,抱著她親了半天才放走。

    正好阿軟才走不遠就看到阮文耀院子里站著許多仆眾。

    一個嬤嬤站在前面說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夫人說,讓我們一切聽您的安排。”

    這不正好,阿軟微笑說道:“那可能要辛苦你們了。”

    冷冷靜靜的文府里,突然忙得熱火朝天起來。

    文府的宅邸比他們江家占地還大,大部分的地方都荒廢著,草深得很可藏人。

    二妮子在府間穿梭傳話,跑來跑去的,還拎了兩只小兔子高興跑了過來。

    阿軟正在偏廳接待客人,誰能想到,今天來得最早的是和江二姑娘最不對付的周柯。

    周柯沉著臉,沒好氣地說道:“我可不是來找你的,我來找我表姑媽,她不在家里嗎?”

    阿軟經(jīng)文家這邊的嬤嬤提醒,這才知道周柯的表姑媽原來是文夫人。只是隔著的親戚關系遠了些,平時也沒見她來。

    阿軟笑著瞧著她,問道:“可是想吃炸奶糕了?”

    周柯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但她很快收斂了情緒,高傲地說道:“才沒有,哼,你怎么還沒嫁就跑到別人家里來了,你就不怕他以后不要你,到時整個京城都要笑話你了。”

    她這話雖是不好聽,卻別扭地透露著些許關心。

    阿軟叫銀枝幫忙去做些糕點,這才笑著說道:“小柯妹妹,我剛回京城的時候,你娘親總來看望我,是你向你娘親提的嗎?”

    “哼,才沒有。”周柯扭過臉不承認,不過小臉有點兒紅,她猛地站了起來說道,“我回去了。”

    “別急著走啊,讓她們幫忙做好吃的了。”阿軟笑著勸著。

    但周柯也不是眼皮淺的,能為一點吃的就厚臉皮地留下來。

    聽到這樣的挽留她反而更氣了,她最是不喜歡江林婉笑瞇瞇的樣子,像只狡猾的狐貍在算計她一樣。

    她氣哼哼走到門口時,卻又遇上正進來的周錦。

    “小柯,你怎么來了,別走啊,咱們一起吧。”周錦想要喊住她,可周柯那小性子使得,連堂姐都不理了,扭著臉就走了。

    臨上轎子時,她還在生氣,哼,早知道就不要母親照看江林婉了。

    她那樣壞心眼的人,就算在多糟糕的環(huán)境里,也不會讓自己吃虧吧。

    哼,虧她還擔心,江林婉沒出嫁就跑到夫家來要叫人看不起,哼!

    那么壞心眼的人,擔心她干什么!

    還拿吃的逗她,當她是小孩子嗎?哼!

    周柯氣得在轎子里直跺腳。

    這邊周錦給阿軟帶了許多東西過來,她其它東西先不擺,先將兩個廚娘請到前面。

    “是你說的,吃好最重要。”周錦笑著說著。

    阿軟點了點頭,“那可不是呢,來得正好,先請府里人吃一頓好吃的。”

    有美食加上賞錢,雙重刺激下,文府里的人干活還算勤奮,沒到一天前面幾間院子里的雜草就除盡了。

    只是外人卻看得清楚,周錦看著忙得火熱的文府,小聲提醒道:“妹妹,你畢竟還沒嫁過來,做這些有些吃力不討好吧。”

    得罪下人不說,文夫人若是個心胸小的,得以為她是等不及要奪權,或是會覺得她是在嫌文夫人沒將府里管好。

    指不定讓人攛掇兩句,連文小將軍都要站到文夫人那邊。

    阿軟何嘗不知道呢,若是真的公婆,她可能要考慮這么多。

    可是不是呀。

    文將軍一輩子忠君愛國守著邊疆,文夫人早年喪女,一直身體不好。

    她們只是想為文府力所能及地做點什么,不過這些不好解釋。

    阿軟想了想,只得說道:“是小將軍叫我這么做的。”

    “啊,那好吧。”出嫁從夫這個教條在周錦腦子里還深深刻著,這么一說,馬上就理解了。

    “小將軍身體怎么樣?聽說我二叔在堂上,說得他起不了床,要死了一般。”周錦看著江二姑娘紅潤的氣色,就知道文小將軍傷得不是太重,故意這般問著。

    “養(yǎng)著呢,有華小太醫(yī)看顧著,應該問題不大。”阿軟似真似假說著。

    她氣色這般好,想也瞞不住。特別是她唇間朱紅的顏色,叫周錦不想歪都難。

    周錦壞笑著說道:“你可悠著些,莫叫小將軍的身體越養(yǎng)越虛啊。”

    “你,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阿軟紅著臉說著,周錦的話題總叫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也就調(diào)戲了她一下,別看阮文耀是山里長大,她那規(guī)矩的性子也不知道哪里學的,橫豎都要成親了,真要和她怎么樣,她也不一定肯。

    此時的阮文耀正坐在院里的一顆大樹上,成雙找了大半個院子才找到她。

    也虧得她眼力好,在樹葉中間瞧到有個人在那里棒著書看著。

    也不知道她是在看什么書,看著眉頭皺得老高,說她在看武功秘籍吧,她臉又通紅。

    待得成雙走近了些,看到翻動的書頁,這才隱約猜到點什么。

    她咳了咳,尷尬地喊了一聲,“小將軍。”

    阮文耀是聽到有人走近的,只當是路過的下人。

    她也沒管,等聽出是成雙,人已經(jīng)站在樹下。

    阮文耀面紅耳赤地就要將書藏起來,可一想看到就看到了,她硬著頭皮合上書問道,“什么事?”

    成雙跳到她旁邊的樹杈上,將這幾日的情況與她說了。

    阮文耀點頭聽著,夸了一句,“干得漂亮,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就該這么對付他們。”

    成雙聽她這么說,心里松了一口氣,還怕他們做得太狠,門主不喜歡。

    好在他們一路走來,已是心思契合的一路人。

    阮文耀提醒道:“你們也不用太急,先等等,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

    成雙低頭行禮,說道:“是,門主,我們知道的。”

    阮文耀說完正事,不知不覺地拿著書就翻開了。

    等反應過來,立即鬧了個臉紅。

    這下成雙更肯定她是在看什么書了。

    她猶豫許久才問道:“門主,您可是看不懂?”

    “我,我才沒有。”阮文耀嘴硬說著。

    成雙也有些臉紅,小聲問道:“可需要我教您。”

    阮文耀不好意思地撓著臉,和她說這些很尷尬。

    成雙小聲問道:“你不會不懂吧,你行嗎?”

    “我,我當然懂了,我哪里不行了。”阮文耀向來要面子,怎么能說她不行。

    說正事時,阮文耀是成雙尊敬的門主,可說起這些私事,成雙總覺得她像個小孩子,她輕聲問道:“那,還要我教嗎?”

    阮文耀確實不太懂,她松了口說道:“你教吧,技多不壓身。”

    成雙扶額,技多不壓身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看她那副聽媳婦話的模樣,技在多,也免不了被壓身。

    阮文耀從懷里拿出那本小冊子,猶猶豫豫翻開,指著上面的圖問。

    “這,這種是什么意思?”

    成雙一看,也是瞪大了眼睛,一本冊子的圖嗎?不會一張一張地叫她解釋吧,那得多尷尬啊。

    而且這圖畫得這般精細,完全不像普通人手筆。

    成雙張口想教她,可是嘴巴一張一合,實在沒法和這人說出口,“我給你重畫一副吧,你到時看了就明白。”

    “哦,好,那你畫快些。還有……”阮文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別叫我媳婦知道。”

    “是。”成雙偷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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