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認親
天快黑了, 江秋月剛送走林崢嶸,去對門伍雙雙家里叫林北北和林南南回家。
伍雙雙剛喂完孩子,輕手輕腳地拉著江秋月在客廳坐下,“你家林副團長還真是忙, 剛出完任務, 又要出任務。還好家里自來水快弄好了, 不然又要辛苦你。”
“也還好。”
江秋月想說的是,也不能天天在家,這樣剛好, 不然她更辛苦,“我昨天聽你媽說,要準備回去了,她怎么那么急?”
說到這個, 伍雙雙哼了一聲, “還不是我兩個嫂嫂, 輪著寫信來催人,我說了讓她過完年回去,不然我一個人帶四個孩子,哪里看得過來。她說不好在女兒家過年,等過完年再來。老人家思想封建得很, 差點和我吵起來,說什么都不肯留下來過年。”
她是心疼她媽媽, 回去要做兩家人的事,還要看兩個嫂子的臉色。現在她出了月子,家里的事她自己能干, 她媽幫忙搭把手就行,奈何她媽不愿意。
伍雙雙她媽是個能干的, 人又好說話,有她在,伍雙雙家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條。
有這樣利索的婆婆,江秋月也能想到伍雙雙兩個嫂嫂的心思,如果她們對伍雙雙媽媽好,那回去也行。但聽伍雙雙說的,兩個嫂嫂只是把伍雙雙媽媽當勞力用,哥哥們也不會心疼媽媽。
“過年你就讓她先回去,不然住在你家,她都不安心。”江秋月看了看四周,小聲道,“等過完年,你就寫信去,說你照顧四個孩子累病了,讓你媽快回來。她心疼你,肯定會來的。至于你嫂嫂們那里,她們不是嘴上說得好聽,有多孝敬老人么。那你就寫信給大隊長,讓他別安排你媽下地了,說是你嫂嫂們和你說了,心疼你媽。”
“雖然是你先斬后奏,但為了個好名聲,你嫂嫂們也會咽下這口氣。反正你不在意她們對你的想法,他們心里有氣,也不會和你鬧,就讓他們啞巴吃黃連。你媽不下地掙工分,你嫂嫂們慢慢地就會覺得她是累贅。”
“還是你有辦法。”伍雙雙看了看天色,江秋月也要回家了。
林北北和林南南兩個很喜歡四丫,小小的一個人,粉嘟嘟的,特別可愛。
江秋月把他們牽著出來時,兩個人都不想離開。
“媽媽,你可以再生個弟弟妹妹嗎?”林北北突然問,他覺得四丫好可愛,不怎么哭,還白白胖胖,他的手指伸過去,四丫就會握住。
何婆婆和他說,也可以讓他爸媽生,所以他才會這么問。
林南南也期待地看著媽媽,“我會幫忙照顧哦。”
見兩孩子那么想要弟弟妹妹,江秋月只能讓他們失望了,“不可以哦,媽媽和爸爸只會有你們兩個孩子,這是媽媽和爸爸決定好了的事。如果你們很喜歡小孩,你們可以幫伍阿姨照顧四丫他們呀,把四丫當成你們妹妹就行,也是一樣的。”
“好耶,那我就把四丫當親妹妹!”林北北雖然有點小失落,但媽媽說得有道理,他喜歡伍阿姨他們,也喜歡四丫姐妹,那他們不就是他的姐姐妹妹,也沒差別了。
一家人回到院子里,天已經黑蒙蒙的,江秋月拉亮電燈,讓兩孩子去刷牙洗臉,她自己則是去關門。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看到遠處有幾個熟悉的身影,一開始還看不清楚,等人走近一些,認出是高娟娟和她爸媽后,非常意外。
這個時間,他們怎么來了?
江秋月迎了過去,“娟娟姐,你們……”
“秋月!”高娟娟心急地打斷江秋月的話,跑過去抱住江秋月,“走,快回你家去,我有個天大的好事和你們說。”
她看著江秋月家的方向,見林北北從門后探出頭來,非常興奮地招手,“北北!”這可是她親侄兒!
林北北看到是高阿姨來了,才從門后走出來,他還穿著拖鞋,卷著褲腳,笑盈盈地打招呼,“高阿姨好,爺爺奶奶好。”
聽到林北北喊“爺爺奶奶”,孫鳳英兩口子當即紅了眼眶,這可是他們的親孫子啊!
孫鳳英迫不及待地過去抱住林北北,林北北都被孫鳳英的熱情給弄懵了,“孫奶奶,你……你抱太緊啦!”
“啊?太緊了嗎?”孫鳳英慌張地松開林北北,“怎么樣,奶奶有沒有弄疼你?”
“還好啦,就是剛剛有點喘不過氣。孫奶奶,你們怎么來了?”林北北同樣好奇這個,“是來我家玩嗎?”
孫鳳英看著孫子,眼淚都流下來了,現在是越看越像自家人,難怪自己一直覺得林北北和林南南很親切,她點著頭擦眼淚。
高娟娟過來讓她媽先進屋,“媽,我們進去說。”
江秋月也被高家人弄得懵懵的,到底什么好事,讓他們天黑了還要過來?
帶著高家人進院子,江秋月本想去倒茶,但高娟娟已經等不及了,直接問林崢嶸在不在?
“他啊,又出任務去了。”江秋月還是起來倒茶,“你們這次過來,是找崢嶸的嗎?”
“是啊,秋月你肯定想不到,原來咱們是一家人!”高娟娟非常興奮,“你知道的,我一直在找我弟弟。這么多年沒個結果,我都怕找不到了。結果皇天不負有心人,真讓我找到當年人販子,雖然他死了,但他留下了筆記本。我和邱警官按著筆記本找到了桃花村。”
“你想不到吧,竟然是桃花村!”
聽到這里,江秋月倒茶的手都停住了,直到茶水溢出來,她才慌忙擦桌子。
“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男人,我就覺得像我爸,但是你說過,你男人的年紀和我弟弟差了幾個月。但我不死心,還是去查了查,結果真的找到了林富貴家里去!”
高娟娟越說越興奮,甚至拍了下手,“我是真沒想到,天底下有那么巧合的事,林富貴看了人販子的照片后,確認你男人就是我弟弟!”
“秋月啊,原來這就是我們的緣分!”高娟娟激動得哭了,“你還記得不,你帶南南去看醫生,我同事還問我,北北和南南是不是我親戚的孩子。原來咱們真的是一家人!”
一家人?
林崢嶸是娟娟姐的弟弟?
江秋月的腦子嗡嗡的,一時間沒轉過來。
她不記得書里有寫這個劇情啊,不過她看過很多小說,沒記清楚也可能。又或許是,她的穿越讓書里劇情發生了變化,畢竟她這個人物本來都死了的,現在卻一直活著,已經改變了后面所有的走向。
等反應過來不是做夢,江秋月也很激動了,“這么說來,咱們是一家人?”
“是啊!”高娟娟用力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可惜崢嶸出任務了,不然這么大的好消息,他也會很高興。”之前聽林崢嶸有在尋親,江秋月就有想過林崢嶸的親生爸媽會是什么樣的人,現在知道了,她是非常滿意。
看著高娟娟一家人,江秋月忙遞了茶杯過去,“伯父伯母,你們快喝茶,一路辛苦了。”
“誒,你還喊什么伯父伯母。”高娟娟笑出了眼淚,“崢嶸是我弟弟,你就是我弟媳,你應該跟著我一起喊爸媽,難不成你嫌棄我們家,不愿意喊爸媽?”
“哪里會,我是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江秋月笑著喊了句爸媽,她和孫鳳英他們相處過,都是很好性格的人,能有這種公婆,確實是她的福氣。
孫鳳英被這一聲媽,又給弄哭了,“好秋月,你快坐,別站著了。”
高正也眼含淚水,“是啊秋月,這些年真是苦了你們。”
林北北看大人們都在哭,不太明白怎么了,“媽媽,你們為什么哭?”
“因為你爸爸找到親生爸媽了。”看林北北大大的眼睛里都是不解,江秋月耐心解釋,“以前桃花村的爺爺奶奶,只是你們爸爸的養父,事實上,高家的爺爺奶奶才是你爸爸的親生爸媽。簡單來說,就是高爺爺他們是咱們的親人。”
“不是朋友了嗎?”林北北問。
“從朋友變成親人啦,也是很好很好的關系。”江秋月摸摸兒子的小臉,又去看女兒。
林南南倒是聽明白了,她打量著高家人,心想他們變成一家人,這是好事哦。
孫鳳英激動地過來拉住兩個孩子,“我的乖乖們,你們是奶奶的親孫兒,咱們一家子總算是團聚了。”
江秋月讓孩子們喊奶奶,林北北不僅喊了,還靠在孫鳳英懷里,“奶奶,媽媽說我們更親了,我們成了一家人后,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住呢?我很想衛國哥哥他們。”
孫鳳英摟著懷里的孫子,心都要化了,“好好好,我們以后都不分開!”
高正看得心癢癢,也想抱抱孩子們,但他又說不出肉麻的話,只能一直看著。
林北北則是觀察仔細,又湊到高正跟前,“爺爺,你以后就是我爺爺了吧?”
“嗯,我是!”看著眼前的孩子,高正拉著孩子的手,“好,真是不錯,太好了!”
他們一家可算是團聚了,高正眼淚汪汪,說不出別的話。
孫鳳英和高正一人抱著一個孩子,他們之前有聽女兒說過一些林崢嶸和江秋月以前的事,現在認親了,就想知道更細節一點的事。既然林崢嶸不在,他們一直都在問江秋月各種各樣問題。
江秋月說了以前在桃花村的日子,“在林富貴和王春花沒有自己的孩子之前,對崢嶸還是不錯的,但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覺得崢嶸是累贅。就像我說的一樣,你們也可以想象到,崢嶸從小就被逼著干活。要不是他勤快,他們是不讓他讀書的。”
“至于我和孩子們,我也沒夸張,王春花是個刻薄的人,以前也是我太唯唯諾諾,想著崢嶸不在家,我得幫他盡孝,才會什么都聽他們的,害得兩個孩子和我我吃了那么久的苦。”
江秋月的這一番話,說得孫鳳英再次落淚,“是我們不好,沒有早點找到崢嶸。”
“不怪你們,實在是命運弄人。”江秋月看兩個孩子都睡著了,提議今天先休息,“時間不早了,我去給你們收拾下,早點睡,明天我們再聊。”
高家人到家屬院直奔她這里,并沒有開介紹信,住不了招待所,今天晚上得擠一擠。
孫鳳英要幫忙,但被江秋月拒絕了,收拾完后,讓孫鳳英夫婦睡江秋月和林崢嶸的房間。江秋月則是和孩子們擠一擠。
夜里關了燈,江秋月剛躺下,聽到高娟娟說謝謝她。
“謝謝你秋月,你把兩個孩子帶得那么好,知道崢嶸和你過得幸福,我爸媽的愧疚都少了一點。”高娟娟和林南南睡在一起。
江秋月和林北北睡一張床,她閉上了眼睛,“姐你太客氣了,你也說了,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自然要互相照顧,崢嶸也對我很好啊。如果不是嫁給崢嶸,我現在可能還在農村呢。而且這事也不怪你們 ,只怪馮家不守信用,太貪心,爸媽也是迫不得已放下孩子。”
高娟娟被江秋月說感動了,“你說,崢嶸知道了,會怎么想?”
“他肯定和我一樣很高興。”雖然沒怎么聽林崢嶸提起尋親的事,但林崢嶸有在尋找,說明他有期待。等林崢嶸知道親生爸媽不是故意拋棄他,并且一直在先他,這么些年的胡思亂想也有了結果。
可惜林崢嶸沒有第一時間知道,不過林崢嶸總會回來的,不著急。
一覺過后,第二天江秋月起來時,孫鳳英已經買了早飯回來,
天還沒亮,孫鳳英就醒來了,光是想到她是住在親兒子家,就興奮得睡不著,還把地掃了,廚房的衛生也打掃了一遍。
“快來吃飯,北北南南吃完飯,奶奶送你們去上學吧?”孫鳳英笑瞇瞇地看著兩個孩子,又去看江秋月,用眼神詢問江秋月的意見。
江秋月當然沒有問題,她剛說了好,高正就說也要去送孩子。
兩孩子都很高興,特別是林北北,“那我待會要和大丫說,我有爺爺奶奶了,還是親的!”
聽林北北這么說,孫鳳英和高正都笑得合不攏嘴。他們盼了二十幾年,總算是盼來團圓的日子,而且還有兩個乖巧可愛的孫子。雖然兒子不在家,但沒有關系,總會有見到的一天。
吃過早飯,兩個老人家就帶著林北北和林南南去學校,江秋月則是帶著高娟娟去買菜。
見到熟人,江秋月都要特意停下,重新介紹高娟娟是她大姑子,林崢嶸的親姐姐。大家聽了都夸他們有福氣,時隔那么多年,還能找到親人。
到供銷社時,高娟娟搶著付錢,不讓江秋月付一分錢。
“昨天著急過來認親,什么都沒準備,今天你別攔著我,都得我來買。”高娟娟出手闊綽,要了兩斤五花肉,兩斤排骨,還買了兩條魚和四斤餅干和糖。
昨天出門前,她從抽屜抓了一把的錢和票,數都沒有數。好不容易找到親人,她要加倍地對他們好。
買完菜回去,伍雙雙也知道了高娟娟是林崢嶸親姐的事,和江秋月感嘆說真好,“娟娟姐人好,她爸媽不用想也知道不錯,你家林副團長這是苦盡甘來了,真是不錯啊!”
“那是。”江秋月正在剁肉,準備包水餃吃,“你今天別做飯了,都到我家吃飯,我已經和秀秀說好了,中午我做飯。”
“行啊,我來幫你做事。”伍雙雙也不和江秋月客氣,這么大的喜事,確實應該一起慶祝一下。
與此同時,桃花村的王春花和林富貴已經帶著包袱出門了,他們那天就覺得高娟娟身份不一般。偷聽到高娟娟和江夏荷的對話,得知高娟娟是林崢嶸親姐,而且高娟娟是軍醫,他們越想越睡不著。
決定出發前的一晚上,王春花坐在床頭,特別不甘心地道,“咱們總不能白白替他們高家養二十幾年兒子吧?”
林富貴同樣睡不著,雖然他們和林大柱斷親了,但他們之前不知道林大柱親生爸媽那么有錢、有本事,當初斷親的時候,他們不僅沒得到好處,還在村子里丟臉,他也很氣,“是啊,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沒有我們,林大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
“那你說,怎么辦?”王春花問。
自從沒了江秋月的二十塊生活費,王春花和林富貴的日子變得非常拮據,別說吃雞蛋了,連地瓜稀飯都得省著吃。
他們是過了幾年不錯日子的,現在都很懷念那段時間。
可惜沒有后悔藥賣,不然王春花和林富貴第一個去買。
林富貴皺緊眉頭,“找林大柱和江秋月怕是不能夠,但高家人或許可以。咱們替他們養兒子,給點好處總是要的,不然他們當官的,也不能就這樣搶兒子吧?”
“就是,咱們養大林大柱,那也是花了不少心血。”王春花道。
“咱們找他們去!”林富貴下定決心,“他們當兵的肯定顧及名聲,我們不吵架,就說自己多不容易養大林大柱。以他們的家庭,給我們五百八百,應該是隨隨便。”
聽到五百八百這四個字,王春花立馬雀躍起來,她好久沒嘗過肉味了,如果能拿到好處,一定要先買兩斤肉,好好吃到飽!
“我都聽你的,你說什么,我就怎么做!”王春花還是更相信她老頭的主意,兩個人找胡海志開介紹信。林富貴選了海城附近的一個城市,他可不會直接說去海城,胡海志現在不幫他們了。
兩個人打算到海城附近,就走路去找高家,到時候就算被人查,就說迷了路。實在不行,就說自己是林崢嶸爸媽,過來探親,但開錯介紹信。
想到可能得到的好處,冒點險也是應該的,以后的好日子,全靠這次行動了。
一開始胡海志還有些疑問,直到林富貴拿出“親戚”寄來的信,才給兩個人開了介紹信。
當然了,“親戚”和信都是林富貴編出來的,就是為了讓胡海志開介紹信。
拿到介紹信之后,林富貴和王春花當即買了火車票。
等江夏荷遇到胡海志,聽說這兩人特意開了介紹信去走親戚,江夏荷當即覺得不對勁,立馬問他們要去的地方離海城遠不遠。
胡海志說不懂這個,他沒讀過幾年書,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本地的城里,只知道林富貴說的地方和海城是一個省,并不清楚遠不遠。
江夏荷聽說是一個省之后,就知道這兩人沒安好心,肯定沖著妹妹和妹夫去。
寫信肯定來不及,她又沒有林崢嶸軍區的電話號碼,只能去發電報。希望妹妹能先收到電報,提前想好應對的策略,不能讓這兩老不死占到便宜。
第82章 發財了
這會的江秋月還在做飯, 她把魚和肉收拾了,孫鳳英兩口子送完孩子上學,又去把人接回來。
林北北在學校里炫耀了一早上,回到家里更是激動, 看到一桌子菜, 拉著孫鳳英的手不肯放, “奶奶你們一定要常來,你們來了,我媽媽就做好多好吃的!”
江秋月端著最后的涼拌海帶絲出來, 捏了下兒子的肉臉,“平常我也沒餓到你,快去洗手。”
林北北笑嘻嘻地去洗手,一家子坐下吃飯, 兩家人孩子加起來多, 客廳里非常熱鬧。
孫鳳英和高正很久沒感受到這種氛圍, 兩個人時不時愣住看著孩子們,還是身邊的高娟娟和江秋月提醒,才繼續吃飯。
午飯過后,高正就要回去了,他舍不得地看著江秋月和兩個孩子, “等崢嶸回來,一定要帶他來家里, 咱們一大家子,好好坐在一起吃頓飯。”
江秋月點頭說好,“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高娟娟也要回去, 她前幾天都在請假,麻煩同事太久, 現在也得回去上班,臨走前叮囑她媽,“在秋月這里也要記得吃藥,別光顧著高興,其他的都忘記了。”
孫鳳英還要多住幾天,她已經退下來了,好不容易認回孩子,現在想多陪陪秋月和兩個孩子,“我知道了,你比我這個當媽的還嘮叨。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們快點回去吧,等周末了,帶衛國和衛蘭來玩。”
高娟娟笑著打趣,“虧你還想得到他們呢,我還以為有了孫子,忘記外孫了。”
“去去去,你真煩人。”孫鳳英輕輕拍了下女兒,目送他們上了車。
牽著孫子和孫女回家去時,孫鳳英的步子都是輕快的。
林北北一蹦一跳,“奶奶,高阿姨……不對,是姑姑什么時候帶衛國哥哥來?”
“應該下個周末吧,或者等你們放暑假。”面對孩子,孫鳳英慈愛得很,要不是江秋月交代了,她已經帶著孩子們去供銷社買吃的。
下午又是她送兩個孩子去上學,空下來就幫著江秋月打理菜地。
江秋月的菜地每天都收拾,看婆婆實在沒事做,拉著婆婆坐下喝茶,“您別忙了,這日子一天天過,坐著喝喝茶,聽聽收音機,多舒服啊。”
她給婆婆倒了茶,雖然剛相認,但之前就相處過,現在也不會尷尬。
看江秋月躺著曬太陽,孫鳳英越發喜歡這個兒媳婦,少有的通透,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相處起來很舒服,不用太刻意。
慢慢地,孫鳳英也就習慣了江秋月的生活方式,吃完飯幫著看會孩子,要么婆媳倆一塊散散步,要么就一塊兒坐著喝茶閑聊。
就這么過去幾天,高娟娟寄來了包裹,孫鳳英并不意外,是她特意交代的。
包裹里是毛呢布料,還有兩套小孩的衣服,和兩塊手表。
孫鳳英把包裹里的東西都擺在桌上,“來認親的時候,我們都太想快點見面,所以沒準備禮物。北北和南南的衣服,我讓娟娟買了成衣。你和崢嶸的尺寸,我估算不出來,也怕買了成衣你們會不喜歡,正好你家有縫紉機我就讓娟娟買了最好的毛呢布料。還有這兩塊手表,一塊男士,一塊女士,你和崢嶸一人一塊。”
來的時候,她就觀察完家里的情況,自行車、收音機、縫紉機都有了,那就缺塊手表。好不容易認回來的親人,有什么好東西,她都想給他們。
江秋月看著桌上的好東西,都是她平常有錢都買不到,需要票或者特供的,知道是高家人的心意,就收下了,“謝謝媽,我替崢嶸和孩子們謝謝您。”
“一家人客氣啥?”孫鳳英笑呵呵地又從布料的最里面拿出報紙包裹的錢和票,“這么些年,你們一家四口吃了不少苦,我們心里愧疚得很,沒能早點找到你們。這里是兩千塊錢,兩百斤糧票和三十斤肉票,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糖票補票。”
糧票那些都是和人換來的,就算高家人待遇不錯,一時半會也拿不出那么多票。為了表示誠意,這已經是他們在短時間內,換到最多的票數了。
江秋月看著厚厚一疊的錢和票,她都不好意思要,“媽,衣服布料我就收下了,至于錢……”
“你都拿著!”
孫鳳英把錢塞到江秋月手里,“不要和我們客氣,這是我們應該補償你們的。以前你和崢嶸吃了那么多的苦,還算老天爺沒太無情,讓崢嶸有了你那么好的媳婦,還給我生了兩個好孫兒。你不用擔心這些東西會給我們帶來負擔,家里的錢夠用,每個月我們都有得多。”
有余錢并不是安慰江秋月,而是高家根本用不掉那么多錢,孫鳳英自己有退休工資,高正工資又高。高娟娟夫婦也都上班拿工資,一大家子都有工資拿,家里該有的都有了,也就平常日常開銷。
就算有錢,也很難花了。
孫鳳英拍拍江秋月的手,“你安心收著,以后咱們好好過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
找到兒子一家,她的精氣神都好了許多,感覺生活都有了盼頭。
“嗯,我們都會越過越好!”江秋月感動得快哭了,這可是兩千塊錢啊,林崢嶸給她的存款,她都覺得是巨款,更別提現在的兩千塊。
不過存錢得去城里,改天等進城時,再拿去存起來。不然放家里,她都不安心。
江秋月樂呵呵地把衣服放到孩子們的房間,這時小李和小周抬著床架子來了。
孫鳳英想多照顧一下孩子們,江秋月就讓小李他們弄一張床來,不然孫鳳英和南南一起睡,總沒那么方便。
床是倉庫里找出來的單人床,寬一米二左右,小李幫忙洗干凈,晾曬在院子里,晚上就能睡了。
江秋月則是把棉被拿出來曬,今天日頭好,曬一曬更暖和。
家里的自來水管已經安好,不過還沒開始用,就差最后幾家了,再過個幾天就是元旦,反正元旦前一定能用上自來水。
江秋月又讓小李他們幫著挑水,水缸滿了后,小李說他的房子也空出來了。
“那你拿到鑰匙了?”江秋月問。
“嗯,拿到了。”小李高興地從口袋掏出鑰匙,“我已經收拾好了,有一室一廳呢,夠我和秀秀住了!”
說著,他臉紅了起來,“昨天白團長找我了。”
小李和白秀秀低調,但他們談對象,身邊人還是知道的。
之前是小李還沒房子,現在房子已經拿到鑰匙,白勇作為叔叔,自然要問問小李的結婚打算,總不能一直談對象不結婚,那不然耽誤了他侄女。
小李表示隨時都可以,當然希望越快越好,只要白秀秀同意。
白勇便說把婚期定在一月底,正好過年前辦事,也有時間通知老家的人。
白秀秀沒了爸媽,最多爺爺奶奶從老家來,小李不一樣,他家里都疼他,如果他結婚,肯定會有人來祝福。
但這年頭出門一趟不容易,火車票就不便宜,所以也不會來太多人。
江秋月看出小李的意思了,開心地祝福,“那你和秀秀訂了日子和我說,我一定幫你們操辦起來!”
“謝謝嫂子,我也和余首長說了,他說等過兩年,再讓我去部隊歷練,先成家也是好的。”小李憨憨地笑著,他期待了許久,總算能有自己的小家了。
送走小李后,江秋月本想收拾下家里,但發現婆婆都干完了,她現在除了做飯,其他的事都不用做。
這日子,越來越幸福了。
與此同時,王春花和林富貴走到了海城,他們走了幾天,澡也沒洗,吃也吃不飽,在路上問路時,被人給舉報帶到派出所。
林富貴拿出介紹信,著急解釋,“我們真不是流盲,我們有介紹信的,只是之前開錯了,這才走路到海城。警察同志你看看,我兒子叫林大柱,兒媳婦叫江秋月,他們是這里部隊的人。”
王春花在一旁用力點頭,“是啊警察同志,年底了我們來找他們,但村里介紹信開錯了,我們鄉下人沒本事,只能一路問過來。我們真不是壞人,求你幫幫我們,把我們帶到我兒子的部隊去。”
本來他們是想去找高家人的,但被警察找到,只能先去找江秋月和林大柱。畢竟他們知道林大柱部隊的位置,卻不知道高家的地址。
問話的警察,正好是之前江秋月報警兩次遇到的警察,所以他記得江秋月的名字,看林富貴拿出兒子寄回來的信,確實是海城附近的駐扎區,便信了兩個人。
聽林富貴說兩天沒吃頓飽飯,又給兩個人買了包子和車票,讓他們坐車去家屬院。
“警察同志,你可真是個大好人!”王春花非常誠懇地夸著對方。
上了大巴車后,她和林富貴心里想著馬上就要見到江秋月他們了,心里都想著怎么要錢。
而這會的江秋月,才拿到江夏荷發來的電報,因為電報局不小心送錯了,現在又送來。
看到電報內容,江秋月沒忍住罵了句,“兩個老貨,真是不消停!”
一旁的孫鳳英還是頭一回看江秋月生氣,問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二姐發電報來,說崢嶸的養父母找來了。之前姐不是去認親么,被他們給發現了,現在找來家屬院,八成是要好處。您不用擔心,對付他們兩個,我有的是辦法!”江秋月深吸一口氣,本來隔了那么遠,她不找王春花兩口子麻煩就算了。
現在他們自己送上門來,那她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第83章 林富貴手腳冰涼,知道他死定了。
看江秋月提到林富貴兩口子那么生氣, 聯想到這兩口子以前做的是,孫鳳英找了個機會,出去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讓女兒女婿給城里派出所交代一下。
等孫鳳英回家時, 正好經過家屬院的西門, 聽到外邊有人爭吵, 本來沒想管閑事,但對方說來找兒子兒媳,她就過去聽了聽。
“我說你這位小同志, 你怎么聽不懂人話呢?我說了,我們是來找兒子兒媳婦的,我兒子叫林大柱,你去查一查就知道了!”王春花沖著站崗的士兵吼, “老娘千辛萬苦跑來, 卻被你攔在門口, 你還是不是老百姓的子弟兵?”
她說著就來了脾氣,要不是林富貴拉著,她已經沖到最前面去理論了。
士兵說他也問過了,部隊里沒有叫林大柱的營長,“請你們不要在這里胡攪蠻纏, 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帶走你們了。”
“抓啊, 你有本事就把我抓起來,你一個站崗的小士兵,我讓我兒子弄死你!”王春花罵咧咧地指著小士兵。
士兵聽得眉頭緊皺, 他算是見識過各種軍屬,卻沒見過這么不講道理, 還仗勢欺人的。他不想多說了,但絕對不會讓他們進家屬院。
“你快別說話了!”林富貴把王春花拉到身后,他給人賠笑臉,“小同志,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你看看這是我兒子寄信的位置,不就是你們這里么?”
士兵看了一眼,還真是他們這里,“但我們這里,真沒有叫林大柱的營長。年前我們這里調走了一批人,會不會你們兒子已經被調走,而你們不知道?”
關于林大柱在部隊的事,林富貴兩口子還真不清楚,如果林大柱真被調走,他們豈不是白走一趟?
“那高娟娟呢?你們這里有這個人吧?”林富貴記得那天上家里的女人叫高娟娟,還聽高娟娟和江夏荷說認識江秋月,而且他們住很近。
結果士兵還是搖頭,他沒有印象。
而欄桿后面的孫鳳英聽到女兒的名字,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確實是兒子的養父母了。
她馬上跑回去,和兒媳婦說了這個事。
“算算日子,他們來得都遲了。”江秋月正在泡菜干,中午準備做梅菜扣肉,“崢嶸改過名字,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以前名字,只有以前的戰友知道。”
說到這里,江秋月突然想到,只要家屬院里有人知道林崢嶸以前叫林大柱,這個事還是會鬧到她這里來。躲是不可能躲掉的,還是得去面對。
事實上確實是這樣,王春花和林富貴好不容易找到這里,現在連回家的車票錢都沒有,怎么可能輕易離開。
他們又有林崢嶸以前寄回去的信,地址和信上內容都沒有錯,守門的士兵再討厭王春花,還是把事情上報了。
王政委知道后,便知道對方沒有找錯,讓朱彩霞去接了人。
王春花被接進家屬院,嘴角咧得那叫一個大,“真好啊,還得是你們當領導的有本事,不然我們老兩口,今天就要被冤枉死了。”
朱彩霞走在前頭帶路,她沒有林崢嶸的資料,但她有江秋月的,已經確認過,王春花和林富貴的身份沒有錯。
不過她不清楚林崢嶸家里的事,更不知道林崢嶸已經和王春花斷親,作為婦聯的主任,現在只是當一般軍屬來探親,所以給王春花兩人帶路。
“富貴你看,家屬院就是不一樣,他們那是安自來水管吧?瞧瞧,都喝上自來水了,比咱們村里要好太多了。”王春花一路看,一路說。
林富貴也是第一次到家屬院,瞧見了這里的房子,都是磚瓦房,比他們村里的土房子要好太多,“是啊,還是這里好啊。”
“家屬院的條件,確實是更好。”朱彩霞自豪地給兩個人指了個方向,“那就是林副團長的家。”
“副團長?”林富貴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朱彩霞點了點頭,才知道沒聽錯,“我家大柱升副團長了,什么時候的事?”
朱彩霞說去年的事,“你們不知道嗎?”
林富貴是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林大柱這么有能耐,當初說什么都不會斷親。
王春花同樣驚訝,“這臭小子,感情是探親前就升副團長了,他卻不肯和我們說,真是雞賊!”
聽王春花和林富貴這么說,朱彩霞覺得有點奇怪,升副團長是好事,林崢嶸怎么不和家里人說呢?
不解歸不解,他們已經到了林崢嶸家,朱彩霞去敲門,來開門的卻是伍雙雙。
伍雙雙看到王春花和林富貴,上下打量了一眼,一只手叉著腰道,“你們就是王春花和林富貴兩個老不死吧?”
“你誰啊?”王春花抬手想指伍雙雙,卻被伍雙雙一巴掌打開。
“我是誰?我是你祖宗!”
伍雙雙見朱彩霞要說話,她解釋道,“是秋月交代我守在這里的,她說了,她和這兩個人沒關系,他們更不是林副團長的爸媽。辛苦你了朱主任,你們是被騙了吧,他們早就斷絕關系了。”
朱彩霞沒想到還有這回事,眉頭緊皺,“這到底怎么回事?”
伍雙雙說具體的等江秋月回來說,“反正秋月交代了,不能讓這兩老不死的進家門。”
“她人呢?你讓她出來!”王春花手背被打紅了,“真是個沒教養的東西,什么叫老不死的?他林大柱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嗎?”
“老娘我那么遠跑來,他們攀高枝去了,就不認我們沒本事的爸媽,我要去和他領導告狀,看他還能在部隊待不?”
林富貴同樣沉著臉,他們一路辛苦地跑來,怎么可能就這樣回去,“是啊,總不能林大柱認了厲害的爸媽,就看不上我們農村人了!”
“我呸,誰看不上農村人啊,我和秋月都是農村來的。人家不認你,那是你們罪有應得!”伍雙雙守在門口,寸步不讓。
這時附近的人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問怎么回事。
一看到來了人,王春花坐在地上哭嚎,“我的命好苦啊,辛苦養大的兒子,現在攀高枝了,就翻臉不認人。都是生娘不如養娘大,我為了養大林大柱,不知吃了多少苦。現在好了,人家找到厲害的親生爸媽,就不想認我們沒本事的。哎呦喂,我死了算了,活不下去了!”
她這一哭,大家伙才知道個七七八八,附近的鄰居是知道林崢嶸找到親生爸媽的,但不知道林崢嶸養父母的事。
有人道,“不會吧大娘,林副團長和秋月都是很好說話的人,怎么會不認你們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是啊,秋月不像是忘恩負義的人。”
“誤會?”王春花指著伍雙雙,“真要有誤會,她干嘛攔著我們兩口子,還說是江秋月的吩咐!”
大家伙聽到王春花說的,一起看向伍雙雙,朱彩霞問,“雙雙,你說攔住他們是秋月的意思,那秋月人呢,她去哪了?”
這會的江秋月,正拿著斷親書在王政委辦公室哭呢。
“王政委,您說我到底該怎么辦啊?”江秋月在進辦公室之前,用力揉了揉眼睛,這會看著紅紅的,“我桃花村的公婆,以前我對他們真心真意,家里的事全是我干,還要下地掙工分。每個月崢嶸寄回家的錢,我全部都上交,足足二十塊錢啊。就是這樣,北北和南南連個雞蛋都吃不到,南南還被打到不敢說話。我是真的不容易。”
這話她已經重復第三遍了,在王政委辦公室的這一小時,不僅說了自己和孩子們過不好,還說林崢嶸小時候被虐待的事。
王政委原以為只是一般的探親,沒想到還有這種故事,看江秋月發愁在哭,他本來想勸江秋月,畢竟是林崢嶸的養父母,有過養育的恩情,還是給人路費生活費。
現在聽江秋月說了那么多,他再也說不出口這個話。
“不知道我和崢嶸經歷的人,肯定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說什么畢竟是養父母,崢嶸好歹是他們養大的,讓我們不要太絕情。如果我們不答應,就說我們冷血無情,忘恩負義。”
江秋月捶著胸口,“但您知道崢嶸的,他怎么可能會是這種人?”
“嗯,不是。”
“還是您講道理,不會道德綁架。”江秋月繼續道,“當初斷親,就是因為崢嶸回家時,看到我和孩子們骨瘦如柴,我差點就死在地里,王春花還要我起來做飯,崢嶸才狠下心斷親。”
“但我也想著,好歹以前是一家人,斷親過各自生活就好,誰曾想,他們能找到家屬院來。王政委您說說,我現在該怎么辦呢?”
來找王政委,是因為這類的事歸王政委管,有王政委的指令,婦聯就會照做。
江秋月看王政委還在思索,又道,“您要我認下他們,我是真對不起崢嶸和孩子們,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我寧愿和他們同歸于盡。但是不認他們,他們還在這里糾纏,我真是沒了辦法。”
“不至于那么嚴重。”王政委看著手里的斷親書,嘆了口氣,“我知道什么情況了,我帶人跟你走一趟。”
計謀得逞,江秋月馬上起身感激,“謝謝您了,您真是我和崢嶸的恩人。”
在他們回去的路上,孫鳳英接了兩個孩子回家,林北北一看到王春花,就嚇得拉緊孫鳳英的手,林南南更是身體僵硬不走了。
而林富貴也看到兩個孩子,他知道這會要做給眾人看,親切地走了過去,“北北南南,我是爺爺啊,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有沒有想爺爺?”
他剛蹲下,林北北立馬道,“你不是我爺爺,我媽媽說了,我們有自己的爺爺!”
“你這孩子,誰教你的忘恩負義,你小時候可是我帶大的!”王春花沖出人群,“我問你,是不是你媽教你,有了厲害的爺爺奶奶,就不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林北北不懂王春花說的厲害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王春花和林富貴對他不好,他討厭他們,“你們早就不是我的爺爺奶奶了,我討厭你們!”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王春花伸手想拉林北北,這時林南南突然哭了起來,她下意識地瞪了一眼過去,林南南哭得更大聲了。
孫鳳英心疼地摟著林南南,沒好氣地去看王春花,“你干什么呢,孩子們那么小,誰對他們好,他們自然親近誰。北北說討厭你,還不是你以前虐待孩子!”
想到秋月和自己說的那些,現在看到王春花,孫鳳英都想上手揍人。
“誒,你誰啊?這是我們林家自己的事,我們農村不都這樣,孩子不乖就揍兩下,有什么好不好的,用得著你在這里多管閑事嗎?”王春花當即拿出吵架的架勢來。
邊上的林富貴咳嗽兩聲,王春花又換了一副面孔,“我可真是太難了,幫人養孩子,又白白帶孫子,我這是什么命啊?”
林北北看王春花哭嚎起來,拉著奶奶要走,“奶奶我們別理他們,媽媽說了她們不是好人,讓我和南南繞著走。”
聽到林北北這話,王春花立馬不哭了,“你就是林大柱親媽?”
“是我。”孫鳳英道。
“好啊,就是你們挑唆他不認我們是吧?”王春花抓住孫鳳英的胳膊,她力氣大,孫鳳英掙脫不開,“大家伙都聽到了吧,江秋月挑撥離間,讓孩子們不忍我們。你們將心比心,如果是你們養大的孩子,長大了去認有錢爸媽,你們不寒心嗎?”
大家伙聽得腦子混亂,一會伍雙雙說王春花和林富貴不是好人,一會王春花說是江秋月挑唆的。他們小聲嘀咕著,更舍不得走了,都想看個熱鬧。
伍雙雙則是看明白了,江秋月和她說的一點都不夸張,有這樣的公公婆婆,難怪江秋月戰斗力那么強。
白秀秀正好下班回來,得知是江秋月老家的公婆來鬧事,才聽了一會兒,更心疼江秋月了。
王春花看大家伙不說話,再接再厲道,“我養大林大柱,難道他就不該給我養老?真要讓我們老兩口餓死街頭,他和江秋月能心安理得地活著?”
聽到這話,有些人動搖了想法,“也是啊,好歹他們養大林副團長,不管怎么說,養育之恩大過天,給他們養老也是應該的。”
“這老婆子看著不太好相處,但她說得也有點道理,就算不一起生活,每個月給點生活費也是應該的。”
也有不一樣聲音的,“你們看兩孩子那么怕他們,肯定是他們虐待過孩子,這種老人家,我是不愿意養。我相信秋月和林副團長做事,不會忘恩負義的。”
有人相信江秋月和林崢嶸,也有人覺得江秋月和林崢嶸不應該那么狠心,不過是兩個老人家,每個月拿點錢養著就是。
大家是事情沒發生在他們頭上,做不到切身體會地共情,只是當個熱鬧看。
好在這個時候,江秋月來了,她還帶著王政委幾個人。
王春花不認識王政委,她看到江秋月是有點害怕的,先去看自家男人。
林富貴是有準備的,他拉了拉王春花,朝著江秋月的方向跪下,“秋月啊,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怨恨,但我們好歹是大柱的爸媽,你們不能那么絕情啊。真要餓死我們,你們心里過意得去嗎?”
王春花跪得不情愿,但老頭子說了,要想讓別人同情,就要這樣做,讓她別和江秋月吵。
江秋月已經走到林富貴跟前,她先去看兩個孩子,再拿出斷親書,“大家伙都可以看看,這是我和他們的斷親書,早就斷絕關系了。至于為什么斷親,上面也寫得清清楚楚,因為他們虐待我和兩個孩子。南南三歲的時候,只是因為吃飯急了嗆到咳嗽,王春花就把南南提起來打。”
“有些熟悉一點我家的都知道,南南剛到家屬院時,是不說話的,就是因為被打的。才三歲的孩子啊,不給吃飽,打完直接丟地上,大家伙都是有兒有女的,你們能忍受這樣的長輩嗎?”
聽江秋月這么說,大家又看林南南瑟瑟發抖,小姑娘眼神怯怯的,緊緊挨著孫鳳英,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一時間,他們都很同情林南南。
林富貴看風向要轉了,對著江秋月磕頭起來,“你媽是有些糊涂,但她也是為了教育孩子。秋月啊,你不能這樣對我們,我給你磕頭了,求求你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看林富貴磕頭,江秋月是一點 同情都沒有,反而覺得惡心,“林富貴,我們只是斷親了,我和崢嶸都沒拿刀追著你砍,也沒反過來虐待你們,怎么就沒給你們活路了?”
“你們有手有腳,還有三個親生的孩子,非要賴上我們,才能活嗎?”
“哦,我忘了你的小兒子和小女兒都去勞改了。”江秋月加大音量,“大家不知道,我那個小叔子和小姑子啊,心壞得很,半夜來燒房子。要不是崢嶸當兵耳朵好,我們一家四口都要被活活燒死了。這樣的親戚,真的是我們愛慕虛榮,忘恩負義才不認他們嗎?”
“不是,是他們不配!”伍雙雙義憤填膺地大聲附和。
“對,他們就不配做人!”白秀秀也大聲道。
其他人聽到江秋月說的,這會看王春花和林富貴的眼神都變了。
伍雙雙過來道,“這兩人是真的不要臉,以前就苛待秋月和兩個孩子。你們想想,一個月二十塊錢,北北和南南卻吃不到一個雞蛋,這像話嗎?現在是自己親生的去勞改,才想到抱養的了。而且斷親是在林副團長認親之前,他們說什么有了厲害爸媽,也是他們胡攪蠻纏說的,林副團長早就和他們斷親了。”
“你……你多管什么閑事?”王春花忍不住了,抬頭沖著伍雙雙喊了句,“這是我家的事情,你是大糞吃多了,屁憋不住了嗎?”
“你才是吃多了屎,嘴巴和心才那么臭吧!”伍雙雙可不是個好脾氣,“要我說啊,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兩個孩子去勞改,就是因為你們不會教養孩子!”
她指著王春花,又去看林富貴,“別以為你用苦肉計,我們就看不出來。你這是逼著秋月他們給你錢,說到底,不都是為了錢,說什么養育之恩,我呸,你就是陰溝里的臭蟲,死了都要爛一條街那種!”
林富貴被人指著臉罵,要去江秋月這么罵,他還可以說他好歹是長輩,但伍雙雙是個不相干的人,他一時半會想不到話來懟。
伍雙雙是在替江秋月出氣,因為這些話不能江秋月來說,不然大家就會覺得江秋月強勢潑辣。很多時候,大家都會下意識同情弱者,所以這種罵人的話,得她來說。
她看向朱彩霞,“朱主任,你也弄清楚情況了吧,他們已經不是林副團長的爸媽,把人趕出去吧。”
一聽這話,王春花站了起來,沖向伍雙雙,“你個滿嘴噴糞的潑婦,我們家的事,不要你來管。我們就是真的要點錢,也不是應該的,辛苦一場,難道什么都不給……哎喲,你……你打我?”
沒等王春花說完,伍雙雙直接甩了一耳光,那叫一個清脆響亮。
“大家都聽到了,他們就是來要錢的!”伍雙雙大聲強調。
朱彩霞是搞清楚狀況了,她去看王政委,“政委,這個事怎么辦?”
聽到政委也來了,林富貴覺得來了希望,跪著過去哭訴,“您是政委吧,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不管我們老兩口做過什么,但我們好歹是林大柱的爸媽。沒有我們,林大柱早就死了,他難道不應該給我們養老嗎?”
王政委觀察了一會兒,徹底明白,江秋月說的句句都是真的,林富貴兩口子都不是好人。
他看著地上的林富貴,眼里都是厭惡,“你說你們養了崢嶸,但他六歲后,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讓他吃飽穿暖,還逼著他干活。那些年里,說是崢嶸自己養自己也沒問題,后來秋月嫁到你們家,月月上交生活費,也交了六年,正好還了你們六年的養育之恩。”
說到這里,王政委長嘆一聲,“你們自己不占理,現在又用孝道來壓人。既然你們斷親了,他們也就沒養你們的義務,小徐,把人帶走吧。”
“不行啊,我們不能走,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到這里,怎么可以就這么走?”
林富貴跪在地上不肯走,“你們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我們兩個都半截身子埋黃土,還能吃他林大柱幾年的飯?就這點錢,都不肯施舍我們嗎?”
王春花也哭道,“要不是我們留下林大柱,他能有今天?升了團長故意不說,他安的什么心?”
小徐幾個保衛要動手,王春花發了瘋一樣去推人,甚至咬人,“我不走,我死都不走!那個誰,我幫你養大了兒子,你就這樣看著我們被欺負,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王春花沖著孫鳳英罵,孫鳳英帶著兩個孩子走到后邊,她不擅長吵架,臉都憋紅了,不過她看到女兒帶著警察來了。
高娟娟黑著臉,走近后道,“我們已經打電話確認過,你們故意騙桃花村的大隊長開海城附近的介紹信,為的是過來找秋月他們麻煩。”
自從知道秋月他們在桃花村的遭遇后,她對王春花兩口子深惡痛絕,“編瞎話開介紹信是一個罪名,還有我們查到,很多人是主動找張順利拐孩子。你們結婚多年沒孩子,我看你們也有這個嫌疑。”
大家聽高娟娟這么說,看林富貴兩口子的眼神更鄙夷,有人說,“果然林副團長和他們斷親是有原因的,不然人家都交了六年生活費,說明林副團長是孝順的,突然斷親,一定是有原因。”
“是啊,這兩人還買孩子,真是該死!”
雖然高娟娟說的是有嫌疑,但大家伙自然而然地認定王春花和林富貴是買孩子,因為很多人村里,都有這種事,在那個年代不算稀奇事。
林富貴聽完高娟娟說的,已經手腳冰涼,而王春花還沒意識到情況的嚴重,“你少胡說,我們就是來走親戚,難道林大柱不是我們親戚嗎?”
“死到臨頭,你還要胡攪蠻纏!”高娟娟不敢相信,過去那些年,弟弟和秋月他們過的什么樣的日子,竟然會遇到這種養父母,她對弟弟的愧疚和心疼更深了。
孫鳳英同樣內疚,如果早點找到兒子,兒子也就不用跟著王春花兩口子吃那么多苦。想到這一點,她鼻頭泛酸,看王春花兩口子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我們又沒干壞事,怎么會死,你們別嚇唬我們!”王春花道。
江秋月走到高娟娟邊上,小聲喊了句“姐”。
“別怕,有我和媽在呢。”高娟娟拍拍江秋月的胳膊,余光瞥見林南南哭得一抽一抽的,看王春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剛剛我沒說完,邱警官說,他們根據張順利留下的信息,找到了另外一對買孩子的夫婦。他們為了減輕自己的刑罰,主動交代了一起找張順利去拐孩子的人。”
聽到這里,林富貴心里有個不好的預感,當年他和王春花懷了兩個孩子都沒養活,便聽老人建議,去買個孩子來養。
他們特意和張順利說了要買兒子。如果他們以后沒其他孩子,這個兒子還能給他們養老送終,省得以后再買兒子。
第84章 結婚酒席
“你少嚇唬我們, 我們又不是被嚇大的!”王春花還在嘴硬,她才不會承認,過去那么多年的事,誰知道真的假的。
但她剛說完, 林富貴就拉著她的手站起來, 讓她別說了。
“干嘛不讓我說, 你還真怕了她?”王春花憤憤道,“是咱們養大了林大柱,不管怎么樣, 他都應該給咱們養老。他要是不養,那就是不孝!”
看王春花還冥王不靈,高娟娟直接道,“那個人供出了你們夫婦的名字, 之前你們說是人販子賣不掉, 看孩子可憐才收留。現在卻是你們主動找人販子, 想要買男孩。王春花、林富貴,請你們跟警察走一趟吧,事情還是調查清楚才好,免得你破壞別人的名聲。”
她剛說完,警察就過來按住王春花和林富貴。
林富貴早就嚇得瑟瑟發抖, 他和江秋月求饒,“秋月啊, 咱們是一家人啊,你把我們送進去,以后也會影響大柱啊?”
沒等江秋月回答, 高娟娟立馬接話,“崢嶸是我弟弟, 他是我們高家的人,和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別想嚇唬人,你們是你們,根本影響不到崢嶸!”
她讓警察帶走這兩人,自己也要跟著一起去,走之前,看向圍觀的人,“大家看那么久,應該也聽明白了,是他們兩個不做人,不關秋月和崢嶸的事,他們已經很講道義了!”
伍雙雙配合道,“就是,如果誰敢打我女兒,我得和她拼命,更別說讓他們一直活著了!”
大家想到可憐的林南南和林北北,對王春花和林富貴都同情不起來。
朱彩霞和王政委讓大家伙散了,事情就這樣了,不要再圍著看熱鬧。
人群漸漸散去,高娟娟交代她媽道,“我跟著他們去警察局看看,你就在秋月這里安心住著,都有我呢,我能幫忙解決好的,不需要你們操心。”
這一點,孫鳳英很相信女兒。
江秋月跟著走了一段,等四周沒什么人之后,才和高娟娟道,“姐,他們是要跳進黃河才死心的,不可能悔改的。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不用手下留情。”
如果從輕處理,一旦讓王春花和林富貴得到機會,肯定還會出來作妖。
高娟娟說她明白,想到弟弟和弟妹以前受過的苦,她就不會放過王春花和林富貴兩個。
等江秋月回到家里,孫鳳英已經在煮飯,林北北和林南南兩個情緒都低落,她坐在兩個孩子中間。
“媽媽,他們還會回來嗎?”林北北不想看到以前的爺爺奶奶,他們太壞了,說的都是假話。
林南南也抬頭去看媽媽,她更害怕見到他們。
“不會了,有你們姑姑在,他們永遠都不會回來。你們可以忘記他們,以后就當沒有這兩個人。”江秋月摟著孩子們,看婆婆做好飯菜端過來,她帶著孩子們去洗手。
孫鳳英熱了下昨天的魚,又炒了個青菜和雞蛋,“我的廚藝一般,你們將就著吃,要是不好吃,待會吃餅干。”
她就怕孩子們餓到,但江秋月卻柔聲道,“媽,他們不會挑食的,您不能太寵他們了。”
以后兩孩子大了,總要去別人家吃飯,還要住校,總不能還挑食。
本來林北北兩個也不會挑食,他們以前過了苦日子,知道食物來之不易。
“是,你說得對,我就是覺得虧欠你們太多了。”孫鳳英讓孩子們吃飯。
江秋月安撫道,“您的關心,我們都能感受到,咱們啊,不著急,來日方長。”
還有那么久的日子,他們好好過,一定能把日子過好。
過了兩天,高娟娟打電話來,說了林富貴和王春花的事,她讓江秋月放心,“以后你們不會再見到他們了,不會遣送回去,就在海城的農場改造。這里人生地不熟,挺適合他們。”
這是江秋月意料之內的結果,對此她很滿意,高娟娟還說了一個事,為了以防萬一,等林崢嶸回來后,就讓他們把戶口遷到高家名下,這樣就沒人能拿林富貴兩口子的事影響林崢嶸前途。
江秋月沒有意見,她的戶口還在桃花村,能遷過來也好,不過得讓大隊長打個證明。
她給大隊長寄了信回去,順便給二姐寄了一些東西,主要還是糧票,她現在非常富余。
等林崢嶸回來的日子里,自來水總算安好了,江秋月給廁所也安了沖水的,這樣不用每天提著洗菜水去沖廁所。
隔壁的洗澡間,裝了水龍頭,夏天直接用冷水洗澡都很方便。平常洗個什么東西,也可以放這里。多安這一部分水管,是要多收錢的。不過沒關系,江秋月現在有錢。
過完元旦,小李和白秀秀就要辦事了。
日子是早早定下的,這會兒林北北和林南南剛考完試,前一天江秋月就開始忙活起來。
白家沒來其他人,只有小李爸媽來了,他家里親戚也沒來,都說火車票太貴。所以沒什么親戚,剩下的都是朋友。算了算人,估摸著三四十個人,也就不用去包食堂,好友家里借桌子凳子,在白家和江秋月家里擺個五六桌就夠了。
江秋月帶著伍雙雙幾個備菜,她還是第一次當酒席大廚,有點緊張,卻很期待。
孫鳳英也跟著幫忙,家里來來去去的人,別提多熱鬧。
第二天小李來接親,林北北和林南南兩孩子去滾床,隔壁熱鬧得很,江秋月正在炒菜。
一旁切菜的伍雙雙羨慕道,“還得是現在的條件好,才能置辦這些東西。小李對秀秀很重視了,自行車、縫紉機都有,都是靠他自己掙來的。我昨兒特意去聊了聊,小李爸媽也是憨厚的人,好說話得很。”
“是啊,以前咱們那個時候,大部分人家都沒擺席,一人抓一把果子就是。”江秋月和林崢嶸就沒有擺酒,王春花和林富貴愿意給林崢嶸娶媳婦已經很心痛了,更別講拿錢擺酒。
“我和你一樣,都沒有擺酒,所以說現在好。”伍雙雙切著辣椒,問江秋月夠不夠。
“夠了夠了,再切就多了。”江秋月又讓伍雙雙去看看地上爐子里燉的羊肉。因為要辦酒,小李和部隊申請了一頭羊,大冬天的吃燉羊肉正好,暖和得很,“以后會更好的,你看前幾年還鬧饑荒,好些地方餓死人,這兩年還好一點。不過咱們不一樣,家屬院里怎么樣都有吃的,農村地方的情況,咱們也看不到。”
說話間,江秋月炒好酸辣大白菜。
今天一共六個菜,已經算是很不錯的席面了。小李看重白秀秀,所以給足面子,余光輝知道小李要結婚,本想給點錢,但小李沒要,余光輝就買了肉來加菜。
聽到外邊放鞭炮,江秋月在炒最后的雞蛋了,林北北從外邊跑進來,臉頰紅撲撲的,“媽媽,今天秀秀阿姨嘴唇涂得好紅,小李叔叔還牽她手,羞羞呢。”
屋子里的人聽到林北北的話都哈哈笑了起來,林南南在一旁都覺得丟人,拉著林北北去洗手。
林北北卻還在說,“他們說以后秀秀阿姨就要和小李叔叔住在一起了,那他們不回家了嗎?”
林大丫剛好進來,拍了下林北北的頭,“你傻啊,他們結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當然是住在一起。你個榆木腦袋,怎么靠的一百分?”
“我靠本事考的!”林北北洗完手,他當然知道結婚什么意思,就是他的問題多一點嘛。
外邊開席了,江秋月讓林北北他們快去吃飯,她把炒雞蛋盛好,端出去時大家都在夸她廚藝好。
“嫂子,等我結婚,你可以幫我掌勺嗎?你這菜做得太好吃了,難怪小李一直說。”
“你個厚臉皮的,人家憑啥幫你掌勺。弟妹啊,等我兒子結婚,你來幫忙吧!”
……
大家歡聲笑語,氣氛非常好。
江秋月洗了洗手,也坐下吃飯,小李和白秀秀來敬酒,小李臉頰比白秀秀涂了粉還要紅,“嫂子,我……我……”
“喲,新郎官不好意思了?”伍雙雙在一旁調侃,“我看你得多喝幾杯,舌頭才能利索點。”
其他人也起哄,讓小李喝酒。
小周幾個趕忙來喝酒,“小李今天是新郎官,人家要入洞房的,我們哥幾個陪大家喝個痛快!”
他們舉杯,其他人也舉杯,酒席過后,小周幾個都醉了,小李也喝紅了臉。
小李爸媽來和江秋月說謝謝,兩人還給了紅包,說是他們那邊的風俗,讓江秋月別客氣。
江秋月送走人后,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一般人的酒席,她還真干不了,不然太累了。
她今天問了王政委,說林崢嶸應該快回來了,過年前總是會到家的。
知道林崢嶸快回來,江秋月又開始盼著過年,日子就是這樣一天天地期待著,才有滋有味。
而農場里改造的王春花和林富貴,就不太好過了。
他們到農場有些日子了,農場里的活,比平常下地掙工分要多多了。
幾十個人住一個房間,夜里磨牙打呼都是小問題,每天為了搶位置,都會打架。
而且吃飯也吃不飽,一天只有兩頓,一碗稀得能見底的稀飯,再加半個硬得像石頭一樣的窩窩頭,王春花每天都在罵人。
今天白天,王春花找到機會,下地的時候和林富貴湊在一起,“富貴啊,這日子什么時候到頭啊?”
“我怎么知道?”林富貴看著王春花來氣,“我都說了,讓你別吵吵,你非要和江秋月吵吵,現在到了這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開心了?”
“你怎么能這樣說我,我還不是為了咱們,誰知道他們忘恩負義,讓我們來這里受苦。”王春花多說兩句又餓了,“你是不知道,我屋里那幾個老娘們,她們打我,還搶我吃的,你平常不是多主意么,你想想辦法,讓我們回家去吧?”
她現在不要好處了,能回家就行,比起這里的日子,家里苦點累點都是小事。
“我能有什么辦法?”林富貴兇道,“我要是有辦法,我們至于到這里來嗎?”
他每天都在后悔,干嘛非要和江秋月他們鬧,當初又為什么不對江秋月他們好一點。不然每個月拿著二十塊錢生活費,日子在村里都是數一數二地好。
王春花左右看了看,“我聽人說,前段時間有人跑了。”
“你快打住,你要是想死就跑。”林富貴現在清醒得很,“我也聽人說了,被抓到就是槍斃。你以為你能跑到哪里去?沒有介紹信,一路走回去嗎?”
他們可是坐了兩天的火車才到海城,別說他們不認識路,就算是認識路,那也得走很久,中途還很可能被人舉報抓了。被當成盲流抓起來,結果更慘。
王春花喪著臉,“那怎么辦?咱們要不寫信讓二柱幫幫我們?”
“他能有什么辦法?你當他是大柱啊,你也別指望林大柱,他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們真是白養他了!”
提到林大柱,林富貴就氣,恨不得林大柱立馬出意外死了。
王春花同樣痛恨林大柱和江秋月,“是啊,要不是他們那么絕情,我們也不至于來受苦受難。別人孩子有本事了,都是先孝敬爸媽,只有林大柱這個沒良心的,被江秋月哄得爸媽不認。所以說啊,抱養的孩子就是不如親生的。”
說到親生的,王春花又想到了同樣在農場改造的兩個孩子,哭了起來,“我可憐的三柱和曉曉啊,我們不在村里,二柱肯定不會去看他們,這日子這么難,他們怎么過得下去?”
他們自己都受不了,更別說兩個孩子。
王春花現在是親生經歷了農場改造,光是想想,她就擔心兩個孩子。
林富貴同樣擔憂,“哎,是我們沒有用,護不住他們,讓他們被江秋月算計了。”
“該死的江秋月,我要詛咒她出門被車撞死,或者和我們一樣,也到農場……”
“誒,你們說什么呢?”
沒等王春花說完,就有紅袖章走過來,“是讓你們來干活改造的,不是讓你們來這里說話。”
“我沒有說話啊,我還是有干活的。”王春花狡辯。
“我都看到了,你還說沒有?”紅袖章不客氣道,“那你中午飯別吃了,你們兩個老實點,誰要是再偷懶,晚飯也別吃!”
王春花剛張嘴,林富貴就拉住了她,“好的好的,我們這就干活。”
咬碎了牙,他們現在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只能祈求上面看在他們表現好的份上,讓他們早點回家。
而同樣在農場改造的林曉和林三柱,他們就沒看清現實,兩個人忍了又忍,總算找了個機會,在夜里逃回桃花村。
第85章 林富貴一家的報應
夜里烏漆麻黑, 林三柱兄妹剛翻進院子里,雞籠的雞就扇著翅膀動了幾下。
林三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先去敲爸媽房間的門,卻一直沒人開門。他們只能去拍另一間屋子的門, 怕他二哥喊起來, 跑過去敲門, “二哥你別喊,是我三柱!”
“還有我,二哥你快開門。”林曉走到窗戶底下, 她餓兩天了,說話都沒什么力氣。
屋子里的林二柱還以為是做夢,聽到妹妹的說話聲,才反應過來不是夢。
錢麗也從夢中驚醒, 她緊緊抓著林二柱的胳膊, 又聽林三柱說話, 才反應過來真的是林三柱。但他們不是在勞改嗎?
屋外的林三柱和林曉見沒人開門,兩個人更慌了,林三柱皺緊眉頭,“曉曉,你說家里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也太奇怪了, 怎么可能全家都不在?
林曉說不可能,“爸媽房間沒動靜, 但我剛剛聽到這屋里有床板動的聲音。你再敲門,可能二哥還沒反應過來是我們。”
他們好不容易跑出來,指不定什么時候會被發現, 時間不等人,林曉用力拍了下門。她的動靜大, 屋內的大寶被吵醒哭了兩聲,他們更確定有人在房間里。
“二哥,你快開門啊!”林三柱看到了希望,總算是有人在家。
屋里的錢麗捂著兒子的嘴,壓著嗓子和林二柱道,“爸媽去海城一直沒消息,如果他們帶了錢回來,那咱們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三柱和林曉逃跑的事,肯定會被發現,我們可不能被他們連累了!”
“是啊,他們已經是去勞改的人。”林二柱想著馬上到來的好日子,絕對不能被林三柱兩個破壞了。
這時候講兄弟情分,那就是笑話,還是自己活著最重要。
而且舉報是有獎勵的,本來因為林三柱兩個人的事,他們在村里過得小心翼翼。光是劃清界限,都不足夠讓他們安心。
現在林三柱和林曉竟然逃跑,如果去舉報他們,不僅有獎勵,以后村里人也不能用這個說他們了。
心思這么一過,林二柱在錢麗耳朵里小聲說了幾句,叮囑道,“一定要快點,我盡量拖住他們。”
說完他才去開門,看到門口瘦癟癟的兩個人,一時間都不敢認,“你……你們真的是三柱和曉曉?”
“是我們啊!”林三柱都快急死了,“你們怎么才開門,我和曉曉心都要飛出來了。”
林曉同樣責怪語氣,“就是啊二哥,你們再不開門,我都要以為你們故意的。對了,爸媽是不是不在家?”
林二柱點點頭,“去爸媽房間說,這可說來話長。”
“有沒有吃的,先給我們弄點吃的。”林曉快餓死了。
“這會就地瓜干了,我給你們拿。”拿了地瓜干后,林二柱拉著兩個人去爸媽的房間。
錢麗看兒子又睡著了,拔腿就跑,她男人說得對,不能因為林三柱兩個人的事連累到他們。人活自私點怎么了,他們還有大寶呢,還得為大寶考慮啊。
她一路狂奔去村支書家,從來沒跑過這么快。
而林二柱在故意拖延時間,“你們不在家,不懂我們過得多難。因為你們去了農場改造,村里人處處針對我們,下地掙工分都讓我們干最累的。我知道你們心里有怨氣,但我們也是沒辦法,不然也不會不去看你們。”
他說著抹起眼淚,作出很傷心的樣子。
林三柱和林曉對林二柱確實有怨氣,之前爸媽去看他們的時候,說林二柱分家了,他們心里就在怪林二柱。
但現在這種時候,爸媽不在家,他們只能靠林二柱了。以前有多少怨恨,這會還是把林二柱當親哥。
“二哥,也是我們不好,連累你們了。”林三柱嘆氣道,“不過這事,怪不得我們,都是江秋月他們小題大做,故意害我們。哎,不說這個了,爸媽去哪了?”
林曉還在吃地瓜干,她真的太餓了,反正有三哥問問題,她只要聽著就好。
“爸媽去找大哥他們了。”林二柱道,“大哥的親姐找了過來,人家可是軍醫,爸媽都是厲害的。結果大哥還瞞著我們,難怪這么看不上我們。我們日子多艱難,你們也看得出來,家里吃都吃不飽,爸媽只能為了家里一點吃的,去找他們了。”
林富貴兩口子買孩子的事,胡海志是知道了,但這兩人勞改的文件還在路上,所以胡海志并沒有通知林二柱兩個。
而他們去了那么久沒回來,在林二柱和錢麗看來,應該是賴在江秋月家或者高家。以王春花的本事,耍賴起來,一般人吃不消。
既然能賴著不走,那就能得到好處。
聽林二柱這么說,林三柱和林曉想咒罵林崢嶸的同時,又很期待,林三柱追問道,“那爸媽有沒有寫信回來,說什么時候回來了?”
林二柱搖搖頭,爸媽都去大半個月了,但一封信都沒送回來。
不過在他看來,這點時間并不久,畢竟爸媽走路找人都要很久。他都過了那么久苦日子,不介意再等一會兒。
林三柱失望道,“怎么不寫個信呢?”
如果知道爸媽在哪,或者拿到多少好處,他們還可以等一等。但是現在什么消息都沒有,他們實在是等不了。
“可能信在路上了吧。”林二柱看地瓜干都被妹妹吃了,讓她慢一點,“你們之前餓得厲害,現在不能吃太多了,不然待會胃受不了。”
“嗯,我不吃地瓜干了。”林曉轉頭看了看,“我二嫂呢?你讓她做點飯給我們吃,這一路跑回來,我們一口熱飯都沒吃。要是有雞蛋,給我們煮幾個,我都好久沒吃過雞蛋了!”
她說著就要起身去喊錢麗,這人也真是沒眼色,她和三哥都回來了,也不過來看看,難不成不歡迎他們?
看林曉站起來,林二柱趕忙拉著林曉坐下,“你二嫂在哄大寶呢,你再忍一忍,先去睡一覺,等天快亮了,我們就給你們做飯。現在天那么黑,我們做飯要是被人發現,肯定會引人注意。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附近住的人都恨我們。”
他說著收拾了爸媽的被褥,“今晚你們在爸媽這里睡,明天我讓你們二嫂煮雞蛋給你們吃。”
說這些話,都是為了哄林三柱和林曉住下,同時林二柱心想錢麗也跑太慢了。都去了快二十分鐘,竟然還沒回來。
林三柱看了林曉一眼,他沒那么貪吃,心里想著農場那個資本犯說的話,說他們不睡了,“我們今晚就要走,不然農場的人發現我們不見,第一時間就會來家里找人。我們又不可能白天離開,被村里人看到,同樣會被舉報。”
讓他們再等一個白天,實在等不了了。本來他們下午就到附近,但為了不被人看到,硬是等到了晚上才進來。
“怎么那么急?”林二柱不解問。
林曉有些不耐煩,吃不讓吃,讓拿錢也磨磨蹭蹭,“我們最多瞞農場那里一個晚上多的時間,白天沒看到我們,肯定派人找。二哥動動你的腦子,真是問題多,你看看我的手,都瘦成皮包骨了,你快點去給我們拿錢!”
她是命令式的語氣,到了這會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明明是她要求人,卻說成這樣的話。
林二柱聽完更不愧疚了,他這個妹妹還是自私自利,改造了那么久,一點都沒醒悟。
“你們要多少錢?”林二柱問。
“自然是越多越好!”林曉到這會,沒什么好藏著掖著,“三哥同住的一個資本犯說,讓我們一路往南去,過來廣州偷渡出去,就能平安無事。而且那邊遍地黃金,隨隨便便就能掙到錢。我知道你心疼錢,但你要往長遠看,如果你給我們錢,以后我們肯定會報答你們。我和三哥又不是林大柱那種白眼狼。”
這個事,林三柱猶豫許久,林曉聽了是立馬心動,她受夠了農場的苦日子。與其在農場過生不如死的日子,還不如拼一把,她現在還年輕,說不定到了新地方,能掙不少錢呢!
林二柱沒聽說有這種地方,他不愿意動腦子替他們多想,反正今天晚上,不能讓他們離開。
“竟然有這么好的事,那個資本犯干嘛不去?”林二柱會問,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腿斷了,跑不了,不然我會帶上他。”林三柱也催著他二哥拿錢,“二哥你快點拿錢給我們,別再拖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們,但來日方長,我們肯定會再見面!”
在家里待越久,他越心慌。很遺憾爸媽沒回來,不然他們帶著一大筆錢,一定能過很好。
林二柱道,“哎,我確實舍不得你們。畢竟我就你們兩個弟弟妹妹,那你們在爸媽房間找找,我回去給你們拿錢。”
聽出林三柱和林曉很著急了,他只能這么說。
回到房間里后,林二柱假裝找錢,心里盼著錢麗快點回來,結果林曉先來了。
“二哥你找到沒有?”林曉他們很快找到爸媽藏錢的鐵盒子,結果鐵盒里只有幾毛錢,一張糧票都沒有。
看二哥手上空的,林曉自己動手找,動靜大到把大寶吵醒。
大寶很久沒看到林曉,第一眼就被林曉嚇哭,以為遇到鬼了。
林二柱抱著大寶到門口,“別哭了,這是你姑姑。”
林三柱也從爸媽房子里出來,“二哥,爸媽怎么就這點錢?”
“家里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把所有錢都拿去買火車票了。”林二柱解釋道,“家里真沒什么錢,你們去裝點地瓜吧,好歹能吃飽。”
林三柱心想回來得真不是時候,早知道遲點回來,他拿著背簍去廚房,結果沒看到二嫂,隨口問了句,“二哥,我二嫂呢?”
聽到這個問題,林二柱心里咯噔一下,結果懷里的大寶又哭起來,說要媽媽。
林二柱捂住兒子的嘴,“哭什么哭,你媽不是在么。”他心都要跳出來了,就怕弟弟妹妹發現錢麗不在。
而隔壁的江夏荷正好起夜,聽到隔壁院子有人說話,還喊著“二哥”,她第一反應沒想到怎么回事,直到林二柱喊了句“曉曉”,她才明白是林曉 。
但林曉不是在農場改造?
江夏荷覺得不對勁,回去把鄭文斌喊了起來,“我感覺隔壁有問題,你在這里盯著,我去隔壁牛家喊人。”
江夏荷剛出門,林三柱就裝好地瓜,他問林曉找沒找到錢。
林曉罵咧咧地拿著十幾塊錢出來,“就這些,糧票也只有八斤。我說二哥,你怎么過日子的,錢麗這女人不會管家,你就打她啊。還是說,你把錢另外藏起來了?”
從一開始敲門,林曉就覺得奇奇怪怪,二哥拖了好久才開門。
而且她一直沒看到二嫂,心里這么想的,她直接上手搜她二哥的口袋。
“沒有了,真沒有!”林二柱抱著兒子往后躲,卻還是被林曉找到口袋里的十塊錢。
“好啊你,你竟然真的藏錢,你還是我二哥嗎?”林曉把錢搶了過來。
林二柱解釋,“我本來打算給你們的,剛剛太緊張忘記了。”
“行了,不想聽你多說。我們真走了,你和爸媽說一下,讓他們等一等,我們發達了就來接你們走。”林曉已經開始幻想美夢了。
臨走前,她去廚房找了雞蛋,她真的太想吃雞蛋了,就算是生的,回頭煮一煮就行。
林二柱緊張到額頭冒汗,看林曉從廚房出來,他深吸一口氣,“不過曉曉,你給我們留幾塊錢吧,你把錢都拿走,我們怎么辦?”
“你再難,會有我們難?”林曉不肯,一把甩開她二哥的手,心里奇怪,平常這個時候,錢麗肯定出來搶錢,怎么這會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看看房間,又看看廚房,沉下臉來,“二哥,我二嫂去哪里了?”
林三柱也反應過來,“她該不會是去舉報了吧?”
“不好,我們快走!”林曉覺得錢麗那賤人干得出這種事。
林曉兩個剛準備開門,就聽到外邊有人跑過來,他們慌張地往后院跑,林三柱著急得丟了背簍,先翻過柵欄。
林曉因為吃太多地瓜干,胃里突然翻滾,嘔吐起來。
外邊是錢麗帶著人來了,“大隊長你們快點,真的是三柱和林曉跑回來,我騙你們做什么?”
去敲門時,她敲了好久,一開始大隊長還不信,磨蹭了幾分鐘,大隊長才肯帶人來。
他們闖進林家,一開始還沒看到人影,直到林二柱喊了句在后院,他們才發現正準備爬柵欄的林曉。
“大隊長你看,我沒說錯吧!”錢麗積極表現,“我和二柱最有覺悟了,絕對不窩藏罪犯。還有一個林三柱,他人呢?”
錢麗左右轉頭,林二柱大聲道,“他應該翻過柵欄了,大隊長你們快去追!”
林曉不敢置信地看著二哥二嫂,沒想到二哥也參與了,難怪一直拖延時間,她沖著林二柱兩人怒吼,“你們還是不是我二哥二嫂?”
一路上她都是小心翼翼,就怕被人舉報,結果到了家里,被最親的人給舉報了。
林二柱心虛地不敢去看林曉,錢麗則是理直氣壯地道,“我還想問問,你們干嘛要來害我們?如果我們今天收留你們,那我們也得去勞改!”
她的話,徹底激怒了林曉。
林曉從褲兜掏出一把鐵片磨成的小刀,對著沖過來的胡海志用力一劃,瞬間割破胡海志的棉衣。
要不是冬天穿的棉衣厚實,胡海志這會已經皮開肉綻。
“大家小心點!”胡海志有被嚇到。
而林曉知道自己跑不了,沖著林二柱去,等林二柱聽到錢麗喊“小心”,他下意識躲閃,結果被林曉搶走了大寶。
林曉用鐵片對著林大寶的脖子,“都別過來,誰要是過來,我就殺了他!”
林大寶被嚇得哇哇大哭,但是他被勒住,脖子已經被劃破皮膚,刺疼的感覺讓他停不下眼淚。
這時鄭文斌和牛大力押著林三柱進來,他們有所準備,正好把逃跑的林三柱給按住。
“曉曉,救我!”林三柱知道一旦被抓走,那就是死路一條,看林曉劫持了林大寶,他拼命掙扎,卻被牛大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放……放了我三哥!”林曉對著牛大力喊。
牛大力無所謂道,“憑啥放了林三柱,老子抓他差點滾下山,又不在乎林大寶死活,反正都是你們林家人。”
雖然牛大力這么說,但胡海志作為大隊長,還是不能讓林大寶出問題,畢竟錢麗和林二柱舉報有功,大寶一個孩子也沒做錯什么。他讓牛大力別說話,再去看林曉,“你快點把鐵片放下來,不然你真要傷了誰,那就是罪加一等!”
“我呸,我現在放了林大寶,同樣是死,還不如拉上一個墊背的!”林曉怨恨地看著她二哥二嫂,“你們倆都給我跪下,他娘的畜生,我可是你們親妹妹,你們竟然敢舉報我。”
錢麗看哭到抽氣的兒子,慌忙拉著林二柱跪下,“林曉你別干傻事,我和你二哥也是迫不得已。你們逃跑肯定會被發現,如果我們不舉報你,我們也活不了啊。”
“你們就只想著自己,不想想我多不容易嗎?”林曉的嗓子喊啞了的,但她現在不在乎了,“我在農場里改造,你們一次都不來看我。農場那些男人,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動手動腳想占便宜,你們知道我多難嗎?”
吃過虧后,她才找了這塊鐵片,一次割破對方手臂,那人得了破傷風死了,其他人才收斂起來。但因為這個事,她被關禁閉一個月,那一個月里,連太陽都看不到。
林曉覺得自己會受到這些折磨,都是江秋月他們的錯,她恨江秋月和林大柱,也怨林二柱。
現在她被林二柱和錢麗舉報,她更想看這兩人去死,“給我磕頭,不讓我就殺了林大寶!”
錢麗是真的心疼兒子,立馬磕頭。林二柱則是愣了下,才磕頭。
錢麗把額頭都磕破了,“可以了吧?你讓我去換大寶,行不?”
“不行!”林曉現在的身板,哪里比得上一個成年人的力氣,“你們都讓開,讓我走!”
見眾人不動,她下手狠了點,割破林大寶的右臉,林大寶哭得更大聲了,卻被她打了一巴掌,“不許哭,再哭的話我把你左邊臉也割花!”
胡海志看林曉瘋了一樣,只能讓大家讓開,同時給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準備找機會拿下林曉。
不過在他們動手之前,林二柱也一直在找機會,他看林曉低頭去看門檻時,瞬間沖了過去,猛地去推林曉,結果被林曉抓住手腕,兩個人一起向后倒去。
林曉松開了林大寶,看林大寶跑了,她舉著鐵片刺向林二柱的眼睛。
“啊!”
一聲慘叫,獻血迸出,濺了林曉一臉。她卻不解恨,還想刺瞎林二柱另一只眼睛時,被趕來的胡海志幾個給拖走。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林曉發瘋一樣地大吼大叫,卻被胡海志幾個死死按住,最后兄妹兩個都被麻繩捆在院子里。
他們倆的嘴都被堵住,胡海志讓人去找王友仁,得趕緊送林二柱父子去醫院,又交代同行的人去警察局一趟,得把林三柱和林曉交給他們。
“他奶奶的雜碎,真是不怕死!”胡海志看著地上的林三柱兩個,“害我們那么多人忙活一晚上,大力你們先回去休息,我和三狗子他們在這里看著。”
錢麗也跟去醫院了,聽著林二柱的慘叫,她臉都嚇白了。
等他們到醫院后,除了給林二柱做手術,還得給他們打破傷風,可是縣城醫院沒有,只能再去調。而林大寶也因為失血過多,進了急救室。
錢麗在手術室門口,都快奔潰了,她不停地咒罵林曉,他們就是害人精,為什么要回來?
醫院這邊還在搶救,邱杰帶著人到了桃花村,他們了解完情況,邱杰和胡海志說了王春花和林富貴也在勞改的事。
“這一家子,還真是不消停。”邱杰看著同事把林三柱兄妹推進警車,“這兩個人死定了,至于醫院的,你們大隊自己處理吧,畢竟是他們舉報的,也算是一件功勞了。”
舉報了弟弟妹妹,結果自己瞎了一只眼睛,兒子也進了急救室,胡海志心里嘆氣。
不過這事放誰身上,都不好處理,舉報吧,被人說不講兄弟情。不舉報,查到他們身上,那就徹底完了。
這天中午,挨家挨戶都在說這個事。大隊給了昨晚去抓人的人獎勵,每個人分了五斤大米。
江夏荷收到米時挺樂呵的,“林家那兩小的真是找死,林曉昨天那樣子,嚇人得很。我得寫信和秋月說,她一定想知道這件事。”
與此同時的江秋月,又帶著林北北他們趕海去了。
陳衛國姐弟一放假就過來了,得知林北北和林南南是他們親表弟表妹,還沒放假就催著要過來。真的過來見到人,他們興奮到拉著林南南和林北北 說了一晚上的話。
馬上要過年,江秋月又開始準備年貨,本來大冬天的,她不想來趕海,畢竟這會沒什么海貨,架不住陳衛國和林北北會纏人,只能帶著他們來了。
她只找到一些海帶和海虹,看沒其他東西,她就坐在一旁休息。
孫鳳英則是一直看著四個孩子,“你們別跑,起風了,準備準備回家了!”
陳衛國舍不得回去,舉著他從石頭底下掏出來的螃蟹興奮地道,“外婆,再過一會兒,現在還沒漲潮!”
有過幾次趕海經驗,他現在都懂潮汐了。
他和林北北一起翻石頭,兩個人樂此不疲,撿了不少海螺。
林南南則是坐到媽媽邊上,她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
陳衛蘭看到林南南坐下,也跑了過來,“江阿姨,不對,是舅母,你看我撿到了海星的殼,還是紫色的,好好看!”
她把海星送給江秋月,“舅母你也好看,所以送給你。”
“謝謝你啊衛蘭,你和我一塊坐著吧,等你弟弟們玩個盡興,我們再回家。”江秋月拉著陳衛蘭一塊坐下。
海風呼呼地吹,陳衛蘭和林南南靠在江秋月身上,過了一小時,林北北和陳衛國才心滿意足地回來。
看這兩孩子褲腳都濕了,江秋月趕忙帶著他們回去。
到家后,江秋月在院子里燒起了火堆,讓幾個孩子把褲子和鞋烤干。
她又埋了幾個土豆到灰里,待會烤熟了特別香。
江秋月準備去做飯時,郵遞員來了,他說有江秋月的信。
林北北第一個跑過去,笑著說了謝謝后看了眼,高興地揮起手來,“媽媽,是爸爸的信!”
第86章 林崢嶸回來了。
江秋月坐在中間拆信, 林北北他們坐在邊上,圍成一個圈。
她看著信上的內容,林北北著急地催她讀出來。
“信上寫,我們收到信的時候, 你們爸爸差不多三天左右就能到家。”江秋月把信遞給婆婆, “他說買了過年的禮物, 已經在路上了,還說想我們了。”
孫鳳英看著兒子寄回來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還有三天,她就能見到兒子了,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林南南看到奶奶哭了,遞了手帕過去, 孫鳳英笑著拍拍孫女的背, “奶奶這是高興的, 真好啊,馬上能見到你們爸爸了。南南想爸爸嗎?”
“想。”林南南還是寡言少語,她不像林北北一樣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但別人問起來,她都會認真回答。
“我也想他了。”孫鳳英摟住孫女, 看所以湊過來,也把孫子摟住。
江秋月站起來拍拍褲腿, 想到林崢嶸總算要回來,她心里也期待著。
許久沒見,怪想念他。
“媽, 我去做飯,你帶著北北他們把今天撿回來的海貨洗一洗。海帶洗了曬干, 海螺要多搓洗幾遍,待會白灼來吃。”
江秋月說完往廚房去,今天沒有去買菜,家里還有小魚干,她找出來用水泡了泡。
夏天院子里種了兩排辣椒,紅了的都曬成干,這會抓一把出來切碎,待會用來炒小魚干。
院子里的蘿卜和大白菜那些都長得很好,江秋月拔了兩根蘿卜,還有一顆大白菜。蒜苗也拔了幾根,待會炒菜用。
鍋里加入菜籽油,等油熱了后,加入大蒜和生姜沫,再倒入泡過的小魚干和辣椒干。
小魚干本身就是咸的,不用再加鹽調味,只需要一些醬油和料酒。等嗆出香味后,江秋月趕忙推開灶臺上的窗戶。
端著年糕進來的伍雙雙,被江秋月炒菜的辣椒味給嗆出眼淚,“你這炒菜比我還辣,你是加了多少辣椒?”
“也沒多少,就是辣椒起味。”江秋月看著年糕,笑著道,“你的年糕拿來得正好,我家正好沒什么菜,我待會炒起來吃。”
“誰家沒菜,你家也不會沒菜,整個家屬院就你家吃得最好了。”伍雙雙笑著準備厲害,江秋月給她裝了半籃子海虹,“今天你沒去趕海,這個你拿著蒸來吃。”
伍雙雙她媽已經回家了,她要帶孩子,沒得空去趕海。江秋月把籃子放到伍雙雙手上,“你要是下午沒事,就帶著四丫她們過來玩。我家現在孩子多,正好可以幫你帶。”
“好嘞,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伍雙雙提著籃子走后沒多久,大丫就來還籃子。
院子里的菜都是打過霜的,吃起來特別甜,江秋月清炒了大白菜。蘿卜則是用來煮湯,今天沒有排骨,她加了兩片火腿提鮮,一鍋湯端上桌,陳衛國還沒吃就流口水。
陳衛蘭看弟弟迫不及待動筷子,拍了下弟弟的手,“舅母還沒上桌呢,你不幫忙就算了,那么急做什么?”
媽媽平常教的,在人家做客要有眼色,不能任性胡來,舅母對他們越好,他們就要更體貼舅母。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菜太香了嘛。”陳衛國放下筷子,跑去廚房問有沒有要幫忙的。
每次陳衛蘭過來,江秋月都覺得孩子們有個這種大姐挺好的,以身作則地講規矩,都不用她來教。
她把碗筷遞給陳衛國,“你幫我拿過去。”看兒子和女兒也過來,江秋月讓他們幫著把炒年糕端出去。
小孩嘛,就是要從小鍛煉做事,江秋月可不是個寵小孩的人。
看到小李來了,江秋月把飯盒遞過去,現在她不用做小李的飯菜了,因為小李結了婚,每天都有白秀秀給準備飯菜。
“嫂子,余首長說今年過年要去首都參加典禮,謝謝你們的邀請,他還是很喜歡和你們一起過年的。”小李接過飯盒。
“去首都好啊,那就等過完年見。”江秋月送走小李后才坐下,她說吃飯,幾個孩子立馬動筷子。
還有半個月過年,家里又要開始準備年貨,吃過飯后,幾個孩子幫忙洗碗搞衛生,江秋月則是拔了一些蓋菜,準備曬起來做酸菜。
孫鳳英幫著拔草,她每天做這些事,現在體力都好了許多,“還是你有本事,能讓這些孩子聽你的話干活,平常衛國在家都是跑出去玩,衛蘭則是拿著花啊本子地看。”
“他們都大了,也該替我們分擔家務。玩歸玩,該做的事也得做。總不能啥事都咱們自己來,苦了自己,爽了孩子的事,我是不干的。都是家里的人,一樣要干活。”
江秋月想的是,最好過個幾年,林北北和林南南學會做飯,她可以直接當個甩手掌柜,那日子想想都舒服。
把蓋菜曬好后,江秋月洗干凈手,泡了一壺茶,叫婆婆一塊坐下,拆開昨天買回來的棗泥糕,小口地品著茶,吃著點心,舒舒服服地等林崢嶸回來。
但這天夜里,江秋月還在睡夢中,突然感覺床在搖晃,把她嚇醒后,確認不是幻覺,趕緊開門去拉燈,“媽快起來,地震了!”
她又跑進房間里,“南南北北,衛國衛蘭,你們快起來,地震了!”
幾個孩子還在睡夢中,就被江秋月塞了衣服,江秋月先抱著林南南,再拉著邊上的陳衛蘭往外跑。
孫鳳英反應過來后,也拉著孩子們跑到院子里,因為太著急,他們連鞋子都沒穿。
跑到院子里后,陳衛蘭蹲著吐了起來,江秋月繞到后門去喊伍雙雙一家。
這時其他人家也陸陸續續亮了燈,好些人感受到地震也跑到路上。白勇今天不在家,就白箏姐弟在,兩小孩還是聽到別人喊地震才跑出來,兩人嚇得一直掉眼淚。
孫鳳英看不過意,過去拍了拍白箏的肩膀,把自己棉衣給白箏披著,“別怕了,咱們跑到平地上就沒事了。”
而且這會感受不到地震,應該是附近什么地方的地震比較強,但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多在外面等一會兒。
江秋月把伍雙雙一家都喊了出來,回來時看到婆婆沒穿棉衣,跑回家拿了棉衣鞋子,“快穿著,這會最冷的,都別凍感冒了。”
林北北還暈乎乎的,江秋月幫他穿好衣服。林南南則是自己穿好棉衣和鞋子,但江秋月還是幫她整理了一下。
一旁的白箏看著江秋月那么細心地對林北北兩個,鼻頭有些犯酸,要是她媽媽有那么溫柔,那該多好。
看著瑟瑟發抖的弟弟,白箏也跑回去拿了棉衣,把孫鳳英的棉衣還了回去,“謝謝你,孫奶奶。”
“不客氣,你們今天別睡了,要是害怕到我們家里來,大家一塊生火烤洋芋吃。”孫鳳英知道趙淑芬的一些事,不過人家媽的事,牽連不到孩子的身上,平常她看白箏這兩孩子還算有禮貌,要是把他們留家里出個什么事,她心里過意不去。
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有些人回去睡覺,有些人不敢去睡,或者留下人守夜。
江秋月在院子里升起火堆,她不放心去睡覺,剛剛廣播響了,讓大家今晚注意,已經加派士兵巡邏。
林北北和陳衛國倒是有精神,他們忙著烤土豆,有意思得很。林南南則是困困的,江秋月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睡,拿來家里的毛毯。
幸運的是,一晚上過去,他們都沒再感受到余震。
天亮了后,林北北拉著陳衛國出去打聽消息,孫鳳英看江秋月辛苦,說早飯就不做了,今天去食堂吃飯。
江秋月拿出收音機,從新文里知道,在離海城三百公里外的地方發生了5.8級地震,她聽得直皺眉,林崢嶸好像就在那附近。
吃過早飯,江秋月去找了王政委。
王政委辦公室里人來人往,今天格外忙碌,“秋月是你啊,你要問崢嶸的事是吧?他暫時回不來,要在余縣參加救災。你先回去吧,帶著孩子們注意點,這兩天還可能有余震。”
證實了心中想法,江秋月心頭一緊,“王政委,崢嶸他沒事吧?”
“你放心,他今早還和我打電話匯報工作。”王政委道。
有王政委這句話,江秋月才稍微松口氣,回家和婆婆說了這個事,孫鳳英還是不能安心。
“娟娟肯定也要帶隊就救援,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總怕出點什么事。”孫鳳英擔心兒子,也記掛女兒,“希望他們都能平安。”
江秋月也在心中默默祈禱,從來隨軍起,她心里就有林崢嶸,他們在一線支援,她去不了一線,只能在家里等他們回來。
不過第二天,婦聯的人來敲門,說余縣現在缺乏物質,天氣又冷,他們組織婦女一起做棉衣。江秋月立馬報了名,這種時候能幫忙做點什么都是好的,不然在家里坐不住,心里慌得很。
除了縫棉衣,食堂還蒸窩窩頭,這邊蒸好送去,熱一熱就能吃。有時候餓得很的,都來不及熱。
這時候整個家屬院齊心協力,干完家里的事,全都去幫忙。
連林北北這些小孩,都不出去玩了,都幫著挑棉花籽。就這么過去一周,棉衣和窩窩頭一批又一批地送到余縣,等朱彩霞宣布不用做了時,大家覺得這個事差不多要結束。
而江秋月也聽人說,有部隊從余縣撤回來了,她心里盼著想著,希望林崢嶸能回來,她今年連臘肉都沒做,根本沒時間去買肉。
在林崢嶸回來之前,江秋月先收到了林崢嶸寄回來的包裹,包裹里有一盒雪花膏,還有一盒珍珠粉,和三件衣服,都是商場里很難買的大衣。
看到大衣,江秋月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人每次都給她和孩子們買,唯獨沒有買他自己的。
孫鳳英出去打了電話回來,看江秋月悄悄抹眼淚,過來寬慰道,“我剛給家里打電話問了,崢嶸的部隊在回來路上了,娟娟是醫生,要繼續留在當地。”
只要沒有余震,就不會有危險,等情況穩定點,她該回家看看了。本來還說好,等崢嶸回來,一塊去高家過年,現在這種情況就不好說了。
江秋月點點頭,“嗯,我們等他回來就好。”
她擦了眼淚,等孩子們回來,讓他們去試試新衣服。看到陳衛蘭姐弟眼里有羨慕,她笑著摸摸他們的頭,“寄包裹的時候,舅舅不知道和你們是一家人。回頭安全了,我帶你們去城里也買新衣服。”
聽到這話,陳衛國的眼睛瞬間亮了,陳衛蘭則是客氣地說不用麻煩,她爸媽也會給他們準備新衣服。
“意義不一樣,你們爸媽買的,和我們買的不一樣。”江秋月摸摸幾個孩子的臉,“你們去洗手吧,飯菜已經做好了。”
吃過飯后,幾個孩子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聽收音機,因為現在還不確定地震結束,所以家里大人都不讓他們去外面玩。
江秋月心里想著林崢嶸,頭一回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覺,數著手指頭算時間。
第二天王芳先找來了,她家陳國偉半夜回的家,今兒吃過飯,王芳就噗嗤噗嗤跑來。
“秋月你出來一下。”她對院子里的江秋月招招手。
江秋月走到門口,“嫂子,怎么了?”
“我家陳國偉不是也去了余縣,他昨晚回來了。”王芳左右看了看,“他說你家林崢嶸昨晚也到了,但他受了傷,不敢和家里人說。陳國偉不讓我說來著,但我覺得要和你說一下,都是一家子人,就算哪里磕了碰了,也好讓你去伺候是不,他卻偏不讓我說,說你男人有你男人的……誒秋月,你跑哪里去?”
“你要去醫院是不?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啊,不然我家那口子又要說我嘴巴沒把門!”
“好的嫂子!”江秋月騎上自行車,飛快地去醫院。
她昨晚就沒怎么睡好,心里想著林崢嶸,結果這人回來了,也不派人來說一聲。
王芳看江秋月一個漂移就消失在路口,等她回家時,便看到自個男人在院子里坐著,心虛地撇開目光,“我去做飯。”
“剛吃完早飯,做什么飯?”陳國偉沒好氣道,“別狡辯了,我都聽到了,你那嗓門,就算是在街尾,我也聽到了!”
他就不該多說這一嘴,“要是人家夫妻吵架,那都怪你!”
“我……我這不是好心嘛,秋月那么著急,肯定是關心更多,怎么會吵架?”王芳覺得林崢嶸才不應該,她們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膽,人都回來了,好歹派個人來報平安,就算真有什么事,那也躲不過去的。
陳國偉哼了一聲,“懶得和你說。”
“你等等,你還沒說林崢嶸受了什么傷呢?”王芳昨晚看陳國偉倒頭就睡,今天早上忘記問了,這會兒才想起來。
說到這個,陳國偉突然嘆口氣,看王芳好奇的眼睛,故意道,“等他們回來,你自己去打聽。你不是能說么,沒什么你打聽不到的吧?”
“陳國偉,你他娘的忒壞!”王芳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家里,不說就不說,反正她總能知道。不過陳國偉還能在這里和她淡定說話,想來林崢嶸不會太嚴重,不然陳國偉早就著急上火了。
林崢嶸確實傷得不是太嚴重,只是受傷的部位之一有些敏感,大腿內側被刮到了一層皮,胳膊也綁了繃帶。
江秋月到醫院時,連自行車都沒停好,隨便一推就跑進醫院打聽林崢嶸在哪個病房。
“你說林副團長啊,我幫你查一下。昨晚來了太多傷員,你別著急。”護士翻著病例,找到林崢嶸的病例后,拿給江秋月看。
江秋月剛看一眼,就往病房跑。
她推來病房的門,看林崢嶸坐在病床上,右手還綁了繃帶,著急地撲了過去,“你怎么樣了啊?讓我看看,還有哪里傷了?”
林崢嶸看到江秋月愣了愣,“你……你怎么來那么快?”
“你還好意思說,昨晚就回來了,怎么不派人來家里說一聲?”江秋月嗔怪道,她還記得王芳的話,沒有出賣王芳。
“昨晚回來都凌晨三點多了,醫院這里忙得很,我想著你們都睡了,才沒派人回去。不過我讓小周回去找你們了,不是小周和你說的嗎?”看江秋月紅了眼眶,林崢嶸心頭一緊,傾身過去時,突然扯到大腿,“嘶……”
看林崢嶸抽氣皺眉,江秋月趕忙問怎么了,“胳膊疼?還是哪里疼?”
見林崢嶸低著頭,她抬手去掀被子,卻被林崢嶸死死按住。
林崢嶸的臉肉眼可見地浮上紅暈,“別……別看了,沒什么事。”
看林崢嶸臉都紅了,江秋月更要看看了,“怎么會沒事,平常你多能忍,今天都喊疼了。你讓我看看,不然我去問醫生。”
“真沒事!就是一點擦傷!”林崢嶸拉住江秋月的手,但他現在不好挪動,使不上力氣,只好哎喲幾聲說疼,江秋月這才坐下。
“我就是大腿擦傷了皮,疼是真的疼,但沒什么大事。別看了,我沒穿褲衩呢。”說到這個,林崢嶸很不好意思,因為傷到的地方太接近那里,穿著褲衩不好處理傷口,醫生就把他的拼色褲衩給剪了。想到醫生看到他拼色褲衩的樣子,更變扭了。
江秋月還是不放心,“那也讓我看看,咱們又不是外人,我又不是沒看過,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反正病房里沒其他人,不看一眼她不放心。
林崢嶸卻還是很堅持,“回家看吧。”
他的傷都不嚴重,胳膊綁繃帶是有些些骨裂,并不是大事。
“回家干嘛,這里又沒人,怎么以前在家里時,不見你那么害羞?”
江秋月看林崢嶸胸口急促起伏,故意歪了過去,一只手捏著林崢嶸的耳垂尖尖,“你耳垂都燙了誒。”
“你……你故意的。”林崢嶸道。
“我故意什么哦?這可是在醫院,你別想歪了,我就是關心你。”江秋月笑得無辜,趁林崢嶸來抓他手時,一把掀開被子,畢竟這時候林崢嶸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她可是有兩只手呢。
被子被掀開,江秋月一眼看到了林崢嶸的一柱秦天,還有大腿上貼了紗布的地方,有她半塊巴掌大。
她剛想問疼嗎,林崢嶸突然拉過被子,而門也被推開。
“崢嶸哥,我聽陳哥說你受傷了,所以我們幾個……”盧大成手上提著黃桃罐頭,身邊還跟著小周和陳國偉他們。
幾個大男人擠在門口,看林崢嶸死死按住被角,盡管林崢嶸是古銅色的肌膚,他們也能看到林崢嶸臉頰紅透了,還有那尷尬的眼神。
他們又去看江秋月,她坐在床沿,一只手放在林崢嶸的胸口,另一只手放在被角上,按住的地方,似乎有點不可言說。
年輕點的小周刷地撇開頭,陳國偉倒是調侃起來,“是我們來得不湊巧,影響你們夫妻恩愛了哦?”
林崢嶸很想白一眼過去,見江秋月側過身子憋笑,他默默地吸了一口氣,“我沒什么事,你們放下東西,可以回去了。”
“你這話就無情了啊,我們特意來看你,你怎么就讓我們回去?”陳國偉笑呵呵地走進病房,“還好你小子命大,那根房梁砸歪一點,那你就……”
“就什么?”盧大成看陳國偉半天不說出來,好奇追問。
陳國偉壞笑道,“那咱們以后就少一個兄弟,多個姐妹了,哈哈。”
林崢嶸拿枕頭丟了過去,“滾滾滾,老子看到你都頭疼。”
陳國偉接住枕頭,要不是江秋月也在,他一定要好好笑話一下林崢嶸,“知道了,看你還生龍活虎,我就放心了。等你出院時和哥幾個說一下,畢竟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我們抬著你回去。”
林崢嶸說了句不用,聽盧大成他們問他怎么樣,他說了句沒什么事,他們幾個才被陳國偉推著出去。
“真是沒眼色,沒看到人家夫妻敘舊么。”陳國偉把人都推到門口,關門前不忘和林崢嶸眨下眼睛,“注意點,這里可是醫院。”
等門關上了,江秋月才小聲笑出來,剛才她一直捏著手,還好陳國偉他們有分寸,只是調侃林崢嶸,沒有說到她。
這會人都走了,她又笑盈盈地去看林崢嶸,“你說,他們剛剛沒看到吧?”
林崢嶸露出個疑惑的表情,對上江秋月笑瞇瞇的眼睛后,立馬反應過來怎么回事。
他再次地深呼吸,放狠話道,“等回去,我看你還能不能那么囂張。”
“這個嘛……”江秋月看看林崢嶸的手,又看看他的腿,“我覺得我是可以再囂張囂張的。”
知道林崢嶸沒大事,江秋月心情放松許多,“好啦,不和你說笑了。知道你受傷時,我心都要跳出來,一路騎著自行車狂奔而來,哎呀!自行車沒鎖!我先去鎖了再回來!”
江秋月慌慌張張地跑出去,還好這里是家屬院的醫院,如果放在城里,很可能就被人騎走了。
鎖上自行車,她再回到病房時,看林崢嶸開罐頭,以為是林崢嶸想吃,結果林崢嶸把黃桃喂到她嘴里。
指腹觸碰到她的紅唇,林崢嶸收回手時舔了一下,“挺甜的。”
江秋月被這人撩紅了臉,心想那么久沒見,等林崢嶸腿好了,那場面光是想想,她都要小臉通黃。
“你也吃,我剛吃了早飯,不餓呢。醫生有說什么時候能出院嗎?”江秋月 問。
“醫生說在醫院觀察一天,傷口沒有發炎就可以回家。”林崢嶸道,“北北和南南呢,他們想我沒?”
“想了,收到你的信之后,他們天天念叨著你什么時候回來。”
說到這個,江秋月這才想到認親的事,興奮地握住林崢嶸好的那只手,“崢嶸,我有個好消息和你說!”
第87章 母子相見
“你懷孕了?”林崢嶸脫口而出, 雖然他們有避孕,但他們頻率高,還是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不是這個。”江秋月道,“是你出任務期間, 你的親生爸媽找來了, 而且你肯定猜不到, 他們是誰!”
聽到這個,林崢嶸渾身繃緊,他有想過各種可能, 為什么他們不要他。
是養不起?
還是逃難帶不了?
又或者是他本不該出生?
各種設想,從他知道自己不是王春花和林富貴親生的后,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在糾結這個問題。
現在看江秋月這么激動, 應該是個還不錯的結果?
“是……是誰?”林崢嶸還是很忐忑地問。
“就是娟娟姐他們家!”江秋月非常興奮, “想不到吧, 原來你就是娟娟姐一直在找的弟弟。當年娟娟姐的爸媽因為要跟隨部隊,所以把你和娟娟姐分別寄養在不同的人家里。”
“你被寄養到馮家,但是馮家男主人是個愛賭錢的,他逃難過程輸了家產,就把你賣給張順利, 也就是賣給拐子。正好王春花和林富貴找到張順利,說想買一個兒子, 所以張順利就把你賣給他們。”
林崢嶸現在腦子嗡嗡地響,一時半會理不清了,“可你們不是說, 娟……娟娟姐的弟弟比我年紀大,而且是在別的地方寄養的嗎?”
“確實是寄養在離桃花村很遠的地方, 但那會不是時局很亂嘛,所以馮家帶著你一路逃難,也走了很遠的路。至于年紀,是張順利故意說小你的年紀,這樣好賣一點。”
江秋月一口氣說完,深吸一口氣,“你也見過高家人的,他們一直都在找你,真的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讓你們一家子團聚。不,是我們一大家子!”
林崢嶸干咽著口水,手微微顫抖,他沒想到自己的家人會是認識的。
而且,他們并不是不要他,也從沒放棄過尋找他!
看林崢嶸眼眶濕了,江秋月抱住了他,“這是好事呢,還好張順利有寫筆記的習慣,不然他都死了,更難相認了。這些年,你媽媽憂思成疾,一直惦記著你,娟娟姐是有一點消息就去找你。大家總算是盼到這一天了,現在媽就在我們家,她肯定想快點見到你,我去喊她來!”
江秋月剛準備走,就被林崢嶸拉住手腕。
“我有點緊張。”平常再淡定的人,在這個時候都難以平靜對待,林崢嶸想到上次見孫鳳英,其實沒有很深的印象,就感覺是個很柔和的老太太。
現在身份轉變,他突然不懂怎么去面對了。
“我懂你,你好好調整下心態。”江秋月柔聲道,“反正這是好事,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往后你也有人疼有人愛了。”
看著門口沒人,江秋月轉身親了林崢嶸一口,“我去帶媽過來。”
離開醫院后,江秋月又一路疾馳回家,路上人看她騎著自行車來來去去,都讓她慢點。
江秋月卻是等不了,她把車停在家門口,人還沒進家門就大喊,“媽你在干嘛?崢嶸回來了,快跟我走!”
廚房里,孫鳳英正在洗米,聽到江秋月的喊聲,一開始還以為聽錯了。直到江秋月開門進來,讓她快點走,這才回過神來。
“是……是崢嶸回……回來了啊!”孫鳳英說話都口吃起來,身子止不住地發顫,眼睛一直往江秋月身后看,“人……人呢?”說完她就膝蓋一軟,還好江秋月手快扶著了她。
“他在醫院,不過您別擔心,他就是一點皮外傷。昨晚凌晨回來的,我剛剛去醫院看了。”
江秋月把婆婆扶到椅子上,“您先順順氣,等平復好了,我帶您去看他。”
孫鳳英擦著眼淚,“我這就能去的,我沒事,我真的沒什么事。”
她就是高興的,總算是能見到兒子了。
江秋月給婆婆擦了眼淚,又端來溫茶,“您喝一口,孩子們呢?”
“出去玩了。”孫鳳英道。
那么多孩子,聚在一起肯定就想著玩,特別是憋了好幾天,雖然不能去家屬院外邊玩,但家屬院里面跑跑跳跳,都比待在家里好玩。
江秋月去和伍雙雙交代一聲,“等他們回來了,讓他們先在你家待著,我帶我婆婆去醫院看崢嶸。”
“林副團長受傷了啊,他怎么樣,沒事吧?”伍雙雙下意識擔憂起來。
“沒大事,胳膊有點骨裂,需要養一段時間。”江秋月和伍雙雙說完,回去時,婆婆已經換了衣服,期待地看著她。
兩個人騎著自行車去醫院,江秋月帶著婆婆到病房門口,孫鳳英突然停住。
“我……我緩一緩。”越是到這種時候,她越害怕,怕兒子會怪他們是個不盡職的爸媽。
她擦了又擦眼淚,直到心情平復一些,才推門進去,只是看到兒子手綁著繃帶,她的眼淚又瞬間滾落,“崢嶸,我……”
孫鳳英哭到說不出話來,林崢嶸的眼眶也蓄滿了淚水。
母子相見,是最感人的時候,江秋月都忍不住流了兩滴眼淚,“媽,我都和崢嶸說過了,你們沒有放棄找他。”
“是……是我們不好,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看著兒子,孫鳳英更愧疚了,“光是聽說你們以前過得多不好,我心里就疼得厲害。崢嶸啊,你可以責怪我們的,往后我和你爸會好好彌補你。”
她覺得兒子指責他們都是應該的,畢竟作為父母,他們確實沒教養過林崢嶸。
同樣作為軍人,現在弄清楚事情原委,林崢嶸表示他可以理解,只是這種轉變,讓他一時間難適應。倒不是不接受高家人,而是他自己心里沒那么快熱絡起來,有一種很強的不真實感。
“這事不怪你們,太多事與愿違了。”林崢嶸道。
“是啊,當時情況太緊急,誰也不知道會是這么個結果。”孫鳳英站在病床前嘆氣,心里有許多話要說,但是話到嘴邊,她又不知從何說起。
看場面有些尷尬了,江秋月才開口,“不管之前如何,至少現在是個好的局面。以前的苦都過去了,往后我們會更好的!”
她笑嘻嘻地去看林崢嶸,“爸媽給了我們一大筆錢,這段時間你不在家,也是媽幫我帶孩子、做衛生,他們啊,對你是真的很愧疚。”
“是,秋月說得對,我們以后會彌補你們的!”孫鳳英道。
林崢嶸也點點頭,他之前拜托戰友們調查,但一點消息都沒有,以為有生之年可能找不到了,沒想到還有團圓的這一天。
他應該知足了,“是啊,我們以后還有很長的時間。”
三個人在病房里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江秋月肚子餓了,才想到今天來不及做飯。
“我去食堂買一點,中午隨便對付一下,你們想吃什么,我去買?”她還得給余首長準備一份。
孫鳳英說她一起去,家里還有幾個孩子,她買完飯帶給林崢嶸吃,江秋月可以直接從食堂回家。
回家時,江秋月一路哼著歌,她把飯盒交給小李,“中午對不住余首長了,實在是情況太突然。今天崢嶸回來了,晚上我給你們做咸魚煲吃,你和余首長說一下,哪天有空來我家吃飯,我做頓飯大家一塊吃。”
小李也知道高家認親的事,恭喜道,“還好林副團長沒大事,你們一家團圓了真好。余首長應該后天有空,他本來還說,今年過年去首都,家里那些年貨都送你們家來,反正他用不到。”
當然了,小李的那一份,余光輝有另外留著。現在小李成了家,變得成熟一些。
江秋月說可以,送走小李后,去伍雙雙家喊幾個孩子吃飯。
孩子們得知林崢嶸回來了,吃過午飯迫不及待地去醫院。
第二天林崢嶸就出院了,不過他傷到的地方比較特殊,走路不太方便,小周讓他坐在自行車上,一路推著他回家。
經過陳國偉家門口時,陳國偉不忘調侃一句,“喲,這是哪家的大姑娘呢?”
林崢嶸在心里默默給陳國偉記上一筆,都等著,他會有好起來那天的。
回到家里,林崢嶸要自己走,林北北和林南南過來攙扶著,他都不要,“我不是瘸了,你們玩去吧。”
他回到房間,讓江秋月幫他涂藥。
江秋月把藥水瓶遞過去,“你自己不行嗎?”
壞了一只手,但還有一只啊。
林崢嶸指了指自己的褲子,“不太方便,你幫幫我唄。”
他拉著江秋月的手換,兩人許久沒待在一塊,昨兒江秋月就勾得林崢嶸心癢癢,今天回來了,他便想拉著江秋月幫忙。
對上林崢嶸的眼神,江秋月立馬知道這男人在想什么,“都這樣了,你還想干嘛呢?”
“不干嘛,你先親親我。”林崢嶸拉住江秋月的手,“難道你不想我?”
男人粘人起來,和平常板正的樣子很不一樣,江秋月自然是想的。
不過這會大白天的,家里還有人呢,她飛快地親了一下林崢嶸,“你自己換藥,晚上再我來。”
聽到這話,林崢嶸瞬間笑了,晚上就晚上,他等得住。
等林崢嶸換藥完,江秋月再去準備晚飯,她燉了骨頭湯,用來下面條吃。
手搟面煮熟后,加入一勺的蘿卜排骨湯,再撒上蔥花和豬油炒過的酸菜,開胃的同時,又有蘿卜的甜味。
陳衛國吃了三碗手搟面,肚皮滾遠,林崢嶸同樣吃了三碗,許久沒有吃家里做的飯菜,他非常地想念。
夜里江秋月幫林崢嶸換藥,他們屋里的電燈亮到后半夜,江秋月去洗手時,都有些不好意思,就怕婆婆沒睡著,發現什么異樣。
第二天她起來遲了,婆婆已經買來了早飯,幾個孩子都出去玩了。
江秋月準備包酸菜水餃,家里的咸魚是自己做的,今年都沒空置辦年貨,現在供銷社里的的東西不僅漲價,還非常難買。
“說是余縣過來的公路堵了,運貨的車過不來,所以供銷社的肉和魚都供不應求。”孫鳳英早上去了一趟供銷社,本來每人定量兩斤豬肉,今天只能買一斤了。
一斤肉包不了多少水餃,只能多放點酸菜和韭菜,還有胡蘿卜那些。
算著離過年沒幾天了,家里沒有肉怎么過年?江秋月動了進城買肉的心。不過他們今年是去高家過年,正好去弄戶口,江秋月想了想,等去高家時,她再去買。
在江秋月擔心沒肉吃時,中午小李和余光輝過來時,小李提著一個豬腿過來,是部隊發給余光輝的福利。還有一袋小米、兩斤紅棗、二十枚雞蛋和兩條咸魚。
比起去年,余光輝的福利也縮水了,實在是交通受到了影響,物資運不過來,只有這些福利。但他的福利已經算好的了,一般人哪里有那么多。
江秋月當即把豬腿肉剁碎包水餃,肉多了才好吃,不然都是青菜那些,吃不到肉味。
家里孩子多,打了十個雞蛋做韭菜雞蛋餡的。最后做個咸魚煲,比不上去年吃的,但也算豐盛了。
“來來來,大家一起舉杯,只要我們聚在一起,那就是好日子!”江秋月舉杯提議。
林北北最先附和,“干杯!”
其他人一起道,“干杯。”
這頓飯吃完,白秀秀本想幫忙洗碗,但被小李推了出來,她便到院子里找江秋月說話。
“嫂子,有個事你肯定想不到。”她神秘兮兮地走到江秋月邊上。
“什么事啊?”看白秀秀表情玩味,江秋月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別賣關子,快點說。”
白秀秀回頭看了眼,見小李沒出來,才道,“昨天方霞到我們那,特意找我,讓我幫忙做衣服。”
“做過年的新衣服?”江秋月想了想,“現在做,能趕在過年前做好嗎?”
“那肯定來不及,今年做衣服的人少了,但年底了,我們那還是忙得很。但她不是要做過年的衣服,而是結婚衣服,你猜猜,她要和誰結婚?”白秀秀笑得眼睛彎彎的,昨天她就想來說這個事,但林家太多事了,她就沒說。
看白秀秀這個表情,江秋月想到了一個人,“不會吧?之前黃瑜為了甩開方霞,下了血本替方霞找了工作,怎么吃回頭草了?”
“看吧,你也是一樣震驚。”白秀秀道,“其實我結婚前,黃瑜還有找過我兩次,但那會我已經和小李好了,就沒有搭理他。方霞昨天來的時候,那叫一個得意,走路都是帶風的。本來是別人接待的她,她非要等我到了,才說她要和黃瑜結婚的事。”
“你不會答應了吧?”
“哪能啊,看她那個語氣和表情,不用想我都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白秀秀哼了一聲,“我說年底了,我手上的活囤了非常多,她要我做也可以,但我不一定什么時候能做好。只要她能拖得起,那就等著。但我知道,她既然是嫁給黃瑜,肯定是用了些辦法,心里著急著呢,怎么可能拖著不結婚。”
后來白秀秀也打聽了一下,但同事們都說不知道,他們也沒想到方霞又會嫁給黃瑜。
不過他們都很驚訝這兩人還能好,而且方霞瘦了很多,人還是黑黑的,但有特意打扮,就是太鮮艷的大衣穿在她身上,顯得她更黑了。
“等我說完后,她還陰陽怪氣地問我是不是心里不舒服,真是搞笑,我都結婚了,小李也比黃瑜好多了,我有什么不舒服的?”
白秀秀剛說完,看到小李出來,趕忙道,“回頭你打聽到了,記得和我說,我先去上班了。”
江秋月確實好奇這兩人怎么又好上,不過她不認識方霞和黃瑜身邊的人,想打聽也沒地方打聽。
不過到了下午,方霞提著罐頭上門了,看到方霞,江秋月徹底明白白秀秀說方霞非常得意是什么感覺。
方霞笑容滿面,“嫂子好,你在聽收音機啊,你這日子真是舒坦,我可太羨慕你了。”
頓了頓,方霞自顧自地抿唇笑起來,“不過我也算苦盡甘來,總算是和黃瑜修成正果了。”
如果不是想套下八卦,江秋月已經送客了,但現在她作出震驚樣子,“黃瑜?你們怎么又好了?”
“這不是事在人為么。”方霞坐在凳子上,“當初你們都看不上我,覺得我配不上黃瑜,我就努力減肥。有了工作后,我都是第一個去食堂,每天干活都是最勤快的一個。”
“咱們農村女人啊,就是死心眼,認定一個男人就是一個,絕對不會看著碗里的,吃著鍋里的,談了一個又一個。”她這話別有深意,傻子都能聽出來她在說白秀秀,“所以啊,我一直都在關心黃瑜,平常送點吃的,天冷了送湯,天熱了幫忙洗衣服。他們宿舍那些戰友,別提多羨慕他了。所以啊,日久見人心,他看到了我的好,才想和我結婚。”
江秋月聽得皺眉,這人特意過來一趟,就是為了炫耀嗎?
什么叫他們覺得方霞配不上黃瑜?
那是黃瑜自己不愿意好么!
孫鳳英出來時聽到這個對話,盡管她不認識方霞,都聽出方霞的語氣并不是那么友善,打岔道,“秋月啊,你要是沒事,幫媽縫下衣服。”
江秋月聽出了婆婆的意思,她也不想和方霞多廢話了,起身準備走的時候,方霞也跟著站起來。
“嫂子你等一下,我今天過來,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方霞道。
“你不用說什么事,我肯定沒有空。”本來就是不熟的人,方霞還話里話外地踩白秀秀,江秋月這會已經放下臉來了。
被江秋月直接拒絕了,方霞的笑容頓住,卻不肯離開,“嫂子你不用那么不給面子吧?”
“大家以后都是要繼續在一個家屬院生活的人,你連個理由都不想,不怕別人說你不好相處嗎?”
江秋月被方霞逗笑了,她兩手環抱在胸前,這是她準備吵架時的姿勢,“你真的很搞笑,我是你什么人?或者說,你是我家里的什么人?大家沒任何交情的,我為什么要幫你?”
“應該是你要想想別人會不會說你厚顏無恥,舔著臉上門找人幫忙,要臉不要臉?”
看方霞準備反駁,江秋月加大音量,“還有,你嫁給誰,關我什么事?來我家里炫耀,真當我腦子壞了,聽不出好賴話嗎?滾滾滾,真是晦氣!”
本來她只是想聽聽八卦,是她錯了,不該那么八卦的。
被江秋月連著懟了幾句,方霞驚愣住了,她確實帶了炫耀的心思,但沒想到江秋月那么不給面子。
“你真是太過分了,之前你男人去食堂,我都會給他多打一點,現在我不就是心里高興,又沒有說話的人,才來你這里說說話,用得著這樣說我嗎?”方霞剛說完,黃瑜跑進來,她的眼淚刷地掉下來,只是沒等她開口,黃瑜就拽著她往外走。
“你拉我做什么?我都被人欺負了,你以后就是我男人,你不幫我嗎?”方霞拽住鐵門,不肯離開。
黃瑜眼底黑青,“你鬧什么鬧?我都答應你結婚了,你還來別人家里鬧什么?”
“怎么是我鬧?我好心好意過來求她幫忙,你看我還提了水果罐頭。你戰友們不是夸江秋月做的席面好吃,我想著請她幫我們做酒席,是她二話不說就罵我不要臉,你還怪起我來?”方霞哭了。
黃瑜看看屋檐下站著的江秋月幾個人,真是丟臉死了,他對著方霞吼了句,“人家和你非親非故,憑什么幫你操持席面?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現在就回老家去!”
聽黃瑜這么說,方霞只能憋著氣離開,不過她能屈能伸,半路上又開始哄黃瑜,“哎呀,你別生氣嘛,我也是想給你爭面子。咱們的席面做得好,以后也多人夸我們大方。”
“哼,你的那點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黃瑜越走越快,“你不就是看林副團長愛人和白秀秀玩得好,她又只幫白秀秀保持席面,這才故意過去惡心他們。還有你昨天去供銷社找白秀秀的事,我也知道了。人家都結婚了,和我沒有一分錢關系,你還去找她干嘛?”
方霞頓住,很快給自己找到理由,“我是去做衣服的,哪里是去找她的。你別聽那些人亂說,我不過是正好碰到她,才和她多說兩句話。就像你說的一樣,你們都沒關系了,咱們也不用黑臉對黑臉,老死不相往來,是不是?”
黃瑜哼了哼,沒說話,他不信方霞說的。
方霞要小跑著才能跟上黃瑜的步伐,“但你不愿意,以后我不和她們說話就是。別生氣了,今晚我給你燉肘子吃,怎么樣?”
食堂現在供肉稀缺,她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個肘子,就想燉給黃瑜吃。
黃瑜說他不吃,“我要回部隊了,你別跟著我。我答應你的事就會做到,但前提是你別惹是生非。如果你還瞎折騰,大不了我不當兵,回老家種田去。”
“別,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惹事了!”聽黃瑜說回老家,方霞就害怕,她知道黃瑜真能做出來這種事。但她好不容易才在家屬院站穩腳跟,絕對不能灰溜溜回老家。
看黃瑜走遠,她想到白秀秀和江秋月,她就知道黃瑜放不下白秀秀。等著瞧,她倒要比一比,她哪里不如白秀秀了?
這會的白秀秀,還不知道方霞去找江秋月的事,等她傍晚下班時,看到供銷社對面的江秋月和她招招手,趕忙小跑著過去。
江秋月說了白天的事,“方霞這個人,品行太不好,以后你離她遠一點。雖然過去那么久,但她肯定還記恨之前的事,這種人就像屎,粘上了洗干凈,手上還是臭的。”
白秀秀聽得直皺眉,“對不住啊嫂子,給你帶來麻煩了。”
“你和我之間,說什么對不住。我是沒吃虧,狠狠地懟了她一頓。而且我想不搭理她,就不搭理她。你不是還沒轉正么,你自己注意點。”
江秋月提醒道,“而且我后天就要走了,她想找我麻煩也不能夠了。”
江秋月收拾了行李,他們要去高家準備過年,林崢嶸回來后,只見了孫鳳英,還沒見高家其他人呢。
白秀秀知道林家要去高家過年的事,和江秋月道謝,“謝謝你啊嫂子,我會留意的,待會我也和小李說一聲。不過她只要顧忌黃瑜的前程,就不敢做什么的,最多惡心一下。”
“確實。”江秋月和白秀秀分開后才回家,她出門前燉好豬骨頭,等她到家時,婆婆已經把青菜炒好了,她只用吃現成的就行。
后天一大早,江秋月先帶著陳衛國姐弟去城里買新衣服。
林崢嶸的腿不方便,他和孫鳳英,還有北北和南南在家等到中午,才坐上高家派來接人的車。
第88章 六年后
年底了, 城里的百貨市場和供銷社人擠人,江秋月好不容易給陳家姐弟買完衣服,秋衣里都擠出汗來。
三個人站在百貨大樓門口,江秋月大口地喘氣, “人也太多了, 還好我們來得早, 不然都買不上。”
這個點去黑市是不能夠了,估計一樣早早賣完,因為地震的事, 城里什么東西都供不應求。
“我的!別搶!”
里邊的人在搶著買東西,江秋月回頭看了一眼,窗戶內人擠人,太可怕了。
“舅母, 謝謝你。”陳衛蘭挺高興的, 剛剛去買衣服時, 舅母都不看價格,讓她快挑自己喜歡的,“如果遲一點付錢,很可能就被別人買了。”
陳衛國在一旁樂呵呵的,他心思沒那么細, 只想著快點回家,好和小伙伴們嘚瑟自己的新衣服是百貨大樓買的。
“喜歡就要快點下手, 不然就被人搶走了。”江秋月教陳衛蘭道,“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自己有興趣, 就得趕緊下手,成不成是另一回事, 反正不用害羞說不好意思,注重自己的喜歡最重要。”
看到對面賣糖餅,江秋月過去買了三個,帶著兩小孩去坐大巴車。
今天的大巴車一樣人擠人,等江秋月三個上去時,已經沒有位置。三個人只能站著,不過在江秋月邊上的一個男人主動讓位置,江秋月見對方臉紅紅的,沒好意思答應,而是讓邊上帶孩子的婦人坐了。
等到了家屬院,男人一塊下車,他喊住了江秋月。
“同志,你是來探親嗎?”
“是啊。”江秋月走在前面,多說了一句,“去我婆婆家過年。”
“你那么年輕就結婚了?”男人面露可惜,但看到江秋月點頭后,就沒再搭話,很有分寸感地先進了家屬院。
陳衛蘭看著江秋月小聲道,“舅母,剛剛那個是陸營長,他長得可帥了,我們這好多姑娘都喜歡他。但他眼光很高,誰給介紹都不要,但他主動和你搭話,是不是看上你了?”
她覺得陸風看上舅母不奇怪,畢竟兩個家屬院的人里,就她舅母最好看。就是可惜,陸風沒機會了,舅母是她舅舅的。
“確實挺帥的。”江秋月想了想,是個很精神的小伙子,濃眉大眼,很是周正。
陳衛國不服氣,“哪里帥了?還不如我呢!”
“哼,就你?”陳衛蘭嫌棄道,“睡覺放屁,吃飯還會糊臉上的小屁孩,連人家腳趾頭都比不上!”
“姐!你不是說了不說出來!”陳衛國不好意思了,追著他姐打鬧。
江秋月走在后頭,看著兩孩子打打鬧鬧,一路到了高家。
她剛準備按門鈴時,聽到身后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回頭看到是林崢嶸他們坐的車,還真是巧了。
陳衛國第一個去告狀,“奶奶,我姐說我沒陸營長帥!”
林北北問陸營長是誰,陳衛國說是大院里的一個人,“他在車上給舅母讓座,下了車還來搭話。說什么你那么年輕就結婚了啊,他也真奇怪,舅母都不認識他。”
孫鳳英是一下明白怎么回事,拉著外孫往家里走,“你和人家比什么,不許再說了。”
江秋月朝林崢嶸訕訕笑了下,主動解釋,“我沒有坐哦,而且人家挺有禮貌的,知道我結婚后,就沒說話了。”
“他帥,還是我帥?”林崢嶸看著江秋月。
“你你你,肯定是你最帥,毋庸置疑的,你就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江秋月過去扶著林崢嶸的胳膊,心想陳衛國這個笨蛋腦袋,難怪衛蘭那么嫌棄他。
高正今天特意等在家里,聽到門口有說話聲,從客廳跑了出來,看到兒子,眼淚瞬間滾落。不過男人之間沒那么多煽情的話說,而是拍拍兒子的胳膊,“不錯,挺結實的,快進家里。”
陳衛國著急問他爸媽,得知爸媽還在余縣,有些失望,“那他們要什么時候回來?”
“他們是去執行任務,哪里有那么快結束。”高正教育道,“身為軍人,就要以人民為先。余縣房屋倒塌,好多人無家可歸,還有數不清的傷患,這種時候你爸媽肯定要堅守一線。”
至于能不能回來過年,就看運氣,不能回來也沒事,畢竟余縣的人今年也過不好年。只要平平安安,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但陳衛國顯然還沒那么偉大的思想,作為小孩,他只想著一家人團團圓圓。
既然外公這么說,他只好祈禱爸媽能在過年前回來。
不過只有四天就過年了,高娟娟夫婦回來過年的可能性很小。
江秋月這次來高家,沒那么拘謹了,之前是來做客,現在是自己家。
趁著現在還有人上班,江秋月和林崢嶸下午就去遷了戶口,以后就和林富貴他們一家沒關系了。
孫鳳英陪著去遷戶口,回來的路上,逢人就介紹這是她的兒子兒媳。
“你兒子好帥氣啊,兒媳也好看。我看他們怎么有點眼熟?”
“我知道,他們以前來過家屬院,那會你們沒相認嗎?”
孫鳳英停下和鄰居們解釋,江秋月則是和林崢嶸散步回家去。
家中四個孩子在院子里玩跳房子,江秋月去廚房做飯,好在高家福利也好,分到了一個豬腿和一個豬頭,江秋月收拾收拾,準備吧豬頭肉鹵了,豬骨頭則是用來熬湯。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的食材,江秋月對這邊不熟悉,所以都在家里做事。
等除夕那天,高娟娟夫婦還是沒回來,江秋月和孫鳳英準備了一大桌的菜,這是他們相認后的第一個團圓年。
大家舉杯祝福,孫鳳英看著一家人,又想到了在外辛苦的女兒女婿,心中還是在牽掛著。
高正樂呵呵地問孩子們高不高興,以后想干什么。
陳衛蘭作為年紀最大的孩子,第一個發言,“我想去文工團,或者當百貨大樓的售貨員。”
她只要美美地站在那里就好,不需要奔走辛苦。
陳衛國說想當兵,“我要上工農兵大學!以后做個比外公還要厲害的人!”
他剛說完,邊上的陳衛蘭切了一聲,“你以為工農兵大學是說上就能上的?你先把分數提上去吧,每次都是七十幾分,在這樣下去,都要不及格了。”
“大過年的,你不要說這種話,說不定我以后就聰明了呢!”陳衛國對自己很有自信,全家都那么厲害,他也一定有自己的長處,只是還沒被發現而已。
陳衛國姐弟說完,江秋月看向自己的兩個孩子,“你們呢,有沒有什么理想?”
林北北想了想,“我有好多想法誒,我希望全家都能一直在一起,還想當兵,又想當廚子,做售貨員也很好,他們都說我能說,很適合去當售貨員。”
江秋月聽懂了,想法那么多,就是還沒想法,“南南呢?”
“我想當作家。”林南南性格安靜,盡管被哥哥們帶出去玩,她總是最安靜的一個。看著其他人鬧騰,她也高興,但她自己就活潑不起來。余首長家里的書,她看了好多,就是可惜,去年一些人在家屬院倒騰,連余首長都燒了好些書。
“好好好,作家好。”江秋月笑著道。
孩子們年紀都不大,對于未來確實會有很多變動,有些人目標明確,很可能就為此一直努力。也有像林北北這種,想法一下一下,但做什么都很出彩的。
聽完孩子們對未來的想法,時間也不早了,幾個孩子負責收拾碗筷,江秋月他們則是坐下喝茶聊天,過了個舒舒服服的年。
到了正月初五,高娟娟夫婦才從余縣撤回來。
他們是最忙的醫生,得在大部分情況穩定下來,才能退回來。
見到高娟娟夫婦第一眼,江秋月就覺得她瘦了,“姐,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高娟娟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已經喊啞了,這會說不了話,但是她看到林崢嶸時,眼睛瞬間紅了,特別是聽到林崢嶸喊了一聲“姐”。
“我……嗚嗚……”她有許多的話想說,奈何她真的太累了。
“我懂的。”林崢嶸道,“你先去洗漱休息,有什么話,我們明天再說。”
高娟娟用力地點點頭,她在余縣的這大半個月來,沒有一天是睡好的,隨時都可能有傷員送來。
她現在累得可以倒頭就睡,吃過家里的飯菜,實在顧不上敘舊了,和陳忠就去睡覺了。
從下午五點,高娟娟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五點,外邊天還黑著,她卻忍不住起來。
下樓時,看到她媽媽輕手輕腳地在洗米,輕輕地喊了一句“媽”。
“你怎么起來那么早?”孫鳳英心疼女兒,“快去躺躺,就算睡不著,也躺著休息。你看你,這次是真的瘦了許多,今天我給你燉點骨頭湯喝,正好 有竹蓀。”
看女兒搖頭,她拉著女兒坐下,“那你坐著就好,我來煮稀飯。家里人多,幾個孩子都是最能吃的時候,我得多準備一點。真好啊娟娟,咱們一家子總算是團圓了。”
“是啊媽,我現在都感覺和做夢一樣。”高娟娟嗓子還是疼,但比昨天好了許多,“以前咱們盼著這一天,總算是給盼到了。”
“誰說不是,我看著家里這些人,心里就高興。”孫鳳英把稀飯煮下去后,準備揉面粉煎餅,待會還要煮點地瓜,這樣早上才能吃飽。
母女倆許久沒見,有很多話要說,不過高娟娟更多是聽著,她嗓子還是不太舒服。
“咱們還是幸運的,崢嶸沒有被養歪,秋月也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往后咱們一家肯定和和美美。”孫鳳英說話時,唇角一直微微帶著笑,“就是分在兩個家屬院,太不方便了,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她盼著全家團聚,如果在一個家屬院,有個什么事,走幾步路就能到了。現在分在兩個地方雖然不算遠,但總歸麻煩,而林崢嶸他們的部隊,也不是那么好調的。
“我很知足了。”高娟娟道。
“也是,我得知足。”孫鳳英現在有勁多了,等她煮好早飯,家里人都醒來了。
林北北跑到廚房,“哇,奶奶您煎的餅看著好香,好好吃。”
陳衛國過來拖著他去刷牙,“你就會拍馬屁,一張嘴把什么都說得好聽。外婆做得再好,那也沒你媽媽厲害,別在這里賣乖了。”
“陳衛國,別瞎說。”高娟娟笑著說了句。
大家伙一塊坐著吃完飯,林崢嶸腿上的上已經結痂,不會怎么疼,就是走路得注意點,不然很容易磨蹭到。
孫鳳英又提到孩子們對以后的暢想,“你家衛國可有想法了,以后你們得督促他學習,不能讓他考不上工農兵大學。”
“行,今天我就帶著他讀書。”陳忠故意道。他剛說完,就看到兒子垮下臉來。
“不行啊爸爸,我都答應北北他們,今天去河里撈蝦的!”如果要陳衛國現在開始努力,他選擇不考工農兵大學了。
陳忠一副預料之內的表情,“就知道你小子貪玩,不過現在是寒假,我就放你一馬。等開學了。給我好好上學,別拖了弟弟妹妹的后退。”
只要不影響現在,陳衛國什么都答應了,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他們一家子坐在一起,說什么都是開心的,直到初八這天,江秋月才帶著孩子們回去,因為林崢嶸的假期要結束了。
盡管孫鳳英很舍不得,但沒有辦法,部隊不能隨便調崗位,好在不算太遠,還是可以時常來往。
往后幾年,兩家人便是這樣來往,一直到七五年八月下旬,眨眼睛孩子們都長大了,家屬院也傳來一個好消息。
消息時伍雙雙帶回來的,她剛過完三十六歲生日,前幾年在食堂當臨時工,去年才轉正。
現在進江秋月家,她都沒敲門,直接推開鐵門,就看到坐在走廊下乘涼的江秋月,正愜意地吃著西瓜。
“還是你舒服啊,這么多年了,林副……不對,是林團長了,他真是把你寵上天了。”放眼整個家屬院,就江秋月沒有變化,除了做飯縫衣服這種事,剩下的家務活,都被林崢嶸和兩個孩子包了。
以前江秋月還會種菜,現在都是林崢嶸和林北北挖地,林南南來播種。伍雙雙每次看到江秋月,都忍不住感嘆一下,“快快起來,也給我切一塊西瓜,熱死我了。”
江秋月懶洋洋地指著廚房,“你又不是第一天來我家,廚房里有我切好的,要吃多少自己去拿。”
“知道了,一到夏天,你哪都不愿意去,真是懶死你算了!”伍雙雙穿過客廳,到廚房拿了塊西瓜吃,“真甜啊,你家林團長知道你愛吃西瓜,供銷社剛開門就去買。你這命,別人羨慕都不敢羨慕,也只有你能過這種日子。”
“瞧你說的,有我一口吃的,不就有你的。”江秋月笑盈盈地看著伍雙雙,“我昨晚就交代了林崢嶸,讓他買西瓜給你們家帶一個,你沒看到?”
“就是看到了,才更羨慕你。”伍雙雙吃完西瓜,在院子里洗了洗手,她嗓門大,一邊道,“差點忘了,我是有重要消息和你說。之前不是聽說家屬院要搬么,現在確定了,你婆婆他們的家屬院,要和我們合并在一起。海城就那么大,卻分了兩個地方,部隊先合并,之后再是家屬院合并。”
合并家屬院,就不用兩頭跑,確實是好事,江秋月來了興趣,坐直問,“那是我們搬過去,還是他們搬過來?”
“這我哪里知道,等你男人晚上回來,你問問他。”
伍雙雙擦干凈手,嫌棄江秋月扇風太輕,自己拿過蒲扇用力扇了起來,“我只是聽食堂的主任說的,所以趁著這會午休,特意跑回來和你說。不過讓我選,還是希望他們搬過來,你看咱們倆的院子,收拾得多好啊,沒幾家人的院子有咱們的利落整潔。”
前幾年,他們還在院子里另外起了一間房,從兩房變成三房,很多人都羨慕不來。
如果搬走,林崢嶸去申請三房倒是可以,但林榮夠嗆。
伍雙雙一家有六口人,就算是三房,她都嫌棄小了點,但和其他人家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人。住中間的,他們院子小很多,想蓋一間房是可以,但會擋到客廳或者臥室的太陽,顯得空間非常逼仄。
江秋月也喜歡現在的院子,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洗澡間,還有種菜的院子。
如果讓她換新地方,不見得有那么大的地盤分給她家。
但婆婆他們搬家不一樣,以公公婆婆的身份,還是可以住原來的那種大房子,不用替他們擔心房子問題。
想到這個,江秋月打算晚上問問林崢嶸,具體怎么安排,“你說得對,晚上我問問。”
“哎,日子過得真快,轉眼間,咱們都奔四了。”說到這話,伍雙雙看了眼江秋月,“算了吧,這話只適合我。你本來就比我小,還保養得那么好,看著就和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樣。”
關于這一點,她有問過江秋月怎么保養的,但是聽完之后,她就放棄了,光是每天擦雪花膏,她就做不到。還要防曬,平常上班快遲到,她騎著自行車都快來不及,誰還會去注意這個。
罷了,她就這樣了,反正她家林榮不敢嫌棄她。
江秋月點點頭,“日子確實過得很快,孩子們都長大了,我老家那個壯壯,他都來當兵了,你說時間快不快?”
知道牛壯壯要來當兵時,江秋月很激動,這些年,她都沒能回去看看。見到長成大小伙的牛壯壯,果然人如其名,壯碩得像一頭牛。
不過她希望再快點,到了八零年代,什么都開放的年代,她還能玩得動,那才叫一個舒服。
現在還得堅持一年,明年就開放了。
說到孩子們,伍雙雙就有很多話說了,“你大姑子家的女兒都工作了,兒子也去當兵了,你家那兩個,還有我家那四個,都蹭蹭地長。我更羨慕你的是,孩子少,事情也少,四個丫頭天天吵來吵去,煩都煩死我了。”
話雖然這么說,伍雙雙嘴角還是笑著,女兒們確實會吵架,但很快就會和好,現在讓她比較擔心的是上高中的事,“秋月,你真的要讓北北南南上高中嗎?”
前幾年情況不穩定,學校里常常發生暴動之類的事,江秋月就讓兩個孩子休學一年。
她算過時間,七五年上高中,七七年恢復高考,正好可以接上。不然初中畢業,沒有去當兵或者工作,就得去下鄉。
江秋月舍不得孩子去下鄉,也當心學校不安全,才讓他們休學一年。
伍雙雙不懂江秋月想的,聽江秋月說學校不安全,便讓幾個孩子跟著休學了一年,正好林大丫和林北北兩個今年初中畢業。
“我打聽過了,現在高中好一點了,不會像前幾年那樣動不動就鬧事罷課。”
江秋月是有準備的,不然她會讓孩子們再休學一年,家里待著也沒事,反正她養得起,“前幾天,知青辦的人還來打聽做登記,我說了,兩個孩子都考上高中了,要下鄉的話,讓他們過兩年再來。”
知青辦的人說現在又不能考大學,讀高中又沒用,江秋月沒和他們爭論,畢竟他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他們看來,確實是沒太大用處。
林大丫做什么都跟著林北北和林南南,他們休學,她也休學,他們考高中,她也考。
伍雙雙不舍得女兒下鄉,但是女兵招得少,怕招兵前,知青辦就來通知下鄉,所以讓女兒也考高中,“我心里還是怕,大丫雖然脾氣爆,不懂像了誰,但她還是會幫我干活,算得上懂事。”
“這還用說,像你唄。”看伍雙雙瞪過來,江秋月哈哈笑了起來,“你就放心吧,他們三結伴讀書,這些年都跟著林崢嶸打拳,就林北北那個力氣,同時來五個人,也打不過他。”
早在幾個孩子和曾俊杰他們打群架時,江秋月就讓他們練習打拳,男孩子女孩子都要練,連林南南這種文靜的小女生,現在都能打贏比她高半個頭的男生。
“這倒是,你家林北北的力氣是真大,我看你也不像會打架的,他這是像了林團長。”這么一想,伍雙雙放心多了,“不和你說了,我還得回家一趟,你問完林團長后,記得和我說一聲!”
“知道了。”江秋月和伍雙雙揮揮手,看時間還早,繼續聽收音機了。
陳衛蘭是女孩子,她大姑子不太舍得陳衛蘭吃苦,就讓陳衛蘭進了身邊的文工團,這倒是和陳衛蘭小時候說的一樣。
陳衛國則是學習一般,勉強初中畢業,他爸便送他去當兵,說是先去部隊鍛煉一下,過個兩年再說其他的事。
想到家屬院要合并,江秋月心里高興,他們這一家子,總算能團圓了。
至于林北北他們上高中的事,她也有自己的擔憂,倒不是學習上的事,兩孩子品行都好,更不會跟著亂來,而是林南南小姑娘的桃花太好了,身邊纏著的小黃毛不要太多!
這一點,每次林崢嶸說起來,都氣得牙癢癢,只要林崢嶸休假在家,一定會親自送林南南上下學。
剛想到兩個孩子的事,江秋月就聽到嘹亮的一聲“媽”,轉頭看到林北北拿著籃球回來,他穿著白色背心,留著板寸頭,笑起來露出白牙,特別陽光。
林南南跟在他身后,也喊了“媽”,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盡管還有些稚嫩,但模樣是真的好,已經有好幾家人來和江秋月暗示,等林南南長大了,說給他們家兒子當媳婦。
第89章 陳衛蘭談對象了。
“媽, 我們中午吃啥?”林北北放下籃球,雖然只有十三周歲,但他個子竄得快,已經一米六五了。放下籃球便湊到他媽媽身邊, 摸著肚子說餓了。
江秋月說吃涼面, “今天你們爸爸不回來, 我們隨便吃點。”
涼面她已經做好,起身帶著孩子們進屋,突然發現女兒的發卡少了一個, 問怎么回事。
“還不是隔壁的白宏昌,手賤得很,看到南南就來扯辮子。”林北北道,“不過媽你放心, 還沒等我出手, 南南就把白宏昌揍了一頓。”
他說著回房間換了一件短袖, 天太熱了,打球后出了一身汗。
江秋月則是去看女兒,“要不要媽媽去隔壁幫你罵一下?”
林南南有些糾結,“其實他拽得也不疼,我不搭理他, 他才拉一下,煩人得很。他長得那么丑, 嘴巴還碎,我才不喜歡和他玩。”
但她又覺得,好像沒必要讓媽媽特意過去一趟, “還是算了,我已經嚇唬他了, 他要是再沒臉沒皮纏著我,那就讓爸爸去打他。”
江秋月心想,要是讓林崢嶸出手,白宏昌起碼三天下不來床,不過女兒這么說,她就聽女兒的。
夏天吃涼面最舒服了,江秋月加了黃瓜絲,這幾年大家條件好了一點點,她家是每天都吃白面,不用經常吃地瓜稀飯。
不過有時候也會想吃地瓜稀飯,夏天她都是提前煮一鍋,中午晚上吃冷的。
林北北吃得飛快,他一個人的飯量頂其他兩個人的,“媽,我也要吃西瓜!”
“廚房里有,你自己切。”江秋月吃飽后,摸著肚子道,“你們要帶去高中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新的床單棉被,還有枕頭,冬天時我就給你們做好。出發前兩天,拿去曬一曬就好。”
“還有,奶奶他們說想你們了,明天還是后天,我帶你們過去看看他們。”
“我爸呢,他一起去嗎?”林北北問。
江秋月搖搖頭,“他沒空,他要把假期留著送你們去讀高中。”
林崢嶸比以前更忙了,所以假期都要算著用。
林北北覺得有點可惜,不過能去爺爺奶奶家,他還是很高興的,“要是衛國哥在就好了,他怎么不遲點再去當兵呢?”
陳衛國上個月剛去的部隊,正好和他們錯過,不過上個月江秋月他們也有過去,林北北和林南南還在高家住了半個月。
晚上林崢嶸回來,江秋月問了家屬院合并的事,“你知道是往哪邊搬嗎?”
“還沒確定,正在規劃中。”林崢嶸道,“是確定要合并,但是不一定搬哪邊去,不過也快了,這幾天就會知道的。”
林崢嶸剛洗完澡,只穿了一件褲衩子,那么多年過去,肌肉依舊緊實。他坐在江秋月邊上,只有他們兩個在的時候,他變得很黏人,頭挨過去蹭啊蹭,“你想搬走,還是繼續住這里?”
“當然是住這里,我費心費力經營那么多年的小院,不想便宜了別人。”江秋月如實道。
她在雞窩那種了一棵枇杷樹,夏天可以給雞遮陽,還能有枇杷吃。去年就開始長枇杷了,今年肯定是豐收的一年,她不舍得搬走。
林崢嶸也習慣了住這里,“等著吧,王政委說就這幾天了。咱們先睡覺。”
他關了燈,大手熟稔地摟住江秋月的細腰,整個人貼了過去。
想到要去婆婆家好幾天,江秋月很配合地和林崢嶸脫了衣服。
一夜纏綿過后,江秋月起來遲了,等她帶著孩子們到高家,已經是吃晚飯的點。
孫鳳英對此習以為常,接過兩個孩子手中的東西,夸著道,“怎么才一個月不見,你們倆又長高了?”
“有嗎?”林北北馬上去客廳的墻上站著,每次過來,奶奶都會給他們量身高,“奶奶你快看看,我長高多少了?”
孫鳳英拉著孫女過去,給兩個人一起量身高,“嗯,都長了一點。今天我炸了排骨,待會你們多吃點飯。”
看到孩子們,她就高興,“我先去廚房端菜,你們快去收拾一下。”
江秋月回房間放下東西,她到廚房時,婆婆突然小聲道,“衛蘭談對象了。”她回頭看了眼,“但是她媽不同意,這幾天家里氣氛冷得很,我先和你交個底,待會別被嚇到了。”
“男生條件不好,所以姐不同意?”江秋月也是看著陳衛蘭長大的,小姑娘才十八,這是她第一次聽說陳衛蘭談對象,好奇的同時,也擔憂起來。
“都是一個家屬院的孩子,條件不算差。”孫鳳英嘆了口氣,“是那男生已經談過很多個,家屬院里的人都說他花心,偏偏衛蘭上頭得很,才和人談一個月,就回家說想結婚。”
說到這個,孫鳳英就發愁,外孫女平常很聽話的一個人,唯獨在這件事上,家里人說什么都不聽。
“花心是談了多少個?”江秋月看婆婆豎起三根手指,她感覺三個倒是不多,但在這個年代確實多了,“你們有見過嗎?”
孫鳳英說沒到家里來,“你姐不讓衛蘭帶回來,但都是認識的。以前只覺得成放這小子嘴巴能說,長得也還可以,看他拱別人家白菜只是感嘆兩句,沒想到會輪到自家。具體如何,算不上熟悉。”
最近成家人見到她,變得很熱情,但她沒那么樂意見到成家人,敷衍地打招呼。
孩子們大了,總是會談對象的,就是和誰談,讓當家長的感到焦慮。
高娟娟作為過來人,她眼里的成放吊兒郎當,不去下鄉,也不去當兵,已經在家游手好閑兩年了,她是怎么都看不順眼成放。加上成放談過三個對象,一個都沒成,會讓人覺得他不太靠譜。
江秋月幫忙端菜出去時,正好高娟娟母女前后腳回來,兩個人昨天剛吵過,這會互相不說話。
林北北不懂發生了什么,坐下后主動道,“衛蘭姐,你今天怎么了,看著心情不太好?”
盡管身份換了,他還是習慣了以前的稱呼,一直沒有改過來。
陳衛蘭說了句沒什么,低頭吃飯。
高娟娟看不下去,說了句,“你表弟和你說話,你別給人甩臉色,人家又沒欠你的。”
“那我心情不好,還要勉強笑嗎?”陳衛蘭今天也和成放吵架了,她本來是想和成放吐槽她媽媽不理解她,成放卻沒認真聽。
想到這個,她就掉了眼淚,起身回了房間。
高娟娟一個頭兩個大,她也沒了胃口,扶著額頭道,“我是過來人,看人不比她準嗎?”
陳忠在一旁道,“你是為了她好,但她年紀小,還沒經歷過感情那些事,以為遇到的就是真愛,正在熱戀的時候,怎么會聽進去你的話?”
“那你說怎么辦?我想到成放就來氣,難不成你愿意把女兒嫁給那種人?”高娟娟抬高了音量,注意到弟媳都看著自己,她也沒胃口,起身上樓。
林北北和林南南還是第一次看姑姑他們吵架,都有些傻眼,愣住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們吃你們的,不管你們的事。”江秋月也站了起來,“南南你待會給你表姐送飯,你們小姐妹之間更好說話,讓她先把飯吃了。”
她自己則是去找高娟娟,敲門進去看到高娟娟在擦眼淚,她跟著嘆了口氣,“姐,其實姐夫說得對,衛蘭沒談過對象,難免容易上頭。你也知道,熱戀中的小情侶,哪里聽得進去別人說的話。”
“那你說我怎么辦?”高娟娟拉著江秋月坐下。
江秋月問,“那個成放就真的不行嗎?”
“他除了長得好,嘴巴會哄人開心,一點用都沒有。我不是要女兒嫁給多厲害的人,但你知道那個成放吧,前兩年他為了不下鄉,故意摔斷自己的腿。”
當時這個事在家屬院鬧得沸沸揚揚,成家當兵名額給他哥了,成放想當兵得憑自己本事,但他就是不去考。高娟娟一直在嘆氣,“他哪里會是安定下來的人,不過是談個對象玩一玩,不是什么好人。”
“他對自己真夠狠的啊。”光是想想,江秋月都覺得疼,結果成放卻能做到。
她對成放沒有印象,但她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太強硬,“那你也不能和衛蘭硬碰硬,她現在沉溺其中,聽不進去勸分的話,在她眼里,成放哪哪都好。你應該放一放,如果成放真的不好,得讓衛蘭看到那一面,才能勸退她。”
高娟娟現在是當局者迷,“你能不能說具體點,我沒聽明白。”
“你不是說成放只是談著玩一玩,那你可以和衛蘭松松口,表面上說考慮考慮,這樣也能緩和你們母女關系。然后去找成放,給他施加結婚的壓力。這男人嘛,他們都是要面子的,房子、工作,結了婚后的開銷。你問問成放,他都有什么打算。”
江秋月道,“他要是沒想和衛蘭結婚,就會覺得壓力大。他如果想結婚,卻還是不肯找工作,你可以問他,準備讓女人養他嗎?如果他愿意入贅,那就考慮一下。”
高娟娟茅塞頓開,“我懂了,之前是我心里憋著氣,看到衛蘭就想質問她腦袋里都裝了什么。是我太心急,有時候逼出逆反心理來,衛蘭沖動做點什么,那才是后悔都來不及。”
“不過,要是成放愿意承擔起養家責任,那怎么辦?”
“那就看他怎么做了。”江秋月繼續分析,“反正衛蘭年紀小,你說你要考驗下成放,如果成放能讓你滿意,你就同意他們的事。衛蘭其實是很乖的女孩,她肯定希望你和姐夫都祝福她。至于成放,時間是最考驗人的,他是不是真心和衛蘭結婚,你們總能看出來。”
另一個房間里,陳衛蘭在和剛進來的林南南哭訴,“南南,你說媽媽怎么不理解我呢?她都不了解成放,怎么能憑別人說的,來判定成放好不好?”
“那姑姑挑刺,是空穴來風嗎?”林南南剛剛從奶奶那了解了一些情況。
這個問題,讓陳衛蘭愣住了,她媽媽說成放談的對象多,而且沒個正經工作,這都是事實。
“表姐,你不說話,那就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姑姑自然會不滿意。”
林南南一直都是個很冷靜的人,她平常話不多,不像林北北一樣嘰嘰喳喳,但看問題向來很透徹,“既然你覺得成放哪哪都好,那你為何不能說服姑姑?成放真的喜歡你,他應該也愿意為了你而做出改變吧,畢竟找個工作,是個好事,并不是姑姑在故意挑刺,你說呢?”
“可……可是成放說他爸媽偏心,把當兵名額給了他哥哥,他心里咽不下這口氣,就想賴在家里。”陳衛蘭替成放解釋。
“那就是他不成熟了。”
林南南道,“他哥哥年紀大,讓他先去當兵,這個可以理解。但成放并不是再也不能當兵了,他還是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去當兵。而且,他家里有沒有補償他呢?”
“名額給了他哥哥,他家里有沒有提出給他其他補償?”
陳衛蘭想了想,“好像有,說給他找個工作。”
“那這就不是偏心了,他家里還想著他,是他自己故意較勁,從思想上,這個男人就不成熟。姑姑是過來人,她想的是你們以后一起生活怎么辦,難不成靠著你的工資,然后成放因為心里不平衡,而每個月回家要錢嗎?”
林南南說得比較直接了,她時常聽媽媽和雙雙阿姨他們聊天,她覺得她媽媽是個想得很明白的人,弄清自己的喜好最重要,然后不要被別人的甜言蜜語給蒙蔽了雙眼。
家里不用陳衛蘭交生活費,她的工資全自己花了,她剛和成放談對象,只想著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并沒有想過以后過日子要怎么開銷。
成放是家屬院里公認的帥哥,這樣好看的人,第一次見面就問她叫什么,她心里是竊喜的,說明她長得好看,才會引來成放的注意。
后來成放時常來找她,別人說成放花心,她是聽進去的,她并沒有立馬喜歡成放,直到成放幫她趕走幾個吹口哨的人,她覺得成放好像沒那么壞,說不定是成放以前遇到的不是真愛。
陳衛蘭皺眉思索,面對她媽媽時,她只想著和媽媽爭論,但是和林南南說話,她冷靜下來,也就發現一些問題。
“表姐,如果成放真的想和你結婚,他肯定會為了你而做出努力。”
林南南握住陳衛蘭的手,“在你心里,姑姑還是很重要吧?”
“那肯定!”陳衛蘭脫口而出,她又不是不識好歹,家里人對她的好,全都有記在心里。
她只是不理解,為什么她媽媽不肯給成放一個機會。
“那你應該和姑姑道個歉,然后和姑姑好好溝通一下,至于成放,你不用急著和他結婚。如果你們情比金堅,多等一些時間,等到姑姑他們都接受了,不是更好嗎?”林南南拍拍表姐的手,她很少說這么多話,嘴巴都說累了,“去吃飯吧,不然奶奶他們會擔心你的。”
她拉著表姐走出房間,奶奶在廚房里留了飯菜。
孫鳳英沒說什么,看到女兒下樓來,讓她也吃飯,“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再好好說,別再板著臉。”
“知道了媽。”到廚房時,看到正在吃飯的女兒,高娟娟動了動薄唇,兩人異口同聲說了對不起。
高娟娟很意外女兒的轉變,這段時間一直很犟的女兒,竟然會和自己說對不起,她抱住了女兒,“你舅母說得對,我只看到了我認為的不好,我應該給你個機會,讓你們去證明。”
“也是我不好,我不該那么沖和你說話。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先了解成放。”陳衛蘭道。
“嗯,我們以后好好說話。”高娟娟也流了一滴眼淚。
廚房里母女情深,江秋月看了一眼,小聲問南南都說了什么。
“我就是分析了一下事實,好累,我要去看書了。”林南南剛弄到一本禁書,迫不及待地想去看。
看著女兒回房間,江秋月嘆了口氣,這姑娘像誰呢?竟然那么愛看書?
她反正不愛看,除非是小說故事會那種,現在這個年代,都沒啥有意思的書看。
當然了,江秋月不知道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一些能力,會弄到她認知范圍外的書。
第二天一早,高娟娟就和陳衛蘭手挽手去上班,看她們母女關系緩和,陳忠最先松口氣,他出門前特意感謝江秋月和林南南,“真的多謝你們,這段時間她們吵吵鬧鬧,我夾在中間是真難受。不說了,回頭我下班時,我買西瓜和糖人回來。”
林北北開心地說好,“謝謝姑父,我送你出去!”
江秋月則是和婆婆做涼粉,夏天不喜歡吃熱的,她們做好涼粉,孫鳳英拿去給鄰居們嘗嘗。
從認親后,江秋月常過來做吃的,附近鄰居都知道高家有個廚藝很好的兒媳婦。
等孫鳳英剛走,門口就出現一個人影,他巴巴地望著高家的門,卻也不進去。
直到孫鳳英回來,看胡潤澤曬得小臉通紅,問他怎么不進去,他才說,“南南嫌我煩。”明明他都不說話,只是看著南南,但南南還是讓他別和她待著。
想到文靜的孫女,孫鳳英知道孫女不喜歡和這些男生玩,“那就別和她玩,她喜歡看書,有人在會被打擾。你可以找北北玩啊,奶奶家做了涼粉,我給你端一碗?”
“不用了孫奶奶,我不是小孩了,沒那么嘴饞。”胡潤澤面上沒什么表情,“我也不和林北北玩,他太吵了。”
說完,他轉身走了。
不過胡潤澤還是吃到了高家的涼粉,因為孫鳳英有給他家送去。
孟蕓看孫子臉色黑沉,嘆氣道,“林南南又不肯和你玩?”
“不是,她要看書,我不好打擾她。等她看完了,就有空了。”胡潤澤吃完涼粉,慢條斯理地擦嘴。
“得了吧,你每次去,她都說看書,人家就是不想和你玩而已,你干嘛非要和她玩?”
關于這一點,孟蕓從以前就不理解,林南南是長得好看,但以前孫子還小,八九歲小孩都不知道早戀是什么東西。她也蠻喜歡林南南,長得好,又文靜,學習成績也好,但是人家不搭理自己孫子,那有什么用?
孟蕓的兒子兒媳犧牲了,只給她留下這么一個孫子,她當寶貝似地寵著,小時候是調皮了一點,但現在已經不搗蛋了。
“奶奶,南南對誰都這樣,并不是只有我。”胡潤澤并不覺得林南南是不喜歡他,只是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上次他聽陳衛國提到有個叫唐海的人和林南南還不錯,他實在是生氣,甚至想搬家了。
孟蕓胸口犯堵,行吧,誰讓人家小姑娘討人喜歡,是她孫子傻乎乎看不清。
不過她還是得提醒一下,“您們現在大了,你喜歡林南南也好,只是想和她交朋友都行,但是記住了,不許欺負人,也不許強迫人家和你交朋友,誒,你去哪里?”
沒等孟蕓說完,胡潤澤就上樓了,過了會,他抱著幾本書出來,跑到了高家去。
“孫奶奶,這些書都給南南看。”胡潤澤把書放在高家客廳的茶幾上,有百科大全,還有一些工業的書。
孫鳳英看了眼,直覺上孫女不會喜歡,但她還是去詢問孫女的意見。
林南南正看得起勁,聽到都是一些工業的書,她沒有興趣,“讓他抱回去吧,我不喜歡那些書。”
孫鳳英到客廳轉述了孫女的話,胡潤澤立馬問,“那她喜歡什么樣的書?”
這一點,江秋月也有點好奇,因為最近林南南都是在房間看書,每次出門回來,也不會說書上的內容。
她去了女兒房間,見女兒慌張把書藏在身后,就知道有事,“南南啊,媽媽又不是封建古板的人,你是不是看什么小說呢?”
“媽,你不罵我嗎?”林南南小心翼翼地看著媽媽。
“怎么會?”江秋月心想她看過的雜書可多了,什么女尊n那個p,還有萬人迷嫂子文學之類,穿越前不知看了多少,是現在人看得少了。
不過林南南緊張,她越好奇,總不能看什么小黃書吧?
應該不會,南南還小,江秋月在心里默念一遍。
林南南再次確認,“真的不會嗎?”
“當然,你覺得我是那么刻板守規矩的人嗎?我不是經常去黑市買肉。”江秋月說完,心里還是有些不安,直到林南南拿出書,看到是外國的名著,她莫名地松了口氣,“這書你從哪里弄來的啊?算了,我不問那么仔細,但你要回答我,安全嗎?”
“肯定安全!”林南南道。
“行,那你可以看。”江秋月心里想的是,回去再打聽,現在不好讓女兒出賣朋友,“不過你只能在家里看,不能帶到學校,也不能帶去別人家,不然 會有麻煩。”
林南南說她明白的,“我一直都記得的,媽你放心,我連北北 都沒說。”
母女倆說話時,孫鳳英又來敲門,說胡潤澤又換了一批書來,林南南干脆去客廳,直接拒絕道,“胡潤澤,天那么熱,你不要再搬來搬去了,我不需要你的書,別再來了。”
她以為說得那么直接,胡潤澤肯定能懂她的意思。
但讓林南南沒想到的是,胡潤澤突然紅了臉,“你在關心我嗎?”
天氣熱也沒事,他不怕熱的。而且他力氣大,搬這點書,一點都不累。
林南南:……
第90章 群毆成放
江秋月聽不下去了, 小小年紀腦子不好使,她走到女兒身邊,“南南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和你玩,并不是針對你, 她平常就喜歡安靜。你不要想太多了, 你現在也大了, 應該能分清喜歡,還是不喜歡,也要懂邊界感, 知道嗎?”
有家長出面,胡潤澤瞬間漲紅了臉,“我……”
林南南把書都抱給胡潤澤,“以后你別來了, 你可以找我哥哥他們玩, 但別找我。”
看胡潤澤離開時眼神受傷, 她有些愧疚,“媽媽,我們那么直接是不是不好?”
“你心里不想和他玩,還委婉地不說清楚,給他遐想的機會, 那才是不好。”
江秋月道,“不喜歡就要直接說清楚, 避免后面的糾纏,不然你自己不開心,說不定還會帶來麻煩。”
“好的, 我知道了。”林南南又回房間看書去了。
江秋月看院子里的橘子樹長得不錯,本想去看看熟沒熟時, 門口來了一個小青年,衣服大咧咧地歪著,她一眼認出是成放。
“你找誰?”
“我找衛蘭,她沒在家嗎?”成放問。
“她去上班了。”江秋月說完,見成放一直看著自己,又問,“你有什么事嗎?”
成放撓撓頭,他以為陳衛蘭好看了,沒想到高家還有那么漂亮的大咧咧,沖著江秋月嘿嘿笑了下,“沒什么事,那我回頭再來。”
最后看了眼江秋月,轉身去騎自行車跑了。
成放去文工團的路上,遇到了他的幾個朋友。
“放哥,你又去找團花嗎?”周三旺叫住了成放,他和陳衛蘭年紀一樣大,但因為學習不好,留級幾次,初中還沒畢業。
他邊上的人笑著拱了拱他的胳膊,“這還用說,肯定是的。也就咱們放哥有本事,說好了一個月追到團花,真的追到了。”
那天文工團的幾個姑娘去供銷社買東西,正好被成放幾個看到,他們爭論誰最漂亮,最后陳衛蘭票數最多,所以稱陳衛蘭是團花。
他們好奇,誰能追到陳衛蘭,成放站了出來,說他一個月就夠。幾個兄弟打賭,賭注是一人兩塊錢,成放果然在一個月快結束時追到了陳衛蘭。
“去去去,嚷嚷什么呢?”成放停下來,但還坐在自行車上,拿下嘴里叼著的狗尾巴草,“你們幾個,又逃課嗎?”
“上課有啥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們老師自己都呼呼睡大覺,根本不管我們。”周三旺道,“我說放哥,你怎么還不踹了團花?以前你都是追到了就不喜歡,這次真上心了?”
“哪能啊?”成放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就是沒想到她那么認真,真想和我結婚,被我家那兩老的知道后,壓著我不許分手亂來,說每個月多給我五塊錢零花。”
他爸媽非常滿意陳衛蘭,說陳衛蘭很乖,人也很溫和,家教什么的都不錯,說認定陳衛蘭這個兒媳婦了。他倒是沒覺得陳衛蘭有那么好,但陳衛蘭是她交過的女朋友里最單純的,他說什么都會信,覺得挺有意思,才多交往一段時間。
周三旺道,“原來是為了五塊錢,我說放哥你怎么改性了。你和兄弟幾個說說,進展到哪一步了?”
“一邊去,你們毛都沒長齊,就想聽葷話,我走了。”成放騎上自行車,他和陳衛蘭只牽了手,他想親一口,陳衛蘭都不讓,煩人得很。
到了文工團,門口大爺都知道他是來找陳衛蘭的,罵了句“臭小子”,就讓他進去了。
他把陳衛蘭叫到大樹下,從褲兜掏出一個紅色發卡,笑呵呵地遞過去,“你別生我氣了,是我不好,不該和你吵架。上次逛街,我看你喜歡這個,就給你買了。喜歡不?”
看著發卡,陳衛蘭心里又甜滋滋的,不過她想到了媽媽和南南他們說的話,上頭之余多了幾分冷靜,“喜歡,真好看。不過你哪里來的錢買?”
“我媽知道我和你談對象,給我漲零花錢了。”成放沒撒謊,如實道。
聽到是成家父母給的錢,陳衛蘭腦中想到林南南說總不能結婚后還讓成放回去找爸媽要錢,她試著道,“成放,你要不要找個工作?”
如果成放有個穩定的工作,并且干出一定成績,爸媽就會對他另眼相待。
但是一聽到找工作,成放立馬黑了臉,“我不是說了,有我爸媽養我,不需要找工作嗎?你干嘛又提這個,是不是誰和你說什么了?”
“你不能總靠家里吧?”陳衛蘭皺眉道。
“為什么不可以,這是他們欠我的!”成放突然吼了一句,隨后轉過身,背對著陳衛蘭,“我和我哥只差了兩歲,他們問都不問,就讓我哥去當兵。說什么我哥小時候養在鄉下,所以要多照顧一點,那我呢?憑什么就讓我吃苦去?”
他不甘心,也不服氣,就要把家里弄得雞飛狗跳,看他爸媽吃癟的樣子,心里才爽快。
“可你爸媽不也說了,會拿錢給你安排工作,這還不行嗎?”
陳衛蘭也是家里寵大的,不是受氣包,“我就不理解了,你干嘛非要較勁?你都二十幾歲的人了,不能成熟一點嗎?”
她是喜歡成放,但南南說得對,家人也很重要,而且工作確實是個大問題。
“你是說我幼稚?”成放突然轉身。
陳衛蘭說是,“你家里就是太寵你了,才會讓你這樣折騰。成放,你和我說句心里話,你有沒有想過和我結婚,長久在一起?”
這個問題一出來,兩個人只剩沉默。
過了幾分鐘,成放說他要走了,“陳衛蘭,我不會一直哄一個女人,你要是真不想和我好就直說,沒必要拿這些話來壓我。”
他騎上自行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衛蘭瞬間紅了眼眶,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怎么就那么難呢?
回家時,陳衛蘭沒心情吃飯,直接回了房間。
高娟娟進來詢問,得知女兒和成放吵架,差點壓不住嘴角,強忍著笑意安撫,“他那么不聽勸,你就晾著他,他要是心里有你,過幾天會找你。”
“那他不來怎么辦?”陳衛蘭哭了出來。
高娟娟沒有回答,因為他們都知道,成放不來代表了什么。
等她從女兒房間出來,看到江秋月,立馬把人拉到一邊說暢快,“還是你說得對,不能和衛蘭硬碰硬,你看,她現在就在成放那吃癟了。”
“今天我看到成放了,確實不是個踏實的人。”江秋月拍了拍高娟娟胳膊,“你別笑太開心了,小情侶只是吵架,還沒到分手那天。”
事實確實是這樣,過兩天成放又去找陳衛蘭,兩個人就和好了。而江秋月去供銷社買肉時,突然知道了一件事。
本來是兩個售貨員在聊天,江秋月買完肉想看看有沒有好一點的布,聽到兩個售貨員正好聊到了成放,她便假裝看東西,多聽了幾句。
“我聽人說,成放和文工團的一個人好上了。他也太渣了,才和你分手沒多久,又和人好上。”
“什么時候的事?”
“就前兩個月,我也是剛聽人說,而且我還聽說了一……”
沒等這人說完,蔣華美當即不干了,“肯定是那女的勾引他,不行,我要找她算賬去!”
“你別沖動,我聽說不是這樣的。你快坐下,我有其他事和你說……”
聽到這里,江秋月就聽不到了,因為這兩人放低了音量,不過她看到蔣華美更生氣了,不管她們說了什么,她都需要出面了。
“姑娘,你們剛說的成放我也認識,我就是陳衛蘭的舅母。我想替我外甥女解釋一下,她絕對不是會勾引別人男朋友的人,是成放主動追求的她。還有……”
“我知道是成放追求的!”蔣華美已經紅了眼睛,“你既然是陳衛蘭舅母,就別讓陳衛蘭再被蒙在鼓里了,成放就是個王八蛋!”
她越說越激動,最后帶了哭腔,“他……他追我們,都是和朋友打賭!”
被分手的時候,蔣華美非常傷心,明明她都沒變,結果成放越來越冷淡,然后突然提分手。
不管她怎么挽回,成放都不聽,態度非常堅決。
蔣華美也是第一次談對象,她本來心氣高著,自己是售貨員,長得也不錯,追她的人一大把。別人說成放不靠譜,她想著自己和其他姑娘不一樣,能讓成放收心。
結果他們交往不到一個月,成放就把她甩了。為此。蔣華美哭了好久,上個月才心情好點。
江秋月聽得皺眉,她和娟娟姐的眼光果然不會錯,成放看著就不是個靠譜的。聽蔣華美朋友勸蔣華美算了,江秋月立馬說了不行,“怎么能算了?他欺騙了你和衛蘭的感情,這樣玩弄小姑娘,咱們怎么可以算了?”
蔣華美朋友小聲道,“可是事情鬧起來,華美面子也不好看啊,到時候大家都知道她和成放談過對象了?”
“現在不是也知道了嗎?”江秋月反問,“而且華美又沒做錯事,正正常常談個對象而已,誰要是敢亂說話,大嘴巴子抽過去就是。咱們都是女人,女人就該幫助女人,華美姑娘,不瞞你說,我們家正為衛蘭和成放的事頭疼呢。”
蔣華美本身脾氣就有點炸,聽江秋月這么一說,立馬點頭,“就是,我什么都沒做錯,怕他干什么?姐你等著,我這就去請假!”
她想請假,但被她朋友攔住了,最后說好下班再去成家。
江秋月趕緊回去,把這個事和婆婆說了,孫鳳英那么有修養的人聽了,都罵了句“混賬小子”!
“媽,你去文工團等著,衛蘭下班了就把人帶過去。我待會去找姐,咱們全家一塊上。”江秋月道。
房間里的林南南聽到了,表示她也要去。
“你去干嘛哦。”孫鳳英覺得孫女太小了,“你在家里就好,別去湊熱鬧了。不然待會人多起來,把你磕碰到怎么辦?”
看著孫女粉嫩的小臉,她可舍不得孫女去和人吵架,而且孫女也不是會吵架的人。
林南南卻說,“多個人多一個幫手,我去喊我哥回來。”
雖然她對大部分事不感興趣,但涉及到家人,她必須出一份力。
林南南跑到籃球場喊人,林北北正在打籃球,“你等等,等我打完這一場,誒南南……你拉我做什么?”
“別等了,先和我回家。”林南南拽著她哥。
“虎子哥,你們待會把籃球送我家去啊!”林北北跟著妹妹到了籃球場外,才問家里有什么事。
林南南簡單說了成放的事,林北北氣得握緊拳頭,“他奶奶的太不是人了,咱們一塊上,一定要把他揍得哭爹喊娘!”
兩個人回到家里時,大人們各自行動了,林北北準備拿木棍,被林南南按住了,“那么多人呢,你怒氣沖沖帶過去,別人會說我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去鬧。”
她拉著哥哥出門去,找到平常成放幾個人待的地方,見成放和人玩丟塑料瓶,她讓哥哥去成家那看著,“待會他們去了成家,你就跑來和我說,得讓成放快點回去,他才會被打得更狠。”
林北北立馬明白妹妹的意思,跑到成家去時,看到了他媽媽和姑姑,趕忙湊過去,“媽,是不是要打起來了?”
“你怎么一臉興奮?”江秋月拍了下兒子,“你待會老實點,咱們不打架,動嘴就好了。”
在江秋月說話時,蔣華美一腳踹開成家的大門,讓成放滾出來。
今天成慶生夫婦都在家,聽到是個小姑娘的聲音,于麗麗先出來,語氣不太好地問怎么了。
“阿姨,你讓成放出來。他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蔣華美還找了成放的另外兩個前女友,她們也在過來的路上。
于麗麗知道兒子談的對象多,但是對蔣華美沒印象,她怕影響了兒子和陳衛蘭的來往,還是讓蔣華美進屋說,“姑娘,有什么事進來說,外面熱。”
而且有人圍觀了,鬧起來不好看。
“不用了阿姨,我不是找你麻煩的,我是來找成放的,你讓他出來吧。”蔣華美越說越委屈,也越生氣,“我就想問問他,玩弄我們的感情有意思嗎?他竟然和人打賭,能不能追到我們!”
蔣華美說著哭了,高娟娟過去遞了帕子,她看著于麗麗沒好氣道,“是啊麗麗,你家成放太混賬了,誰家女兒不是心肝寶貝,他這樣和人打賭追女孩,你們家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
于麗麗被說得面紅耳赤,她并不知道這個事,她還想著兒子這次總算找了個好姑娘,還想著和高娟娟當親家。
這時成慶生出來,正好聽到蔣華美的話,平常他就對這個兒子忍讓頗多,心頭堵得很,聽到兒子干出這種事,當即問于麗麗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他出去了。”于麗麗搖頭。
成慶生黑著臉,“去把他找回來,這個事要是真的,我打斷他的腿!”
院門口的林北北聽到這話,立馬去找人,林南南聽說后,跑過去道,“你就是成放吧,我媽他們去你家了,他們讓你過去一趟。”
成放不解地皺眉,“他們去我家干嘛?”
林南南攤手說不知道,“反正他們讓我來喊你,可能是說你和我表姐的事吧。我看你爸媽情緒挺大的,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們應該……”
她故意模糊了字眼說,生氣是情緒大,高興也是,等她頓住,成放立馬騎上自行車回家。
成放想的是,高家人上門說親,這可不能夠,他是有點喜歡陳衛蘭,但還不想結婚。
他一路騎得飛快,就怕他爸媽太高興了,沒問過他的意見就答應下來。
到家時,看到家門口圍了一堆人,成放還沒想太多,擠進人群,見到了蔣華美和他另外兩個女朋友,才意識到不對勁。
等他轉頭想跑的時候,被江秋月帶著人給堵住了。
“你給老子滾過來!”成慶生怒吼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和周三旺他們打賭,才追的人小姑娘?”
“爸,我沒……”
成放一句話還沒說完,蔣華美先甩了一耳光過去,隨后另一個前女友踹了他一腳,另一個只是哭,但趕來的林北北趁亂也踢了一腳。
“別想狡辯,我姐妹親耳聽到的!”蔣華美看到成放就來氣,分手的時候,她還被爸媽指責不聽話,家里人也勸過她,但她那會沉溺其中,根本不理智。
后來被分手,哭得傷心欲絕,一直想不明白是什么問題,現在知道了,她得多打成放幾下。
“別打了!”成放抱著頭,他和朋友打賭沒和別人說,這怎么會被蔣華美他們知道?
看到他爸過來,成放趕緊道,“爸你冷靜一點,沒有的事啊。”
成慶生想教訓這個兒子很久了,他抓住成放衣領,讓人去把周三旺幾個都喊過來,“去他們家里,讓他們爸媽把人帶過來,今天這個事不弄清楚,老子給你當兒子!”
于麗麗覺得那么多人看著丟人,到門口讓大家散了,有些人不想惹麻煩就走了,也有一些非要留下看熱鬧,還幫忙跑腿喊人。
江秋月他們是不會走的,她看到陳衛蘭過來,給高娟娟使了個眼色,高娟娟立馬過去。
“待會你別沖動。”高娟娟提醒女兒。
陳衛蘭現在還是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進了成家的院子,聽蔣華美說完后,她手和腳都在發抖,“成放,這是真的嗎?”
面對陳衛蘭的質問,成放沉默了,他的心頭突然一緊,對陳衛蘭,他確實不太一樣,張嘴想解釋,卻不知道能說什么好。
看成放不說話,陳衛蘭的眼淚瞬間滾落,“所以你追我,也是和人打賭?”
她走到了成放跟前,這時周三旺爸媽先帶著他到了,大家一起看了過去。
周三旺嘴硬,不肯出賣成放,但其他人承認了,“就是好玩而已,我們也沒惡意。”
“我呸,你們沒惡意?”高娟娟恨不得過去打死對方,“被你們拿來打賭的姑娘,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卻說沒惡意?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和人打賭追女孩,我看你們幾個都是一丘之貉,從根上就不上好東西。”
周三旺這些人的家長,被高娟娟罵得啞口無言,自家消息做出這種事,不要太丟人。
成慶生確認是真的后,抬起拳頭就打了過去。有他動手,其他家長也得打幾下,不然沒辦法交代。
蔣華美怨念最大,連著踹了成放好幾腳,還讓別人一起打,“你們也一起揍他,狗東西一個,我都想閹了他!”
面對蔣華美的怒火,于麗麗都不敢去攔著,只能看著她愛人和蔣華美一起動手。
而成放跑都沒地方跑,因為門口被人堵著,他爸下了狠手,疼得他哇哇叫。
陳衛蘭則是看了看地上的成放,擦了眼淚轉身走了。
高娟娟趕忙追上去,“衛蘭,你去哪?”
“我回家!”陳衛蘭從走變成跑,回到家后,關起門來,才開始大哭。剛才在外面,她一直忍著,不能讓別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高娟娟在門口聽到女兒的哭聲,心都碎了,正好她愛人回來,聽說怎么回事后,陳忠跑到成家又打了成放兩拳。
“你小子以后離我家衛蘭遠點,不然我看見一次,揍你一次!”陳忠臉色陰沉,最近為了這個事,他們家氣氛低沉,結果成放還是和人打賭。自己閨女被人玩弄,陳忠說完不解氣,對著成放又是兩拳。
孫鳳英怕把人打出問題,過來道,“好了,咱們回家吧。”
“那個嬸子,我……”于麗麗不敢幫兒子說話,嘆了口氣,“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們會好好教育他的。”
孫鳳英沒好臉色,“子不教,父之過。你們不想看他成為社會的敗類,就狠下心來,讓他吃點苦頭,免得一天到晚地在家屬院惹是生非。麗麗啊,太寵孩子是不行的。”
于麗麗無話可說,這次兒子闖大禍了,她送孫鳳英到門口,只剩下嘆氣。
周三旺幾個都被揍了,他們被爸媽帶走,蔣華美他們也走了,只剩成家人。
成慶生坐在臺階上扶著額頭,他頭暈,“你現在就去知青辦,讓他們過來登記,明天就讓他去下鄉。送到最苦的地方去!”
“可是慶生……”
“沒什么可是的,人家說得對,是我們太寵孩子了。”成慶生今天臉都丟光了,這會喘著氣說話,“再把他留下來,只會讓他越來越放肆!而且你以為,讓他繼續留在家屬院,高家、蔣家他們會放過他?”
“趁著人家還沒想到辦法,先把他處置了吧!”
“我不去下鄉!”成放扶著臺階,“我不要去下鄉。”
“那你想去勞改是不是?”成慶生的一句怒吼,讓成放說不出話來,“你是真無法無天,什么事都敢做。要不是你沒和人姑娘干嘛,你已經在警察局了。成放啊成放,我和你媽對你已經夠容忍了,你偏偏要和我們鬧騰,這次由不得你,不去也得去,不然你就等著去勞改。”
于麗麗擔心兒子的腿,但她愛人說得對,今天的事用不了多久,整個家屬院都會知道,到時候兒子無法做人,還不如離開這里。
“放啊,你聽媽一句勸,這次是你做錯了,下鄉就下鄉吧,以后還有機會回來的。”于麗麗眼含淚水,“明天你去道歉,做錯了事就要端正態度,你和家里人怎么鬧都是小事,但是對外面人不能這樣。”
勸完兒子,于麗麗又去看她愛人,“過兩天再走吧,你看他鼻青臉腫的,就這樣走,我實在不放心。明天我們帶著他,挨家挨戶去道歉,不管人家能不能原諒,我們錯了,就要由著人家罵。”
成慶生嘆了口氣,突然抽了自己兩耳光,“是我沒教好兒子,是我活該了!”
看到這一幕,成放愣住了,本來還在倔強的成放,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會的高家,除了房間里的陳衛蘭,其他人都坐在客廳里。
高娟娟看她媽一直往樓梯那看,嘆氣道,“讓她自己靜一靜吧,孩子大了,總是要學會長大。明天我再找她聊聊,南南,待會你給衛蘭送飯,你不用勸她,就跟她說,沒了成放也得好好活著,現在可以哭,但不能一直哭。”
江秋月覺得她大姑子說得對,起身道,“我去做飯,今天煮菜了,我去煮鍋邊。”
時間不早了,炒菜已經來不及,江秋月拌了米漿,洗了青菜和一些瘦肉,開始煮鍋邊。
另一口鍋里煮了一些地瓜,光吃鍋邊容易餓,得吃點能頂飽的。
第二天成家人來道歉,成放站在他媽邊上,一直歪著頭。
等要走的時候,他突然問了句,“我能不能和衛蘭說兩句話?”
“沒什么好說的了。”高娟娟直接拒絕,“你們來了也有半小時,衛蘭如果想見你,她早就下來了。成放,做人是要有底線的,不能以傷害別人來取樂。以后不要再聯系衛蘭了,本來你也沒上心。”
最后一句話,讓成放心口猛地皺縮,“可是阿姨,我這次……”
沒等成放說完,他爸就讓他別說了,成慶生被罵了一早上,全都是因為成放。高家人好不容易不罵人了,成放要是再說點亂七八糟的,他們真把人得罪到死。
“老陳,高軍醫,這事是我們成放不對,我們后天就讓他下鄉去。往后我們欠你們一個人情,有什么事就來找我們,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成慶生說完給愛人使了個眼色。
于麗麗:“是啊,我們一定會幫忙。實在是對不住,那我們先走了。”
成慶生拽著兒子走了,成放到了院子里喊了句“衛蘭”,被他爸干了一拳頭,直接拽走。
陳衛蘭在窗戶邊上看到成放的樣子,想到家里人的關心,她抬手擦了眼淚,走下樓去,“爸媽,你們去上班吧,我沒事的。南南都會說天下男人多得是,不愁找不到喜歡的,以后我一定找個更好的對象!”
江秋月轉頭去看女兒,她突然發現,女兒年紀雖小,但心智卻比同齡人成熟許多。
高家人看陳衛蘭愿意走出房間,大家不再提成放,而是說起林北北和林南南要去高中的事。
陳衛蘭就是高中畢業,“高中真的很難,我讀高中那會,學校還經常停課,還是靠自己才畢業。你們倆好好讀,畢業后舅舅肯定會為你們安排好的。”
說到這里,陳衛蘭表示想弟弟了。
陳衛國暑假去當的兵,以前在家里時,家中都會熱鬧很多,現在少了一個人,林北北一個人都鬧騰不起來。
高娟娟也想兒子,“等后年,他就有探親假了。兩年過去,他應該會長高許多。對了秋月,衛國寫信回來,說你給他做的肉松和小魚干,他那些戰友都非常喜歡。一開始他還分著吃,后來實在舍不得,只能大家一人嘗一口。”
“沒事,等天涼快點,我就給他做新的寄過去。我那邊靠近海,小魚干不值錢,一斤糧票可以換三斤小魚。”江秋月做的麻辣口味,她怕陳衛國在部隊不習慣,很多人會水土不服,所以準備了很多吃的。
“舅母,我也想吃了。”陳衛蘭湊了過來,摟住江秋月的胳膊,“我同事都說您做的小魚干好吃,連不吃辣的同事都上癮。”
“好好好,我也給你做。”江秋月笑著道。
家里的氣氛又好了起來,大家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
第二天林崢嶸來接人,盡管只有一天休息,還是不嫌麻煩跑一趟。
吃過午飯后,他們一家四口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