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當洛白榆和謝卿瀟分別站在中線兩側,成對峙之勢時,觀賽臺上一時轟動。
謝卿瀟轉學第三天,終于和目前的附中最強alpha對上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 這場無名之戰的最后勝利者是誰。
洛白榆看著對面的謝卿瀟,挑了挑眉頭。
三班的小前鋒今天有事請假,謝卿瀟剛好頂替了他的位置。
他不是很想和謝卿瀟對上,無論輸贏,學校的風言風語都止不住。
但謝卿瀟決意如此,他也不會臨陣逃脫。
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這場籃球賽代表著什么。
與其說這是團隊賽,更不如說這是洛白榆和謝卿瀟的個人秀。
只要球到了洛白榆和謝卿瀟手里,就沒有被攔出去的可能,除非是兩人中的另一方;而且他們兩人,球球必中。
謝卿瀟和洛白榆的實力不相上下,但特A班和三班的比分還是漸漸拉大。
球本在三班的一個alpha手里,她想傳給對角站在三分線的謝卿瀟,卻被應樊淵攔住,還在想怎么把球傳過去,球就被應樊淵帶走,迅速竄到另一方球場;
再之后三班不是沒有拿到過球,但總是在傳給謝卿瀟時被攔。
球最后還是被洛白榆拿到, 瞄準, 起跳,三分。
觀賽臺上的omega們尖叫如潮。
謝卿瀟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微喘著氣,凝視著不遠處的洛白榆。
是她失策,她雖然厲害,但臨時加入的球隊又怎么能比過洛白榆他們長久以來的默契。
再比下去也沒有意義,比分只會越拉越大。
還有十多分鐘下課,謝卿瀟走向三班眾人,“不打了,打了這么長時間,有點累。快下課了,我去休息一會兒。”
三班班長也是個alpha,看了下比分,也表示理解,“抱歉。”
比分拉得有點太過難看。
謝卿瀟優雅地擺了擺手,笑得和善:“沒有,我打得很開心。”
默契這種事,也不能怪三班的同學。
說完,她轉身朝特A班的球員席走去。
觀賽臺喧囂熱鬧,球場上比拼激烈,而球員席上只坐著一個人,靜靜看著他們比賽,平和恬靜,仿佛自成一個世界。
而這個人,看起來和洛白榆關系匪淺。
——
“您好,可以認識一下嗎?”一只手出現在于晚面前。
洛白榆還在球場上,下一節比賽還沒開始,他散漫地用手轉著球,笑著和應樊淵他們聊天。
天氣很好,陽光金燦燦的,落在他前額的濡濕碎發上,閃著晶瑩的光。
于晚收回洛白榆身上的目光,仰頭看向面前的謝卿瀟。
金色的馬尾及肩,面上掛著溫文儒雅的笑,左耳的耳釘又增添了一絲落拓不羈。
詢問的語調也很輕柔,像是怕驚走偶然落在花上的蝴蝶;看她的眼神也很專注,英氣的眉眼溫柔又多情。
換一個花癡的omega的過來,估計會發瘋。
可惜自己不是omega。
“您好,有什么事嗎?”語調清冷平靜,聽起來很正常。
但于晚把面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脖子也往回縮,身體順著座椅往后移動,靠向椅背。
只有眼睛露出十分的警惕。
“我叫謝卿瀟,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認識一下嗎?”似乎是察覺到了于晚害怕,謝卿瀟收回剛才等待握著的手,神色更加溫和,半蹲下來,看著于晚;姿態不再像剛才站著那樣,頗具威脅感。
玫瑰花香的信息素從謝卿瀟后頸的腺體散發,縈繞在于晚身旁,漸漸收緊,而于晚毫無所覺。
于晚沒有立即回答,她看向不遠處的洛白榆,他已經注意到了自己這邊的情況,臉色發沉,正在往這邊走。
她偏回目光,看向謝卿瀟,“于晚。”
“于晚?是嗎?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謝卿瀟露出一抹淺笑,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樣。
于晚估計,她正在想要怎么夸這個名字起得好聽,但可能有點難,她短時間內想不到,只能演個表情,裝作想到美好事物的樣子。
其實答案很簡單,她是晚上出生的,所以叫于晚,沒有任何深刻含義,也不是從哪一句古詩中摘抄出來。
但謝卿瀟要是真按照這種說法說給于晚聽,就博不了于晚好感了,因此,就算她想到,也不會這么說。
“你在干什么?”聲音低沉,壓著兇意,洛白榆夾著寒意的眼神射向謝卿瀟,草木味的信息素迅速環上于晚,一絲一絲將于晚衣服上沾染的玫瑰花香驅走,玫瑰花香依然盤踞在于晚身體附近,甚至更加濃重。
謝卿瀟微笑著看著洛白榆,好似一條毒蛇,只要洛白榆離開,玫瑰信息素就會立刻盤旋而上。
“班長大人這么兇干嘛?我只是想認識一下同班同學,不可以嗎?”尾音輕揚,謝卿瀟挑釁地笑著,“洛班長也不能這么霸道吧?我連認識一個新同學也不行嗎?”
草木信息素不留余地,將于晚從頭裹到腳。
于晚鼻子輕嗅,疑惑地皺了皺眉。
這越來越重的洗衣液味是怎么回事?洛白榆校服上的洗衣液是洗的時候沒沖干凈嗎?
雖然她挺喜歡這個味道,但也不必如此?專門為了她加大洗衣液的劑量?
“不是想和我比球嗎?來,一對一。我和你比。”洛白榆沒有回答謝卿瀟的問題,他現在只想趕緊把謝卿瀟拉遠點,越遠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于晚面前。
她竟然敢把信息素纏在于晚身上,她怎么敢的! ?
他都沒這樣做過!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怒意像一團烈火,卻燙得洛白榆胸腔發酸。
無端的憋屈澀的洛白榆眼淚都要下來。
是他沒護好于晚。
洛白榆又自責又難受。
于晚此時卻有些困惑,她只和謝卿瀟說了一句話,表現得也是生人勿近的逃避之意,按理說不會惹得洛白榆生氣。
是她做錯了嗎?于晚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冷意,她就不該和謝卿瀟說一句話。
眼底劃過一絲驚訝,謝卿瀟看著竭力壓制怒火,眉宇帶著戾氣的洛白榆。
早知道勾搭一下于晚,洛白榆就會答應比賽,她還費那么多功夫干什么。
“行,怎么比?”停止釋放信息素,紅色的玫瑰花信息素氣團漸漸逸散消失。
洛白榆確保自己信息素完完全全纏好在于晚身上,立即領著謝卿瀟上了球場。
“比投球,誰的距離最遠誰贏,每人十次機會,取最遠距離為最后結果。”洛白榆神情冷峻,看向謝卿瀟,“若你輸了,以后就離于晚遠點。”
“可以。”不假思索,謝卿瀟點頭應了。
一個beta而已,她并不在乎。
“你最好說到做到。”洛白榆冷嗤一聲,“我先來。”
從高義手中接過籃球,洛白榆直接站到球場中線處。
半蹲,起跳,進球。
不到三秒,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和預備活動。
球被站在籃筐附近的同學接過,對方以為是洛白榆在練球,又傳給了洛白榆。
洛白榆禮貌地笑了笑,回身走向邊線,順手將球傳給等待的謝卿瀟。
謝卿瀟一只手瀟灑接過,拿到球的一瞬卻笑了,球被換到另一只手,剛才接球的那只手垂在身側,顫抖著,虛空握了握。
謝卿瀟從沒試過自己最遠的進球距離,因此沒有冒險,她站的位置是中界線后三十公分,只比洛白榆遠半步。
這點距離不算什么,毫無疑問,她進了,也很輕松。
若剛剛洛白榆投球,在場眾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現在謝卿瀟上場,站的位置還和洛白榆如此接近,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觀賽臺上,因沒有比賽可看,原本無聊打迷糊的omega們也一個個坐起身子,精神抖擻。
剛剛的團體賽,隊友的因素很大,雖然洛白榆領著特A班贏了,但大家都清楚有水分。
可是現在,一對一誒,誰更厲害,一目了然。
第二球,洛白榆直接比自己第一次中界線的位置又遠了將近一米,也比謝卿瀟的位置遠了六十公分。
半蹲,起跳,進球,依舊輕輕松松。
謝卿瀟依舊比洛白榆遠三十公分,同樣進球。
第三球,洛白榆比自己第二次的距離又遠將近一米。
謝卿瀟依舊遠三十公分。
第四球,第五球,第六球……
隨著距離拉遠,觀賽臺愈加沸騰,尖叫聲和歡呼聲響徹云霄,隔著小樹林,在教學樓上課的學生都聽得到。
第八球。
洛白榆退了兩米。
他雙手舉球,比劃著距離和準度,他比之前慎重,但也沒有猶豫很長時間,十秒后,球進了。
照例三十公分,謝卿瀟滯在那里,半瞇著眼睛看向橫跨大半個球場的籃筐。
深呼吸一口氣。
球進了。
第九球,又是兩米,洛白榆已經站到了籃筐前一小步的距離。
幾乎一整個籃球場的距離。
觀賽臺上的omega竟都一齊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洛白榆雙唇緊抿,眼神鋒利如刀,盯著對面的球筐。
完美的拋物線,掠過中界線上空,哐當一聲,空心球!
球又進了!
手心微微出汗,謝卿瀟看著回身下球場的洛白榆。
他很強。
但她也不差。
眉眼一凌,唇線拉平,壓迫感逼近,謝卿瀟臉上再也掛不住溫文爾雅的笑,英氣的臉竟顯得陰沉。
再往后退,勢必站在籃筐下,起跳抬手,很容易打到籃筐。
和洛白榆同一水平線,謝卿瀟側移半步,勾股定理,自然比洛白榆遠。
空氣發滯,謝卿瀟死死盯著對面的球筐,起跳。
球進了。
謝卿瀟松了一口氣。
洛白榆偏了下嘴角。
有點煩。
他舔了舔干澀的下唇,沒有看謝卿瀟的表情,直接拿著球走到球場最下角。
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謝卿瀟。
他是瘋了嗎?
這是大家內心一致的聲音。
但是結果告訴他們,他沒瘋。
球從空中劃過,陽光直射下,甚至看不清運動軌跡。
大家只看到籃球沿著球筐邊沿,一圈一圈地環繞滾動,就是不落下。
所有人的心都懸在半空,盯著那顆球。
時間仿佛停止了。
明明不到一分鐘,卻感覺跨過一個光年。
那顆球,
進了。
全場寂靜,一聲歡呼聲也沒有。
不可置信,沒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謝卿瀟瞪著那顆球,咬緊牙關。
洛白榆朝謝卿瀟笑了,開朗的,開心的,毫無陰霾的笑,卻讓謝卿瀟感受到了深藏其中的恣睢陰冷,不懷好意。
謝卿瀟勉強擠出個笑,回了過去,吸了口氣,拿著球站到與洛白榆同樣的位置。
她不信她投不進去。
同樣的球,同樣的角度,球也落在了籃筐邊沿上,但沒有像洛白榆的那顆一樣環繞滾動,而是直接落到了框外,掉到了地上。
半晌寂靜,伴隨著下課鈴聲響起的,是劇烈激動的歡呼, omega們情不自禁從座位上站起,搖旗吶喊。
鈴聲震醒了恍若夢中的omega們,也震醒了滿臉陰郁的謝卿瀟。
洛白榆不喜落井下石,也不想理會謝卿瀟,捏著手腕下場,準備去找于晚。
謝卿瀟卻迅速收拾好表情,面帶微笑,滿眼欽佩地攔住了洛白榆。
“是我輸了,你真的很厲害。”
懶得去想謝卿瀟是不是真心的,洛白榆睨她一眼,淺淺恩了一聲,算作回應。
斜跨一步,掠過謝卿瀟,他徑直向于晚走去。
謝卿瀟看著操場,視線有些虛無,竭力維持表情,而在此時,一絲草木味的omeg息素卻蹭過她的鼻息。
高等級omeg息素!
瞳孔緊縮,謝卿瀟回眸看著洛白榆的背影,他,是omega ? !
第32章
下課鈴聲響起, alpha們都從球場下來,到了球員席旁取東西,準備回班。
草木味的信息素將于晚圍得密不透風,向四周發出威懾。
高等級信息素的震懾下,沒人想被沖得當場跪下, 汗毛豎起,特A班的alpha們都自動離于晚遠遠地。
只有高義這個大冤種,東西剛好放在于晚座位旁邊。
“咳咳。”高義屏住呼吸, 迅速從于晚旁邊的座位上拿走自己的東西, 而后溜遠, 但信息素不止通過呼吸感知,即使屏住呼吸,洛白榆的信息素還是壓得他喘不上氣, 發出幾聲悶咳。
眾人看著面色陰郁的洛白榆,拿東西的動作都放輕了。
“怎么回事?”
“于晚這一身洛神信息素是怎么弄的?”
“不敢問啊,這信息素的攻擊性十成十,一點都沒收斂。”
眾所周知, alpha們可以控制信息素的攻擊性大小,等級越高,上限越高;而能夠讓高等級alpha釋放出攻擊性如此強的信息素,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個alpha非常生氣。
“還好洛神對信息素的控制力強得一匹,只圍著于晚造了個繭。要不然估計下節課連班都進不去。”
“誰說不是呢?”
“所以剛才謝卿瀟做了什么,讓洛神這么生氣?”
“你好奇?你去問問?”
“不敢不敢,我還想保住狗命。”
“你怎么不去?”
幾個alpha有的拿著水在喝,有的拿著毛巾擦汗,互相眉來眼去,用眼神傳遞消息,但都不敢上前問話。
“洛神,這是,怎么了?”高義緊皺眉頭,掃了一眼渾身都是洛白榆信息素味道的于晚,剛才的窒息感好像再次逼近,后頸的腺體自發散出信息素進行防御,他趕緊收回眼神,只向洛白榆投去疑問的目光。
“沒事。”洛白榆不想回答,他一想起來謝卿瀟的信息素曾經黏在于晚身上就慪得想弄死她,更不會讓別人知道謝卿瀟的信息素曾經粘在于晚身上。
東西被囫圇塞進書包,他穿上羽絨服,沒有等身后眾人,拉著于晚的手腕徑直離開。
“誒,洛神?”
回班不是那個方向啊? !
高義著急地對著洛白榆和于晚的背影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略帶迷茫地看向應樊淵,對方也緊蹙眉毛,看著洛白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樊淵,這,”這是什么情況?
“我跟上去看看,你請一下假。”
應樊淵回視高義,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迅速收拾好書包跟了上去。
“欸。”
我也想去啊,為什么是我回班上課,替你們請假! ?
——
不是課外活動時間,厚德路上沒什么人。
洛白榆攥著于晚手腕,往學生活動中心趕,腳步匆匆,像帶著疾風,步子卻邁得不大,估計是在盡量體貼于晚的速度。
握著于晚手腕的力度明顯比平時大了不少,但也好似在竭力控制,沒有抓疼她。
只有碎發遮掩下漆黑的眼,和緊抿無話的唇,說明他現在狀態的不正常。
學生會會長辦公室在學生活動中心頂樓中央,洛白榆掏出鑰匙,想要將鑰匙插進鑰匙孔里,但因為門鎖年代有些久,孔芯轉動,他插了兩下都沒插進去。
明明只要他放開攥于晚手腕的那只手,兩手并用,就能輕易打開,他卻偏偏不放手。
一只手扶上門鎖,纖細青蔥。
是于晚的手。
鑰匙插入門鎖,咔嗒一下,門開了。
洛白榆拉著于晚閃進去,而后迅速把門合上。
而后咔嗒三聲,門被從內鎖上。
因為是他一個人的辦公室,所以不大,只有三米多寬,一張辦公桌,桌子前后兩張椅子,前方的空地,一側靠墻擺著一排書柜,里面放滿了文件和書;另一側是兩個沙發,應該是用來招待客人的。
房間向陽,暖融融的日光穿過透明窗戶,照亮室內,但窗戶不夠大,房間又太深,靠近門的那一邊還是稍顯昏暗。
洛白榆依然沒有放開于晚,他半垂著眼睫,把房間內的換氣扇開到最大。
卻沒有開燈。
他帶著于晚走到沙發旁,按著她肩膀讓她坐下。
于晚從善如流。
大概是于晚的乖巧和密閉的空間讓他覺得安全,他終于放開了于晚的手腕。
他居高臨下地站在于晚面前,低眉凝著她,半晌沒有動作。
于晚仰頭看他,洛白榆的額發剛好擋住了于晚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洛白榆的神情。
“喝水嗎?”是在問于晚,卻沒有等她回答,洛白榆徑直走向飲水機。
飲水機旁的空紙杯用完了,他又邁著步子走到辦公室放雜物的柜子旁,從柜子里拿出一袋新的。
似乎是覺得熱,他脫下了套在外面的羽絨服放在辦公桌上,順手揭下了后頸的轉化貼,薄薄一層,被扔進垃圾桶里。
不加遮掩的omeg息素一瞬迸發,充滿整個房間,而后迅速朝著于晚涌去,緊緊圍著她。
于晚一無所覺,她只是聞到了愈加濃重的草木味道,竟轟得她有些頭暈。
拆開一個新的紙杯,洛白榆按下開關,打了半杯滾燙的開水,好似也不覺得燙,端著走到于晚旁邊,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滾燙的開水,明顯不能喝,于晚擔憂地看著洛白榆,他現在的狀態太過不正常。
“怎么了?”聲音盡量放得柔和,于晚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洛白榆。
洛白榆嘴唇動了動,沒有回復。
他在于晚腿前蹲下,一條腿的膝蓋支著地板,慢慢抬頭看向她。
不知何時,他的眸中已經一片水光,他難受得想要落淚,卻哭不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謝卿瀟冒犯了她;
更重要的是,他的發情期。
昨日剛剛打完抑制劑,今天又因為過量的信息素爆發,有些壓制不住。
緋色春潮蔓延,染上臉頰,眼尾勾著潮濕的紅暈。
他覺得自己很空,身體很空,心里也很空,空蕩蕩地飄浮在空中,不知落到哪,哪才是他的歸宿。
熱意和酸意從腹腔迸發,沿著經脈,流入四肢百骸。
他好難受啊。
于晚怔怔地看著仰頭看她的洛白榆,面色潮紅。
不是發燒就是發情期。
難道是忘記打抑制劑了嗎?
心底更加擔憂,于晚向前傾了傾身子,冰涼的手撫上洛白榆額頭,想要試一試溫度。
額頭的涼意帶來一陣舒爽。
洛白榆舒服地瞇起了眼。
撫過額頭,于晚的手順勢而下,撫上洛白榆側臉。
泛著涼意的指尖蹭過洛白榆發紅發燙的耳垂。
好舒服,但與于晚帶來的涼意相比,是越發空虛與躁動的身體。
嘴唇微張,呼出的氣息炙熱滾燙,洛白榆掀起眼皮,注視著于晚,雙眸晦暗,惝恍迷離,眼球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他就那樣看著她,緩緩舉起右手,握住她的手腕,而后慢慢移動,順著下頜,帶著手掌,撫上他后頸一鼓一鼓,發紅發燙的腺體。
瞳孔一縮,鼻息更加急促。
微麻的電流,瞬間竄入五臟六腑,洛白榆的手都好像沒有力氣了,垂落在身側,再也拿不住于晚的手。
但是,還不夠。
“阿晚,你揉一揉,好不好?”軟著的音調,帶著顫音。
洛白榆睜大的、迷惘的雙眼,回蕩在室內的、短促的喘息,還有手心下溫軟的腺體,這一切都讓于晚完全愣在沙發上。
洛白榆是omega,盡管他還沒有向于晚坦白,但于晚很明確地知道,洛白榆就是omega。
omega的腺體,敏感、脆弱、神經發達。
那不是外人能夠輕易觸碰的。
所以,洛白榆在做什么?
這不該是朋友之間能做的事,即使她是個beta。
她該收回手的,但她看著洛白榆難受又可憐的神情,卻覺得手有千斤重。
似乎是因為于晚毫無動作,洛白榆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嘴角向下撇著,委屈得不得了。
“阿晚,你揉一揉,就揉一下,好不好?”眼帶萬分乞求。
明明在球場上力壓群雄,厲害得不得了,此刻卻宛若小狗,可憐兮兮地乞求主人的愛憐。
眼睛牢牢定在洛白榆臉上,于晚雙唇抿成一條線,手心輕輕按著腺體,動作很慢,力道很柔,緩緩打了一個圈。
她怕傷到洛白榆。
洛白榆眼皮半垂著,禁不住地顫抖;他再也沒了力氣,脖頸一軟,頭趴到了于晚大腿上。
赤紅鼓起的腺體,徹底暴露在于晚眼前。
那么軟,那么脆弱,卻在持續不斷散發著草木味的信息素。
雙眸緊閉,只有微顫的眼皮,和勾著于晚校服下擺,不斷蜷縮又展開的手指,證明他還醒著。
只有急促的喘息,回蕩在室內。
“阿晚,她用信息素纏你。”不知過了多久,洛白榆發出一句委屈巴巴的控訴。
洛白榆的生氣,突然答應的比賽,高義和alpha們的反應,一瞬都有了答案。
手指輕輕劃過洛白榆的腺體,激起他一陣戰栗,“你不是已經把她趕走了嗎?”
包括她的信息素。
“恩。”洛白榆低低應了一聲,但還是不大高興。
趕走一次,還會有很多次。
“那你想怎么做?”于晚溫聲詢問。
“我,”洛白榆抬眼看了于晚一眼,又好似躲避似的,視線投向不知何處。
“那,以后你隨時隨地,都可以把自己信息素纏在我身上。”于晚低眉看著他,撩起洛白榆耳側的發絲,“這樣好不好?”
洛白榆抿了抿唇,沒有立即回應,但他的眼中的亮光,還是透露出了,他聽到這個回答的欣喜。
可是,將自己的信息素,一直纏在別人身上,是很冒犯的行為,除非對方是十分親近的人。
“算了。”洛白榆嘟了嘟嘴,煩躁地嘆了口氣,“她已經答應不會再靠近你了,若是她違背承諾,我再考慮。”
“好。”
一切都聽他的。
緩過了那一陣信息素爆發,洛白榆也有了力氣,他有些不舍地埋進于晚懷里,吸了口氣,而后起身,從自己的抽屜取出一管新的抑制劑和轉化貼。
因為過量信息素的發散,剛才的那張轉化貼已經達到了轉化上限,他必須新換一張。
至于抑制劑,強效抑制劑每次發情期只能打一次,昨日剛打過,洛白榆猶豫了一會兒,想起了什么,從柜子里翻出一只普通抑制劑。
因為于晚的安撫,信息素已經平穩,回想起抑制劑的使用注意事項,滿足要求,沒有什么問題。
洛白榆束起袖子,將普通抑制劑注射進側臂,紅暈褪去,臉色恢復正常。
后頸的腺體也不再鼓鼓囊囊,而是平緩下去,融入頸側的皮膚。
洛白榆甩了甩頭,清醒了過來。
打開窗戶,新鮮的空氣涌入,沖淡了室內信息素。
換氣扇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
這節課過去,剛好是社團活動的時間,洛白榆也懶得帶于晚回班,反正馬上就要下課了。
“你待會兒是不是要下去?”洛白榆重新打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
經過轉化貼轉化的信息素已經重新將于晚裹了一遍。
“下去取一下電腦,就上來陪你。”
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得時時看著才好。
“啊,你們社團不是不允許不到嗎?”洛白榆可還記得招新時于晚社團的要求。
“總有例外,不用擔心。”于晚偏頭笑了笑,“怎么,不歡迎?”
“沒有。”
他怎么可能會不歡迎。
人來人往,學生會的干部拿著文件找洛白榆商討。
大家好奇的目光不時落在洛白榆身后,靠窗坐著的于晚身上,她的腿上放著電腦,指尖不停,連續敲響,時而看洛白榆一眼,像是確定他在不在,又迅速收回目光。
只有夕陽的余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安靜的側影。
第33章
周六下午,往日的城南混亂蒼白,城南生活的人,臉上也總是帶著一絲麻木的灰敗。城南,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潭死水。
但今日卻明顯不同。
于晚如往常一樣走在去往金鴿網吧的路上,碰見的人臉上卻都帶著喜氣。
當她看見一隊好像是施工隊的人,帶著測量儀從前方一戶平房中出來時,明白了為什么人們的臉上帶著喜氣。
城南可能要拆遷了。
幾十年沒動的城南, 可能要拆遷了。
金鴿網吧依然熱鬧, 但今天的熱鬧也與從前有所不同。
“鄭哥這兩座院子, 拆遷能得幾套房?我看起碼得有個三四套吧!”問話的人看起來年齡不大,但雙眸也溢滿開心。
“不清楚,這得看人家怎么規定的。”鄭野笑呵呵地回話。
“城南終于拆了, 我媽等了五六年了,都快以為不拆了呢!”
“誰知道上面的政策怎么說,這不是要拆了嗎!”
“現在只是測個每家每戶多少平米數,拆不拆的,可說不定啊!別瞎奶。”
“……”
拆?十年前的事情還沒了結,哪有那么簡單。
“又來啦?”鄭野看到于晚, 從談話中抽身, 給于晚開了機子,“我還以為你拿了電腦之后不會再來了呢。”
“不會, 自己在家玩和在網吧玩, 感覺不一樣。”
最關鍵的是,在家打聽不到消息。
金鴿網吧作為城南開得最久, 最熱鬧的網吧,消息向來靈通。
“也是。”鄭野挑眉, 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家里有電腦還來網吧玩的人確實不少,那氛圍還真是不一樣。”
于晚微微一笑,沒再作聲。
到了自己的座位旁,還是先開了窗戶,院子空空蕩蕩,只豎著幾根先前用來支撐西紅柿藤蔓生長的光桿。
沒有草木的香氣,只有寒冷蕭瑟的北風。
但于晚好像聞到了草木的味道,是洛白榆身上的味道。
那真是洛白榆家里洗衣液的味道嗎?
于晚第一次產生懷疑。
“你分化失敗了。”
十年前醫院的宣判猶在耳邊。
那個醫生戴著口罩,但眼里的可惜、遺憾和同情,還是讓于晚記憶深刻。
決定人們性別的是基因序列中的alpha、beta、omega基因,只要存在alpha和omega基因,就有可能分化,而分化一般會發生在12歲至16歲,但也有例外。
十年前,于晚只有八歲。
而在目前全世界的醫療記錄中,十歲之前分化的alpha,總共不到一萬例。
而其中分化成功的alpha,無一不是極優。
過早的分化,其實是因為身體內部已經承受不了極優基因的影響,而不得不分化外顯。
但同時,越早的分化,風險也越大,因為身體還沒有發育到能夠承受分化的水平。
那一萬例alpha中,成功分化的也不過三分之一。
目前世界醫療水平并不差,已經發明出了能夠幫助有alpha或者omega基因但分化失敗的人進行二次分化的藥劑,但十歲前分化失敗的alpha,并不在此列。
因為這些alph息素等級過高,越高等級的信息素,其成分越加復雜,醫療研究也就更加困難,再加上能夠研究的數據,也不過只有這一萬例,更是難上加難。
不是沒人期待過這些分化失敗的極優alpha,自身再次分化,但遺憾的是,目前記錄在冊的alpha,都沒有。
他們體內alpha的相關激素一夜消失,毫無蹤跡。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達爾文法則下的進化是公平的,自然給了你能夠分化為極優alpha的潛力,也給了你更高的失敗可能性,更苛刻的分化條件。
當年得知分化失敗,于晚其實沒有什么感覺。
Alpha,beta,omega,這三個性別在她眼里也只是性別,不論是哪個性別,對她的影響都不大。
它們可能會影響她去上哪個廁所,影響她去哪個澡堂,但絕不會影響她對未來的選擇,對每件事所做的抉擇。
性別,僅此而已。
當八歲的她獨自走出醫院大門時,外面的陽光依然燦爛熱烈。
投幣,坐車,回家。
世界沒有變化,她也沒有,這也很好。
電腦屏幕顯示的還是桌面,于晚低眉,嘴角勾著一絲乏味的淺笑。
十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想的?
她是個beta,是個不會再分化的beta,但那又如何。
她活得很好。
至于草木香,應該是她的錯覺。
于晚眉頭微鎖,斂起神思。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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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政務網站,政府信息公開欄目。
市政府并沒有下發拆遷公告,但今天確實來人測繪拆遷房屋了。
江城建設部,招標公告。
江城十多年來發展很快,目前全市只有城南一個舊城區。
城東明后年就能建好。
整頁整頁的城東、城北、城西招標。
不知翻到第幾頁,在最末尾才看到城南的一個招標。
“城南李家村建設招標”,明明是建設招標,里面卻只明文招了測繪商。
上面的人,在打架啊。
有人想要推進城南建設發展,有人卻想要阻攔,中間和稀泥的不清楚有多少。
那她,要不要添一把火呢?
左手撐著側臉,目光游移,于晚望向窗外。
才剛剛打起來,那就再打一會兒吧。
于晚收回目光,關閉瀏覽器,打開學習網站。
——
傍晚時分,于晚迎著夕陽回家,西邊紅霞漫天,東邊卻已現出了月亮。
樓道是陰涼黯藍的微光,拐過拐角,抬頭便看見吳浩正站在她家門前。
頭低著看腳尖,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仿若面壁思過。
連于晚靠近都沒發覺。
直到于晚上了最后一個臺階,雙腳出現在吳浩視野,他才好像驚嚇一般,跳到了一邊。
“你,你怎么從下邊過來了?”
問題太蠢,于晚不是很想回答。
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問了蠢問題,吳浩眼睛瞥向一邊,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些什么,看了冷淡的于晚一眼,又咽了下去。
一周不見,他變化挺大。
頭發染回了本來的黑色,也剪短了,干凈利落;行為舉止看起來也沉穩不少。
至少衣服是穿得干凈整潔,像個普通學生的樣子。
“來找我干什么?”
“哦,”吳浩立即直起脊背,像在聽老師訓話,“來找你借書。”
說著眼神飄忽,好似不敢看她,聲音也越壓越低,“我初高中落下的東西有點多,補起來比較麻煩。”
“進來吧。”于晚聽了吳浩的請求,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拿出鑰匙擰開門。
吳浩瞪大眼睛,好似有些不可置信。
于晚已經進了門,見吳浩沒進來,回頭睨著他。
不進來就滾。吳浩好像懂了于晚眼神傳達的意思,他眼皮抖了抖,又在門口跺了跺腳,好像是怕把灰塵帶進去一樣,才躊躇著踏進于晚家門。
“你家還和從前一樣啊。”輕聲的感嘆,藏著過往。
“恩。”于晚隨手將鑰匙放在門后的柜子上,換了拖鞋,“在這等著,我去取。”
她徑直走向臥室,從靠墻擺在地上的幾摞書本中抱起一摞。
客廳里,吳浩安安分分地站在門口,沒動一步。
于晚將書放在柜子上,再次返回臥室。
又搬出來一摞。
“這,這么多?”吳浩看著那兩摞各有自己小臂高的書,驚得張大了嘴巴。
“哦,多嗎?還有一摞。”于晚看著那兩摞書,又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吳浩,沒有再動身去取。
她沒說,吳浩也懂了,于晚在問他還要不要。
“要,要。”吳浩苦澀地笑了笑,再多書他也得學,越早學完,他就能越早去找清漪姐。
又是一摞書擺在柜子上。
吳浩看著那三摞書,吸了一口冷氣,討好道,“那個啥,我一次也搬不完,估計得再來幾回。”
“恩,過來按門鈴。”
這是會給他開門的意思了。
吳浩放下了心,搬起一摞下了樓。
于晚合上門,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電影頻道正在播放智取威虎山。
半個小時后,門鈴響起。
于晚打開門,吳浩搬著第二摞書下去。
她合上門,進了廚房,燒了一壺水。
不過十分鐘,門口傳來鑰匙插進門鎖的響動。
于母回來了,她脫下棉衣和圍巾,將其掛在衣架上,也看到了門口柜子上的書。
“晚晚,那書是要賣嗎?”
“不是,待會兒有人來取。”
“這樣啊。晚晚今天想吃什么?”于晚回復得不明確,于母也不在意,轉而問到晚飯。
“什么都行。”
于晚其實很挑食,但不包括于母做的飯。
或者可以說,她這一張嘴就是于母養刁的。
“那就紅燒肉吧。”于母也沒再問,進了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鈴鈴鈴”。
于晚從沙發上站起,走到門邊打開門。
吳浩搓著雙手閃進來。
“這是小浩吧?”于母剛把肉燉上,洗完手,正好從廚房出來,她看著門口的吳浩,很是驚喜道,“原來書是給你的啊。”
“阿姨好,阿姨好久不見。”吳浩微彎著腰,臉上掛著討喜的笑。
“確實好久沒見了。”于母溫婉地笑著,上下打量著這個許久未見的孩子,卻注意到了他通紅的雙手,臉上劃過一絲擔憂,“這手是怎么了? ”
“搬書來著,手一直在外面,就凍著了。”
“怎么不戴手套啊?”于母將吳浩拉進客廳,讓他坐在沙發上,“外面確實冷,在家暖一暖再出去。”又轉頭看向于晚,“晚晚有沒有多余的手套,能給小浩拿一雙嗎?”
“不,不用了。”吳浩瞄一眼于晚,心里一顫,就要站起來,“也不遠,馬上我就回去了。”
他怎么敢用于晚的東西!
“有。”于晚瞟了吳浩一眼,走進臥室取出來一雙沒用過的,“沒用過。拿著。”
吳浩坐在沙發上,接過手套的手卻有些顫抖。
于母進廚房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吳浩面前,“今天剛好做的是紅燒肉,我記得小浩小時候好像挺喜歡,就是不知道現在變沒變?”
“沒,阿姨你做的飯我就沒有不喜歡的。”吳浩笑道,“您家一做飯,十里飄香,現在我也忘不掉。”
于母被哄得眉開眼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那今天要不留下來吃頓晚飯?紅燒肉也快熟了。”
他也想,但他不敢。
吳浩悄悄偷看于晚一眼,對方就站在門口,靠著鞋柜,手好似無意地放在那摞書上。
但他已經感受到了于晚對他的威脅。
“阿姨,我家里還有人等,我先回去了。”吳浩說著站起身。
“這么著急嗎?”于母挽起發絲,有些失落。
“我下次再來,一定留下來吃飯。”
“那好。”于母也不再留人,將其送到門口。
“阿姨,您別出來了,外面冷,您身子不好。”吳浩抱著書站在門外。
“這幾年已經好得差不多啦。”于母隔著于晚看向吳浩,微笑著回道,但也聽話地沒有出去。
于晚擋在門口,沒有說話,目送吳浩下了樓,關上門。
“小浩是個好孩子,現在還記得我從前身體不好。”
“是,他記性不錯。”于晚淺笑回應。
第34章
“叮咚”。
洛望舒穿著恐龍睡衣,正蜷在沙發上打游戲,聽到門鈴聲,她按下暫停鍵,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應樊淵。
洛望舒邊將應樊淵引進門,邊朝書房喊道, “哥,樊淵哥來啦!”
白色高領毛衣,給洛白榆平添幾分柔軟,他端著水杯從書房出來, “稍等一下,我去換個衣服。”
約好的下午去滑冰,他看書看得忘了時間。
“沒事,不著急。”應樊淵是洛家熟客,無需招待,他就從容自在地自己坐到了沙發上,拿起一個橘子剝皮,抬眼看向電視屏幕,微笑道,“望舒的游戲進度已經打到這兒了?”
洛望舒心頭一顫, 有種不祥的預感。
“洛望舒, 你打游戲打了多長時間了?!”洛白榆放下水杯,擰眉看向洛望舒, 聲音溫和, 稍顯嚴厲。
洛望舒身軀一震,手指摳著掌機的按鍵,皺巴著臉,回頭看向洛白榆,露出尷尬討好地笑,“哥哥,我才剛打呢。”
聲音要多甜有多甜。
“就會撒嬌。”洛白榆揉了一把洛望舒的頭,寵溺道,“再打一個小時就去看書。”
洛望舒睜著自己水靈靈的大眼睛,豎起兩根手指,仰頭看他,“兩個小時?”
“半個小時。”洛白榆回之一笑,帶著哥哥獨有的威懾力。
“好嘛,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洛望舒哼聲道,像只小豬。
換好衣服出來,洛白榆帶著應樊淵下樓。
電梯停在一樓,電梯門打開,搬家工人搬著家具和行李,正等在門外。
洛白榆和應樊淵側著身子出去,走到門口。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門前,謝卿瀟拉開后座車門,一腳踏出。
“班長好啊。”謝卿瀟招手打招呼,幾步上前站到洛白榆身前,朝應樊淵頷首道,“應樊淵同學也在。”
“你好,這是?”應樊淵臉上掛著斯文的笑,看著轎車后的貨車,工人正在往下搬東西。
“新租的房子, 801戶。”謝卿瀟談笑自如,視線轉到洛白榆身上,“班長大人,好像也住在這棟樓?”
洛白榆揭其眼簾,烏沉沉的眼睛掃向謝卿瀟,眉目微攢,徒然生厭,“恩。”
他和應樊淵一起出來,卻只提他;謝卿瀟提前打聽過自己住在哪,她想干什么?
“這就是洛白榆同學吧!”一個中年男人從樓內走出,半彎著腰懇求道,“我家小姐將來要自己住在這兒,我們忙,估計不能時時看顧小姐,還勞煩您有空多照顧一下。”
洛白榆凝眸看向謝卿瀟,對方笑而不語,像是樂見其成。
“如果我有時間的話。”洛白榆低斂神情,回笑道。
但他應該沒時間。
“謝謝,謝謝,您真是一位好同學,有您在我們也能放心不少。”
“你們現在是要去干什么?出去玩嗎?可以帶我一個嗎?”等男人講完感激的話,謝卿瀟立馬接腔道。
應樊淵閉口不言,只是扶了扶眼鏡。
“和人有約,不能。”沒有說自己要去干什么,只是自己不好帶人,洛白榆婉拒道,“你們先忙,我就先走了。”
說完帶著應樊淵離開,沒給他們再開口的機會。
“小姐,這個學生會會長,看起來不好處理啊。”劉叔看著洛白榆兩人的背影,和藹可親的面容浮現出一抹鋒利。
“沒事。”謝卿瀟收回盯著洛白榆的目光,回身帶著劉叔上樓。
再怎么厲害,也就是個omega 。
高等級alpha和高等級omega的匹配度,可從來不低。
“學校那邊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
滑冰場在城北體育館一層,洛白榆和應樊淵到的時候,高義也才到不久。
換了護具和冰鞋,三人上了冰場。
周末人多,附近大學城的大學生也趁著放假過來滑冰。
滑過三圈,洛白榆坐在休息座上休息。
于晚現在在干什么?
他出神地望向球場。
應該邀請她來玩的,但是她家在城南,周末需要休息,來回一趟時間也不夠,還會累。
下次還是問問吧,或許她不介意到他家做客。
“洛神?”高義滑著冰鞋,在休息座前剎車,坐到一旁,看向眉眼好似含春的洛白榆。
一點反應也沒有,高義又叫了幾聲,“洛神,洛白榆?”
洛白榆回神,看向旁邊坐著,偏頭盯著他的高義。
“想什么呢?”高義瞇著眼睛笑道,“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沒什么,怎么了?”洛白榆上下掃視,也沒見他哪里出問題需要幫忙。
“就想起來上周三的事,那天發生什么了?你連課都逃了。”高義笑問,拿起椅側的保溫水杯,擰開杯蓋,霧氣升騰。
不是沒問過應樊淵,但他皺著眉什么也不說,還得他親自來問。
“謝卿瀟沖于晚釋放信息素。”
“這樣啊,那你把她的信息素趕走就行了,也不用非要把自己的信息素纏在于晚身上吧,一層又一層,纏得那叫一個嚴實,味道重得我當時差點沒被嗆死。”高義吹了吹杯口的熱水,喝下一口,又接著開玩笑似地笑道,“感覺像在宣示主權一樣。話說,你當天不會易感期到了吧?”
高義側眸看向洛白榆,話還沒停,“不過易感期只對特定人有占有欲,一般是他對象;沒見過無差別攻擊的啊,難不成你喜”。
喜歡于晚?
閑聊時說話不過腦子,但“喜歡”二字,在少年人心中,向來有著不一般的分量。
即使是閑聊,說“喜歡”也會慎之又慎。
拿著水杯的手微顫,差點沒穩住,高義傻瞪著雙眼,看著一直看向冰場的洛白榆,他好似知道應樊淵為什么閉口不談了。
他僵硬地扭回頭,杯口貼在唇上,一動不動,仿若雕塑。
洛神喜歡于晚?臥槽。
“你剛剛想說什么?”洛白榆雖然眼睛看著冰場,但其實一直在聽。
“沒,沒什么。就是水太燙了。”說著他發出“吸溜吸溜”的嘶嘶聲,聽起來和“喜”的字音很是相近。
洛白榆偏過頭,看了略顯不自然的高義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冰場。
難不成你喜歡她?
接下來的半句話不難猜出。
但他是omega,高義的推論都是基于他是alpha這一身份之上,基礎就是錯的,推論自然也不會正確。
后頸的腺體又在發熱,心底好像也有一股熱流。
他的推論真的是錯的嗎?
洛白榆輕咬下唇,迷茫地抬起手指,碰了碰后頸的腺體。
自己觸碰的感覺,和于晚揉捏的感覺,完全不同。
熾烈中的涼意,潮水溺斃般的蘇癢,舒爽到極致的無力,那是于晚撫摸他腺體的感覺。
星火般的春色染上墨瞳,洛白榆咬牙低頭,身體前傾,捂住后頸跳動的腺體,點點星光隱去,墨瞳再次變得幽邃清寂。
“洛神,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高義眼見洛白榆鎖眉彎身,趕忙問道。
“沒有,我再去滑一圈。”洛白榆起身回笑,放下捂在頸側的手。
高義看著洛白榆面色正常地站起滑走,以為確實沒什么事,也沒有再問。
——
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洛白榆換了咖色的小貓棉拖進門。
他手里拎著超市里買的蔬菜水果,走進廚房。
洛望舒聽見開門聲,踩著拖鞋噠噠地出來,從廚房門探出個腦袋,“今天哥哥做飯?”
“恩,媽媽那邊臨時有個會要開,今天我做飯。”洛白榆看著洛望舒,莞爾笑道。
“好耶,那我能點菜嗎?”洛望舒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
“可以。”洛白榆將草莓洗好,放進盆里,端給洛望舒。
“是我喜歡的草莓,謝謝哥哥!”洛望舒接過草莓,拾起一個最大的,喂到洛白榆嘴邊,笑嘻嘻道,“我不說哥哥也會給我做,我最最最,最喜歡的可樂雞翅吧!”
“會。”洛白榆半蹲著,笑著叼起草莓咽下,輕輕掐了一把洛望舒的臉蛋,起身去料理臺忙活。
洛望舒端著一盆草莓,噠噠地走向書房,想起了什么又返回廚房門口道,“哥哥,下午有人敲門,說是你住在八樓的同學,過來送水果。”
洛白榆停下正在給雞翅改刀的手,攢眉看向門口的洛望舒,“你沒給她開門吧?”
“沒有,自己在家不能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做得好。”洛白榆夸贊道,“那個人,我和她不熟,以后要是她還來,也不用理她。”
“收到,遵命!”洛望舒像個士兵一樣,瀟灑地揮手敬了個禮,才噠噠地端著草莓離開。
——
周一一早,洛白榆渾身低氣壓地進了班。他身后跟著的謝卿瀟,倒是滿臉笑容。
一大早碰見討厭的人,對方還緊緊跟了你一路,擱誰身上也不會開心。
于晚正在座位上練習珠心算,洛白榆放下書包,皺著鼻子將自己下巴擱在于晚右臂上。
“怎么了?”頭壓著右臂,動也動不了,于晚的右手拿著筆,筆尖點在紙面,只是干支著;清冽的眼,一見到洛白榆,便帶著幾分溫柔。
“她好煩吶!”洛白榆抬眼,從下往上看著于晚,悄聲嘀咕,“路那么寬,她非要擠到我身邊挨著我走,她難道不知道我很煩她嗎?!”
“謝卿瀟?”班里人不多,于晚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恩,她搬到我家樓上了。”洛白榆氣呼呼地出聲,目光瞟到于晚筆下的數字,轉而困惑道,“這是什么?”
“心算練習題。”
“你要去比賽了?”洛白榆抬眸問道。
于晚道:“恩,十二月三號。”
“那只剩一個月了啊。”
“對,所以這個月可能會比較忙。”
洛白榆坐起身子,有些抱歉道,“那我剛剛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不差這點時間。這些東西我已經很熟了,只是新招進來成員比較麻煩,需要系統學一遍,還要抓緊時間練習。”
見洛白榆聽到這話惘然若失的樣子,于晚又笑道,“就算這樣,每天下午的社團活動時間也足夠用了,不會過多占用平時的下課時間。”
也不會忙到沒時間理你。
洛白榆聽懂了于晚的話,他抿了抿唇,又將下巴擱在于晚右胳膊上,眼睫忽閃,“那我再趴一會兒。”
“好。”
第35章
“謝卿瀟同學剛進附中,跟不上學習進度,老師的意思呢,你作為班長,學習成績又好,搬到她旁邊,幫助一下新同學。”
上午課間操,物理辦公室,老李坐在椅子上, 款語溫言。
洛白榆還沒作聲,站在他身側的謝卿瀟已稍稍傾身,向老李道謝,“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
洛白榆搞不明白謝卿瀟想做什么,上周還在針鋒相對,這周她卻在一直故意靠近他。
故意搬到他家樓上,早上上學還非要跟著他,現在又想和他做同桌。
但這種靠近卻讓洛白榆覺得不適,就像一條黏膩冷血的毒蛇,暗中窺伺,而后慢慢纏在你的身上,嘶嘶地吐著舌尖,趁你不注意就會咬你一口。
洛白榆橫眼過去, “老師, 我不同意。”他眉眼壓低,眼神清冽, “于晚同學的成績還沒有提高,我不能半途而廢。”
似是沒想到說一句就能解決的事情也會橫生意外, 老李愣了一下,才接話道,“于晚同學的成績老師已經看過了,除了上上次月考,她的成績一直很穩定,排名一直在班級中下,二十到二十五名之間,不算太差的成績,相比之下,還是新同學更需要幫助。”
他蹙眉拿出前幾次的成績單,劃出于晚的名字,展示給洛白榆,“而且你幫她一兩個月了,她的期中成績和從前也沒什么變化,老師覺得,你不如去幫一下新同學。”
“報告!老師我來交作業。”物理課代表敲響了辦公室的門,抱著一摞測試題,走進放在老李辦公桌上。
“收夠了?”
“夠了,老師。”物理課代表回著老李的話,眼睛卻好奇地飄向站在一旁的洛白榆和謝卿瀟。
“行。”老李規整好作業放在一旁,繼續勸洛白榆道,“老師知道,你和于晚同學關系好,但這不是新同學更需要幫助嗎,就換個座位過去幫一下謝卿瀟同學,等她適應了,再換回來也不是不行。”
物理課代表等老李清點好,轉身離開辦公室。
洛白榆默了幾秒鐘,抬眸看向老李:“如果于晚的成績下次再次下滑怎么辦?她現在穩定的成績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平時在輔導她。”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老李摸著水杯思索,“那老師再幫于晚同學調一個成績好的同學過去。”
“那為什么不直接另找一個成績好的同學幫助謝卿瀟同學?”
因為謝卿瀟家里人給附中捐了一批實驗器材,人家要求必須是全校第一,所以必須是全校第一親自幫助謝卿瀟。
但這話誰都知道不能和學生說出去。
老李喝下一口水,想出個說法,“謝卿瀟同學剛來不適應,相比于晚同學還是更弱一些,你相比其他同學更強一些,這樣輔導效果比較好。”
“老師,按照您的想法推導,假如一個班有十個人,第五名輔導第六名,兩人差距本就不大,根本起不到作用。”洛白榆看著老李道,“應該是第一名輔導第六名,第二名輔導第七名,以此類推,第五名輔導第十名,才更有效果。因此,我覺得我幫助于晚,再找另一個同學幫助謝卿瀟同學比較好。”
空氣好像凝固住了,老李看著洛白榆和謝卿瀟,嘆了口氣。
老李正在絞盡腦汁想怎么說,謝卿瀟驀地開了口。
“是父親太過擔心我的學習,捐了一批實驗器材,給老師添麻煩了。”
似是在給老李道歉,但洛白榆清楚,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洛白榆看向謝卿瀟,她溫和的面上掛著勢在必得的笑,毫不躲避地回視他。
事情真相被戳破,老李尷尬地抿了口水。
洛白榆壓著心底的煩躁,回之一笑,轉頭向老李道,“抱歉老師,因為個人原因,我非常討厭謝卿瀟同學,所以即使坐在一起,我應該也不會真心實意地幫助她,這樣的話,效果也不會好,不如換一個同學。”
你都敢直接說你家捐錢了,我有何不敢直接說我討厭你。
此言一出,謝卿瀟的臉刷得一下黑了下來,當面被人說討厭,這得是厭惡她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一點面子不留,她謝卿瀟長這么大,人人捧著,誰敢給她臉色看。
但自從來了附中,次次碰壁,以至于現在一個omega都敢踩她的臉面。
謝卿瀟面上完美溫柔的笑再也維持不住,變得猙獰。
“這。”事情怎么就突然變成了這樣?老李為難地看著洛白榆和謝卿瀟,兩人誰都沒看對方,卻依然火花四濺。
空氣都好像染上了硝煙味。
“報告。”于晚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
辦公室內,洛白榆和謝卿瀟站在窗邊,面色都不大好,看起來誰也沒占上風。
物理課代表一回班就泄露了老李要把洛白榆換到謝卿瀟旁邊的消息,于晚想起洛白榆和謝卿瀟的關系,趕了過來。
“是于晚同學啊。有什么事嗎?”
“老師好,聽說您要給班長換座位,因為這兩個月來班長對我的幫助挺大的,我覺得換座位這件事還是和我有點關系,所以過來看看。”
于晚看著洛白榆和謝卿瀟之間的空位,插到他們中間,而后像稍稍向洛白榆靠了靠。
老李雙指按上太陽穴,頭疼地揉了揉:“是這樣的,謝卿瀟同學作為京都來的新同學,有些跟不上我們學校的進度,她的家長就捐了一批實驗器材,希望學校能多照顧一下。洛白榆同學又是我們學校第一,學校的意思呢,讓洛白榆同學和謝卿瀟同學坐在一起,互幫互助。”
“老師,我不明白,為什么謝卿瀟同學給學校捐東西,明明是謝同學和學校兩方的事情,卻非要牽扯到我們下面的學生。”于晚睜大眼睛,滿眼困惑地看著老李和謝卿瀟,好像遇到了什么不符合常理,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一樣,“我們來附中上學,每年可是交了學費的。”
我們交學費來上課學習,可不是交學費來教別人怎么學習。
學校和謝家的交易,沒有告知學生,也沒有學生的參與,又憑什么讓學生為此付出代價。
謝家捐的器材或許確實是會提高附中的培養水平,但附中若覺得虧,可以提高學費,但沒有平白無故讓學生當老師的道理。
學生和學校的關系,就是學生交學費,學校教書,付出金錢來獲取知識的最簡單的關系;謝家不論捐了什么,那都是學校和謝家的事,和下面的學生沒有一點關系。
若老李和謝卿瀟還裝傻充愣,于晚不介意將這種無恥行徑,一點一點揉碎了,講清楚,但如果真是這樣,學校的臉也別要了。
不過顯然老李和謝卿瀟都是聰明人。
學生沒有責任和義務幫助其他同學,除非人家自己愿意,但那也不是責任和義務,只是單方面的施舍和給予。
老李沒有正面回答于晚的問題,轉了話頭笑瞇瞇道,“班長一向樂于助人,上次還專門找我提了調換座位做同桌的事情。新同學又正巧需要幫助,老師想著,班長應該會愿意,所以才找他過來。”
單座換同桌果然是洛白榆提的,那他換到自己旁邊,當初應該也是故意的了。
就因為自己成績不好。
于晚聽著老李的話,想起當初換座位的情形,指尖動了動。
“我已經拒絕了。”洛白榆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們的虛偽,冷臉睨著他們道,“我不愿意。”
若真按照老李所說,想著洛白榆可能愿意才叫他過來,那在洛白榆拒絕的時候應該放他走,為什么拉扯了這么長時間。
洛白榆沒有明說,但其中的意思相當于擺在明面上了。
幾次被學生拉下面子,老李再想說什么也不好意思開口。
“是我的錯。”謝卿瀟低頭道歉道,“我見班長和于晚同學平日里格外親近,班長也經常在下課時間給于晚同學講題,心生羨慕;后來又翻了班里的成績單,發現班長雖然一直在幫助于晚同學,于晚同學的成績卻并沒有提高。”
謝卿瀟說著,面色更加愧疚,“我以為班長樂于助人,應該樂意幫我這個新同學。抱歉,是我打擾你們了。”
我以為班長樂于助人,卻沒想到他只是樂意幫自己的人;
因為落下進度而成績不好的新同學,成績穩定輔導了幾個月沒有一點變化的老同學,哪個更需要幫助,哪個幫助的效果更明顯,顯而易見是新同學;
但班長就是不幫這位新同學,就要幫老同學,對更弱勢的人視而不見。
是我的錯,是我誤以為班長品行高潔,卻沒想到他助人唯親。
聽起來是在道歉,卻句句在指責洛白榆。
若今天就這樣出去,學校的風言風語又要翻一番。
于晚嘴角微勾,先是露出一個干凈靦腆的笑,“說起來也怪我,是我腦子比較笨,講過的題,再做類似的還是會做錯。”
笑容隨著話語又慢慢變得堅定,“但是經過這兩個月的學習,我最近感覺自己好似又開竅了,雖然可能只開了一點。”
說到“一點”,于晚露出恰到好處的慚愧,又復之堅定道,“我下次成績肯定會進步。而且,我相信在班長的幫助下,我的成績會穩步上升。”
所以謝卿瀟所說的,洛白榆寧愿做無用功也不幫新同學的事情不會成立。
想給他潑臟水?你先歇了這個心思吧。
謝卿瀟聞言一笑,成績能突然上升的,要不就是先前不好好學習,要不就是腦子不開竅,但腦子開竅哪有那么容易,不過是唬人的話罷了,她等著她們被自己打臉。
不論心里怎么想,她還是裝出了失落的樣子道,“既然這樣,換座位的事就算了。”
謝卿瀟松了口,尷尬下的老李又豈有不同意的,他趕緊朝門擺了擺手,恨不得今天沒叫幾人過來,“那這事就算了,你們都回班去吧。”
于晚轉身跟著洛白榆,就要離開,又轉回頭,好似只是想單純幫忙,很是認真地說道,“老師,新同學需要幫助是事實,不過可能老師們親自輔導比效果更好,比如課間時分讓謝卿瀟同學來辦公室補補課,進度應該很快就能追上。”
教學生的事,本就該老師來,明明老師輔導是最簡單的方法,學生都能想到,老師卻非要讓學生幫忙。
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但老李的面色還是越發掛不住,瞇著眼睛,笑容訕訕,“老師會考慮的。”
走廊書聲陣陣,于晚和洛白榆并肩而行。
于晚的神情很是放松,洛白榆卻有些擔心。
他最近并沒有發現于晚的學習情況有進步,后天就要考試,再教她也來不及。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謝卿瀟不是好相與的,若她的成績沒進步,難保謝卿瀟不會過來嘲笑她。
“怎么了?”于晚看著面色不大好的洛白榆,疑惑問道。事情解決了,怎么還憂心忡忡的。
“沒事。”洛白榆藏起自己的擔心,粲然一笑。
他之后多護著她就好了,只要保證謝卿瀟不靠近于晚,她就傷不了于晚。
第36章
周三周四連考兩天試, 周五下午,成績就出來了。
周五下午放學早,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只有于晚和洛白榆還留在班里。
于晚的火車比較遲, 洛白榆留在這兒陪她。
洛白榆看著剛發下來的還熱乎著的成績單,有點驚訝。
全班十七, 于晚比上次排名上升了七名。
他盯著桌子上的成績單,好似不敢相信,和上次相比,語文英語生物三科成績變化不大;但數學、物理、化學,都有不小的進步。
他又遲疑地拿過于晚后三科的卷子, 基礎題和從前一樣,但她之前的拔高題只能做對一半,現在卻基本都能做對, 剩下的難度最高的拉分題,只寫了三分之一過程,可能是有一點思路,但還沒完全搞懂。
所以不是碰上了狗屎運才靠得好,可能正如她所說一樣,她開竅了。
“阿晚,如果能按照這樣下去,我們就可以上同一所大學了。”洛白榆看著試卷上空著的題,心里盤算著要怎么再給她補課。
于晚之前的成績只能上比較前面的985大學, 但按照這樣下去, 和他一起去全國最好的大學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上什么大學?”于晚含著笑,看著因為她成績提高而高興地洛白榆。
自從上一次會長辦公室后,洛白榆就喜歡叫于晚阿晚,很親昵,但兩人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京大物理系。”洛白榆收好于晚卷子,開始在上面做批注。
“你喜歡物理?”
“是啊。小時候一直困惑,為什么馬路上的車會動,為什么水會一直往下流,為什么太陽永遠光芒萬丈,還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為什么。但當這些疑惑被解開,我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世界的真相。”
洛白榆一邊批注一邊回答,看起來漫不經心,于晚卻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分量。
那是他的初心,簡單卻純粹。
“當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感覺自己雖身處光明,但光明是假,周圍一片漆黑;”洛白榆停下筆,拿著筆的右手支在臉側,雙眸晦暗交錯,漸漸形成一個漩渦,他側過頭看向于晚,聲音很輕,縹緲如無物,“就感覺,自己活著的世界,好像是假的一樣。”
“但我當我漸漸了解世界的運行規律,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我周圍的一切是真實的。”
而他,手握世界的秘密,那是隱藏在一切表象之下的真實。
細碎的流光在洛白榆眼底閃爍,他偏了偏頭,看著于晚笑道,“阿晚想上什么大學?”
她想上什么大學?她好似從沒想過。
于晚面對洛白榆的問題,竟驀地答不上來。
她喜歡物理嗎?于晚不清楚,她選擇物理競賽,只是因為物理相比于其他科目,好像更受歡迎;
她喜歡編程嗎?她也不清楚,她當初學編程只是為了賺錢,那個時候許清漪出事,賠償金被卡,手術費不夠,得知此事后,她緊趕慢趕,學習編程,卻仍然誤過了最佳的手術期。
后來那筆錢被用于許清漪的后續療養和繪畫的重新學習。
再之后,直到現在,編程也只是她賺錢的工具。
她很聰明,學習很好,但那似乎只是因為“她是學生”,而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她聰慧勤勉,自然會有好成績。
未來會做什么?她好似從沒想過。走一步看一步,她終歸不會餓著自己。
洛白榆有自己喜歡的事情,自己喜歡的專業,自己想上的大學;但于晚,她好像什么都沒有。
因為沒人教會她喜歡,她只懂得生存。
小的時候,別家的孩子會因為沒有得到喜歡的玩具而哭鬧,但于晚在瘋子般的父親和柔弱如菟絲子的母親之間,掙扎生存。
八歲那年,她“親手”送父親進去,生活好似終于歸于平靜。
她學著同齡人,上課放學,玩耍嬉鬧,她想要融入進去,因為那是“正常”的同齡人,但心智過早的成熟,她終歸和他們不同。
她理解不了他們拿著木棍就能在樓下裝奧特曼打怪獸,笑得跟花一樣,每次還要爭搶誰是奧特曼;他們也理解不了這個女生,為什么從來不笑,明明奧特曼打怪獸是那么好玩的游戲;
她放棄了,獨自一人上學,放學,回家看電視,這樣的生活也沒什么問題。
后來她遇到了許清漪,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四年級的時候搬到她家樓上。
她們不熟,但在母親去坪縣,而她的鑰匙被別人故意偷走,而被鎖在門外時,她穿著睡裙套著風衣從樓上下來,和她一般高,滿懷善意地溫聲問她,“你要不要來我家做客啊?”
那天是深秋,如果不是她,于晚會在樓道獨坐一夜,最多是被凍感冒,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
但那晚有人請她做客,她抱著書包,在許清漪家沙發上,窩著睡了一夜。
那天之后,于晚認識了樓上的許清漪,她知道她是學畫畫的,還畫得不錯,也知道她身邊有條護主的蠢狗;
但她們依然不熟,從四年級到許清漪離開的初二上學期,四年多的時間,她們真正相處的次數,兩只手都數得過來,而除了最后兩次她是為了詢問為什么出事,其余幾次,無一不是因為她有家不能回。
教科書上說,善良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品質;教科書上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許清漪是善良的人,至少,每一次的收留,都是她給予于晚的善意。
那是她對善之一字,最初的想象。
所以她盡力賺錢,想要幫許清漪付手術費。
這并不是因為她和許清漪的關系有多好,事實上,不如說于晚在按照“規則”行事。
書本的教導,是最初的規則。
她將許清漪幫助她的行為定性,將她眼中的許清漪定性,然后按照其他人給出的“規則”行事。
她應該回報幫助過她的,善良的人。
回報許清漪,在于晚看來,是因為社會規則默示她這樣去做,因為“正常”的生存需要這樣去做,不是因為喜歡,也不是因為感情。
沒人教會于晚喜歡,于晚也沒有自己學會喜歡;
因為于晚是一個被動的人,而喜歡,我喜歡你,我喜歡一件東西,是一種主動的感情。
這種被動深刻體現在于晚的生活上。洛白榆會主動探索這個世界,嘗試不同的東西,同時也在發現自己;而于晚,是被動的,她千篇一律、枯燥乏味的生活,只有在問題找上她時,才會發生改變。
譬如編程,因為缺錢的問題找上了她;
譬如物理競賽,因為附中前面的學生都會選擇一門競賽科目;
譬如杜若谷,她早已知道許清漪出事是因為某個人,但她從沒有主動找過這個人是誰,如果不是杜若谷招惹她,于晚也不會報復她;
譬如十年前的事,如果不是他人已入局,十年前的事情再起波瀾避無可避,于晚也不會去想要不要解決。
洛白榆是草木,堅韌,舒展,向陽而生;而于晚,是深淵的暗河,不知歸處,不知流向,只順著地底的溝壑,借著地勢,順流而下,不知方向地奔騰。
暗河的方向不是自己的方向,而是在地心引力作用下重力勢能遞減的方向。
于晚的方向也不是自己的方向,只是她沿著“正常”路徑成長的方向。
她的方向在哪?
她不知道。
“京大吧。”于晚答道。
洛白榆想去京大,那她也去京大,反正不論是哪個學校,對她來說也差不多。
“至于專業,哪個賺錢學哪個。”于晚斂起眼中的迷惘,微笑著回復洛白榆道。
“是喜歡賺錢嗎?”
就像他父親,很喜歡賺錢,賺了很多錢也不怎么花,單純地喜歡賺錢,喜歡看著錢越來越多的感覺。
“不是。”濃黑的睫羽低垂,在眼瞼落下陰影,于晚抿唇搖了搖頭。
“恩?”洛白榆疑惑地看著她。如果不是喜歡,那是因為什么?
“我不清楚。”于晚抬眸,笑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卻是一道茫然無措又澀然的笑,像突然陷入泥沼不知如何走出的人。
洛白榆心底莫名地鈍痛,他想抱她,他也這樣做了。
他傾身彎腰,將于晚擁入懷里,下巴卡在于晚頸項,看著窗外蕭索的風景,沒有再說話。
清新溫和的草木香環繞著于晚,洛白榆在釋放信息素安撫她。
他知道信息素對beta沒有作用,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沒事,我們還有一年時間;就算上了大學,還可以轉專業;我們將來,還會有很多時間,很多機會,去重新選擇。”
低沉疏朗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洛白榆蹭著于晚耳廓,又把于晚往懷里按了按。
“恩。”于晚啞著嗓子,低低應了一聲。
洛白榆說得沒錯,她還有時間去尋找,大不了一輩子去尋找。
她垂下眼眸,反手扣住洛白榆的腰。
鼻間的草木香一絲一縷,溫柔地纏著她,像是一望無際寂靜無聲的林海,郁郁崢崢;卻又帶著隨風搖曳,穿插其中的鮮艷欲滴的花所生的馨香,溫柔繾綣;是森林的味道,也是其中每一棵、每一株草木的味道。
清新溫和,毫無攻擊性,卻蘊含著世間最蓬勃的生命力。
而這絲絲縷縷,綿綿不斷的香氣,竟好像,是從洛白榆后頸的腺體發出。
她驀地想起上次在會長辦公室,沖得她頭暈的,同樣的草木香,她想起被自己否認的懷疑。
于晚凝視著眼側貼著轉化貼的腺體,瞳孔微縮,“阿榆,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啊?”
“一種草木香,具體的型號我忘記了,序列有點復雜。怎么了嗎?”
洛白榆放開手,想要起身看著于晚回話,卻猛地被于晚扣腰按下。
他沒看見于晚復雜震驚的神色,也不反抗,乖乖地任由于晚抱著。
“沒事,就是好奇。”于晚竭力穩住嗓音回答。
草木香,竟然是草木香。
“那你家洗衣液是什么味道的啊?”于晚又接著問道。
“是一種蘭花香。”
他母親的信息素是素冠荷鼎型蘭花香,洗衣液是妹妹小時候脾氣暴躁,為了安撫妹妹特意調配的,很接近母親信息素的味道。
洛白榆疑惑道,“你不是說你很喜歡這種味道嗎?”
如果不清楚是什么味道,怎么會喜歡?于晚的問題,怎么奇奇怪怪的?
“是很喜歡。”扣著洛白榆的手愈發緊,于晚咽了咽嗓子道,“但我之前沒聞過蘭花香。”
所以不清楚這種香氣是哪種也很合理。
“我家里養了好幾盆蘭花,阿晚可以來我家做客。”洛白榆再次起身,這次并沒有被攔下,他看著面色如常的于晚,邀請道,“周六我們一起去滑冰,城南離城北太遠,你可以直接到我家休息。但是這樣,你今天回去,明天就要過來,是不是太趕了?”
洛白榆說著,又有些猶豫不定。
“我可以周日一早來,時間應該夠。”
她需要時間去醫院一趟,搞清楚為什么她會聞到洛白榆的信息素。
洛白榆想了想,周日一早來,也可以玩一天,得到肯定答復的他欣喜道,“好。”
第37章
“你并沒有再次分化的跡象。”坐在對面的信息素科醫生翻著化驗單,劃出分化的相關激素,指給于晚,“ CG值平穩,在beta正常激素水平范圍內;促腺發育激素并沒有增長;體內的alpha性激素含量為0 。”
“但我聞到了omeg息素的味道。”于晚盯著化驗單,視線冷凝。
“我翻過你的病歷,八歲分化失敗?”醫生擰著眉,放下化驗單,眼神帶著同情,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表情。
于晚毫不在意,冷靜抬眸, “是。”
醫生接著問道:“對方是一個高等級omega吧。”
于晚:“是。”
“目前沒有極優alpha分化失敗后能夠聞到信息素的例子。”醫生沉吟片刻,才接著道,“普通alpha分化失敗后能聞到信息素的例子倒是有一些,經過研究,可能是分化時嗅覺分化成功了一半,其中信息素的味覺接受器分化成功,但最重要的omega性別接受器分化失敗,同時身體其他部位的分化全部失敗,包括最重要的信腺,所以他們可以聞到信息素。”
“而在這些例子中, 他們能夠聞到的信息素無一不是高等級omega的信息素。”
因為相比于普通omega,高等級omeg息素對所有alpha的匹配度, 都要高出不少, 更容易被alpha識別;同時等級越高的alpha,和高等級omega的匹配度也會越高, 識別也更容易。
至于為什么高等級omega和alpha的匹配度更高,則是因為A 、 B 、 O三性分化,本就是為繁衍而生,匹配度越高,發情期和易感期就越難以控制本能。
高等級omega的“高”,暗含了自然規則的另一面,它賦予了高等級omega更繁重的繁衍任務;相比于普通omega,也更具有強迫性。
但自然界是公平的,它同時賦予了高等級omega可以媲美同一等級alpha的信息素攻擊力和壓制力,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高等級omega不會成為完全的生育機器,成為alpha們的禁臠。
但這種信息素,同時符合信息素的壓制規律,高等級omega的信息素對比他等級高的alpha無可奈何,這是自然界的“上帝之手”,上帝需要優質的繁衍工具相互結合,因為高等級的alpha和高等級的omega之間,更容易生出等級高的alpha和omega,生出的等級高的alpha和omega,又更容易結合生育。
一切為繁衍而生。
基因,無比貪婪。
而于晚作為分化失敗的極優alpha,聞到高等級omeg息素的味道也算正常。
“但即使分化失敗的alpha們能夠聞到信息素的味道,但他們并不會對此產生性別上的生理反應。”醫生繼續說道。
渴求、占有、吞噬、欲望,這是alpha們對omega的生理反應。
這種生理反應,才是alpha真正的性別特征。
“高等級omeg息素的味道,對分化失敗的alpha來說,僅僅就是一種味道,和自然界的其他味道沒有什么不同。”醫生向于晚解釋清楚,宣布道,“所以依據普通alpha的例子來推論,你沒有再次分化,只是和他們一樣,聞到了高等級omeg息素的味道而已。”
“謝謝醫生。”聲線清冷,于晚平靜道謝,沒有一句反駁和爭執。
她接受結論的速度卻讓醫生覺得愕然,太快了,像是只是單純來做個檢測,對于分化沒有一點期待。
有些分化失敗的alpha也會來醫院做二次分化鑒定,當他們再次得到沒有分化的結論時,毫無例外都會崩潰,更有什者像陷入迷障般指責醫生是庸醫,堅持不會分化的結果是錯誤的。
或許這就是極優alpha和他們的區別?醫生心里喟嘆,這樣的心理素質,如果分化成功……
于晚并不清楚醫生的想法,她來醫院的目的已經實現,她搞清楚了自己為什么會聞到洛白榆信息素的味道;至于她沒有再次分化的定論,她也坦然接受,她并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分化,她來醫院也只是怕自己身體出現問題。
忽視掉身后憐憫遺憾的目光,于晚拿著化驗單走出醫院。
這里離市中心的商場不遠,好長時間沒過去了,她打算去于母的面皮店看看。
于晚撕碎手里的化驗單扔進垃圾桶,轉身上了公交。
——
于母的面皮店沒有名字,只在落地門上貼了牌子,紅底黃字,只有“面皮”兩個大字。
開在商場大樓下的門面店,小小一間,不到兩米寬,二十左右平米,靠門放了及腰高的柜子,上面放了兩個泡沫箱,一箱是切好打包好的面皮,一箱是打包好的調料水,還有一盆油潑辣子。調料都是自己調制的,裝進食品級的塑料袋里封裝好,買的人過來就能拎著走。
有的人有忌口,于母就會現場調一份。
店里是廚房,放著攪面洗面和蒸面皮的機器,用來做面皮和放材料。最里面有一個小隔間,里面有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簡單卻不簡陋,床上鋪著電熱毯,屋里還有暖氣,零下十度屋里也不冷,于母中午就在這兒休息。
沒有客人坐的桌椅,省了收拾桌子的時間和精力。
當初開的時候,是因為醫生建議于母重新接觸社會,也沒想著真的會有人買,不知不覺中,竟也開了七八年之久。
最開始于母開店磕磕絆絆,還需要于晚外婆幫忙,到現在也能獨當一面;她的身體也從當年的弱不禁風,恢復到了如今做幾百張面皮也不累的程度。
于母早餐一般不賣,因為這個店也不是專門為了賺錢,主要是為了治療。
她7點起床,到店里八九點鐘,做好面皮調料,將近十一點,剛好趕上午飯;一直賣到下午,一般能賣完。
于晚上學的時候,她就會再做幾張晚上賣,家里沒人,自己一個人太過冷清;若于晚放假,她晚上就不賣了,直接收攤回家。
于晚每隔幾個月就會過來一次,雖然于母有所成長,但其柔弱的本性還是難以改變,還是需要她時常看著。
于晚過來時正是下午三四點鐘,于母正準備收攤回家。
店里的凳子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是隔壁兩元小商品店的老板梁阿姨,是一個beta ,和于母關系不錯,經常過來聊天,于母自己在這邊,也多虧她照顧。
不知道說了什么,惹得于母眉開眼笑。
“呀,這是誰呀?”梁阿姨瞧著于晚過來,手里打著毛衣,調笑道,也是在提醒于母有人過來了。
“梁阿姨好。”于晚笑著,撩開厚厚的棉門簾,朝梁阿姨頷首打招呼。
“晚晚怎么過來了?”于母聽見聲音,驚喜道,她當即放下手里忙活的事情,拉著于晚進了店。
“出來玩,順路過來看看。”于晚解釋完,又轉回頭看向對面的一家門店,好似不經意地問道,“那家店不開了嗎?”
“你是說馮記小吃店吧?”梁阿姨抽了一下毛線團,得意的笑中藏著嘲諷,“上上個月就關門嘞!讓他們開店不想著怎么把自己的吃食做好吃了,成天想著禍害別人家的生意,活該。”
于母抿著溫婉的笑,沒有說話,她不像梁阿姨,想罵就能罵出來,但馮記小吃店關門,她也是開心的,誰也不喜歡一個總是在背后搞小動作的競爭對手。
說起來于母都想不到,她這小小的面皮店也會遭人嫉恨。
于母不清楚自己的店每天能賺多少錢,只是知道不虧本,模模糊糊有個大體印象,但她也常買東西,從不記賬,究竟掙了多少還真是不清楚;但于晚清楚,一份面皮成本最多也就三四塊,售價五塊,利潤一塊,但店在市中心商場附近,人流量大,于母面皮做得香,調味也好,生意一直不錯,薄利多銷,一天也有幾百塊。
不算大錢,但也不少。
“那就好。”于晚噙著一絲淡笑,省得她再動手了。
“晚晚今年高二了吧?”梁阿姨勾著線,抬頭問道。
“是。”于晚一邊回話,一邊脫下棉服,拉起袖子,和于母一起收拾后廚。攪面洗面的機器主要是用來做面筋的,每一個角落都得清洗干凈。
“誒呦,那馬上就高三了。”梁阿姨說著,就著急安囑起來,“再一年就高考了,可得抓緊了。”
“恩。”
蒜水這些于母每天都把握著量,不會做得過多,時間長了會散味,于母會保證每天都是新鮮的,所以就剩了一個底子,于晚端著盆,將剩下的直接倒進下水道。
“還早著呢。”于母不想給于晚施加壓力,她的晚晚能考上什么是什么,她擰干抹布,擦著臺面,“你家小子今年怎么樣?”
“嗐,就那樣,上了個高四,重讀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個一本的尾巴。”
“會的,去年不就差兩分嘛,總不能越學越差。”
“但愿吧,想起來就糟心,高一不好好學,高二追不上了在家哭得撕心裂肺,想起來就想笑,哪家的孩子這樣的?!”梁阿姨嘴上罵著,提起自己的孩子臉上也還是歡喜。
于晚沒再參與談話,只是悶頭做事。
收拾好東西,也該回家了,但于母想起來最近商場又換季了冬衣,拉著梁阿姨和于晚進了樓上的商場。
于晚就是個換衣服的工具人,全看于母和梁阿姨覺得哪件好看,趕著商場下班,從里到外換了一整套。
于晚拎著袋子和于母站在公交站,呼著舒爽的冷氣。
下次來之前得計算好日子,避過換季時間,商場對她來說還是太悶了,逛得她頭暈。
——
翌日一早,于晚背著書包下了火車。
早上八點,于晚估計洛白榆周末不會起太早,打算去吃個早飯,等到九點再聯系洛白榆,倒是沒想到洛白榆先給她打過了電話。
“阿晚,你到了嗎?”耳廓傳來洛白榆清朗的嗓音,隔著手機,稍顯闊遠。
“到了,剛出火車站。”于晚一手接電話,一手拿出火車票展示給出站的檢票員。
“我在火車站門口,你看到我了嗎?”洛白榆耳側掛著手機,視線在出站的人群中不停搜尋,兀地眼神一亮,他看到了于晚。
于晚也看到了他,清晨的火車站,外面等的人不多,站在大門外靠著欄桿一側的洛白榆,高大帥氣,身姿挺拔,尤其顯眼。
于晚邊掛斷手機,邊迅速走出擁擠的人流,來到他身旁,“你怎么來了?”
她沒告訴洛白榆她會坐什么車,會怎么過來,幾點過來。
看著洛白榆凍得通紅的耳朵,她不免有些心疼。于晚伸出手,捂了一下洛白榆的耳朵,瞅見他背后的帽子。
有帽子怎么不戴?于晚雖然疑惑,卻也沒問,只是動作溫和地將洛白榆羽絨服的帽子拾起,蓋在他頭上。
嗚,他早上剛整理好的發型!要被壓塌啦!
洛白榆心里哀嚎,但還是乖乖低頭,放任于晚動作。
帽子邊沿有一圈長長的兔毛,拂過于晚眼尾,帶來一陣癢意,于晚瞇著眼尾,有些不適。
兩人的呼吸交融,凝成霧氣,洛白榆看著近在咫尺的于晚,抬手蹭過她的眼尾,狡黠地笑了笑,回道,“猜到的。”
于晚說她會一早來,那她一定會一早來,而城南到城北最早的車,就是這每日一趟的早火車。
“外面這么冷。”癢意消解,于晚睜開眼睛,手指背面輕輕碰了碰洛白榆臉頰,冰涼的,毫無暖意。
“還好。”洛白榆拉過于晚的手,將其插入自己脖頸,往下掖了掖,“這里還是溫的,不冷。”
“不冷?”于晚眉頭一挑,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手。
剛剛觸碰洛白榆的手之前一直放在兜里,只在檢票時拿出片刻,是熱乎乎的;但她的另一只手,拿著手機,給洛白榆戴帽子,在外面放了不到五分鐘,就已經冷透了。
但她還是舍不得把整個冰涼的手掌放進去,只是用指尖在洛白榆頸側點了點,卻也激得他抖了抖身子。
“阿晚,壞。”洛白榆止了冷顫,笑著控訴,但顯然沒有怪她,抓著她手腕想要把那只冷手塞進脖子里,像是真的想給她暖一暖。
于晚立刻反應過來,使了個巧勁,掙脫洛白榆抓著她的手,像是沒注意到洛白榆想干什么,很是自然地將那只冷手揣進自己衣兜。
“好,不冷。”嘴角蘊著無奈的笑,于晚順著洛白榆之前的話道,她將另一只手也放下,問洛白榆,“吃早飯了嗎?”
“還沒,在等你一起。”帽檐遮擋了視線,洛白榆只能看見于晚,他也只看她。
“那我們去吃早飯。”
“好。”
第38章
城北體育館九點開門,于晚和洛白榆踩著點進了滑冰場。
剛開門,冰場上人不多。穿戴好防護用具,換上冰刀鞋,于晚扶著洛白榆左胳膊,上了冰場。
刀刃接觸冰面,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動,就要跌倒,于晚怕拉倒洛白榆,連忙抓住手邊的欄桿,借力將腳拉了回來,像一只尾巴前后搖擺的海豚,她的腳和腿就是海豚的尾巴,不會一前一后,只會雙腳并行。
腳掌用力,刀刃嵌進冰里,于晚扶著欄桿,將自己定在那里,緩過了突如其來的驚嚇,于晚試探性地往前動了動,沿著欄桿向前滑行了一小步。
哐噠一聲,冰刀鞋碰上不銹鋼欄桿,發出清脆響聲。
滑溜溜的, 根本不受她控制, 明明是想要向前滑行,刀刃卻不由自主偏向了欄桿。
于晚凝眉抬起右腳,擺好方向,讓刀刃與欄桿延伸方向平行;右腳固定好后,她再抬起左腳,讓其和右腳一致。
再滑行一小步。
這次沒有碰上欄桿,但是卻朝著背對欄桿的方向去了,一個鯉魚甩尾,于晚將自己的雙腳拉了回來。
再次嘗試失敗,于晚抬頭看向身旁的洛白榆,投出求助的目光。
他穩穩地站在于晚身旁,長身玉立,抿著笑看她。
本來不覺得有什么,此刻于晚卻驀地覺得有點窘迫。
洛白榆見于晚注意到他了,尷尬地摸了摸耳朵,于晚小鴨子學走路太過可愛,他剛剛就沒提要教她,現在被發現了。
他放下心里微妙的不舍,向前滑動一小步,伸出手舉在于晚身前,“扶著我,我教你。”
于晚左手扶著欄桿,右手附上洛白榆的左手。
“兩腳略微分開些,大約與肩同寬。”
“腳尖稍微向外轉,小小地外八。”
于晚聽著洛白榆的教學,觀摩著洛白榆的樣子,站直身子,而后慢慢抬起扶著欄桿的左手。
沒有晃動,于晚又試探性地抬起扶著洛白榆的右手。
也沒有動,于晚舒了一口氣。
“那我示范一下滑行動作。”
洛白榆腳跟一動,瀟灑地甩到于晚前方。
“雙腳開立,與肩同寬,屈膝半蹲。”
然后腳跟一蹬,洛白榆滑到了于晚面前,剎車,停步,垂首,和于晚距離不到兩拳,笑靨如花,“阿晚試一試。”
“好。”
于晚學著洛白榆,擺好姿勢,但她的腳不會用力,往后滑了一下,卻在原地踏步。
洛白榆困惑地繞著于晚轉了一圈,靈光一閃,“我先帶阿晚滑,找一下感覺。”
還是沿著欄桿,于晚左手點著欄桿,右手扶著洛白榆,漸漸地,她可以完全放下那只扶著欄桿的左手。
不需要欄桿,洛白榆帶著她慢慢往冰場中心滑動。
越往中心,越是熟練的人;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冰場外圍,也聚集了不少初學者。
其實也不是很難,于晚拉著洛白榆的手,行動漸漸自如起來。
“唉哎哎哎哎哎哎哎……”
身后傳來喊叫,像是在提醒他們避開,還沒來得及回頭,背后巨大的沖擊力就要把于晚沖倒,身側的洛白榆一把拉住她,將她拽到懷里。
避過了前撲的命運,卻沒有躲過摔倒的宿命。
撲通一聲,是□□隔著棉衣拍到冰面的悶響。
于晚趴在洛白榆胸口,被他緊緊摟著。
頭頂的發絲蹭過洛白榆下巴,摩挲搔撓;長發飛揚,發尾落在洛白榆環在于晚腰間的手,黑藍色的手套在發間若隱若現。
于晚一手撐著洛白榆胸側的冰面,一手支在他腰側的空地,想要起身,卻又被洛白榆按下。
她疑惑抬眸,看著上方的洛白榆,洛白榆喘著粗氣,目光怔愣地和她對視,似乎是被嚇到了。
“阿榆?”于晚輕聲詢問。
好似于晚的聲音安定了洛白榆的心,他握著她腰的力道一寸寸放松,但眼眸卻依然恍惚無神,像是陷入夢魘之中。
感受到腰間的桎梏松開,于晚起了腰身,一腿曲起跪在洛白榆腰側,一腿彎著,膝蓋陷在洛白榆□□的縫隙。
左手轉而撐在洛白榆臉側,身軀向上移動,使得于晚的面夠上洛白榆的臉。
“阿榆?”悄聲的呼喚,清冽的嗓音帶著特意壓低的磁性,似是怕驚到這只突然墜落的蝴蝶。
淺瞳藏著擔憂,于晚望著好似丟了魂的洛白榆,僅僅是摔倒,就把他嚇到這個地步嗎?
再回過神,洛白榆眼前是于晚的眼,于晚的鼻子,于晚的唇。
體育館的穹頂高闊遼遠,他的視線卻凝滯在于晚的唇上。
她的唇沒有閉合,而是微張著一條縫,露出一點潔白的牙尖,溫潤的吐息從那條縫隙中泄出,在冰場的冷氣中凝結成一縷白霧又迅速消散。
她的唇不干癟,是豐腴的,昳艷的,是攝人心魄的紅。
他的名字就是那里吐出,聲冷,卻帶著于晚特例的繾綣。
心動如擂鼓,洛白榆喘著壓制不住的深息,偏過頭看向冰場中心。
緋色從鎖骨蔓延,爬上他的頸項。
嗓子莫名的干澀,喉結滾動,他咽了咽喉嚨。
他剛剛在想什么?
在于晚落到他懷里的瞬間,他想到了電視機播放的偶像劇劇情。
男女主在一起總是會意外摔倒,而后碰巧吻上對方的唇。
他在想,阿晚會吻上他嗎?
甘甜的,沁著濕意的吻。
他的唇自己咬過,自覺很軟,很嫩,阿晚的唇又是什么感覺?
輕輕碰一下是什么也感受不到的吧,或許需要輾轉、傾覆、碾揉、吮吸,才能品嘗得出吧?
阿晚會嫌棄他的唇滋味不好嗎?
或者,她會很喜歡他的唇?
更或者,她會啃咬他的唇,留下小小的牙印。
烙上印記,他的唇就會是她的,只屬于她。
他怎么可以這樣想?
他的腦子里都是什么啊?
胸膛起伏不定,洛白榆的眼角驀然羞恥到發紅,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纏在于晚頸項,撫上于晚的唇,一勾一畫,柔弱無力,發顫著臨摹,卻抵抗住了主人要收回它的意愿,仔仔細細,一絲一毫也不放過,描繪著她的唇線。
鼻下傳來草木的香氣,是洛白榆信息素的味道,于晚忽然覺得雙唇發癢,犬齒輕咬,她抿了一下雙唇。
很是平常的動作,卻讓洛白榆更是不敢看她。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信息素剛剛對于晚做了什么。
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卻讓洛白榆覺得她咬的不止是她的唇。
更像是咬住了他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就像是一只逃脫主人的掌控小狐貍,被她叼在嘴里,像是被大灰狼咬住脖頸,動都不敢動。
他的信息素在她的唇間,被她抿著,攝入口中。
頸后的腺體發熱,像是他不可抑制要跳出來的心臟。
“阿榆?”于晚再一次出聲詢問,但依然沒有得到回應,眼睛一轉注意到洛白榆貼著冰面的側臉,轉而又道,“冰面涼。”
洛白榆依舊沒有反應,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冰面的冷意,刺著他的臉頰。
于晚覷著他,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脫下右手的手套,右手從下方托著洛白榆下巴,洛白榆受力微微偏頭,視線也隨著力道飄向于晚,但依然眼神怔忪。
她將手插進洛白榆側臉和冰面的縫隙,墊在其中,右手手掌捧著他的側臉,隔絕了冒著寒氣的冰面。
她一動不動,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再說話,眼睛垂在上方,只是望著他,藏著一道淡淡的擔憂。
洛白榆也望著她,但他不敢直視她,臉半偏著,像是躲避,卻又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
“那,那個啥,”剛才撞人的小孩兒收拾好自己,一直站在旁邊等于晚和洛白榆起身,因為不敢打破他們之間自成另一個世界的屏障,才一直沒說話,眼看著她倆還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終于憋不住出聲,大聲道歉,像是為了給自己鼓足勇氣,“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們要不起來看看有沒有受傷,我會負責的!”
小朋友的喊叫,終于驚醒了洛白榆。
身軀一震,眼神霎時恢復清明。
“沒,沒事。”洛白榆連忙回復,一邊著急起身。
他猛地起身,于晚卻躲閃不及,頭離地還不夠一尺,身子便撞上于晚,又倒了下去。
越是著急,越是慌亂,他的手四處摸索,想要找一個位置好的著力點,卻摸上了于晚的另一只手,隔著手套,也燙得他心驚。
他迅速收回手,一動不敢動,眼睛瞪大,像是受驚的兔子。
于晚見狀起腰,兩人雙腿交錯,于晚跪直在洛白榆腿間,洛白榆才得到空間,撐著地坐了起來。
“你們,沒事吧?”小男孩站在一旁,看著地上的兩人,滿面擔心,他不會真的把這兩位哥哥姐姐撞傷了吧?
“沒事。”于晚將自己的腿移出,和洛白榆一起站起,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小男孩從上往下端詳著兩人,見他們活動自如,也沒有難受的表情,才滑著冰刀鞋離開。
詭異的安靜,信息素消散在空中,不留一絲痕跡。
“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于晚滑著冰鞋,飄到洛白榆面前,抬頭看他,眉眼含著抱歉和安撫。
“沒,”洛白榆條件反射般地想否認,注意到于晚變得疑惑的目光,立刻扼住字音,囫圇道,“是,剛才是有點嚇到我了。”
“抱歉。”
“不怪你。”洛白榆搖了搖頭。
是他沒有照看好她,沒有提前注意到后面的危險。
“叮咚”。
洛白榆掏出手機,讀完消息,抬眼看向于晚,“樊淵他們過來了,在問我們在哪。”他舉目環視一周,并沒有看見應樊淵,“我們去入口處等他們。”
“好。”
得了于晚首肯,洛白榆牽著她,慢慢挪到入口處。
他遠遠便望見應樊淵和高義,朝他們招手示意,卻在看到后面的謝卿瀟時,眉頭不自主地蹙起。
她怎么來了?還跟在應樊淵他們后面?
第39章
謝卿瀟跟在應樊淵他們身后過來,見了洛白榆和于晚也神色未變,她獨自走到一旁,下了冰場,好似不認識在場的幾個人。
等謝卿瀟滑走,洛白榆給了應樊淵和高義一個眼神, “她?”
“路上碰到的。”應樊淵皺了皺眉,卻也頗有疑慮,他們確實是在路上碰到的謝卿瀟,但謝卿瀟是不是專門為洛白榆來的,他也不敢肯定。
大概只是碰巧而已,洛白榆心里思索,自從上次在老李辦公室當眾下了謝卿瀟的臉,她就再也沒在洛白榆上學和放學路上跟著他,雖然不明白謝卿瀟之前的目的,但這樣看來,應該是已經放棄了。
“白榆,比一圈?”應樊淵坐在椅子上,扣緊鞋口,站起來試了試舒適度。
高義:“我也來。”
“我要教阿晚,你們倆自己比吧。”洛白榆站在于晚背后,一手扶著她的臂膀,呈現保護性的姿勢,眼里盛滿笑意。
“行吧。”應樊淵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打趣道,“我上次滑了一圈破紀錄了,就想著今天和你比來著。”
“你上次滑了多長時間?”
“就最外面這一圈, 400米,我看的時間是一分鐘左右。”應樊淵指著中間的速滑滑道說道。
體育館的冰場很大,有兩萬多平米,為了滿足不同種類滑冰的需求,從內到外畫了三個圈,最外圈是初級圈,主要為初學者提供練習;往內幾米是速滑圈,按照標準的400米建立; 400米內的空地主要是練習花滑的人。
應樊淵指的就是里面的速滑道。
400米,一分鐘,洛白榆也差不多是這個水平,他不免有些心動,想要知道兩人誰更快,但他又不想把于晚一個人落在這里。
察覺到了洛白榆的猶豫,于晚回過頭看他,眼神透著一絲好奇的光,鼓勵道,“阿榆去比一下吧,我也想知道。”
“那肯定是我快。”洛白榆雙眸凝著于晚的眼睛,尾音輕揚,自信地打著包票,眼角眉梢帶著少年意氣的輕狂和坦蕩,他朝應樊淵瞥了一眼,“走,去比一圈。”
“一分鐘啊,那我要不還是別去了。”高義訕訕地笑了笑,他還以為大家都是業余的,沒想到只有他是業余的,不對,于晚也是業余的,這么想他竟有了點心理安慰,同病相憐地看著于晚。
“一起,比著玩而已。”應樊淵拍了拍高義的肩膀。
“行,那我舍命陪君子。”
他們三個人上了速滑道,于晚就站在速滑道旁,扶著分界欄桿,同時擔任計時員。
“三、二、一、開始。”
三個人一起沖出去,但高義開頭就被甩出去一大截。
他也不著急,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著。
洛白榆和應樊淵兩人比較焦灼,兩人時前時后,位置并不穩定。
一雙手抓住于晚旁邊的欄桿,是謝卿瀟。
她緊挨著于晚站著,似乎注意到于晚的目光,回視一眼,面上依舊是紳士的笑,與平常沒有什么不同,她的目光短暫逗留,又望向速滑場。
只有握著欄桿的手和手臂,不像是自然搭在欄桿上,更像是在緊繃著使力,但欄桿的底基釘在冰面上,牢固到紋絲不動。
一分鐘很快過去,于晚已經能在另一頭看到洛白榆的身影;余光掃向身旁,謝卿瀟放開欄桿,轉身離開,像是故意在躲洛白榆。
洛白榆兩人馬上就要沖過終點線,于晚暫且斂起腦中發散的思緒,看著他們。
最后十多米,兩個齊齊加速,但洛白榆更勝一籌,
接連按下手機上的秒表,57秒33和57秒97,都很快。
又過了10多秒,高義才滑過來,1分09秒,也不錯。
“阿榆好厲害。”洛白榆下了速滑道,迎接他的就是于晚亮晶晶的眼睛和真心實意的夸獎。
本該得意的他,此刻卻害羞地蜷了蜷身側的手指,“還好。”
“嘖,就差一點。”應樊淵看著手機上的數據,惋惜道。
“下次加油,那我去陪阿晚了。”洛白榆和應樊淵他們打了招呼,帶著于晚滑到外圈中央,“剛剛謝卿瀟是不是過來了?”
他好像看到了謝卿瀟的背影。
“恩。”
“她沒做什么吧?”洛白榆攥著于晚手腕,立刻緊張起來。
“沒有。”于晚搖了搖頭。
“那就好。”
大概只是過來看看,洛白榆放下心,沒有多想。
此后一個上午,兩方相安無事,于晚和洛白榆再沒看見謝卿瀟。
午飯是在城北一家私房菜館,一進門是一個寬大的噴泉水池,古典的山水,十多條肥碩的紅鯉魚在里面甩著尾巴游蕩,水池不深,但也不淺,看著得有及膝深。
洛白榆提前訂了包廂,是菊字房,中國風的墻紙和裝飾,進門墻角擺著兩盆菊花。
他拿過菜單,遞給坐在身側的于晚。
于晚沒有來過,又把菜單遞了回去,她相信洛白榆不會讓她餓肚子。
洛白榆愣了一下,也沒有拒絕,他拿過菜單,展開向于晚偏了偏,指著幾個招牌菜介紹。
“他家的老湯醬牛肉好吃,水晶土豬肘也不錯,你喜歡吃哪個?”
“牛肉。”于晚想了想回道。
“那就點這個。”洛白榆看向服務員,服務員低頭記下。
“芥末白菜也不錯,不過你可能受不了那個味道。”洛白榆點著菜單,其實是在問于晚。
“試一試?”于母不喜歡太過刺激的食物,所以于晚長這么大還沒嘗過芥末是什么味道,她有點好奇。
“好。”洛白榆意外地看著于晚,同意了。
“后面的熱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嗎?”洛白榆慢慢翻著菜單,“他家的牛腩燉得軟爛入味,還有烤羊排……”
“就牛腩吧,剩下的你來。”于晚打斷洛白榆的話,她終于察覺出洛白榆的用意,害怕洛白榆一個個再說下去,她撿著順耳的挑了一個。
“好,”洛白榆看著于晚的笑,也意識到了什么,他轉頭看向服務員,“蘿卜牛腩煲,蔥燒海參,再來一個茄盒;樊淵喜歡的油爆大蝦也來一份,還有上次高義夸過的烤翅;你們還有什么想要的嗎?”
他挑著幾個覺得于晚可能喜歡的菜點了,把菜單遞給應樊淵兩人。
洛白榆請客,兩人也不客氣,又點了四五個菜,這家店量少,再點幾個也就是剛好夠吃。
飯桌上其樂融融,高義是個活寶,話多;應樊淵和洛白榆分別在不同的社團和部門,消息也知道得多;
于晚吃著飯,聽他們聊天,也覺得挺有意思。
“下個月好像得籌備元旦晚會了。”應樊淵手里撥著蝦皮道,“還像去年一樣?”
“那估計又是一場合唱比賽。”高義嘻嘻哈哈道。
元旦晚會一般是每班出兩個節目,但很多班級為了省事,慣常喜歡用合唱應付過去。
“打算變一變,讓社團出。”洛白榆夾起一只雞翅,放到于晚碗里。
雞翅一盤就五個,于晚好像就吃了一個,吃的時候眸光一亮,應該是喜歡,洛白榆心里算著,眼睛又盯上沒剩幾個的大蝦。
高義眼睜睜看著雞翅從自己眼前溜走,從前洛白榆的那只都會讓給他的! ! !高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洛白榆,卻見洛白榆沒有絲毫反應,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傷心地看了于晚碗里的雞翅一眼,仿若生離死別。
于晚悶頭干飯,夾其雞翅,咬了一口,感覺到高義在看她,疑惑地抬眸。
高義才不舍地收回了視線。
“是個好主意,每個社團都有自己的特長,另外排合唱倒是舍近求遠了。”應樊淵咽下蝦肉道。
“啊?那我們社團能表演什么?”聽到可能和自己有關的話題,于晚舉目問道,“上臺打算盤嗎?”
別人載歌載舞,算學社上去給他們表演一個在五秒內心算八位數加法?或是給他們演示一下如何用算盤算八位數乘法?
好像有些搞笑。
“或許?”似乎想到一塊去了,應樊淵憋著笑道。
“可以和其他社團合作,比如古典樂器社。”洛白榆忍笑道,“不過合作的話,數目上可能得再加一個,要不然晚會的節目不夠;但也不排除有些社團想多上幾個節目,這樣的話一個也行。”
洛白榆慢條斯理地解釋道,“現在只是有一個初步的想法,之后具體怎么實行還會討論,不必擔心。”
于晚不會擔心,不論最后怎么實施,也是社長頭疼,她還是吃飯好了。
吃過午飯,下午洛白榆打算帶于晚去城東的花鳥街,逛完還能順便去一趟附近的文物博物館。
洛白榆去結賬,高義尿急,拉著應樊淵去了廁所。
不懂他倆為什么去廁所也要一起,于晚獨自站在大廳的水池前。
一條紅鯉魚吐著泡泡,從于晚面前游走,一個擺尾,憑空躍起。
水滴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彩色的虹光,而后紅鯉魚重重摔下,濺了于晚一身水。
鯉魚躍龍門就是這樣嗎?那這條魚應該減肥了。
于晚看著那條鯉魚從她眼前迅速溜跑,竄入魚群中,不見蹤影。
水面蕩漾著煙波,再次恢復平靜。
于晚看著突然出現在水面上的謝卿瀟側身而過的倒影,眼神一凜。
來不及反應,膝蓋受擊一軟,就要往前倒,被謝卿瀟一把拉住。
鯉魚游弋,激起一圈水波,但于晚還是看清楚了謝卿瀟拉她那一瞬,眼底包藏禍心的惡意和即將得逞的喜意。
明明可以被謝卿瀟拉著站穩,于晚卻借力踏進水池,裝作不受控制,緊緊攥著謝卿瀟,將她拉進水里。
“撲通”一聲,謝卿瀟撲進池中。
魚群被驚得四散逃跑。
于晚一手扶著假山,另一只手還被謝卿瀟抓著,她垂眸看著水中的謝卿瀟,面上沒有一分不該有的表情,只有沒有反應過來的驚嚇和惶恐。
謝卿瀟咳了一聲,立刻起身,身前完全濕透,流海還往下一直滴水;她抹了一把臉,眼神冷凝,看向于晚。
于晚一個beta,拉她的力道本不足以讓她跌入水池,但她一腳踏入水池沒踩穩,踩住了一塊光滑突出的鵝卵石,慌亂中直接摔倒跌了進去。
“阿晚?”洛白榆結完賬出來,看見站在池中神色驚惶的于晚和渾身濕透的謝卿瀟,眉宇瞬間凌厲,連忙趕了過來。
應樊淵和高義也上完廁所,從另一條走廊出來。
于晚見到洛白榆,眼里才好像才有了一絲神采,她扶著洛白榆的手臂踏出水池。
謝卿瀟看著面前恨不得貼在一起的兩人,臉上依舊帶著紳士溫柔的笑,微揚下巴,好似不屑,衣服也沒擰,自己出了水池。
“呀!怎么回事?”餐廳的服務人員及時出現,招呼著人拿出毛巾蓋在謝卿瀟肩上。
和謝卿瀟相比,于晚的狀態好太多,她只有膝蓋以下濕透,身上不過是濺起的水花。
“阿晚?發生什么了?”墨瞳深邃,透著寒意,洛白榆在問于晚,眼睛卻瞥向謝卿瀟。
“路過的時候看見于晚同學好像要跌倒,就順手拉了一把,沒想到。”謝卿瀟脫下濕透的長款羽絨服,用毛巾擦干臉上的水,啞然失笑,好似事實真如她所說。
“我一直背對著,沒看見發生了什么。”眼睫揚起,于晚有些迷糊地望向洛白榆。
“大廳有監控嗎?”洛白榆沒理會謝卿瀟,轉而問服務員。
“有的。”服務員看著幾人,眼神怪異,這么淺個池子,也死不了人,害人也不會在這兒害啊,用得著看監控嗎?
“能領我們去看一下嗎?”應樊淵接話道。
“我去找一下經理。”服務員回完,向經理辦公室走去。
不過一會兒,經理帶著他們走向監控室。
監控上看,好像確實如謝卿瀟所說,她很正常地在走路,擦肩而過的時候拉住了要摔倒的于晚,而后被帶入水中。
“謝謝。”于晚看完監控,率先道謝,看起來很是真誠。
長款羽絨服遮住謝卿瀟搞小動作的下半身,再解釋也沒用,周圍還有別人,再吵倒是落了下風。
“不客氣,舉手之勞。”謝卿瀟微笑回視,“就是這個勞的代價有點慘。”她好似不經意地撩起眼前濕透的劉海,爽朗地笑了一下。
于晚也笑了一下,作為回應。
她回過頭看著洛白榆,洛白榆面色不大好,不知是因為得知謝卿瀟確實是為了幫她,還是因為他不相信謝卿瀟的話和監控。
“阿榆,看來我得先回學校了。”
她的衣服都在學校,每周回家換洗校服,為了少拿幾件衣服,她來學校都是直接穿新洗干凈的校服,如今她小腿的校服和內里的棉褲都濕了。
“學校現在浴室不開門,去我家。”洛白榆收起戾氣,一錘定音,“那我倆下午就不去了。”
他看向應樊淵和高義。
應樊淵:“那我也不去了。”
高義:“那一起回去唄!”
大家都不去,他也懶得去。
第40章
“謝同學是打算和我們一起回去還是等人來接?”
不論事實真相如何,表面上就是謝清溪為了幫于晚落入水中,于情于理洛白榆他們都不能把謝卿瀟獨自落下。
洛白榆做事周全,自是會多問一句。
“一起,我家里人忙,估計沒時間接我。”謝卿瀟稍稍擰干棉服的水,露出一個黯然的笑。
為了幫他人落水,好似還是一個家長忙于工作,沒人照顧的小可憐,怎么也該博取到洛白榆的同情心,改變先前謝卿瀟在洛白榆眼中的印象。
“這個小姑娘就褲腿濕了,現在回去沒事。”一旁的一位服務員大媽看著于晚,又轉向看向謝卿瀟,“但這位前面濕透了,現在出去更容易感冒,至少得等頭發干了再說。”
聽見大媽的話,謝卿瀟擦頭發的手一頓,抬眸看向洛白榆,帶著肯定,“不用,不會感冒,我現在就回去。”
“那這樣,”洛白榆看了一眼謝卿瀟,蹙眉道, “我先帶阿晚回去,樊淵和高義,你們倆陪著謝卿瀟,待會兒把她送回家,可以嗎?”
對于謝卿瀟的反駁,洛白榆恍若未聞,直接略過。
應樊淵視線在謝卿瀟和洛白榆、于晚身上流轉一圈,藏著微妙的審視和思量,他扶了扶眼鏡,點頭答應:“沒問題。”
高義則沒想那么多,于晚和謝卿瀟都濕了,謝卿瀟又得等一會兒才能走,那洛白榆帶于晚先走理所應當,他們作為洛白榆的朋友幫忙照看也沒什么不對,他比了個手勢:“ OK 。”
得了兩人的答復,安排好照顧謝卿瀟的人,洛白榆沒再管謝卿瀟,徑直拉著于晚離開。
飯店里有暖氣,濕了的鞋襪只覺得黏膩不適,一出門寒氣襲來,穿過濕透的褲腿和鞋襪,立刻變得冰冷刺骨。
飯店門口距離停在馬路上的出租車不過幾步路,于晚踩著濕透的鞋子,卻像踩在刀山一樣,鞋底的水凝成一層冰,走在路上還打滑。
一上車,洛白榆立即讓司機把車內的暖氣開到最大。
音響放著舒緩的音樂,驟然的寒冷和溫暖,激得于晚打了個顫,抖落一身冷意。
腳上的冰冷似是通過血液蔓延至全身,于晚唇色發白,手也霎時變得冰涼。
洛白榆心疼地拉過于晚的雙手,窩在他的手里給于晚暖著。
熱意沿著手指傳到四肢百骸,卻不過飲鴆止渴,難擋腳下寒意。
“摔倒的時候,感覺有東西敲到了膝蓋。”于晚垂著眼簾,低眉看著自己被放于洛白榆掌心的手。
洛白榆搓著于晚雙手的動作一滯,又繼續將她的手握在手里摩挲。
“我明白了。”
洛白榆腦子里回想著監控畫面,謝卿瀟的羽絨服過長,擋住了不少東西;謝卿瀟路過于晚那一瞬間的影像不停在他腦內重復,一幀一幀放慢。
腳的姿勢不對,正常側著走路腳的落點不會是那樣;還有,謝卿瀟轉身朝向于晚,實際上比于晚出現摔倒的跡象要快一點點,差距很微小,不仔細觀察根本注意不到;所以,是謝卿瀟故意的。
“她想做什么?”推倒于晚,又及時拉住于晚;水池不深,溺死不了人,所以她的主要目的不是想要害于晚;那就是,她想要營造她救了于晚的假象,但是這對她有什么好處?
烏黑深沉的眼底掀起風暴,洛白榆計算著謝卿瀟今日的每一個表現,想要找出其中的聯系。
“她想和你緩和關系。”但她舍不下面子去認錯道歉,所以另辟蹊徑,成為于晚的“恩人”。
低三下四的求人又怎么比得上高高在上的被感激。
“我不明白。”洛白榆抬眼和于晚對視,“她不喜歡我。”
洛白榆對他人的善意惡意很敏感,謝卿瀟對他一開始就懷著不好的目的性,后來甚至說得上是厭惡。既然不喜歡,為什么偏偏要來靠近。
“另有所圖。”于晚也在思考,但目前謝卿瀟的圖謀也不是很明晰,“她幫了我,不是幫了你,可以等等看。”
兩句事實,洛白榆卻領會了于晚的意思。
謝卿瀟想借著幫助于晚來緩和與洛白榆的關系,不過是仗著于晚是洛白榆的朋友,在洛白榆心里有著不輕的分量;
但說到底她幫的是于晚,不是洛白榆;若想挾恩圖報,也只能找于晚;若洛白榆不想代替于晚回報,不與她緩和關系,也沒什么可指摘的。
只要洛白榆繼續對謝卿瀟愛答不理,讓她今日的算計落空,自會露出狐貍尾巴。
“那我剛剛是不是做錯了?”
他不該開口讓樊淵他們照顧她,而應該是于晚來說。
“沒事,不差這一次。”于晚安撫他,轉而又帶著幾分揶揄道,“你就這么相信我,我說什么就是什么?”
“當然。我說過,我永遠向著你。”洛白榆捏著于晚的手掌,聲音低沉卻堅定。
不論發生什么,他都相信她。
“那可以不去你家,直接把我送到學校嗎?”于晚嘴角勾起,露出一點狡黠。
到他家做客,感覺應該正式一點,而不是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
“你家應該沒有適合我穿的衣服和鞋子。”于晚又添了一個理由。
“不可以。”剛才還在表達衷心,一聽于晚的話,洛白榆在變了臉色,他低下頭不看她,小聲嘟囔,驕矜怨道,“阿晚耍賴。”
“恩?”聲音太小,于晚沒聽清,傾過身子靠近他。
“我會想辦法的。”洛白榆抬眼便是于晚近在咫尺的臉,他抿了抿唇,回道。
“好,去你家。”于晚無奈笑道。
有些人,只能拒絕一次,便再也開不了口。
——
出租車停在洛白榆家樓下,下了車,沒有幾步便進了樓門。
洛白榆攥著于晚手腕,像是生怕于晚跑了,按下自家樓層。
洛望舒跟著班級組織,去海洋館游玩,此刻并不在家。
家里安安靜靜,指紋解鎖,開關旋扭的聲音便格外大。
洛白榆拉著于晚進了門,把門關上才松開于晚的手腕。
鞋也沒有換,于晚就被洛白榆推進浴室。
浴室熱水器智能觸屏使用的,洛白榆指著幾個按鍵教會于晚,又把幾個瓶瓶罐罐拿出來,告訴她哪個是洗發水哪個是沐浴露。
“衣服你脫在外面的衣簍里就好,一會兒我拿去洗了。”
“我現在去給你找衣服,會放在床上。你先進去洗澡,不要著涼。”
洛白榆囑咐完便離開了房間。
一切的發生都讓于晚反應不及,直到洛白榆離開,于晚按照洛白榆的囑托脫掉衣服進入浴室,熱水傾面而下,于晚才驀地想起,她要換的衣服還沒見到影子。
大不了把剛脫的衣服重新穿上,于晚如是想著,放下了心。
洛白榆關上房間的門,想了想走進儲物房,他初中的衣服應該還在,于晚應該能穿。
儲物房是一間閑置的客房,床上沒有床墊,木板裸露在外,上面放著好幾個收納箱,存著從前洗干凈的衣服,衣柜里是過季不穿的衣物,有時心血來潮會拿出來重新見光。
洛白榆翻遍了幾個箱子,最后只找到一身合適的深藍色睡衣,他撓了撓頭,有些疑惑,但沒有其他衣服,也只能穿這個。
抱著睡衣走到臥房門口,洛白榆腳步一頓,又轉道朝大門走去,拉開鞋柜,各種各樣的動物棉拖,可愛萌萌,一排一排,整整齊齊。
洛白榆掃了一圈,拿出一雙吊著狗狗耳朵的灰黑色棉拖,而他腳下是一雙同款白色的。
臥室房門打開又合上,寂靜的屋內只有水流聲嘩嘩作響。
隔著磨砂玻璃只見茫茫水霧,沒有任何人影身形。
洛白榆一把拍上自己額頭,扭回視線,半遮著眼睛,明明什么都沒有,什么都看不見,他卻好似看到了什么似的,耳垂羞得通紅。
他知道自己的浴室很深,當然什么都看不見。
但是,這是他自己的浴室啊。
一道水光漾上眼眸,洛白榆輕咬下唇,將衣服放在床上,拖鞋放在地板上,他走到浴室門旁,拎起門側的衣簍,衣簍內只有濕了半截的保暖褲和校服褲,環視一圈臥室,洛白榆看到了擺在凳子上疊好的上衣和棉服。
捏了捏發癢的耳垂,洛白榆眨巴一下眼睛,拎著衣簍走向凳子,手指伸向疊得整齊的衣物,自然中透著幾分謹慎,就剩一公分,他兀地收回手,瞳孔放大,盯著衣服,像是突然被電到。
已經洗了棉褲和校服褲,家里也沒有找到其他合適的,沒有保暖的衣服,阿晚應該不會走了吧?
他垂著眼眸,唇線微抿,一抹緋色不自知地攀上臉頰。
如,如果,這堆衣服里有什么不適合被他看到的東西被他看到,好像不太好。
心頭一顫,緋紅漸深,洛白榆迅速站起身子,再也不敢看那堆衣服一眼,拎著衣簍跑出臥室,速度快得像是后面有魔鬼在追他。
“啪嗒”一聲巨響,臥室房門拍上門框,震得好像房間都顫了顫。
雙眸緊閉,仰面吐息,發間的泡沫順著水流沿著脊背越過臀線蜿蜒而下。
平日不顯山不露水,但山水終是山水,重巒疊嶂,危峰兀立;煙波浩渺,溪流淙淙。
手指插入發間,于晚將額上額一縷濕發撩到背后,疑惑地掀起眼睫,是開窗戶了嗎?關門聲音才會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