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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命案 “不是約好戌時四刻一起回書……

    “不是約好戌時四刻一起回書院, 你還愣著做什么,再不快點(diǎn)一會兒書院該落鑰了。”蕭晗自街尾的暗處走來,揚(yáng)眉看著林府大門前站著的兩人。

    少年一席紅色窄袖暗紋錦服, 腰間一根玄色墨玉腰帶, 長身玉立, 寬肩窄腰。他雙手抱胸, 顏帶笑意, 一臉桀驁的看向林定舟。

    “今日不是林大人生辰么,林公子不進(jìn)去好好陪陪林大人, 站在這大門口做甚?”

    “我……”

    “好了,來接我的人到了, 兄長就先回去吧!”林清羽率先開口, 側(cè)開避過林定舟來到蕭晗面前。

    “二妹, ”

    “兄長不必再說了, 我不想聽。”林清羽背對著兩人, 說完便徑直上了不遠(yuǎn)處蕭晗乘過來的馬車。

    蕭晗抬眸看了眼林府大門后半掩著的一道身影,嘴角勾出一絲弧度, 不知是嘲是諷。他收回視線,看著林定舟隨意道:“如此, 我們便先告辭了。”

    知道攔不住了, 林定舟抿著唇, 半晌才道:“有勞慕容公子送舍妹回書院了。”

    蕭晗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徹底消失在街尾,林定舟收回了視線,轉(zhuǎn)身往回走。

    步入大門,只見林遠(yuǎn)負(fù)手立在庭院中, 仰著頭望著天上那輪被烏云所遮擋的弦月,眼神復(fù)雜。

    “父親。”林定舟上前,執(zhí)禮問候。

    “走了嗎?”林遠(yuǎn)收回望月的視線,低下頭來庭院石燈籠中忽閃著的火苗。

    “是。”

    “嗯,回去吧。”林遠(yuǎn)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是沒有再問。

    林定舟看著父親的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

    馬車?yán)铮智逵鸬椭^絞著自己腰間的絲絳,一言不發(fā)。

    蕭晗默默的看著她,半晌,忽然對外面的車夫高聲道:“掉頭,去東市。”

    林清羽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他,以眼神詢問:不是說要回書院?

    蕭晗嘴角揚(yáng)起一個弧度,伸手在她頭頂用力揉了揉,揉得她腦袋直晃:“我看有個小可憐難受得不行,帶她出去逛逛。”

    林清羽怒瞪著他,將他的手從自己頭頂拿下來:“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摸我的頭,發(fā)髻都被你摸亂了。”她撇開臉,鼓著腮幫子小聲嘀咕道,“你才是小可憐。”

    蕭晗眼角帶笑的將手收回來,彎腰湊近林清羽,視線在她頭頂掃視了一番,點(diǎn)了點(diǎn)頭,故意道:“嗯,是有點(diǎn)亂了。”

    林清羽氣鼓鼓的不肯搭理他。

    據(jù)說大周的開國皇帝泥腿子出生,最喜市井歡樂,登基以后也時常帶著自己的皇后偷偷溜出宮來去市井上玩樂,為了玩得盡興,便將宵禁的時間改到了三更二點(diǎn)。

    得益于此,即便這會兒已是亥時,街市上依舊人聲鼎沸。

    馬車停在東市街口的大榕樹下,蕭晗拉上林清羽下了馬車,穿過一條小巷,來到孟記餛飩鋪前停下。

    店鋪不算大,正廳內(nèi)擺了四五張桌子,門外支著一張不算大雨蓬,下面也擺著兩張張桌子。

    “老板娘,來兩碗餛飩,一碗不要蔥花,一碗不要蒜酥。”蕭晗拉著林清羽坐下,揚(yáng)聲對后廚的老板娘喊道。

    “好嘞。”老板娘是位年俞四十的胖嬸,身子雖胖,動作卻很是靈活,臉上總是樂呵呵的,叫人看了便也跟著開心。

    林清羽被迫坐下,私下打量了一周,“景晗哥哥經(jīng)常來這里吃餛飩么?”

    “也不算經(jīng)常吧,有時候從太傅府里出來太晚了便會來嘗一碗再回書院。”

    “堂堂太傅府,竟然連晚飯都不給你吃么?”林清羽微微瞪大了雙眼。

    知道她是誤會了,蕭晗輕笑一聲,心情不錯的解釋道:“太傅信奉攻苦食淡,認(rèn)為吃得太好就會胡思亂想,從而懈怠讀書,因此府里的飯菜都很是寡淡,實(shí)在不合我胃口,便只好找借口出來吃了。”

    “太傅說得也有道理,你身為他的學(xué)生,理當(dāng)遵從老師意志才是。”林清羽一本正經(jīng)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哦,是嗎,那我回去跟母后說一聲,往后咱們宮里也學(xué)太傅府的飲食如何?”蕭晗單手支頤,笑瞇瞇的看著她。

    “民以食為天,私以為,還是不能委屈我的味蕾的。景晗哥哥你覺得呢?”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你方才不是還說……”

    “啊,餛飩來了,這碗沒有蔥花,是你的,這碗沒有蒜酥是我的。”老板娘端來了兩碗餛飩,笑著高喊一聲“兩位客觀慢用。”便又轉(zhuǎn)身去忙別的客人了。

    蕭晗看著她推過來的餛飩,笑著挑了挑眉,也沒繼續(xù)逗她。

    兩人吃完了餛飩,又在街市上逛了許久,自從上回溜出書院被陸監(jiān)院罰跪抄寫院規(guī)以來,她幾乎就再也沒有在晚上出來逛過街。

    兩人從接頭一路閑逛,看了雜耍,買了許多新奇小玩意兒,林清羽還想嘗嘗各種小吃,蕭晗怕她的胃被養(yǎng)叼了,到時候吃出毛病來,無論她怎么威逼利誘就是不肯給她買。

    誰叫她出門不帶錢,林清羽扭著頭輕哼,怒氣沖沖的往前走。

    蕭晗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耐著性子好言給她解釋道:“那個賣臭豆腐的老太太,我親眼看著她撇過身子,直接用手擤鼻涕,兩根手指在圍裙上隨意抹了兩下就又去用手抓蔥花撒在了豆腐上,遞給前面那個笑得憨傻的大胖子;還有那個賣蔥油餅的老頭,手里和著面,轉(zhuǎn)身就吐了口痰在地上,還有……”

    林清羽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一臉嫌棄的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景晗哥哥,夠了,我不吃了還不成么?”

    “還有那個賣驢打滾的大爺……”蕭晗憋著笑瞥了她一眼,繼續(xù)道。

    林清羽無語,只好捂著耳朵加快腳步往前走。

    偏偏蕭晗不肯放過她,追上來繼續(xù)在她耳邊興奮的說著。

    兩人逛完夜市回到書院已是子時過半。

    書院雖已在幾年前改了規(guī)矩,可以自由出入院門,可也得是在亥時正之前。兩人回來時,書院的大門早已關(guān)上。

    月色朦朧,蕭晗牽著林清羽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他們之前翻的墻面走,生怕再被陸監(jiān)院給發(fā)現(xiàn)。

    林清羽默默的跟著蕭晗,夜色太濃,她有些看不清腳下,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謹(jǐn)慎。

    前面蕭晗突然停下,林清羽太過專注腳下,沒來的及反應(yīng),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她捂著鼻子探出半個身子:“你干什么?”

    “別看。”

    一雙大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林清羽睜著的一雙大眼睛在他的掌心撲閃撲閃的。

    看啥?

    蕭晗看著不遠(yuǎn)處躺在血泊中的女子,面色凝重。他按捺住身后好奇不已,一直想往前鉆的林清羽,沉聲道:“你站在這里別動,我去看看她是否還活著?”

    他松開捂著她雙眼的手,林清羽抬眸與他對視,看著他嚴(yán)肅的神色,林清羽下意識的偏頭往他身后望去,還未捕捉到什么,就被他掰住了腦袋,“聽清楚了嗎?”

    林清羽被迫直視著他的雙眼,看著他那雙透露著:要是她敢不聽話,那就揍她一頓好了的深色眼眸,林清羽很是識相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聽清楚了就轉(zhuǎn)過去,我沒叫你之前絕對不準(zhǔn)動,明白嗎?”

    “哦。”林清羽磨磨蹭蹭的轉(zhuǎn)過身去。

    林清羽豎著耳朵,聽到蕭晗離開的腳步聲,大約走了十步左右停下。

    即便已經(jīng)入秋,仍有幾只知了不知疲倦的鳴叫著,身后什么動靜也沒有,耳邊充斥著響亮的蟬鳴聲,林清羽實(shí)在好奇不已,她默不作聲的悄悄轉(zhuǎn)了回來。

    眼前的少女趴在地上,衣衫微亂,鮮血自腦后溢出,流到了地上,少女偏著頭望向左邊,雙目瞪圓,似是難以置信,竟是死不瞑目。

    蕭晗全神貫注的檢查著周遭的線索,沒有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林清羽已經(jīng)慢慢地挪了過來。

    女子身后草地有被壓折的現(xiàn)象,應(yīng)當(dāng)是被人擊中后腦勺之后又爬了大約五步的距離,身后不遠(yuǎn)就是書院的外墻,難道兇手是書院的人?

    “瞳孔擴(kuò)張,身軀冰冷,關(guān)節(jié)處僵硬,皮膚上有暗紅色斑痕,還未出現(xiàn)尸臭,這名女子差不多死亡一個時辰左右了。”林清羽大概做了個檢查得出結(jié)論。

    蕭晗聽到她的聲音,猛地轉(zhuǎn)過身來,見她一副鎮(zhèn)定認(rèn)真的模樣,眼底因她不聽話而起的怒火,隨著她的話語逐漸熄滅,而后轉(zhuǎn)為一言難盡。

    他方才擔(dān)心她害怕,特地?cái)r住了她,不讓她看眼前這對于普通女子來說,算是十分駭人的一幕,結(jié)果她倒好,非但不害怕,還能給尸體做個檢查,判斷死亡時間。

    見他久久沒有說話,林清羽抬起頭來看著他:“景晗哥哥,怎么了?”

    蕭晗撇開頭,“沒什么。”

    早該想到他家清羽不是不是普通人了,不然她一個女孩子怎么會想到去學(xué)醫(yī)呢?蕭晗嘴角微不可查的揚(yáng)起一個弧度,心里止不住有些驕傲,不愧是他家棉棉。

    意識此景不宜微笑,蕭晗立馬將嘴角那絲弧度平了下去,他掩唇輕咳一聲,“你去門房敲門,讓陸監(jiān)院馬上帶人過來。”

    “算了,還是我跟你一起去。”想了想,此地雖離門房不遠(yuǎn),可萬一兇手返回,她又手無縛雞之力,豈不危險,還是跟他待在一起比較保險。

    “可萬一我們都走開了,兇手又回來毀尸滅跡怎么辦。”林清羽問道。

    “毀就毀吧,有我親自作證,誰敢不信。”蕭晗牽起林清羽的手,徑直往院門而去。

    第26章 疑點(diǎn) 天亮之際,大理寺少卿齊慕親……

    天亮之際, 大理寺少卿齊慕親自帶人來到了書院。

    昨晚林清羽與蕭晗讓門房去通知了山長,立即派人將現(xiàn)場保護(hù)好,直到今早大理寺來人, 對現(xiàn)場做了勘察之后, 這才將尸體帶下去請仵作驗(yàn)尸。

    蕭晗與林清羽是案發(fā)后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 自然被留下來問話。

    昨夜將山長叫來后, 就被問了一大堆話, 等將發(fā)現(xiàn)尸體的經(jīng)過都交代了一遍之后,已是四更天, 不過才剛回去洗漱了一番,換了件衣裳, 大理寺便來了人, 又將她叫過來問話。

    折騰到現(xiàn)在, 林清羽實(shí)在有些撐不住, 困意上頭, 她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淚花。

    蕭晗見她疲憊不堪, 轉(zhuǎn)頭看向嚴(yán)肅著臉正與屬下交代的大理石少卿齊慕,“齊大人, 該交代的我們都已經(jīng)交代完了, 我們家清羽年紀(jì)小, 一夜未闔眼,實(shí)屬疲憊, 尸檢結(jié)果也還沒有出來,不若先讓她回去歇息一番,如此養(yǎng)足了精神,也更能協(xié)助大人辦案不是?”

    齊慕停下與屬下的交談, 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蕭晗,眉梢微微一挑,這位大人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堂堂太子殿下,光太傅的課就夠他學(xué)的了,偏偏還要隱瞞著身份在這里求學(xué),其中緣由,當(dāng)真是……

    齊慕心里想了一大堆,面上卻不顯,他看了眼目光有些呆滯的林清羽,卸去方才面對屬下時的嚴(yán)肅,微微揚(yáng)起一道笑意,“自然可以,只是林姑娘乃是重要的目擊證人,需得由我寺人員陪同才行,不知兩位可有意見?當(dāng)然,我寺也是有女捕頭的。”

    林清羽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diǎn),能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有人跟著就有人跟著吧,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

    蕭晗皺了皺眉頭,知道這是大理寺辦事的章程,況且她自己也沒意見,遂也就沒說什么。

    目送林清羽離開,齊慕轉(zhuǎn)頭看向蕭晗,笑著道:“慕容公子不回去歇一歇嗎?”

    “不必。”蕭晗一撩衣擺坐下,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xù)分析。

    林清羽不在,他倒是端起了那副太子該有的威儀。

    齊慕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他沒有提自己的身份,他倒也不必太過在意,便繼續(xù)讓屬下匯報。

    書院發(fā)生了命案,雖已在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可到底還是有消息靈通的,打探到了些消息。

    書院雖還在正常上課,可底下坐著的學(xué)生卻沒幾個還有心思聽課。

    璃書看了眼旁邊空著的坐位,心中焦慮不已。

    昨晚清羽回家給她父親慶生,她原以為她昨夜應(yīng)該不會回來才是,卻不想早上天還未亮,她竟然回來了,只不過才剛洗了個澡,換了件衣裳,便又被人叫走了,偏偏書院還發(fā)生了命案,難道她被牽扯進(jìn)去了?

    越想越擔(dān)心,她咬著筆桿子,要不翹課去找清羽?

    瞥了眼臺上正在講課的葉夫子,不行不行,葉夫子實(shí)在太兇了,她要是敢逃課,手掌估計(jì)都得被他打殘。

    可清羽!

    璃書眉頭越皺越緊,不行,清羽比較重要,被打就被打吧。

    下定決心,璃書猛地起身,正要往外走去,就見窗外林清羽走了過了,身后還跟著一個面色冷淡的女捕快。

    “清羽,你回來了?已經(jīng)沒事了嗎?”璃書湊到窗戶邊,探出半個身子,一臉關(guān)切的問道。

    堂內(nèi)堂外的人被她的動靜下了一跳,紛紛往她這邊看過來。

    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跟著起身的陸辭見狀又停了下來,他坐回位置上,偏過頭緊緊盯著窗外,見她除了臉上有些疲憊,確實(shí)沒受傷,便也就稍放心了些。

    林清羽輕輕拍了拍自己被嚇到的小心臟,抬頭看著她:“我沒事,只是作為證人被傳喚,你安心上課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你沒事就好。”璃書大大松了口氣,從早上就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慕~容~璃~書!”一道渾厚的咬牙切齒的聲音自身后傳來,璃書被嚇得身子一僵。

    聽到葉夫子的聲音,林清羽也是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她給了璃書一個“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隨后立馬就逃之夭夭了。

    璃書對她這不講義氣的行徑大為不齒,她瞪著一雙大眼,僵硬著轉(zhuǎn)身。

    “慕容璃書,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夫子了,還知不知道什么是課堂紀(jì)律,你頑劣不堪……”

    身后傳了葉夫子的怒斥聲,林清羽縮了縮脖子,略帶著點(diǎn)愧疚,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與此同時,比他們大了幾級的雪青堂內(nèi)。

    夫子在上面之乎者也,下面的學(xué)生同樣難以靜心。

    雪青堂已經(jīng)沒有女學(xué)生,留下的都是要參加科舉的學(xué)生,少數(shù)幾個是富家紈绔子弟來混日子的,夫子瞥了眼下面躁動的學(xué)生,也懶得去管,只專心的講著自己的課。

    前程握在自己手中,學(xué)不學(xué)的,全看他們自己。

    堂下何良敬提筆記錄著夫子強(qiáng)調(diào)的重點(diǎn),面上神情專注又認(rèn)真,夫子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虧是他最得意的門生。

    何良敬身后的段長遠(yuǎn)看了眼斜前方空著的位置,又瞥了眼何良敬蒼白的唇色和額角的幾滴細(xì)汗,段長遠(yuǎn)嘴角勾起一個邪笑,怕被人發(fā)現(xiàn)異常,他立馬將頭低下去,極力壓下了嘴角的勾起的笑意。

    林清羽回到寢舍,到頭就睡,直到中午,聽見外面?zhèn)髁说母鞣N竊竊私語,她被吵得睡不著,這才抱著被子坐起來。

    “清羽,你醒啦!”

    璃書不知何時回來的,見她還在睡,倒也沒吵醒她,雖然好奇不已,但也只睜著一雙充滿求知欲的大眼睛,一步眨不眨的看著還在熟睡中的林清羽,好不容易見她醒過來,她立馬就撲倒了林清羽面前。

    “嗯,我醒了。”林清羽還沒回神,木然的回道。

    “怎么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快與我說說。”

    “咳咳。”門外傳來一陣咳嗽的提示聲。

    林清羽終于清醒了些,她看著璃書搖了搖頭:“還不能說。”

    “哦,那好吧。”璃書失望的嘆了口氣,方才回來時看見門外站著的女捕快,她也知道這件事恐怕不小,不是她能隨意打聽的。

    不過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只要清羽沒事,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等林清羽收拾了一番,兩人一起往食堂而去。

    自昨夜逛完夜市之后,她就什么也沒吃了,林清羽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她這會兒快要餓癟了。

    兩人來到食堂,離散課已經(jīng)有一會兒,這會兒倒也沒什么人了。

    “璃書,清羽,來這邊。”兩人打完了飯就見角落一桌三人正朝她們招手。

    “沈姐姐,容姐姐,姜姐姐,你們也還沒吃飯呢?”璃書帶著清羽來到三人身邊坐下。

    “是啊,上課不專心,被夫子留堂責(zé)罵了幾句。”姜松月眨了眨眼睛,解釋道。

    “不過書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昨天夜里便開始吵吵嚷嚷的,今日一早還看見了大理寺的齊大人,難道真的出命案了?”沈凝然疑惑的問道,眾人齊將視線落在林清羽身上。

    林清羽吃了個七分飽,放下筷子,正思考著能說多少,卻見門口一個大胡子捕快疾步走了過來,他先是給了林清羽身后的女捕快一個眼色,隨后朝林清羽幾人拱手。

    “有點(diǎn)事需請林姑娘再過去一趟,請姑娘隨我來。”

    林清羽頷首起身,又給了身后幾位一臉一臉擔(dān)憂的同窗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后才跟著捕快離開。

    “清羽她沒事吧?”沈凝然擔(dān)心的問道。

    “肯定沒事啊,都能讓她回來休息吃飯,估計(jì)只是讓她去作證吧。”璃書雖也替她擔(dān)心,面上卻還是一副鎮(zhèn)定的模樣,她收回視線,快速解決碗里的飯菜,隨后起身將碗收起來遞給負(fù)責(zé)洗碗的大娘,“下午還有課,你們也快些吃吧。”

    ——

    書院一直閑置著的映月堂被當(dāng)做了臨時辦案的地點(diǎn),映月堂偏僻,距離上課的學(xué)舍也較遠(yuǎn),倒也避免了學(xué)生誤闖過來。

    林清羽來到映月堂時,屋內(nèi)已是站了不少人。

    大理寺少卿坐于上首,面色肅正,難得露面的山長邱磺嘉坐在左面,蕭晗倒是坦然隨意的坐在右邊的位置上,見到林清羽過來,招手示意她過來他身邊坐下。

    看著廳內(nèi)正中站著的面色怪異的兩個人,林清羽眸光閃了閃,這兩人她也算是認(rèn)識,兩人與蕭晗是同在雪青堂上課,身形高瘦,眼睛狹長的那個叫段常遠(yuǎn),面上雖總帶著笑意,卻又喜歡瞇著眼看人,總叫人覺得這笑藏著幾分不懷好意。

    站在段常遠(yuǎn)身旁,比他矮了半顆頭,面目清秀的男子叫何良敬,正是沈凝然前幾天提到的未婚夫。

    林清羽按下心中的各種猜測,斂眸朝著上面的少卿大人和山長行禮,她沒蕭晗臉皮厚,上面的大人沒讓她落座,她也不好直接過去坐下。

    “大人傳我過來,可是案件有了新的進(jìn)展?”

    齊慕看了眼大爺似的坐在一旁的蕭晗,覺得有些牙疼,他看向林清羽,露出一個自認(rèn)為溫和的笑意,“是這樣的,根據(jù)仵作的驗(yàn)尸結(jié)論以及調(diào)查的最新線索來看,此案存在諸多疑點(diǎn),還望林姑娘配合,將昨晚發(fā)現(xiàn)尸體的情形,事無巨細(xì)的再復(fù)述一遍。”

    諸多疑點(diǎn)?

    林清羽偏頭看了眼身旁的兩人,察覺到她的視線,何良敬立即將頭低了下去。她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諸多疑點(diǎn)?跟這兩人有關(guān)?

    昨晚發(fā)現(xiàn)尸體到請山長過來,全程都已經(jīng)交代清楚了,若是跟這兩人有關(guān),為何還要讓她再描述一遍?

    第27章 不在場證明 “昨日我父親生辰,我……

    “昨日我父親生辰, 我回家替父親慶生,回來時正好遇見了景晗哥哥,順便在街上逛了一會兒, 回來時已是子時過半, 因?yàn)闀旱拇箝T已經(jīng)關(guān)上, 我們便打算翻墻進(jìn)來。”

    聽到此處, 邱山長的額角抽了抽, 違規(guī)翻墻還說得這么理直氣壯。

    “來到墻邊,先是景晗哥哥發(fā)現(xiàn)了異常。他怕我害怕, 起先并沒有帶我一起上前查看,過了一小會兒, 我實(shí)在好奇, 便也跟了過去。”

    “發(fā)現(xiàn)趴躺在地上的姑娘已經(jīng)氣絕, 姑娘后腦勺有大片血跡, 附近周邊也有不少呈噴灑狀的血跡, 尸體冰冷僵硬,已經(jīng)出現(xiàn)尸斑, 但還未出現(xiàn)尸臭,隨后我與景晗哥哥一同去將門房喚醒, 讓他去通知邱山長。”

    邱山長坐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認(rèn)可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離開林府后, 是何時遇見的慕容公子,又在街上逛到了幾時, 確定期間慕容公子沒有離開過?可有人能作證?”

    齊慕一連幾個問題拋下來,林清羽眉心微微蹙起,這是在懷疑她還是懷疑蕭晗?

    她轉(zhuǎn)頭看向蕭晗,只見他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 半點(diǎn)也沒有被人懷疑的惱怒。對上她的視線,還朝她笑了笑。

    看樣子是不用擔(dān)心了。

    林清羽收回視線,抬眸看向齊慕:“離開林府時是戌時四刻,我家門房小童以及兄長均可以作證,先是在一家叫孟記餛飩鋪的鋪?zhàn)永镉昧艘煌腽Q飩,隨后在街上四處閑逛,也在不少小販哪里買了些小玩意兒,回到書院是子時四刻左右。”

    “這么說,你們在街上閑逛,以及回到書院的時間無人可以作證?”

    “街上這么多人,不少攤販也見過我們,怎么會無人作證?”林清羽問道。

    “街上人來人往,穿衣打扮相似的也有不少,又有誰能記得是不是見過你們,根本就無法證明你們是不是真的在逛街。”說話的是段常遠(yuǎn),他嘴角勾著一絲笑,抬著下巴看人,狹長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挑釁。

    林清羽皺眉瞥他一眼,她得罪這人了?

    “段公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人海茫茫,要找到見過且記得你們兩人的人確實(shí)不容易,不過本官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若是無人能替你們作證,那你們兩人的不在場證明便不能成立了。”齊慕道。

    “大人的意思是,我與景晗哥哥都是殺害那位姑娘的嫌疑人?”

    “是啊,林姑娘還不知道吧,死的那人名叫范倩薇,胸前正好揣著一封信,身上可還隨身攜帶著你家景晗哥哥的玉佩呢。”段常遠(yuǎn)瞥了眼臉色陰沉下來的蕭晗,看著林清羽嘲笑道:“哎呀,得虧你還一口一個景晗哥哥的,人家早有別的妹妹了,哈哈哈。”

    他的笑聲難聽又刺耳,簡直像是老鼠發(fā)出了烏鴉叫,林清羽嫌惡的撇開眼,“哪里來的惡犬在此狂吠,滿口黃牙,便是剛吃了屎也沒得這般臭的。”說著還舉起手在鼻子前嫌棄地扇了扇。

    “噗哧!”不知是在座哪位好漢沒忍住破功了。

    蕭晗眼帶笑意的看著她,可算沒白疼她,不過小姑娘可不能說臟話,他掩唇輕咳一聲,“清羽,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何必與此等小人計(jì)較。”

    “你們……”段常遠(yuǎn)臉憋得通紅,從未有人敢如此羞辱他,他暴跳上前想與他們爭論,卻是被何良敬及時攔住。“段大哥,你冷靜。”

    “我冷靜個屁,慕容景晗,你欺人太甚!”

    “肅靜!”齊慕揉了揉太陽穴,這都是些什么祖宗?

    “案件還在調(diào)查中,本官自會還死者一個公道,真相如何,諸位還是不要妄自揣測為好,根據(jù)我大周律例,口出妄言,誣陷他人者,笞五十。”

    齊慕這話雖是對著下面眾人的說的,可目光卻若有似無的落在段常遠(yuǎn)身上。直將他氣得發(fā)抖,卻是不敢再胡亂開口。

    林清羽沖他大大翻了個白眼,走到蕭晗身邊坐下,險些又將他氣得跳起來。

    齊慕無奈扶額。

    比案子更難辦的是這些貴族公子小姐,更別提其中還有一個……

    齊慕看了眼正在給林清羽殷勤倒茶的太子殿下,隨即收回視線,當(dāng)做什么也沒看到。

    齊慕正色輕咳一聲,“就目前來看,何公子與死者是青梅竹馬,關(guān)系匪淺,書院提供的口供也能證明死者多次來書院找過你,昨晚門房已有看見你出了院門,卻未見你回來。”

    “我……”何良敬抬起頭來,面色有些蒼白,甫一開口便被齊慕打斷。

    “而你卻是咬定你亥時正之前便已經(jīng)回了書院,只是門房未曾注意到罷了,此后你便一直待著寢舍休息,這一點(diǎn),與你同一寢舍的段公子可為你作證。”

    “沒錯,良敬亥時初便已經(jīng)回來了,此后一直與我在一起。”段長遠(yuǎn)理了理衣襟,篤定道。

    林清羽微微皺了皺眉頭,疑惑道:“何良敬與死者是青梅竹馬?”

    “我雖與她是青梅竹馬,可一直只把她當(dāng)做妹妹,此前她…她來書院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慕容公子,對他一見傾心,曾多次同我打聽慕容公子的消息。”

    何良敬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蕭晗,目色有幾分緊張。

    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叫屋內(nèi)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

    也不知因?yàn)椴煊X自己失言了,還是因?yàn)轳斢谑掙侠淠哪抗猓黄蹋阌謱㈩^埋了下去。

    林清羽疑惑的看著他,她只不過問了一句,他便這般激動,忙著嫁禍于人,難道?

    段常遠(yuǎn)在心里暗罵了句“蠢貨”,隨后開口道:“范姑娘身上帶著慕容公子的親筆信件,懷中還有一塊慕容公子的玉佩,慕容公子難道不打算解釋一下與范姑娘的關(guān)系?”

    林清羽聞言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蕭晗,水靈靈的一雙大眼里寫滿了好奇。

    蕭晗給了她一個淡漠的眼神,毫不客氣的賞她一個爆栗,“你覺得可能嗎?”

    林清羽揉了揉頭頂,撇了撇嘴,她又沒說什么!

    見完全沒有人搭理自己,段常遠(yuǎn)壓抑著怒火,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慕容公子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蕭晗嘴角一勾,終于肯賞賜一個眼神給他,眼神中充滿了不屑:“信件可以造假,玉佩可以盜取,我解釋什么?”

    段常遠(yuǎn)握緊拳頭輕呵一聲,“造假,盜取?慕容公子可真會為自己開脫。”

    “是不是開脫,少卿大人自會查明,你這般著急,莫非那偽造信件,盜取我玉佩的人是你?”蕭晗漫不經(jīng)心道。

    “誰偷了你的玉佩,你少在這里血口噴人。”

    “是么,既然你說不是你,那便當(dāng)做不是你吧。”蕭晗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慕容景晗,你別太過分……”段常遠(yuǎn)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肅靜。”齊慕提高聲音又道了一遍,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這句話他已經(jīng)說累了。

    “大人,仵作派人來問話,可要將尸體送回府衙,通知其家人來認(rèn)領(lǐng)?”門外進(jìn)來一個捕快行禮問道。

    “死者的家人沒來書院確認(rèn)過?”林清羽偏向蕭晗小聲的問道。

    “沒有。”蕭晗看著她的頭頂,低聲道。

    “先把仵作叫過來,待我問完了話,確定沒什么大問題再派人送回去吧。”齊慕道。

    “是。”

    “大人,既然該問的話也都已經(jīng)問完了,我等是否可以回去了,我等都是要參加科舉的,不像有些人,靠著家族蔭蔽,便是隨隨便便混個日子,將來也能高官厚祿。”段常遠(yuǎn)揚(yáng)著下巴,儼然一副十分清高,瞧不起人的模樣。

    他的眼神若有似無的飄落在蕭晗身上,眼底帶著嘲諷,諷刺的是誰,不言而喻。

    屋內(nèi)知道蕭晗身份的,都用余光偷偷瞟向他,不知這位脾氣不大好的太子殿下還能忍他幾時。

    蕭晗只當(dāng)沒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眼神,他不屑的瞥了一眼一臉挑釁的段常遠(yuǎn),懶得搭理他。

    “景晗哥哥,你得罪他了?怎么一直針對你。”林清羽湊向他,用著不大不小的音量,好似在說悄悄話,可音量剛好又能讓在坐的人都聽見。

    “得罪他?”蕭晗勾唇輕嗤一聲,“不過是個心胸狹隘,嫉妒于我的陰暗小人罷了,你景晗哥哥我向來寬厚,以德服人,怎么會得罪人?”

    眼看著下面又要吵起來了,齊慕立即開口:“案件還有諸多疑點(diǎn),恐怕暫時還不能讓段公子與何公子離開。”語氣雖溫和,態(tài)度卻是強(qiáng)硬。

    “為什么,明明就從薇兒身上搜出了慕容景晗的親筆書信,是他把薇兒叫過來的,定是他惱羞成怒用石頭砸死了薇兒,我們不是兇手,為什么還要把我們留下來?”何良敬猛的抬起頭來,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赤紅,脖頸青筋凸起,嘴角微顫抖著。

    他過于激動的反應(yīng)讓屋內(nèi)眾人神情微變。

    一直未曾說話的山長目光微沉,臉上慣有的和藹笑意消散,他輕聲勸誡道:“良敬,官府辦案自有一套章程,落下一兩堂課,并不會影響科舉,你且放心在此稍等片刻,齊大人斷案入神,若此事與你無關(guān),待齊大人查明真相,自會讓你離開。”

    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過激,他有些惶恐的看向山長,余光瞥見身側(cè)段常遠(yuǎn)不贊同的眼神,他愣愣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了聲“是。”隨后便又將頭低了下去。

    林清羽奇怪的看他一眼,他怎么知道死者是被石頭砸死的呢?她偏頭看向蕭晗,難道齊大人已經(jīng)把死者的死亡原因公布了?

    第28章 兇手 齊慕深沉的目光落在……

    齊慕深沉的目光落在何良敬身上,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仿佛敲在何良敬的心上。

    豆大的汗珠自額角滑落,淌過臉頰, 最后在他消瘦的下巴滴落。

    半晌, 齊慕停止了敲擊桌子的動作, 他板正了身姿, 目光深邃而凌厲, 辦案多年,身上威儀更重, 他沉聲開口:“何良敬,本官問你話, 你需得如實(shí)回答。”

    “是…是。”何良敬猛地抬起頭, 眼中驚恐俞甚。

    “本官且問你, 你方才篤定是慕容公子將死者叫過來的, 可有依據(jù)。”

    “我, 我…”何良敬嘴唇發(fā)白,全身緊繃著, 目光左右飄浮,“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段常遠(yuǎn)也同樣緊張, 他緊抿著唇, 微瞇著眼睛, 見何良敬慌張得狠,怕他露餡, 便主動開口:“大人…”

    “本官還未像你問話,不必急于開口。”齊慕打斷他,臉色嚴(yán)厲。

    段常遠(yuǎn)捏緊了拳頭,咬著牙道:“是。”

    “何良敬, 你可想好了說辭?”齊慕視線重新落地何良敬身上。

    何良敬只感覺壓力倍增,眼底慌亂盡顯,“我,我是聽倩薇跟我說的。”

    “哦,是嗎,她是何時與你說的?”

    “昨,昨日,不是,是前日,我前日有事回了一趟家,正好遇見她,她便與我說了。”

    一旁段常遠(yuǎn)聽完,只想扶額大罵他一句“蠢貨。”自己找死,可別連累了他。

    “大膽何良敬,你謊話連篇,還不從實(shí)招來。”

    撲通一聲,何良敬直接跪在地上,“大,大人,小人說的都是實(shí)話。”

    “哼,實(shí)話?信件里寫的分明是今夜來相會,也就是昨夜,說明范倩薇收到信件的時間乃是昨日,你又是如何在前日聽到這件事的?”

    何良敬張大了嘴巴,眼神飄忽不定,思索了半天也沒能找到理由,滿頭的大汗,流進(jìn)了眼中也不敢伸手擦拭,他偏過頭求助的看向段常遠(yuǎn),不曾想他竟然瞥過頭去不肯在給眼神。

    “何良敬,還不從實(shí)招來!”

    何良敬被齊慕不含半點(diǎn)溫度的聲音嚇得癱軟在地,顫抖著嘴唇緩緩開口:“人,是我殺的。”

    屋內(nèi)眾人面面相覷,神情各異。

    “為何殺人?”

    既然已經(jīng)招供,便沒什么好隱瞞的了,何良敬跌坐在地上,低著頭,逐漸趨于平靜,“我與倩薇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出生寒門,家境貧寒,舉全家之力供我讀書,她是個小官家不受寵的庶女,明明自己日子過的也不好,偏還老是省吃儉用的湊銀錢與我,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十分討人喜歡,不久我們便私定了終身,我們約定好,等我考中進(jìn)士便去她家提親。”

    “可就在半年前,我結(jié)識了翰林學(xué)士家的嫡女沈凝然,她對我一見傾心,也不知怎么說服了家人,同意只要我高中,便可以娶他們的女兒,前程與私情,孰輕孰重,還用得著選嗎?”

    何良敬抬起頭來看著眾人,臉上似笑似哭似癲狂,瞪圓的眼睛布滿了血絲,讓人感覺不適。

    “僅為此你便要動手殺人?”

    “我沒有!”何良敬忽然激動起來,他的臉龐變得扭曲,眼底射出的光陰鷙而瘋狂,“我根本沒想殺她的,我都已經(jīng)向她承諾了,待我高中,等我取了沈凝然,我一定會納她進(jìn)門的,可她非要鬧,非要鬧,她一個小小的庶女,我能答應(yīng)娶她已經(jīng)是她高攀了,她偏卻不知足,還說要去找沈小姐戳穿我。”

    “我沒想殺她的,我緊緊抱住了她,我拼命的哀求她,可她一直在掙扎,我怕動靜太大,只好用先將她敲暈,可誰知道她直接就死了,我沒想殺她的,我真的沒有想殺她的。”何良敬目眥盡裂,越發(fā)激動。

    林清羽只覺得一陣惡寒,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見多了,這般讓人惡心虛偽的人倒是頭一次見。

    “來人,將犯人押下去,聽候發(fā)落。”齊慕道。

    進(jìn)來兩名捕快,將還癱坐在地上的何良敬拖了下去,或許是知道自己已經(jīng)完了,他面如死灰,倒也沒有反抗。

    “大人,案子既然已經(jīng)結(jié)了,在下是否可以告辭了。”段常遠(yuǎn)面上帶著淺淺的微笑,一如往常,似乎半點(diǎn)不受好友殺人入獄的影響。

    林清羽視線落在他身上,凝眉若有所思。

    “且慢,案件還有幾個疑點(diǎn)未解,需得勞煩段公子再稍等片刻”齊慕看著他,語氣雖溫和卻不容置喙。

    段常遠(yuǎn)嘴角的笑意淡下去,面色變得嚴(yán)肅,眼底透著讓人難以琢磨的神色,片刻后,他重新笑起來,“既如此,那我便再等上一等。”

    林清羽仔細(xì)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

    何良敬雖然承認(rèn)了人是他殺的,可他顯然不知道信件的內(nèi)容,那枚玉佩想必也不是他放的,那么會是誰呢,為什么要誣陷蕭晗?

    思慮片刻后,她抬起頭來看向上座的齊慕:“大人,兇手雖已認(rèn)罪,可我覺得那封信件實(shí)在蹊蹺,我與景晗哥哥自幼相熟,對他的字跡也算是熟悉,不知可否讓我看一眼那封信,看看是否當(dāng)真是景晗哥哥的親筆書信。”

    “這……”齊慕看了眼蕭晗,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遂點(diǎn)頭應(yīng)道,“自然是可以。”

    見他答應(yīng),段常遠(yuǎn)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面上維持著鎮(zhèn)定,略有些諷刺的開口:“這封信畢竟也是證物,大人此舉怕是不妥吧。”

    齊慕溫和一笑:“無妨,本官親自在此看著,倒也不怕信件被毀。”

    “不是,萬一……”段常遠(yuǎn)還要再說,齊慕卻是已經(jīng)將讓人將信件遞了過來。

    段常遠(yuǎn)瞇起雙眼,眼神不善的看向林清羽。

    無視他眼縫里露出的兇光,林清羽坦然的將信接過來,一字一句的慢慢讀了起來,越看表情就越是微妙。

    “吾愛薇薇,素日不見,思卿欲狂,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今夜亥時,卿卿可愿與吾相會?”

    看完了信,林清羽將信還回去,嫌棄的搓了搓自己雙臂上的雞皮疙瘩。

    行了,不用辨認(rèn)字跡了,這么惡心的信,若是真是蕭晗寫的,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蕭晗見她這么大反應(yīng),噗呲一笑,“怎么樣,可看出來是不是我的字跡了?”

    林清羽斜眼瞪他:明知故問。

    雖然被這封信惡心到了,但問題還是要回答的,她看向齊慕:“大人,我可以確定這封信不是景晗哥哥寫的。”

    “呵,你說不是就不是啊,誰不知道你與慕容景晗交情匪淺,你的話,能信么?”段常遠(yuǎn)鄙夷道。

    林清羽懶得再給他目光,偏過頭淡定的飲了一口清茶,徹底將他無視。

    放下茶盞,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湊近蕭晗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可不可以去找仵作問幾句話,我有幾個疑點(diǎn)想確認(rèn)一下。”

    蕭晗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殷桃紅唇,心神有幾分飄忽,瞥見她認(rèn)真的神色,他回神,將那份不可言說的異樣情緒壓下去,他掩唇輕咳一聲,“咳,你想見仵作直接派人把她叫過來不就好了。”

    “齊大人,可將仵作叫過來問話?”不等林清羽回道,蕭晗直接轉(zhuǎn)頭對著上面的齊慕吩咐道。

    林清羽表情僵了一瞬,欲言又止,罷了,說都已經(jīng)說了。

    齊慕頓了一下,隨即道:“自然可以。”

    段常遠(yuǎn)捏緊拳頭,死死盯著兩人,區(qū)區(qū)一個將軍府的次子就可以輕易安排得動大理寺少卿了么,權(quán)勢可真是個好東西!

    “大人,王栩來了。”

    “進(jìn)來吧。”

    王栩便是這次派過來驗(yàn)尸的仵作,林清羽原還以為是個大腹便便,豪橫不拘小節(jié)的大叔,倒是沒想到竟是個面容清秀的年輕姑娘。

    她上前來到廳中向齊慕行禮,舉止從容有度,神情不卑不亢,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可眼中堅(jiān)定的目光,卻也能叫人信服于她。

    “王栩,尸體可是都檢查確認(rèn)完了?”齊慕問道。

    “是。”

    齊慕瞥了一眼蕭晗,余光掃過何良敬,隨即開口道:“既如此,你便將你得到的結(jié)果說一遍吧。”

    王栩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大人今日竟然讓她當(dāng)著嫌疑人的面匯報尸檢結(jié)果,不過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王栩雖疑惑,卻還是坦然開口:“死者范倩薇,年十五,死于昨日夜里亥時末,頭部后腦勺出現(xiàn)青紫,有不規(guī)則傷口,傷口凹陷,出血較多,判斷為致命傷,手掌、手臂及雙腿有出現(xiàn)大小不一劃痕,推斷為枝葉所劃傷,并不致命,指甲縫中有泥土,除此之外并無其他傷口,未發(fā)現(xiàn)中毒,以上。”

    后腦勺出現(xiàn)青紫,出血較多?

    林清羽捏著下巴,眉心微蹙,仔細(xì)回憶昨夜發(fā)現(xiàn)尸體時的情景。

    死者受傷倒地后,爬行了一小段距離,而死者剛開始倒下的地方卻未見血跡,反倒是最終躺著的地方周圍濺了不少血跡。

    她抬眸看向王栩:“王大人,我曾在書籍上看到,若是在死亡后再遭受打擊,身上也是不會出現(xiàn)淤青紅腫,此事當(dāng)真?”

    王栩先是看了一眼齊慕,見他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當(dāng)即明白這是可以直接回話的意思。

    她看向林清羽,認(rèn)真的回答道:“正常來說是這樣的,據(jù)捕快說,死者受傷倒地后還爬行了一段時間,想必不是立即死亡的,后腦勺出現(xiàn)淤青也屬正常。”

    林清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我還聽說,一般后腦勺遭受重?fù)簦谝淮尾⒉粫罅砍鲅吹故潜欢啻巫矒艉蟛艜䥽娧俊?br />
    “是的。”王栩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這可就奇怪了,林清羽摸著下巴認(rèn)真思考。

    第29章 真相 聽到此話,在座諸位……

    聽到此話, 在座諸位神思晃動,齊慕抿著唇,總算知道異常之處了。

    蕭晗看著林清羽, 見她問完了話正好偏過頭來, 隨即給了她一個贊許的眼神。

    林清羽驕傲的翹了翹鼻子, 當(dāng)她這些年的醫(yī)書是白讀的么!

    得意完了, 她再次將視線落著段常遠(yuǎn)身上, 仵作只在停尸房檢查尸體,不知現(xiàn)場情形, 而齊大人雖然勘察了現(xiàn)場,可他不懂驗(yàn)傷, 如此反倒叫人鉆了空子。

    可兇手千算萬算, 卻不曾想有一個林清羽, 既勘察過現(xiàn)場, 也懂得驗(yàn)尸。

    更何況, 他們剛開始發(fā)現(xiàn)尸體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信件, 那么信件就只能是她與蕭晗離開去找門房的那段時間放上去的。

    齊慕看了眼始終置身事外,甚至還有閑情逸致跟小姑娘打情罵俏的太子殿下, 抿唇斂眸沉思。

    如果何良敬那一擊并沒有造成范倩薇死亡, 只是昏迷, 而她醒過來后又爬行了一段距離試圖求救,真兇便是在這時出現(xiàn), 給予她致命一擊。

    段常遠(yuǎn)配合何良敬偽造不在場證明,既是替何良敬作證,也是替自己作證,如今他這套虛假的說辭不攻自破, 可要證實(shí)他殺人嫁禍的事,卻并不容易。

    他目光看向段常遠(yuǎn),卻見他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細(xì)長的眼睛中滿是自信,微微揚(yáng)起的脖頸似在挑釁。

    齊慕朝他微微一笑,隨即招了一名捕快進(jìn)來,附在他耳邊小聲吩咐了幾句,只見那名小廝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帶著仵作王栩匆匆離開。

    段常遠(yuǎn)雙目微瞇,心頭閃過一絲慌亂。

    此事他做的隱秘,只要他不承認(rèn),就沒有人可以定他的罪,更何況還有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不會讓他有事的。

    想到此處,他握緊的拳頭漸漸放松下來,垂眸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捕快帶著王栩回來了。

    林清羽好奇的看著兩人,只聽齊慕問道:“如何?”

    “啟稟大人,死者身后外院墻下確實(shí)有幾處腳印,長八寸,腳印較淺,后跟凹印較深,前掌淺,根據(jù)腳印推測,主人的身長約八尺,重約110斤。”

    眾人的視線瞬間落在又瘦又高的段常遠(yuǎn)身上,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了一遍。

    何良敬比他矮上一些,也更厚實(shí)一些,這腳印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段常遠(yuǎn)臉上表情有些僵硬,“齊大人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說我才是那個兇手?”

    齊慕只朝他淡然一笑,并不著急回復(fù)他,“來人,將何良敬帶過來。”

    遭受無視的段常遠(yuǎn)再次握緊了拳頭,不會有事的,那位大人說過會幫他的。

    他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緊緊的盯著再次被帶上堂來的何良敬。

    “何良敬,本官且問你,你用石頭擊打范倩薇后,是如何回的書院,遇見了何人?”

    何良敬垂眼看著地面,形同槁木,他無力的回道:“人是我殺的,如今再問這些又有何意義。”

    齊慕淺笑了一下,淡淡道:“自然是有意義的,你與范倩薇好歹有過一段情誼,如今她的死,疑點(diǎn)重重,甚至被用于陷害他人,難道你不想還她一個真相。”

    “真相?”何良敬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道希冀,難道此事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齊慕朝他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良敬兄,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在何良敬正要開口之際,段常遠(yuǎn)卻是忽然開口,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慎重。

    何良敬愣愣的看著他。

    是啊,常遠(yuǎn)兄替他出謀劃策,一心為他考慮,嫁禍慕容公子也是為了替他洗脫嫌疑,如今事情敗露,他卻不該出賣于他。

    眼中的眸光暗了下去,何良敬重新低下頭去,“沒有,我不會翻墻,是饒了一圈,從后院的狗洞里鉆進(jìn)來的,期間也沒有遇見任何人。”

    “這么說范倩薇身上的信件是你偽造的,我的玉佩也是你盜取的?”一直未曾說話的蕭晗卻是忽然開口,他彎下腰與何良敬對視,目光銳利如刀,仿佛早已洞悉他心底的隱秘,冰冷刺骨。

    何良敬怔怔的看著他,一時忘了言語。

    “你可要想清楚了,盜取太子信物,其罪當(dāng)誅,偽造當(dāng)朝太子信件,更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確定你承擔(dān)得起?”

    何良敬與段常遠(yuǎn)同時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他是太子?慕容景晗竟是當(dāng)朝的太子?

    不給他緩沖的機(jī)會,蕭晗繼續(xù)道:“怎么樣,你可想清楚了。”

    “良敬,別聽他唬人,他說他是太子就是太子啊!”段常遠(yuǎn)急道。

    震驚過度,何良敬這會兒反倒是平靜下來了。

    觀少卿大人和山長的反應(yīng),半點(diǎn)震驚也沒有,慕容景晗是不是在胡說一目了然。

    環(huán)視一圈,何良敬握緊拳頭下定了決心。

    他不能再連累家人了。

    “我回到寢舍后不久,段常遠(yuǎn)也回來了,他關(guān)上房門,直接與我說,看見我在林中與范倩薇私會了,并失手殺了人。我心下惶恐,以為他要告發(fā)我,卻沒想到他說,為今之計(jì),只有假裝我一直呆在寢舍,且找一個替罪羔羊,才能洗脫我的嫌疑。”

    “他說他那兒正好有一枚玉佩,是之前慕…,是之前太子殿下遺落的,正好可以用那枚玉佩嫁禍于太子殿下。可以擺脫嫌疑,我自然應(yīng)好,隨即他又寫了封信,說是那樣會更可信一些。然后又自告奮勇的說可以替我去將物件放到倩薇身上。”

    林清羽恍然大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么一開始她們明明沒有發(fā)現(xiàn)信件,后來仵作檢查尸體時卻發(fā)現(xiàn)了信件和玉佩。

    “你確定你只用石頭砸了范倩薇一下?”齊慕問道。

    “是,我從未想過殺她,一時激憤之下失手殺了她,又豈會再用石頭砸她?”

    齊慕點(diǎn)了點(diǎn),看向段常遠(yuǎn),“如此,你可還有話說?”

    段常遠(yuǎn)握緊拳頭,拼力維持著臉上的鎮(zhèn)定,“我只是替他偽造了不在場證明,頂多算是協(xié)助他而已,并不能證明人是我殺的。”

    何良敬猛地抬起頭來,他不笨,相反,在書院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聽到此處,他也終于明白了。

    所以他那一擊并沒有殺死倩薇,反而是這人最后給了她致命一擊,還虛情假意的說來幫助自己?

    妄他那么信任他,他卻這般陷害自己。

    “段常遠(yuǎn),我殺了你!”何良敬忽然憤身而起,朝段常遠(yuǎn)撲過去,一口狠狠咬在了段常遠(yuǎn)臉頰上。

    “放開,你給我放開。”段常遠(yuǎn)對他又踢又踹,拼命的捶打他。

    何良敬雖雙手被束縛,可瘋狂的狠意讓他忘卻了疼痛,只拼命的咬住段常遠(yuǎn)不放。

    屋內(nèi)亂做一團(tuán),一股血腥味傳來,竟是段常遠(yuǎn)直接被何良敬咬下一塊肉來,污穢不堪的咒罵,血腥的畫面讓人不忍直視,蕭晗當(dāng)即牽起林清羽離開。

    其后不久,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終于被人分開,被押回衙門聽候處置。

    從映月堂出來,一路上林清羽沉默不語。

    “唉”林清羽發(fā)出一聲的嘆息,看向亭外的湖面,眼含憂愁。

    蕭晗眉梢微挑,睨她一眼:“嘆什么氣?”

    “沒想到這何良敬竟看著人模人樣的,背地里卻是個心狠手辣、喪盡天良的渣男。”林清羽緊皺著眉頭,眼中冒著怒火。

    隨后想到了什么,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憐兩位無辜姑娘,一個失去了性命,一個名聲受損,將來指定會淪為別人的談資,但是憑什么呢,明明錯的就不是她們。”

    看著她這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蕭晗摸了摸她的腦袋,“凡是問心無愧,別人再如何議論,我自坦然。”

    林清羽幽幽的看著他,小聲道:“道理我當(dāng)然懂,可事實(shí)上,能承受住這些流言蜚語的又有幾人呢?更何況世道本就對女子多有苛刻。”

    蕭晗沉默的看著她的頭頂,忽然問道:“那么你母親呢?”

    嗯?

    林清羽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他。

    “你母親為何會選擇和離?和離之后又為什么會選擇遠(yuǎn)走他鄉(xiāng)?是畏懼流言蜚語么?”

    “才不是。”林清羽皺著眉頭,下意識的反駁。

    蕭晗只是平靜的看著她。

    林清羽抿了抿唇。

    為什么她的母親會選擇和離?因?yàn)樗軌蛄烁粋不愛的人壓抑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失去自由,終日抑郁,連帶著女兒也被人輕視欺辱。

    離開京城也不是因?yàn)槿搜钥晌罚窍肴プ非笞杂桑瑢せ孛允У淖约骸?br />
    林清羽仰頭看著他,澄澈的雙眸中似有熒光流轉(zhuǎn),她低下頭來,嘴角微微勾起。

    她自以為活的通透,卻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這個時代局限的思維,竟還是被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人點(diǎn)醒的。

    她重新抬起頭來,明亮的眼眸中透著真摯的笑意,“景晗哥哥,謝謝你。”

    蕭晗垂在雙側(cè)的手指不自覺彎曲,心率有一瞬的紊亂,她明亮的雙眸中倒映著的臉龐,只有他一個。

    咽了一下口水,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臉。

    她膚色白皙,原本稚嫩的臉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顯而易見的是個美人胚子,臉頰上還沒有完全消散的嬰兒肥,又為她增添了幾分純真可愛。

    抬眸瞧見她純真懵懂的眼神,蕭晗手伸到一半,忽然面色難看的轉(zhuǎn)身捂住自己的臉。

    他在干什么呀?她才不過十三歲,他在想什么?

    林清羽看著他這一系列奇怪的舉動很是不解,這是又抽了什么瘋?

    第30章 壽宴 距離案子了結(jié)已經(jīng)過……

    距離案子了結(jié)已經(jīng)過去兩天, 段常遠(yuǎn)與何良敬均被押入天牢,一個判處秋后問斬,一個剝奪功名, 判流放三千里, 永不得歸京, 而沈凝然則被接回了家, 書院起先還有不少流言蜚語, 如今倒是消停了下來。

    夜幕深沉,一道暗影悄然出現(xiàn)在了一棟不常有人來的閣樓之上。

    閣樓上的視野很好, 可將整個京城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

    梅歲寒摘下面罩,朝著前面舉著茶杯, 正靜靜欣賞夜景的那人行禮, “義父。”

    “歲寒, 你來啦!”那人放下手中茶杯, 繼續(xù)眺望遠(yuǎn)方, 臉上雖帶著淺淺的笑意,可那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歲寒, 你覺得這夜景如何?”

    梅歲寒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望去,京城的宵禁禁得晚, 此刻整個京城仍是燈火通明, 街市上人頭攢動, 雖聽不見聲音,可顯而易見的熱鬧非凡。

    梅歲寒收回視線, 面無表情的回道:“燈火輝煌,人煙阜盛,繁華璀璨。”

    “是啊,這京城繁榮, 整個街市熱鬧不凡,可真是個好地方啊!”男子眺望著遠(yuǎn)處,視線似落在繁華的街道上,又似落在更遠(yuǎn)等地方,眼中神色復(fù)雜。

    “義父,段常遠(yuǎn)已經(jīng)處理好了,并未引起懷疑。”

    “嗯。”男子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此人實(shí)在愚蠢,不過讓他殺個人,他到還想借此誣陷太子,連人的身份都沒搞清就輕舉妄動,既傷不到人分毫,反倒把自己搭進(jìn)去了,實(shí)在愚不可及。”

    梅歲寒低著頭沒有回話。

    那日他的疏忽,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范倩薇就在不遠(yuǎn)處,極有可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以防萬一,便只能殺人滅口。

    未免她突然暴斃引起懷疑,正好何良敬與她發(fā)生了爭執(zhí),便打算借此機(jī)會,讓段常遠(yuǎn)去了結(jié)了她,卻不曾想,段常遠(yuǎn)竟然利用這個機(jī)會去污蔑太子,反倒暴露了自己。

    “愚蠢之人死了倒也不可惜,不過他父親或可用一用。”男子又道。

    “是。”

    ——

    各種流言在書院傳了幾日,如今倒也逐漸趨于平靜,只沈凝然還是沒回書院。

    聽說她家中已經(jīng)替她提出了退學(xué),今后也不會再來書院了。

    林清羽聽聞此事,只悠悠嘆了好幾口氣。

    八月十八,中秋節(jié)后,氣溫驟降。通往書院的道路兩旁種了不少杏樹,秋風(fēng)拂過,發(fā)出一陣沙沙聲,落下一片金黃。

    林清羽坐在馬車?yán)铮o了自己的織錦披風(fēng),她夏天怕熱,冬天怕冷,昨日夜里下了一場雨,今早賴在被窩里險些起不來床。

    蕭晗看她瑟縮成了一團(tuán),抬眸看了眼緊閉著的門窗,一絲風(fēng)也漏不進(jìn)來,不禁有些疑惑的看著她,“要不要給你生個火爐子?”語氣中略帶著些調(diào)侃。

    林清羽掀起眼簾瞥他一眼,他只穿了件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似乎還是夏末那會兒云姨替他做的,料子很是輕薄。

    林清羽收回視線,面無表情道:“那倒也不必。”

    蕭晗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來,一手覆上她的額頭,仔細(xì)感受著她額頭的溫度。

    林清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瞪著雙眼驚疑的看著他:“你做什么?”

    蕭晗仔細(xì)感受了半晌,放下手來,奇怪的看著她,“也沒發(fā)燒啊!”

    林清羽方才跳動的有點(diǎn)過快了心臟慢慢平靜下來,頗為無語的看著他:“你從哪兒看出來我像是發(fā)燒了的樣子?”

    “據(jù)說發(fā)燒的人會特變怕冷,我見你似乎穿的比往年這時候還厚實(shí)些,又可憐兮兮的縮在角落里,還以為你是又生病了。”

    林清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哪里厚了,不過才三件而已。而且今年氣溫降得也比往年早了一些,書院里姑娘們都是我這副穿著。”

    蕭晗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行吧,你說是就是吧,不過你要是冷,倒是可以坐我身邊來,我身上上暖和呀。”

    “哎呀,說了多少次別動我的頭,發(fā)髻都被你揉亂了。”林清羽氣鼓鼓的揮開他的手,一會兒還要赴宴呢。

    蕭晗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小姑娘嘴上嫌棄他,倒是沒從自己身邊坐回原位。

    今日乃是尚書府紀(jì)老太君的六十歲生辰,兩日上完了課,便直接前往尚書府。

    兩人來到尚書府時,門前已經(jīng)停了不少馬車,兩人索性提前下了馬車了,又走了一小段路。

    “清羽,景晗,你們倆可算來了,快進(jìn)來。”紀(jì)諾禾早早便等在了門口,一見兩人來便趕忙迎了上來。

    “既是大姑娘的朋友來了,你便先帶他們進(jìn)去玩耍吧,現(xiàn)下這邊我一個人也忙得過來了。”說話的乃是紀(jì)諾禾的庶母王氏。

    自她母親過世后,他父親也沒再續(xù)娶,只府中一切大小事務(wù)都交由姨娘王氏來處理,偌大個尚書府,竟然連個當(dāng)家主母也沒有,還得由一個妾氏來撐場面,這些年尚書府可沒少被人笑話。

    紀(jì)諾禾看著笑得一臉和藹的王氏,客氣溫和道:“如此,便有勞姨娘了。”

    “應(yīng)該的。”

    宴會分男女席,蕭晗湊在林清羽耳邊交代了幾句,隨后便去了幾位好友那邊。

    “你家人早兩刻鐘前便到了,已經(jīng)去給我祖母拜過壽了,你可要先進(jìn)去見一見我祖母?”兩人手挽著手,一邊往內(nèi)院去,一邊小聲說著話。

    “既然我家里人已經(jīng)去過了,那我就不去了吧。你家祖母每次對你都沒有好臉色,我才不喜歡見她。”

    紀(jì)諾禾心里一暖,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孩子,說話也太直了。話可不能這么說。”

    “我知道,也只在你們面前說。”林清羽抱著她的手晃了晃,撒嬌道。

    兩人說說笑笑的往里面走去。

    西廂搭了戲臺,咿咿呀呀的唱得挺熱鬧,時不時還傳出幾聲喝彩。

    紀(jì)諾禾拉著林清羽來到后院的一處亭子坐下,亭子搭在池子上,池子里養(yǎng)了不少鯉魚,林清羽靠坐在憑欄上,揪了一塊糕點(diǎn),往水里灑去。

    “你可別喂了,這些魚兒今日可是吃了不少,再吃下去,一會兒該翻肚皮了。”

    “紀(jì)姐姐,聽說你與翟大哥的婚期已經(jīng)定下來了?叭義死疤以流久留3”林清羽盯著池子里的魚,用余光看她。

    “是啊,定在了十月十六。”說這話時,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對未來的憧憬,無不彰顯出她對這樁婚事的滿意與期許。

    林清羽收回自己的余光,專注地盯著水中游來游去好似沒有半點(diǎn)煩惱的魚兒。

    “紀(jì)姐姐……”

    “嗯~”

    林清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說。

    他們的未來注定多有波折,可如今紀(jì)姐姐對未來滿心期許,她能相信她的話嗎?

    林清羽正思考著措辭,該如何提醒才能讓她至少不要全身心的投入到這段感情中,免得將來被傷得體無完膚。

    “姑娘,靖王殿下來了,說是給您帶了禮物,請您過去一趟呢。”來傳話的小丫鬟說完便捂著嘴輕笑,眼里帶著揶揄的看向紀(jì)諾禾。

    “什么禮物非得現(xiàn)在去看么!”紀(jì)諾禾嘴上故作埋怨,可眼底掩飾不住的笑意還是出賣了她。

    “既然翟大哥找你,紀(jì)姐姐你就快去吧,免得翟大哥等急了。”林清羽笑著道。

    “連你也打趣我。”紀(jì)諾禾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林清羽的頭,“你一個人在這兒沒關(guān)系么?”

    “紀(jì)姐姐放心去吧,一會兒璃書也該來了,我在這兒等她。”

    “那行,我便先過去,一會兒再來找你們。”

    “嗯。”目送走了連腳步都帶著歡快的紀(jì)諾禾,林清羽收回視線,看著水下無憂無慮的魚兒幽幽嘆了口氣。

    “小丫頭年紀(jì)輕輕為何總是嘆氣?”

    一道低醇的嗓音自身后傳來,林清羽轉(zhuǎn)身往后看去,不自覺瞇了瞇眼睛。

    “你怎么會在這兒?”

    梅歲寒笑著上前幾步,來到她對面坐下,又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自然是來給紀(jì)老夫人拜壽。”

    “拜壽!你?”

    看著她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梅歲寒淺淺笑了笑,“怎么,我不能來給老夫人拜壽?”

    林清羽搖了搖頭,“士農(nóng)工商,時下對商人多有輕視,我只是有些意外梅莊主竟然能來出席紀(jì)老夫人的壽宴。”

    “生意上的往來,恰好與紀(jì)老夫人見過見幾面,老夫人對我還算有幾分賞識,此次便給我下了請?zhí)!?br />
    “能得一位年過六旬的官眷老夫人賞識的,可不是一般的厲害。”林清羽似笑非笑的恭維他。

    “便是最受人輕視的身份,只要有了足夠的財(cái)力或者權(quán)勢,也總能叫人忌憚幾分。”梅歲寒笑著道。

    看著他臉上坦然的笑意,林清羽直直地看著他,淺笑一聲,問道:“那么梅莊主是前者還是后者呢?”

    梅歲寒舉著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隨后自若飲下,勾起嘴角輕聲道:“你猜?”

    林清羽嘴角的笑意撇下,轉(zhuǎn)過頭輕哼一聲。

    “林姑娘似乎總對我抱有敵意,不知在下可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你多慮了。”林清羽單手撐著下巴,偏著頭隨意道。

    梅歲寒淺淺笑著看向她,也不說話。

    林清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眉頭微微皺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梅歲寒看著她著急離開的背影,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挺有意思的一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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