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完結(jié)章
姜靜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亂叫一通，朝華也庭的本體撲過去。但周圍的黑衣士兵并沒有給他靠近華也庭的機會，兩名士兵將他架住，猛地按向地面，朝姜靜一頓拳打腳踢。
華也萱轉(zhuǎn)過目光，盯著華也庭手中的華愿。旁邊黑衣士兵笑了：“怎么，你也想試試？”
“我不試。”華也萱輕聲回答，“放了他，我把我自己供奉給你。”
“我不要。”黑衣士兵陰陽怪氣地學(xué)她說話，“妹妹，你可要好好活著，你是我的九黎之母，你要見證我重鑄密教的光輝……”
華也萱舉起藏在手里的簪子，頂著喉嚨：“那我寧可去死——啊！”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后士兵一巴掌扇倒在地，“叮鈴”一聲，簪子跟著砸在地面，碎成好幾塊。
華也萱抬起頭，嘴邊滑落血絲，滿眼憤恨地盯著華也庭。
“我們互相憎惡，對吧？”黑衣士兵哈哈大笑。
華也萱朝華也庭的本身撲了過去，張嘴咬著他的手臂。這時候，姜靜也猛地?fù)潋v起來，將周圍四五名士兵猝不及防地推進(jìn)水里，似乎也打算朝華也庭沖來。
就在不遠(yuǎn)處，戚明漆見狀，朝身旁黎里和教眾們大喊：“我們也上——”
堤壩上瞬間亂作一團(tuán)，這一邊的防守雖然被厭削減不少，但想要沖破重圍，抵達(dá)華也庭身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先前持弓的士兵丟下弓箭，紛紛從后腰抽出短刀，朝華也庭聚攏。
華也庭抬起巨大的手掌，將華也萱拎起來，朝著堤壩下扔去：“你去死吧——”
他將華也萱丟進(jìn)水里后，又側(cè)身去抓姜靜，但在這時，被他握在另一只手中的華愿，突然從他手底下滑了出去，然后三兩下爬上他龐大的身軀，朝著喉嚨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華愿咬得很深，瞬間血花噴濺，弄了華愿滿頭、滿身，劇烈的疼痛令華也庭發(fā)出模糊、短促的叫聲。
所有黑衣士兵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出于自保，他們在這一瞬間的感知全部集中到了華也庭身體上，于是讓戚明漆幾人得了喘息的空隙。
戚明漆從地上拾起被厭遺落的長刀，讓教眾們掩護(hù)在身側(cè)，他朝華也庭走了過去。
“啊……”華也庭斷斷續(xù)續(xù)地嚎叫著，在他渾濁的眼珠中，倒映出戚明漆的身影，“小七，你……”
他一只手朝前揮了揮，似乎想去抓戚明漆：“你終于，你終于親自來見我了……”
戚明漆避開他的手，舉起刀劃開他胸口處的衣服，露出那支深深沒入心臟的斷箭。
“這支箭——”戚明漆輕聲嘆了口氣，“就由我來取走吧。”
“不行！”
周圍不管在做什么的黑衣士兵，同時齊齊大喊出聲。
“不能拔出箭！”
他們在戚明漆耳邊哀怨地大吼。
“我會死的——”
戚明漆卻沒有給他們靠近的機會，果斷地伸出手，握住斷箭露在外面的那一段。
“你早就該死去了。”他凝視著面前已經(jīng)稱不上人的華也庭，手腕猛地用力，將斷箭朝外抽出，“以這種形態(tài)茍且活著的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可悲么？”
“啊啊啊啊——”
從華也庭的喉嚨中、從無數(shù)的士兵口中，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慘烈嘶吼聲，他揮舞起雙手，既像是想去抓戚明漆，又像是在最后的掙扎。
“我不要死！”
數(shù)不清的不同聲音，發(fā)出同樣的話語。
“哪怕是以這種方式活著……”
戚明漆嘆了一口氣，將手高高揚起，一道絢麗的星輝，從他掌中落到華也庭身上，讓華也庭暫時停止了動作。
他將斷箭扔在腳下，然后把華愿抱起，遞給站在下方的姜靜，做完這一切后，他才舉起厭曾經(jīng)用過的長刀，猛地向那道斷箭留下的傷口刺入——
“你安息吧。”
戚明漆在心里默默說了一聲，從華也庭身側(cè)退開來。辰星的法術(shù)失去效力，華也庭重新恢復(fù)行動，他發(fā)出最后的哀嚎聲，并以全部的兵主之力，催動士兵們發(fā)起攻擊。
“大教宗！”
教眾紛紛拖著戚明漆退后，并且為他擋住跟無頭蒼蠅撞上來的黑衣士兵們。
戚明漆遠(yuǎn)遠(yuǎn)地朝對側(cè)喊道：“姜靜，帶他跑！”
這時候，堤壩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邊緣，然后借力猛地一撐，眾人便看見厭的腦袋從下方露了出來。
“快走——”
厭的手中，拿著戚明漆給他的炸藥。他一直將炸藥舉過水面，以至于在掉入水里時，也沒有讓引信熄滅，而此時此刻，引信已經(jīng)燒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教眾們不顧戚明漆掙扎，強行拖著他后退。看見他們下了堤壩，厭這才將炸藥塞在堤壩下，自己也跟著松了手，撲向水中一塊礁石，用手臂死死地抱住。
下一瞬間，堤壩轟然炸開，一剎那的動靜猶如山崩地裂，整個地面都在晃動。從那道被炸開的裂口中，蓄積靜止的水流開始涌動，在不平坦地勢的催化下，朝著下游潰決而出。
華也庭龐大的身體、數(shù)之不清的黑衣士兵……如同塵世的污穢一般，全部被水流席卷帶走，朝著天河瀑布奔流。
“厭！”戚明漆被教眾死死按住，有些崩潰地大喊。
他看見湍急的水流沖過厭的頭頂，男人的身影在洪水中時隱時現(xiàn)，雖然厭抓住了礁石，借著這道支力點，暫時沒有被洪水帶走，但他身上受了傷，剩下的力氣并不足以繼續(xù)支撐在水流中。
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戚明漆看見，厭的目光注視著他。
就好像第一次見面，他站在樹下遠(yuǎn)望他；又或者是在密教昏暗的宮殿中，厭從血池中走出，居高臨下地俯視他；還是無數(shù)個夜晚，他因為害怕，只敢蜷縮在角落時，每一次睜眼都能看到的眼神；還有時隔五年重逢，兩人隔著一層薄紗對視……
戚明漆猛地發(fā)力，將按著他的教眾們?nèi)肯崎_，在沒有任何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便上前兩步，一頭扎進(jìn)了水里。
厭似乎笑了一下，他松了抱緊礁石的雙手，又像過去那樣張開手臂，將投入水中的戚明漆抱進(jìn)懷里。
湍急的洪流，推著他們?nèi)ネ粗亍?br />
“我就是這樣的人。”
在晃動的水影下，戚明漆似乎聽見了厭的聲音。
他被抱在一個十分堅固的懷里，就如同當(dāng)初的誓言一般，保護(hù)著他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既不相信被自化自在密教左右著，注定要走上的道路，也不相信一顆星星，就是我全部的命運。”
“我從不愿意認(rèn)命，甚至膽敢舔舐死亡的刀鋒，哪怕地獄的陰影籠罩在我的頭頂，我也不會乞求和垂憐命運的偏袒。”
“你也不是上天給我的恩賜。”
“你是我自己靠著雙手，去爭、去搶回來的。”
“當(dāng)你投入我的懷中，就注定再也無法逃開。不論命運將我?guī)翁帲愣家臀以谝黄稹！?br />
“那我們以后再也不要分開了。”戚明漆聽見自己的聲音這么回答道。
就在這一瞬間，水勢似乎變得溫柔了起來，如同柔軟的搖籃，將他們緊緊包裹在其中，輕輕地?fù)u晃著，漫無目的地飄蕩著，在天地間飄游向遠(yuǎn)方，一直、一直——
一直到那個靜謐而遼闊的無邊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