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你做什么?”
周玠皺眉,聲線沉冷,裹挾他惱火的情緒,話未落,他迅速扔掉火把和傘,快步到祝荷身邊,二話不說就脫下衣裳將她整個人罩住。
回來的周玠聽聞祝荷一個人來南山找駱驚鶴,顧不上穿蓑衣,直接拿上一把傘一個火把馬不停蹄來找。因雨勢大,周玠衣袍濕噠噠的,滴著涼嗖嗖的雨水。
祝荷渾身一冷:“周玠,你干什么?你這衣袍都濕了,快拿開。”
周玠略感不悅:“我還要問你脫衣衫作甚?你還腳露出來,你不曉得還有別的男人在這里嗎?你若是讓他看光了,我不得氣死!”說著,他有意瞥眼對面的駱驚鶴。
駱驚鶴的眼睛就沒睜開過,平白無故被潑臟水,他也毫無反應。
而祝荷聽言,回答:“你好好說話,驚鶴是我小叔,他會看?就算看了,也沒什么,我又沒露全身,而且我是背后不舒服,癢,我總得看看。”
周玠照舊惱,專橫道:“小叔也要避嫌,你現在是我的人,不管在誰面前,反正都不能隨便脫。”
祝荷:“是是是。”她扒開衣領,腦袋從里面鉆出來,柔聲說,“好了,不要抱著我了,都把我烤干的衣裳弄濕了。”
周玠神色結冰,“先把羅襪穿好。”
“還沒干,我冷。”
周玠目光觸及祝荷的雙腳,默了默,蹲下來盡心盡力伺候祝荷。
他利落扯下一塊衣料小心翼翼裹住祝荷的雙足,再將祝荷褪下的衣料拉回去,接著才勉強收回寬大的外袍,丟在一邊,然后抱起祝荷靠山壁坐下。
祝荷側坐正在周玠的大腿間,他牢牢抱著她,將自己身上熱氣通通傳遞給祝荷,又給她揉搓腳:“抱著就不冷了,是后背不舒服?我給你看看。”
話落,周玠抬頭警告駱驚鶴:“敢偷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駱驚鶴始終閉眼,安安靜靜。
“好了,還說。”祝荷用手肘輕擊周玠的胸膛。
周玠眼底閃過戾氣,扯唇:“你總護他作甚?若非他跑到這鬼地方來,你都不用遭罪,左右一個病秧子,死了就死了,你管他作甚?”
駱驚鶴眼睫微微發顫。
這時,周玠眼尖,發現祝荷右手手背有一道被劃傷的痕跡,立馬抓起祝荷的手,語氣不虞質問道:“手怎么傷的?”
“大概被荊棘劃傷了。”
“活該,疼不疼?”
祝荷:“還好。”
“還好?好什么?你該慶幸,這山間有不少毒物,你若是運氣不好被毒枝劃傷,有你好受的。”
祝荷看著周玠,順毛:“是我錯了,不生氣了。”
周玠沉著臉,從中衣下擺撕下布條給祝荷包扎,力道沒怎么收,故意讓祝荷嘗嘗疼。
“你快幫我瞧瞧。”祝荷目視手上纏繞好的布條,岔開話題。
周玠強壓火氣,依言調整好祝荷的坐姿,讓她的背正對他,這個姿勢最好,只有他能看到。旋即周玠褪下衣襟,過程中他聞到若有若無的藥草味,很淡,他沒多想。
須臾,視線之內出現一片像是綻放出朵朵紅梅的雪白后背。
周玠喉嚨上下滾了滾。
“怎么了?”
周玠回神:“上半背脊有很多紅點,像是紅疹,很癢嗎?”
“癢,應該是在山里碰了什么。”
聽聲,周玠更喜歡駱驚鶴了,若非他,祝荷豈會遭受到這些。
“忍忍,不能抓。”
祝荷呼氣:“我曉得。”這點癢意對祝荷而言算不了什么。
“等回去再找大夫給你看看,我先給你吹吹。”周玠湊近,吐出冷氣。
微涼的吐息稍微緩解了祝荷后背的瘙癢。
“怎么樣?”
祝荷:“感覺有好一點點。”
周玠更賣力地吹氣,祝荷瞇眼。
正吹著,那股藥香味又出現了,俄而又散。
周玠湊近嗅聞,鼻尖貼著祝荷滑膩的背脊,從左往右,溫熱的吐息滑過祝荷兩片凸起的蝴蝶骨,從上到下,鼻梁陷入軟肉中,沿著中間的脊椎骨往下碾,似狗一樣一寸寸嗅聞,不放過一丁點地方。
“你作甚?”祝荷感覺到周玠的鼻尖頂著她的背,細細的癢意鉆進她皮膚里,“別弄了,更癢了。”
周玠沒說話,須臾,他確定源頭,眸色晦暗,問:“荷娘,你身上有種怪味。”
祝荷吸了吸鼻子:“怪味?什么味兒?”
“像草藥味,不好聞。”
駱驚鶴一動不動,但意識沒消散,耳朵能捕捉到山洞里的聲音。
祝荷思緒一轉,微不可察眨了下眼睛。
若是讓周玠知曉她背過駱驚鶴,不曉得他又要做什么,于是祝荷轉移話題:“你不是在饒州嗎?怎地回來了?”
周玠一面將衣襟提上來,一面說:“我聽到你的消息就快馬加鞭回來,你有夠魯莽的,何必一個人來找駱驚鶴,讓別人來找不好嗎?你一個弱女子偏生要以身犯險,就這么擔心他?我聽到的時候真的想......”
說著,周玠胸腔起伏。
祝荷靠在周玠胸膛,感受到他精壯結實的腰身,蓬勃有力,很是暖和。
祝荷手掌撫摸他寬闊的胸膛,最后來到他心口位置,輕聲:“想如何?”
“想掐死你。”周玠身體發熱,收緊掬住祝荷腰身的力道,“沒有下次。”
周玠望眼駱驚鶴,“你現在是我的人,他頂多算你前小叔,不許再為他冒險。”他笑了笑,“你既跟了我,心中就只能有我一人,你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要放在我身上,只準看我。祝荷,你若是敢欺騙我背叛我,我就弄死你。”
他必須要承認,他妒忌那個病秧子,即使這個病秧子和祝荷沒什么,即使這個病秧子現在一句話都不曾講,十分識趣,他照樣看不順眼駱驚鶴。
周玠直視祝荷,雙眸幽暗鋒利,眼下疤痕再添兩分狠厲,整個人如同一頭盯住伴侶的雄狼,瘋狂乖戾,他對伴侶有強烈偏執的占有欲,對伴侶忠貞不渝,是以要求伴侶對他從一而終,容不得絲毫背叛與欺騙。
一旦被伴侶背叛,他會毫不猶豫地撕咬伴侶的脖頸。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周玠心臟里的刺隱隱作痛。
祝荷傾聽周玠的心跳聲,答非所問:“周玠,你心跳得好快。”
“祝荷,回答我的話。”周玠執拗,死死摟住祝荷,兩人嚴絲合縫,體溫交融。
祝荷仰頭,啄一下周玠優越的下顎,眼神專注真摯,壓聲說:“周玠哥哥,我絕對不會背叛你,也斷然不會欺騙你,我心里只有你,不看你看誰?這世上除了你沒有人會對我這么好。”
“我愛你都來不及。”祝荷雙臂環住周玠的脖頸,她的虛情假意猶如真情真意,讓人辨不出真假。
周玠心臟狂跳,面上神色和緩:“最好是這樣。”
祝荷垂眼,心說我絕對會背叛你,絕對會欺騙你,絕對。
“我還沒消氣。“頭頂響起周玠的嗓音。
祝荷佯裝疲累:“我累了,你讓我瞇個眼歇息歇息。”
“不準。”周玠吐息噴灑在祝荷耳畔,隨即咬傷她綿軟的耳珠子,低聲,“你先滿足了我再休憩。”
他盯著她的唇,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祝荷小聲說:“有人在。”
“你管他,何況他眼睛不是閉上了嗎?看不到。”
“有聲音。”
“那我們輕一點,我這么大老遠冒雨來找你,你不給我點安慰?”
“方才我親過了。”
“那不算,沒碰到嘴巴。”周玠像個無賴。
“好吧。”
周玠順勢將祝荷轉過來,使其跨坐在他大腿處,周玠如一把熾熱的旺火,驅趕掉四周濕冷,冒出的火焰描摹著祝荷嬌小的身體。
“你親我。”周玠背靠山壁,故意裝松弛而慵懶的姿態等祝荷主動。
在祝荷眼中,他宛如一個收起貪戀兇狠,搖著尾巴等主人獎勵的惡犬。
祝荷勾住他的脖頸,緩緩仰頭。
女人的軟唇即將貼上男人的唇片時,外面出現動靜,緊接著管河丫就沖進來,乍見祝荷獻吻,登時大聲道:“慢著!!”
嗓音響亮如驚雷,甚至蓋過雨聲。
祝荷停下,循聲望去:“管姐姐。”
“小荷妹妹,你快下來,周大爺身板子沒我好,哪里受得住你,我身體壯實,我來抱你。”說著,管河丫小跑過去拉祝荷起來。
周玠拽住祝荷右手手腕,看向打擾他的不速之客,語氣不善:“管河丫,你找死啊。”
管河丫沒帶怕的,理直氣壯道:“周大爺,你不行,讓我來抱她,你快點放開她。”
周玠聽著好笑,他不行?他又憑什么放?這女人在扯什么鬼話。
“該放手的是你,一言不合就來拉荷娘,你算什么東西?腦子里的筋又搭錯了?”
管河丫義正言辭道:“我是小荷妹妹的姐姐,倒是你,沒名沒分,是你放手。”
“沒名沒分?你說笑呢?荷娘親口說喜歡我,而你呢,不過是個口頭上的姐姐。”
這話戳到管河丫痛點,她氣得叉腰:“你給老娘閉嘴!”
眼看大事不妙,祝荷開口:“好了,不要說了,你們兩個都放開我,我手被你們抓得疼。”
管河丫捂嘴放了,周玠后放,但他另只手一直勾住祝荷腰肢。
管河丫看著周玠和祝荷親近的姿勢,心里想不會讓周玠那么好過。
“周玠,管姐姐與我已經化敵為友,她現在是我姐姐,你對她尊重點,方才管姐姐說那些話,并非有心,她只是關心我罷了。”
聽到祝荷維護自己,管河丫蒙上陰霾的心頓時明亮。
而周玠臉色一下子臭起來,心里一陣憋悶惱火。
“管姐姐,我也希望你與周玠和平相處,大家都是一個地方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切勿鬧矛盾。”
管河丫道:“小荷妹妹,我聽你的。”
周玠臉色好看了那么一點點,祝荷悄悄用指尖捏周玠的大腿,他的臉色又稍微好轉些許。
“你們都進來吧,辛苦了。”祝荷起身,望向適才跟著管河丫過來的三個伙計。
三人點頭,依次坐在駱驚鶴旁邊。
火不大了,管河丫主動去洞里頭撿柴火。
添了柴,祝荷想過去看眼駱驚鶴的情況,周玠不讓,管河丫替祝荷去。
駱驚鶴臉色蒼白,發的是低燒,管河丫讓伙計給駱驚鶴喂水,接著讓他們照看駱驚鶴。
外頭的暴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今夜注定是要在山洞留宿一夜。
雨聲嘩啦。
祝荷坐在中間,左邊是周玠,他攥著她的左手,右邊是管河丫,她牽著祝荷的五根手指,沒碰手背。
忙活好幾個時辰,祝荷委實累了。因為目前她這具身體的素質并不高。
兩邊是火爐,前面還有個火堆,祝荷眼皮打架。
管河丫低聲:“小荷妹妹,靠姐姐肩膀,我的肩膀特別適合人靠,適合睡覺,可比某些硬邦邦的家伙要好上千倍萬倍。”
周玠沒說話,只是拉著她的手搭上自己的寬肩。
隨后,周玠同管河丫的視線集中在祝荷身上,等待她的選擇。
周玠勝券在握,管河丫緊張期待。
祝荷眨眨眼,然后身體很實誠地依靠管河丫。
男人的身軀實在太過堅硬,相比之下,祝荷更喜歡依靠女人,柔軟舒適,會讓她感到心靈寧靜。
眼前一幕的發生讓周玠怔然,他覺得不可思議,瞳孔驟縮。
恍神間,再目及管河丫得意洋洋的神情,周玠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攥緊拳頭,不爽到極點。
攪屎棍管河丫,小看她了。
這一夜火藥味沒斷過。
而意識逐漸薄弱的駱驚鶴身在火焰陰影處,像個局外人一樣聆聽這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