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2k營養液加更)
另一邊。
太宰治很快地便鎖定了自己要找的房間。
撬開保險柜,從里頭找出自己想要的東西,飛快掃視一遍后,折好放入口袋,離開房間。
他的腳步如同某種貓科動物,毫無聲音。
黑發少年肩上披著的大衣袖子,隨著主人的步伐揚起,像是烏鴉的翅膀般在空中微微甩動。
在經過其中一間房間時,太宰治的腳步一頓,隨后倒退了回去。
這個房間和別的房間有些不同,通過門把手的磨損情況來看,經常有人出入。
看來是某個人長期居住或者使用的房間。
沒有聲音,甚至沒有上鎖。
太宰治思考了一秒,然后伸手轉動了門把手。
映入眼簾的豪華房間正中央,正倒著一個男人。
“我的任務完成得不錯吧!”
“對了,這些姐姐和他們應該沒關系。”
望月指了指一旁坐立不安的陪酒女郎們和服務員們,
“我剛剛都問過了,她們只是在這里工作的普通人,和目標對象沒有其他關系!
女郎和服務員們在心中惶惶不安。
自己原本的同事突然也變成了黑手黨,還把客人給殺了,這已經是一次沖擊。
面前的幾個人雖然看上去年輕,但在這種地方工作了這么長時間,因為年齡而輕視對方是最不該的事情。
更何況望月剛剛和她們說過,自己是黑手黨。
而且還是橫濱內最危險的,港口mafia。
然而,那個戴著帽子的赭發少年只是瞥了他們一眼,隨意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
少年的聲音頓了頓,鈷藍色的眸子銳利地從自己身上掃過,皮膚像是被用匕首劃過般,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威壓,
“……最好閉緊你們的嘴。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應該心里有數。”
“和港口mafia作對的人,結果只有一個!
眾人聞言,頓時如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多嘴,也不敢多嘴。
“哎,我就說我的同事他們人都很好的啦!”
黑澤望月高興地朝女郎和服務生們說到,似乎沒察覺出眾人腦袋上滴落的冷汗。
離開時,望月甚至有些戀戀不舍,或是說遺憾惋惜——這家伙正好奇于對方口中所說的「快速賺錢」的辦法。
然而中原中也沒搭理他,得不到答案的望月想要去追問其他人,甚至準備去找剛剛先一步離開的太宰治。
“直覺告訴我,中也知道但是不想告訴我!那我去問問太宰好了!”
……直覺不要用在這種地方啊喂!
不遠處的眾人就看到戴著帽子的赭發男生嘴角微微抽搐,似乎罵了一句什么。
他給了金發少年一個爆栗,惹得小狗嗷嗷叫喚,然后怒氣沖沖地拎著這笨蛋的后領準備拖走。
“對了!姐姐記得少抽點煙哦,對身體不好!”
到了門口,被赭發少年拖著走的金發少年突然說道。
他朝著那位燙了波浪卷的陪酒女郎揮了揮手,臉上是燦爛的微笑。
女人愣了一下,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有些恍惚。
……
走廊上,被中原中也扯著后衣領的黑澤望月思考著,一臉嚴肅說到。
“中也,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什么?”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問道。
望月手指抵著下巴,努力思考的樣子并沒有讓他看起來聰明到哪里去。
“說起來,那家伙知道我是港口mafia的人之后,還問我要多少錢來著,不管多少錢他都會給我的只要我能放他一馬……然后他就拿槍偷襲了我。”
“所以他到底能給我轉多少錢?十萬日元能有嗎?”
中原中也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再敲這家伙的腦袋。
——本來腦回路就清奇,要是越敲腦子越笨怎么辦?都已經是笨蛋了不能再笨了。
……事已至此,還是別和這笨蛋解釋了吧。
中原中也抬起手,默默壓低了腦袋上的帽檐擋住自己的表情。
“你就這么缺錢嗎?”
“唔……畢竟上個月我是底層人員嘛,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
望月唉聲嘆氣,好不可憐。
赭發少年忽然松開了自己的衣領。
黑澤望月“哎喲”一聲,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干脆沒有起來,轉了個身,仰著腦袋,疑惑地看著自家上司。
“怎么了中也?”
中原中也背對著自己,只能看到他抬手壓低了頭頂的帽子,沉聲說道。
“工資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會讓三浦給你提前預支兩個月的工資的,之后會在每次行動的危險度上,考慮給你增加薪酬;還有……”
中原中也說著,卻發現身后很安靜。
他轉過頭看去,結果就對上了金發少年閃爍著小星星的眼睛,無比感動地盯著自己,像小狗一樣淚眼汪汪的。
黑澤望月嗷地一嗓子叫了起來,直接撲了個滿懷。
“中也,不,中也大人——”
“你實在是太帥了!在我心里,你就是僅次于大哥的,偉大帥氣的男人!”
甚至說大哥會扣他工資卡但是中也不會!還會給他漲薪!!
金毛笨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腰,毛茸茸的腦袋時不時地蹭過脖子,癢癢的,心臟似乎漏跳了半拍,一種不知道該怎樣描述的感覺從胸口翻涌而出。
中原中也下意識繃緊了肌肉,手指在僵硬了片刻后,毫不猶豫地敲上了這家伙的腦袋。
赭發少年耳根泛紅,聲音咬牙切齒地罵道。
“太宰,什么時候開始行動?再不動手人就跑了……喂,你這混蛋到底有沒有在聽?!”
中原中也黑著臉,直接用重力操控著石頭,朝一旁盤腿坐在地上玩游戲機的黑發少年的腦袋上砸去。
而太宰治像貓一樣朝前一低頭,便輕松地躲開了來自搭檔的襲擊。
面對暴躁的搭檔,黑發少年放下了游戲機,手指點著自己的下巴,好像在認真思考。
太宰治語氣故作疑惑。
“咦,難道說是我的記憶出錯了嗎?我記得前不久,我已經成為五大干部之一,但中也還沒有。”
“按照職位來說,我算是中也的上層吧!
中原中也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紅色十字路口,臉色憋得鐵青。
而黑發少年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
“嘛,我想中也應該是無心的,所以就不計較你這次冒犯了。不過嘛……”
“下次要記得叫我太、宰、干、部哦,小蛞蝓——”
黑發少年故意咬重了「干部」這兩個字,拉長了的尾調整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腦袋里那根控制理智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就在赭發少年怒火中燒著,差點一腳往搭檔腦袋上踹去的時候,對講機里傳來某人熟悉的,充滿活力的聲音。
“中也中也,你們那邊還缺人嗎!我隨時都可以上哦!”
“……你給我乖乖待著!”
中原中也咬牙切齒。一個兩個的,每個能讓他血壓飆升。
“嘎啊——為什么!怎么又讓我盯梢,上次就是不讓我參與戰斗,一個人在后面待機好無聊!”
對講機里流出某人不滿的抗議,光聽聲音都能想象出那只金毛滿臉的抱怨。
“什么一個人,木村他們不是也在嗎!想要抱怨,等你什么時候學會射擊了再說吧!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說著,卻又看了眼一旁的黑發少年。
這次行動人員的任務都是太宰安排的。
包括黑澤望月。
黑澤望月不喜歡用槍,也不擅長用槍。
在射擊場的成績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就連太宰治都看不下去了,試圖指導——然后不論他怎么教,這笨蛋的五發子彈永遠都有四發脫靶。
隨后太宰治就非常果斷地放棄了。
身為黑手黨居然用不來槍,也算是一件奇葩事——但感覺放在這家伙的身上,似乎又非常正常。
然而本人倒是非常安定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用郁悶哦太宰。放心吧,就連大哥都放棄了教我射擊。他說等我能射中目標,不如期待天先一步塌下來砸死目標。’
金毛笨蛋自信地豎起大拇指。
當中原中也找到他們時,太宰治正蹲在地上,一只手托著自己的腦袋,另一只手正用手指,戳著地上穿著唱詩班衣服的銀發少年的臉頰。
望月臉頰上那塊白皙的皮膚硬生生被戳紅了,看上去像是快露餡的某種草莓大福。
然而太宰卻還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似乎又有些不甘心。
中原中也的眼皮猛地一跳,眉頭皺起。
“喂,混蛋青花魚,望月他怎么了?”
“顯然易見,暈過去了。”
“我是問他為什么暈過去了!
太宰治的聲音頓了頓,安靜了一秒鐘,隨后緩緩開口,聲音之中帶著一種莫名的,郁悶又不爽的情緒。
“……大概是餓暈過去了吧。”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港口mafia大樓,辦公室內。
自從望月睜眼醒過來,整只惡魔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哪有家伙會在餓著肚子馬上能吃飯的時候暈倒在飯桌上的!
這個世界上找不出比他還要倒霉的魅魔了。
尤其是感受到體內基本上已經見底的魔力后,銀發惡魔直接當場來了個跪地失意體前屈,長長的尾巴直接拖到了地上,腦袋上陰云密布,整只魔被籠罩在陰影之中。
“吾輩好想要吃飯——”
望月抬起頭,瞥到不遠處坐在一旁打著掌機的太宰治時,眼睛瞬間一亮。
身后垂地的尾巴重新翹了起來。
銀發惡魔像是貓一樣,尾巴尖的桃心在空氣中甩了甩,用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趴在黑發少年的膝蓋上,仰起頭可憐巴巴地撒著嬌。
“太宰~吾輩想要獎勵……”中也鄙夷。
作為太宰的搭檔,他怎么會不知道這家伙做出的這幅姿態,有多少成分是裝出來的。他最擅長的就是玩心理戰。
還沒等中也開口戳破太宰的真面目,望月則一臉疑惑。
“沒有騙你呀。但是中也不一樣啊。”望月認真地說道,“中也不僅是我的同伴,而且還是我現在的上司。做部下的得討上司開心啊!
“太宰是做上司的,怎么能懂我們小員工的心酸之處。”
“……這話你教的?”
“……怎么可能!
雙黑被望月這番社畜言論驚得一下沒反應過來。
“書上說的!”提到這個,某金毛又開始眉飛色舞起來,“《學習手冊:職場晉升101》,中也和太宰也想看看嗎?那我明天帶過來!
“不用了!薄安挥昧!
二人異口同聲道。
“哦!蓖掠行┚趩。
唔,但說不定他可以帶給織田看,對方或許需要。
畢竟織田一直呆在底層人員那邊,沒有升職實在太可惜了。
想到這個,望月頓時不沮喪了,身后的尾巴又重新豎了起來。
太宰治見狀,也懶得裝了。
臉上的可憐勁兒一收,回復往日那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樣子,皮笑肉不笑著拱火。
“哦,是為了討上司歡心才拉上中也的啊!
“當然也不全是……唔,中也是我的同伴……太宰是朋友……”
望月磕磕巴巴地試圖解釋,但是感覺自己好像越說越抹黑了。
這個時候單細胞的腦袋倒是轉得快,他立即撇下太宰的拱火,試圖把話題引回最開始。
“對了,你們剛剛說賭什么?”
他剛剛光顧著找桌游了,完全沒在聽兩個人說什么。
中也懶得再提那話茬,太宰倒是一點也不避諱。
“中也輸了的話你就給我當部下哦。”
“我可沒答應。”中也立即瞪了一眼太宰。
“誒誒,那我們的賭約還要繼續嗎?”望月傻乎乎地問道。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太宰治,顯然是在問對方。
“……你和太宰賭了什么?”
中也很擔心,生怕這孩子真把自己打包打包,然后毫無自知地賣過去。
他們兩個明明是同齡人,但中也可沒少操心對方。
“就是這個呀!
望月乖巧地抬起了下巴,露出自己的脖頸。
金發少年的脖頸上,金屬制的項圈在燈光下泛著一圈淡淡的冷光,卡在喉結下方處,還有一枚紅色的寶石裝飾著。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這個意味著什么。
A的異能力!笇毷醯氖С!。
可以將帶上這個項圈的部下的壽命轉換成同等價值的寶石。
如果本人不同意,就無法佩戴;一旦戴上項圈后,就再也無法摘下。
A的部下大多是經過人口/販/賣而進入賭場,被危險、被威嚇、被逼迫……
因為不戴上,馬上會死;而戴上的話,便能茍延殘喘著多活一段時間。
但黑澤望月怎么說都是港口mafia的人,不過是借調過去……
中原中也眸色越來越沉,翻滾著暗色的烏云。
他完全沒注意到太宰在一旁翻了個白眼。
然后,就聽到黑澤望月在那兒歡快地回憶道。
“之前在A先生賭場的時候,A先生問我要不要玩撲克牌。”
“因為贏了的話就可以吃海鮮大餐;輸掉的話就必須帶上這個項圈?梢猿院ur大餐誒,所以我就答應了。但最后還是輸給了A先生,然后我就戴上——唔唔唔??”
望月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直接伸過來一把捏住他的臉頰,嘴巴也被掐成了小雞嘴的樣子。
說不出完整的話,金發少年只能疑惑地朝面前不知為何嘴角抽搐的中原中也眨了眨豆豆眼。
自己說錯什么話了嗎?
“就為了一頓海鮮大餐你就上套了??”
中原中也惡狠狠地,嗓門忍不住拔高了兩度。
他真的服了。
還以為A用了什么手段,結果人家是被一頓海鮮大餐勾引著戴上了。
——A要是知道的話,估計要大呼冤枉。
他的原話明明是“贏了的話他可以答應對方一個要求”,誰知道對方腦子里只想著吃。
金毛小子戴上的時候還開開心心的,搞得他都摸不清頭腦。
“不行啊不行啊,沒有工資我會餓死的。中也——”
“這不是沒扣嗎!還有,臉不要湊得這么近!”
中原中也果斷地一把摁住飛撲過來的金毛的臉,沒好氣地說道。
就在二人擠在一起打打鬧鬧時,太宰忽然冷不丁地開口。
“望月,過來。”
黑澤望月和中也玩得正開心,聽到了太宰的話后,便乖巧地停下了動作。
雖然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但還是湊了過去。
太宰治忽然伸出手摁住對方的腦袋,看起來像是在撫摸小狗腦袋一樣。
手指順著后頸下滑,修剪整齊的指甲帶著微弱的銳意,好像要將后頸處的皮膚劃開,露出里頭鮮紅的血肉。
但實際上,黑發少年的手指只是單純地擦過后頸那處敏感的皮膚。
太宰治不留痕跡地看向金發少年后頸的金屬項圈。
未被繃帶纏繞的手指輕輕地搭上項圈,感受到金屬項圈上主人的體溫。
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果然,只是觸碰項圈,「人間失格」不會起效果。
太宰治心中了然。
手指蹭過皮膚時惹起的癢意,還是讓望月下意識地想要甩開對方的手。
太宰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像是剛剛什么事都沒做過一樣,他的手臂順勢從望月的肩膀處穿過去,這個姿勢看起來像是從背后摟住對方一樣,卻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沒有貼近,若即若離。
他的手順勢從下方捏住金發少年的臉頰,迫使小狗揚起腦袋,微微扭了一個方向。
“太宰?”
望月的臉頰肉被太宰單手捏住,看起來肉鼓鼓的,手感很好的樣子。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手機的前置攝像頭。
太宰不知什么時候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屏幕正是二人的臉:一個被畫得亂七八糟,看起來傻乎乎的;另一個白白凈凈,臉上帶著輕笑。
不遠處的背景是赭發少年看過來時鄙夷中略帶不爽的表情。
“記得笑一下哦,望月。”
太宰治毫無心理壓力,直接摁下了拍攝鍵。
這樣一張照片就留在了手機中。
拍完照,太宰很快就收回了手。
“太宰是要拍照啊,那中也要拍照嗎?”
望月扭頭看向了中原中也,絕不落下任何一個人。
他甚至顯得很興奮,滿眼寫著「拍吧拍吧一起拍照吧」。
中原中也則成了被他盯上的肉骨頭。
太宰才不管隔壁被小狗鬧得頭大的,處在發飆邊緣的中原中也,低頭看著手機上的照片。
他甚至思考起來,要不要給月刊《不服氣的中也》再增加個望月專欄,名字就叫「笨蛋觀察日記」好了。
然而,很快太宰就把這個想法拋棄掉了。
——畢竟按照望月的腦回路,大概率是感到驚奇,然后開開心心地捧著月刊到處找主人展示。
畢竟是個單細胞笨蛋。
不過留著做個紀念還不錯。
今天也是愉快的逗小狗玩的一天呢。
感受到赭發少年的手勁兒越來越大,望月立即認慫求饒,委屈巴巴地說道,“當時覺得輸了的話還有個項圈戴,很帥氣,和中也一樣誒……”
他知道這個項圈很危險,有可能會威脅到生命,但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結果就是玩脫了。
——異能力真是多種多樣,令人難以防備啊。
“我有在長記性!”他認真地強調了一句。
中原中也無語。
他忍不住扭頭斜了一眼一旁的太宰治。
太宰治根本沒抬頭看這倆人的互動,只是垂頭用手指彈了下一旁大富翁的角色小人,塑料做的角色小人立即飛到了遠處沙發底下。
這幅興致寥寥的態度——看來他之前就已經聽過對方的理由,早就無語過一輪了。
中也深呼吸一口氣,也還沒消氣。
“……所以,你和太宰的賭約是,贏了的話幫你解決項圈的事?”
“差不多?”
被捏成小雞嘴,望月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的,“是說贏了的話,他就當我的朋友……”
……這和項圈有什么關系?
中原中也在心里罵道。
“然后太宰說,如果贏了的話他可以幫忙解決一下項圈!
“我只說考慮一下!碧桌淠匮a充道。
“哦對,考慮一下!蓖吕蠈嵃徒坏卣A苏Q邸
中原中也順勢看向了太宰,正好對上太宰撇過來的眼神,二人目光僅交換了這么一秒,然后淡然地挪開。
他一下明白了太宰這家伙為什么這么「欺負」望月。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松開手,金毛立即往后一縮。
望月用手揉著自己的臉頰,屁股稍微往太宰的方向挪了挪,鬼鬼祟祟地用余光偷看自己的表情。
他似乎忘記自己頂著那張畫得亂七八糟的大花臉,是被誰畫的了。
——完全不像能長記性的樣子。
結果,望月這家伙居然還戀戀不舍,小心翼翼地試探。
金發少年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絲絲期待。
“那中也還玩uno嗎?”
“不玩的話,我就和太宰玩了……”
赭發少年冷笑一聲,把手上的黑色手套都摘下了,露出骨節分明的手指。
“玩,為什么不玩。”
望月的手搭上膝蓋時,太宰治的手指一頓,偏過腦袋看去。
不愧是魅魔,無時無刻都在發揮自己的優勢。
這種俯視的視角完美地展現出銀發少年那張漂亮又可愛的臉蛋,像是乞食討好主人的小動物,滿足人類本能的掌控欲。
然而,對于太宰治而言,比起那副偽裝出的乖巧,他更喜歡看到對方被欺負到眼角通紅,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突然在眼前爆發的槍擊,血淋淋的畫面,硝煙和鐵銹味,其他客人們頓時被失聲尖叫。
“嘖,果然是來砸場子的!
A躲在保鏢的后面,臉色鐵青,磨了磨后槽牙。
他就知道!開的新賭場第三天就有人來找事,這不僅對賭場的名聲不好,更重要的是打擾他賺錢了!
A原本想去“借”森鷗外的「黑蜥蜴」給自己的賭場用一用,結果被那個老狐貍笑瞇瞇地給拒絕了。
雖然被拒絕掉也在他預料內,他也只是借這個事情試探一下。
所以今天的事森也是故意的嗎?
警告自己不要過界嗎?
“喂,你們幾個,趕緊把這群混蛋收拾掉!”
A忍不住吼道。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盡量要活的!”
這群人都輸給了自己,抓活的到時候能用異能力把他們的壽命轉化等價的寶石,又是一大筆錢!
忽如其來的騷動讓黑澤望月慢半拍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幾個人原本坐在一起好好地打著牌,怎么突然一下掀桌子了呢。
雖然剛剛好像發生了什么,但他完全沒看懂。
反正就是要干活了吧。
一旁的同事們已經準備掏槍了。
“喂,黑澤……”
田中扭頭,沒等他出聲,只感覺到身旁似乎閃過一道金色的身影。
下一秒,隨著一聲哀嚎,剛剛開槍的那人直接被一腳踹飛,以拋物線的形式從半空中飛了出去,砸在地上翻著白眼,失去了意識。
周圍的人錯愕地看向這一腳的主人。
即便是A,也不由得偏過了視線,多瞧了一眼這面生的少年。
喂喂,這家伙的動作是不是快過頭了。
黑澤望月收回了自己的腿,他似乎沒有面對這一群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的男人感到任何的膽怯。
像小狗般眼睛亮晶晶地,邀功般扭頭看向一旁的田中。
“田中前輩,這些人全部都要丟出去嗎?”干完就能下班去吃飯了吧!
“呃,嗯、嗯啊……”
田中愣了一下,聲音有些僵硬。
“了解!”
望月點了點頭,甚至沒有回頭,直接捏住了身后準備朝自己開槍的刀疤臉的手臂,朝下一摁,子彈在賭場的瓷磚地面上留下了一縷白煙。
最后又扭身用膝蓋一頂。
頓時,那刀疤臉的手臂便呈現了一種扭曲的姿勢。
“啊啊啊——”
尖叫聲還沒停下來,黑澤望月已經搶過刀疤臉手中的槍,朝著剩下的幾人手掌、手臂開槍。
“這樣就能結束提早下班吃飯了吧……唔!
望月偏過臉,感受到臉頰上逐漸蔓延開的血跡,撓了撓頭。
什么時候中的槍?剛剛不小心被子彈蹭到的嗎?
說不定還會挨中也一頓揍……那就只能努力多吃一點補回本了。
正當望月在心中暗暗盤算著要怎么樣才能吃回本才算不白挨一頓懲罰時,中原中也忽然小聲地說道。
“……又、又沒說不給你吃!
原本都已經打算好趁對方不注意地時候去強吻了的望月,在聽到中原中也的話后,猛地抬起了頭。
中原中也別開臉,一只手扶著自己的后頸,眼神飄忽。
“我知道了啊。那、那就來吧,那個……”
赭發少年停頓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聲音細如蚊蚋。
“接吻!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望月的表情呆呆的,像是被這從天而降的餡餅給砸昏了腦袋似的。
面對望月的眼神,中原中也下意識抬起手想要用帽子擋住自己臉上的表情。然而現在可是就寢時間,帽子自然不在腦袋上。
抬起的手摸了一個空,中原中也的指節彎了彎,悻悻地放下,表情尷尬。
同、同意了?真的假的?
應該沒有別的什么附加契約條件吧?
——也就是說,自己終于可以吃上一口飯了?
腦內各種問題飛快閃過,心中懷著一絲疑慮,望月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面前中原中也的表情,發現的確是自己所理解的這樣。
銀發惡魔尾巴啪地一下就立直了,高高翹起。
望月感動落淚。
眼睛直接變成了蛋花眼,淚眼汪汪地喊著對方的名字。
“中也,你真是吾輩遇到過最好、最偉大的人類雄性嗚嗚嗚吾輩之后一定會乖乖聽話事不宜遲趕緊讓吾輩來嘗一口——”
剛開始的聲音還是可憐巴巴,隨后語速越來越快,最后窮圖匕現,展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這下一口氣得摸十六張牌。
望月差點沒淚灑辦公室。
一秒鐘的表情能變化如此之多,每一次變換的神情都值得拍下來作為表情包。
望月抓狂的表情成功滿足了太宰治的惡趣味。
……其中包括中原中也的。
中原中也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確看得也很爽。
欺負小狗的確是件令人心身愉悅的事——被欺負的人開不開心那是另外的事了。
雙黑二人不僅在搭檔上默契,就連抖S這一點上也是同步的。
輸了當然有懲罰。
雖然很郁悶,但望月卻不會耍賴試圖逃脫懲罰。
太宰拿著沾了墨水的毛筆,在望月的額頭上畫了個笑臉——三個人游戲開始前,望月還洗過臉。
然而剛洗干凈的臉,現在又被畫得七七八八了。
那個笑臉看上去就跟作畫的主人一樣,相當嘲諷。
太宰畫完輪到中也。
赭發少年接過毛筆,對上望月哭唧唧的表情,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又用咳嗽掩飾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良心發作,只是給對方畫了個貓胡須。
“換一個游戲呢!”
放棄在桌游上和二人的對抗后,還不肯罷休的望月果斷決定轉戰電子游戲。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中原中也還沒進入港口mafia之前,可是擂缽街游戲廳的最高記錄保持者——不過他現在很少回擂缽街,也不知道那些記錄有沒有被其他人刷新掉。
至于太宰這個妖怪一般的家伙,不論什么新游戲一遍就上手。
望月再一次成了三個人之中,徹頭徹底地連敗墊底吊車尾。
“還要再玩嗎?”中原中也問道,“沒玩夠就繼續。”
“……”小狗陷入郁悶。
說實話,被太宰一個人完虐就算了,在中也手里也一輪沒贏。
望月都快要懷疑人生了。
望月鼓著包子臉,中也畫在臉頰上的貓咪胡須更加顯眼了。
“沒有說輸了扣工資,你就給我偷著樂吧!敝幸灿檬滞兄橆a,手肘抵在膝蓋上,心情稍微好轉了些,輕哼了一聲。
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帶著人到的時候,就看到黑澤望月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個小圓凳,像是在看守骨頭的狗似的坐在上頭。
他選擇的位置正好是沙發的正對面,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一堆男人,幾個和他穿著同樣服務員衣服的人,站在目光能看到的邊緣,面容驚恐。
金發少年的身上還沾著已經風干成暗紅色的血,本人似乎渾然不覺,手一邊比劃著,一邊開心地和面前的陪酒女郎們聊天。
不過,陪酒女郎們可沒有那種好心態,臉上的笑容顯得十分勉強。
她們的身體僵硬,眼睛不敢瞥向金發少年周圍的那堆尸體。
聽到門口熟悉的皮鞋聲,望月收起了話匣子,扭頭看到熟人后眼睛頓時一亮,趕緊從小圓凳上蹦了下來,朝著門口歡快地飛奔過來。
“中也中也!你們那邊結束了。
同樣被望月腦回路打敗的太宰治,干脆無視了對方發射過來的閃亮亮的電波。
黑發少年看向一旁地上,為數不多的活口——穿著花襯衫的老鼠眼男人的腦袋上滿是鮮血,嘴巴里似乎塞著什么東西,雙臂呈現著一種詭異的扭曲弧度,甚至能夠看見骨頭的形狀。
“怎么搞的?”
安排完底下的人工作后,中原中也斜了眼自家金毛。
黑澤望月沒有一絲保留地,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一番。
“我看一下沒把對方砸暈,還想再補一下來著。”望月感嘆,“這家伙的腦袋可真硬啊。”
“…那他的手怎么回事?”
“解決完其他人,我準備收手把對方綁起來來著,然后他突然抽出了手.槍想要偷襲我。所以先把他兩只手臂給卸掉了!
黑澤望月老老實實地交代,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抱怨。
“結果這家伙就一直叫個沒完,我就把他嘴巴拿東西堵上了!
……所以這是疼昏過去的,不是被砸暈過去的啊。
“我和他說自己是港口mafia的時候,他還一臉震驚,難以置信的樣子……不是已經發現我是間諜了嗎?”
“莫非真的沒發現?”
望月摩挲著下巴,眉頭快要打結。
“我還以為他給我房卡讓我去房間里徹夜密談是為了埋伏我然后逃走呢,難道說,是真的要教我「快速賺錢」的辦法?”
“這人意外的挺大方啊!
“……但是自己已經暴露了怎么辦……
望月苦苦思考,然后猛地握拳一捶掌心。
反正他的任務是盯梢防止目標跑掉。
既然已經暴露了,那直接把對方打暈了不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對方會到處瞎跑,可方便多了。
——哎呀,早這么干不就完了!
黑澤望月覺得自己明白了一切。
他立即站起身,小跑向那個包廂。
快到門口,就看到另一位服務員正推著裝滿紅酒的手推車,準備送到包廂里。
黑澤望月立即湊了過去,自然而然地接過了推車,朝著對方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這里我來就好,你忙別的事情吧!”
“誒、誒。哦,好……”
突然被搶了活,那個服務員一臉茫然,但還是帶著滿頭霧水地離開了。
黑澤望月推開門,里頭吵鬧的音樂依舊一陣一陣的,和自己離開時沒什么區別。
他第一時間看向主座上的人。
目標對象還在那里,和陪酒女郎們調情喝酒。
望月松了一口氣,然后開心地推著手推車,朝橫鼠的方向過來。
那個波浪卷的陪酒女郎正在唱歌,余光注意到剛剛自己抽煙時遇到的金發服務員又回來了,眉頭微皺,在心中無聲嘆氣。
畢竟誰都抵擋不了金錢的誘惑啊。
橫鼠也注意到黑澤望月的靠近,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
金發少年從手推車上拿下一瓶深綠色瓶身的葡萄酒,
然后轉身,抬手,
——毫不客氣地砸在了男人的腦袋上。
“啪!”
玻璃碎裂的巨響讓男人身邊的陪酒小姐嚇得爆發出尖叫,尖銳的嗓音幾乎能穿破耳膜。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紅酒味。
紫紅色的酒水混合著血液從男人的腦袋上流下,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身上的衣服也一同染成了深紅色。
腦袋被酒瓶砸得頭破血流,一時間無法做出思考。
所有人似乎都被這一下給砸懵了。
女人一愣,手里的麥克風落地,發出尖銳的嘯叫。
耳鳴,眩暈,劇痛……
橫鼠感覺眼前的畫面出現了重影,那個被自己看上的金發少年眼睛瞪得溜圓,似乎也被驚訝到。
“哇,居然沒有暈過去誒。你的腦袋好硬啊。”
他的語氣聽上去相當意外。
如果不是手中還握著剩下的破碎瓶身,不知情的人估計都不會以為,這才是剛剛那一下的肇事者。
周圍發愣的眾人總算清醒過來了,安靜得只剩下伴奏的包廂又一次喧嘩起來——這次唱得可不是歌詞了。
提到這事,中原中也的臉色一黑。
余光瞥到身旁昏死過去的家伙,赭發少年陰沉著臉,抬腿直接把男人的身體踢到一旁,看起來心情還是很不好。
“別弄死了哦中也!碧讻]有阻止搭檔的動作,只是面無表情地提醒道,“還要送去審訊室呢!
反正他之后也很無聊,不介意在審訊室多呆兩天。
其他黑手黨們,再一次感受到之前的那股低氣壓,額頭上不禁滑下冷汗,然后默默地把那個惹了他們港口mafia最危險二人組的倒霉蛋拖了出去。
見男人被同事們帶走,黑澤望月一副求夸獎的得意樣。
“你這家伙,血都蹭我身上了!”
“嗷!好痛!”
銀發惡魔被氣得就差沒直接撲上去親自示范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接吻——事實上,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他直接跨坐在對方的大腿上,伸手摟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嘴角露出了一個驕傲又得意的笑容。
“哼哼,吾輩要讓你看看,魅魔們都是怎么接吻的!
“全部交給吾輩也沒關系,畢竟中也就是個沒經驗連接吻都不會的童貞嘛……雖然吾輩也就只親過一次,但畢竟還是有種族天賦在!
望月越說又沒底氣,身后的尾巴垂下,不過很快又重新抖擻起精神。
但話都放出來了,不能在對方面前露怯。
“放心,吾輩保證中也會享受得不愿意停下來~”
銀發魅魔自信滿滿地說道。
那雙漂亮的紫眸像貓一樣半瞇起,望月垂下腦袋,盯著中原中也的臉提醒道。
“這次要好好伸出舌頭哦!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150雷加更)
銀發少年那副魅惑的姿態,讓中原中也的呼吸停止了一瞬。
望月本想就這樣直接開吃,剛貼近過去,忽然想起了某個要緊的事,重新直起上半身,謹慎地問道。
“中也允許吾輩吃飯了,對吧?”得確認一下,免得系統那混蛋等會兒懲罰自己。
中原中也這才從對方的聲音中回過神來,藍眸微微閃爍著某種光。
他沒有拒絕,畢竟這是自己答應的。
只不過……
“望……”
出差回來的中原中也風塵仆仆。
剛接手寶石貿易的他工作當然繁忙,回到港口mafia換了身干凈衣服后,去到尾崎紅葉那邊,簡單看望了下對方,隨后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這段時間幾乎是忙得腳不沾地,一般人估計老早累得夠嗆,中原中也倒是沒感覺到什么疲憊,依舊精力充沛得像個怪物似的。
畢竟為了晉升干部,他需要積攢更多的資歷。
出差了那么久,即便他的副手再怎么能干,但還有一批文件是需要中也親自處理的。
中也準備今天之內一口氣全部解決完,干脆就一直呆在了辦公室里。
出乎意料的,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望月。
以往那家伙總是會挑這個時候出來,要么過來給自己添亂子,要么就是趴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些亂七八糟的漫畫然后哭得稀里嘩啦,他不得不放下文件,丟一包餐巾紙過去。
“我記得紅葉大姐之前提過,如果晉升成干部的話,可以有自己的直屬部下,操縱起來也會方便很多!
“等中也爬上來,慢慢悠悠的都不知道要多久呢。”
他輕笑著,頂燈投下的陰影落在繃帶和低垂的睫毛上,讓主人的神情看上去晦澀不明。
“在這無聊的黑手黨世界里,偶爾也會出現這樣的玩具啊!
“望月會給我帶來更多有趣的樂子也說不準!
中原中也微微瞇起眼睛,剛要開口說話,一旁的金發少年撅著屁股從那堆桌游中扒拉了半天,總算翻出了自己想要的桌游。
望月擠了過來,氣勢十足地往一推,將原本中間的撲克牌們推到了旁邊,那雙綠眸看起來精神抖擻。
“當然啊,因為中也是我的朋友啊!蓖吕碇睔鈮训卣f道。
太宰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黑發少年忽然換上了一副可憐的語氣,像是一只被人丟下的流浪貓般委屈地說道。
“望月君不是說要和我做朋友的嗎?中也回來之后,我就排在后面了呢……”
耳麥是單向的。微型設備的好處在于體型小,高隱蔽性,不過在傳聲上的效果,就有些不盡人意了。
望月的五感靈敏,捕捉到耳麥另一頭跳動的電子噪點,逐漸變得完整。
“嗯,可以聽見哦!
說話者的聲音有些失真,自帶一種沙啞感。
“唔?是太宰啊。”
望月一下子便聽出對方的聲音,小小地疑惑了一下。
不過是誰都不要緊,太宰也是這次行動的指揮。
在不遠處的中原中也聽到這邊太宰似乎在和什么人說話,下意識轉過頭,然后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通訊器,嘴角微微抽搐。
……混蛋青花魚,什么時候把他的通訊器拿走的。
敵人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他再盯著。
于是,赭發少年快步走了過來,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問道。
“望月?他那邊出現什么情況了嗎?”比起這邊,他更擔心望月那小子又不安分,惹出什么岔子來。
“……你是監護人嗎?”太宰忍不住懟道。
耳麥里隱隱約約能聽到中原中也的聲音,黑澤望月簡單描述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語氣歡快。
“我在好好盯著對方哦。目標人物沒有警覺,喝酒喝得很開心呢。”
“哦,是嗎。”
拿著通訊器的太宰治的語氣懶洋洋的,慢吞吞地說道。
“聽起來橫鼠那家伙對于自己這次交易的保密程度相當自信呢,大概沒猜到我們的行動!
他斜了一眼中原中也,
“中也,這邊的消息封鎖好了吧?”
“嗯啊。已經在收尾了。”中原中也壓了壓帽檐,說道。
“就是這樣。我們這里也解決的差不多了,那就辛苦你再多盯一會兒咯!
“明白。不過還有一件事……”
黑澤望月從自己的后腰處抽出了那張硬梆梆的東西。
原來是一張房卡,硌著腰相當不舒服。
他盯上手里那張黑底金字的房卡,上頭寫著大大的VIP三個字以及房間號碼,腦袋上掛出了一個問號。
“什么?”“——只要切腹就可以了嗎!”
望月聞言,猛地抬起腦袋,深綠色的眸子充滿了歡喜,純粹得像是只幼犬一般。
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太好了,原來只要切腹就行了!”
原來這么簡單就行了,太宰先生根本沒有鈴木前輩說的脾氣那么惡劣嘛!
黑澤望月總算松了口氣。
比起切小指,切腹對他來說更加方便些。
他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褲子,朝著門口就要大步邁去。
“稍等一下,我去找護士姐姐們借一把刀來!”
是真的去借刀呢,還是以此為借口跑路嗎?
然而金發少年的聲音歡快,不似有假。
繞使是太宰治,一時間也都微愣住,沒反應過來。
倒是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伸手,直接拽住了黑澤望月的后衣領。
“喂喂,我說你家伙不會真的是笨蛋吧?用腦子想想,怎么可能真的讓你切腹。再說了,我們是黑手黨,又不是什么極道組織!
赭發少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我可是認真的哦,中也。”
太宰治已經收斂起剛剛那副散發黑泥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往身后的枕頭上一靠。
“閉嘴吧你。”中原中也瞪了眼病床上的太宰治,晃了晃手里拎著的家伙,問道,“這你的部下?”
“我可沒這么蠢的部下。”太宰治冷漠地說道,“是罪魁禍首!
“聽出來了!
在確定這小子不會真的犯傻,聽太宰的話去切腹什么的,中原中也松開了手。
“誒,那所以我還要切腹謝罪嗎?”
“嗯?切什么腹?”
中原中也雙手抱胸,輕笑一聲,故意說道。
氣泡,淺綠色的水箱,亂七八糟的桌面,看不懂的報告,走來走去的白大褂,吠叫的狗……
「爭吵」,「政府」,「實驗」……
啊。
他想起來了。
黑澤望月眨了眨眼睛,總算從腦袋的記憶中,翻找出與眼前之人相比更為稚氣的臉。
他的臉上綻放出歡喜的笑容。
——是他的同類。
“就是……”
“目標對象給我一張房卡是什么意思?”
望月認真思考著,問道。
“……哈?”
太宰治愣了一秒后臉色瞬間漆黑,變得陰晴不定;倒是中原中也還沒反應過來。
“什么房卡?”
“一張黑金VIP房卡。他把這卡塞到我的腰間,還說要和我一起徹夜長談一番「快速賺錢」的方法。”
黑澤望月認真地問道。
“說實話,我很想知道他說的「快速賺錢」的方法是什么,我可以去嗎?”這個月的飯錢快不夠了。
“……”“……”
空氣凝固了,猶如黏稠的海水般難以流動;隨后就聽見咚一聲,什么東西碎掉的動靜。
還在前面忙活的黑手黨們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有敵人的殘黨,警惕地抬頭張望,結果就發現聲音的源頭是來自這次行動的指揮雙黑二人。
兩個人正面無表情地盯著手中的通訊器。
見他手里還捏著那張金卡,不知想到了什么,女人沉默了一下。
似乎是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她自嘲地笑笑。
“當然,要是你自己想去我也管不著!
抽完這根煙,女人在便攜式煙灰缸里碾滅了煙蒂,轉身又回到包廂內。
黑澤望月腦袋上快被問號占滿了。
這,這是什么意思?勸自己離開?
和他一樣也是過來監視目標對象的?
但也有可能是競爭關系,是想要在港口mafia前一步解決掉目標對象搶人頭?
女人的聲音似乎還沒有在耳邊消失。
「‘你不會連自己被看上了都沒意識到吧?’」
金發少年腦袋上的問號密密麻麻,最終像是合成大西瓜一樣,砰地融為一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色感嘆號。
難道說,他是過來盯梢的這件事,已經被目標發覺了嗎?!
所以那個姐姐過來提醒?
黑澤望月瞳孔地震。
橫鼠這家伙果然狡猾謹慎,看出自己的偽裝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叫他去房間徹夜長談一定是想要趁機埋伏我然后逃跑!
太可惡了,真是陰險!
和聲音聽上去的難受不同,銀發魅魔表情則是癡迷的,被親吻的又紅又腫的嘴唇微微沾著,唇角還帶著尚未吞咽下的唾液。
那雙紫眸濕漉漉的,此時完全被桃色的愛心占據,中心處倒映著中原中也的臉。
身后細長的惡魔尾巴取代被壓住的雙腿,像是某種植物般諂媚地纏繞著赭發少年的腰身,努力地討好著對方。
望月眼神迷離,蒙著一層水汽。
小腹上的花紋產生的燒灼感似乎將全身都染成了粉紅色,胸口隨著喘息而上下起伏。
大概是被剛剛補充的魔力沖擊到,如同吃了高濃度的酒心巧克力般,一時間腦袋暈乎乎的。
銀發魅魔望著眼前的赭發少年,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只是親了一下,就……好厲害……”
“中也的魔力……”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望月感覺自己的腦袋變成了一團漿糊,懵懵懂懂的。
不僅是因為好不容易吃到了中原中也的魔力而被爽到,還有小腹上突然出現的,自己夢寐以求的淫|紋,快|感的雙重沖擊讓望月一時間失神。
回味著剛剛的感覺,眼睛中的桃心不住地閃動著,幾乎快蹦出來。
“哈……吾輩快要變成無法思考的笨蛋了。”
銀發魅魔臉頰潮紅,眼神迷離地喃喃道。
“都是中也的錯哦!
……這種臺詞未免也太糟糕了吧。
中原中也身體一僵,臉紅得幾乎滴血,藍眸微微顫抖起來。
“……唔姆,大概就是這樣。中井前輩在碼頭等到晚上都沒看見我來,昨天去的時候氣得差點要揍我。”
“不過,在知道我遇到太宰先生,把太宰先生送進醫院后,中井前輩就沒罵我了!
"好險,差點又要扣工資了!
中井大概是以為望月是送太宰去醫院所以沒來了吧……唔,不過從事實上,的確是這樣的。
但造成太宰需要去醫院的人也是望月就是了。
織田作之助一邊聽著,一邊在心中想到。
倉庫內,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蹲在某個包裹前,一邊閑聊著一邊干著手里的工作——大部分時候都是望月在說,織田在聽。
這種悠閑的氣氛,讓人差點忘了他們正在拆的東西是危險的炸彈。
“對了,明天我要去A先生的賭場工作了!
“中井前輩看起來不太想讓我去的樣子,但A先生畢竟是那什么……哦對,五大干部之一,沒有辦法拒絕呢!
“我倒是去哪里都無所謂啦!
望月從一旁的工具箱翻翻撿撿,找出了尖嘴鉗,遞過去。
“是嗎……”耳邊是水流的聲音。
鳶色的眸子放空,安靜地仰望著天空。
河道邊盛開著早春的櫻花,淺粉色的花瓣隨著風落在河道內,輕輕蕩開水波。
這里的水并不深,也鮮有人至。
……不想工作。那放小蛞蝓鴿子吧。
太宰治百無聊賴地想著,閉上眼睛,從嘴巴里咕嚕咕嚕地吐著泡泡,放任著身體被冰冷的河水包裹。
隱約間,似乎聽到岸邊有人在驚慌失措地大喊著什么。
“什么——人,是人類嗎?!
那個陌生且聒噪的聲音,即便隔著水也嘰嘰喳喳地吵得要命。
太宰治忍不住皺起眉。
“難不成是溺水了——喂、喂,你再堅持一下。∧愕任覉髠警!”
太宰治沉默。
隨后水面浮出更多的氣泡。
幸好太宰先生只是昏迷過去。
望月被鈴木晃得轉起蚊香眼,腦袋迷迷糊糊,說話都大舌頭起來。
“大、大宰?”
“是太宰!”
“我只是想救人來著,沒想到對方忽然暈過去了……”
“什么「忽然暈過去」——是腦震蕩啊腦震蕩!而且縫了整整三針!你對太宰先生寶貴的腦袋做了什么啊混蛋!”
望月感覺自己之前的咖喱飯都要被搖得吐出來了。
“前、前輩,再這樣晃下去,我也要得腦震蕩了……”
這小子完全沒聽進去吧!
鈴木氣絕。
“總之,等太宰先生醒了,給我好好想想怎么謝罪吧!不然被灌水泥沉橫濱灣十次都不夠你死的!”
“唔,我沒那么容易死的啦……”
“還敢頂嘴是吧!”
狠狠罵了一通這笨蛋,若不是還得去忙著處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然非得提著這小子的耳朵好好再念上兩小時。
剛走了沒兩步,鈴木不放心,又轉頭回來叮囑道。
“誒、誒?謀殺?”
黑澤望月沒反應過來,呆呆地跟著太宰治的聲音重復道。
“對哦~針對港口mafia準干部的謀殺計劃。畢竟像我這樣的人,樹立的敵人和仇家可不少,想要殺我的人太多甚至都記不清楚了!
不知想到什么,太宰治眼神一點一點變得黝黑,看不見一絲光芒。
“暴力、死亡、欲望、血腥、爭斗……這個世界最黑暗的一面,只有在這邊的世界才能看清。”
“不過,你好像是港口mafia的人吧!
太宰治故意拖長聲音,歪了歪腦袋,用那張漂亮的臉做出這個動作,顯得一副無辜的樣子,只是頭上的繃帶有些煞風景。
黑發少年微笑著,不緊不慢地說道。
“所以……”
“你是敵對組織派來暗殺我的臥底嗎?”
咚咚。
原本還沒轉過來的腦袋完全被「臥底」這兩個字占據了,心臟跳得像是在擂鼓一樣。
——他的確是臥底。
半個月前,他接下了「組織」的臥底任務,加入了港口mafia。
可黑澤望月對天發誓,自己真的沒有打算殺掉對方啊!
他連對方的身份都不清楚!
望月覺得辜負了波本對自己的教誨。
這位組織難得可靠的同僚還特意給了自己些建議。
結果這么快就被發現了嗎!
——波本啊,做臥底原來是這么難的一件事嗎?
就在黑澤望月汗流浹背,瞳孔地震時,病房的門突然地推開,緊接著男生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
“混蛋太宰你又給我搞什么鬼……”
赭發少年戴著一頂黑色禮帽,脖頸處的chocker正好勾勒在喉結處,上挑的鈷藍色眸子帶著少年特有的銳氣。
中原中也沒有在意一旁的望月,徑直看向了太宰。
壓著火氣獨自一人解決掉了任務,本來想要過來怒罵著這混蛋又扯了什么鬼借口翹班。
然而,但在看到太宰被包成大頭娃娃的搞笑造型后,中原中也實在壓不住嘴角的笑容,大笑出聲;與之相對的是太宰越發漆黑的表情。
他毫不客氣地對病床上的太宰治出聲嘲諷,聲音中帶著挑釁。
“——不愧是禍害遺千年,還沒死啊,太宰!
織田作之助不太知道A那邊的情況,也說不出個好壞來。
他接過望月遞過來的鉗子,在放在某一根線上后,在看到腦內出現的畫面后,非常淡定地換了一根,剪下。
鐘表的滴答聲停了下來。
然而這一大一小兩個天然呆的家伙,完全沒有躲過一劫的自覺,習以為常般整理著東西,準備結束今天的工作。
“那望月明天要去A先生那邊了嗎?”
“是哦!蹦侨赵谔椎牟》客,對方忽然對自己露出笑臉,像是很熟悉自己的樣子。
對方看起來年紀差不多大。
他的第一反應是曾經在「羊」時候成員,但中原中也很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對方。
那個忽如其來的笑容,讓中原中也摸不清頭腦。
然而未等他詢問,似乎是對方前輩一樣的身份的人小跑了過來,朝著自己鞠躬問好,然而把那家伙像是拎小雞般抓走了。
于是,兩個人之間連句完整的對話都沒有,這么沒頭沒尾的結束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不過這件事也沒有被中原中也放在心上。
中原中也的目光從黑澤望月的身上挪開,無視賭場內一地狼藉的景象,徑直看向了躲在幾個保鏢身后的A。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雙手抱胸,冷笑著說道。
“——真是熱鬧。”
“喂,A,你就是這么歡迎我的嗎?”
聽到中原中也的聲音,A的表情稍稍僵硬了一下。
雖然按照名頭上,自己作為干部,地位應該比中原中也要高;然而在實際上,森鷗外信任中原中也可要比自己更多些。
況且中原中也和那個太宰治可是下一任干部的有力候補。
說是準干部也不為過。
中原中也的身份也帶著森鷗外的意見。今天的亂子已經夠多了,自己最好還是稍惹麻煩為好。
A在心中飛快地算計著。
他露出了虛偽的笑容,裝模作樣地微微鞠躬。
“哦呀哦呀,這不是風頭正盛的「重力使」嗎。不好意思,我們賭場發生了一些小小的騷動,不小心驚嚇到您了!
“哦?需要我幫忙嗎?”
“自然不用,正如您所見,我的部下已經解決掉麻煩了!
A微笑著說道,
“果然,不論是賭場也好還是酒廳也好,都需要養一兩條忠心又好用的「狗」呢。”
聽到這個稱呼,中原中也的眉頭微微一皺。
赭發少年雙手抱胸,冷漠地挑刺道。
“你的賭場?可別忘了,你是靠什么才拿到這塊地方的!
關于A的異能力,中原中也自然有所耳聞。
黑澤望月手搭在膝蓋上,乖巧地點了點頭。
“聽說那邊工作會當底層員工高一點。等我發工資了,請織田吃咖喱飯吧!”
黑澤望月和他同為港口mafia的底層人員,剛加入組織沒多久,作為前輩的他自然少不了帶著新人工作。
剛開始對方還會加個前輩,現在敬語這事早就被拋在腦后了。
不過織田作之助也并不在意這種事。
這種仰頭看著自己的表情,有點像小狗。
織田作之助沒忍住,伸手揉了一把對方的腦袋,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
“那今天還是我先請客吧,慶祝望月成功升職!
“好耶!”
金發少年頓時眼睛放光,舉起雙手高聲歡呼。
“——那我今天可以放開肚子吃嗎!”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望月的食量。自己和五個孩子們加起來,可能都沒有望月一個人吃得多。
明明個子不高,胃袋卻連接著異次元空間。
“……還是拜托給我留點明天的飯錢吧!
織田作之助委婉地說道。
可憐的發牌員就這么一命嗚呼,尸體倒下,血流成泊。
來橫濱這半個多月他都沒怎么打過架,連日常的訓練都拋在了腦后,身體僵硬了好多。
要是大哥知道他退步了,估計會罵他的吧。
剛靠近賭場就聽見那兒正熱鬧,中原中也忍不住皺眉。
穿著黑色外套的赭發少年站在人流中間,大概是看出他身上的氣勢不好惹,從賭場中慌慌忙忙跑出來的人也下意識地從他的身邊閃過,周圍呈現出一片真空地帶。
“今天這么熱鬧?”
“看上去好像是在打架……估計不知道這里已經是港口mafia的地盤了吧!
聽到上司的話,中原中也的部下小聲回答道。
畢竟這塊地方原本在一星期前還屬于另一個組織。
地盤的新劃分,權力的交換、洗牌……某些消息不靈通的傻子,趕著場兒過來送業績。
再怎么不喜歡A,對方姑且都還算是港口mafia的人。
在港口mafia的場子上找事,先考慮自己有沒有這個命吧。
中原中也剛剛踏進賭場,掀起的風稍稍吹起鬢角的赭發,身側猛地飛過去什么東西。
是一個昏迷過去的男人,對方身體如同被投擲出的石塊一樣,從中原中也的身側飛出去。
身后的部下們下意識躲閃開著飛來橫禍。
肉體和地面碰撞,輕而易舉地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賭場里,戴著項圈的金發少年正一臉淡定地揍著人。
他的拳頭上、臉上濺著從對方身上飛出來的血。
碎掉的椅子,散落一地的籌碼,想要上前撿但又怕被波及的賭徒們……混亂的場景反而成為了對方的陪襯。
似乎是聽到賭場門口的動靜,金發少年手上的動作停下,抬起頭看向他,隨后展露出前幾日見過的,那副燦爛的笑容。
然而,那張的臉和手上完全不留情的動作,卻形成鮮明的對比。
帶著一種孩子氣、純粹又天真的殘忍感。
中原中也微微瞇起眼睛。
是前兩天在太宰病房遇到的家伙。
望月一邊強調著,一邊抬起頭,看向面前的赭發少年。
“畢竟,只是接吻就能讓淫|紋出現——雖然只有一小會兒啦,但已經超出一般人類了。”如果真的能吃到……
望月忍不住吸了吸嘴角快要滴下來的口水。他簡直都不敢想象會有多幸福。
于是,銀發惡魔相當諂媚地吹捧著面前的赭發人類。
“不愧是中也,做到了普通人類做不到的事情呢~”
然而,中原中也在聽到自己的話后,卻沉默了下來。
赭發少年挪開了視線,語氣平靜地說道。
“啊……”
“大概是因為「荒神」吧!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4k營養液加更)
“……「荒神」?”
對于這個稱呼,望月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歪了歪腦袋。
他對惡魔或是其他非人的種族倒是了如指掌,然而神靈則是另一個概念了。
望月眼前出現了好多問號,眼神逐漸呆滯。
神明的話……應該和撒旦大人是同一個級別的?
總之還是慎重些對待吧。
望月咽了口口水,謹慎地問道。
“所以,這和那位「荒神」……大人,有什么關系?”
他知道A就連這個干部的位置,都是花錢買來的;對于部下的命也完全不當一回事,隨意揮霍,當成自己的資產使用。
“望月!贬t院住院部病房內,金發少年百無聊賴地躺在病床上,一條腿腿打著石膏高高吊起。
討厭的消毒水氣味讓望月打了個噴嚏,悻悻地揉了揉鼻尖。
昨天跳下來之后,摔了個七葷八素,內臟仿佛都跟著一起從嘴巴里擠出來了。
暈暈乎乎地剛睜開眼,又被趕過來的中也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他本來想跟著中也一起去解決剩下的人的,剛想站起來,就發現自己的腿斷了。
也就是現在他為什么會躺在醫院里的原因。
動不了。好無聊。
想出去玩。
“唔?唔咩(我嗎)?”
病房外。“這四個地方,你自己找吧!
“噢噢噢非常感謝,名偵探大人——”
望月歡呼著,準備離開偵探社時,背后的黑發偵探先生又忽然出聲喊停了他。
“對了,給你個忠告哦!
江戶川亂步從剛剛的紙袋里掏出了一根美味棒,一邊拆開一邊說著話,遮掩住了扯開塑料袋時的呲啦聲。
“——快點處理掉脖子上的項圈吧!
黑澤望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金屬制的項圈并不冰冷,帶著主人的體溫,卡在喉結下方的暗紅色寶石,裝點得格外精致。
他疑惑地看了眼江戶川亂步。
黑發偵探坐在沙發上,咬了一口美味棒,聲音顯得含糊不清,語氣也漫不經心的。
“這東西克制你的能力!
“是真的會死掉的哦。”
離開偵探社,黑澤望月朝著江戶川亂步告訴他的地方慢吞吞地移動著。
腦海中,浮現出剛剛黑發偵探對自己說的話。
快點處理掉脖子上的項圈吧,這東西克制你的能力。
是真的會死掉的。
“誒……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話,那稍微有點麻煩了啊。
望月自言自語著,眉頭不知不覺地皺成了一團。他用手指摩挲著脖子上的項圈,寶石的切割邊緣微微凸起,觸感格外明顯。
他在腦海里策劃各種「取下」的方式。
中原中也垂下眼睛,從口袋里拿出顯示著「通話中」的手機,面無表情地說道。
“喂,太宰,聽到了嗎?”
黑澤望月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問自己的名字。
然而對方聽后,只是微微點頭,從他的身側擦身而過,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
“身手不錯!
怪不得他們被討厭了呢。
看來就算是太宰先生,也不了解黑.道的用語啊。
男人臉上的笑容扭曲了一瞬,隨后顯得愈發夸張,令人感到不適。
“呵呵,關于合同的事情,我已經看過了!碧字稳粲兴,手指摩挲著下巴,輕聲自語,
“居然把研究室也藏在這里了!
“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直接放在眼皮底下,反而不容易被注意到了……唔…會這么輕易嗎?感覺有些不對勁!
“但就這樣逃離,就算有秘密暗道,被我們的人發現的可能性也很高……”
黑發少年的腦袋思緒運轉飛快。
他在腦內數列著各種可能性,揣測著目標的意圖。
與擅長武力的中原中也不同,太宰治最大的武器就是他的腦袋。
在里世界的懸賞中,這位港口mafia的新任干部腦袋的價格,僅次于他們的首領森鷗外。
“……呃,反正我等下通知木村前輩他們過來就好了吧!
黑澤望月的眼睛里寫著清澈的愚蠢。
他完全沒跟上太宰治的思路,不過大概意思還是明白了,自己好像找到了一個重要的地方。
“唔,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像聞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這里的空氣有些不對勁!
空氣中彌漫著古怪的氣味。
角落暗處,不知道是什么閃爍著紅色的燈,幽幽地像是某種野獸的眼睛。
“……味道?”“喂,望月,你沒有和木村呆在一起嗎?又跑到哪里去了?”
“唔?我沒和木村前輩呆在一起哦。剛剛在解決敵人們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就一個人先跑過來看看是什么情況!
“……哈?你這家伙以為我們是來春游的嗎?!”
中原中也對著通訊器忍不住罵道。
等會兒見到人了,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中也放心吧,任務已經交給中村前輩了!
“而且……果然很讓人有些在意呢!
黑澤望月一邊摁著耳麥,將自己的身體貓在窗后,一邊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偷偷觀察里頭忙碌的身影。
那些穿著白大褂的家伙匆匆忙忙的,神色慌張,一看就是準備逃離。
大樓內的通訊手段已經被木村前輩他們切斷,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這里好像是什么研究室,里面的人都忙著搬東西!
“文件?好像還有些瓶瓶罐罐什么的!
“研究室?”中原中也皺眉。
盤腿坐在地上玩游戲機的太宰治聞言,動作一停。黑發少年站起身,將手里的游戲機拋到一旁中原中也的手中。
中原中也正關注著黑澤望月那頭的狀況,下意識伸手接住了游戲機。
“喂,你搞什么呢……”
太宰治直接從中原中也的手中抽出了對講機,在中原中也的罵聲中,冷靜地詢問道。
“位置在哪里?”
“D區地下層角落,我覺得可能有秘密通道。”
望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百葉窗后研究所里的人,沒注意到對話的人已經換了人,說道。
“原來如此……是改造出的地下二層啊!
太宰治復讀著這個詞,在腦內飛快地思考。
不知想到了什么,鳶色的眸子驟然縮緊。
——是瓦斯。
對方做了二手準備。為了毀滅證據和資料,所以決定直接把所有人犧牲了嗎?連研究室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他們被當成了棄子。
太宰治的語速提快了幾分,中原中也從未聽見他說話如此急躁。
“喂、望月,趕緊離開那里……”
然而,太宰治的話音未落,從遠處響起的巨大爆炸聲震耳欲聾。
心臟似乎也跟著這爆炸一起停跳。
地面先是微微顫抖,隨后震動得越來越劇烈,殘留的在地上碎裂的石塊不安分地四處飛去,黃銅色的子彈殼開始到處滾動。
腳下的地面似乎變得滾燙,熱量沿著地表傳播。
正在清理戰場的人都隨著搖晃的地面踉踉蹌蹌,不得不分神出來站穩身體,還得留神別摔壞了手里的藥劑。
“嗯?發生什么了?”
“是爆炸?距離這個很近的樣子!
“喂,那邊的地面是不是凹陷下去了?剛剛好像就是那邊的爆炸聲!
只有聽到了望月的話的太宰臉色難看。
一旁的中原中也腦袋并不笨,他也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后,臉色同樣相當糟糕。
“混蛋……”
赭發少年不假思索,重力瞬間覆蓋了全身,朝著剛剛爆炸的源頭沖去,只能看到模糊的黑色虛影。
太宰治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喉嚨有點發澀。
他輕聲地,抱著試探對通訊器喊到對方的名字。
“……望月?”
然而,通訊器里只留下沙沙的電流音;隨后傳出太宰治最不愿聽到的聲音。
“嗶——”
對話中斷。
“港口mafia想要我們池田組那條進貨道百分之三十的利潤,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誒,是嗎?最開始BOSS可是想要更多的利潤的,已經被我壓到這么多了,池田先生不應該感謝我嗎?”
“……呵呵,太宰君倒是直爽。雖然我很想這么說!
“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小心吃不下被撐死!
話音落下,房間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氣如同瀝青般黏稠。
“既然池田先生沒有和我們繼續談的意圖,那今天就到此結束了吧!
太宰治嘆了口氣。
他剛站起身,原本站在不遠處的黑.道們,不知何時就站在了他們的身后,不屑地睥睨著兩個面前的兩個小鬼。
“我看太宰君要不還是再坐一會兒吧,別這么著急走。我們可還沒好好招待過你呢。”
黑發少年笑了起來,倒是比之前的表情多了一絲真情實感的笑意。
只是那抹笑意帶著十足的嘲諷。
“誒~看來歡迎儀式還沒有結束啊!
“怎么,池田先生是想要用這種方式挽留我嗎?如果愿意繼續談的話,我當然樂意!
“開什么狗屁玩笑!”
太宰治的話正好踩到了池田的雷點上。男人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怒不可遏地大吼道。
“就你們港口Mafia開的那個條件怎么可能接受!之前我們已經放棄了A區的地盤給你們,做了這么大的讓步居然還不知足嗎?別太過分了!”
“是嗎?我覺得港口mafia做的已經相當仁慈了。”
“趁著前段時間港口碼頭的騷亂,從我們這里順手牽羊走的那份軍火武器,大概能賣出個好價錢吧,池田先生。”
銀發惡魔忘乎所以地叭叭個不停,身后的尾巴左晃右晃著。
并沒有注意到面前黑發少年逐漸變暗的眸子。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拉長聲音道。
“誒~「神明」的魔力嗎!
他的聲音聽上去輕飄飄的,似乎是在輕笑。
那只裸|露在外的鳶色眸子,卻不見任何笑意;幽暗得如同不斷向遠處延伸的走廊,看不見盡頭。
黑發少年扯起唇角,平靜地問道。
“——是中也嗎?”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含6k營養液加更)
聽到太宰一下子就猜中了是誰后,望月身體頓時僵硬,后腦勺上冒出了一堆緊張的冷汗。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防備地盯著面前的太宰治。
“好吧,你猜對了沒錯。誰讓太宰又不給吾輩吃飯,所以吾輩只能去找中也了嘛!
望月雙手抱胸,說得理直氣壯。
這家飯館不讓自己吃飯,還不允許他去別的飯館吃飯嗎?未免也太不講理了。
這么一想,銀發惡魔身后的尾巴甩了甩,那股莫名的心虛頓時煙消云散,挺直了腰桿。
“哼,中也和其他人類可不一樣,只是一次就把吾輩的淫|紋搞出來,真是天賦異稟!
快餐店內。
中原中也一臉無語地看向對面那座,幾乎把人完全擋在了后面的,用漢堡堆成的小山。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只能勉強看到望月腦袋上的那幾根呆毛一翹一翹著,似乎在傳達主人興奮歡躍的心情。
他們這一桌如此的盛況,也不免引來周圍顧客們驚嘆的圍觀。
漢堡山后忽然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金色腦袋,努力看向對面的中原中也,眼神亮閃閃的。
“那中也我就不客氣了!”
然后,中原中也便見證了木村那天所說的,望月連接著異次元一樣的恐怖胃袋,究竟是什么樣的一種存在。
面前的漢堡山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坍塌」下來,快得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不過這高效的消滅速度,也讓中原中也終于能夠看見對面人的臉了。
黑澤望月吃得正開心,什么亂七八糟的事都丟到了腦后,抱著漢堡嚼嚼嚼。
非常好詮釋了「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這句話的真諦。
剛剛在港口mafia大廈的時候,聽到自己說請客,金發少年的眼睛瞬間就冒光了。
‘吃什么都可以嗎!’
‘那我可要讓中也的錢包狠狠地大出血了!
金發少年雙手抱胸,自信滿滿地哼哼著,大概是想要做出威懾的樣子,但配上那張臉,看起來依舊蠢里蠢氣,
他還特意強調了一遍。
‘木村前輩可夸獎過我的肚子,是一種神秘而可怕,堪比都市傳說般的存在。’
……那應該不是夸獎而是控訴吧。
也就只有望月這樣的笨蛋能把這句當成夸獎了。
‘還怕你吃窮我?’
面對望月的挑釁,中原中也豪氣十足地大手一揮。
不管怎樣,如果mafia能算成正統職業的話,在薪酬上算得上是高薪,尤其是像他們這樣在刀尖上舔血的。
再加上這小子有一頓飯就被勾引著上了套的經歷,中原中也覺得得讓這笨蛋吃頓好的,至少別這么容易就上鉤。
在羊的時候天天吃面包和罐頭,卻覺得快餐店里的東西簡直是美味。
說起來,他們幾個人還約定過,等柚杏生日那天就買一大堆漢堡和炸雞,回「羊」的基地開生日派對。
如今自己加入了港口mafia,「羊」的伙伴已經四散不知去了何地,就連白瀨也離開橫濱去了歐洲。
似乎沒有人記得這件事了。
他忽然有些走神。
“——中也,心情不好嗎?”
耳邊忽然響起少年的聲音,中原中也回過神來。
座位對面的黑澤望月正看著自己,漢堡山已經消失了三分之二,重新堆起來的是揉成一團的包裝袋。
他沉默了一下,有些別扭地說道。
“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哦!
望月點了點頭,深綠色的眸子干凈又純粹,認真地說道。
“我不知道中也的過去呢!
“但是中也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孤獨。”
“不過太宰也總是一副很寂寞的樣子呢!焙跐赏掠梦茑苤蓸,聲音含糊不清,“畢竟就連他的部下也不和他一起玩!
至少太宰是這樣和他說的。
“……那條青花魚?”
中原中也隨口問了句。
雖然他和太宰是搭檔,但二人性格向來不對盤,以至于在任務外見面沒兩句就會吵起來。
厭惡卻又信任。
“青花魚?”望月聽到了這個指代詞,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從中也口中聽到了,“啊,第一次見太宰是在水里呢……難道他真的是條魚?”
他居然真的思考起來了。
“但是我還以為他是要入水自殺呢,莫非其實他是因為懷念當青花魚的生活,試圖回歸河水的懷抱?”
“好可憐啊太宰……”
“咦?等一下,青花魚不是海魚來著嗎,那應該是要回歸大海的懷抱才對。”
自己梳理一通邏輯后,黑澤望月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太宰變回青花魚失敗了,是因為跳的是河水而不是海水啊。”
中原中也差點笑得一口可樂噴出來。
望月的電波只要不是針對自己發散而是迫害去別人,這攻擊力簡直充沛——只可惜他的電波對象是無差別攻擊的。
不過就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原中也大概也了解了些這家伙腦回路的由來,果斷問道。
“你又看了什么漫畫?”
“不是漫畫是童話書!”望月反駁道,“是《人魚公主》哦!
人魚公主……
中原中也不可避免地將太宰治的臉代入進去,不禁一陣惡寒。
太惡心了。
“那家伙算是什么人魚公主,是海底的巫婆吧。”嗯,用狡黠的話術誆騙做交換,和那家伙的風格非常相似。
望月卻興奮了起來。
到中也這么說,望月一下把剛剛的事兒拋到了腦后,抖擻起精神開始洗牌發牌——完全沒有聽出對方語氣中的危險。
“哼哼,雖然之前一直輸給太宰,但中也的話我還是有自信可以贏的哦……”望月得意地念叨著。
十分鐘前,金發少年臉上的神采奕奕。
十分鐘后,金發少年的臉變成了淚眼汪汪,都快變成了一個行走的表情包。
望月捏著一堆的牌,拿匕首穩如泰山的手此時微微顫抖,幾乎是哀嚎般連聲叫喚。
“為什么我全都是最后一名,這不科學!!”
一局,他連一局都沒有贏過。
一旁早已把牌清空的太宰和中也則顯得悠哉。
幾輪下來,結果又是太宰的連勝,中原中也偶爾也會勝出幾輪,但基本都是跟在太宰后面把牌出完。
饒是中也也沒能想到是這樣完全一邊倒的局面,搞得他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宰。
“……你有用什么手段嗎?”趁著望月還在鬼哭狼嚎,中也問了句。
“沒有哦。”太宰聳了聳肩,“倒是中也,真看不出來你也這么喜歡欺負人啊,真是惡趣味~”
“哈?這話居然是從你嘴巴里說出來的!
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
這家伙最沒資格說這話,有幾輪可沒少給自己墊牌——他當然沒有介意順著對方墊的牌打了下去。
結果就是,只有望月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他們聯手「教育」了。
“唔……”面對中也的白眼,太宰治想了想,居然老實地承認了。
“欺負這家伙的確是挺有意思的。”
“嗯?”
“那家伙的表情太豐富了,觀察起來很有趣哦。”
太宰治語氣輕飄飄地說道。
他努了努嘴,示意了一旁還在糾結,盯著自己手里的殘牌碎碎念個不知道什么的金發少年。
好幾輪都是,望月的手上剩下最后一張牌,喊完uno,沾沾自喜中,緊接著就被太宰治甩了一張「+4」,表情從開心到笑容凝固再加呆滯。
其中一輪運氣總算好點了,在三張「+4」后,在望月緊張到汗流浹背,雙目瞪得溜圓的注視下,太宰又不緊不慢掏出了第二張「+4」。
“噢噢噢!中也也看過嗎!”
這種家喻戶曉的童話,基本上或多或少都知道的吧。
但是黑澤望月看起來卻像是找到了同好,綠眸笑得彎彎的,身后那條不存在的尾巴似乎搖成了螺旋槳。
……好吧。
之前那些復雜的情緒,在金發少年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下,幾乎消散的差不多了。
腦回路被對方帶著走,不見得完全是一件壞事。
中原中也也不是什么矯情的家伙,沉溺于過去無法自拔不是他的風格;對于他來說比起過去的事,還是眼前的現實更加重要。
“——但是,如果中也感到孤獨的話,”
“還有我在哦。”
金發少年的聲音清亮。
望月彎起了眼睛,毫無保留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就算我還在睡覺,只要中也的一個電話,我都會過來的。我沒有起床氣哦!
“不論玩什么游戲都可以!”
說完,金發少年得意洋洋地抬起腦袋,等待著中原中也的夸獎。
又像是只等人過來摸摸自己腦袋的小狗。
中原中也的心中蕩起一層淡淡的漣漪,鈷藍色的眸子眼神復雜。
然而,很快這種動容又轉換成一種淡淡的心累和吐槽欲。
是做老媽子的疲憊感。
“……說這種話之前,先把嘴巴擦干凈吧!
金發少年的臉上全是剛剛吃漢堡蹭上的油和沙拉醬,看起來跟個小孩子一樣。
頂著這樣一張花貓臉,著實讓人感動不起來。
望月聞言,拿紙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臉上難得露出了埋怨的表情。
“中也,好破壞氛圍。”
金發少年一本正經臉,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老成口吻道。
外頭的雨勢越來越大,空氣也似乎因此變得潮濕起來。
外頭的行人估計也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雨,有公文包的還能舉起來放在頭頂上擋一擋,或者拉起兜帽蓋住腦袋,加快腳步。
這些都沒有的便慘了,只能自認倒霉,趕緊找個有房頂的地方躲雨,祈禱著這雨只下一會兒,過會兒能停。
中原中也偏過臉,看著窗外慌慌張張躲著雨的人流,沉默了下來。
頭上那頂復古的黑色禮帽帽檐低垂,幾縷赭紅色的頭發落下,正好擋住那雙鈷藍色的眸子,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坐在窗邊的中原中也和黑澤望月這對組合,并沒有惹起什么過多關注,頂多是感慨于兩個人的臉長得真不錯。
但也只是當成普通人,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出來吃頓飯。
誰會想到這樣的兩個少年,正是隸屬于港口mafia,危險的黑手黨。
『‘人的話一般只能死一次吧!
這句話說的,好像他不是人類一樣。
但也可能只是對方隨口的無心之提,畢竟這可是望月。
『‘是覺得,對方可能和你同類嗎?’
‘難道說,你在開心?一直孤獨的怪物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覺得自己不再孤身一人了?’』
太宰那天在電話里的話,再一次冒了出來,讓他打心底地感到厭惡。
但他也得承認一件事。
太宰治說中了。
那個擅長剖析人心的家伙。
望月他知道這件事嗎。
——自己有可能并不是人類這件事。
煩躁感如同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帶來的水意,沾在皮膚上,黏膩濕冷纏繞著皮膚 ,坐立不安。
而黑澤望月完全不知道中原中也心中的猶豫和煩躁,在聽到對方的話后,苦著眉頭認真思考。
“之前我遇到一個特別厲害的人。他說自己是「名偵探」,不管什么難案件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然后解決掉!
“哈?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這世界大概也不需要警察了。”
黑澤望月鼓起了包子臉,沒有反駁,只是強調道。
“但他一下就看出我是被貓咪抓傷的,還解決了我的委托!嗯,沒錯——他是名偵探,也是貓貓神!”
金發少年一邊說著,一邊自我肯定般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見望月在這邊自言自語,一個人玩得很開心的樣子,有些無語。
“然后,名偵探大人告訴我,這個項圈會讓我「死掉」。”
“「死掉」誒……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我問了太宰,太宰說,他也在尋找這個答案。”
“中也這樣子沒有眼力,讀不懂空氣,在職場上可是被人排擠,被上司輕視的。要努力學會看空氣哦中也!
“……最讀不懂空氣的人是你吧!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是你的上司?”
和黑澤望月相處久了,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的吐槽力直線上升。
不過望月也沒和中原中也去糾結,讀不懂氣氛的家伙到底是誰。
一旁的玻璃窗上,忽然多出了一滴透明的水滴,隨后逐漸增多,在玻璃窗上拉滿了斜線。
外頭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下雨了。
雨勢很小,快餐店里的人似乎還沒注意到外頭的雨。
中原中也咬著吸管,看向窗外,思考著要不讓司機過來接一下他們。
面前的金發少年卻突然開口問道。
“對了!
“中也,你有死過嗎?”
望月的腦回路永遠令人捉摸不清,上一秒還在說這件事,可能下一秒就直接跳躍到了下一件事。
包括提出的問題,也是這么的令人摸不清頭腦,時不時得給對方糾正一下常識。
“……哈?”中原中也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我要是死了的話,還會坐在你面前嗎!
“對哦!蓖铝巳话泓c了點頭,“人的話一般只能死一次吧!
“什么叫「人的話一般只能死一次」。”
“所有的死亡都只有一次吧!
中原中也看著窗外,漫不經心地說道。
周圍似乎安靜了下來。
這回可以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了。
“找到了,我們來玩uno吧!”望月還特意詢問一旁的赭發少年,“中也會玩嘛?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這人一點都沒看出空氣中古怪的的氣氛。
“你都是我教的,現在跑去教別人?”太宰斜了眼望月。
“嘿嘿!
金發少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深綠色的眸子看起來亮晶晶,語氣歡快地對中也說道。
“這兩天太宰教了我很多游戲,想著如果中也回來的話,我們三個人就可以一起玩了!果然玩游戲越熱鬧才越有意思嘛!”
望月心想,等什么時候,還能找大哥和伏特加他們一起打UNO。
大哥肯定不會這種游戲,到時候他可以教大哥。
想到這個,望月的興致又高漲了幾分,笑容顯得更加燦爛。
——如果伏特加在這里,大概會忍不住打個寒顫。
畢竟實在想象不出琴酒大哥坐下來,一團和氣地打UNO的樣子——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他大概會懷疑是不是自己腦子出問題了——光是試圖腦補,都不免感到一陣恐懼。
面對望月冒著小星星的眼睛,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但一旁的太宰治卻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哦~我教你游戲的時候,你卻想著中也呀?”
赭發少年深呼吸一口氣,扶住了自己的額頭,擋住自己有些扭曲的表情。
中原中也的耳朵臉頰一陣發燙。
他從齒縫里咬牙切齒地擠出自己的聲音。
“你們兩個……在別人的辦公室里干什么呢混蛋!”
太宰似乎這才注意到中也回來,興致勃勃地朝他招手。
“呀,中也,要一起來玩嗎?”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太宰治雖然嘴上朝著門口的中原中也招呼著,手上的活可一點都沒停下。
黑發少年熟稔地撫摸著惡魔的尾巴,用虎口環住然后撫弄著。
“唔唔唔、你——”
尾巴被這么一通摸,望月爽得口水都要滴下來了,本能地在地面上扭動著。
越是掙扎動彈,身上的繩結就束縛得越緊,看得出來捆綁者的繩藝高超。
然而用于上吊自殺用的麻繩對于被捆者的皮膚而言,還是太過粗糲,稍稍一動便在脖頸裸|露出的皮膚上留下摩擦的紅痕。
“混、混蛋人類……明明最開始只說是用繩子捆吾輩,也沒說……唔嗯……還要摸、摸尾巴!”
“……你他媽夠了啊。”中原中也很久沒罵臟話了,然而在羊的習慣還是改不了,“這玩意兒應該和政府那邊上次查的東西,是同一種!
“這種違禁藥物突然出現在橫濱,應該少不了人或什么組織在背后推波助瀾!
他把自己的推測說了一番,太宰治沒有否認。
黑發少年神情懨懨,鳶眸里倒映著屏幕上游戲的光怪陸離,語氣淡然,
“橫鼠的嘴巴咬得很緊,費了好大功夫才撬出來點消息。”
“關于這批藥劑他了解不多,只負責運輸;研發和販賣的另有其人……中也,你知道那個成員以酒名為代號的組織嗎?”
“以酒名為代號的組織?”面對某金毛亮晶晶、好奇探求的目光,名偵探大人雙手抱胸,一本正經地說道。
“笨蛋,這都不知道嗎!競商健咕褪恰改軌蚪忾_謎題的人」啊。”
“——而「名偵探」,就是比那些三流「偵探」厲害一百倍的天才!”
“「名偵探」好厲害!所以亂步是這里的老大嗎!”
“不,是社長哦。不過社長沒了名偵探大人,果然也完全不行呢。對吧,社長——”
江戶川亂步扭頭看向了福澤諭吉。
“……對!
福澤諭吉沉默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東京,某處安全屋內。
穿著深灰色風衣外套的長發女人走進了門,隨意地扯下臉上的仿真人皮面具,丟到一旁的沙發上。
她邁步,直接坐在高腳凳上,修長的雙腿交疊。
“久等了,波本!
吧臺前的金發黑皮帥哥拿著威士忌的手沒有停頓,一如平常地抿了一口,朝著身旁的金發女郎微笑道。
“等待美人也不乏為一種雅興!
貝爾摩德沒有搭理他,只是把手里的U盤放在桌上,朝著降谷零的方向推了推。
降谷零收起了那支U盤,里頭是下一次的任務資料。
這也是今天他們碰頭的主要目的。
口頭交代了幾句,完成正事后,貝爾摩德點了苦艾酒,輕輕晃了晃。
“今天可真冷清。”
“畢竟那孩子不在嘛。”
貝爾摩德一副意盡闌珊的無聊表情。
降谷零看出對方情緒不高,但不想放過這個打聽組織消息的好機會。他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經意地問道。
“是說望月嗎?”
降谷零想起那日,金發少年一臉期待地向自己詢問「臥底的工作是怎么樣」時,嚇了一跳,還以為對方看出什么破綻在試探自己。
結果發現對方可能只是單純地發問。
他便隨口說了幾句,望月便一副感激又開心的表情,興奮地表示,自己到時候會給他帶橫濱特產。
降谷零腦內飛快地閃過了橫濱地界幾個組織的名字,最后定格「港口Mafia」的名字上。
那也是橫濱地界內最大也是最危險的黑手黨組織。
……這不是幾乎全暴露了啊。
所以,到底是誰讓那家伙去臥底的,真的沒問題嗎?
身為公安部臥底,降谷零第一次為「組織」感到了疑惑。
他趕緊用喝酒這個動作來掩飾臉上復雜的表情,隨后繼續試探,想要從貝爾摩德的口中獲得更多的信息。
“聽說望月是琴酒的心腹,僅次于伏特加。真看不出來,畢竟那孩子看起來年齡不大,居然能讓琴酒那疑神疑鬼的性格如此信任!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手掌托著臉頰,慢悠悠地說道。
“你可別小看望月了!
“畢竟,望月可是琴酒帶回來的,從小就跟在琴酒身邊。是組織里出色的殺手。”
“欸?真是難以想象!彼{笑道,“琴酒居然會愿意做「奶爸」這樣的工作嗎?”
“誰知道呢。”
貝爾摩德聳了聳肩。
“嘛,雖說是這樣,那孩子的性格卻很好,和琴酒完全不一樣。”
“很招人喜歡哦~”
望月那樣熱情又純粹的性格,放在組織里簡直就是個異類。
但卻又不得不承認,在黑暗之中窺見這樣明媚的太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
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下,那孩子現在應該在某所學校里,上課、參加社團、交到很多朋友……
想到對方這么小就已經加入組織,走上這樣的不歸路,降谷零的心情有些陰沉。
降谷零還在游神,而一旁的貝爾摩德嘆了口氣。
“不過……望月的性格去當臥底,還真令人不放心。”
“他可不像你那樣擅長戴面具啊,波本。”
貝爾摩德在酒杯邊緣留下一道淡淡的口紅印,挑眉說道。
而降谷零舉著玻璃杯的手微微一頓,露出波本應該有的表情,輕笑著,語氣漫不經心。
“早上好!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吶三浦前輩!”
身側突然響起活力十足的少年音,把抱著文件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三浦嚇了一跳,疲倦的神經被迫繃緊。
他下意識扭頭看向突然冒出來的人,發現是黑澤望月后松了口氣。
“原來是望月啊。下回不要突然冒出來。”。
對于社長的猶豫,名偵探感到相當不滿,發出了強烈的抗議。
而黑澤望月則陷入了頭腦風暴。
名偵探很厲害但不是這里的老大,深受BOSS的信賴……說起來大哥很厲害但不是組織的老大,BOSS也非常信賴大哥,離開大哥就完全不行……
他忽然靈光一閃,握拳捶掌,恍然大悟。
所以,亂步等于大哥。
他已經完全明白了一切!
“不,你個笨蛋完全沒有理解!苯瓚舸▉y步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誒,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難道他會讀心術嗎!
“這種事情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嗎!完全都寫在了臉上嘛!”
“什么,我明明沒有說出口,但是完全說中了!”望月大驚,“果然是讀心術吧!「名偵探」可真厲害!”
雖然對方依舊是電波系的腦回路,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不過對于望月的夸夸和毫不掩飾的星星眼,江戶川亂步還是相當受用,身后那條不存在的貓尾愉快地翹起。
不遠處圍觀的事務員們不禁嘖嘖稱奇,小聲交流起來。
“誒,兩個人看起來玩得不錯啊!
“因為都是小孩子吧!
“……等等,亂步先生應該不算小孩子了吧。”亂步先生早就成年了啊。
兩個心理年齡加一起可能都沒到成年的家伙湊在一起,怪不得有共同話題。
“那世界最厲害的「名偵探」大人,我可以拜托一件事情?”
望月乖巧地舉起了手。
“哼,我才不要!苯瓚舸▉y步腦袋一扭,語氣倨傲,“如果是要名偵探幫忙找人的話就算了。我的腦袋可不是用在這種事情上的。名偵探只想解決有意思的案子!”
“誒……”
金毛身后的尾巴耷拉了下去。
本以為能夠求助名偵探找太宰先生的,但是被拒絕了啊。
“是。組織的正式名稱不詳,不過成員都身穿‘如烏鴉般漆黑’的衣服。所以,也稱之為「黑衣組織」!
太宰治聲音頓了頓,像是在思考。
“這個名字倒是有聽說過,上次東京塔的爆炸似乎有他們的參與!
說到這個,中原中也不由得冷笑,嘲諷道,“聽說他們組織內部紀律嚴格,行事縝密,結果沒想到膽子這么大!
“所以,你是覺得這批藥物的源頭是那個黑衣組織嗎?”
“嘛,差不多吧。”
“即便不是源頭,那也大概參與了藥物的研究與開發……他們似乎在醫藥和科學領域,有自己的目的!
太宰治忽然又不說話了。
沉默在二人之間的空氣中蔓延
但沉默只持續了片刻,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說道,
“——不管怎樣,只要觸犯到了港口mafia的利益,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么,都我們無關。”
“放任這種組織在橫濱發展,對港口mafia很危險!
“……”太宰治沒搭話。
他又開了一把游戲,把游戲機摁得噼啪作響。
就在此時,口袋里的通訊器發出一聲“滴”的輕響。
中原中也摁下對講按鈕,說道。
“這里是中原中也!
“中也,我們這邊的工作也完成了!”
是望月的聲音,依舊活力十足。
不知為何,在聽到金發少年的聲音后,中原中也莫名感覺胸口那股郁氣輕快不少。
望月和木村他們的任務并不是正面戰場,而是負責同步控制化工廠大樓里的其他人,以及看守各個出入口,防止有漏網之魚。
“知道了……”
通訊器里傳來不正常的沙沙電流音,而且背景里沒有其他人的聲音。
中原中也第一時間內反應過來,皺眉問道,
這只混蛋惡魔……
果然不能夠對這家伙太心軟。
稍微不注意些,扭頭就不見了蹤影。
像是路邊的流浪貓,為了手中的食物幾盡諂媚地討好,蹭著褲腿,攤開肚皮。
結果一扭頭,這只流浪貓毫無節操地,對著其他能給自己吃飯的人嗚咪嗚咪地叫喚著。
似乎看出了中原中也心中的想法,太宰治從鼻腔里嘲諷地哼笑了一聲。
“畢竟這可是只惡魔啊,中也。”
“比人類還要更加惡劣,貪婪,充滿謊言,欲壑難填。”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200雷加更)
“……”
中原中也沉默。
赭發少年微微垂首,臉上的表情被頭頂上的帽檐所掃下的陰影擋住,看不清那雙藍眸中此時的情緒。
“真抱歉,這些對于惡魔來說可都是夸獎的話來著——”
金發少年微微仰著頭,歡快地舉起雙手。
不可能,他怎么知道的?
他們和購買人談定價格這個事情,應該只有他的幾個心腹知道才對。
……被出賣了?不,那幾個和自己同為既得利益者,犯不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池田,心中沒有任何的波瀾,眼神比尸體還要來得了無生機。
——真無趣啊。
他本以為,在黑手黨這樣充斥著暴力與死亡,鮮血與欲望的地方,就能更一步理解人類的本質。
可到頭來他還是什么都沒找到。
疲憊、厭倦、壓抑……
像是一口無法填滿的深井,漆黑的,仿佛能將一切活著的東西都吞噬進去。
“啊……繃帶臟了,要換掉呢!
黑發少年垂著腦袋,過長的劉海擋住了大部分臉,自言自語地呢喃著。
“——太宰先生,您還好嗎?”
身后,冒出了一個毛茸茸的金色腦袋,眨著眼睛,一臉無辜地問道。
太宰治微微一頓,鳶眸中暗色褪去,不緊不慢地回過頭去。
已經把敵人全部解決的金發少年低頭拎著自己的襯衫,小幅度地撅了撅嘴。上頭因為敵人的血而幾乎完全變成了紅色,估計是洗不出來只能進垃圾桶了。
比自己的衣服,望月更在意的是自己新撿到的“小樹枝”。
金發少年歡喜地捧起那把短刀。
“啊,刀柄臟掉了誒。”
望月看著短刀刀柄處的暗紅色,沮喪地垂下腦袋。
太宰治不留痕跡地觀察了一圈四周。
尸體們東倒西歪,原本掛在墻壁的書法卷軸也東倒西歪,被噴濺上鮮血,血腥又諷刺。
造成這幅場景的主人則一副無辜又天然的表情,盯著手里的短刀,不知道在嘆氣什么東西。
說實話,望月的實力超出了他的預計范圍內。
對殺人的習以為常,干凈利落的動作。
在加入港口mafia之前,這家伙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軍人,特工,不,可能性更高是殺手。
一瞬間,腦內閃過許多思緒。
收回觀測的目光,太宰治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望月疑惑地抬起腦袋,就看到黑發少年肩膀塌了下去,拖長了聲音道。
“你把所有人都殺了啊!
“原本的計劃是,「因談判破裂被襲擊,港口mafia出動武裝部隊清掃了池田組」——這樣的一個劇本!
“結果現在被襲擊的人,怎么看都是池田組嘛!
“欸,明明是太宰先生故意挑釁的!蓖卤砬樯岛鹾醯,“而且池田也是太宰先生殺……唔!
太宰治不說話了,只是眼神幽幽地盯著他。
望月咽了口唾沫,本能告訴他現在應該閉嘴了。
他環視了周圍的一圈尸體后,把目光鎖定在最開始被摔昏死過去的那個男人,指著對方開朗地說道。
“快看,還有一個活口,沒有全殺哦!
“……你還挺自豪。”
太宰抬腿跨過地上的尸體,淡淡地說道。
“不過,太宰先生,現在要怎么辦呢?”
望月背對著太宰蹲下身體,時不時用手戳一戳那唯一一個幸存者,也可以說是倒霉蛋。
金發少年歪著腦袋,嘀咕著說道。
“附近的人差不多都在這里了。不過等會兒其他樓層的人察覺到異樣后,應該都會朝這邊過來的吧。如果我們現在下樓,會被堵個正著……”
“那就跳下去吧。”
“唔?也是哦,直接跳下去的話就能避開其他樓層的人,但這里是四樓,會受重傷的吧……”
望月以為對方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
見沒聽到后續,他回過頭,發現太宰治不知什么時候靠在了窗戶的邊緣上,幾乎和身后的殘陽融為一體。
黑發少年背對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太陽快要落下去了!
“接下來,就到了「黑夜」的時間了。”
天空變成了瑰麗的粉紫色,殘留的為數不多的黃昏余暉落在那頭微卷的黑發上,勾勒上一圈淡淡的金邊。
“是!前輩夜班辛苦了,接下來的工作交給我吧——”
“呃,雖然你這么有干勁很不錯就是啦,不過……”
就在三浦欲言又止時,大老遠就能聽見中原中也在辦公室內暴跳如雷的吼聲。
“——我剛寫完的任務報告上面怎么都是咖啡?!”
掛著黑線的三浦看向了面前的望月,后者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你小子不會又把中也先生寫的報告給弄臟了吧!上次是墨水,這次是咖啡,非要往上頭倒點什么嗎!
三浦在心中尖叫著吐槽道。
然而下一秒,中原中也砰地一聲踢開辦公室的門,原本就銳利的眸子此時看起來更加兇惡。
赭發少年搜索了一番,在看到某只惹了禍的金毛僵硬的背影,瞬間識破了罪魁禍首,直接黑著臉,一腳踢了過來。
“混蛋,你這家伙又把我的報告弄臟了!上次是墨水,這次是咖啡,非要往上頭倒點什么才肯罷休嗎!”
……把我心里的吐槽完全吼出來了啊中也先生,而且一模一樣呢。
所以說,辦公室里禁止養貓狗是有根據的。
三浦挪開視線,假裝沒有看到面前中原中也抓著黑澤望月的后衣領,拖回了辦公室時,后者可憐巴巴求助的眼神。
——畢竟他已經下班了。
辦公室內,中原中也黑著臉,在辦公桌前重寫那份報告。
而作為此次案件元兇,黑澤望月乖乖地跪坐在辦公桌前,沒精打采地垂著腦袋,脖子上掛著塊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板子,上頭用記號筆寫著「我錯了,是我干的」幾個歪歪扭扭的平假名。
好在中原中也已經寫過一遍,這次的動作快了不少。
寫下最后一個點,中原中也放下筆,活動了一番發酸的手腕。
說實話,他也不喜歡文書工作。比起坐在辦公桌前寫這些報告,他更樂意于親自去任務現場碾碎敵人。
中原中也抬頭看向辦公桌前正跪著的黑澤望月。
金發少年垂頭喪氣著,讓人不禁幻視一只小狗,耳朵和尾巴都有氣無力地耷拉著。
“報告長官,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沒有交代!
黑澤望月表情嚴肅,五指并攏朝中原中也敬著禮,中氣十足地說道。
“實際上,還有一份數據表……也撒上咖啡了!
“因為您回來得太快所以沒來得及銷毀啊不,我的意思是重新抄寫一遍,就暫時被我收了起來。”
黑澤望月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被咖啡漬染成褐色的紙,完全看不清上頭的數字。
中原中也仿佛聽見腦袋里有個弦咔嚓一聲斷裂了。
“黑、澤、里、奧!”
太宰治推開門,就看到辦公室里,赭發少年正在暴揍另一只陌生又非常熟悉的金毛。
在停頓了一秒后,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甩上門,啪地一聲格外響亮。
站在他身后的廣津不由得流下一滴冷汗。
老爺子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問道。
“那個,太宰君……”
“廣津先生,果然我的腦震蕩還沒有康復,應該好好休息不宜工作~”
“……醫療部的人說您的傷已經沒問題了。”
“誒~那我怎么會看到愚蠢的小蛞蝓有絲分裂成兩只了呢?”
廣津柳浪還要說些什么,就聽見辦公室內的中原中也隔著關上的門罵道。
“——你說誰是小蛞蝓呢混蛋太宰!”
被聽到了呢。
廣津柳浪有點擔心中原中也年紀輕輕的血壓問題了。
黑色大衣的衣袖隨著風擺動著,看起來像是烏鴉的翅膀;黑發少年唇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白襯衫上頭濺染著敵人的血。
那一抹鮮紅盛開胸口,看上去像是被射中了心臟似的。
“聽說,如果掉下去的時候是腦袋著地,就算是四樓也會當場斃命。腦袋和地面接觸的瞬間,因為沖擊力而被折斷脊椎,說不定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不過如果沒死掉的話,一定會感受到極致的痛苦吧……真是討厭啊!
太宰治勾起唇角,鳶色的眸子微微彎起,漆黑得比這個世界最黑的陰影還要深沉。
他微微向后傾倒,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去。
黑澤望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對方好像沒有在說謊,是真的想要這么做。
如果自己不在……不,就算在的話,會直接跳下去也說不準呢。
但是他接到的任務要求是保護太宰先生,要是本人想要跳下去的話,要攔著嗎?
所以,應該是遵從哪一方的命令?
不行,腦袋要過載了。
波本也沒告訴我遇到這種情況要怎么處理啊!
望月的眉頭皺成一團,幾乎快要打結。
他努力思考,發現似乎也沒有什么思考的必要,干脆選擇了放棄。
金發少年一副努力思考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蠢。
太宰治當然不指望對方能給出什么有反應,反正他也已經習慣了。
任務過程中突發奇想自殺癮大爆發想要作點死,對于太宰治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為此太宰治的部下們也沒少感到苦惱。
太宰這個家伙在紙牌游戲上居然輸了?
“是哦,這回我是最后一名!
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說著,隨意地將手中的那張「JOKER」背對著往上,丟到了牌堆的最上方。
他抬起頭,渾然不懼一旁赭發少年身上忽然驟降的氣壓,只是微笑著,用平時那副輕快的語氣,說道。
“我會按照約定,給望月吃一口的!
“所以,要在這里拿你的獎勵嗎?”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吾輩的獎勵!
銀發魅魔的眼睛亮閃閃的,身后原本垂在地上的尾巴也因為期待和開心而高高翹起。
前輩們說,第一次開葷的食物對象需要好好選擇。
望月想了想:‘哦,那就是說要精挑細選,找個美味的食物作為第一餐嗎?’
‘不不不,完全相反!拜厒兟冻鏊吏~眼,擺了擺手。他們一本正經地說道,‘第一餐一定記得,可別吃得太好。’
‘……哈?為什么?’
前輩們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腦袋,一臉深沉又悲痛地說道。
也不知道對方拿著手機現在在什么地方,大概是信號不好,手機聽筒里傳出沙沙的電子噪點聲。
過了片刻,電話那頭的太宰聲音聽上去還是一如往常那般漫不經心。
“嗨~嗨,聽到了呢!
搞不懂,青花魚那家伙在想什么東西。
那家伙一向神經兮兮的。
中原中也嘖舌,原本就煩躁的心情更是火上澆油。
“嘁,既然想打聽這些事所以為什么不自己來,非要讓我代工?”忽然想到了什么,中也不禁嘲笑道。
“你不會是害怕見望月吧?”
“……”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后就聽見太宰的一聲冷笑。
后者的聲音充滿嫌棄。
“我會怕那種蠢狗嗎?”
“同類的話,果然要讓同類去交流嘛。”
“哈?你這家伙……”
太宰治的不負責三連成功讓中原中也周圍環繞著低氣壓,在「羊」時期的不良饒舌音都冒出來了。
在中原中也即將掛斷手機之際,太宰治這才慢悠悠地吐出下半句。
“所以,中也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
中原中也疑惑,聽出了畫外音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聲音微沉。
“喂,你不會覺得那家伙是別的組織的臥底吧?”
太宰治沒回話。
“……他是我的部下。如果他損害了港口mafia的利益,我會解決掉他的,不需要你插手!
“而且,”
中原中也拿著手機,語氣一點也不客氣,直接說道
“你覺得哪個組織會派這種笨蛋過來臥底?”
“……”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腦子里冒出黑澤望月蠢兮兮的笑臉,不禁默然挪開視線。
好像還真沒辦法反駁。
“不過……”
中原中也遲疑了片刻,還是緩緩地說道。
“有一點我很在意……”
聽筒傳出某人的輕笑,緊接著打斷了自己的話。
“是經歷吧,的確和相似嘛。”
“橫濱,記憶殘缺,被撿到……關鍵詞都對上了呢!
太宰治忽然笑了起來,上挑的尾音甜膩。
卻像是某種漆黑的蛇類吐出的毒液。
“是覺得,對方可能和你同類嗎?”
“難道說,你在開心?一直孤獨的怪物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覺得自己不再孤身一人了?”
“——中也,你是對他產生共情嗎?”
“……閉嘴。”
中原中也聲音低沉,帶著明確的警告。
周圍的空氣變得凝滯,若是有人在此刻路過,便能感受到肩膀上沉重的壓力。
“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嫌,太宰!
“這不是你的目標嗎——成為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就可以查看當年的相關資料,說不準就能得知自己身世有關的信息!
“那就加油吧中也,祝你成功咯!
一周后。
身為秘書的三浦這段時間忙得分身乏術。
港口mafia前不久吞并了池田組,關于人員、地盤的交接,生意上的往來,還有亂七八糟的瑣事……
看似溫和的三浦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偶爾也會抓狂拍桌子,大叫著“啊啊啊我要辭職不干了”——他以為沒人知道,然而實際上這咆哮聲足以穿透辦公室的門。
隔壁房間的同事們可沒少擔心三浦的精神狀態——雖然他們自己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
不過港口mafia可沒有“辭職”這一說。
畢竟黑手黨基本都是終身制的。
三浦吐著魂,幾乎是趕尸般朝著自己的辦公位移動。
身后蹦出了某個毛茸茸金燦燦的腦袋。
“早上好,三浦前輩!”
“早……誒望月已經出院了啊,你的腿這么快就好了嗎?”
三浦下意識地應聲,驚奇地看著一星期未見,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的黑澤望月。
“嗯,已經沒問題了!”
黑澤望月挺起了胸脯,自信滿滿地在上頭拍了拍,展示自己的強壯。
“我的自愈能力超一流哦,從小到大都是,受傷之后愈合得一直都很快。所以前輩就放心吧!”
“沒事就好。說起來,望月你在港口mafia可是小小地出名了一把哦!
雖然說出名的主要原因,還是某人公主抱著他們港口mafia有名的「黑色幽靈 」從四樓蹦下來,「黑蜥蜴」那邊議論了好幾天。
他們這群文職人員在辦公室里也沒少吃瓜。
“唔?”
金發少年懵懂地歪著腦袋,不過他還有別的事想問對方。
“對了,三浦前輩,中也在哪里呀。我去辦公室沒找到他。”
中也先生居然還允許你進辦公室啊。
三浦一邊在心中感慨著,一邊回答到,“中也先生去北海道那邊出差了,明天才回來。”
“誒,那我現在要做什么呢?”
“唔,就當是休息吧,趁這個機會好好去玩也沒事哦!
“之前養傷的時候就一直在休息了,我倒更想要工作出任務啦……”
三浦微笑著,伸手拍了拍面前金發少年的腦袋,然而眼神卻是空洞的。
望月準備告別前輩離開時,想到什么后,扭頭看向了對方,指了指自己眼睛的位置,臉上露出元氣十足的笑容。
“對了,忘記說了!
“三浦前輩的新眼鏡,超級帥哦!”
三浦微微一愣,下意識抬手扶了下鏡框。
這個鏡框的確是新買的,和之前的款式很像,只是在鏡腿邊稍微有一些不同。
“……誒,望月是第一個發現呢。”
他自言自語著,抬頭卻發現對方已經跑沒影了。
……
從港口mafia離開后,黑澤望月抱著腦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著,也不知道自己繞到了什么地方,大概是某處公園。
他原本想要找中也一起玩的,但是中也出差了;想找織田玩,但是織田在工作,好像說是在幫忙調解某高層的三位情人之間的關系。
好復雜……成年人的世界難以理解呢。
不過,三浦前輩交給了他一份新的工作,幫忙尋找太宰先生。
很好,那現在就來思考一下,太宰先生會去什么地方呢?
望月雙手抱胸,閉上眼睛皺眉苦苦思考。
安靜了半分鐘后,綠眸猛地睜開,理直氣壯地點了點腦袋。
“——嗯,完全想不到呢!”
余光瞥到了一旁花壇臺階上趴著的毛茸茸生物后,眼睛嗡地一下就亮了,身后的尾巴瞬間豎了起來。
是!貓咪!
被貓咪魔法吸引了注意力的金發少年,朝著那只酣睡著的橘白貓咪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徹底將找太宰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看似無人的巷口,若是往陰影處窺探,便能看見許多穿著黑色西裝、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墨鏡男們。
黑手黨們正精神緊繃著,等待著上司的命令。
領隊的赭發少年扯了扯脖頸的choker,手套下端和袖口之間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鈷藍色眸子帶著一種野獸般的銳利。
他抬手扶正了耳麥的位置,低頭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聽廣津先生說,太宰原本的計劃是自己擔任護衛工作,由廣津負責「黑蜥蜴」作戰部隊的指揮。
他們的任務是潛伏,在收到信號后出擊。
不知道這家伙為什么臨時改變了方案,讓望月負責護衛工作。
“中也君,已經準備完畢,隨時都可以出動!
廣津柳浪站在中原中也的身側,低聲道。
“太宰還沒給信號!
中原中也的聲音頓了頓。說實話他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但姑且還是壓住自己的脾氣。
“那就按照原定計劃,天黑后就出動。”
然而,話音剛落,卻發現外側的人員忽然小規模的騷動起來。
中原中也皺眉,正準備出聲叱責對方安靜。
“喂、等一下……”
“快看那邊,是我們行動目標的那幢吧!
“四樓好像有什么東西掉下來了!
“看起來好像是兩個人……誒誒誒?那不是太宰先生和望月嗎!”
忽然聽到這倆熟悉的名字,中原中也下意識地抬起頭,跟著眾人的視線看了過去,正好看見這樣一幕畫面。
身上沾滿著鮮血的金發少年抱著另一位黑發少年,從窗臺上一躍而下,臉上是熟悉的那副沒心沒肺的笑顏,深綠色的眸子神采奕奕。
不過被公主抱的黑發少年可算不上好看,鳶色的眸子漆黑一片。
破碎的玻璃宛如星辰。
像是帶著公主出逃的騎士,即將到來的黑夜之中,那抹金色成了最為耀眼的色彩,讓人挪不開視線。
周圍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即便是港口Mafia這些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一時間都愣在原地。
然而事實上,無論是太宰治還是黑澤望月可都沒有能夠浮空的能力。
就在眾人發愣的下一秒,兩個人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在片刻的沉默中之后,眾人忍不住議論起來。
“……誒?”
“掉、掉下來了欸……”
“這、什么情況……是,是作戰的一部分嗎?”
“唔哦,不愧是太宰先生——”
鬼個作戰的一部分!
這事他可一點都不知道!
中原中也扶住耳麥的手僵硬在了原地,嘴巴張了張,接著難以置信地破聲罵道。
“——那兩個白癡在搞什么呢?!”
太宰治身體猛地一顫,呼吸也幾乎凝滯。
黑發少年臉上的表情像是摁下了暫停鍵般,呆愣在原地。
心臟似乎停滯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