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眨眨眼,“在網絡上分享自己的生活?先生說的是直播嗎?”
他自動忽略了游戲。
全息游戲什么的,他根本就不會操作。
左云樓不玩直播,不過想了想,好像是這個詞,“對,是直播。寧寧可以做些自己擅長的事情,純聊天也可以,你得多跟別人交流。沒有人是封閉的,人也不應該封閉自己!
如果燕寧不是“救命藥劑”,左云樓還真不會跟他多說這些。
普通的燕寧于他來說,就是一個哪怕在他面前死去,他都不會多分出一絲精力注意的螻蟻。
但現(xiàn)在位置不一樣,他得靠著燕寧減輕“曙光”帶來的疼痛。
這是“救命藥”,這是“金寶貝”啊,必須小心翼翼地捧著,必須竭盡所能讓燕寧開心起來。
燕寧攪了攪手指,“可是,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沒有被保護過的、真正吃過苦頭的人會逐漸長成兩類:
第一類是誰也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痛快。
第二類則是另一個極端,他們總害怕自己會對別人帶來糟糕的影響,哪怕是面對素不相識的人,都會把對方擺在前面,小心翼翼得捧上自己的善良。
后來左云樓才知道,這其實是純善的一種,只不過純善得讓很多人覺得他們懦弱。
左云樓笑了笑,“寧寧那么乖,沒有人會不喜歡寧寧!
燕寧有些猶豫,又有些心動。
以前的高中同桌就說過,他這種性格很容易吃虧,應該更開朗一些,更外向一些才好。
后來上了大學,他一直忙于兼職還以前借的貸款,參加社團改變自己性格什么的,便不得不往后推。
“我們先試試,要是寧寧實在不習慣,那后面再說。”左云樓替他拍板,讓小十一給他在網上一個名為“恒星”的大型直播平臺里申請了個賬號。
賬號名:燕歸樓
燕寧雖然沒說話,但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始終都是亮的,像是裝了許多星星。
申請賬號五分鐘都不用,只不過這賬號申請完后,燕寧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唔,日常生活?
還是跟茶茶的日常互動,或者是澆水心得?
左云樓看燕寧的眉頭都快打結了,伸手摸摸他柔軟的頭發(fā),“這事不急,現(xiàn)在沒想好就明天想,缺什么就喊十一給你買。”
燕寧看著面前戴著銀色半框眼鏡的男人,琉璃似的瞳孔完完全全映著他的面容,“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第一次被發(fā)好人卡的左云樓失笑,“有多好?”
燕寧濃密的睫羽撲閃兩下,他看起來有些害羞,“很好很好,比我見過的很多人都要好一百倍!
左云樓目光掃過燕寧左手手腕上的黑色鎖圈,決定將自己的“好”再提高一個程度。
“這個戴得不舒服是不是。”左云樓握起燕寧的手腕,雪.白的手腕細細一截,面上戴著一塊像是手表一樣的漆黑鎖圈。
鎖圈邊緣對于燕寧來說還是過于粗糙,在那片過分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不肯消退的紅痕。
左云樓先前難道沒注意到嗎?
當然不是。
只不過現(xiàn)在得花心思哄燕寧開心,這些讓他不舒服的,當然得換掉。
“這個不要,換一個新的給你!弊笤茦前押谏i圈摘掉,然后從床頭柜子里拿出一個紫色的小盒子。
盒子被打開,里頭是一條紫色的水晶手串。
一顆顆飽滿的水晶珠子被串起,中間某段鑲嵌著一個黑色的、被雕琢成狐貍頭的小金屬塊。
“這是一款新研發(fā)的防護裝置,能過濾輻射,以及儲存著能抵御五次s級機甲進攻的能量!弊笤茦前堰@條手串給他戴上。
左云樓沒有說的是,這里頭還有定位裝置。
在發(fā)現(xiàn)燕寧能減輕“曙光”帶來的副作用后,左云樓對他的控制欲每天都在加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盡頭在哪里。
“手串不能拿下來,哪怕是洗澡的時候。”左云樓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燕寧點點頭,俊秀的臉蛋上很認真,“我知道的先生!
這手串這么厲害,說不定戴上之后,其他外星人就抓不著他。
一晚上兩人依舊是同床共枕。
蒼穹漆黑與昨天無異,不少人在夜色漸深時安眠入睡,而今天狼狽離開左云樓臨時住處的何卿卻被氣得睡不著。
他此時不會知道,更讓他難以釋懷、如梗在喉的事情還在后面。
*
第二天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左云樓就知道自己昨天的決定是對的。
身邊卷著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個小春卷的少年還在睡,他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大概是感覺有些悶,那白膩如奶脂的臉蛋上染了一層淺淺的緋紅。
左云樓伸手過去,把被子拉下了些,讓燕寧的鼻子露出在外頭。
那之后,本該收回的手掌卻停在燕寧臉上。
左云樓比了比,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手掌幾乎就能將這小孩兒的一張臉全部蓋住。
小小一只。
太好掌控了。
指尖滑下,兩指惡劣地捏住那個精致的小鼻頭,片刻后,左云樓毫不意外地看見燕寧皺著眉頭從睡夢中醒來。
“先生......”
剛醒過來,奶聲奶氣的。
左云樓在他睜眼時就收回手了,“嗯!
燕寧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揉揉眼睛,“怎么了先生!
左云樓:“沒,你繼續(xù)睡!
這就很惡劣了,將人弄醒,又讓繼續(xù)睡。
但燕寧好脾氣,鼻子里“嗯”的應了聲后,乖乖閉上眼。
左云樓看了他一會兒才從床上起身,嘴角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注意的真實的愉悅。
對外說是來邊陲修養(yǎng)身體,但左云樓是什么人,走一步看十步,此行確實是修養(yǎng)身體不錯,然而那僅僅是目的之一。
是一個幌子。
而現(xiàn)在,他要去做他的事情。
*
燕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等他洗漱出來后,才發(fā)現(xiàn)左云樓沒在屋子里。
其實應該說,終于沒見著人。
一開始左云樓對燕寧說自己很忙,但明明很忙,燕寧卻天天都能見著人。
現(xiàn)在左云樓沒在,燕寧只覺得:
哦,先生終于去忙了。
直播賬號已經申請好,燕寧左想右想,跟小十一說讓它給自己找一份文房四寶。
小時候爺爺還在世,燕寧跟爺爺學過書法,而且書法不怎么用說話,正合他的意。
接到命令的小十一:“寧寧你得等一下,大概五分鐘就夠啦!
左云樓先前交代過十一,燕寧要的東西如果屋里沒有,就去買,但不能告訴他那是買的。
說去買,那小孩兒很大可能就不要了。
不得不說,左云樓在洞察人性這方面是個中高手。
一套頂級的文房四寶很快就擺在了面前。
燕寧打開直播。
他知道的,像他這種剛申請賬號的小播主,不會有流量,甚至很可能會出現(xiàn)辛辛苦苦準備很久,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燕寧想法跟別人不同。
沒人看其實也好,這他才不緊張。
直播場地選在書房里,燕寧將宣紙鋪開,用鎮(zhèn)紙壓著宣紙一角。
*
敖經綸是鐵血敖家里一棵清新的小白菜,全家除了他,個個從軍,且在軍部有一番建設,唯獨他。
他對軍.政沒興趣,卻獨獨沉迷于時任首都星古文化學院院長的外公所研究的古藍水星文化。
為此敖家當家的沒少拿著棍子在后頭追著打他。
但敖夫人覺得這樣挺不錯,一家子都上戰(zhàn)場煞氣太重,家里有個搞文化的也好,不然就不會取“經綸”這名字。
再者就是,她父親就是干這個的,現(xiàn)在小兒子有點繼承的意思。
這天,敖經綸再次被他爸攆著打,不得不躲到他哥的小洋樓里去。
最近敖經綸愛上在直播平臺或者小視頻平臺刷各種關于古文化的視頻。
嗷~原來這些平臺上也藏著好寶貝嘛。
搞起!
津津有味看完一個大手的直播后,敖經綸翻下一個。
他選的是“古文化”這個標簽,凡是檢測到直播或者視頻內容與古文化有關的,自動分類到這里。
但一連刷了幾個人氣不低的播主后,敖經綸眉頭皺起來了,“怎么這后面的全是水貨,連拿毛筆姿勢都錯,寫個幾把哦!”
繼續(xù)往下翻。
這越往下,就是人氣越低的播主。
古文化這一類本來就少播主,翻了幾頁之后,敖經綸就翻到頭了,他撇了撇嘴,正要退出去,卻見這時最底下的一個直播框里鏡頭一轉。
畫面里——
坐在桌邊、手執(zhí)毛筆的少年頭正、身直、臂開,頸脖到脊背繃出的弧度剛柔并濟,好看得打緊。
優(yōu)美如畫。
敖經綸第一眼看臉。
哇!這博主的皮膚好白,想來基因一定很強大。
第二眼看握筆姿勢。
介于外公是古文化學院院長,敖經綸自認為對握筆姿勢很了解。
每次看到那些博主跟平時寫字一樣用毛筆,又或者是那種“真握”筆的姿勢時,他就覺得辣眼睛。
而現(xiàn)在——
呦,這個姿勢好優(yōu)雅。
好像是外公之前說過的什么三指執(zhí)筆法!
敖經綸眼珠子黏在光屏上,一只手卻十分熟悉的分離畫面,調出另一塊面板。
他要發(fā)給外公看看,讓他老人家知道,不是窩在屋里、留著長胡子的才有學問,他們年輕一代里照樣能出英才!
截圖給過去之后,敖經綸又登上了自己的星博賬號,將這個名為【燕歸樓】的播主的一個小片段截了上來。
——同時附上了直接通往直播平臺的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