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風禾得到回答后,便沒有再說話,吃完,便去洗漱,安靜地坐在一旁擦拭著濕發(fā)。
被夜風吹的冰涼的液滴滴在她的寢衣上,暈開了幾個水漬。
溫王行至窗前,合上窗扇,將風攔于窗外。
“濕發(fā)吹風頭痛。”
他說著,便拿過齊風禾手中的巾布,給她擦拭。
齊風禾沒有爭奪,乖乖巧地縮在他懷里,趴在他胸口上,聽心跳聲。
咚——咚——咚——
到底操勞一天,齊風禾縮在溫王溫暖的懷里,竟睡著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待頭發(fā)干透,溫行放下巾布,撩起一側(cè)鬢發(fā),去看她的側(cè)臉。
睡著的齊風禾很安靜,白皙的面頰上透著健康的紅,只是近日睡眠有些缺少,眼下有些烏黑。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身體隨著他的呼吸而起伏。
溫行慢慢地環(huán)住她,彎腰,將臉貼著她的腦袋,闔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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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將至,睡了足足兩個時辰的齊郡主起床,去看她的新學堂。
今日書舍正式上課,齊風禾作為郡主,理應去看一下。
書舍的學生都是她手下將士的子嗣,年紀都不大,個個餓得只有一丁點大。
齊風禾走至高臺前,大聲發(fā)表了一些講話。她前世有豐富的當學生的經(jīng)歷,知曉他們都不喜歡聽這些,于是只是簡單地講兩句,便讓他們解散,按照原定計劃上課。
開學的第一堂課是識字。
或許因為識字機會難得的緣故,這些孩子們聽得都很認真。
齊風禾與溫王站在窗外,看著他們大聲朗讀,竟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此時都在上課,除了他倆外,沒有在外邊走動。
稚嫩的童音穿過窗欞,回蕩在這片屋舍中。
去離學校十幾年,竟再一次聽到了書聲。
齊風禾牽著溫王的手,走在草泥路上。還沾著晨珠的草葉劃過她的裙擺,暈開幾個深色的圓印。
“受教育的權(quán)利應當每個人都享有,而不能讓貴族壟斷。”
她瞧著腳邊的,或許是新開的小花,說道。
“妻言有理。”溫王回應,“不過,當足溫飽再習禮儀。”
齊風禾想了想,也是。
“那便讓他們吃飽,姎需要更多有才干者,墾良田,育良種,植新植,造衾衣。”
“嗯。”
兩人牽手走著,腳步放慢,試圖將這段路途拉得再長些。
但再怎么慢,路也是有盡頭的,齊風禾處理完這邊的事后,還要去打理其它的事務。
比如,如何提高作物產(chǎn)量。
她看著各地舉薦上來的種植能手,絞盡腦汁地回想前世有什么提高產(chǎn)量,減少蟲害的方法。
到最后想得腦殼疼痛,也只能憶起幾個模糊的概念,她說了出來,讓他們想想怎么補充完善它,都覺得自己是在為難人。
但沒想到,還真有人給出個方法。
“您是說,漚肥嗎?”
說話的是一位中年婦人,齊風禾看了下名冊,對上了她的名字——春谷。
她輕輕點頭,肯定了她的回答。
見此,春谷說道:“若將人畜糞污、野草,河泥等堆放一段時日,待其臭味消除,再將其施于作物,便可使其生長繁茂,碩果累累。”
齊風禾聽之,覺得和她記憶里的漚肥法似乎有所相似,便追問:“春谷可懂如何制取?”
“懂。”
沒想到真的有人知道此事,頓時大喜過望,又同這幾日交流一番后,便分出一份田給他們實驗,若有成效,便將其推廣。
齊風禾正想讓他們?nèi)嵤滞蝗幌肫鹨患拢凶∷麄儯缘溃骸叭裟愕仍诜N植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結(jié)果多的植株,將其子留下。”
提高作物產(chǎn)量,除了提供足夠的肥料外,還需要有優(yōu)良的種苗。
一顆天生便能結(jié)碩果的植株,比之天生只能結(jié)少量的果實的植株,在同等條件下,產(chǎn)出更多。
此世的作物沒有經(jīng)過科技育種,產(chǎn)量比之她前世的作物,可謂天差地別。
一旦當年遇災禍,將會導致大面積的災荒,死傷無數(shù)。
但培育優(yōu)良品種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就是她前世科技發(fā)達,培育出一個優(yōu)良品種,也用了幾十來年。
此世科技極度落后,幾近于無,若要培育優(yōu)良作物,時間線更是要拉長,可能她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見到。
但即便如此,有些事還是要做的,至少要為后來人鋪路。
為此,她特地劃出了一片區(qū)域,讓他們定向馴化優(yōu)良品種。
“姎再給你們劃出一片良田,那良田便用來種植那些掛果多,果實碩,不易得病的作物。”
緊接著,她便科普了下如何使擁有不同優(yōu)點的植株合為一株。
“若遇見一株掛果多的作物,又遇見一株果實碩的作物,便在其開花前,分別用草紙袋封住它們的花骨朵,待其開花后,分別將其花粉授予對方,便有可能得到既能多掛果,又可果實碩的植株。”
雜交育種之事一句兩句講不清,齊風禾便讓他們都坐下,展開來講。
考慮到他們不是溪,便從拿出幾張草紙,讓他們記下重點。
“郡主,我不識字。”
在齊風禾讓人將草紙遞給他們時,春谷搖了搖頭,說道。
她愣了一下,又看向了其他人,便見其余者也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識字。
“識字是貴族的事,我們成天在地里干活,和泥土打交道,哪里用得上這些東西。”
與周河不同,周河雖然也是一介布衣,但他有師從,也學過幾個字,可這些從民間推舉出來的種植能手,是確確實實的農(nóng)民,生來便在泥土中滾爬,所有的知識,也都從實踐中得來,未從書中學過半分,自然也就不識字。
齊風禾沉默了片刻,便道:“從明日起,你們便隨軍嗣一起識字,姎今日先和你們口頭敘述一遍,過幾日,便將完整的流程書以草紙交予你們。”
其余幾人微愣,對視幾眼,齊謝齊風禾。
齊風禾免去他們的禮儀,繼續(xù)講雜交育種之事。因為講得有些詳細,還要擴展一些相關(guān)概念,這一講便講了半日,太陽已高升。
終于交代完相關(guān)注意事項,齊風禾便讓他們離開。
喝過幾口水,她靠在一直沉默不言的溫王身上休息了片刻,又憶起了自己幾日的行程表。
哦,還要習劍。
齊風禾面無表情地想道。
大婚那日,溫王不與她親近,反教她習劍,并承諾往后的日子里繼續(xù)教她。哪曾想后來發(fā)生了如此多的事,連習劍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到了青守,雖事務繁忙,但也可抽出些時間來習劍,但代價是,她僅剩的時間也沒有了。
齊風禾:“……”
好煩,這簡直比她前世讀研還要來得辛苦。
她在溫王懷里郁悶了一下,暴躁地咬了咬他的衣襟,仍覺不夠,又湊到他的耳邊咬了咬他的耳廓。
溫王:“……”
她用齒尖輕輕地磨著,弄得溫王突然偏過頭,避開了她。
但又一會兒,他又慢慢地將頭轉(zhuǎn)過來,只是眼睛還望著別處,不敢看她委屈失落的眼眸。
好在齊風禾理智尚存,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頸邊蹭了蹭。
“王香香的。”
她在曾得溫王快要坐不住的時候,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溫王的身體其實聞不出什么味,但他昨夜才洗頭,頭發(fā)上還殘留著皂角的味道,很特殊,齊風禾喜歡。
這樣想著,她又摟緊了溫王,在他身上猛吸了幾口。
粉紅就像春天的花朵,說開就開了,它從溫王的耳尖,一路向下蔓延,連指尖也微紅發(fā)顫。
齊風禾能明顯察覺到被她抱住的身體在升溫,她抬起了頭,見到了那只紅色的耳朵,突然腦袋靠著他的肩膀不動了,直直地盯著他。
溫王好喜歡紅耳朵哦。
齊風禾回想著這些日子來相處的經(jīng)歷,發(fā)現(xiàn)她每次靠近他時,耳尖都會泛紅一下。
有時候只是一點點,有時候會整個耳朵都紅起來,紅色還會一路蔓延,走至衣襟下。
她盯著溫王的耳朵,突然目光微微下移看到了還在輕輕晃蕩的翠色耳珰。
她送的。
她只記得那日,聽溫王說話時走了神,不知覺注意力跑到了他的耳朵上。白皙如玉的耳搶走了她的注意力,引誘她去想他戴上飾品后會是怎樣。
后來恰逢百花節(jié),見到了這雙耳珰,便買了下來給他戴上。
她記得耳珰在此世好似有些特殊的含義,但具體是什么,她記不清了。
她瞧著著那翠綠的掛墜,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了一下。
碰一下,搖一下,被抱住的身體還會微微顫抖。
齊風禾天真地笑了起來。
她又撥弄了幾下,溫王受不住了,伸手制止了她。
齊風禾被大出她不少的手握住,也不生氣,反倒回握住。
溫熱的掌心被她來回觸摸,溫王顫了顫,欲收回,卻被齊風和緊緊握住。
她扣著他的手,五指交握,湊到了他的耳邊,小聲說道:“王,姎突然記起來,大婚那日,王只教姎練劍,沒有行合床禮呢,王什么時候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