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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養蜂。

    她一動不動, 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溫王的模樣全都倒映在她眼底。

    溫行的動作很快,不過片刻, 他便穿好衣物, 轉頭看向齊風禾,便對上了齊風禾的雙眸。

    齊風禾眨了眨眼,朝他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兩顆小尖牙微微露出。

    溫行動作一頓,朝她走去, 拿著齊風禾頭上的布給她擦水。齊風禾從浴桶出來后, 沒有任何動作,連長發拖著水,她也只是任由它滴著,沒有去處理它的意思。

    溫行將她的頭發裹緊,用發巾吸去多余的水, 擰干發巾, 又繼續擦水。

    待齊風禾的長發不再滴水后,他便將她的頭發裹起,擦干她身上的水, 取來一旁的衣物,讓她自己穿上。

    他將寢衣遞給齊風禾,便轉身,衣袖卻被扯出。

    他轉頭, 便見齊風禾睜著烏圓的眼睛看他, 一臉期待。

    溫行被她眸里的光閃了一下,下意識地別過頭,下一刻, 又轉了回來,取過齊風禾手上的衣物,給她穿上。

    齊風禾伸著手,像個架子似的仍溫王動作。溫王擦干了齊風禾的頭發,卻沒有擦自己的,烏黑柔順的長發還在滴著水,發尾凝聚了一個又一個水珠,落在地上。

    在溫王給她幫腰上的綁帶時,齊風禾伸出了手,挑開了幾縷粘在溫王臉上的濕發。

    溫王動作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齊風禾彎唇一笑,露出了可愛的牙尖。

    溫王眼眸緩緩垂下,齊風禾將撩起的濕發別在了溫王耳后,溫王系緊了齊風禾的衣帶。

    “好了?”

    “嗯。”

    齊風禾提起她的衣裙,左右搖擺,看著她的新衣服。

    這是她以前沒見過的,應當是溫王叫人,新做的,時睡覺時用的寢衣,樣式不華麗,但也精致漂亮,穿著還和舒服。

    “這是蠶絲嗎?”

    “應當是。”

    “春日來了,黔首也當開始種桑養蠶,不知他們可否穿上自己養出來的蠶衣。”

    “吾將減賦稅。”

    “希望姎有生之年可見此景。”

    “同卿之愿。”

    溫王帶著齊風禾離開了此處,讓她坐下,拿著干燥的發巾一點一點擦拭著她的頭發。

    齊風禾的頭發長,溫行擦了許久,才將她的頭發擦干。

    在這個過程中,齊風禾也沒有靜靜待著,她看著溫王還在滴水的長發,他身上的寢衣也被沾濕了一大片。

    齊風禾悄悄取來一塊發巾,裹住溫王的發尾,慢慢地擦著,溫王朝她看來一眼,耳上寶石搖晃。

    齊風禾頭發擦干的時候,溫王的長發也半干,他接過齊風禾手中的發巾,開始擦自己的頭發。

    齊風禾安靜地看著,過了一會兒,躺在他的懷里,不知不覺睡著了。

    屋內燭火搖曳著,將兩人的影子打在屏風上-

    天未亮,齊風禾睜眼,洗漱后跟著溫上朝。

    她順手帶上的昨夜些的那封信,叫人傳予春谷,她在朝上,也說了此事,叫司農著手準備,到時讓春谷前去傳播堆肥技術。

    而既然春谷被掉到了這邊,那么她的研究工作也當轉移至這邊。

    齊風禾先前給他們安排了育種計劃,春谷正在執行著,目前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成果。可齊風禾知道,育種是一項漫長的事業,它的前期或許很難熬,可一旦出了成果,這將是普惠萬民之事。

    她會一直支持著這項事業,給春谷招來大量的學生,給她批大筆資金。

    她宣布要在王都中劃出一塊地,讓春谷負責。

    幾乎被溫王殺空的朝廷中無人有異議,此項政策立即頒布。

    如今春耕在即,朝中重點也是耕種之事,在齊風禾宣布完了這件事后,溫王又頒布了新的令法,再次削減賦稅。

    又處理了些事務,溫王才宣布退朝。

    齊風禾今日還有教書的任務,但她的課排得不是很滿,都在下午,而且只上兩個時辰,于上午,她還有些時間,做其它的事。

    早朝退去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齊風禾和溫王并肩走在宮道上。

    今日要做的事少,他們有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便一路在宮中滿無目的地走著。

    過了許久,齊風禾突然停了下來,扯了扯身旁溫王的衣袖。

    “王,不若出宮走一遭,反正無事,不如去田間看看,黔首們在做何。”

    溫王對此沒有什么異議。

    “可。”

    得到回答,齊風禾便拉著溫王的手,去寢宮換衣。

    溫王的鬼面過于扎眼,就這么帶著出去,太引人矚目了。齊風禾不想這么高調,便拉著他換上了她畫的那張笑臉。

    寥寥幾筆線條便能勾勒出一份圖案,讓人瞧上一眼,便覺心情甚好。

    齊風禾看著那張笑臉,自己也笑了起來。

    “好了,就這樣。”

    她拍拍溫王的肩膀,拉著他出宮。

    這次他們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像先前百花節時那樣,瞞著所以人,偷偷出了宮。

    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齊風禾還是帶上了她的那把劍。

    春日的田間是充滿生機的,枯草已經冒出了新芽,綴在田間,遠遠看去,一片新綠。

    春耕還未開始,田間不見有多少農人,他們兩人孤獨走著,竟是此間為數不多的生命。

    走著走著,齊風禾停住了腳步,看向了腳下。

    “有花開了欸。”

    她的腳下是幾朵不知名的小花,在草叢見顧自盛開著,似乎實在宣告春天的到來。

    花朵上面還圍著一只小蜜蜂,在辛勤地勞作著。

    齊風禾心頭一動,蹲下身,采去了蜜蜂圍繞的那朵野花。蜜蜂飛行的動作一頓,在原地停留了許久,見花朵被齊風禾采走,便換了地方,去采另一朵花的蜜。

    但是它剛停在一朵花上,下一刻,齊風禾的魔爪再次襲來,朝它一吹起,將它吹飛,把它停留過的花朵也采去。

    齊風禾指著那只蜜蜂大笑。

    “哈哈哈它栽倒了!”

    溫王:“……”

    吾妻……好像有些稚兒心性。

    蜜蜂被齊風吹到了草葉上,趴在那里緩了一會兒,才扇扇小翅膀飛走,留下一陣嗡嗡聲,好像在罵她。

    溫行神情有些復雜地看著齊風禾,對方指著蜜蜂笑了一會兒后,便轉向他,隨手將搶來的花朵插在溫王頭上。

    “王我們繼續走吧。”

    齊風禾的神情很端莊穩重,好似方才欺負小蜜蜂的不是她。

    “嗯。”

    溫行伸了伸手,去觸碰那幾朵鮮嫩的小花,舒展的花瓣迎著春風搖曳,前方齊風禾的衣擺飛揚,劃過溫行的手背。

    他們一路走著,腳步盛開的花朵越來越多,連采蜜的蜜蜂也多了起來。

    此處無外人,齊風禾賤賤的本性暴露,專挑又蜜蜂待著的野花采,擾得這些黑黃相間的小生靈嗡嗡亂罵。

    溫王被她牽著,滿頭插滿了花朵。

    又走了不短的路程,齊風禾看到了幾處人家,她和溫王悄悄走進一看,發現這些屋子的周圍,都擺放著一些木箱子。

    和齊風禾畫的蜂箱幾乎一樣。

    那些箱子周圍圍繞著許多蜜蜂,先前那些被齊風和欺負過的小蜜蜂掛著滿身的花粉,搖搖擺擺地鉆進了蜂箱里,再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花粉已經清理干凈,又投入到花朵的懷抱中。

    齊風禾看看那些蜂箱,又看看溫王頭上的花朵,面上掛了幾分尷尬。

    “壞了,欺負到自己蜂了。”

    溫行頂著滿頭的花朵看著她,沒說話。

    齊風禾逃似的,牽著溫王離開,走路同手同腳。

    在他們轉身后,房屋間走出一個小孩,鬼鬼祟祟地左右看著,看見沒人,悄悄掀開蜂箱,沾了幾滴蜜舔著吃,大人站在角落里,沒有出聲。

    齊風禾帶著溫王跑了許久,終于瞧不見那幾間屋子,才停了下來。

    狂奔了一段路,停下來的時候,齊風禾整個人都是虛的,她拍拍自己的胸口,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大口喘著氣。余光瞥見毫無變化的溫王站在身旁。

    “王,你怎么不喘啊?”

    跑了又一段路,齊風禾跑得臉都紅了,可溫王看著好像沒有什么變化,她看著溫王那張笑臉面具,自己卻笑不起來。

    她伸手,一把將面具掀開,面具下的溫王面色也沒有什么變化,好似剛才狂跑一段路的人只有她。

    大口喘氣的齊風禾:“……”

    不開心。

    似乎察覺到齊風禾情緒的變化,溫行動了動,剛想后退幾步,卻猛地被齊風禾抓住,摁著往地上壓。

    兩人撲在一起,在有些扎人的草地上滾了幾圈,卷了一身草葉。

    溫行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一把草,固定住了他兩的身體,撐著手欲起身,卻被齊風禾壓著肩膀,坐在腰腹上。

    齊風禾紅著臉看著溫王,瞧著他依舊蒼白的臉面,突然俯身,猛地一親,堵住了溫王的嘴。

    她肆意地啃咬著,突然想起前世朋友教她的話。

    “……接吻的時候,不要……不然會喘不上氣的。”

    朋友的聲音斷斷續續在腦中想起,齊風禾有些模糊的意識只捕捉到幾個關鍵字。

    不要……會喘不上氣。

    對!喘不上氣!

    不能只有她一個人喘不上氣!

    第62章 第 62 章 “王甚美,如春日桃花。……

    齊風禾把前世朋友警告她不要做的事都對溫王做了一遍, 兩人沒在淺草中,溫王的手抓緊草葉又松開,雙手摳入土中。

    過了許久, 齊風禾才松開手, 不再壓著溫王,滾到一遍,躺在地上看天上的景色。

    天空是藍的,有白云飄過,有風起, 溫王的喘息聲混在春風里, 合奏出悅耳的音曲。

    齊風禾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手指慢慢爬到溫王身側,勾搭住他抓住草地的手,穿過指縫,和他緊緊交握。

    春風又起, 吹動草葉, 劃過他們的臉頰,有一朵花被垂落,掉到了齊風禾臉上。

    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紅色的陰影, 齊風禾下意識地閉眼,柔軟的花便落到了她臉上,滾到了她的頸間。

    齊風禾伸手去摸,抓到了一朵小紅花。

    她捻著小紅花轉動幾下, 覺得好看, 便順手簪在溫王頭上,為他頭上花海又添一抹春紅。

    溫王面上也帶著紅,唇口微張, 輕輕喘著氣,纖長的睫毛在春光下映出片陰影,春光落于臉上,更顯人面似桃花。

    “王甚美,如春日桃花。”

    在草地上平躺有一會兒的齊風禾側過身,撐著臉,看著紅面喘息的溫王。

    “嗯……”

    溫王的雙眸好似有些失神,空洞地看著天空,不知是否聽進了齊風禾的話。

    “也好可愛。”

    她看著失神的溫王,又道了句。

    可能溫王如今神志真的不清醒吧,齊風禾又聽到他道了聲“嗯”。

    她的一只手悄悄爬到溫王臉側,勾起他的鬢發,卷起,又在臉上松開,讓它們圈圈散落,落到溫王臉上。

    粉面紅唇黑發,更誘人了。

    齊風禾禁不住誘惑,又在溫王唇上落下淺淺一吻,隨即離開,朝他靠近了些,頭挨著頭,臉貼著臉。

    春日的天氣微涼轉暖,風吹過,吹得齊風禾暖暖的,有些犯困。她瞇了瞇眼,在草地上小寢片刻。

    風吹過他們,草葉搖擺。

    齊風禾沒能躺多久,便又坐了起來。

    她今日下午有課,算算時間,如今過去,到時也差不多可以開始上課了。

    于是她便推了推一旁的溫王。

    “王,回去了。”

    和她一同躺著的溫王沒有閉眼,他緩過來后,便一直睜著眼看著天空,如今聽到齊風禾叫他,睫羽顫了顫,撐著手坐起。

    經過齊風禾先前的一通鬧騰,溫王頭上的花朵亂了不少,又幾朵都掉了下來,落在一旁的草葉上。

    齊風禾看到,伸手將它們撿了回來,重新插到溫王頭上,順便把被丟到一旁的面具也拾了起來,給溫王戴上。

    他們站起,雙手交握著,一步一步走回王宮。

    在草地上鬧騰了一圈,身上沾了不少泥土,齊風禾和溫王都要去換去衣物,再去書舍。

    今日溫王仍舊跟著齊風禾一同前往。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走到了書舍門口。

    齊風禾下午來上課,不代表書舍只有下午才開始教學,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學過離開,也有不少人正欲進去。

    書舍門口來來往往,齊風禾和溫王牽著手,與眾學子們擦肩而過。

    進入齊風禾上課的那間屋子,隨行的軍士守在四個角落,溫王也站在不起眼處,看著齊風禾在講臺上教學著。

    她腰上配著劍,手中拿著書,微笑著向學子們講授知識。陽光從窗口落入,落在地上,她身旁的地上一片金光。

    溫行的目光一直落在齊風禾身上,齊風禾則看著底下的學子,面容溫和。

    一直講了兩個時辰,中間休息的時候,溫行從外邊打了一碗水,遞給齊風禾。齊風禾笑著接過,指尖在交接時相觸,引得雙方皆頓。

    齊風禾喝完了那一大碗水,將空碗遞給溫王,尾指趁所有人不注意,在衣袍下勾了勾溫王,溫王回應,相觸后松開,齊風禾重新面向學子。

    兩個時辰后,太陽西沉,齊風禾宣布下課,學子紛紛放下課本離開。

    所有學子走凈后,溫王從角落里走出,握住齊風禾伸出的手,將她拉起,雙手交握著離開書舍。

    夕陽漸落,又是一日結束時。

    “回去吧。”

    兩人扭頭時臉龐相觸,齊風禾的臉碰到了那張冰冷的面具,她一愣,片刻后,又于衣袍下撓著溫王掌心。

    接下來的幾日齊風禾一直重復著朝堂書舍兩頭跑的日子,而在十日后,春谷帶著她的學生及幾位機關學徒來到了王都。

    齊風禾早就安排好了他們的住處。春耕在即,待他們幾人安頓好后,齊風禾便下了推廣堆肥、水車的命令,讓春谷帶著人到各地傳授知識,鑄造水車。

    因為齊風禾資源給得足,甚至還派了醫軍的人前去幫手,推廣的工作進行得還算順利。

    派醫軍前去幫忙推廣,出了便利春谷外,還有一個原因。

    齊風禾要在王都修建一個藥園,及其大部分的藥草,她派醫軍去推廣的同時,還下達了收集植物的命令。所有齊風禾教過的、沒教過的植物,能帶回來的,都要帶回來。

    除此之外,她還讓他們順便探查溫國的水道分布。

    水車的安置要在河道、溪流旁,勢必會途徑多個江河,而齊風禾清楚,自顧水災禍人,無論洪水還是干涸,都會對黔首的耕種帶來巨大的影響,若國中水情有異動,齊風禾提前得知,提前部署,還能降低些損失。

    溫王連年征戰,國中版圖不斷擴展,原本的水道圖已經落后,需要重新勘察,這個任務,便落在了醫軍的身上。

    齊風禾連夜組織了個勘察小隊,將任務教與她們,而她們也不負齊風禾的期望,將一份水道圖送到齊風禾手上。

    案邊點著燭火,齊風禾拆開布包的封口,取出里面的東西。

    是一張水道圖和一份植物繪圖。

    齊風禾布置給她們的任務都不是一時可以完成的,但每隔半月,她們都會將階段性的成果呈給齊風禾,如今她手中的這些東西,便是勘察小組這半月來的收獲。

    齊風禾先是看了眼水道圖,便將那張圖紙遞給溫王,自己翻開那份植物繪圖。

    她們收集到的植物種類不少,光是這半個月的收獲,就有一個指甲蓋那么厚。

    她仔細翻看著,認出了不少植物。

    齊風禾拿起了筆,取來紙,補充這份繪圖上勘察小組沒有寫上的東西。

    這些都是一手資料,在結合齊風禾所知道的東西,將來可以整理成一份藥用植物譜圖,方便后來者的學習。

    她低著頭,潛心標記補充著,溫王在一旁看著,又拿起了手中的水道圖。

    給繪圖標注補充的工作繁瑣,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齊風禾工作到了半夜,還剩許多,也不繼續寫下去了,身個懶腰,打算去洗澡睡覺。

    她將雙手高高舉起,將自己的腰身都拉直,放松后,打了個哈欠,拍拍嘴,轉身看著一旁還在看水道圖的溫王。

    “王,去沐浴了,還在看什么?”

    自齊風禾先前強硬要和溫王共浴后,他們后來便天天一起洗。

    溫王聽到她的聲音,放下了手中的圖紙。

    “吾在思開河道之事。”

    溫王此言一出,還在打哈欠的齊風禾頓住了。

    “王詳細說來。”

    “卿看此處,有大山相隔,行走困難,難以通行,生于山后之人難出山外,山外之人難入山后,此兩處便隔絕,無法往來,如此,無論王都管理或兩處貿易往來,都不便。但兩處皆各有一道河,若將其打通,從河中行,來往兩地,皆便利。不止此兩處,若吾將國中所有水道打通,那國中之人往來皆便利,王都也可更好管理四方。”

    溫王指著這幅水道圖,又拿出來了溫國的輿圖,和齊風禾仔細講著。

    齊風禾聽完后,沉默了片刻。

    “王此言有理,可興修水利之事勞財傷民,王又連年征戰,恐不易。”

    “吾知,因而吾不欲即刻修行,只先有此意,待時機成熟時,再行此策。”

    興修水利是一件罪在當代,功在千秋之事,溫王說得不錯,若是將國中水道都打通,形成一道人造長河,那么他們國中各處的聯系便會更加緊密,貿易也會發展起來。

    但新修河道之事就是在齊風禾前世,也是個不小的工程,更何況是在這個一切靠人力的世界了。

    要完成這項壯舉,需要多久?

    十年?

    幾十年?

    百年?

    齊風禾不是相關的專業人士,對這些事情不清楚,但從前世那些大興土木而被謾罵的君主可知,這絕不是一件易事。

    而溫王連年征戰,本就有窮兵黷武之罵名,這時再新修水利,不妥。

    再怎么著,也要等以后安定下來后,再考慮這件事。

    “待結束征戰,天下安定后,王再考慮此事吧,如今這情況,黔首朝夕不保,饑難裹腹,再辛勞,恐會亡去不少人。”

    “嗯。”

    溫王又看了眼那張圖紙,輕輕應了一聲,被齊風禾拉著往屏風后走。

    “王修水道之事在千秋功績,姎已經在命人想辦法提高糧食產量,姎往后抽些時間去嘗試雜交育種,待黔首都可裹腹后,王再……”

    齊風禾便牽著溫王,便對他言道,便牽著的溫王突然停下了腳步,齊風禾一愣,回首,便見溫王掀開面具,彎下腰,朝她一吻。

    第63章 第 63 章 很喜歡,所以想讓王也感……

    齊風禾愣了一下, 眼睛微微睜大。她的臉被溫王捧著,嘴唇貼著一片柔軟,兩相輕觸, 觸感放大。

    她眨了眨眼, 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溫王,對方半垂著眸,鴉青色的睫羽在她眼睛放大。

    齊風禾是很喜歡和溫王貼貼的,溫王的唇瓣很軟很潤,貼起來十分柔軟, 就是單純的相觸, 她都可以貼半天。

    但溫王卻受不了。

    明明是他主動親齊風禾的,可才一會兒,他的睫羽便忍不住輕顫,捧著齊風禾臉的手也在抖,沒過多久, 便松開了她, 臉轉向別處。

    屋內一時安靜,齊風禾站在原處,看著溫王紅透的臉, 過了片刻,才意識到是溫王不想聽她說話。

    她不知為何,但猶豫片刻,也沒有接著往下說的意思, 只是又牽起溫王的手, 拉著他往屏風后走。

    “王,同姎去沐浴。”

    溫王的鬼面被隨意地丟到一旁,齊風禾看見, 腳步頓了一下,彎腰將其撿起。

    溫王被她牽著,隨著她來到了浴桶前,沒有再說話。

    齊風禾動作迅速,將自己扒干凈,蹲到浴桶中,眼睛亮亮地看著溫王。

    “王下來啊。”

    她拍拍身旁的水,濺起一陣水花。

    溫行在浴桶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脫了衣裳,入浴桶中。

    和溫王共浴的時候,齊風禾一般不用自己動手洗,她將后背轉向溫王,讓他給自己搓。

    他倆一起洗已經有一段時間,溫行熟練地拿起浴巾,先把齊風禾轉過來,給她擦了臉,才開始搓身體。

    “哦,沒洗臉啊,忘了。”

    被轉過身的齊風禾眨眨眼,臉被一塊浴巾蓋住,輕輕地擦了擦。

    溫王的動作很輕,不會傷到齊風禾,齊風禾閉這眼,很喜歡。

    有時候擦著擦著,齊風禾會將臉貼在溫王胸口上,一動不動,然后偷偷親一下,然后被推開,然后她就會紅著眼被溫王哄回來。

    他們兩人共浴時,所用時間比單獨沐浴要長,因為齊風禾不僅不自己洗,還時不時會搗亂,溫行被她鬧騰一番后,還要花時間哄她,這么一來,沐浴時間便被拉長了。

    又折騰了一通后,齊風禾頂著兩個紅紅的眼睛被溫王擦著身子,張開雙手被溫王套著寢衣。

    穿衣服時她沒有鬧騰,穿好后也只是乖巧地站在一旁,看著溫王穿。

    穿好后的溫王帶著她離開了這里,走到榻上。

    齊風禾睡覺的時候要縮在溫王懷里睡,她乖巧地將臉貼在溫王胸口上,輕輕地蹭了蹭,還用牙磨了磨,才心滿意足地闔眸。

    “王寢安。”

    “……寢安。”-

    春谷那邊的堆肥術推廣得很順利,齊風禾成立的勘察小組也在不斷地給她送來各地的植物譜圖和水道圖。

    她們在送來圖紙資料的同時,還會連同植物樣本一起送來。

    春夏季無果實,她們便連根帶土將它們運回來,有些高大的樹木,無法如此送回來的,她們會將這些植物的部分根、葉、花、枝運回。

    如今齊風禾除了要教書外,空閑的上午也忙碌了起來,要去處理藥園的工作。

    此世沒有成型的醫藥學體系,自然也沒有現成的藥農藥工,一切都需要齊風禾來教學。

    因此,一下早朝,她便帶著藥農藥工學徒來到藥園,種植勘察小組送回來的植物樣本。

    齊風禾在黔首中的學生還在學習基礎知識中,離入書舍考試還有些時日,她手中無人,這些跟著她學習的藥農藥工學徒,都由她在醫軍中抽來。

    對于醫軍,她拿她們都是當正統軍隊來訓練,她們除了要完成軍隊的各項訓練外,還要比普通軍士多了門學醫的課程,因此,她們兼備了軍士紀律性和醫生的醫術。

    由于有一定的基礎,齊風禾在帶她們時十分輕松,她簡單地和她們講解一遍,再演示一番,她們很快便可上手。

    溪同齊風禾一樣,也是下午教學,于是她便將溪也一同拉了過來,讓她一起學習。

    簡單的植物栽種沒有什么難度,唯一需要點技術的,便是插扦種植。

    勘察小組無法送來完整高木植株,便將它們的枝條帶了回來,齊風禾試圖通過這些枝條,來實現插扦種植。

    由于植物生長的環境習性等的不同,齊風禾也不敢保證這些移栽的植物都能完全存活,而這插扦種植,在沒有前世科技的支持下,成活率也不會太高。

    她只是按照前世的記憶,將這些枝條簡單地處理了下,便埋進土中,聽天由命。

    將這些植物都種植好后,這個上午也過去得差不多了,齊風禾讓這些學徒回去,她自己也回了王宮。

    齊風禾在種植了一個上午的植物后,身上早就沾滿了泥土,臉手上也有不少。

    她今日知要來藥園,索性也沒穿什么華貴的衣物,飯了些她出嫁前的舊衣裳,隨便套在身上穿了。

    齊風禾在齊國時不受寵,身上的衣物也是能簡即簡,常常多年不換一件,穿得久了,舊了破了,穿出去下地也不心疼,唯一的缺點便是衣服短了些。

    她扯了扯直到小臂的袖子,手上有些已經干了的泥,掉了些泥碎,落在了衣袖上。

    齊風禾將衣袖抖了抖。

    “妻,回宮。”

    一旁的溫王伸來手,要牽著齊風禾離開。

    “姎手臟……哦,王的也臟,那沒事了。”

    齊風禾下意識地躲開溫王伸來的手,卻看見溫王手上也沾滿了泥。

    齊風禾在挖坑的時候,溫王也在一旁幫她,她將植物放入坑中后,溫王便幫她把土埋上,手上自然也少不了泥污。

    既然大家都臟,那牽著也沒什么問題了。

    齊風禾將躲開的手伸回去,主動牽住了溫王的手。

    與先前干干凈凈地牽手時不同,這次,他們兩人手上都有泥污,干燥的泥塊隔在他們掌中,相握時,有粗糙感。

    齊風禾用手磨了磨,蹭下了些泥塊,這種感覺很有趣,以前齊風禾種挖土后,手上沾著泥污,便會雙手摩擦,將這些泥塊搓下,掉出細細小小的泥粉。

    如今隔了個時空,她還是這么喜歡玩,不過不是用自己的手搓,而是用溫王的。

    齊風禾的小動作沒能逃過溫王的感知,同樣的粗糙摩擦感在他的掌心泛起,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妻可是嫌手上泥污?前方有水,妻可先洗去手中泥再回王宮。”

    溫王以為齊風禾是不喜歡上手沾泥的感覺,便提議讓她先去洗手。

    但齊風禾其實只是喜歡搓泥的感覺,但若要她帶著一手泥會王宮,也不太好,于是便順了溫王的話,點點頭。

    溫行牽著齊風禾,到不遠處的一條水渠旁。

    為了方便澆水,齊風禾讓人從挖了一條水渠,從河中引來了水,她和溫王蹲下,在水渠旁洗手。

    溫王將她的手放進水中,同拇指擦去她手上的泥污,水渠里的水是流動的,被洗出來了泥水被水流沖走,蜿蜒出一道褐色的泥帶。

    溫行將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搓洗干凈,洗去上面的泥污,露出了齊風禾白白凈凈的手。

    齊風禾練了有一段時間的武,掌心被磨出了一層薄薄的繭子,溫王手中也有繭子,兩相交觸,也有細微的粗糙感。

    齊風禾撲閃了下眼睛,喜歡這樣的感覺。她側了下首,想看溫王什么表情。

    但很遺憾,溫王依舊帶著面具,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齊風禾勾了勾手指,刮過溫王的掌心,溫王動作明顯一頓,片刻后,便又繼續洗齊風禾的手。

    要搓干凈齊風禾手指的泥很簡單,但她許久沒有剪指甲,指甲稍長,指縫中塞了不少泥污,不太好清理。

    溫行的手指前些日子才修剪過,不能幫她摳出來,但水渠旁長了幾個雜草,溫行順手將它們掰斷,用草葉去挑出齊風禾指縫中的泥污。

    這條水渠才挖不久,野草也是剛長出來的,草葉柔軟,輕輕掃過齊風禾指縫,帶走那些泥污。

    齊風禾每只手都需要清洗,溫王一根根地將她的手掃干凈,又抬起齊風禾的另一只手。

    草葉柔軟,掃過手的時候,很舒服。

    齊風禾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她便揪了一根草葉,輕輕掃過溫王的手,讓他也體驗一下。

    草葉劃過手背帶起一陣酥癢,溫行的手猛地一縮,避開了齊風禾的騷擾。

    他抬手,順著那只騷擾他的手望去,果不其然,看見了齊風禾那雙蓄滿了淚水的眼睛。

    “王怎么避開了……”

    她委委屈屈地說道:“草葉掃過手 時很舒服啊,王不喜歡嗎?姎很喜歡,才想讓王也試一下的。”

    齊風禾的淚水來得很快,才一眨眼,便涌了出來,填滿了她的整個眼眶,掛在眼角,好像下一秒便要掉下來。

    溫行帶著面具,看不清神情,那雙眼睛如萬年寒冰般冰冷,從未有人能從這雙眼睛中窺見過喜怒。

    他盯著齊風禾快要掉眼淚的雙眸看了片刻,在她掛在眼角的淚珠要掉下來的前一刻,快速伸出了手,張開掌心,往齊風禾捏著的草葉尖上送。

    第64章 第 64 章 監考。

    草葉劃過掌心時, 會帶起一陣酥癢,溫行受不住,手指會忍不住合起, 但下一刻, 又會逼迫自己張開。

    原本他的手也沾有不少泥污,但在幫齊風禾洗了一通后,他手上的泥也被洗去,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青綠的草葉劃過掌心那道幾乎消去的疤痕,引起一陣顫動。

    在溫王主動將手伸過來后, 齊風禾的眼淚瞬間止住, 她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淚珠還掛著,只是沒有掉下來。

    齊風禾的手臟衣袖臟,不可能用手去擦眼睛,只能讓它們這么掛著。

    她含著淚, 捻動手中的草葉, 掃過溫王的掌心,紅著眼的臉淺淺笑了起來。

    不過這次她沒有玩太久,只折騰了片刻, 便又伸出那只臟手,讓溫王繼續幫她洗。

    齊風禾朝溫王伸手后,對方沒有立即握住,待過去片刻, 溫王方才用那只顫抖的手握住齊風禾, 將她的手放在水中洗。

    他先前折的草葉,早就掉到了水中,順著水流沖走, 他又在水渠邊折了根新的,用來洗齊風禾的手。

    草葉掃過齊風禾的指縫,她眨了眨眼,悄悄伸出她那只不太安分的手,偷偷又用草葉掃了下溫王。

    溫行的動作突然頓住,他扭頭看向齊風禾,對方無辜地眨了眨眼,眼眶中無人拭去的淚水閃著亮光。

    溫行只瞧了一眼,便又扭過了頭,繼續清洗著齊風禾的手。

    見溫王不理會她的小動作,她捻著草葉的手又動了動,趁溫王不注意,掃了下他的手心。

    溫王這次沒看她,只是手輕顫,緩過來后又繼續洗。

    本來給齊風禾洗手用不了多少時間,但她一直在搗亂,她每弄一下,溫王的動作就要停一下,如此折騰,給齊風禾洗個手,花了不少時間。

    最后將齊風禾的手在水中沖洗一遍,便拿了出來,任風吹過,自然吹干。

    而在這個時間,溫行洗了他的手,這次,沒有齊風禾搗亂,他洗得很快速,不過片刻,便洗畢站起。

    “妻,走吧。”

    他朝還蹲在地上的齊風禾身上,齊風禾握住,順著他的力站起,和他并肩離開。

    溫王的手還沾著些水珠,齊風禾和他相握,原本已經半干的手又濕了些,但走過一段路后,便被風吹干了。

    從藥園到王宮有一段路程,他們靠雙腿徒步走回去,需花不少時間,于是他們便乘了馬車。

    從馬車上下來后,齊風禾便立即回寢宮,換去了她的那身臟衣裳。她換回了她平常穿的那件黃綠衣裳,坐在窗邊,等溫王出來,一起前往書舍。

    身后響起腳步聲,齊風禾轉頭,又見那帶著笑臉面具的溫王,忍不住笑了下。

    “王,走了。”

    這次去了書舍,依舊是平平無奇教書的一天,溫王幾乎每天都會跟著她來到書舍,然后站在一旁,聽她講課,一個下午都如此荒廢。

    而到了夜里,則會和齊風禾一起瘋狂批改政事,因為有了齊風禾的參與,兩人倒也趕得及。

    每次坐在案前,挑著燭燈處理一天的政務時,齊風禾都有種前世通宵趕作業的錯覺。

    在昏暗的燭光下,齊風禾批著批著,有時會停下筆,撐著手去看一側的溫王。

    這時溫王便會轉過頭來看她,便會看到對方突然揚起笑臉,而后下一瞬,被挑開了面具。

    罪魁禍首會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待他不想理會,欲轉首時,她又會突然湊近,猛地親他一口,然后轉過頭,一本正經地批改奏折,仿佛方才何事都沒有發生。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去了十幾日,才有了些波瀾。

    自齊風禾開書舍,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第一次入學考核,即將開始。

    按照齊風禾的要求,參加考核的學生都要用擋板割開,防止偷窺,他們進入考場前,也要經過檢查,確認沒有攜帶作弊工具后,方才允許進入。

    這場考核的制度參考齊風禾前世的高考,各個地方都有詳細的部署,連考卷也是按照前世的題卡分離制度。

    在考試進行之后,無關人員不許隨意走動,有事同監考員報告,監考員再同總監考員報告,一層層批示。

    而齊風禾就是這場考核的總監考。

    她作為總監考員,會在各個考場間巡查,防止有人作弊,而一直跟著她的溫王,則被她分了個副總監考的職務。

    齊風禾按照前世的習慣,弄出了個身份牌,上面標明了佩戴者的身份。

    齊風禾脖子上掛著的這個,寫了她的名字和在這場考試中擔任的職務。

    而她手中還有另一張牌,是給溫王的。

    她領著手中牌子的繩帶,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溫王。

    “王,低首,姎給王戴上。”

    溫王折腰,于她面前緩緩低下頭顱。

    溫王長得高,但此世的齊風禾并沒有比他矮多少,目前的身高到了溫王的耳垂,溫王折腰時,耳上的掛墜搖晃,于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齊風禾不必墊腳,只需稍稍抬手,便可將那木牌掛在溫王項上。

    感受到項上的重量,溫行抬首,直起身來。齊風禾朝他伸手。

    “王,走吧,我們去巡查。”

    她牽起溫王的手,帶著他一路在考場上巡查著。

    因為齊風禾和溫王兩人的存在,這個考場上,四處都布滿了守衛。

    這些守衛可不是那些花架子,都是實打實跟著溫王在戰場廝殺過的,渾身煞氣。

    不少人看了他們一眼,便不敢在看第二眼。

    這些守衛遍布考場各個角落,連考場中都有。

    齊風禾也想過這樣是否會對學生造成心理負擔,她也有想通過這種方法來篩選學習能力和心理抗壓能力強的學生,但她后來又思考了下,這只是場入學考試,而不是最終的選拔。

    或許有些心理能力不過關的,無法進入官場、戰場,但他們還可以去到別的地方,做其它的事,哪怕只是學到了一點,堅守一輩子,也是一項成就。

    于是她便安排了些看起來不那么兇惡的軍士,穿著常服混入監考員當中。

    而為了防止作弊所豎起的擋隔,也起到了一定的遮擋作用,讓學生們沒那么害怕。

    考試即將開始,學子們紛紛走入考場,拿到考卷。

    在考試開始后,齊風禾便牽著溫王的手,在各個考場中巡查著。

    四處都有眼睛盯著,齊風禾也不好對溫王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只好在寬大衣袍的遮擋下,做些小動作。

    她表面一本正經地巡查,實際上在衣袍下悄悄勾了勾溫王的手,又撓撓他的掌心。

    溫王掌心敏感,被她這么一撓,頓時手一抖,腳步忍不住頓住。

    在考試過程中,考場周圍要保持安靜,因此,在考試開始后,齊風禾便沒有再和溫王說過一句話。

    就是此時,溫王停住腳步,她也沒有出聲,只是同樣影停下,轉過頭,用指尖在溫王掌心寫字。

    ——王,怎么了?

    她明知故問,溫王面具的的雙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抓住她的手,制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被抓住了的齊風禾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溫王的顫抖順著交握的地方傳來,過了許久,輕顫似有所至,溫王抖著手,在齊風禾掌中寫下兩個字。

    ——無事。

    他寫完,便牽著齊風禾的手,繼續在考場中巡查著。

    許是第一次考試,又或者是因為別的,真有人出了亂子,打翻了墨水,將大半張考卷都弄臟。

    齊風禾對于此事沒有什么意外,她前世高考,連把身份證弄丟的都有,打翻墨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監考的官員按照流程將問題報告給了她。作考場的屋子都只有一層,都建在平地上,監考官員一出來,便見到了扎眼的齊風禾和溫王兩人。

    她將問題報個齊風禾,在齊風禾的帶領下,來到存儲考卷的地方,從齊風禾手中接過考卷,便馬不停蹄地趕回考場。

    此次參與考試的人不算少,偶爾有一兩個人出亂子,都在預測范圍內,齊風禾唯一要注意的,便是考場中是否有人作弊。

    她特地開設的舉報渠道,都是匿名的,若有人舉報,那她便會派人去查。

    畢竟她的這場入學考試也不算難,過不了還有下一次,要是想用不正當的手段入場,如此無德之人,也不是齊風禾想要的。

    不過幸好,整場考試下來,都沒有抓到作弊的,就連匿名舉報箱都是空的。

    為了保護舉報人不被威脅,每人都有一些時間待在存有舉報信的屋子了,若是知道有人作弊,那他們便可在這段時間中寫出作弊者的相關信息,若是無,那他們便是單純地在里邊坐一段時間。

    這些箱子會由齊風禾一一監督查考,不容許其他人插手。在考試結束,所有學子都離開考場后,齊風禾便帶著溫王來檢查這些舉報箱子。

    她一個個掀開這些上了鎖的鐵質箱子,翻看了里面的情況。

    第一個,空的。

    第二個,空的。

    第三個,還是空的。

    ……

    她將所有的箱子都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哪怕一封舉報信。

    第65章 第 65 章 “可否……親吾……”……

    舉報箱全空, 沒有一封舉報信,齊風禾也不意外。她這次考試嚴格,直接軍士下場, 或許原本有這個心思的, 見到軍士后,便不敢再動。

    況且這并非只有一次機會,下個月,下下個月……還有機會,沒有人攔著, 也就沒有人鋌而走險。

    畢竟一旦被抓到, 就要被取消往后的考試資格的。

    或許再過些時間,有些人一直考不上,又非常想入官學的,可能才會動手。

    也可能是沒有人敢舉報,需要有一個帶頭的人。

    因為舉報是匿名, 齊風禾也不可能公開獎勵, 只能等第一個勇士站出來。

    不過如今也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確定沒有舉報信后,齊風禾和溫王去取了考生的答卷。

    第一次考試, 齊風禾覺得要有些儀式,她決定要自己改,便取了考卷回宮。

    齊風禾抱著密封好的紙袋,同溫王登上了回宮的馬車。

    考試開始后, 溫王便一言不發, 如今他一手牽著齊風禾,一手抱著密封袋,往著馬車外, 不看齊風禾。

    “王生氣了?”

    齊風禾悄悄看從考試結束后便一直沒有再看她的溫王。

    在監考時,她的手安分不下來,一直在偷偷折騰著溫王,弄得溫王半天下來都沒再看她一眼。

    “無。”

    溫王否認。

    “真的?”

    齊風禾又勾了勾她不安分的手。

    “……嗯。”

    溫王的手往回縮了縮,又止住,聲音有一瞬的停頓。

    “那王為何不看姎?”

    齊風禾有些委屈的聲音在身旁傳來,溫行身體僵住,片刻后,轉頭看向齊風禾。

    “已看。”

    溫行那雙漆黑冰冷的眼眸與齊風禾對視,瞧不出任何情緒。

    措不及防與她對視,齊風禾瞬間僵住,差一點要跳起來。

    心跳漏了一拍,整個胸口都充斥著窒息感,手腳冰涼。

    溫王見她模樣,將頭往一側轉過,又欲去看窗外。

    齊風禾的手抓住了溫行。

    “王……”

    “此處非寢宮。”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齊風禾突然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抱著密封袋,低頭看腳尖。

    馬車搖搖晃晃,走過一段又一段路程。

    時間在齊風禾漫長的煎熬中流過,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一停,溫王站起,牽著齊風禾的手回宮。

    “妻,走吧。”

    “嗯……”

    她小聲應著,在溫王的牽引下回到了寢宮。

    一入屋中,溫行便接過齊風禾手中的密封袋,連同他手上拿的那幾份一同置于案上,然后關閉門窗。

    他將手中的面具隨手取下,置于一旁,靠近齊風禾,闔眸吻上。

    正準備發瘋的齊風禾:“……?”

    好像有哪里不對。

    唇上的柔軟瘋狂碾來,似欲與她交融。抓著她肩膀的手在劇烈顫抖,指節分明的手指抓住她的衣物,揉皺成一團,那張蒼白的臉泛著詭異的潮紅。

    齊風禾:“……”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被打斷了發瘋的齊風禾一臉懵,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面前這張放大的臉。

    先前溫王帶著面具,旁人看不清他面具下的模樣,如今他摘下了,齊風禾才知道他竟然紅到了如此地步。

    不似先前害羞時的淺紅,而是一種,艷紅,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她眨了眨眼,抬起一只手,去觸碰溫王的臉頰。

    好燙。

    要燒起來了。

    比之溫王的滾燙,齊風禾的手相對冰涼,兩相觸碰,雙方都顫了顫。齊風禾微微收回了手,溫王頓了一下,卻靠得更近。

    他緊緊地抓著齊風禾,手指用力,連關節都紅了起來。

    唇上依舊被緊緊貼著,溫王親吻的時候,不會像齊風禾一樣發瘋咬人,只會緊緊貼著,不松開。

    不知過了多久,溫王方才松開了她,將她按在懷里,顫抖著身體擁抱她。

    被抱緊了的齊風禾:“?”

    溫王的身體好熱,比之先前都要熱,好似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著,將齊風禾困在其中。

    “……王?還好嗎?”

    溫行沒有回應她,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齊風禾不知溫王究竟為何,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只能任由他抱住,空著的手緩緩抬起,摟住了溫王的腰。

    她猶豫了片刻,抬起一只,輕輕撫著溫王背。

    哪曾想齊風禾的這個舉動直接驚了溫王,他松開齊風禾,將她推開,走出了門外。

    被推開了的齊風禾:“……?”

    好怪。

    她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過了片刻,便站起,出門去找溫王。

    溫行坐在臺階上,未戴面具,發冠被拆下,丟在一旁,連身上的衣物都脫了幾件。

    屋外有風吹過,將溫王的長發吹起,將他的身上單薄的里衣也吹得翻飛。

    齊風禾站在他身后,只見他里衣單薄,長發墜地。

    她走到他身旁,于他身側坐下。

    天邊是燦爛的彩霞,將半邊天都染得斑斕,一如當初她與溫王于階前觀晚霞那日。

    齊風禾撐著臉看了一會兒晚霞,便轉過頭,去看溫王。

    溫王面上顏色比之彩霞都要來得鮮艷。

    他蒼白的臉上透著嫣紅,連眼尾都泛著顏色,唇口如充血般紅,好似被欺凌過。

    “王。”

    齊風禾輕輕喚了一聲,對方顫了顫眼睫,抬眸看她。

    那雙漆黑的眼眸還如先前那般冰冷,齊風禾卻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妻……”

    先前那冷冽的聲音好似嘶啞了些,齊風禾仔細去聽,又好像沒有。

    “嗯。”

    齊風禾輕輕應他。

    “吾有恙。”

    “熱……”

    “……”

    他緩緩躺下,貼在冰涼的地面。漆黑的雙眸看向齊風禾,他抬了抬手,朝齊風禾伸出了那只受過傷的手,朝她張開掌心。

    “妻往后可否……莫要……再……”

    攤開的手心是嫣紅的,上邊有許多淺淺的紅痕,好似曾被誰抓撓過。

    這些紅色順著掌心往上,到手腕,沒入衣袖,又從項處探出,爬上臉頰、耳尖,將滾燙帶到身體的各處。

    朝她張開的掌心是紅的,紅得很艷麗。

    先前巡查時,他們于衣袍下交握,齊風禾的鬧騰也藏在衣袖下,她無法與溫王共感,自然不知道他的感受,而溫王又不言,只縱容她肆意,她竟不知溫王的手被折騰成了這樣。

    她有些瑟縮地用指尖輕觸,兩相相觸,她縮了縮手指,溫王亦往后收。

    但下一刻,溫王又朝她張開掌心,讓她直視他的手。

    “好難受,妻……吾好難受……”

    他握住了齊風禾的手,將其牽到他面上,貼于面頰,貼于額頭。

    溫王的溫度驚到了齊風禾,似乎和剛才相比,溫度又升高了些。

    齊風禾有些迷茫地看著溫王,下一刻,對方又伸出另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物,將她拉下來。

    毫無準備的齊風禾栽倒在了溫王身上,她勉強趁著地溫王的胸口,將頭抬起。

    溫王的長發都披散在了地上,鋪開四周,似一朵綻放的花,他面色潮紅,看著她的雙眼好像添了別樣的色彩。

    “妻……”

    溫王輕輕喚到。

    “風禾……”

    “可否……親吾……”

    齊風禾遲鈍的大腦生澀地轉了下,看著溫王艷麗的模樣,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

    她看著雙眸已經有些渙散的溫王,點了點頭。

    齊風禾輕輕地貼在了溫王滾燙的唇上,對方如缺水的魚,立即靠了過來。

    不同于溫王單純的貼吻,齊風禾牙癢,會咬人,她用尖尖的虎牙啃咬著溫王的嘴唇,像在咬一顆果凍,又像在咬她喜歡吃的糯米團子。

    溫王柔軟的唇抵不過齊風禾的尖牙,很快便見了血,鐵銹味在他們兩人之間蔓延,鮮紅的血順著溫王嘴角滑落,又被齊風擦去。

    疼痛使溫王輕顫,卻沒有使他的異樣停止。

    齊風禾啃咬的動作緩了些。

    她覺得這樣不行,如此來,就是溫王的嘴被她咬爛了,估計也不會有所緩解。

    她這時,又想起了前段時間,跟溫王偷偷溜出宮的那日。她身體不如溫王,跑了一段路,累得喘息,溫王卻無任何變化。

    她不高興,便將溫王親了一頓,把他也親得喘息起來,或許今日也行。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看著面前顏色濃麗的溫王,撬開了他牙齒,如前幾日那般-

    齊風禾趴在溫王身上,用手撩開他面上的長發,雙鬢的黑發已有些沾濕,溫王面色濃麗,閉眼喘息。

    溫王唇上有一道小小的傷口,掛在上邊的血珠已經被擦去,傷口不再流血,但齊風禾的口腔中還殘存著些血腥味。

    她用指腹去輕觸溫王紅腫的唇,彎了彎眼眉,問道:

    “王,好些了嗎?”

    被她詢問之人沒有立即回答,對方喘著氣,艱難地睜開眼,漆黑的眼眸還有些失神,天邊昏暗,齊風禾的身影映于漆黑眼眸中。

    “好些了……”

    這次,齊風禾沒有聽錯,原本清冽的聲音真的有些啞了。

    這簡單的一句話好似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溫王說完,便再次閉上了眼,不去看齊風禾。

    “如此便好。”

    齊風禾淺淺地笑了下,朝他靠近,于他眼睛輕輕一吻。

    泛紅的指尖輕顫,隱于將暗黃昏中。

    第66章 第 66 章 改卷。

    溫行撐著手坐起, 齊風禾撿起一旁的衣物,為他披上。

    溫行的皮膚此時還有些泛紅,熱度為退, 格外敏感, 齊風禾只是扶住他的手,他便要輕顫幾下。

    “王,回屋吧。”

    齊風禾扶著他說道。

    “嗯。”

    溫行松開了抓著衣袖的手,撐著齊風禾站起,在她的攙扶下回了屋。

    齊風禾帶他到案前坐下。今日的政務未批改, 堆積一桌, 由于齊風禾今日要批改試卷,不能幫他代勞,只能讓他自己來處理。

    齊風禾讓溫王在案前坐下后,便起身去點燭火。

    昏暗的光線如潮水般蔓延,將半個屋子照亮。齊風禾提著燭臺走來, 將四處的蠟燭都點上, 昏黃的光落于溫王臉上,將他的白面打下一片陰影。

    溫行的發冠已經被他自己取下,此刻仍未束起, 正隨意地散落著,垂于地上,向外蜿蜒。

    他的衣物松松垮垮地披著,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里衣, 長發擋住了他的半張臉, 從黑色長發中透出來的面色依舊有些紅。

    齊風禾放下燭臺,朝案走來,于溫王身旁坐下。

    她抬了下手, 撩開了遮住溫王臉面的長發,別于腦后。

    撩著長發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溫王的耳珰,紅色的寶石晃蕩,牽扯感驚擾了溫王,令他朝這邊望來。

    那雙漆黑的眼眸依舊冰冷,齊風禾卻覺得他失了些神采,她忍不住伸出一手,劃過他的眼尾,觸碰他面龐的溫度。

    溫王睫羽顫了顫,沒有制止。

    溫王身上的溫度還未散去,齊風禾摸來,仍是熱的,臉蒼白的皮膚也還透著紅色,只是不如先前那般艷紅,淡了些,變成了淺紅。

    她的手在溫王臉上劃過,收回,拾起一旁的筆,沾了些墨水,遞給溫王。

    “王,今日的政務還未處理呢。”

    齊風禾的手已經握上了溫王的右手,她將他合攏的五指掰開,塞入了那只沾了墨水的筆。

    溫王似乎現在才回過神來,握住他手中的筆,拿起一旁的竹簡,翻開,逐字閱過,一一批示。

    溫王如今的狀態不太對勁,似乎還未從先前的刺激中緩過來,齊風禾撐著臉,側身看著他。

    如今的溫王好似一個被玩壞的玩偶,只是機械地做著一些動作,如不先前鮮活。

    齊風禾單手撐著臉,另一只手撫上溫王的長發,在他柔順如綢的長發長輕輕撫著,有時五指成爪,以手為梳,一點點梳過溫王長發。

    溫王很安靜,沒有制止她的動作,也沒有看她。

    他的目光始終落于竹簡上,一字一字看過,而后提筆,于間上落下批言。

    齊風禾在看溫王的同時,眼睛偶爾會看一眼奏折。溫王狀態不佳,可落下的批言未有不妥,一如他往日的風格。

    只是寫著寫著,握著筆的手回突然頓住,輕輕顫抖,但稍過一會兒,便又恢復正常,繼續批改。

    齊風禾看了好長一段時間,當溫王批閱了好幾份奏折時,她才想起她還有試卷沒改,便止住了把玩溫王頭發的動作,拆開紙袋,批改試卷。

    她又取來一支筆,置于一側。

    裝著試卷的紙袋被她拆開,里面的試卷被她全部拿出。她先是隨意地翻看著,發現寫得都不少,內容也大部分正確。

    她取出其中一張,仔細閱讀,將錯的勾出。

    她才用減分制,在全部批改后,核算分數,將總分寫在卷上。

    此次參與考試之人不少,全部由齊風禾一人批改。不過好在試卷雖多,但答案相對固定,出了最后一道開放題要費點心思,其它的題目,一眼便可瞧出對錯。

    齊風禾快速批改著,花了兩個時辰,終于將這些考卷批完。

    先前為了迅速,她只改了對錯,扣了分,但并沒有把總分加上,如今分數未出,但她的心底已經有了些數。

    考得都不錯。

    她將這些未合分的考卷整理于一起,重新放回紙袋中。

    做完這些,她轉頭看了眼身旁的溫王。

    溫王早已將奏折看完,手里的筆已經放回原處,竹簡也一一碼放整齊,做完這些都溫王神色平靜地看著干凈整潔的桌案,眸中沒有聚焦,好似在出神。

    齊風禾將紙袋置于桌案一角,將胳膊放在案上,伏著身,側臉往他。

    溫王微微低頭,先前被齊風別于腦后的長發又落下,遮擋住了他的側臉,讓從旁邊瞧著的齊風禾,看不清他的表情。

    齊風禾伏于桌上,身體緩緩地挪到,不知不覺湊到了溫王身側,和他挨得很近,已經碰到了他的衣物。

    齊風禾被他的長發阻礙了動作。

    溫王漆黑柔順的長發如簾子般擋于齊風禾面前,她在黑色長發面前悄悄抬起眼,瞧了下溫王,對方沒有動靜。

    過了片刻,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探出一根手指,偷偷撩起溫王的長發,腦袋偷偷摸摸地探進去。

    她輕輕地轉了下腦袋,從下方去看溫王,溫王垂眸,和齊風禾對視。

    漆黑的眼眸無光,于昏暗光線下有些陰沉,齊風禾黑白分明的雙眼眨了眨,唇邊露出了個淺淺的笑。

    她突然抬起頭,如蜻蜓點水般啄了下溫王的唇,然后露出一個報羞的笑,緩緩隱于他懷中。

    齊風禾慢慢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于此同時,他的腹部傳來沉重感,好像有什么東西壓在上面。

    先前的一陣異樣,讓溫王脫去了外袍,只著里衣,如今的外袍是齊風禾給他披上去的,沒有整齊穿戴,只松松垮垮地披著,如今的齊風禾可輕易掀開,鉆到他的外袍中。

    溫王身體的溫度已經有所退散,不再似先前那般高熱,如今躺在他的懷里,沒有了先前的那般燎人,只覺恰恰好。

    齊風禾舒服地在他的懷里蹭了蹭。

    她似乎還想翻個身,但才有動作,便被一只手壓來。

    “妻……”

    溫王沙啞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吾難受,莫要再動了。”

    溫王的聲音好似有些顫抖,齊風禾迅速安分下來,不再亂動。

    就這樣過了許久,齊風禾突然從溫王懷里離開。

    她撩開溫王的長發,去仔細瞧他的眼眸。

    還是不如先前。

    齊風禾知道,今日溫王許是緩不過來了。

    正巧這時,齊風禾餓意上涌,她突然想起,她已經快一天沒有吃飯了。

    先前一回宮,本應食晚膳,但路上出了些意外,齊風禾瞧見了溫王的雙眸,一時情緒翻涌,雖因身處宮外,不得發作,但回來,總要鬧騰一番的。

    不曾想齊風禾還未來得及發瘋,溫王便先她一步瘋了起來。先是主動吻她,再到后來跑出屋外脫衣,又纏著她吻在一起。

    后來結束了,也忘了去食膳,直接處理政務,如今幾乎忙到了深夜,才想起他們兩人還沒有吃飯。

    齊風禾看著狀態已經不太懂的溫王,扯了扯他的衣袖,于他身旁小聲說道:

    “王,姎餓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感覺空空的,胃里也餓得難受。

    沒等溫王回應,她又抽出了另一只手,去摸溫王的肚子。

    感覺也是空的,他應當也是餓了。

    在她動手動腳了一段時間后,溫王才朝她看來。

    “吾去取膳食。”

    他站了起來,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取來那張鬼面,戴上,推門而出。

    齊風禾摸著溫王肚皮的手突然落空,感覺空落落的,她收回了手,趴于桌上,安靜等溫王回來。

    過了一段時間,房門再次被推開,溫王提著食籠,將食物一一置于桌面上。

    先前晚膳時刻,君王未喚人來進膳,那些宮人也不敢主動詢問,只是將食物都溫著,等待君王命令。

    因此,溫王需要時,只需下令,膳房那邊便可立即取來。

    有了先前齊風禾那套廚具的貢獻,王宮里的伙食已經改善了許多,雖還達不到前世的標準,但也沒有先前那般難吃了。

    餓了一天的齊風禾一見到這些食物,眼睛瞬間亮起,只等溫王擺完,她便要動筷。

    溫王盛了一碗粟米,遞予齊風禾,齊風禾搶似的接過,拿起筷子大口干飯。

    不比齊風禾仿佛餓了幾輩子的模樣,溫王的動作緩慢許多,他慢吞吞地夾著菜,似乎一點不急。

    但這樣的后果是,沒過多久,有幾盤菜已經空了。

    好在食物充足,齊風禾吃飽喝足后,便不再與溫王搶,他可以慢慢進食。

    齊風禾放下碗筷,打了個哈欠。

    吃飽喝足后,她有些犯困,她看著還在吃飯的溫王,又看看他如今的狀態,想了想,決定今天還是不和他一起洗了。

    她起身,走出屋外,喚來了個宮人,叫他們取來熱水。

    習慣了和溫王一起洗后,自己一個人洗澡便覺得有些無聊。

    她搓搓自己,又打了個哈欠,差點在浴桶中睡著后,便加快了動作,迅速洗好,起身穿衣服上榻睡覺。

    “王,姎有些困,先睡了。”

    齊風禾打著哈欠從溫王身邊路過,也不知道他是否聽清,走到榻前,往上面一倒,被子都沒蓋,直接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沐浴過的溫王拖著還在滴水的濕發,走到榻前,他將睡得亂七八糟的齊風禾擺正,為她蓋上被子,然后坐于邊上,安靜地擦著他的濕發。

    第67章 第 67 章 造鐵司。

    齊風禾再次醒來時, 溫王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皮膚不再敏感泛紅,連那雙漆黑冰冷的眼眸也回來了。

    他幫著剛剛醒來的齊風禾梳頭, 此時天光未亮, 齊風禾有些昏沉地撐著臉,于鏡中看溫王模樣。

    溫王手巧,三兩下便幫她梳好了頭,待溫王也打理好自己后,兩人吃過早膳, 便前去上朝。

    下了早朝后, 齊風禾便在寢宮中核對起昨夜的分數。

    因為前一天考試,書舍休息兩日,只待分數出來,通過的學子便可進入官學。

    齊風禾對入官學的名額沒有限制,只要分數達到, 便都可進入。

    她將分數算出來后, 又一遍遍地核對,確保分數無誤后,便將合格的人挑出, 提筆,擬出入學名單。

    往常溫王都是將政務推于晚上做,今日又空閑,他便翻了幾卷, 批了些。

    待齊風禾將入學名單都弄出來后, 他也看了不少奏折,拿到其中一份時,他的動作頓了些。

    這是從造鐵司呈上來的奏折, 他們言目前發現了一種新的冶鐵法,可提高不少鐵的產量。

    溫行拿著筆的手頓住,瞧了眼正在擬名單的齊風禾,見其正在做最后的工作,便放下了手中的筆,看著她,等她寫完。

    齊風禾將這些考卷都整理歸案,分別放入不同的紙袋中,將通過與不通過的試卷分開存放。這些試卷是不會發回給學生的,她會將這些考卷都存放在檔案室中,將來若有異,便可令人去招來核對。

    她將整理好的考卷置于一旁,吹干旨上墨跡,一抬頭,便見溫王看著她。

    “王?”

    溫王此刻沒戴面具,看著她,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

    他將那份奏折推到她面前。

    “冶鐵術有新法。”

    他簡言道,只一句,便讓齊風禾眼眸亮起。

    齊風禾在聽到這句話時,先是懵了一下,待意識到溫王道了何后,眼眸瞬間亮起。

    “姎看看!”

    她將溫王推來的那份奏折拉過來了些,一目十行地閱讀著上面的文字,在反復觀看好幾遍,確定沒有會意錯后,她臉上喜悅的表情幾乎都藏不住。

    先前齊風禾同溫王提過要改進冶鐵法,溫王同意,她便與造鐵司協商,成立了一個專門改進冶鐵術的部門。

    改進冶鐵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齊風禾早已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哪曾想不到半年,那邊便傳來了消息。

    造鐵司并沒有將具體的工藝流程寫出來,只是于奏折上稍稍提了下,齊風禾不知具體流程,但她也非此專業人士,便不過多插手,待她有空時,前去瞧一番即刻。

    而今日,便恰是她進來最有空的時間。

    今明兩日因考試而得空休息,過了這兩日,她又要前去書舍,抽不開身,現在去,剛好。

    她又將那奏折瞧了兩便,才將眼睛從上邊抽開,轉向一旁的溫王。

    “王,同姎去造鐵司走一趟,可以嗎?”

    “可。”

    溫王應道。

    最近的那條礦脈離王都不遠,乘馬車,一日便可往返,齊風禾成立的專項改進冶鐵術的部門,如今就在哪里研究。

    齊風禾同溫王起身,一同前往。

    離開前,溫王順手將鬼面取上,戴于面上。

    溫王不止征戰時會戴鬼面,平常時,也經常戴,就連成婚那日,齊風禾見到的也是那張鬼面。

    溫王容貌盛極,卻少有人見到。

    “王。”

    在溫王系著面具綁帶時,齊風禾問了他一個問題。

    “王是何時開始戴此面具的,為何戴,可有換過?”

    溫王的那張鬼面瞧著不太新,看著有些年頭了。雖空閑時,溫王偶會擦洗,卻也遮不住上邊的痕跡。

    “吾七歲那年。那時初入軍中,有不良者因吾容貌,以言戲吾,吾便以面具遮面。此面具非當時所戴,吾曾征戰,有敵軍長槍攻面,吾有鐵面所擋,未有大傷,鐵面卻變形,無可再佩戴。后來吾便更換新面,便是此。”

    溫王敲敲他臉上的那張面具,說道。

    齊風禾瞧了眼那張鬼面,又靠近,把溫王剛戴好的面具掀開,又瞧了一眼溫王的容貌。

    確實盛極,若是有無禮者,確是有可能會被戲弄。

    齊風禾沒經歷過溫王的曾經,但她上過學,見過許多人,有些沒有禮貌的,會拿別人的容貌說事。

    若是女生,容貌太丑,會被取笑,取外號;若是男生,長得太丑,同女生一個待遇,若是長得太好看,特別是那種雌雄莫辨的好看,也同樣會被取笑。

    溫王便是那種雌雄莫辨的好看,想來在他未強大之前,有過不少人拿他的容貌說過事。

    齊風禾恍然意起大婚那日,她親手取下溫王面具,見他容貌,忍不住驚嘆,道了句甚美。

    她那時光顧著震撼,未太注意周圍人的模樣,后來回想起,他們當時應當是也是震驚恐懼的,低著的頭更加低垂,面色也不大好。

    想來是溫王不喜他人議論他的容貌。

    她又瞧了眼溫王的臉,他神情淡漠,瞧不出喜怒,齊風禾想起他倆還要去造鐵司,便不再看他,將面具遞回。

    溫王接過她中面具,再次戴上。

    他倆牽著手,前往造鐵司。

    那條鐵礦于荒野外,路途有些遠,為了能及時趕回,便叫人加快了速度。

    而離了官道,路途便不平坦,他們走得又急,馬車便顛簸了起來。

    齊風禾原本時端正坐于車內,與溫王排排坐來著,后來走了一段路,她便直接靠在溫王胸口。

    “王,抱緊姎,莫要讓姎摔下去了。”

    馬車內實在搖晃,齊風禾被搖得左右擺動,實在是受不了了,便躺在溫王胸口,讓他抱緊她。

    “嗯。”

    有了溫王當椅子,雖仍有些搖晃,但也不要像之前那樣擔心被摔下去,就算晃,也是在溫王懷里晃。

    如今天氣仍未轉熱,靠在溫王懷里,既柔軟又溫暖,齊風禾此刻竟有些享受了起來。

    她靠于溫王懷中側著身,將腦袋靠在他肩膀處。

    若無打仗,溫王每日都會帶著齊風禾送的那副耳墜,有時是齊風禾給他戴上,有時是他自己戴。

    這對耳珰的原材料都由齊風禾自己準備,她當時翻遍了她僅剩的嫁妝,一眼便看上了那顆紅色的寶石。

    它們紅得沉重,紅得明艷,似由鮮血凝成,又似深秋的碩果,她當時瞧見它,便聯想起大婚那日,溫王為她徒手接箭,那滴滴掉落的血珠,便是這個顏色。

    她當時便覺定是它了。

    她后來又趁溫王不再的時候,偷偷設計好了圖紙,叫人打造。

    如今別于溫王耳上,竟比想象中還要般配。

    馬車內搖晃,就是溫王習武,核心穩,也有些許搖晃,齊風禾感覺并無不妥,但那掛于耳上的紅色寶石卻搖晃起來。

    齊風禾靠在溫王肩膀,離它近,那紅色寶石幾乎要撞上她臉來。

    紅色寶石于她面前搖晃,齊風禾的眼睛也隨它而動。

    左邊,右邊,左邊,右邊……

    突然溫行身體猛地一僵,目光望身側看。齊風禾咬住耳墜,一臉純良地與他對視。

    齊風禾咬著耳珰,瞧他笑了笑,然后牙齒稍稍用力,腦袋往后一靠,將耳墜往后扯。

    溫王未打耳洞,如今耳上飾品乃是直接掛于耳上,齊風禾如此一扯,將他耳部的知覺都放大,金屬掛墜牽扯著他的皮膚。

    “妻……”

    溫行顫聲喚了句。

    “此非寢宮。”

    “姎知道。”

    齊風禾含糊回答,并沒有松開他。

    她仍舊咬著耳珰,手也沒有閑著,勾了勾溫王的手指。

    她不打算撓溫王的手心,畢竟昨日鬧得太過了,竟讓溫王變得異樣,渾身發熱,推開她跑去外邊吹風。

    她當時被如此模樣的溫王驚得失了神,不知如何應對。

    后來想想,溫王當時應當是有欲,只是不知如何解,越是相處便越難受,方才推開了她。

    溫王當時的模樣確實可愛,可如今場合不對,齊風禾也不可能讓他當著眾人的面如此失態,便不會折騰他。

    但是。

    齊風禾松開了耳墜。

    “王。”

    她湊到他的耳邊,咬著他的耳垂,小小聲道:

    “不要出聲哦,這里不是寢宮呢,王也不想讓外邊的人聽到吧?”

    溫王身體猛地僵住,抱著齊風禾的手瞬間收緊,半垂眼眸,不做聲,不應答。

    齊風禾輕輕地用尖牙碰了下,沒有真的咬下去。

    面上模樣顯眼,溫王膚色本就白,又容易變紅,齊風禾牙尖,若是用力去咬,保不齊他的整個耳垂都會變紅,待出馬車,誰不知車內發生了何。

    齊風禾向來要臉面,溫王的臉面她也是要的,于是便只是輕觸,不用力咬。

    不過……

    過了許久,她松開了溫王的耳垂,湊到他頸部,輕輕蹭著。

    齊風禾毛茸茸的腦袋掃過溫王頸項,齊風禾松開他耳垂,他才放松了些,這一下,又讓他全身緊繃起來。

    “王。”

    她的手不知何時攀上了他的面上,捏住面上鬼面。

    “王記得小聲些哦,這里可不是寢宮呢。”

    齊風禾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下一刻,鬼面掀開。

    第68章 第 68 章 冶鐵新法。

    兩處柔軟相貼, 溫王呼吸瞬間止住,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

    柔軟溫熱的觸感自唇上傳來,似有酥酥麻麻的電流劃過, 溫行抱著齊風禾的手僵住, 挺直的腰漸漸往后靠。

    此處荒野,路途顛簸,馬車搖晃,溫行靠著車廂,不知不覺松了身體。

    搖晃的馬車令他的身體也跟著顛簸, 相貼處亦又偏離, 偏離又重合,反倒帶起另一種別樣觸覺。

    齊風禾將溫王的鬼面壓在他的頭上,面具遮擋光線,兩人雙臉皆隱于黑暗中,齊風禾眨了眨她黑白分明的眼, 似欲從中窺見溫王面容。

    昏暗光線下, 只見其模糊輪廓,瞧不清全貌。

    齊風禾抬眼上望,瞧不清, 又將面具上推了些,依舊瞧不清。

    她露出尖牙,朝溫王咬了咬,輕輕地, 黑暗中, 似乎看見他撲閃的眼睫。

    先前說過,齊風禾好面,不會于人前做出失態之事, 亦不會令溫王失面,因此,在咬上溫王耳垂時,方才會輕易放過,因為待會兒要去見人。

    可是,溫王見人常戴面具,今日也不例外。

    如此便是說,今日,就是齊風禾將他的嘴唇咬爛了、咬出血了,也不會有外人瞧見。

    那么,她便不客氣了。

    她淺淺笑起,無辜天真,溫王目力好,恰于面具下見此笑容。

    他的身體瞬間僵住。

    下一刻,深深閉上眼。

    疼痛如約從唇上傳來,伴隨其中的,是另一種隱秘的快感,溫行緊閉著眼,抓住齊風禾的衣物,將其抓皺,卻未傷她分毫。

    唇間溢出鐵腥味,齊風禾將其舔干凈,緩緩從面具下推出,重新將其扣于溫王面上,趴于他的胸口,聽他急促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三下,咚、咚、咚……

    溫王面上難有表情,但他的身體會如實反應他的情緒,齊風禾聽著,竟覺得安心。

    溫王急促有力的心跳似一安眠曲,齊風禾側耳聽著,竟困倦起來。

    自開始上早朝后,齊風禾便沒有幾天是可以睡到自然新的,夜間處理政務,睡得也遲,這一核算下來,她便沒有那幾天是正常作息的。

    如此下去,恐會損傷身體,齊風禾想了想,她應當吃點補藥,好彌補些身體的虧空,若不然,用不了多久,她便要同前世般英年早逝。

    她如此想著,腦中閃過各種藥物名稱,眼皮確沉重起來。

    “王,姎睡片刻,待到時,再將姎喚醒。”

    她實在不想抵抗,便任由困意上涌,自己睡了過去。

    齊風禾綿長的呼吸聲與溫王的喘息交疊于一起,車內安靜,車外車軸滾動。

    過了許久,待溫行從那異樣感覺中走出時,方才輕應一聲“嗯”,可此時齊風禾早已睡過去。

    馬車一路向前,走過一段又一路,兩人皆安靜無聲。

    不知過去多久,溫行望著窗外景色,扭頭,推了推睡得正香的齊風禾。

    “妻,已至。”

    溫王推齊風禾推得并不用力,但她睡得淺,還是醒了過來。剛睡醒的她意識還未回攏,一臉茫然地看著溫王。

    過了片刻,她揉揉眼,意識清醒。

    “到了?”

    “嗯。”

    齊風禾是趴在溫王身上睡的,臉貼胸口,一路顛簸,齊風禾就是有溫王抱著,面前的頭發也亂了些。

    溫王撩起她擋在面前的亂發,將其別于耳后。

    “離礦脈任由一段路途,吾先為妻整理儀容。”

    一聽到這話,齊風禾瞬間清醒了,她將腰板挺直,面朝著溫王。

    齊風禾的頭發亂得不是很嚴重,稍稍整理,便與之前無差,而整理完,馬車也到了目的地。

    齊風禾前來探查,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通知,礦脈中的守衛見他倆時,稍有驚異,但溫王特征著實明顯,身后又跟著不少侍衛,稍一對接,便可確認身份。

    他們來得突然,專項研究部的人聽到他們到來的消息,便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活,趕來見他們。

    “姎只是來了解下新冶鐵術的情況,不必停工,正常做。”

    得知是為了新冶鐵法來的,負責這項研究的官員便帶著他倆前去參觀。

    冶鐵需火,整個工作環境是否燥熱,剛走進,齊風禾便覺有熱浪撲面,隱隱可見滾動的熱浪。

    這讓她下意識地想起前世夏天的操場,在毫無遮掩操場上,熱浪滾滾僅是個形容詞,而非是比喻或夸張。

    因為此處熾熱,在這里工作的匠人大多赤膊,就是如此,身上也凈是汗水,面上紅熱。

    “此處工作辛苦。”

    齊風禾盯著工作的匠人瞧了幾眼,方才言道。

    “此為我等分內之事。”

    負責官員于一旁接道。

    齊風禾沒有再說話,而是繼續往里邊走。越是往里,便越是灼熱,齊風禾穿得本就不少,如今更是熱出汗了。

    她想把衣服脫掉,但是,要臉,便忍著灼熱,繼續往里邊走。

    “此處可有人熱昏過?”

    “有過。”

    “數量多少?”

    “若是新人,隔三差五,便有一例,老人則少許多。”

    在路途中,齊風禾同負責官員聊著,聊著聊著,便到了目的地。

    “此便是我等新出之法。”

    因為齊風禾的命令,這些人不用朝他們行禮,一直都在做著手頭的工作。

    新冶鐵法出來后,他們此處礦脈便將原有的方法更換,如今使用的,都是新出的方法。

    負責官員在一旁,一一為齊風禾介紹著。

    這個專項研究部是齊風禾建立的,從人員的挑選到新方法研究的方向,齊風禾都有參與,可以說,她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因此,就是溫王進來后,一言不發,官員也沒有詢問他意見的意思,他只要跟齊風禾交代好便可,剩余的,便不由他操心。

    齊風禾對冶鐵方面的知識實在淺薄,對于它的認識,還停留在高中化學課本上的簡述。

    那時課本上對那冶鐵法畫有流程圖,中學時代的齊風禾著實無聊,她是住校生,無對外通信設備,也沒有娛樂設施,那時面對一打打的課本文字,但凡其中又一張圖片,她會當成寶貝,要反復觀看。

    她的記憶力雖不如溪那么好,可也不差,如此看著,竟把那張圖給背了下來,她后來成立專項研究部,便將那張圖畫下,交與他們,置于如何落實,便是他們的需要思考的。

    課本上的圖片變成實物,立于她面前,齊風禾瞧著,竟有些恍惚。

    負責官員對新冶鐵法十分自豪與驕傲,他表達欲足,十分熱情地同齊風禾介紹。

    齊風禾不同此術,但她對此也抱有很大的期待,便十分耐心地聽他講解。

    官員在介紹新法產率時,十分自豪地報出了一個數。

    齊風禾在心中對比一下,發現這個數已經十分接近前世無科技設備支持的生鐵產率。

    她欣喜,好不吝嗇自己的贊揚,將整個鐵礦的匠人及參與者都夸獎了一遍。

    由于此處實在是熱,將冶鐵流程都觀看一遍后,齊風禾和溫王便離開了此處。

    因為路途遙遠,他們便沒有過多逗留,再將這里又逛了一圈后,便趕回王都。

    一上馬車,齊風禾便立即將外衣脫下。

    稍有些厚的外衣被她丟在一旁,整個人像條死魚一樣癱在車中的小榻上。

    冶鐵處著實熱,溫王也解了衣袍,取下面具,以鬼面作扇,未齊風禾扇風。

    一見有涼風,齊風禾便即刻湊過去,但并沒有與溫王相觸。

    “王,冶鐵處好熱啊!”

    齊風禾拿袖子擦著臉,卻發現袖子也濕了,她又翻了翻被丟到一旁的外袍,從里邊掏出一塊錦帕。

    “嗯。”

    溫王認同。

    溫王未齊風禾扇風,齊風禾涼快了,溫王卻還熱著,汗珠從鬢邊凝聚一路下滑,流過面頰、頸間,最后沒入衣襟內。

    齊風禾拿錦帕擦臉,余光瞥見溫王模樣,又勾了勾被丟遠的外袍,掏了掏,又從里邊掏出一塊。

    她躺于小榻上,伸直手,去擦溫王臉上的汗水。溫王折腰,朝她靠近。

    溫王膚色原本蒼白,如今煩熱,面上悶出了些粉紅,從皮膚下透出,如鮮花般自然艷麗。

    齊風禾愣了片刻,目光有些呆滯,手于半空中長舉,過了片刻,手才再次動作,只是目光不再有神。

    齊風禾機械地為溫王擦著汗,在溫王的扇風下,粉紅的面色非但沒有消去,反而愈發紅起。

    馬車在快速奔跑著,窗外也有風吹進來,此時天氣尚未炎熱,里了冶鐵處,煩熱也便很快降下。

    溫王臉上的汗水已然擦干,可身上衣物仍舊濕著,貼著衣體。

    齊風禾瞧了片刻,眼神逐漸清明,目光逐漸上移。

    她依舊躺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只勾勾地看著溫王。

    溫王粉紅面色仍未完全消退,仍可從中瞧出些許痕跡。與粉紅相應的,是他那紅腫的嘴唇,才于不久前,被齊風禾咬過。

    許是她的目光太直接,溫王將首偏過,但下一刻,便又被齊風禾的聲音喚回來。

    “王。”

    齊風禾輕輕喚了一聲,溫王轉頭,朝她看來。

    躺著的齊風禾笑容清澈,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親姎一下。”

    第69章 第 69 章 棉花

    馬車顛簸, 窗簾晃動,涼風從窗縫間吹入,撩動溫王鬢間的長發。

    他低首, 朝齊風禾靠近。

    這是他第三次主動親吻齊風禾的嘴唇, 此時唇上傷口方才結痂,略有缺憾,并非全部柔軟。但便是如此,才讓他們的接觸變得如此清晰。

    溫王不會像齊風禾那般又啃又咬,他只會輕輕相觸。但底下的齊風禾不安分, 輕輕地蹭了蹭, 然后抿了下溫王的傷口。

    溫王伏著身,雙手撐在齊風禾兩側,傷口痛覺未消,又被如此刺激,他猛地顫了顫睫羽, 似欲避開, 但又抓著榻面,五指成爪,只顫抖著, 不逃離。

    齊風禾與溫王面對面,她一雙眼眸亮晶晶地看著溫王,溫王卻不敢與她直視,斂著睫羽, 目光放空。

    他的鬢發垂落, 落于齊風禾臉側,風吹過,撩動長發, 撫過她的面頰,撓得她癢癢的。

    齊風禾躺于小榻上,不似溫王,需用手撐著,她的手乃是空閑,無需去做什么。

    但她又想做點什么。

    有風吹過時,撩起溫王長發,衣擺搖動,齊風禾借著風的遮掩,悄悄將手攀上,環于溫王腰間。

    溫王身體一僵,耳上搖晃的紅寶石似乎也停頓,齊風禾朝他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放在他腰上的手一用力,將他往下一拉。

    溫行幾乎要栽在齊風禾身上,可他身量雖不如其余軍士般雄壯,但重量也不小,若是栽在了齊風身上,她恐會受到不小傷害。

    他極力阻止,用手死死撐著,不讓自己砸到齊風禾。

    他倆離得極近,幾乎是臉挨著臉,身貼著身,但相觸著,卻沒有壓迫,溫行將自己的重量全都用手撐著,不讓齊風禾被他壓到。

    但如此,他倆的唇貼得更緊了。他們的睫毛也碰到一起,直勾勾地撞進對方眼眸里。

    他們貼得近,近到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彼此呼吸交融,齊風禾眨眼,撩動溫王眼睫。

    齊風禾的睫毛濃密纖長,像一把小扇子,扇動的時候,會刮過溫王的睫毛,連帶對方的眼睫也觸動,顫得眼根酥癢。

    雙方無語,只死死僵持著,風吹過,撩動他們的衣袂鬢發,帶走他們燒起的灼熱。

    溫王的耳尖,又紅了。

    齊風禾的目光被那抹紅色吸引,她黑溜溜的眼珠往那邊一轉,頂著耳尖那抹紅色。

    鮮紅的,如寶石般艷麗。

    她瞧著瞧著,松開了環住溫王的手,去觸碰他的耳尖。

    紅色似火灼熱,好像心臟的溫度,蔓延到了耳尖。

    在齊風禾微涼的手與其相觸后,溫王的眼睫快速撲閃了下,撩動了齊風的睫毛,弄得她眼皮癢癢的。

    她不高興,報復了回去,眨著眼,撩動著溫王。

    許是做得太過了,溫王猛地撐起,與她分開,坐于一旁,靠著車廂,閉目。

    齊風禾手上的溫度突然落空,她眨了眨眼,慢慢挪動身體,鉆入溫王懷中,也閉目。

    齊風禾睡著后,馬車內便清靜下來,離冶鐵處去了不遠,他二人身上熱度早已退下,又有風吹來,溫王擔憂齊風禾出了汗,又吹冷風,恐會著涼,便將一旁的外袍拿來,給她蓋上,自己也穿上了外衣。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在日落前回了王宮。入宮門后,溫行便喚醒齊風禾,為她穿上外套,整理儀容,與她下了馬車。

    因為先前出了不少汗,他倆一回宮,便即刻喚來熱水,進行沐浴。沐浴結束,他們吃過膳食,又開始處理今日的政務。

    在翻看奏折前,齊風禾同溫王提了下今日之事。

    “王,姎今日觀冶鐵,發現冶鐵匠人多辛苦,哪里環境熾熱,猶如蒸籠,時常便會將人熱昏,姎想為他們提供些結束飲品,可行?”

    “甚好。”

    溫王對齊風禾的決策向來沒意見,若是齊風禾向他詢問某事是否可以做,他只會答可以,這次,也是如此。

    溫王無意見,齊風禾便將她先前思考的決定寫下。她的藥園也移植了不少藥草,其中便有解暑熱的。

    不說藥園,解暑熱之藥并非多稀奇,野外也長有不少,只要她命專人熬制,冶鐵匠人每日都可領到不限量的茶水。

    這并不是什么難事,她簡單擬下旨,只需明日上朝,頒布下去便可。

    解決了她想了半天的時候,齊風禾并沒有開始批改奏折。她將成堆的奏折往溫王那邊一推,自己取出一個厚厚的布包。

    “姎今日要整理植物圖鑒,奏折都由王來看吧。”

    自溫王教會齊風禾處理政務后,奏折大都由齊風禾批示,而溫王于一旁看著,順手幫她研墨。但今日她要整理圖鑒,便只能由溫王自己來了。

    “嗯。”

    溫王瞧了眼齊風禾手中那個厚重的布包,取來筆墨,自己研墨批示。

    桌案長,就是兩人并排坐著,也仍有不少空閑。齊風禾將布包擺在案上,小心拆開。

    又過去半個月,勘察小組又找來了不少新的植物,齊風禾拿出新的紙,繼續補充著這些植物的功效。

    雖此世與她前世似乎并非同一個世界,但基本的情況都與前世相同,植物也未有特殊改變。她前世將這些植物背得果瓜爛熟,因此如今可以快速寫下它們的功效。

    一張張圖鑒被她寫完,直到最后一頁時,她的動作頓住。

    在齊風禾的要求下,勘察小組會將遇到的植物的全貌畫出,包括根、莖、葉,如果有花、果實、種子,也一并畫出。

    但這最后一張圖,只畫了種子的形態。而紙上,還附有一段話。

    “此物為一黔首贈予,她言年輕時曾出域外游歷,偶見一奇物,其花五瓣,有黃有紅,結青實,青實熟透開裂,其瓤似云。”

    一句話,前邊的齊風禾都不在乎,反倒是最后的四個字,讓她一愣再愣。

    其瓤似云。

    其瓤似云……

    齊風禾盯著這四個字,回想著什么東西的瓤像云。

    開五瓣花,紅的黃的,瓤像云朵的。

    云朵,白白的,綿綿的。

    綿……

    棉花!

    齊風禾眼睛咻的亮起,她一撐桌案,腰板都挺直了。

    她動靜大,一旁的溫王側目朝她看來,詢問:

    “妻,可是有何事?”

    齊風禾神色激動,滿面驚喜,高興得一雙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轉向溫王,興奮得臉頰都紅了。

    “王,棉花,她們找到了棉花!”

    “棉花為何物?”

    溫王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詞,不知道這個究竟是什么,但看齊風禾這激動的樣子,想來是很重要的東西。

    “棉花是一種植物,它的果實成熟后,會裂開,露出許多白色的棉絮,此棉絮柔軟保暖,可做衣物,若是將其推廣種植,可令黔首不再凍斃于野!”

    此世作衣物的材料大多未蠶絲或麻。蠶絲貴重,只有貴族才有能力穿上,而底下黔首多穿麻衣或直接裸身。麻衣粗糙,極傷體膚,且冬日來臨時,也不太保暖。黔首的衣物少且不暖,冬日時總要凍死不少人。

    但若是有了棉花,這種情況,便能減少,也不怪齊風禾這么激動。

    溫王將目光落在那張令齊風禾激動的紙上,快速掃過上邊的文字。

    “若此物當真有此效,定當大賞其發現者,賞田封名。”

    溫王知道此物出現代表的意義,它將挽救無數黔首的生命,其發現者之功,不可以金錢計量。

    齊風禾對于封賞帶回棉花者沒有意見,她如今激動得坐不住,也不想等到明天,現在便想去看那幾粒帶回來的種子。

    她拉著溫王,神情激動道:“王,姎要去瞧上一眼,不然今夜恐是睡不著。”

    第70章 第 70 章 “全都低頭。”……

    勘察小組送來的植物會直接運送到藥園, 藥園于王都內,不算很遠,乘馬車出行, 過小半個時辰便能到達。

    此時天已漆黑, 明月高照,月光灑于大地,竟有幾分太陽的光輝。

    此世未被污染,有月亮的晚上尚可看清腳下的路,齊風禾撩開窗簾, 看著周圍建筑快速向后走, 漸漸遠離了黔首居住的地方。

    藥園很快便到,馬車一停,齊風禾便扯著溫王跳下,急忙趕去存儲植物的地方。

    此次帶回來的植物不少,齊風禾翻找了好一會兒, 才從一個簡陋的木盒中, 找到了一包還帶著綿絨的種子。

    前世齊風禾家里沒種過棉花,但她在鄉下時經常去村頭的大樹下玩,哪里時常聚著不少人, 他們在那聊天著,手頭上可能還會做點活計。

    齊風禾和她的小伙伴在大樹下玩鬧時,曾看見過一個嬸嬸坐在那里取棉花籽。

    棉花白白的,擺在那處, 特別扎眼, 齊風禾沒見過,便湊近了去看,問嬸嬸那是在做什么。

    嬸嬸說是在取棉花籽, 問她要不要玩玩。

    齊風禾好奇,便拿了一朵來試試。

    她從白綿綿的棉花中找出堅硬的種子,然后費力將它們取出來。棉花的棉和籽粘得很結實,要全部將棉取下來是很難的,于是大人們便會放棄貼著種子的那一小層棉。

    但齊風禾很犟,非要將它們拔干凈,拔了半天,也沒將棉弄下來,生氣得直接在地上磨,硬要把那層皮磨去。

    想她這樣犟的人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會放棄那層棉,任它留在種子上,如今贈予他們這盒棉花籽的人也是。

    大約黃豆大的種子靜靜等存放于盒中,巴掌大的盒子,塞了滿滿一盒。

    齊風禾小心地將它們倒在布上小心地一顆顆數,溫王也坐了下來,于她對面,一同數著。

    一顆、兩顆、三塊……

    “六百一十四顆。”

    “三百八十六顆。”

    齊風禾將這兩個數加起來,不多不少,整整一千顆,那黔首給了他們一千顆種子。

    齊風禾的面容是不加掩飾的激動,一千顆種子,種出來便是一千株棉花,不說全都種活,但凡活個七八成,也能有個七八百株。

    到時候七八百株棉花再結籽,不知種子又可翻多少。

    想到往后成片成片棉花的場景,齊風禾便忍不住高興,她小心地收好這些種子,將它們抱在懷里。

    春耕在即,今年便可將這些種子種下,齊風禾對這些種子看得寶貝,必須找人來專門管理。

    她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春谷。

    春谷畢竟是齊風禾手下的種植第一人,若說要找一個人來管理,那必定是她。

    其他人齊風禾不認識,用得不放心,雖說溫國當中有司農一職,但溫王的貴族清理計劃并沒有結束,到時候連那司農一起處理了,棉花出了問題,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必須用自己培養出來的人。

    齊風禾將此事想通,便開始思考接下來的事。

    她才將春谷調來王都不久,不知她如今是否站穩了腳跟,司農處有空職,但她目前對春谷的安排,好像只有種植高產作物一項。

    種高產作物一事是急不來的,必須穩打穩扎,一步步走,但種植棉花,全是非常迫切且能快速出成果。

    只要棉花能正常生長,便可得到不少棉花種,且他們種棉花只取其面,不用其種,分到了黔首手中的種子,待他們種出后,下一年他們便可自己收種再種,齊風禾這邊只需穩定產出,再一步步將其推廣便可。

    齊風禾知道她給春谷的任務是有些多了,但她手上實在沒人,先前在十郡中發展起來的人大多留在了十郡,他們大多在那擔任要職,維持十郡的運轉,實在調不過來。

    她沒法,只能再次動用春谷,若是要找人給她分,得齊風禾這一批的學生出師才行。

    如此想著,她搖了搖頭,將棉花種子仔細存放好,牽著溫王決定回宮。

    “妻為何搖頭?”

    齊風禾搖頭的幅度不算小,溫王一直在她身邊,看得清晰。

    “姎只是想起種植棉花一事又要麻煩春谷了,姎先前方才給她安排了育種的工作。”

    齊風禾回答。

    “擔大責者掌大權,若她能辦好此事,未來將頂替司農。”

    溫王三言兩語便定了春谷未來的官職走向。

    雖說如今因能用者缺少的緣故,溫行遲遲沒有對司農動手,但只要齊風禾的學生能起來,司農被換掉,是分分鐘的事。

    “王打算何時再動手?”

    齊風禾口中的動手是再血洗貴族一次。

    依著目前齊風禾對溫王的了解,他可不是一個善人,莫說慢慢打壓使其沒落,此計十分迂回且有可能使其觸底反彈,過來反撲他們。

    比起計謀,溫王更尊崇武力,照她猜測,溫王更有可能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連夜帶兵封鎖王都,將那些貴族,全都殺掉,一個不留,就如先前那次一般。

    溫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朝齊風禾看來一眼。

    “此要看卿,卿何時教出足夠替換貴族,維持朝堂正常運轉的學生,吾便何時清洗貴族。”

    “那看來姎要努力了。”

    齊風禾笑了一下,牽著溫王的手,朝門外走去。

    夜里寂靜,蟲鳴可聞,他倆交流的又是事關貴族之事,且不能流出出去,讓他人聽見了。

    因此,他們交談時,幾乎是咬著對方的耳朵,離遠一點了,便聽不清了。齊風禾又笑著,笑得天真又燦爛,若外人瞧見,也只會以為他們在談些私事,無人會往朝中之事來想。

    他們離門近后,便不再交談此事,齊風禾與溫王交疊著手,相握著登上馬車。

    棉花一事齊風禾已有定奪,便不再時刻想著,今日本就乘車半日,實在勞累,又夜里奔波,齊風禾撐不住,靠著溫王,很快便睡了過去。

    從藥園到王宮的這段路途不算遙遠,不過小半個時辰,齊風禾才睡下不久,便到了。

    溫行瞧著靠在他懷里睡得安靜的齊風禾,沒有叫醒她。

    他起齊風禾,朝馬車外走去。

    “全都低頭。”

    冰冷清冽的聲音自馬車內想起,所有軍士紛紛低首,聽著君王沉重的腳步聲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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