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月季花
俞中校園里有三個食堂,今天為研學活動特意空出一個食堂出來給參加兩校高二的學生用餐。
任遇蘇他們到食堂的時候,雖出禮堂的時間晚了,但食堂還是有不少空位。
排隊打飯的時間,他率先一步站在了姜阮的身后。
他輕輕用手戳了下姜阮左側的肩膀。
這是兩人平日慣用的吵架求和方式,每每一方惹另一方生氣,都會悄悄地站在對方的身后,用手指戳對方的肩膀點三下。
許是猜到來人是他,姜阮沒回頭,只抬了抬肩膀,硬著聲問:“干嘛?”
雖還冷著聲不愿意看他,但起碼還愿意理他。
姜阮真生氣的時候,不管你怎么去逗弄她,她都不會搭理你。現在這個情況,明顯就是氣都表現在臉上,心底也沒那么生氣。
任遇蘇失笑:“生氣呢?”
“有事說。”
“別生氣了,跟我說句話唄。”
姜阮冷哼一聲:“可不敢,怕你嫌我吵。”
還在惦記著剛剛禮堂上的事情,下次可不敢再用著這個理由來掩飾了。
任遇蘇這樣想。
任遇蘇正思索著如何哄好姜阮,打飯的隊伍正好排到姜阮,她一下躲開任遇蘇的挾制,彎腰指著鍋里的菜品:“一份糖醋里脊,一份青菜,謝謝。”
“吃這么少?”任遇蘇睨了一眼她端著的菜品,從她手中奪過,“你先去找位置,我幫你端。”
餐盤被奪,姜阮也樂得輕松,和另個隊伍的林蓓歡歡喜喜找空位去了。
任遇蘇看了眼菜品,選了三道姜阮沒點的菜。
姜阮她們選了一個靠窗人少的空位,任遇蘇放下餐盤后,又和沈青文去小賣部買了些飲品。看見姜阮喜歡吃的小零食,又選了一點一起帶過去。
把袋子遞給姜阮時,姜阮看清袋子里的東西,不禁揚眉:“買這么多?”
任遇蘇笑道:“賠罪。”
“那可不敢收,畢竟禮堂上少說話才是對的。”姜阮陰陽道。
任遇蘇苦笑:“你可別了,原諒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蓓喝了口飲料,視線在兩人身上打轉,詫異道:“你倆干嘛了?吵架了?”
姜阮“撕拉”一聲撕開包裝袋,聞言哼笑:“他犯賤呢。”
見狀,林蓓給任遇蘇丟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但看自己賠罪的小零食姜阮已經拆開,顯然是消氣了,任遇蘇暗自松了一口氣,將自己餐盤里的菜往姜阮面前推了推:“吃點小酥肉。”
姜阮夾了一塊放進嘴里,細細咀嚼,神情慢慢變得喜悅:“挺好吃的誒!”
“真的啊?比我們學校的小酥肉好吃嗎?”
“可好太多了,感覺比悅香坊的還要好吃一點。”
“真的誒!”
聽了姜阮的話,一群人紛紛從任遇蘇的餐盤中夾走小酥肉,吃完以后都贊不絕口,聲稱要找校長把俞中的廚師挖到附中去做菜。
見她臉上浮出笑容,任遇蘇也跟著笑。
姜阮也加了一塊放在宋緣的碗里:“你也嘗嘗。”
“謝謝。”
任遇蘇的笑容未退,想起剛剛姜阮說他的話。
是啊,他就是在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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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學第一天的下午他們去到了俞大參觀。
俞大的校園很大,里面有一處花叢任遇蘇特別喜歡,上面開滿了姜阮喜歡的月季花。
他剛想喊姜阮過來看,卻見姜阮正和宋緣站在不遠處的一顆樟樹下面閑聊。
任遇蘇歇了找她來看花的心思,目光落回在月季花的身上,有些怔愣。
他與姜阮的關系并不是一開始就合上的,但在他的記憶里確實是有記憶起兩人的關系就很好。
但聽姜阮家里的阿姨說,他與姜阮在三歲以前,雖然兩家家長和照顧的阿姨都會帶著他們一塊兒玩,但大多時候都是姜阮都不愛搭理任遇蘇,不喜歡和他分享自己的玩具。
那時候他們還說,他們兩個小娃娃關系可能合不攏了。
后面為什么又玩起來呢?
每每講起這件事姜阮家里的阿姨都會情不自禁地跟著笑起來。
她說,三歲的姜阮很喜歡院子里奶奶栽種的月季花。每次在院子里玩,都會讓阿姨將墊子鋪在月季花的花叢旁邊。回屋子的時候,也會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花帶回自己的房間。
家里人見她這么喜歡月季花,就找花匠將那一片栽種的東西全都挪了位置,改種月季。
姜阮醒來后,聽到奶奶告訴她的驚喜,看到一列的月季花叢高興地在院子里蹦蹦跳跳。還找阿姨弄了一個立牌出來,親手用蠟筆畫了一個花牌,上面歪歪的寫著“元元”兩個大字。
立牌插入土壤的那一刻,這一列的月季花就是三歲的姜阮的專屬小花園。
可小花園剛成型沒幾天,姜阮一覺醒來發現院子里只剩下滿地的花瓣和雜草,叢中的月季花被人摘完,原本插在花叢里的牌匾也不翼而飛。
姜阮氣的在院子里大哭,就在阿姨不知所措地在一旁安慰的時候,院子另一側的入口跑來了滿身泥污的任遇蘇。
小小的他手里還捧著根本不在他能力范圍內能捧住的花束,邊跑花枝還不停地往下掉。
從花園入口到姜阮位置短短的距離,月季花枝掉了一地。
姜阮見到他,哭聲戛然而止,看向他手中的花束時眼睛不禁睜大。
任遇蘇滿臉笑容地將花束塞到姜阮手中,磕磕絆絆地說:“送,送給你。”
下一秒,姜阮哭的更大聲了。
聽阿姨說,任遇蘇背著家里的阿姨逃出來想來姜阮家里找她玩,但因為姜阮還在睡午覺,姜家的傭人就帶著任遇蘇在客廳里玩玩具。
剛玩了一會兒,傭人因為有事離開了一會兒。任遇蘇在那里玩膩了玩具,便在姜家四處玩了起來。在他跑到后院看到那一列的月季花時,他想到姜阮是喜歡花的,就想將這些花都摘下來送給姜阮。
等他摘完花以后,他才注意到花叢中有一塊牌匾。
牌匾上寫著“元元”兩個大字,那時候的他不懂這塊牌匾為什么立在這里,但他知道“元元”兩個字就是姜阮的名字。他很高興,將牌匾從花叢里拔了出來,用來放置他摘下來的花。
他想用這塊牌匾裝花。
但等他把花摘完都放在牌匾上以后,他又發現自己拿不起來,索性丟了牌匾,自己抱著花滿園找姜阮的身影。
事后知道自己摘得是姜阮的花了以后,任遇蘇自知自己犯了錯,不敢再去找姜阮。
他的阿姨為了撮合兩個孩子和好,將這件事告訴了任緒。任緒大手一揮給姜阮送了一車子的月季花,將她的后院塞得滿滿的,姜阮這才重新露出笑容,主動上門去和任遇蘇說話。
那時候年幼的他們壓根不記得這件事,若不是經家里的阿姨提起,他們都不知道原來他倆的關系是這么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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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的這一叢月季花也開的尤為好看,任遇蘇看著這花腦海中全是姜阮的身影。
從醫院回來以后,他總覺得自己的關系和姜阮有些遠了。
或許是因為突然插入他們之間的宋緣,讓他有了這種感覺。一段不純粹只是朋友關系的感情,插入另一個男生就是會讓他這個本身感情也不純粹的人產生煩惱。
但這些事情好像又沒辦法去阻止,他只能放任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近,越來越好。
“看花能看這么久啊?”沈青文一把勾住他的肩膀。
“挺好看的。”
想著姜阮的事情,任遇蘇有些提不起情緒。他深深看了這叢開在俞大花叢中的月季花,轉身跟著學校組織的隊伍繼續往前走。
沈青文摟著他的肩膀跟著走了幾步,嘴巴閑不住:“你聽見大小姐和宋緣在那邊聊什么了嗎?”
任遇蘇思緒一頓,慢吞吞地朝落在他們后面幾步的姜阮二人看了一眼,答道:“沒有。”
“大小姐在和宋緣聊大學的事情。”
任遇蘇怔住,連帶著走路的步子都跟著慢了下來,慢慢的,他停住了步子。
沈青文也跟他一同停了下來,他眼神復雜的看向任遇蘇:“你要是真不打算告訴姜阮,她就真的要和宋緣走到一起了。”
話音落下,任遇蘇卻沒有接話。
校園里到處是學生的說話聲,嬉笑打鬧的玩笑混著聲音落在耳里不免顯得有些嘈雜。
任遇蘇卻像是突然被罩進了一個密封的玻璃球,聽不見周遭的喧鬧,就連沈青文的聲音都像是蒙了一層玻璃,聽起來縹緲而又模糊。
突然,一個打鬧的男生撞上任遇蘇的后背,促使他身體猛地朝前踉蹌了兩步,險些摔倒。
沈青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任遇蘇,同時朝身后的人罵了句:“看不看路?”
身后的人連忙道歉,任遇蘇沒回頭抬手擺了擺。
那人見狀忙松口氣,拉著同班跑開。
“還敢跑這么急呢?也不怕再撞到別人。”沈青文看著人跑開的背影嘀咕兩句。
他剛要側頭詢問任遇蘇的情況,但任遇蘇卻先一步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青文。”
沈青文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你干嘛一直勸我去和姜阮說清楚?”
“哪有什么為什么?”沈青文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理所當然道,“你和她都是我朋友,我就是怕你以后會為現在的逃避后悔懂嗎?”
任遇蘇唇角勾起,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只是著笑容落在沈青文眼里卻覺得有些苦澀——
“但是我已經被拒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