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遇蘇突然想起前段時間自己翻姜阮動態的時候,發現她五月到八月這期間都沒有發過一條動態。
他那時候就應該想到,她這中間,一定是經歷了什么事情。
五月的時候,姜阮和季清大吵了一架。
剛開始,任遇蘇并不知道這件事,只是照常帶著姜阮喜歡吃的零食去姜家找姜阮。一進家門,看到滿客廳的狼藉,傭人們正在那收拾著散落在地上的東西。而季清,冷著臉坐在沙發上辦公。
見到任遇蘇,季清的臉色稍微緩和,她招呼任遇蘇就近坐下。
任遇蘇下意識藏了藏自己帶來的零食包,找了一處離季清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季清并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在他坐下后輕聲嘆了一口氣。
任遇蘇問:“阿姨,家里這是怎么回事兒?”
“我剛剛和元元吵了一架。”季清的眼里透著復雜的情緒。
季清說,今天原本她是要帶姜阮去見她新為姜阮找的一個舞蹈老師,比現在正在教姜阮的老師要厲害不少,是她特意從國外請回來,只為了姜阮的芭蕾可以比之前更上一層樓。
但不知道為什么,姜阮聽到這個消息以后特別抗拒,堅持自己不去見這位老師。
季清痛斥她不懂事,不分場合的耍小孩子脾氣。母女倆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姜阮先動手砸了家里的東西,季清氣在頭上,又罵了幾句,姜阮氣的直接跑回房間。姜家的人這會兒都不在家,傭人們看他們吵得兇也不敢上前阻攔。
“我剛剛講話也有點過激了,元元現在可能正生我的氣。阿樹,你上去找元元的時候,能不能幫阿姨勸勸她?這次的這個老師特別難請,錯過了再找下一次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時候了。”季清拜托他。
兩家關系近,季清也將任遇蘇當半個兒子疼,任遇蘇沒有在這時候反駁她。
他微微頷首:“我先上去看看她。”
季清一聽連忙點頭:“好好,你跟她是好朋友,你說話她可能更聽一些。”
任遇蘇沒反駁,起身熟練的繞過堂廳,往樓上走去。
姜阮的房間在整個房子的最東邊,與任遇蘇的房間是對頭的方向。
此時她的房門緊閉,緊閉的房門像是在宣泄主人的不滿。
任遇蘇輕輕地叩叩門面:“元元,是我。”
里面沒有傳來任何聲響。
任遇蘇又敲了下門,依然沒有動靜。
他想姜阮可能是睡著了,或者就是在氣頭上誰都不愿意搭理。姜阮的性子一直都是這樣,生一個人氣就會遷怒所有人,在氣頭上不管是誰和她講話她都不會答應。
任遇蘇無法,只能將零食袋放在門口,靜靜地離開房間。
看他剛上去沒多久就下了樓,季清頓時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她輕輕地拍了拍任遇蘇的肩膀:“算了阿樹,讓她自己想一想吧。”
任遇蘇點點頭,和季清又說了兩句便起身回家。
其實他上樓找姜阮也不是為了替季清當說客,他是想去安慰一下姜阮的情緒,畢竟她現在肯定因為這件事特別生氣特別難受。
但姜阮不愿意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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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遇蘇回了家后就躺在床上一直在想這件事。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到姜阮,這件事畢竟是她們母女的事情,他關系再怎么親近,也是一個外人。而且事關姜阮換老師這事兒,他就更不知道怎么說了。
任遇蘇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先給姜阮發個信息問問情況。
剛打開電腦,他的消息面就傳來了姜阮在三十分鐘前給他發的信息。
她告訴任遇蘇自己和媽媽吵架了,說她的芭蕾老師要被媽媽換掉了等各種各樣令她感到難受的事情,話到最后,她說,她不想跳芭蕾了。
她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哭泣的表情。
姜阮發這條消息的時候,任遇蘇正好在外面超市選購帶到她家去的零食,他沒帶手機,所以也沒看到這條信息。
任遇蘇盯著姜阮發來的這段話反復看,話里好幾個地方甚至還有錯別字,想來姜阮在打下這段話的時候情緒應該是很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中明顯的錯別字。
他安撫了一下姜阮的情緒,但對卻沒有對姜阮的最后一句話做出回應。
任遇蘇很在意姜阮的這句話,
她說,“我再也不想跳芭蕾了。”
這句話除卻帶著的一個笑臉表情,標點符號都只是句號,讓他有捉摸不透姜阮現在的真實想法。
他不敢去妄自揣測,怕姜阮說的只是氣話,等氣過以后又會為自己的話而后悔。
任遇蘇坐在電腦前想了半晌,突然想到自己為姜阮準備的舞鞋。這是他特意找人在國外定制的,世界上只有一雙,是他準備在姜阮十七歲生日送給她的禮物。
他將舞鞋重新包裝好,又回書桌前寫下一段話卷成小紙條放在舞鞋里。
做好一切后,他重新回到姜家,把禮物放在姜阮的放門口。
回到家后,他打開電腦,告知姜阮自己在她房間門口放了一份東西,讓她打開看看再做決定。
任遇蘇放在鍵盤上的手指稍稍頓了下,補充道——
我不希望你以后會因為一些事情后悔。
他看不透姜阮說的那一段是真心話還是一時的氣話,但也只能用這個方式來向姜阮表達自己的決心。不管姜阮怎么選擇,他都會無條件支持姜阮。
給姜阮的那張紙條上面寫著,“不想跳芭蕾這件事,如果只是一時氣話,希望這雙以你命名的芭蕾鞋可以幫助你找到自己真正的想法。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跳芭蕾了,我也愿意站在你這邊,幫你一起去和你的媽媽協調。元元,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他想等姜阮冷靜下來后做出最后的選擇,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和她一起面對。
任遇蘇在電腦前等了一晚上都沒有收到姜阮的回復,打開窗戶去看對面的房間,姜阮房間的那一扇窗戶閉的緊緊地,窗簾拉著他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任遇蘇想,姜阮應該是在思考。
隔天早上,他照例去姜阮家門口等她一起去學校。
姜阮出來時和往常沒多大的區別,只是那個平日里總喜歡綁著的丸子頭今天沒有出現。
她披散著頭發,身上穿著附中的校服,如往常一般將書包和早餐一把丟進任遇蘇的懷里。她揚著唇和他打招呼:“早啊。”
任遇蘇回了一句“早安”,姜阮率先鉆進車子。路過任遇蘇身邊時,他沒有錯過她眼底的紅血絲。
他跟著上了車,想要開口詢問姜阮最后的選擇,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正躊躇著,就聽見姜阮歪著腦袋問他在想什么東西。
見她拋出引子,任遇蘇也不再猶豫,直接問道:“昨天那件事,你怎么想的?”
姜阮聳聳肩,神色如常:“還能怎么想?繼續跳唄。”
聽到這個回答,任遇蘇卻沒有感覺輕松。他依舊盯著姜阮的臉,想從她的笑容中找到一絲異常。
除了眼底的紅血絲,姜阮和平時沒什么區別。
看來不是強裝鎮定,紅血絲也應該只是昨天哭的太狠了。
姜阮決定要繼續跳舞這個答案,并不是任遇蘇心里想的答案。
他昨天躺在床上的時候又回想了一遍姜阮發給他的那一段話,心里又覺得姜阮不像是在氣頭上說出來的話。
如果姜阮真的不想繼續跳芭蕾了,他應該怎么做才能幫助他?
其實姜阮跳芭蕾這件事,姜家只有季清在意,她抓姜阮抓得特別緊。姜家的其他長輩更多的還是心疼姜阮跳舞時練出來的傷。
任遇蘇想,若是姜阮真的不想跳芭蕾了,這件事或許可以從姜阮的爺爺奶奶那邊下手。讓他們來幫姜阮當說客。
他想了一晚上的辦法,就等著今天姜阮來告訴他答案。
結果答案卻與他昨晚想的東西背道而馳。
任遇蘇沒有覺得白費自己一晚上想的辦法,只是稍稍有些詫異,但還是為姜阮能做出決定而放下心。
不論姜阮選擇什么,他都會站在她這一邊。既然姜阮選擇繼續跳舞,那他也愿意一直站在她身后為她做一切。繼續做她的后勤,做她每一次舞蹈的觀眾。
任遇蘇輕輕抱住她:“我會陪著你的。”
罕見的出現這種肉麻的情節,任遇蘇原本以為姜阮會推開自己,但下一秒,她也擁住了他的肩膀。
姜阮的額頭抵在他的肩上,落下的聲音沉悶又清晰——
“任遇蘇,我會繼續跳芭蕾的。”
任遇蘇揚起眉:“怎么又說一遍?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姜阮松開摟著他的手,垂下眼簾:“沒事,就,再說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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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過后,姜阮并沒有任何異常。
她接受季清給她帶來的新的舞蹈老師,季清的話沒有錯,這個新的舞蹈老師確實比原來的更加厲害。任遇蘇僅在旁邊跟看了一節課,他就能感覺到兩個老師的區別。
姜阮依舊在跳芭蕾,好似那個周日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