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還在眼前呼嘯,安室透喉結微滾,懷疑自己在做夢。
從他離開酒店,通知諸伏景光去接手自己原本的任務照顧神優葵,到彈幕涌出大片信息表示前者要干掉后者。
這中間,是否跳過了太多他所不知道的內容?
彈幕仍在滑過視野,散碎的信息猶如考場上的小抄,試圖為安室透提供正確答案。
[op貼臉,主角危險。]
[我和我老婆愛情開始的地方。]
[本集全程高能,教科書演繹什么叫“騷操作”。]
[有一說一神優葵演技也太好了,我要是諸伏景光我也會被騙。]
[還要多謝景光老哥送來的任督二脈暢通槍,你說你把他瘋批里人格打出來好玩嗎?]
[合照還了,差點掉馬也給你捂住了,槍都幫你擋了。結果還是沒被當自己人,神優葵也是沒辦法了吧。]
[爆.炸就是藝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可是,你為什么露出了一副悲傷的表情啊”]
五彩斑斕的稀碎小抄逐漸消失,安室透面色沉沉。
這些花里胡哨的彈幕頭一次在混淆信息上做得如此出色。原本有三分明白的安室透看完,直接變成了十分不明白。
多思無益,安室透選擇直接詢問當事人。
“cr先生怎么樣了?”
赤井秀一雖然也留在東京,但是身負重任。神優葵的傷勢不輕,安室透叫來諸伏景光的理由是照顧人,合情合理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礙于身邊同樣閉著眼不知道醒著還是睡著的貝爾摩德,安室透用詞很謹慎。
電話另一端是淺淺的呼吸聲,諸伏景光的回答同樣不動聲色:“cr先生說自己要休息一下,所以我就先出來在四周看看了。”
“有什么事要轉達嗎?”
聽上去不像是有異常的樣子。
“沒什么,只是有些在意cr先生的傷勢,畢竟他可能是因為我才受傷的。”
“放心吧,我會替你照顧好他的。”
話題到此為止,通話結束,安室透尚有疑慮,心中天平左右搖擺片刻,最終毫無意外倒向多年友人。
彈幕提供的信息終究是太過稀碎,難以構成令人信服的邏輯鏈。
掛斷電話,諸伏景光檢查著自己的狙擊.槍,表情不似通話中那樣平靜隨意,全然是一副隨時可以出手的戰備狀態。
當初在警校一起上學的時候,諸伏景光是五個人里看上去脾氣最好的。
但俗話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只看他相交的四位友人一個比一個有個性,就該知道他也不是什么過于溫吞的人。
畢竟,最拔尖的降谷零在酒廠里還是半個后勤,只做了情報員。他卻是實實在在要取人性命的狙擊.手。
做好萬全準備,諸伏景光提起一份打包好的飲品,緩緩返回神優葵休息的房間。
與諸伏景光所想的房門緊鎖不同。
神優葵的房間,房門大開,床鋪凌亂上還沾有點點血跡。似乎是人掙扎著起身中崩裂的傷口所留。
床鋪冰冷,顯然人已經離開多時了。
諸伏景光微愣片刻,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已全然失控。
另一邊,貝爾摩德在安室透掛斷電話的瞬間睜開眼,抬了抬手。
握在手中的小巧手機屏幕上通話中讀秒一跳一跳,安室透心下一凜,明白自己主動要求加入任務的行為多少還是引起了懷疑。
他還不至于蠢到去問電話對面是誰。只略帶嘲諷地牽扯起一側唇角,“還真是不放心啊。”
與之前不同,這時候越囂張不忿,表達出不被信任的不爽,越顯得理直氣壯沒問題。
貝爾摩德斜了金發青年一眼,似在嗔怪:“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這家伙的野心了。”
“他懷疑長野縣可能早有準備,所以打算先在東京留幾天再來。”貝爾摩德語焉不詳,“總之,先把人解決掉。”
安室透早就想到了琴酒不會按常理出牌,在他看來,后者心中對此次任務的排名次序顯然是殺人在前,取貨在后。
只是他沒想到琴酒竟然選擇了先留在東京,這么一來豈不是留在東京的諸伏景光處境更加危險?
偏偏貝爾摩德告知他消息是在他和景光通話之后,想暗示景光注意暗處都沒機會。
除了一人一通電話,路上沒有再生波折。
安室透與貝爾摩德極其順利抵達長野縣,在外圍人員預留的信息下入住廉價公寓,那里有上一個被抓住的酒廠同事遺留下的關于代碼的信息。
倒霉同事的代號是巴卡第,只看名字就知道他是朗姆的人。在組織里作風很神秘,素來神出鬼沒,據說只聽朗姆的命令。
“可惜了,還以為是個厲害的小家伙,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抓了。”
貝爾摩德翻看著巴卡第留下來的情報,笑容不達眼底,絲絲冷意明顯是針對將人抓走的日本警察。
安室透則覺得哪怕是神秘如巴卡第,貝爾摩德卻依然是一副很了解對方的樣子,如此情報收集能力實在令人心驚。
“巴卡第取得的代碼應該是一枚芯片,”翻看完同事遺留的資料,安室透沉吟道:“假如他沒抗住警方的審訊,諸伏高明就是誘餌。”
芯片那么小的東西,諸伏高明很大概率不會隨身攜帶。倒是有可能配合警方行動以身為餌設下陷阱,將后續想要撈人或是搶奪芯片的其他罪犯一網打盡。
貝爾摩德笑得十分有深意:“是不是陷阱,不是就要靠你來確認了嗎?波~本。”
安室透打心底里希望這是個布置周密,毫無漏洞的陷阱。
事情宜早不宜遲。
安室透經貝爾摩德之手喬裝后儼然改頭換面,英俊出色的外表變得極為普通,是那種丟在人群里一眼都不會被人多注意到的樣子。
實際上,這才是符合一名情報員身份的相貌。如安室透那樣英俊出色的相貌,完全不是一名情報員應有的辨識度。
離開廉價公寓,安室透謹慎地周旋著,接連換了好幾處地方。確認足夠安全,才拿出另一部手機與公安部的下屬聯絡。
時間緊張,他沒多做閑聊。
“智能識別系統的核心代碼,是不是在長野縣警方的布置下成為了陷阱?”
“是的,降谷先生。長野縣的諸伏高明自稱已經將代碼放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位置,要求警方和公安聯合配合他的行動。”
安室透眉頭緊鎖,“那個識別系統的具體作用到底是什么?”
無論是黑衣組織還是巴卡第,給出的資料都不夠詳盡。僅僅只有篡改虛擬身份的能力,不應該成為黑衣組織如此勢在必得的目標。
“……那不是身份識別系統,簡單來說,那是一把‘□□’。具體的原理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明確地是,使用那個系統的人可以利用網絡漏洞,程序bug輕而易舉侵入任何組織、機構的機密后臺。最可怕的是,即便對黑客技術一竅不通,使用這個系統也能做到相同的事。”
安室透的瞳孔猛然放大一瞬。
原來如此。
[草,過于牛了這個東西。]
[有一說一,這玩意的科技水平現在也未必搞得出吧?]
[懂了,這是個阿拉霍洞開!]
[草,那狙擊就是阿瓦達索命!]
[有沒有一種可能,柯學世界的都是麻瓜……]
“……另外,降谷先生,”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斷斷續續,仿佛有些信號不好。
用以聯絡的手機小巧老舊,偶爾也會又信號不好的情況發生,安室透注意力又被彈幕吸引了瞬間,便沒把這短短兩秒的斷續放在心上。
“什么事?”
“有一個……自稱是松田陣平的人,凌晨的時候給我打來電話,委婉地傳達了警方及公安內部有臥底的信息。同時,他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和畢業證明,向公安廳借了幾個人,說是用于監視黑衣組織的某個成員。”
早在聽到松田陣平的名字從屬下口中傳出時,安室透便有些怔忡。不久前接應神優葵時的意外之遇再度浮現腦海。
“他……松田警官,和您是,似乎是同一屆的……總之,我認為降谷先生您有必要知道這件事。”
安室透心情復雜,思緒更是難以理清。
直覺令他不愿深究陣平是從哪里得到的風見裕也的聯絡方式。
也不愿細想幾位同僚監視的“某位黑衣組織的成員”究竟是誰。
因為答案實在顯而易見。
神優葵。
除了他,還會有誰呢。
直到此時此刻,安室透仍然摸不透神優葵到底有什么目的,做這些事又是為了什么。
“知道了。”
通話至此結束。
安室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過多久,若無其事地步入街中人流。
演戲演全套。
明明一通電話就能得知的情報,安室透硬是裝作自己百般艱險才打聽到。黃昏出門去,凌晨才歸來。
確定諸伏高明布下的是陷阱,安室透便決定借此機會送貝爾摩德一份大禮。
十平方單人套間,統一制服,一日三餐不愁,附帶下至十年上不封頂玫瑰金雙手手鏈一副。
“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是陷阱的可能性概率很高。”
安室透剛低聲說完這句話,本來還言笑晏晏看著他的貝爾摩德便倏然變了臉色。
“小玫瑰說得還真沒錯……你進門的第一句話果然是這個。”
在公寓中未做偽裝的金發女人明媚一笑,雙手推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換了個方向。
一張蒼白冰冷,精致美麗的臉龐映入安室透眼簾。
——神優葵。
這一瞬間,安室透如墜冰窟。
他甚至可能大腦空白了一瞬,因為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他竟發現自己滿腦子都在回想著景光欲言又止的警告。
屏幕里的背景幽黑,難以辨認對方身處的位置。不過從他現在的行為來說,明顯已經脫離了公安的監視范圍。
容不得安室透細想,電腦屏幕中相貌昳麗,嘴唇殷紅的青年舉起左手,屏幕上閃爍著一個安室透不久前才結束通話的號碼。
“諸伏高明藏匿代碼的位置我已經知道了,這個陷阱毫無意義。”
并不打算立刻揭穿安室透的身份,神優葵僅僅是展示了一下那個號碼,但其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接下來的行動,我怎么說,你就怎么做。取得芯片第一時間插.入手機里,我會遠程提取里面的信息。”
美麗的青年罕見露出笑意,卻像是冰冷的毒.蛇終于露出獠牙。
“明白了嗎?”
“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