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結局
前有晉王時文州勾結納塔吉, 窩藏罪犯邱竟逸一眾,后有閔王執龍令行先斬后奏之能,大義滅親。
蕭北侯與其幼子于役關遭馮澤楷的兵力絞殺, 不得不封城而戰, 生死尚且不明。
而馮澤楷與高陽毅, 卻有著脫不掉的關系。
這一個接著一個的消息傳回凌天都,震驚朝野。
聽聞當日早朝,天武帝被氣的吐出一口黑血。
嚇的殿內百官無一不神情惶恐不安, 跪伏了一地。
深夜之際,天武帝召孫立、劉宇、高詢等內閣大臣入宮商議。
次日, 孫立被封天公大將軍,率兵領命平亂。
又三日,永毅侯率兵勇闖毛國邊境,活抓邱竟逸等一眾反賊,并于寮城斬首示眾。
天武二十二年春,一場皚皚大雪壓垮了凌天都東南角的槐樹。
而位于東南角的高家,小高大人帶兵抄了自己父親的家。
從家中搜刮而出的龍袍、通敵文書、與數不盡的金銀珠寶, 足以治其死罪。
聽聞此則消息, 天武帝一病不起。
明德宮內,皇帝遣散了一眾宮人,只留珩皇子的生母凝貴妃一人在跟前伺候。
那女人美則美矣,只是身形清冷不似當年豐腴, 凝著一簇秀氣的眉,一雙暗藏秋波的眼眸是遮掩不住的不安。
她端著藥走至龍床邊上, 聲音輕柔的喚道:
“皇上,該吃藥了。”
躺在床上的天武帝形如枯槁,面色是慘淡的灰白, 睜著的眼睛更是渾濁不清。
凝貴妃按往常那樣,服侍于跟前,天武帝卻猛地一把將其手中的藥碗打翻在地。
凝貴妃被嚇的連連后退,破了一身的湯汁,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天武帝的長發披落在肩,黑發白絲混雜,已是垂暮之年。
“你竟敢給朕下藥。”
天武帝的聲音透著遮掩不住的疲憊,這些時日他越發的覺得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從前。
凝貴妃渾身一顫,低頭不語。
天武帝目光如蛇般盯著她顫抖著的肩,實在是覺得這世道荒謬可笑。
她乃時玉珩的生母,自己費盡心思幾欲廢后而立,改擁時玉珩為皇儲。
到頭來,自己千般萬般呵護著的女人,卻暗自里偷偷給他下了毒藥。
“為什么?”
“朕難道對你不好?你在這宮中才待幾年?已經是貴妃了!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滿足!”
凝貴妃忽而抬起頭來,一向柔軟的眼眸迸發出無盡的恨意,聲淚俱下的喊道:
“妾身當然不滿足!”
而那一瞬間,天武帝被震懾在原地。
原因無他,只是此時的凝貴妃太像從前的云姝了。
以前只是模樣像了七八分,此時竟連神態都相像的不差絲毫。
“云姝?”天武帝簡直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以為是昔日的愛人回來了。
但回應他的只有凝貴妃冷漠的嘲笑,“皇上您瞧清楚了,妾可不是云姝太子妃。”
天武帝猛地瞪大了眼睛,表情控制不住的抽搐:
“住口!住口!”
凝貴妃從笑了笑,自顧自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天武帝看著她大逆不道的行徑,嘴唇氣的止不住的顫抖。
“皇上,說來其實也不怨您。”
“您對我確實寵愛有加,為珩兒也做了許多,只不過……”
凝貴妃慘淡一笑,“人在這世上,總有身不由己的那一日。”
“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婦人,待一切安定之后,珩兒會是天凌除皇帝之外最尊重的人。”
“但他的母親卻不是。”
天武帝渾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并不言語。
凝貴妃道:
“在您身邊不過二三年的時間,也足夠我了解您究竟是個什么人了。”
“您生性多疑,看似神情實則最為寡恩薄情,發妻可死,親兒子可殺,就連當年最心愛的女人也能逼死。”
“我又怎敢求您的真心以待呢?”
凝貴妃笑的凄涼,“即便珩兒貴為太子,可他還那么小,就要一直活在你的操控之下,直至你薨逝才能擺脫,重獲自由。”
“溫氏性情淡泊,仍舊愛子如此,更何況我呢。”
“你問我為什么,這就是答案。”
凝貴妃一指天武帝,厲聲道:
“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成為你手中的傀儡,自己卻無能為力直至被你賜死的那天!”
天凌歷代上位的皇帝,為了防止生母干預皇嗣的成長,往往在皇子幼年時就會被賜死。
天武帝緊緊攥著拳頭,直至感覺一陣又一陣的頭暈目眩。
難道他這一生……真的做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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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二十二年春末,景王時釗寒響應號召,捉拿反賊晉王及高陽毅等余孽,與閔王時允鈺領兵包夾,在臨陽抓到了試圖往東逃竄的時文州。
又一月,高陽毅等余孽在蕭北侯及其子的三軍包圍之下,飲毒自盡。
冰雪消融之后,春陽的枝頭上冒出一丁點的嫩綠。
蕭河幾乎是在時允鈺與雀寧幾人的推搡之下,走進了那間里屋。
推開門,大片大片的陽光傾灑而下,照的蕭河幾乎晃了眼。
而那許久未見的身影出現在眼簾的那一刻,蕭河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周遭安靜而祥和,蕭河靜默的瞧著那人挺拔的身姿與雋美好似畫卷般的側臉。
心跳如鼓,耳畔嘶鳴,從前不敢肖想的種種答案,在今日又有了另外一種詮釋。
“阿鶴?”時釗寒轉過身來,他眉眼深邃而又透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僅僅是沖著蕭河招招手,蕭河卻夢回當年,他的釗寒師兄也是這般眉眼含笑,沖他招手再溫柔的喚一聲阿鶴。
自那時起,他便知什么叫一往情深,幾許斷腸。
蕭河連時釗寒什么時候靠近的都不知道,當他回過神時,眼前之人已然握住了他微微顫抖的手指。
兩人湊的極近,呵出來的氣息交纏,無法分離。
時釗寒臉色的笑意慢慢收斂,蕭河并不知為何,直至時釗寒摟住了他窄細的腰身。
“瘦太多。”他的聲音透著不滿,蕭河有些慌亂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也許是闊別的這幾年,讓彼此都生疏太多。
蕭河只覺得心跳如雷,面頰發燙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么不說話?”
大抵是看出蕭河的窘迫,時釗寒忍不住輕笑。
蕭河便慌忙從他的懷里掙脫,“你且先放開我。”
“不放。”
日日夜夜思念之人就在眼前,他又怎能舍得放手。
時釗寒將蕭河摟的緊些,再緊些。
他深嗅著蕭河脖頸間好聞的淡香,從分離以來緊繃著的神經漸漸松緩。
“阿鶴,分開這么久你可曾想我?”
蕭河雙手放在他的腰間,卻不敢抱上去,僵硬的身子卻又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漸漸的軟了下去。
也許時釗寒并不需要一個答案,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
“這兩年,我在堯關很想你。”
“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都在想你。”
蕭河緊握著的雙手忽而垂落,心跳聲漸漸與另一道心跳聲共鳴。
“你在堯關……”蕭河嘗試著開口,然而只是剛張開口,聲音便啞了去。
蕭河只能緩一緩,重新呼吸一口氣才穩住聲音將話問完。
“你在堯關,是不是很幸苦?”
時釗寒摸著蕭河的發,輕笑的聲音很好聽。
“還好。”
“堯關看似苦寒,但我待的還算習慣,只不過夜里睡的并不是很好。”
“為何?”
蕭河似有不解,輕輕的將他推開。
兩人的眼眸對上,蕭河看見時釗寒的眼眸里透著一股說不上來是恐懼還是寒冷的東西。
他說,“這幾年常常做夢。”
蕭河:“……關于我?”
時釗寒蹙起眉,臉色也白了些。
“夢見許多,不曾發生又即將發生的事情。”
“夢見了你父親的死,夢見你得知此噩耗時,悲痛欲絕的臉……”
蕭河猛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時釗寒。
他怎么會夢到上一世的事情?!
難道……這一世時釗寒之所以做出改變,是因為他也重生了?
不,并不是。
是預言之夢,將這一世的答案逆轉。
至于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在此時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蕭河靠在時釗寒的肩膀上,微瞇著眼睛看著外面的春日暖陽。
從他重生之時,他便已然想好此生不會幸福的結局。
但在這一刻,他還是很想問一問,問問時釗寒曾經是否有片刻愛過。
盡管此時再言愛與不愛,都沒有更多的意義,但蕭河卻很想知道。
所以,他問時釗寒:
“你曾對我有過片刻的心動么?”
時釗寒愣怔一瞬,隨即苦笑一聲:
“我以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么?”
他低下頭在蕭河的額上落下一枚輕吻,“請你原諒我年少無知,我明明在意,在意的要命,卻總是傷你最深。”
“請你原諒我,遲到的喜歡和愛,也請你能再次接納我,好不好,阿鶴?”
蕭河看著眼前已然糾纏了兩世的人兒,只覺得命運如此捉弄。
它讓有情人終難眷屬,又讓命定之人回到彼此的身邊。
也許重來一世,很多的人與事都會發生改變。
不僅僅是父親、大哥、時釗寒,也許變的人還有他。
“好。”蕭河輕聲應下。
如果愛是飄渺的霓虹,就讓此刻長久于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