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人(倒v開始) “我剛認識的兄弟轉……
玄關和客廳之間有墻壁擋著, 時樾只聽見紀叔笑呵呵的聲音:“小少爺,歡迎回家。不用喊那么大聲,先生就在客廳呢。”
時樾聽見那道清亮的聲音說:“啊?我哥專門在客廳等我?不是吧。他那個聯姻對象也在?”
時樾心道, 完了, 看樣子自己好像不太招人待見。
然后緊張之余,時樾還分出了一點注意,在那道聲音上面。
怎么感覺,有點耳熟?好像不久前就聽到過一樣。
腳步聲由遠及近, 時樾繃直了脊背, 余光卻看見傅珩舟十分無奈的笑。
“真的不用那么緊張, 傅珣他……”
傅珩舟話還沒說完, 就被突兀地打斷了。
一個身穿亮色襯衫和掛著長長短短鏈子的牛仔褲的青年走了進來, 半長發扎起,右邊耳朵上的耳釘閃閃發光。
傅珣走進客廳, 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想也不想就說:“哥!你又說我什么……”
傅珣的聲音詭異地戛然而止。
空氣變得異常安靜。
傅珩舟疑惑抬頭,卻見傅珣的眼神直愣愣地盯著自己身邊。
他皺了皺眉, 正想開口制止傅珣沒禮貌的行為,就被兩聲重疊的聲音堵住了話頭。
“你怎么在我家?!”
“你就是傅珣?!”
時樾和傅珣大眼瞪小眼,愣了兩秒后同時出聲。
聽清對方的話后又詭異地安靜下來。
紀叔遲來一步,不明所以地問:“這是怎么了?”
傅珩舟也有些意外, 他看了眼時樾, 又看了眼傅珣, 兩個人眼里是不相上下的震驚。
眼神轉了一圈, 傅珩舟就大概猜出了原因,不免失笑。
“既然你們兩個認識,那剛好, 省得我介紹了。”
紀叔聽見這話,驚訝地看著兩人:“原來小少爺和時小先生已經認識了?”
話題的兩位主角這時候才從“我剛認識的兄弟轉眼變成了我伴侶/哥哥的弟弟/對象”的巨大驚喜中回過神來。
想好的見面場景盡數破碎,時樾有些呆愣。
想著給哥哥聯姻對象一個下馬威的傅珣也有點傻眼。
兩人此時腦電波神奇地同步了:
如此戲劇的一幕就這么水靈靈地被我碰上了?!
直到紀叔說開飯,大家坐到餐桌前,兩個當事人依舊尷尬得不知道如何表現。
時樾按照習慣坐在傅珩舟右手邊,傅珣還因為剛才的事有些出神,自發地挨著傅珩舟坐在了左邊。
傅珩舟無奈地提醒他倆:“這桌子這么大,你們兩個一定要擠著我嗎?”
傅珣被自家哥哥訓了,慫慫地往左邊挪了挪椅子,抬頭卻看見傅珩舟右手邊的時樾一動不動,而傅珩舟也沒有堅持要他離遠點的意思。
傅珣瞪大了眼。
不是,他回家第一天就搞區別對待啊?
時樾和他的眼神對上,思考了兩秒得出結論,尷尬得清了清嗓,往右邊挪了一點,離傅珩舟遠了些。
一桌子熱菜被自動轉盤托著慢慢轉動,紀叔看不懂傅珣和時樾之間的怪異氣氛是怎么回事,但傅珩舟說不用操心,他便也不去在意了。
年輕人的事就讓年輕人自己解決去吧,總歸兩個人都是品性好的孩子,不怕發生什么大矛盾。
時樾吃飯是不喜歡被人伺候的,但是傅珣不一樣,紀叔把他從小看到大,小時候父母哥哥都忙,就是紀叔給他喂飯穿衣,大了之后接送他上學下學,兩人的關系說是真正的爺孫都不為過。
紀叔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見傅珣了,此時心疼得要命,總覺得傅珣在國外吃不好睡不好,看著人都覺得消瘦了,所以晚上讓廚房做了一大桌全是傅珣愛吃的菜。
“小少爺,嘗嘗這道,和之前是不是一個味兒?廚子還記得您的喜好呢。”
傅珣夾到嘴里嘗了一口,眼睛一亮。
“這道也嘗嘗,我盯著廚房燉了一個小時,湯鮮肉嫩的。”
“好。”
紀叔說一道,傅珣吃一道,相處得其樂融融。
其實傅珣也不是這么大還要人伺候著吃飯,只是他知道紀叔很想念他,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自己的關心,所以傅珣便隨紀叔去了。
總歸就這一頓飯的事,老人家開心就好。
幾個人安靜地吃著飯,只有紀叔和傅珩舟時不時與傅珣說兩句話,時樾和傅珣都很有默契地不去看對方。
不為別的,他倆要是對視上了,這頓飯可能就尷尬地吃不下去了。
終于度過了漫長的晚餐時間,廚房照例給時樾端上來他的飯后甜品,知道傅珣回來,給他也端上一份。
傅珩舟的身體到底不能吃過多的糖分,所以隔幾天才會吃一次甜品,今天恰好沒有他的份。
不過傅珩舟也不在意,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干凈手,看著倆人埋頭苦吃。
氣氛好像確實有些不對,傅珩舟不得不開口打破他倆之間奇怪的結界。
“你們兩個,是不打算和對方說話了?”
時樾渾身一激靈,余光瞥見傅珣也是動作一頓。
好了,他倆都知道,最終還是逃不過尷尬相對的局面。
時樾到底是心理比傅珣還成熟一點,率先開口:“嗯……那個,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時樾,是……你哥哥的聯姻對象。”
說完還看了眼傅珩舟,隱晦地詢問自己這么說對不對。
傅珩舟沒說話,只是眼神示意他自己決定。
傅珣放下勺子,伸出一只手,隔著小半餐桌和時樾握了握,說:“怪我沒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傅珣。”
兩個人握了兩秒就放開,但是第一句話說出口,后面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難以表達了。
傅珣恢復了他熟悉的吊兒郎當的模樣,身體往后一靠,半是驚訝半是感慨地說:“我真沒想到和我哥聯姻的是你,你這樣的性格真不像時家能養出來的。”
見時樾表情疑惑,他補充道:“我和時家那個、應該是你堂弟吧,有過矛盾,那小子狂得不行,和我比賽車的時候把我車撞了,還不想賠,最后被我找人套麻袋打了一頓,賬單直接郵去他家了。”
時樾隱約記得有這么件事,原主的記憶里,十七歲的時候,確實見過一次大伯對兒子大發雷霆,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時彭超被打得痛哭流涕。
原來是傅珣干的。
時樾點點頭:“那還要謝謝你,讓我見到了時彭超被打出豬叫的場面。”
在原主的記憶里,他從小就被時彭超明里暗里地欺負,時彭超人高馬大,聯合周圍的小朋友一起孤立原主,原主覺得自己寄人籬下不想惹事,便一直隱忍。
后來倒是被時家大伯知道了,大伯要維持在外人面前善待兄弟兒子的好形象,在原主面前裝好人,嘴上說著要狠狠教訓時彭超,其實從沒舍得說自己兒子一句重話。
傅珣被他一個“豬叫”的形容逗笑,靠著椅子靠背,笑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
吃過晚飯后,大家移步去客廳。
傅珣看見茶幾上擺著自己愛吃的水果零食和茶水,感動地看向自家哥哥:“哥,原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么。”
傅珩舟抬眼瞥向他,殘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不是我,是紀叔準備的。”
傅珣譴責地瞪了他一眼,轉頭跑過去抱著紀叔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還是紀叔對我最好!”
紀叔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
時樾新奇地看著他們一家的相處方式。
在酒吧看見的傅珣像個善于交際的搖滾少年,后來知道他是老板,又覺得實在是個很有趣的人,現在再看,在長輩和哥哥面前,傅珣也會不自覺地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行了。”傅珩舟發話,讓傅珣松開紀叔,表情嚴肅沒有笑意,“過來坐下。”
時樾愣了一下,不明白剛才吃飯時還好好的,傅珩舟現在怎么故意板著臉。
傅珣訕訕,知道自家哥哥是要和自己算賬了,慫慫地挪到時樾身邊,伸手推了推他。
時樾:?
推我干什么?
傅珣小聲說道:“你過去,挨著我哥坐,我坐這兒。”
時樾坐在側邊的小沙發上,傅珩舟在主位的長沙發,傅珣要坐就只能在傅珩舟兩邊找位置。
時樾被他連拖帶拽地趕去了傅珩舟那邊,傅珣美滋滋地在單人沙發坐下,感覺哥哥給自己的壓力在這里都減少了。
傅珩舟看著他們兩個的小動作,沒有發表意見,也沒有制止。
時樾雖然不明白傅珣為什么那么害怕傅珩舟,但是能和傅珩舟挨著當然好,他也美滋滋地坐下。
傅珩舟感受到身邊下陷的沙發,青年坐下的時候離他很近,兩人肩膀挨著肩膀,時樾身上的溫度透過兩層布料傳遞到他的身上。
因為這一點溫度,傅珩舟的臉色好了一點。
于是,現在就變成了三個人都很滿意的坐位。
時樾有些莫名,但看傅珣熟練的模樣,這大概是傅家的什么傳統,所以便乖乖閉嘴,沒有問出自己的疑問。
傅珩舟手邊有一個平板,是他平時用來看財經新聞和處理簡單公務的工具,現在他打開其中一個軟件,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像是已經閱讀過幾百遍,手指準確地劃到一處地方,放大。
“上個月十二號,校內保鏢發現三個小時沒見你的蹤跡,最后在一家地下酒餐廳找到你,你當時和幾個街頭歌手在一起,嗯?”
“咳……”
傅珣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和他哥對上視線。
“……我那不是學習太累了,想放松一下嘛。而且我只是去打鼓,真的沒干別的。”
解釋完傅珣偷偷視線瞥向他哥,然后發現自己還不如不解釋,他哥的臉更黑了。
第26章 壞事 時樾就見傅珣用他那張臉擺出一副……
“你知不知道那很危險?!要是二房三房想對你做什么, 你都活不到現在回來見我!”
男人的聲音憤怒,但隱約可見其中并不平穩的顫抖。
時樾被傅珩舟如此外露的情緒驚到了,連忙轉頭去看他, 但傅珩舟臉上的表情控制的很好, 時樾看不出端倪。
他又看向傅珣,發現他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哥我錯了,你別生氣。”
傅珣干巴巴地道歉。
“其實我很注意的,而且之前學的反偵察和防身術我都記得, 去的地方也是我同學他們家族的地盤。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哥。”
傅珣和傅珩舟兄弟連心, 他怎么會不知道哥哥是關心他, 于是慌忙解釋著。
“哥, 我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一直被你保護得小孩兒了, 我做事之前認真考量過, 會保護好自己的。”
傅珩舟依舊板著臉。
傅珣說的這些他都知道,他們這種大家族的孩子, 從小要學的不僅是鋼琴馬術,更要學防身生存的技能。
之前他的腿沒出事的時候,傅珣的身手就已經能和他打個平手,比很多專業保鏢都要強, 但是他沒辦法不擔心傅珣。
他受傷后, 傅家其他人虎視眈眈, 更有車禍的策劃者在背后沒有被揪出來, 雖然第一次是他們沒有加以防備才被得手,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一定不會第二次中招。
傅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唯一的家人,只要一想到傅珣可能會出事, 他就控制不住地擔憂,以至于在傅珣身邊安排保鏢保護得密不透風,但他忘了傅珣已經成長成了一個大人,做事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能保護自己的能力。
只是自己還沉浸在當全權把握的大家長的身份里。
傅珩舟突然疲憊地嘆了口氣,手指捏了捏眉心。
時樾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多少也能懂他們的矛盾所在,見他這樣,立刻擔憂地把手放在傅珩舟手腕上,神情緊張地低聲問:“怎么了,不舒服嗎?”
傅珩舟感受到一股暖意,下意識地沒有說出“不”字來,而是翻轉手腕,把時樾的手握在了掌心。
其實兩個人的手一般大,手指交疊著并不很舒服,但傅珩舟沒有松手,時樾也沒有動。
他們的小動作并不隱蔽,傅珣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又是驚訝又是擔心,怕親哥真被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連忙倒了杯熱茶雙手奉上,態度恭敬地不像話:“哥,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我下次干什么一定和你說。”
見傅珩舟不接他的茶,傅珣沖著時樾擠眉弄眼,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時樾分析了一下他的唇語,看懂了他說的是“幫我”。
也不知道傅珣哪來的自信自己能幫他,傅珩舟雖然不至于真的動怒,但生氣肯定還是有點生氣的,時樾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勸。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傅珣可憐,決定幫他一把。
“咳、那個……”
時樾看向還握著他的手的傅珩舟,眼神一瞬間變得可憐巴巴,妄圖用平時撒嬌的那一套打動傅珩舟。
傅珣還在一邊,時樾莫名感覺有點羞恥,壓低了聲音:“傅總,你看他這么誠心,就別生他的氣了。”
傅珩舟玩味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怎么,你們剛認識,就胳膊肘向著他拐?”
時樾被說得一愣。
傅珩舟這話說得有些曖昧,好像他們兩個就應該是一體,現在時樾卻向著外人說話。
但明明傅珩舟和傅珣才是一家人。
時樾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哪怕知道傅珩舟是無心之舉,知道他并沒有那種意思,但是當傅珩舟態度自然地將自己歸為他的陣營,用近乎調戲的話語逗弄他時,時樾還是不由自主地戰栗。
對于從小就沒有家的時樾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誘惑。
傅珩舟是狡猾的獵手,而他心甘情愿地落入陷阱,來到獵人身邊。
于是他淺淺地笑:“既然傅總這么說了……”
然后轉頭歉意的看向傅珣,“不好意思,我站傅總這邊。”
傅珣被他氣得仰倒。
時樾哈哈笑著往傅珩舟身后躲。
不過經過這一通,傅珩舟的那點氣也生不起來了,接過傅珣倒的茶喝了一口,代表著這事已經過去了。
傅珣大松了一口氣,攤到在沙發上。
但這口氣還沒喘勻,就聽見傅珩舟又說。
“還沒有問,你和時樾在哪里認識的?”
傅珣猛地嗆了一下。
不是,這能說嗎,說出來他哥會不會覺得是他帶壞了時樾?
傅珣眼神投向時樾,拼命擠眉弄眼地暗示他,但時樾沒看懂,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傅珩舟輕咳一聲。
傅珣立刻脊背挺直,跟向領導匯報一樣,字正腔圓地說:“報告哥,時樾今天下午和同學在我的酒吧玩,我剛好看見,認識了一下,絕對絕對沒有帶壞他,哥你放心!”
他說完,傅珩舟還沒表示,時樾先噗嗤一聲笑開。
“哈哈哈哈哈……”
時樾笑得身體歪倒,沒注意靠在了傅珩舟的肩膀上。
傅珣摸不著頭腦地看著他。
你都被抓包了,還笑得出來?
“好了。”傅珩舟伸出手拍了拍時樾的后背,然后轉頭面向傅珣,“我只是問問你們怎么認識的,你緊張什么?”
“你哥知道我去酒吧的事,別擔心。”時樾在一邊好不容易停下了笑,解釋道。
這下傅珣明白為什么時樾笑得那么猖狂了,感情是和他哥合伙逗弄他。
傅珣氣憤:“哥,你又嚇唬我!”
傅珩舟挑眉:“我說什么了?”
傅珣回想了一下,他哥確實只問了他們在哪里認識的,語氣沒有責怪。
是他心虛過度了。
“……”傅珣無言片刻,然后轉移話題,“今晚我睡哪兒,我的臥室還留著嗎?”
紀叔剛巧聽見這句話,趕忙道:“小少爺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的房間還能被別人占去嗎?”
時樾聽到這兒才反應過來,問傅珣:“你之前的房間在哪兒?”
傅珣道:“三樓右邊。”
“……我住三樓左邊。”
時樾心想,合著三樓被他倆一分為二占完了,怪不得他一直沒見過三樓有其他人出現,但半個三樓都空著,還有傭人經常打掃。
這回輪到傅珣驚訝了:“你住三樓?可我哥不是住二……”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領悟到什么,停住話頭,視線在時樾和傅珩舟身上掃來掃去。
時樾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
傅珩舟看向自己這沒心沒肺的弟弟,用眼神制止他后面的話。
但是傅珣嘴太快,一禿嚕把心里想的話全說了出來:“你倆不是真結婚嗎怎么還沒住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我……”
接收到自家哥哥要殺人的目光,傅珣把剩下的半句話艱難地咽了下去。
*
傅珣覺得今天自己的運氣不太好,說一句踩一個雷,于是早早地上樓躲回自己房間了。
時樾對于剛才他的那番話也有些含羞,他和傅珩舟在外人面前是聯姻沒錯,但是在傅珣面前不加偽裝,兩人的相處已經有點越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竟讓腦回路清奇的傅珣以為他們是有感情的真夫夫了。
傅珩舟倒是沒什么特別的表情,而是捏了捏時樾的手指:“我去書房工作一會兒,你在樓下無聊就回房間休息。”
時樾乖乖地點頭,打算一會兒就回房間。
沒想到傅珩舟像是有讀心術一樣,又加了一句:“回房間早點休息,不允許熬夜打游戲。”
時樾開心的表情還沒完全綻開,臉就耷拉了下去。
但是傅珩舟說一不二,威脅他道:“被我發現一次,你就少一次撒嬌的機會。”
時樾頓時精神抖擻地保證絕對不會再熬夜。
開玩笑,不撒嬌他還怎么和傅珩舟貼貼抱抱,這種權利可不能失去。
時樾樂顛顛地跑回了自己房間。
還拿出手機和傅珩舟匯報。
[時樾:我要去洗澡了,洗完馬上就睡!]
[傅:嗯,記得吹干頭發。]
[時樾:好的!]
時樾放下手機,從屋里打開門,在走廊扒住欄桿往下望,剛好能看見男人書房門縫里透出的亮光。
[時樾:傅總也早點休息,不許熬夜!]
[傅:好,今晚十點半就睡。]
得到了傅珩舟的保證,時樾收起手機,回房間洗澡。
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再吹干頭發,時樾看了眼手機,才將將十點。
對他這種夜貓子來說,現在入睡實在很困難。
他也想睡,但睜著眼睛就是沒有睡意啊。
顯然,傅家夜貓子的不止時樾一個,在時樾第無數次拿起手機又放下后,門口傳來很輕的敲門聲。
像是怕驚擾到什么人一樣。
時樾疑惑地起身,前去開門。
紀叔這個時間早就休息了,傭人也不會在晚上十點出現在三樓,外面這人是誰,答案很明顯。
時樾拉開門,一看,果然是傅珣。
傅珣的樣子看起來也是剛洗漱完,一身隨性的睡袍,裸露著大片胸膛,沒干的頭發還滴著水珠,被團成一團扎在腦后,幾縷發絲亂七八糟地黏在額頭、臉頰。
傅珣的五官長得和傅珩舟很像,俊美帥氣,但是他性格放浪不羈,眉眼間多了一絲傅珩舟沒有的肆意,便顯得像是會誘惑懵懂少男少女的情場玩咖。
然后,時樾就見傅珣用他那張臉擺出一副要做壞事的表情,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
“兄弟,你也睡不著吧,來我房間聊聊天啊。”
第27章 夜聊 時樾并不認為談戀愛一定要門當戶……
時樾盡力把自己腦海中的不正經畫面驅散, 然后問:“聊什么?”
傅珣沒答,把他硬拉到自己房間,然后才說。
“誒呀隨便聊聊, 反正也是睡不著。”
時樾被他按住肩膀按在沙發上。
傅珣在自己的地盤上顯然放松多了, 聲音也放開了,跟時樾大倒苦水:“你不知道我哥這個控制狂,不讓我在家熬夜,說發現一次就讓我跟他去傅氏上一個月的班。”
“說實話, 我真的對上班一點興趣都沒有, 簡直是讓我受罪去了。”
時樾聽著傅珣的吐槽, 想起了原書的劇情。
原書里, 傅珩舟去世后, 傅珣悲痛欲絕,把自己關在莊園里不吃不喝整整三天。
在所有人都以為他熬不過去的時候, 傅珣紅腫著眼打開了門。
洗漱、吃飯、然后處理哥哥的后事, 在此期間,傅珣的情緒穩定得不像話, 一次也沒有哭過,臉上一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葬禮過后,傅家其他人迫不及待地爭奪起了傅氏的繼承權,傅老爺子聽聞噩耗身體不行了, 傅珣又是個扶不起來的二世祖。
所有人都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 就是這樣的傅珣, 在短短二十天里, 掌握了制衡傅家眾人的重要把柄,坐上了傅氏繼承人的位置。
往后一直穩穩地坐在那個位置上,沒有任何人能動搖。
時樾現在看著傅珣, 明明就是一個會發牢騷、會抱怨為什么不讓熬夜但又不敢反抗、說上班就是受罪的二十歲青年。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哥哥死后,以雷霆手段震懾了所有人,在傅老爺子去世后,在吃人的傅家穩坐了家主之位。
論狠,傅珣的手段比傅珩舟更狠,他也不缺智商和心計,只是有哥哥頂在上面,他便安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因為知道無論如何有哥哥在身后兜底。
時樾看向轉身去給他倒水的傅珣,然后視線偏移,仔細看過這房間的每一處。
傅珣的房間符合時樾對這個年齡的男生的標準印象,被子凌亂地堆著,書桌上擺著拼了一半的模型,書架上除了一小半是正經書籍,剩下的位置全部被一些漫畫寫真和傅珣的收藏占滿。
墻壁上掛著滑板、籃球、吉他,房間一側放著架子鼓和鋼琴。
傅珣的衣柜半開著,里面是混亂的衣服堆,一看就是剛才翻衣服時弄亂的。
時樾突然笑了笑。
傅珣端著杯水回來,遞給時樾,見他笑,挑了挑眉。
語氣一點也不羞愧:“笑什么,我房間已經夠干凈了,你以為誰都是我哥那個強迫癥啊。”
時樾沒回答,怔愣一瞬。
傅珣頓了一下,眼睛都睜大了:“不是吧,你還沒進過我哥房間呢?”
時樾回想了下,自己有事找傅珩舟都是在書房,傅珩舟的臥室,他還真沒進過。
不過他還挺想知道傅珣為什么說傅珩舟是強迫癥的。
傅珣翻了個白眼,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懶洋洋地靠著靠背,懷里揪來個抱枕抱住。
“我哥的房間一順的黑白灰,都沒別的顏色,起床后會自己把床鋪平整,一絲褶皺都不留。那衣柜里衣服,按顏色深淺排得整整齊齊,連領帶也是。”
時樾想象不出來那是什么樣的,但又莫名覺得一聽就很符合傅珩舟的形象。
傅珣繼續道:“你不知道,小時候我在他房間睡覺,醒了還要被他指使著鋪床單,還嫌棄我鋪不平。”
傅珣無力望天:“我那時候才七歲!七歲!能鋪上就不錯!”
時樾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能想象得到,年輕的傅珩舟皺著眉看著弟弟鋪的床單,一臉“怎么能這么蠢”的表情看著傅珣,然后嫌棄地自己重新鋪一遍。
……有點可愛。
時樾偷偷在心里想。
傅珣沒懂他在笑什么,自發地認為是在嘲笑自己在家的地位,裝作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時樾也沒解釋剛才自己的想法,任由他誤會了去。
不過傅珣反倒是正了正神色,問他:“你……和我哥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這個問題困擾他好一會兒了,傅珣自知不是那種能靜下心觀察的人,所以覺得主動出擊,直白詢問。
要知道他哥剛有一個聯姻對象的時候,他雖然在國外但是消息靈通,他哥可是很不愿意的,都打定主意一年后把人趕走了。
但是他這次回來一看,這兩個人怎么也不像是單純聯姻做戲的關系啊。
時樾他雖然不了解,但自家哥哥還是了解的,傅珩舟的性格雖然溫柔但對外人及其冷淡,若不是他自己也有想法,是絕對不會放任時樾和他拉近關系的。
但是時樾又沒有住進二樓,依舊像個客人一樣被安排在了三樓。
他剛剛還悄悄找紀叔打聽過了,時樾已經見過了他哥腿上的傷疤,據紀叔說看他的樣子并不是嫌棄反而很心疼。
那就奇了怪了。
沒談過戀愛也沒春心萌動過的傅珣進入了自己不了解的領域,不理解為什么這樣了兩個人還沒確定關系。
時樾抱著抱枕,手里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重新靠坐在沙發。
聽見傅珣的發問,他難得地愣了一下,然后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道:“現在是我在暗戀你哥。”
傅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時樾不知道他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說:“我真的說的是實話,你要幫我保密,別告訴你哥。”
“不是,啊?”傅珣一萬個不理解,“你都知道自己喜歡我哥了,那你怎么不表白啊?”
沒談過戀愛的人是這樣的,認為喜歡就要大膽追求,有話就要勇敢說出來。
時樾往后一躺,嘆氣:“沒這么簡單……我還不知道你哥對我什么態度呢。”
傅珣不懂,但他已經把時樾當成了自己的好兄弟,所以絞盡腦汁幫時樾出主意。
“那你也得先告訴我哥你的心意,才能知道他怎么想的吧。”
“不行。”
“為什么不行?”
“萬一被拒絕怎么辦?”
“被拒絕就下次再表白啊。”
傅珣在愛情一事上的思維簡單直白得可怕。
他頭頭是道地跟時樾分析:“想愛就勇敢一點,怕什么,我和紀叔都可以幫你誒!你要在哪兒表白,后院草坪行嗎,我提前把我哥支走,紀叔幫你布置場地。不行的話我還知道幾個風景不錯的……”
“停停停。”
時樾伸手制止了他的計劃。
“我們還沒到能表白的那一步。況且我和你哥的情況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傅珣不說話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副“沒錯我就是很好奇”的表情,示意他繼續說。
時樾抬頭望天,被天花板上的吊燈刺了下眼睛,但是他沒躲,就那樣直視著燈光。
“傅珩舟他……”
時樾組織了下語言,像是在傾訴,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是被時家送過來的工具人,和你哥的地位從一開始就不對等。”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看,你哥是傅氏總裁,身價不知多少億,還比我年長,成熟。而我呢,才十九歲,沒有家世沒有背景,也沒有某方面突出的能力……”
時樾并不認為談戀愛一定要門當戶對,但是他和傅珩舟之間像隔著天塹,彼此的差距太大,讓他沒有信心拋卻這些去追求。
“況且我們本來就是聯姻做戲,不出意外,傅珩舟他肯定也從沒想過會和一個聯姻的工具人發展感情吧。”
“……再等等吧。”
再等等,等到他和傅珩舟再熟悉一些,等到傅珩舟對他也有點動心的時候。
他一定一定,毫不猶豫地敞開自己的心,歡迎傅珩舟的進入。
“……”
傅珣聽完時樾的心路歷程,臉上露出古怪而扭曲的表情。
“好復雜,我認識的朋友談戀愛都沒有這樣麻煩的。”
時樾長嘆一口氣:“啊,你就當我是膽小鬼吧。”
不敢表白,還有個原因,是怕表白之后連現在的關系都維持不住,徹底淪為陌生人。
對此,傅珣毫不客氣地評價:“慫。”
時樾點頭:“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傅珣看他這副樣子翻了個白眼。
時間不早,時樾放下抱枕,說:“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你記得今天說的話保密啊。”
時樾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傅珣伸出手指比了個“OK”的手勢。
“放心吧,我不會跟我哥告密的,別人我也不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時樾放心地點了點頭,他相信傅珣不是那種隨便跟人嚼舌根的性格。
拉開房門,正要說再見,傅珣突然又想起來一回事,叫住他:“誒等等,周末回老宅吃飯,這次是中午,你知道吧?”
時樾還真不知道,想來是傅珩舟覺得不重要,還沒告訴他。
“你哥沒跟我說,不過這次我還要去?”
他還記得上次自己把二房氣得要死,這次去了估計場面不會好看。
傅珣對上次家宴也有所耳聞,聞言笑道:“爺爺說了,你也算傅家的一份子,以后家宴自然是要加入的。想也知道二叔二嬸的臉色得有多難看。”
時樾和他對視,兩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然后傅珣突然正色道:“但這次家宴我總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你自己注意一點,我和我哥也許沒辦法全程照看你。”
時樾愣了一下,然后腦子轉過彎來,顯然是傅珣知道了什么,故意提醒他的。
“好,我知道了。”時樾感謝地拍拍他的肩膀,但心里并不緊張。
二房三房被傅珩舟的雷厲手段警告過,短時間內不會有什么大動作,況且在老宅,時樾不擔心他們會對自己做什么,這點底氣是傅珩舟給的。
對自己動心思,當傅珩舟不存在么?
第28章 失控 李書言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煩躁地……
和傅珣互道過晚安, 時樾回到房間重新洗漱了一遍躺下,卻翻來覆去沒有睡意。
是以往打游戲打太晚了,驟一空閑下來, 生物鐘還沒到困頓的時間, 所以才睡不著?
時樾心緒翻滾著,睡不著,腦子卻變得格外清醒,他難得認真地思考問題。
他和傅珩舟現在到底算什么呢?
他剛住進莊園, 傅珩舟和他互不相見不打擾, 擺明了是不喜歡他這個聯姻工具人, 但物質上卻沒有虧待過他, 即便不喜, 紀叔和傭人們依舊對他恭恭敬敬,想也知道是誰的意思。
后來兩人見了面, 傅珩舟的態度出奇的友善, 他亂跑去宴會也沒有被責備,著涼生病時傅珩舟毫不嫌棄地照顧他。
慢慢地相處多了,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心動,確認了自己喜歡傅珩舟,然后便開始試探著和傅珩舟拉近關系。
在度假山莊那天,他喝醉了抱著傅珩舟睡覺, 傅珩舟只是掙扎了兩下便放棄, 任他摟抱。
自那之后的種種親密行為都被傅珩舟默許, 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放在外人面前, 大概也不會被認為是除情侶以外的任何一種關系了。
時樾抬起手臂壓在眼睛上,覺得自己現在真像在懸崖中央的鐵索上,一顆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他難得神思清明, 想,傅珩舟是故意放任自己的么。
比自己大八歲的成熟男人,不可能不知道他那些行為代表著什么吧,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小心思,是否也早就被看穿了呢。
“啊,好煩。”
時樾拿自己抱著睡覺的玩偶捂住臉,整個人埋進被子里,左右翻了幾次身。
眼看著就要磨蹭到十二點了,時樾決定放過自己,先睡覺再說。
明天還要陪傅珩舟去醫院復查,他和傅珣也被約了全身體檢,需要早起。
*
第二天一早,時樾打著哈欠從臥室里走出來,在走廊上遇見了同樣打著哈欠的傅珣。
傅珣看見他眼下的青色,詫異地問:“你昨天熬夜了?”
“沒有。”時樾垂下眼,薄薄的眼皮遮蓋住瞳孔,從傅珣的角度看上去像壓根沒睜開眼睛。
“那你做賊去了?臉色這么差。”
電梯到了,兩人走進去,時樾摁了關門鍵,靠在一側,聞言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失眠了。”
都怪這人昨晚上拉著他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害他做了整完的夢,夢見自己用一百八十種方式跟傅珩舟表白,結果都被殘忍拒絕。
嚇得他后半夜直接失眠了。
傅珣撓了一把自己凌亂的半長發,嘴里叼著一根粉紅色皮筋,單手攏住頭發后,另一只手撐開皮筋,給自己在后腦勺綁了個小揪揪。
時樾多看了兩眼。
傅珣眼皮一跳,連忙解釋:“這是我隨便拿的,剛好拿到粉色的了。”
原來不是有情況,時樾頗感遺憾地收回視線:“哦。”
傅珣伸手做要打他的動作,正好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時樾一個側身溜了出去,快步朝著餐廳走去。
傅珣偷襲沒成功,跟著他來到了餐廳。
傅珩舟早就收拾齊整在餐廳等他們兩個了,老遠就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嘴角揚起一絲弧度。
見人終于下來,他放下手里的平板,對著紀叔道:“開飯吧。”
紀叔笑呵呵地看著時樾和傅珣兩人打鬧著進來,聽見傅珩舟的話,快步走出去,吩咐傭人上菜。
時樾依舊坐在傅珩舟右手邊,在飯還沒擺上桌的時候,撒嬌般把頭放在傅珩舟的肩膀上。
傅珩舟現在已經十分習慣他的一些親昵舉動,抬手摸了摸青年炸毛的頭發,說:“怎么了?”
時樾小聲地哼哼唧唧,把頭埋進傅珩舟的肩窩。
另一邊的傅珣見他倆這黏黏糊糊的氛圍,被刺到眼睛一樣挪開視線。
心里暗暗吐槽,這里還有人呢喂,沒人在乎我的心情嗎?
一大早就要看別人撒狗糧,飯還沒吃就飽了。
但很可惜兩位正主并沒有自覺意識,傅珩舟只在傅珣進來的時候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沒再分給他半分視線。
傅珣懶懶地一邊等飯一邊醒神,但是飯桌就這么大,他有心不想聽,另外兩個人的說話聲還是傳進了他耳朵里。
“眼底怎么青了,昨晚又熬夜?”
“沒有,是失眠了。”
“為什么會失眠,發生什么事了嗎?”
“唔……沒有,可能是第一天早睡,生物鐘還沒改過來,所以睡得不太好。”
傅珩舟揉了揉他的頭,安慰道:“從醫院回來之后再補覺,我記得你今天沒有課。”
時樾乖巧地點頭。
傅珣在一旁表示沒眼看,甚至想讓自己短暫變聾一會兒。
還說沒談,誰信啊,啊?
這相處比他見過的小情侶們都要膩歪。
時樾昨晚真正入睡的時間還不到兩個小時,此刻覺得有些頭疼,忍不住找傅珩舟撒撒嬌。
聞著男人身上的苦澀中藥味,時樾覺得自己好受了些。
但是沒告訴傅珩舟自己頭疼,適當示弱是情趣,真把自己的癥狀說出來讓人擔心可就不好了。
吃過飯,一行人來到醫院,同樣先去了李書言的辦公室。
敲門進去,李書言正在打電話,見他們過來,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又對著好久不見的傅珣點頭問好,然后皺著眉對電話那頭說了幾句話,神情嚴肅。
傅珣在他掛斷電話之后,笑著問好:“好久不見啊書言哥。”
李書言對他挑眉:“好久不見,又帥了。”
傅珣聞言一樂:“那是。”
傅珩舟等他們寒暄完,問李書言:“出什么事了?”
剛才電話里說的顯然不是什么好事,他難得見李書言冷臉。
李書言緊皺的眉頭早已松開,但情緒算不上好,聞言冷笑道:“發現了幾個試圖混進來的人,剛讓人扔出去了。”
傅珩舟聽完,情緒反倒沒什么變化,語調聽起來挺輕松:“知道了能做什么,我告訴他們的情況和醫院留下的資料一模一樣,查也查不出什么來。”
李書言不悅:“但總歸是麻煩,跟蒼蠅一樣趕走一波還有一波。”
傅珩舟輕笑一聲,沒反駁他這個比喻。
時樾聽懂了,看李書言和傅珩舟的態度,八成是傅家的人賊心不死,想從醫院找到傅珩舟真正的醫療記錄,探查他雙腿的真實情況。
傅珣的態度就直白多了,大大咧咧地說:“二房三房還不消停,是給的教訓不夠多?哥你要不要再做點什么,要不我去也行。”
傅珩舟讓他收收那副拽上天的模樣:“不關你的事,不要摻和進來。”
“哦。”
被親哥否決了提議,傅珣蔫了吧唧地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行了,不說那些了。”
李書言從辦公桌后繞出來,“我帶珩舟去檢查,紀叔跟著就行了,你們倆去做體檢,我已經安排好了,別耽誤時間。”
“我——”
時樾本想跟著傅珩舟去復查,但被攔住,只好和傅珣一前一后地去了體檢中心。
紀叔把傅珩舟推進復查室,然后在傅珩舟的示意下退出房間關上門。
李書言親自給傅珩舟卷起褲腿,然后在一旁調試著儀器。
這檢查做了很多遍了,李書言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所以一邊記錄顯示屏上的數值變化,一邊分心跟傅珩舟閑聊。
“誒,這次怎么不讓你家小孩兒跟著了,沒看見人家那眼巴巴的可憐樣啊。”
傅珩舟瞪他一眼,然后突然皺了下眉。
李書言看了眼數值,停下儀器,用手按壓住傅珩舟的腿,防止亂動。
他的聲音有些激動:“怎么,有痛感?”
傅珩舟感受了一下,搖了搖頭:“只有一瞬間,然后就沒有任何感覺了。”
李書言按壓了幾個地方,一一試探傅珩舟的感知,但很遺憾,傅珩舟再沒有剛才那樣感知到疼痛或者其他感覺。
李書言收回手站起來,不發一言地回到機器前,把數值記錄在本子上。
傅珩舟輕嘆一聲。
這半年一直是這樣,只有在強烈刺激下,他才能偶然感知到從腿部傳來的疼痛。
平時依舊一點感覺都沒有。
傅珩舟從第一次感知到疼痛的欣喜,到現在的反應平淡,甚至還能安慰一下李書言。
“別那副樣子,這不是很正常嗎。”
傅珩舟扯了扯嘴角:“你是專業醫生,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李書言側身對著他,聞言手中記錄的筆一頓,緊接著突然把本子往桌上一拍。
“我知道!我知道!”
李書言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煩躁地向前走了兩步,逼近傅珩舟半躺的床。
“但是你的腿怎么辦!傅珩舟你怎么辦!”
李書言聲音控制不住地抬高,但壓抑著不讓屋外的紀叔聽見,再開口,嗓音里夾雜著顫抖:
“傅珩舟,你雙腿的情況已經在惡化了,你知不知道……”
空氣突然安靜,傅珩舟臉上的輕松已經消失不見。
“……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到半年,你的腿部神經就會完全壞死,到時候就算研究出成果也沒辦法救你了。”
李書言聲音嘶啞,情緒爆發完,整個人瞬間脫力,雙手緊攥床邊扶手,支撐住身體。
傅珩舟低垂著眼眸,沉默不語。
良久,直到門外的紀叔看時間忍不住敲門催促,李書言才松開手,手上凸起的道道青筋慢慢平復。
他整理好衣服,撿起掉到地上的筆,蓋好蓋子插進胸前的口袋,恢復成風度翩翩的李醫生的模樣。
仿佛剛才從未情緒失控過。
第29章 有救 李書言握著手機的手還在顫抖,連……
幫著傅珩舟從檢測床上下來, 回到輪椅上,李書言半蹲在他面前,幫他把褲腿抻平整。
傅珩舟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李書言抬頭, 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還笑得出來。”
傅珩舟好脾氣地任他瞪, 挑了下眉道:“你很多年沒這樣失態過了,我竟然還覺得有些懷念你當初的樣子。”
年少時候的李書言招貓逗狗上樹下湖,什么不讓做他偏做什么,上學那會兒完完全全是個二世祖作態, 開心不開心都表現在臉上, 有什么情緒當場就發作。
后來學了醫, 一改往日做派, 成了低調沉穩的李醫生。
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露出些真實性格, 像這樣激烈的情緒波動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李書言沒好氣地拍了一把傅珩舟的褲子,站起身來:“呵, 你也知道啊。我修身養性這么多年了第一次就是在你這兒破例, 感到榮幸嗎?”
傅珩舟失笑。
但沉重的氛圍總算是揮斥一空。
*
另一邊時樾和傅珣在體檢中心做完一套檢測,因為是走了特殊通道, 所以很快就做完,時樾心里惦記著傅珩舟,等到出結果后,立刻轉身跑出了門。
這個時間, 傅珩舟的檢查應該已經做完了。
傅珣比他晚一步出來, 低頭看著手里體檢報告上的幾個數值正樂, 一抬頭就發現時樾早就沒了人影, 下意識往遠處一望,只看見一個已經遠去的小小背影。
“不是,你報告單還沒拿呢……”
傅珣手里攥著他們倆的報告單。
“也不用這么急吧, 我哥又不會丟了。”
他搖搖頭,快步追了上去。
“時樾!等等我啊!”
傅珩舟這邊,李書言做完檢查打開門,紀叔走進去給傅珩舟遞水遞紙巾,待他整理完后推著輪椅回到李書言的辦公室。
李書言把傅珩舟平日吃的藥重新調整了一些,紀叔跟著去拿藥,順帶記錄下李書言說的注意事項。
兩個人的態度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嚴謹。
時樾慢他們幾步,從體檢中心回來后推開門,屋內只有傅珩舟在。
聽見聲音抬起頭,傅珩舟放下無聊擺弄李書言書桌上綠植的手,問道:“這么快就體檢完了?”
時樾點頭,坐到他旁邊:“走特殊通道,很快,傅珣比我慢一步,馬上也就回來了。”
說完他環顧四周,問:“紀叔和李醫生呢?”
“去拿藥了。”
時樾聞言微微蹙起了眉,語氣里難掩擔憂:“家里的藥不是還沒吃完嗎,怎么又要換新的,是……”
他加重語氣:“你可不能騙我。”
原書里對傅珩舟的描寫并不多,所以時樾也不清楚在這期間傅珩舟的腿傷有沒有惡化過。
傅珩舟微笑著向他招招手,等人湊過來后摸了摸頭發:“沒事,只是換了新藥方,情況沒有惡化。”
傅珩舟說得半真半假,但確實不算騙時樾,他的腿確實沒有惡化,只是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對他來說情況也很不樂觀就是了。
傅珩舟這半年來做了無數次心理準備,平日對自己的情況更是了解,所以并沒有展露出什么強烈的負面情緒。
只是李書言不信邪,重新琢磨了一種藥方,讓他回去吃一個療程試試。
聽見沒事,時樾便沒有多想,松了一口氣,蹲下俯身趴在傅珩舟膝蓋上。
“相信我,你的腿一定會好的。”
原書里既然寫到了有辦法治好傅珩舟的腿,那就一定會出現,時樾堅信只要傅珩舟活下去,那種辦法一定會出現。
但是這些不能告訴傅珩舟,時樾沒辦法解釋為什么自己篤定他的腿會找到方法。
所以,他只是堅定地告訴傅珩舟。
“一定會好的。”
傅珩舟聽出了他語氣里的鄭重,以為是青年不知道實際情況,所以才抱有極大希望。
但到底是不忍心讓青年的希望落空,傅珩舟順著他的話應道:“嗯,我也覺得。”
時樾聽見他的應答,笑著直起上半身,但還是蹲在傅珩舟斜前方。
從傅珩舟的角度,能看見青年亮晶晶的眼眸,眼底的情緒一覽無余,是帶著全然輕松的笑意和鼓勵。
傅珩舟心口壓著的低落情緒漸漸消散。
“誒,紀叔呢?”
傅珣的聲音響起,他從沒關嚴的門口擠進來,左右看了看:“李醫生也沒在?”
有其他人來了,時樾也不好繼續和傅珩舟親昵地挨著,他從地上起來坐回傅珩舟的身邊,一只手放在輪椅扶手上,和傅珩舟的左手只隔著幾厘米的距離。
傅珩舟的手動了動,似是無意般挪了位置,貼上了另一只不屬于自己的溫度的手。
傅珣完全沒注意他倆的小動作,他大大咧咧在另一個寬敞沙發上落座,把手里的單子分出一份來扔給時樾。
“你跑那么快,報告都沒拿。”
“嗯?謝了。”
時樾拿過自己的報告單,他剛剛心里只想著傅珩舟了,自己的體檢情況都沒來得及細看。
傅珣在一邊欣賞自己手里的兩頁紙,臉上掛著明晃晃的笑。
傅珩舟問:“只是個體檢報告,你笑什么?”
聽見自家哥哥問話,傅珣美滋滋地把自己的報告單呈上,著重指了指其中一欄。
“哥,你看,我186了!”
去年體檢還是184的傅珣對這個數字非常滿意。
傅珩舟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說:“嗯,看來在國外確實沒虧待自己的嘴。”
“那還用說,我那幾個華人朋友不是白交的,他們做家鄉菜做得很正宗。他們請我吃飯,我幫他們寫作業,得虧了我成績不錯,要不然還吃不上飯呢。”
說著,傅珣突然話題一轉,“時樾你多高,我剛才沒有看你的報告。”
時樾“唔”了一聲,傅珩舟側過身去看,他們兩個人挨得極近,一偏頭就能看清楚時樾體檢報告上的字。
“185?”傅珩舟開口。
時樾郁悶地“嗯”了一聲。
傅珣肆無忌憚地發出嘲笑。
“誒啊不好意思,忘了你比我還小一歲。”
時樾沒好氣地瞪他。
傅珩舟失笑,安慰道:“沒事,你比他年輕,還會再長,傅珣就不一定了。”
被內涵的傅珣不干了。
“哥你向著誰啊!”
他氣呼呼地炸毛,“我明年也還會長,不信就比比。”
“比就比。”時樾剛才只是想起了原書中描寫傅珩舟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自己的目標是超越傅珩舟,沒達到期望有一點點失落罷了,不是讓傅珣囂張的理由。
“我明年一定比你高,要不要賭一下?”
時樾壞笑著挑眉。
他這么自信,是因為原書里同樣寫了傅珣的身高,他二十幾歲時身高是186。
由此可見,傅珣的身高從今年起就已經到頭了。
而自己還年輕,十九二十歲的青年正是身形變化大的時候,幾個月就換個模樣,他現在就比剛穿書過來的時候高大了些。
暑假時候還是單薄的少年身材,時樾穿過來后有意識往前世自己的身形那樣鍛煉,吃得多練得多,現在身上已經有初步的輪廓線條,肩膀也變寬了,胸肌腹肌也有了一點點形狀。
傅珣對自己還要繼續長高十分自信,定下的賭注十分大方。
“賭就賭,明年體檢如果你比我高,我送你一輛限定設計款跑車,怎么樣?”
時樾挑眉,這可真是大手筆。
“但我沒這么大的賭注啊。”
傅珣擺擺手,臉上的笑透露著不懷好意:“不重要,你要是輸了以后就叫我哥。”
傅珩舟抬眸看過來。
傅珣縮了縮脖子,愣是沒躲,大膽直視回去。
怎么了怎么了,我一輛跑車還不值得換他一個稱呼嗎,更何況是時樾跟我賭又不是哥你跟我賭。
時樾想到一年后能白嫖一輛車,心情好得要飄起來,一口答應:“好啊。”
傅珣笑嘻嘻地跟他哥對視回去。
看見了嗎,是他答應了哦。
傅珩舟無奈地閉了閉眼,他們兩個愛玩就玩吧,他相信時樾就算輸了也有辦法不叫,再說就算叫了也沒什么。
不過是自己聽著別扭罷了。
兩人鬧了一通,見傅珩舟的心情變好,傅珣隱晦地朝時樾遞了個眼神,時樾秒懂,結束拌嘴。
傅珣雖然性格直率不拘小節,但是察言觀色能力很強,一進門就察覺到了自家哥哥的情緒不太好,所以故意和時樾鬧出點動靜,讓氣氛不那么消沉。
當然打賭也是真的,他對自己明年的身高抱有極大期待。
現在目的達到,兩人默契地打住話頭。
傅珣坐的位置能看見走廊,他張望了一下,疑惑道:“紀叔和李書言人呢,這么長時間干嘛去了?”
時樾也有同樣的疑惑,但是拿藥,也用不了這么長時間。
正打算出去找找,消失的兩個人就回來了。
只見李書言一路小跑著進來,紀叔也在后面緊緊跟著,失去了平時的優雅表象,看起來情緒有些激動。
傅珩舟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推著輪椅上前一步:“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紀叔激動得說不出話,眼角泛紅,還是李書言扶著膝蓋喘勻了氣,把手里一直緊攥著的手機交到傅珩舟手里。
手機開著免提,對面的人用英文在說話,語速很快又帶有很多專業術語。
時樾和傅珣一時沒聽懂,只有傅珩舟,從聽見對面人的聲音開始,突然沉默,連呼吸都放緩了。
李書言握著手機的手還在顫抖,連帶著說出的話都帶著顫音,但是沒人在意那些細節,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說的話吸引過去。
“珩舟,研究有結果了。”
“……搭配新型儀器和藥物,手術成功率提高、提高到了……”
說的最后,李書言的嗓子里甚至擠出泣音。
“手術率提高到了百分之七十,傅珩舟,你的腿有救了!”
第30章 手術 傅珣在一邊看見他倆光明正大地說……
咣當。
杯子重重落地的聲音。
李書言說話之后, 電話那頭的外國男人也停止了匯報,辦公室里頓時一片寂靜。
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心底,讓人恍恍惚惚地反應不過來。
紀叔拿著紙巾揩揩眼角, 傅珣手還舉在半空。
而時樾手握成拳, 指甲深深掐進手心里。
時樾的腦袋還沒有處理完接收到的信息,但是下意識地向身旁人側過頭去。
看見了握著手機、神態發愣的傅珩舟。
“……傅珩舟。”
時樾憑著本能,叫他的名字。
傅珩舟眨了眨眼,看向他。
兩個人的視線相交, 都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未盡之意。
手術率提高到百分之七十是什么概念?
像傅珩舟這種雙腿遭遇極大創傷導致無法感知的情況, 能以手術幫助患者重新連結神經, 輔以術后大量的復建, 達到使患者重新掌握對雙腿的控制能力。
而這種手術, 對患者的狀況有很高的要求,即便如此, 手術成功的概率也不到四成。
這種手術對患者身體影響極大, 幾乎是終生只能承受一次手術,手術若是失敗, 情況不惡化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更不要說術后引起的一系列癥狀很可能導致患者的傷勢加重,最后走到截肢的地步也不是不可能。
正因如此,傅珩舟遲遲沒有做手術, 對他來說, 失去雙腿的代價太嚴重了, 不說自身, 就是傅氏,也絕不會允許一個雙腿截肢的嚴重殘疾人士做主。
失去雙腿再失去權勢,傅珩舟就和廢人再無差別了。
李書言也是世家出身, 明白傅珩舟的諸多苦衷,所以在第一時間借傅珩舟的錢權勢力,在國外創立了實驗室。
整個實驗室只有一項研究,便是如何治愈傅珩舟。
所幸蒼天不負有心人,在李書言和一眾學家的不懈努力下,手術的成功率被提高到了七成。
而且實驗室那邊也保證,雖然研究對外開放的消息是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但那是以所有參與研究的患者為總數得出的結論。
他們之中,有多年無法行走、肌肉萎縮的患者;有因傷勢過重導致身體極度虛弱的患者;更有因打擊過重抑郁、導致身體各項機能老化的患者。
而傅珩舟,據出事時間不到一年,平時堅持鍛煉治療,身體各項素質依舊保持在頂尖狀態。
所以,實驗室經過數次推斷,得出結論,傅珩舟的手術成功率,至少能達到百分之七十五。
這個數字只是合理推測的結果,而實際成功率很有可能更高。
換言之,百分之七十五的成功率,只是最低,往上有無限提高的可能。
“……傅珩舟,我就說你的研究投資沒白費吧!”
李書言長篇大論地向眾人解釋了以上研究成果,然后最后一句話換成了輕松的調侃。
傅珩舟低低地笑起來,回他:“是,沒白費。辛苦我們李醫生了。”
“嗐,咱倆說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客氣了。”
雖然笑著說的,但李書言眼里明明溢出了淚水。
一旁的紀叔和傅珣,也都是眼眶通紅的模樣。
這個消息他們等了太久,等到自己心里都在打鼓,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滿心失落,卻不敢在傅珩舟面前表露一點。
連他們都受不了,傅珩舟作為當事人,心里會有多難受。
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所幸,一切的期待有了回報。
傅珩舟看向他們。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兩個親人,他們的心情他都懂得。
“紀叔,小珣。”
傅珩舟想開口安慰他們,但一出口便察覺自己的聲音摻雜著顫抖,語不成調。
放在一邊的手背上傳來熟悉的觸感和溫度,他聽見了時樾的聲音。
“紀叔,傅珣,你們別哭啊。這可是好事,我們應該高興才對!”
紀叔摸了摸眼淚:“對,對,時小先生說的是,這是好事,不該哭。”
傅珣用手背胡亂抹了兩把臉,嘴硬道:“誰哭了,我沒哭,時樾你看錯了吧。”
“啊,好好好,我看錯了。”
時樾順著他的話應和。
他沒拆穿傅珣,傅珣反倒自己破泣而笑。
他這一笑,整個房間里的氛圍都跟著輕松了起來。
傅珩舟看向身邊的青年,在他的注意力還在別人身上的時候,突然反手握住那只緊靠自己的、溫暖的手。
就像握住了自己的太陽。
“傅珩舟。”
他的太陽看向了他。
青年的眼角細看有一點點微不可察的紅痕,像是被手指蹂躪過后留下的痕跡,但轉瞬即逝,恢復成白皙皮膚的顏色。
然后傅珩舟看到了他臉上綻開的明媚自信的笑容。
他看見那張臉上前,湊得離自己很近,在即將碰到的時候突然錯開,聲音落在了耳畔,像是在說悄悄話一般。
“我就說一定會有辦法,看,是吧?”
青年的笑就這么直直地照進他的眼底,肆意自信的模樣,讓傅珩舟心跳不止。
連呼吸都放緩。
“……嗯。”
時樾離得很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臉龐,側臉連帶著耳朵都被呼起的熱氣染紅。
傅珩舟莫名覺得口干舌燥,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結上下滾動。
而時樾還雙眼盯著他,一眨不眨地等著他的回復。
那雙認真的眼眸里,此刻只有傅珩舟一個人的身影。
他緩慢開口,說:“謝謝你,時樾。”
他在很認真地道謝。
時樾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神色正了正。
傅珩舟卻不繼續說了,只是向他伸開雙臂,笑意盈盈地問:“要抱一下嗎?”
“就當是慶祝我唔——”
沒等傅珩舟把話說完。
時樾撲上來用力抱住了他。
雙臂用力地把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圈在懷里,緊得好似要將人融入骨血。
傅珩舟愣了一下,繼而也把手放在時樾的后背,拍了兩下。
“嗚哥我也要抱——”
傅珣在一邊看見他倆光明正大地說悄悄話還摟摟抱抱,羨慕死了,現在看見兩個人抱上,立刻撲過去。
傅珩舟坐在輪椅上,時樾沒在他正前方,抱的時候難免要支起身子往前傾,這可方便了傅珣,從空著的角度擠進去,一個熊抱把自家哥哥摟得嚴嚴實實。
時樾抬頭瞪他,傅珣絲毫不知自己破壞了時樾好不容易得來的傅珩舟主動抱抱,沒心沒肺地抱著傅珩舟哭嚎。
“嗚嗚嗚哥你可算是有救了嗚嗚嗚……”
“行了。”
傅珩舟嫌棄地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他的腦門,但是沒推動。
“你把眼淚抹在我身上了,傅珣!”
傅珩舟用力掰開自家弟弟的腦袋,看見外套上的一小片水漬,瞬間什么激動開心都沒了。
現在他只想給傅珣一個爆栗。
想起自家哥哥有輕微潔癖,傅珣一個激靈趕緊松手,抄起桌子上的抽紙遞給哥哥,說話還帶著鼻音:“嗚哥對不起,你快擦擦!”
一旁看著這場鬧劇沒參與進來的李書言,毫不客氣地發出嘲笑。
然后收獲了退回原位中途不忘偷偷報復的傅珣惱羞成怒的一腳。
李書言今天穿了條白色褲子,現在小腿的位置印上了個灰色的腳印,罪魁禍首卻早早逃離了他的可觸范圍。
自己拍干凈灰塵,李書言回到辦公桌后,從抽屜里拿出一些資料,回到沙發這邊坐下。
剛才已經激動過了,現在就該說正事了。
傅珣讓開自己身邊的位置讓紀叔坐下,時樾也和傅珩舟做好,但兩人的手還是緊緊牽著的。
李書言默默地當自己沒看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涉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時嚴肅且認真。
“實驗室那邊的具體報告傳過來后,我需要一段時間整理。但就現在我們已知的信息,完全可以確定手術的可行性。”
他轉頭看向傅珩舟。
“珩舟在車禍后一直沒有放棄鍛煉身體,所以身體素質這方面完全不用擔心,繼續保持就好。”
“藥方等我再改一改,給你個新的方子,按照那個先去吃半個月。”
“你的腿雖然還沒有到肌肉萎縮的程度,但到底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所以以后的按摩復建千萬不能再拖拉了,每天至少一個小時以上,具體的操作你不用擔心,我會找專業的按摩師負責。”
“……總之。”
李書言一口氣說了很多,但用詞簡單所以大家都聽得懂。
最后,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十分鄭重地表示。
“不出意外,兩個月后就可以進行手術了。”
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紛紛松了一口氣。
傅珩舟低頭思索了一下,道:“進行手術需要什么準備?”
“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李書言不想讓他多勞累,表示自己就能辦,“醫生、儀器、藥品,包括后續需要的一切東西,一個月之內我保證都準備齊全。”
“那為什么手術還要多等一個月啊?”
傅珣問出自己的疑惑,這同樣也是紀叔和時樾的疑惑。
多事之秋,傅家內部關系緊張,傅珩舟的腿越早治好,對他們就越有利。
夜長夢多,更何況,他們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半年,實在是迫不及待。
但他們也知道,李書言既然說兩個月后才能手術,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傅珣心急,才不加思考地直接問出口。
李書言欲開口解釋,卻被傅珩舟先打斷。
“我知道是為什么。”
傅珩舟空著的右手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這是他遇到難事思考時的習慣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