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蜻不知道自己是無數平行時空位面中人物眼中的風景。
但她知道另一件事。
她們的軍訓,和最后軍訓結束的對打游戲,被學校里一大群人看著。
遠處上體育課的哪個不知道幾年級的學生似乎總是往他們這邊看。
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方蜻本來是一點兒都不好奇的,但是那些人看過來的次數太多了,硬生生把她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
然而……隔得太遠了。
她就是一百分的好奇也沒有長一雙千里耳來聽清。
天幕卻滿足了另一批人的好奇心。
天空中的界面慢慢的放大,教人將上面一群聚在一起像青蛙一樣跳動的人看個一清二楚。
他們看向前方體育老師站立的那條線要多無精打采就有多無精打采。
相反,看向方蜻等人方向的眼神要多酸就有多酸。
“跳不動了我!”
“加油加油,過一會就可以休息了!”
“啊……真的好想和那群初一的一起玩啊,如果是我,我可以一個打十個,戰績杠杠的。”
體育老師站在一旁和學生搭話:“讓你跑步你不行,讓你去玩你能把所有人甩后面,是吧?”
“是啊,不然呢!”
“老師,我有個好主意,看他們樣子就是搞完了,要不然你,咳咳,你去找他們教官借來讓我們也玩一下?玩那個槍,槍!”
體育老師:“……”
辛棄疾看著那個體育老師沉默片刻,說了句“你們老師也是人,要臉的”。
他豁達一笑,喝了一壺酒,卻難免對那位體育老師有點失望,“男兒臉面又不在這三言兩語。”
主要是,他對那“槍”很好奇,小巧便捷,威力又實在是不錯。
可惜了,不能再看看。
李世民看清那些人氣喘吁吁蛙跳加眼饞的表情,哈哈大笑。
跪在李世民面前的兩個太監臉色煞白,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面前的是極難伺候的天子。
玄武門之變殺兄奪權,之后親爹直接架空變成太上皇,他們只是小小宮人,不涉朝政,卑微求生。
君王對臣子禮賢下士虛心聽取建議的君恩一面,他們作為太監無法看見,他們只能跪在地上,承受面前皇帝如猛虎一面的風暴……
直到李世民笑聲停下,袖子一揮,離去前輕飄飄對兩個太監賞了句“滾吧”,兩個太監這才將懸著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宮道處一個太監帶路,皇后長孫無憂腳步也匆匆,但她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面色平淡的丈夫。
她的腳步和緩起來,渾身上下三分的著急色也變成為人妻為人母的溫柔。
長孫無憂的丈夫兼君主不等她開口說一句話,就明白了她出現在這里是因為什么,笑著夸贊女人,“觀音婢,你就是太心善了,這些宮人無論什么時候去請你來你都應下,你呀。”
女人看向李世民的眼神敬仰又溫柔:“陛下乃是天子,氣勢驚人,他們膽小如鼠,總是一驚一乍的……”
夫妻走在一起邊走邊說話,最后雙雙去看兒女。
方才給皇后引路的太監低著頭走在最后面。
幸好,幸好……
幸好皇后娘娘賢良又心善,陛下對前朝大臣發怒她會勸諫,陛下對后宮奴仆發怒也會施恩,現在又多了一個減緩陛下壞脾性的天幕……真是老天垂憐啊!
李元吉盯著那些人蹦跳的動作,輕輕松松地將幾十斤的武器拿在手中揮舞,“不過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廢材,本王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天幕總是將這些人放給天下人看。”
他身邊站著好幾個陪練的武夫。
見到李元吉以一種隨意至極的態度拿起兵器架上一雙鐵斧,幾人如臨大敵。
“呼——”
“呼——”
“呼——”
“嘭嘭嘭——”
雙斧破空的聲音極快,幾個武夫全神貫注也難以抵擋李元吉這天生就比別人大上許多的力氣和嫻熟的打斗技巧。
不過幾個回合,五個武夫具是躺倒在地面上,身上是被斧頭劈出來的血口子。
“沒勁的東西,來人,拖下去。”
“是……”
“這天幕真是不識好歹的東西,我李元吉比上面出現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勇武百倍,難道不應該多多地將我李元吉的天神之姿送到天下百姓面前讓他們知道?”
李元吉將雙斧掛回武器架上,帶上人出門和李建成會面。
近日來李世民動作越來越大,他們兄弟倆聽從魏征等東宮臣子的計策,要擺出兄友弟恭的模樣暫時麻痹好將其——
——誅殺。
還在玄武門之變前夕這個位面的李元吉只能看到天幕,看不到其他位面,比如說另一個位面同樣能看到天幕的、已經是皇帝李世民。
他像河水向下游流動一樣,走向他既定的死期。
殺李世民失敗,死于李世民之手。
射擊比賽結束后所有學生集合,教官們把仿真度極高的玩具槍收上去清點。
教官和老師們的打算是清點完就原地解散,讓學生們自己回家去,誰知道,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結束的時間比他們預想的時間早了一些……這不是什么大問題。
就早了二十七八分鐘,讓學生們自個收拾一下身上的一些樹葉草根顏料,也就差不多到點放學了。
于是初一的學生們難得在別人爭分奪秒上課的時間里悠悠哉哉三三兩兩的閑逛。
平陽公主李秀寧往天幕上看的時候,天幕收去了那個正在上體育課蛙跳的班級。
她正好看著散后的方蜻和袁萱慢悠慢悠地走在學校里,走過廢棄教學樓墻壁上的一行紅色標語。
“知識改變命運,學習成就未來……”
天幕中的人說話粗淺直白,別說李秀寧這種聰慧之人,就是一個三五歲的孩子也能聽懂大半,還能跟著學舌。
知識。
學習。
改變命運?
成就未來?
方蜻等人平時所在的是新教學樓,墻體上已經沒有了這句明顯至極的標語,李秀寧仔仔細細想了一遍,無悲無喜的道了一句,“說出這句話的人好大的口氣。”
世間蕓蕓眾生,何其多人,天命運數竟然能憑借學識而改?!
未來如此渺茫,生、老、病、死,街上乞食、位極人臣,誰人又怎敢輕言斷判?誰又能?!!
“有什么東西還藏著……沒有出來……”
他們,天幕上的那些人,如此重視學業,學堂、不,學校能將軍訓當成入學第一課,能養得起那么多學子,一定是需要他們,一定是又足夠的底氣安置他們。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因為什么!
李秀寧看著那屏幕上滿臉放松和愉快的少年男女,不知怎么著,竟是心浮氣躁起來。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李秀寧掀開馬車車簾,直接上馬,坐在馬背上,一襲紅衫穿過長長的風,到了隊伍最前方,和丈夫柴紹并肩而驅。
他們夫妻的目的是邊關。
半個小時的時間,但凡所在的地方不是學校,那是一眨眼就過了。
但這偏是。
于是“解散”兩個字一從教官口中說出來,就有一部分學生走上往教學樓的路,回教室去了。
方蜻和袁萱當然不是這種人,她們兩個最先光顧的地方是小賣部,買上冷飲和零食,這才不緊不慢往回走。
在一樓地面時,又有不少樓上坐在窗邊的人往他們這稀稀疏疏的人里看。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在上面背古詩背單詞背的要死要活的,他們在下面玩的熱熱鬧鬧。”
“我也想下去玩,看著很有意思的樣子。”
“可不是嘛,我從來就沒有摸過槍,水槍不算……嘖,看他們笑的那么開心,真的想給他們一拳頭!媽的!”
“憑什么我們軍訓的時候就是老一套!”
“就是啊,到他們了就趕趟上能玩的了!”
他們跟著的眼神太有如實質。
方蜻啃著的綠豆雪糕都更甜滋滋了~
這回的射擊大部分學生是真的玩了過癮,剩下這么點時間在教室里坐著的人數有只有一半,不少住校生直接回了寢室,有部分人在操場上打籃球或者坐等放學鈴響。
袁萱撕了一本空白本好幾頁紙,折來折去,三兩下就卷出來槍管,卻在組成槍的整體結構上卡住。
折著折著就折不下去了。
然后,袁萱抽抽嘴角,用折紙指了指左前邊:“他們是不是在看書?這也太勤奮了吧,現在老師都不管我們讓我們休息的……”
風扇“嘎吱”“嘎吱”響。
袁萱沒聽到方蜻回話,納悶轉過頭看她,卻看見方蜻皺著眉在翻抽屜。
袁萱:“……你在找啥?”
方蜻將書翻的亂糟糟:“我鑰匙不見了,不知道塞哪里了,我翻來翻去都找不到。”
“桌子就這么大,你找不到的話,會不會是掉外面了?”一個下午都跑來跑去呢。
方蜻也想到了這茬。
她回想了一遍整個下午走過的地方:“……這我得找到什么時候。”
再次檢查一遍抽屜和口袋,方蜻問了周圍一圈同學,一個男生遲疑回復,說好像在廢棄教學樓哪里看過個有黃色哆啦a夢配飾的鑰匙串,但他沒注意。
錯不了了。
方蜻的鑰匙串上就掛了個黃色的哆啦a夢。
她拉著袁萱出教室門,返到那棟廢棄樓里找鑰匙。
從一樓過道和教室往上走,方蜻突然感覺怪怪的,“之前人多熱鬧,沒覺得有什么,現在一個人都沒有,這老教學樓又有點破,我覺得有點……就那種鬼故事的氛圍。”
袁萱“切”了一聲,“說你膽子小,你要說鬼故事,說你膽子大,你拉我手臂又要拉那么緊,怕啥,天還沒……”
兩個人突然齊齊頓住。
天色淡淡藍,三樓空空蕩蕩,風從過道的那頭吹到這頭。方蜻和袁萱兩個人僵在過道中間,被風整個唰了一遍。
“喂——”
“外面有人嗎——”
“喂——外面有沒有——人——”
“救我一下!救命啊!”
吳志端看著天幕上兩人指手畫腳又張著嘴比劃一通,慫兮兮跟著聲音聽,然后趴在一間大教室的窗口往里看。
方蜻握著袁萱的手表壯膽:“外面沒有人…喂,里面的是人還是鬼啊?”
玻璃窗里冒出個女生的腦袋,“人人人。”
方蜻松了一口氣。
是個看著沒什么精神的女生,但是明顯是個人。而且方蜻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她還有點眼熟。
里面的女生臉色并不太好看,壓著火的樣子:“你們可以幫個忙嗎,幫我把前門或者后門打開,或者從外面開下窗戶也行,我被個王八蛋鎖里面了。”
兩名儒生看著天幕,搖頭晃腦,長吁短嘆。
“若是那女子安分些在家侍奉父母祖輩,也不會被人關起來。”
“要是那方蜻沒有丟掉鑰匙,怕是要關上一整晚,誰知道會不會出些其他事情,即便是為女子安全著想,也應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此時,方蜻和袁萱已經把前后門兜了一圈。
前后門都被人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