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失憶分手是遲早的事。
靳宥司把柯愫澄送到柯家院門口時,二樓書房落地窗的位置,溫隨死死盯著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
柯愫澄解開安全帶:“你先回去吧,我這邊不知道要鬧到什么時候。”
柯愫澄剛準備推車門,左手手腕被拉住,她回過頭看向靳宥司:“怎么了?”
靳宥司沒說話,神情里是說不出的奇怪。
柯愫澄不明所以,微微蹙眉再次問:“你想說什么?”
這次他回得很快,不過就一個沒什么,便松開了柯愫澄的手。
柯愫澄搞不懂他,不過現(xiàn)在也沒時間去問清楚,再不回去溫隨要采用極端手段了,她不想讓靳宥司看到這么難堪的畫面。
推開車門下了車,管家已經(jīng)站在院門口等待多時。
柯愫澄沒馬上跟上去,而是回過頭再次看了眼靳宥司,四目相對之際,柯愫澄似乎察覺到靳宥司眼神中摻著復(fù)雜的情緒,會是什么呢?擔(dān)心嗎?
柯愫澄收回視線,抬腿邁進院門。
被管家?guī)е鴣淼蕉䴓菚俊?br />
柯愫澄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此時溫隨還站在落地窗的位置,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另一只手上端著一杯熱咖啡。
聽見身后傳來動靜,她沒有回過身,一直盯著不遠處,好半天才說:“靳家那孩子送你過來的?”
柯愫澄不意外溫隨知道靳宥司的存在,她不知道才奇了怪,控制欲那么強的一個人。
聽到她這么說,柯愫澄只簡單應(yīng)了聲,沒想其他。
而溫隨也在看到樓下那車啟動離開后,轉(zhuǎn)過了身。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柯愫澄一番,收回視線走到書桌前,將咖啡放到桌上,從抽屜里拿出一沓照片甩到柯愫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柯愫澄用不著走近,能看到桌上的一沓照片中的男主人公是誰,只是她并不認識他對面坐的年輕姑娘,也就猜不出兩人的關(guān)系。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待的地方是大學(xué)城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柯愫澄沒打算拿起這些照片一張張仔細看,也不清楚溫隨這么做的目的。
她抬起頭,看著溫隨:“你給我看這些做什么?”
溫隨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轉(zhuǎn)移話題道:“你覺得小賀怎么樣?”
這下柯愫澄更懵了,完全摸不清頭腦,是覺得有些不妙,她擰眉:“你突然提他做什么?”
溫隨再次轉(zhuǎn)移話題,拿起桌上這一沓照片,一張一張仔仔細細的看,看得差不多了,她找出一張兩個人坐在一起的照片,再次放到了柯愫澄面前的桌上:“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吧。”
柯愫澄不喜歡溫隨這樣吊人胃口的方式,她總是這樣,其他時候也就算了,但是現(xiàn)在,她這么做就純屬故意讓人產(chǎn)生胡思亂想的情緒。
柯愫澄不想表現(xiàn)出來,她不想讓溫隨看懂自己的內(nèi)心活動,也不想被她控制,面色平靜無波瀾,只是一直看著她,一句話沒說。
溫隨知道柯愫澄現(xiàn)在說不出來什么,她還什么都沒搞清楚,人都是懵的。
似乎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溫隨靠著椅背,拿著這一沓照片,邊敲擊在桌面上,發(fā)出噠噠的刺耳聲響,邊慢慢悠悠說:“這張照片中的年輕姑娘,是他的未婚妻,那天他跟你說有事,沒法和你一同回家,是和這姑娘約會去了。”
聽到這些,柯愫澄面上依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緒:“你今天叫我過來就為了說這件事?”
“我只是想告訴你,他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并不了解,而且看你的樣子,他有未婚妻這件事,也并沒有告訴你,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了,你會一直被蒙在鼓里。”
聽到溫隨說的這番話,柯愫澄突然想到,剛剛下車那會兒,靳宥司拉著自己的手腕,像是有話要說,他是不是已經(jīng)猜到這次被突然叫回來的真實原因,他是想解釋嗎?那他為什么不說?
柯愫澄不懂,心臟像是被帶刺的手狠狠揪起來了一樣,隱隱作痛,但她依舊不表現(xiàn)出來,語氣冷淡道:“所以呢?你想我倆分手。”
“你們分手是遲早的事。”溫隨很肯定的回答這個問題。
柯愫澄就用同樣的語氣回復(fù)她:“我們不會分手的。”
興許是沒想到柯愫澄會說這種難聽的話,溫隨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她罵道:“我看你是瘋了,你真的喜歡他嗎?就哪怕你說喜歡,你的喜歡又有多少呢?”
柯愫澄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溫隨趁機繼續(xù):“我是你媽,我不了解你嗎?那你可大錯特錯了,我太知道你缺少什么,也就知道,其實此時此刻你對他的感情依舊很淡薄,既然如此,在我明確將照片甩到你面前來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站在我這邊,我是你媽媽,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不可能害你的人。”
如果真如溫隨所說的那樣,她的愛這么的偉大,那為什么要用那樣極端的手段管束自己,且一次愛都沒有說過,哪怕一個微笑都不舍得給。
柯愫澄不太相信她說的話,只是反駁道:“為什么從小到大不管什么方面的事情你都要插手?就因為你是我媽?我談個男朋友怎么了?”
溫隨說得很簡潔明了:“我不喜歡靳家那孩子,單從他瞞著你有未婚妻這件事,我就對他沒有好印象。”
柯愫澄不知道該怎么跟溫隨講,又或者說她不知道該怎么幫靳宥司辯解,不是不足夠信任,是這件事他的的確確沒有告訴自己,但凡他透露一丁點,真的哪怕是一句喜歡,柯愫澄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跟溫隨爭辯。
也是這幾秒鐘的沉默,讓溫隨輕松抓住柯愫澄的弱點。
她說:“你們趁早分手,好給小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再次提到這個名字,柯愫澄恍惚間想到今天下午去演唱會后臺那會兒,賀融生特別奇怪,往常他不可能一直盯著自己,而下午的時候他的視線幾乎放在自己身上,就像是早就知道些什么,卻又十分為難。
現(xiàn)在聽到溫隨這么說,柯愫澄依舊不可置信,眉心緊蹙,看著她:“你說什么?”
“五月初就辦訂婚宴,最近一段時間,你倆好好相處,其他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我和賀家會安排妥當(dāng)。”不是詢問意見,是通知,沒得商量,必須照做。
柯愫澄覺得這簡直太可笑了點,她大膽猜測:“所以一開始你帶著我和賀融生玩,就是為了給你挑選合適的女婿?”
溫隨很直接 :“沒錯,小賀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你。”
柯愫澄沒法再在這里待下去,她和溫隨溝通不了,冷笑出聲,轉(zhuǎn)身要走,而此時書房的門被管家從外關(guān)上并上鎖。
與此同時,身后傳來溫隨極為冷漠的聲音:“我既然把你叫回來了,就沒打算再讓你回去,那樣的男人,不值得你喜歡。”
柯愫澄的唇角微微抽搐,幾乎在溫隨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吼叫出來:“我和誰談戀愛,和誰結(jié)婚,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反觀溫隨就冷靜太多,面對這一聲吼,她神情依舊,只是告訴她:“關(guān)系大了,你不記得小時候那次,是小賀照顧的你,要不是他,她現(xiàn)在能站在我面前跟我鬧?”
說到這件事,深埋在心底的痛徹底涌出:“那要怪,也只能怪你和我爸,護不住我,但凡我爸看重他的兩個孩子,但凡你敢站在我面前,不讓外婆的人把我?guī)ё撸膊恢劣诎l(fā)生那樣的事情。”
柯愫澄永遠都不會忘記,十六歲那年的雨夜,自己被人粗暴的塞進面包車。
車子飛馳在大馬路上,耳邊依舊回蕩著前不久在書房時聽到的,外婆對溫隨說的話。
“我不是重男輕女,你弟弟在我肚子里的時候,因為和你八字不合,從懷上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反反復(fù)復(fù)生病,直到我把他打掉,你的身體才有所好轉(zhuǎn),而現(xiàn)在,在我明確告訴你,你的女兒克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卻依舊瞞著我把他生下來,苦的是玉舟啊。”
溫隨反駁:“玉舟身體不好是因為他是早產(chǎn)兒,跟克不克有什么關(guān)系,而且我不相信誰克誰的說法。”
外婆的臉色更冷幾分,就一句話:“必須把她給我送走。”
再然后,柯愫澄就被塞進了面包車。
在車啟動駛離時,她清楚的看到,溫隨和柯聞無動于衷的站在客廳落地窗的位置。
那晚下了一場很大的雨,明明是七月份,柯愫澄卻異常的冷,刺骨的寒意將人拍打在地,柯愫澄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唯一的印象是周圍環(huán)境很糟糕,她大概率已經(jīng)被拋棄。
直到溫玉舟騎著摩托車,冒雨攔截了這輛面包車。
他那時才多大,不過十三歲,手臂上還有數(shù)不盡的針孔,有一塊位置甚至還有干掉的血漬。
溫玉舟和這群野蠻人扭打在一起的時候,柯愫澄的意識還不算特別清醒,上車后她就被人灌了些東西,看到那群人連溫玉舟的臉都沒看清,就掄著鐵棍上前,將溫玉舟打得頭破血流。
柯愫澄的眼眶瞬間濕潤,淚水像是瀑布般涌流不止,喉嚨里像是卡了什么異物,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無聲的哭喊。
也是這時,她聽到溫玉舟喊道:“姐姐!你快起來!你快跑!”
柯愫澄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鐵棍砸在**上的聲音沒有間斷,她嘗試爬起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面包車的車門還被其中一個男人無情的撞上。
溫玉舟的臟話聲就在耳畔,哪怕他再高大,也無法與四五個野蠻人對抗。
在一聲聲姐姐中,柯愫澄嘗試數(shù)次,終于強撐著爬了起來。
她用盡全部的力氣拉開了車門,在看到其中一個男人揮起手的那一剎那,她毫無猶豫的沖了出去,擋在了溫玉舟身前。
而那結(jié)實的一棍重重的打在了柯愫澄的后腦勺。
感受到那一棍沒打在自己身上,溫玉舟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他翻過身看著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柯愫澄,摸到她后腦勺的血,徹底崩潰大哭:“姐姐!姐姐!”
也是這時,這群人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闖禍了。
被送往醫(yī)院的路上,柯愫澄依稀聽到耳邊的爭吵聲,是外婆指著溫隨罵。
一旁同樣傷痕累累的溫玉舟,明明意識已經(jīng)不清醒,但嘴里還在念著:“我要姐姐,我要姐姐,你們都不可以送她走,你們不能傷害她,她還小,她是女孩子,我會保護好她的,你們不能這樣對她……”
柯愫澄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的醫(yī)院,手術(shù)結(jié)束后又經(jīng)歷了什么。因為那一棍,讓她徹底失去了記憶,哪怕半年之后記憶有所恢復(fù),也落下了嚴重的后遺癥,她的記性很差,經(jīng)常頭痛欲裂,對于那晚的記憶也是比較模糊的片段。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溫玉舟,心里念著的也只有他。哪怕在此之前,外人看來兩人的關(guān)系并不融洽,只有他們心里清楚,不過是在演戲罷了。
后來兩人相繼離院,還沒有好好見上一面,溫玉舟就被送出了國。
柯愫澄以為又會像把自己送走時一樣,溫玉舟會遭很多的罪,他才多大啊,還是個孩子。他身上的傷好了嗎,原本就病怏怏的身體還能扛得住嗎?
柯愫澄沒辦法接受,這世上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溫玉舟,那些冷漠無情的大人,他們永遠都不會懂的。
也是這時,溫隨來告訴柯愫澄,這次出國是溫玉舟主動提出的。
他說的:如果非要把一個人送走,那我走好了,雖然你們都很冷血,但好歹有個安定的場所讓人待。
在知道真相的當(dāng)天晚上,柯愫澄偷偷跑出去紋了個身,紋在手臂內(nèi)側(cè)一個不太起眼的位置,圖案的寓意是保佑溫玉舟身體健康平平安安,還有她臥室里一個隱蔽的角落,貼滿了平安符,同樣為了保佑溫玉舟。
自那以后,兩人好些年沒見面,直到溫玉舟實在沒忍住偷跑回國,只為了確認柯愫澄過得是否還好。
他深知,在那樣窒息的環(huán)境下生活,無依無靠的,她肯定不太開心,會不會受欺負呢,有沒有能力反抗呢。
他還想告訴她,這些年自己有好好養(yǎng)病,身體差不多全部恢復(fù)了,他們之間才沒有誰克誰的說法。
最最最重要的,這次回來他就不打算再回去,不管生死,他都只想陪在姐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