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學生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除了考試成績和排名以外,就是面子和排場。運動會這種全校參與的項目,那當然更是要排場拉滿。
作為舉著“高二a組”牌子進場的人,自然最好是要艷壓全場,眼線挑起來眼影畫起來,再踩一雙高跟鞋,彰顯女王風采——
“你們在說什么東西?”
扭頭看到晏希禾眨巴著眼睛手里拿著太妃糖走來的模樣,劉彤彤沉默片刻,最后還是沒忍住咬牙:“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這么沒氣勢,還怎么給我們高二a組長臉!”
“臉又不是我來長的。”
晏希禾都不會把這種說辭過耳,但是看劉彤彤的表情,她總覺得自己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嘴:“而且所有人都是艷壓,那到底誰能贏啊?”
“當然是——”
“當然是唯一一個不想艷壓她們的我。”
晏希禾哼哼幾聲后抬起下巴迅速搶了話,把太妃糖扔進嘴里后回到自己座位上,把剩下一顆扔給了還在寫試題的常鈞:“我好不明白,在這方面大家就不能和諧一點么?”
“那你準備怎么入場?”
“為了貫徹圣德拉特的教學理念。”
晏希禾表情深沉地咬著自己的海鹽太妃糖,無比鄭重地開口:“你覺得我打扮成校徽舉個牌子怎么樣?”
“……”
那他們班就要成為全校永遠無法磨滅的傳說,逢人就提“你們知道么,以前有個班的人打扮成了校徽,舉著校訓走過全場,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一聲”。
“我建議你不要。”
聽到常鈞的否定晏希禾也不生氣,她當然知道每個班在這個時候總想著先聲奪人一把,就像是劉彤彤的“艷壓全場”也是很正常的想法。不過這么一來審美疲勞,還不如來玩點野路子。
“那你覺得應該怎么入場?其實我還有個別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我們班的人愿不愿意。”
“是什么?”
“我決定把這個光榮的位子交給左淵,然后找人給他八抬大轎抬起來繞場一周,是不是很厲害?”
是挺厲害的,左少爺會當場殺人的那種厲害。
聽晏希禾的想法愈發變得不靠譜,常鈞放下筆,看她那一臉“你不給意見就別怪我去慫恿左淵”的模樣長嘆一口氣。
“別為了開窗掀屋頂了,說吧,你想怎么做?”
圣德拉特對于運動會相當重視,每年也總是會因為豪氣沖天再加上各位二代,有不少出圈了的熱度。今年也是一樣,攝像師全程盯著錄像,爭取留下每一個可以剪輯的視頻;每個班級舉著牌子入場的少女青春靚麗又活潑可愛,幾乎可以說個個都是女媧的優秀作品。
每個班級入場也還有不同的主題,看他們班前面高一學妹穿著旗袍優雅路過的樣子,呆在準備入場區域的晏希禾緊張地拽了拽自己垂下的假發辮。
“別拽。”
“可是……”
“你放心,很可愛的。”
在自己身邊一聲白衣勁裝,頭發被梳成一個高馬尾再用紅色發繩絆好、腰間還別著一把長刀許晨曦很是英武,晏希禾沒忍住往后面瞪了瞪:“后面的人,不要擠我,不要在這個時候和許晨曦貼貼!”
“可是班長,真的好帥啊。”
一彎柳葉眉再加上精致的五官與嫣紅的唇,身上白色勁裝下擺繡著墨色竹葉,這時候的許晨曦看著像是大家小姐卻又帶著屬于武者的英氣,顯得分外精神。
在她旁邊的晏希禾則是舉著一塊被裝點得古色古香的牌子,化妝后杏眼稍稍挑起,總算是沒了那種懵懂模樣。她的頭發被梳成古代少女的垂鬟分肖髻,一束頭發垂下的同時配上橙色的宋制漢服,少了點稚嫩,更顯得她多了點古靈精怪的感覺。
“晏晏很可愛。”
“有么?”
沒忍住伸手拍了拍晏希禾的肩膀,許晨曦淺淺地笑了起來,重新抬頭看向了無比燦爛的室外:“輪到我們了。”
是的,輪到他們了。
每個班級都有屬于自己的特色,高二a組自然也有。晏希禾稍稍探出一個腦袋往外看了看,隨即才小心翼翼拿著代表高二a組的牌子往前邁出一步。
舉著牌子的少女笑容燦爛又蹦蹦跳跳,像是被關久了放出來,格外有一種活潑的樣子。在她身后袖口扎緊的俠客少女眉眼冷冽,腰間的長刀仿佛是在護衛著那位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這不是一個人的秀場,主角也并不是只有舉著牌子的晏希禾。
晏希禾抽空看了眼身邊的許晨曦,踩在塑膠跑道上時她總有一種回到那天800米跑的感覺。那天許晨曦說跟著她就不要緊,現在也一樣。
察覺到好像有人在拍著自己時晏希禾下意識朝著鏡頭的方向看過去,同時拉了拉許晨曦的手臂,與她一起看向了對準自己的攝像機。
鏡頭記錄下的少女一個略有些驚訝,又很是標準地行了武者的抱拳禮;另外一個則是歪著頭笑得燦爛,簡單福了一福后繼續往前,讓攝影師沒忍住給她們又多拍了兩三張照片。
“不管怎么樣,這種入場總比‘八抬大轎把左淵抬出來當門面’這個想法好多了。”
走完站去屬于高二a組的場地,晏希禾將手里的牌子擱在身邊后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終于結束了。”
“沒有,因為我們還要聽校長講話。”
“那個啊,無所謂啦。”
轉身瞥了眼隊形都懶得維持,到處在找朋友社交或者拍照的同學們,晏希禾伸手又拉了一下自己垂下的發絲,眼神掃過安靜站在那里的常鈞輕輕地哼了一聲。
“怎么了?”
“嗯……只是我沒想到眼鏡仔還會這一手。”
是的,對比別人都是讓發型師或者造型師來來打扮,給晏希禾梳發型的并不是專業人士,而是她的同桌常鈞。
說到這里晏希禾稍稍頓了頓,想到他給自己梳頭時專注的表情,臉上多了點微妙的不自在:“而且。”
“嗯?”
“而且,他的確也不應該一直這么下去。”
晏希禾撐著下巴聲音小得讓許晨曦根本沒法聽清,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就看到晏希禾又沖著自己笑了起來:“到時候我要看你射箭。”
“好。”
對于這種小小的請求許晨曦當然不會拒絕,她很好奇晏希禾剛才說了什么,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專注自己接下來的任務比較好。
聽校長簡單地講了話再做了運動員宣誓,早就看好地圖的晏希禾懶得管對準她們兩個人的鏡頭,拉著許晨曦就直接沖向了射箭場地。盯著那50米遠的箭靶,再比劃了一下許晨曦要用的弓箭,晏希禾放下后沒忍住咂舌:“好重。”
“其實還好。”
提前在體育課上用過弓的許晨曦很是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對走出場地外的晏希禾笑了笑:“放心,我回頭拿幾個第一名,讓左淵徹底閉嘴當你小弟。”
那為什么你不要左淵當小弟?
晏希禾嘀咕一聲,卻依舊很快樂地在人群里牢牢占據了第一線吃瓜位。射箭很容易誤傷,觀眾看臺因此離得有些距離,沖在第一線的晏希禾目光炯炯地盯著那個穿著白色勁裝最好認的姑娘,總覺得她比剛才好像更像一個俠客。
張弓搭箭,感受著箭支落入手心的重量,許晨曦稍稍閉了閉眼睛,感受到風的那刻猛然抬手將弓弦拉緊。她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無比認真,手穩穩地舉著那把極具重量的反曲弓,眼神銳利得仿佛對方不是箭靶。
而是獨屬于她的、不可能被別人獨占的獵物。
箭支呼嘯著直沖紅色靶心,咚地一聲牢牢釘死在箭靶上。聽著裁判報出的“十環”她也只是簡簡單單勾起嘴角,再度抽出一根箭支對準了眼前的靶位。
第一箭是基準,作為標志物存在,她只要按照第一箭的感覺,以及剛才自己所感受到的風,繼續下去就可以了。
大屏幕上投放出少女那瞬間仿若兵器般肅殺的模樣,她的黑眸里仿佛不帶有任何情緒,只是為了命中而多出點計算與考量。一身白衣再加上唇角勾起顯得分外滿意的笑意,讓晏希禾與左淵幾乎同步捂住了心口。
“我捂心口是因為許晨曦太帥了,左淵你學我做什么?”
“我,我哪有學!”
少年耳朵漲得通紅,沖著晏希禾直接吼起來:“明明是你在學我!”
“你喊那么大聲干什么!”
晏希禾翻了個白眼,突然又裝模作樣到連聲音都矯揉造作起來:“許晨曦好厲害哦,好帥氣,我都心動了,她好漂亮,我好喜歡她。”
“……”
“你有本事就跟我說一遍嘛,不要害羞,來,說說看!”
“……”
看這位愚蠢的男主角連脖子都變得通紅,哼哼唧唧轉頭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晏希禾驕傲轉頭,看到常鈞邊背單詞本邊露出的詫異表情立刻擺手:“我沒有想改頻道的意思!”
“希望你沒有。”
看到他來看比賽都不忘記再帶著復習材料,周圍一圈人都用“這就是特優生么”的敬仰表情給他空出一塊地的樣子晏希禾想了想,眼睛盯著大屏幕人卻慢慢挪了過去,最后坐在常鈞身邊低聲開口:“其實,我找到過一個方法。”
“什么?”
“可能可以‘升學’的辦法,也只是可能。”
她抿著嘴看向懟臉拍許晨曦射箭的屏幕,在心里暗罵攝像師影響女主角發揮后才再度開口:“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試試看。我不保證能不能行,但應該是最靠近成功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
晏希禾沉默片刻,看許晨曦又是一個十環的樣子慢慢笑了起來。
“簡單來說就是,在流星雨來臨的那天許愿說‘我想要升入高三’,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