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
喬桑揮手喚來服務生付了這桌的賬，然后就把包間留給了蕭沉鐘和彌嬰。
“那么我就先回家啦。有事情電話聯系。”喬桑揮了揮手機，對蕭沉鐘說，“哦。我忘了你不能接電話。那就拜托彌學長了，如果有情況隨時打電話給我。”
“放心。事情如果順利我會給你發信息的不過萬一碰見了危險，我會直接聯系刑靈司的。”彌真喝了咖啡說道，“小姑娘家家的，回家安穩睡覺就好。你要是出了問題，我可不好跟陸謙那家伙交待。”
喬桑：“”她這是被小看了？
喬桑垂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拉上書包和他們告別。
她剛走出咖啡館沒幾步，黑色長發在背后梳成一束的埃爾瑞就悄然無聲地跟了過來，走在她身的右邊落后半個身子的位置。或許是埃爾瑞低眉順眼的模樣和他冷傲的外表形成了鮮明對比，又或許是喬桑踩在地上的腳步過于優游輕巧，他們倆的主從關系明眼人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而這樣的一對組合，毫無疑問吸引了眾多的目光。
埃爾瑞瞬間沉下了臉，猩紅色的眼睛警告般地凝視了圍觀的最明目張膽的幾個路人一眼，路人們紛紛白了臉，縮著脖子轉移了視線。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個黑發男人的眼神實在是太兇殘了。
喬桑：“埃爾瑞。”
埃爾瑞：“是，陛下。”
喬桑嘆氣：“在外面別叫我陛下。還有，我想說的是，你難道到現在還沒有適應人群嗎？我以為你自拍玩兒的那么溜，應該很容易接受人群才對。”
埃爾瑞：“接受人類的科技和接受人類完全是兩回事，陛小姐。”
他的一聲“小姐”換來了喬桑贊賞的目光：“不錯嘛，看你現在適應得還是很快的。”
埃爾瑞低頭回應喬桑的贊許：“是，小姐。但是我還是不怎么喜歡人類，更不喜歡被他們用怪異的眼神注視著，果然還是讓人類顫栗和恐懼比較好，這樣他們就沒那么大的膽子直視我的眼睛”
喬桑：“”這是什么惡龍發言啊喂。
回想埃爾瑞曾經經歷過的戰役，大多數時候埃爾瑞都是被喬桑呼喚到戰場，直接大殺四方，對欺男霸女、魚肉鄉里完全沒有興趣。但是與之相對的，他也有很典型的惡龍性格——看到不順眼的生物就想先殺了再說。
“你冷靜。”喬桑無奈地說，“話說，最近有找著什么‘熟人’嗎？”
這里的“熟人”，指的自然就是莊園里走丟的NPC們。
“沒有。”埃爾瑞搖頭道，“恕我直言，咱們這么找下去效率實在是太低。不如咱們直接開始征服世界吧，率領大軍徹底占據這里，將將魔族之名傳遍異世——”
喬桑：“停停停。誒，前面有個冰淇淋車。我也幫你買一個吧，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埃爾瑞：“草莓味的。”
午夜十二點。
喬桑等著零點過去，興沖沖地打開電腦，等待著隊友上線一起開荒副本。
屏幕上，帶著紫色大禮帽的魔女騎著掃帚竄來竄去，時不時傳來一陣陣霹靂啪啦的角色音效。在這種背景里，手機嗡嗡的震動聲不是那么明顯，以至于等喬桑發現有人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他們已經推完一個Boss了。
操縱者角色趕路的間隙，喬桑撈起手機瞥了一眼，發現打電話來的居然都是蕭沉鐘，他給自己足足打了四個電話。
Emm，看來喚靈儀式不是那么順利哈。
喬桑試著撥了過去，對面居然秒接，喬桑第一時刻聽見的就是少年急促的喘息聲：“喬、喬你總算接電話了！”
“你這是怎么了？”喬桑不解地問，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一邊，開始操縱角色打怪。
“我們正在被追殺呢！”蕭沉鐘聽見了游戲背景音，痛心疾首地說，“你連我的電話都不肯接！”
喬桑：“早說過我要開荒的話說你們不是去喚靈的嗎，怎么還能被追殺？是你媽媽在追殺你們嗎？”
蕭沉鐘：“怎么可能！我媽根本只露了個影子！追殺我們的是一群骷髏還有僵尸！”
喬桑：“哈？”
蕭沉鐘：“這些東西都是被一個小孩子召喚出來的彌大師的手機摔壞了沒法給刑靈司打電話，現在正一個人和那群東西就纏著呢，你快請人來幫個忙，我不想被僵尸吸腦髓啊艸。”
喬桑抽了抽嘴角：“植物大戰僵尸玩味兒多了吧你，僵尸不吸腦髓。”
蕭沉鐘：“那它們喜歡吃什么？”
喬桑：“誰知道，但它們不喜歡吃人，只是單純喜歡咬人的感覺。大概是為了磨牙吧。”
這時，喬桑隱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彌嬰的喊聲：“什么吃不吃的！你們到底在討論什么？！再不快點咱們倆都得成這群東西的夜宵——”
“行了行了，發個定位，我馬上到哈。”喬桑打了個哈欠，跟隊里的小伙伴們說了聲她有要事先下了，隊里的小伙伴們紛紛遺憾地表示這才到哪兒，都還沒玩兒痛快呢，但是大部分人看了看右下角的時間，還是體諒地對她說“你早點睡”。
喬桑心想我不僅不能睡，我還得找埃爾瑞打個飛滴去墓園撈人。
那邊蕭沉鐘發了個定位，喬桑關上電腦打開窗，對著漫天的繁星輕輕嘆息了一聲，用指腹擦了擦鼻梁，呼喚道：“埃爾瑞。”
沒過多久，一道黑色的影子從遠處快速地飄了過來，翅膀每一次扇動都帶起獵獵風聲。
黑龍飛至窗邊，一雙豎瞳亮得跟燃燒的汽燈一樣。他將自己的頭低伏在窗臺下，方便喬桑沿著他的脖子爬上他的背。
喬桑踩著黑龍堅硬的鱗片往上走，在他的背上坐下：“咱們就按著定位走吧。”
說著她戳了一下手機：“XX導航持續為您服務開始導航前方800米右轉”
埃爾瑞：“陛下，我認路。”這么多天，他早就把雁城給摸透了。
喬桑愣了一下，關閉導航說：“那就再好不過了。目標墓園，出發出發。”
埃爾瑞聽命，扇動翅膀改變方向，刮起的風將花園里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葉片狂舞，沙沙聲不絕于耳。他們還沒飛出幾米遠呢，“哐啷”一聲推窗的聲音響起，背后傳來了喬修易的怒吼：“喬桑！你干什么呢！”
淦！把她哥吵醒了！她就說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
“哥我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
喬桑沒有命令埃爾瑞停下，于是黑龍一騎絕塵，扇扇翅膀就沒了蹤影。喬桑只留下這么一句話就隨之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喬修易：“”這傻妹妹出門還穿著拖鞋。
算了，這大概也就表示她要去的地方真的離家不遠，很快就能回來吧。
喬修易深深嘆了口氣，伸手把窗戶合上，決定去樓下廚房的咖啡機給自己滿上一杯咖啡，坐著等，看喬桑什么時候才知道回家
城北墓園。
喬桑趕到的時候，地上已經只剩一群人頭攢動的骷髏和僵尸了哦，再仔細看看，原來蕭沉鐘和彌嬰都在一棵樹上趴著呢。
蕭沉鐘此刻正面色陰沉地在手機上摁著什么，而彌嬰慘白著臉、手提一把桃木劍靠在一旁，雙眼微閉，似乎是在恢復體力。
隨著手機一次又一次亮起，蕭沉鐘的臉色愈發難看。他看著樹下骷髏們閃爍著幽光的雙眼，以及僵尸們用腐爛的手刨著樹干時口中流下的綠色涎水，心一橫接了電話。
“姓蕭的你究竟想怎樣！”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么，但蕭沉鐘沒過多久當場氣笑了：“我除了姓蕭之外和您這位蕭先生有什么關聯嗎？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想聊聊？找我媽聊去吧！”
說著把手機扔了出去。
一只衣衫襤褸的僵尸仰頭一接，張大嘴巴，無比精準地把手機吞了進去。
蕭沉鐘：“”
彌嬰：“噗。”
蕭沉鐘陰測測地問：“彌前輩，你笑什么？”
彌嬰：“咳咳，年輕人不錯，有點氣性也很好。就是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熬過今天晚上。”說著，他輕輕嘆息了一聲，“如果我們沒有熬過去，你剛才和你爸說的話，可就是你這輩子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了——”
“到時候你不會后悔嗎，年輕人？”
蕭沉鐘沉默了。
“彌前輩，你不是很厲害么。我們不會死在這里的。”
彌嬰苦笑：“那可說不準。我從來沒碰見過這樣的玩意兒死了還能再生。除非把他們徹底碾成碎末，否則根本擺脫不了。我的手機還丟了希望那小姑娘能趕緊把陸謙給喊來吧。”
蕭沉鐘：“那位叫陸謙的，很厲害？”
彌嬰：“人家是龍族，能不厲害嗎。實在不行可以讓他化龍帶咱們跑啊。打不過難道還跑不過了？”
蕭沉鐘：“”
彌嬰：“嘶，我的錯覺么，我總覺得有誰在看著咱們喂，學妹，你在那兒停了多久了，就不能上來幫把手嗎？！”
蕭沉鐘一驚，順著彌嬰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了站在遠處的喬桑。
喬桑聞言往他們那里招了招手，少女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裙，披了件長外套，腳下還踩著一雙兔子形狀的毛絨拖鞋，臉頰被風吹得微微泛紅——
總之就是毫無殺傷力。
彌嬰看她是一個人出現的，心都涼了。
陸謙呢？再不濟隨便來個修士也行
就在彌嬰準備躺平等死的時候，喬桑邁步往這里走過來了。僵尸和骷髏們感受到活人的氣息，口中“嗚啊啊”地嚎叫著，拖著僵硬的身軀就往她那里撲去。
卻見喬桑不知何時把紫色的魔瞳點亮了，指間荊棘狀的戒指幽光一閃，在她手中化成了一道長鞭，電光沿著長鞭的每一處黝黑的倒刺流竄著，使喬桑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不好惹。
僵尸和骷髏們動作一僵，有些迷惑和震驚地面面相覷，然后急忙轉身，沿著來時的方向又“嗚啊啊”地四散潰逃。
喬桑輕撫著鞭子，微笑著挑眉：“別跑啊。”
說著，她揮揮手，紫色的光牢從天而降，將僵尸和骷髏們滿滿當當地關在了一起。她緩步上前，揮手揚鞭，把鞭子結結實實地往僵尸和骷髏們身上抽。
“讓你們半夜鬼哭狼嚎。”
“讓你們搞事。”
“讓你們打擾我開荒。”
“讓你們長得這么丑！”
蕭沉鐘：“”就算是他也覺得最后一個指控好像有點過分了。它們都死了，能好看到哪里去。
而彌嬰則差點驚掉下巴。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語言，抽了抽嘴角，心有余悸地說：“厲害啊”
不過學妹好像脾氣很爆裂的樣子。陸謙那家伙承受得住么？
第42章 四十二
揮鞭子抽了骷髏和僵尸們大概三分鐘，喬桑總算出了口氣，痛快地將荊棘之心收好，幽幽閃光的光牢里卻已經躺倒了一片。
被荊棘之心電得焦黑的僵尸直挺挺地躺著，雙目無神，似乎是在懷疑尸生；而骷髏們則一邊發出意味不明的嗚咽，一邊滿地找頭，清寒的月光照在它們慘白色的、坑坑洼洼的骨架上，無端顯出幾分凄涼和可憐來。
蕭沉鐘和彌嬰下了樹，面對著眼前的光景陷入了沉默。
他們剛才就是被這些看起來慘兮兮的玩意兒追的那么狼狽？
“對了，你的手機。”喬桑轉向蕭沉鐘說，“掉進哪只僵尸嘴里了？”
蕭沉鐘抽了抽眼角，艱難地辨認了一下，指著某只在角落里自閉的僵尸說：“那只。”
喬桑走得離光牢進了一些，嫌棄地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戳了戳那只僵尸的頭：“喂，把東西吐出來。”
僵尸原本還懶懶地癱著，不想理會外界的聲音，被喬桑紫色魔瞳里閃逝的魔力一嚇，忙不迭將自己烏青的尖銳指甲彈了出來，毫不留情地給自己來個開膛破肚，在腹腔里摸索半天，摸索出一個沾滿綠色黏液的方形物體出來，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喬桑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退后兩步。
“算了吧，我不要了。”蕭沉鐘沉痛地捂著鼻子，湊近僵尸說，“但是這是我打工一個月才湊夠錢買的新手機，你得賠。”
僵尸：“嗷嗷。”
蕭沉鐘轉向喬桑：“他說什么？”
喬桑無奈地攤手：“他說賠不起。”
蕭沉鐘瞬間死魚眼了。
僵尸一看氣氛開始變得糟糕起來，求生欲爆發似的又“嗷嗷”了兩聲。
彌嬰遲疑：“這又是在說什么？”
喬桑翻譯了一下：“他說他可以讓他的主人賠。”說著轉向僵尸，“你的主人是誰？”
僵尸“嗷”了一聲，試圖把自己主人的名字給說出來，但是似乎是中了什么魔咒，始終不能清晰地念出那幾個字來。于是他指尖沾了沾自己綠色的胃液，在地上鬼畫符了幾個字。
彌嬰：“看不懂。”
蕭沉鐘：“他這是在畫畫還是在寫字？”
只有喬桑看懂了。
這是賽博大陸的通用語，意為“米迦”。
喬桑：“”
呦呵。熟人嘛。
就在這時，一旁的樹林里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響聲。兩道幽藍色的鬼火飄了出來，在半空中浮動著，這才讓人分辨出它們起的是照明的作用。過了半晌，一團灰色的布料一拱一拱地從樹林里顯露出來，那其實是個穿著不合身的灰色長袍、戴著同色大禮帽的小男孩兒，手中提著一柄木質的長法杖，法杖末端吊著一個橙黃色的小南瓜。
男孩兒似乎是很艱難地將過長的后擺拖出草叢，然后略微有些氣喘吁吁地抬頭，拿法杖對準了喬桑等人，銀灰色的瞳孔仿佛一片倒映著星光的寂靜湖面。他有些慍怒地開口：“你們幾個——”
可是他話還沒說完，眼睛就先瞪大了，隨即驚喜地跳了起來：“塞西莉婭？！”
喬桑也有些驚訝，她上上下下地把這個小男孩兒仔細打量了一遍，終于從對方銀灰色的頭發和瞳孔、以及胸前戴著的黑色骨鏈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
喬桑：“米迦？”
被喚作“米迦”的小男孩兒愣了一下，隨即把法杖往一旁的泥地里一杵，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隨即驚喜地喊道：“真的是你啊塞西莉婭！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緊接著，他就抽起法杖，邁著小短腿，拖著身后長長的灰色衣擺，撲進了喬桑懷里
亡靈法師米迦。雖然修習亡靈法術，卻是個心地善良的亡靈法師。性格直爽，生性樂觀，最重要的是——
他是個友情線啊！
喬桑幸福地擁抱著自己“友情線”出來的好朋友，半晌才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米迦，你怎么變得這么小了？”
他原本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現在滿打滿算也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縮水了不少，難怪袍子都拖到地上了。
“我也不想的。”米迦無奈地說，“可是今天是新月啊。”
喬桑恍然大悟。
米迦受到過詛咒，他擁有常駐的青春，但是沒到新月的夜晚會變成一個小孩子，到滿月的夜晚又會變成一個老頭子。
而一邊的蕭沉鐘和彌嬰已經傻眼了。
彌嬰頭疼地說：“你們認識？”
喬桑點頭。
彌嬰深吸了口氣，不可思議地說：“那他還放這些玩意兒來咬我們？”
米迦翻了個小小的白眼：“我認識塞西莉婭，可并不代表我認識你們。你們來到墓地進行召喚靈魂的儀式，附近沉睡的亡魂都要受到你們儀式的侵擾，當然也包括我這里的亡靈。”
所謂的喚靈儀式，雖然有固定的呼喚對象，但是靈力的波動還是會影響到附近的游魂。
“這里是墓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有靈魂都是走完生命的終程才來到這里，只想獲得永恒的安寧。”米迦說，“你們想呼喚誰，就不能在離墓地遠一點的地方呼喚嗎，別用這種粗糙的手段來打擾其他人的安寧。”
在亡靈法師的概念里，人死后化成亡靈，只要沒有什么事情發生，亡靈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或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異于得到了自己的安寧。只有那些執念過深不愿意沉睡的，亡靈法師才會和它們締結契約，達成他們的心愿，同時約定一段時間的雇傭關系。
“遠一點的地方也沒辦法進行喚靈儀式啊。”彌嬰嘆息道。
米迦盯著他，臉上明晃晃寫了“沒用”兩個大字。
彌嬰：“”行趴，我的錯。
“但是，我真的有事想找我的母親。”蕭沉鐘開口道，眼神望向母親墓碑的方向，“我總覺得她有話想對我說”
米迦皺眉：“你不能憑借自己的主觀去判斷。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時亡靈們牽掛的東西很奇怪，不一定是人們常識中的親人或者朋友。”
喬桑解釋道：“是他母親主動來找他的，所以他才這么說。”
米迦皺著的眉頭松開了：“原來如此。”然后他又仔仔細細看了蕭沉鐘一眼，“奇怪，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蕭沉鐘：“”嗯，天煞孤星呢，霉運纏身呢，能不特殊嗎。
喬桑：“米迦，正好你在這兒，要不你就幫幫忙吧。”她指了指那部慘兮兮的手機，“正好，你的僵尸引起了人家的財務損失呢。”
米迦看了看那部手機，有些嫌棄，然后又走到瑟縮的僵尸面前，用法杖撞了撞僵尸的腦袋，僵尸不敢動，無辜地讓腦袋順著力道轉了三百六十度，“啪嗒”一下掉了下去。
米迦無奈：“說了多少遍了，不要搞壞人家的東西。上次是公爵家的石磨，上上次是農家的雞圈我一年到頭給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了！”
僵尸：“嗷嗚嗚。”
米迦：“下次再讓我給人家打白工，我就把你埋進菜地里做肥料！”
喬桑：“”
看來，米迦也不容易啊。
第43章 四十三
“好了好了。”喬桑看著米迦對僵尸發飆的模樣——小臉漲得通紅、明明氣的跳腳卻因為衣袍的后擺太長而跳不起來——覺得米迦現在的模樣真是可憐又可愛，“別跟它們計較了。它們的腦子都已經快化成膿水了，你跟它們說這些，它們估計也記不住吧。”
米迦氣喘吁吁：“可是它們每次都記得惹麻煩。”
弄壞公爵莊園里的石磨純屬意外，而踩壞農家小院里的雞圈則是因為它們在被派發任務的過程中被雞吸引了注意力，想攆幾只出來喝血吃肉，結果直接把人家的雞圈給擠塌了。
喬桑：“”你這些雜魚屬下好像不是很聰明的亞子。
“喂。”米迦沖著蕭沉鐘的方向喊了一聲，“我這個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手下的蠢貨把你的那個什么手機給弄壞了，我會補償你的。”
蕭沉鐘：“還好，這個手機也不是很貴，也就兩千塊吧。”
看著蕭沉鐘財迷屬性再次發作，在場的彌嬰和喬桑都恨鐵不成鋼地重重嘆了口氣，彌嬰更是想對著這個年輕人的后腦勺直接來上那么一下——多好的機會啊！拜托米迦來調查蕭沉鐘母親亡魂的事，難道不是兩全其美嗎？
米迦明顯也將僵硬了一下：“可是我沒有你們這里的錢。”他轉向喬桑說，“塞西莉婭，你能幫我墊付一下嗎？”
“沒問題。”喬桑心累地揉了揉眉心，“你是想要錢呢，還是想要個原模原樣的新款手機？”
“錢吧，謝謝。”蕭沉鐘說，“正好最近總是有人打電話煩我。”
喬桑：“那你母親的事情怎么辦？”
蕭沉鐘：“可以拜托彌嬰前輩再試一次么？”
米迦不善地瞇起了眼睛：“你敢讓這個半吊子再第一次，我就敢把我的亡靈大軍全都放出來，把你們啃的連渣都不剩。”
彌嬰：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喊半吊子。
蕭沉鐘抽了抽嘴角。
喬桑打了個哈欠：“我勸你最好還是相信他說的話，他以前也不是沒有這么干過。”
年輕人，還是惜命一點比較好哦。
蕭沉鐘沉默了一下：“那么，這位，亡靈法師先生”
“米迦。”米迦似乎對蕭沉鐘語氣里的敬畏十分受用，仰著頭開口道，“喊我米迦。”
“好的，米迦先生。”蕭沉鐘輕輕吸了口氣，問，“能拜托您，讓我和我媽媽說幾句話么？”
“這個簡單。”米迦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樣子，“但是我有個條件。既然讓我幫你了，那那個什么手機的賬，也就一筆勾銷了吧？”
彌嬰在心里祈禱，這回這個年輕人可絕對不要再犯傻。而蕭沉鐘沒有再辜負他的期待——雖然滿臉寫著“遺憾”兩個字，但是蕭沉鐘還是果斷地回答了一句“好的”。
“那咱們就抓緊時間吧。”喬桑掏出兜里的手機看了一眼，折騰了半天，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再不回去喬修易怕是要手撕了她，“你們就帶米迦去墓碑那兒吧。米迦，等完事兒之后我再領你去住的地方。”
米迦：“好。”
蕭沉鐘：“需要準備些什么嗎？”
米迦：“不需要，你人跟著我來就行了。有血親在場，呼喚一個新生的亡靈簡直毫無難度。”
彌嬰：“”他下定決心，自己也要跟著去見識見識。
但是這個“米迦”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從前他在雁城完全沒有聽說過這號人。這么特殊的本領，又有著明顯的外國人的容貌，米迦這樣的存在應該很扎眼才對。
還有他對喬桑的稱謂。“塞西莉婭”沒記錯的話，陸謙那邊的說法是，喬桑是陸謙的學妹，一個土生土長的華夏人，因為家庭原因也沒有出國留學過，因此無論是和這么個“亡靈法師”相識，還是擁有“塞西莉婭”這么個名字，都多少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彌嬰跟隨著蕭沉鐘和米迦的步伐，眼神的余光悄悄瞥向喬桑。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直覺告訴他，喬桑遠比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亡靈法師要難對付。
卻見喬桑再次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扭頭和他對上了視線。那雙眼中幽深瑰麗的紫色尚未褪去，在夜幕中閃爍著紫色微芒的眼眸，使她看起來像某種高貴而傲慢的野獸。
如果喬桑知道彌嬰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估計會好好吐槽彌嬰一頓吧。
什么叫野獸啊？她是魔族好不好，壽命漫長體質又強悍的魔族！別把一切非人類物種都看作野獸好嗎？！
直到米迦趕到了蕭沉鐘母親的墓碑前，把法杖立在一邊，從兜里掏出某種泛光的粉末開始繪制陣法，彌嬰的注意力才被吸引了過去。
米迦快速而準確地畫出了一個充斥著神秘符文的陣法，讓蕭沉鐘踩進去，然后就開口對蕭沉鐘說道：“一會兒不管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要離開這個陣法。”
蕭沉鐘深吸了口氣，點頭回答：“好。”
米迦又扭頭對彌嬰說：“還有你，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亡靈對你的力量很敏感。”
彌嬰也點頭答應了。反正他惹禍精的標簽米迦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給他摘下來了，他也樂得輕松，就打算站在一旁觀摩。
蕭沉鐘在指定的位置站好，米迦舉起了被冷落在一旁許久的小南瓜法杖，閉上了眼，輕輕誦讀著咒語。隨著他慢慢吐出一個一個的音節，法陣的微光也隨之閃爍著，慢慢變亮，又慢慢暗下去，仿佛整個魔法陣都在呼吸。
而彌嬰能感覺到的就是，四周的靈氣似乎是被卷入一個漩渦一般，圍繞著那個魔法陣，只進不出。一個只花了幾分鐘繪制的法陣能調動如此龐大的靈氣，這是他怎么都沒有預料到的。
此時，米迦睜開了眼。他張開嘴輕輕吸氣，心懷著對神明的虔誠和敬畏，說道：
“至高無上的黑暗神，請聆聽信徒虔誠的祈禱。”
“您是主，您是地。”
“希望您打開通往陰間的道路，將不遠沉眠的亡靈放歸人間。”
在賽博大陸的神話體系里，創世神是唯一全知全能的神。其他的神明都各自司掌著自己的職責。其中冥河女神就是負責劃開人和亡靈的界限，在陰間看管亡魂的存在。而米迦作為亡靈法師，要喚醒亡魂卻是向黑暗神禱告——因為冥河女神不允許亡靈渡過冥河再回人間，而黑暗神是眾所周知的破壞神
總之你想要做什么違反神明教條的事情，向黑暗神祈禱就對了。
喬桑一邊有些好笑地想著，一邊站在一旁圍觀卻不知為什么，心口仿佛在隱隱發熱。
第44章 四十四
冗長的咒語被流暢地念了出來，原本在一旁嗑瓜子看熱鬧的喬桑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發熱——
她很想掀開領口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顧慮到現場還有幾個男性，況且那股熱意也不灼人，于是她稍稍忍耐了一會兒，所幸，那種發熱的感覺很快就消退了。
米迦繪制的法陣勃然大亮，螢火蟲一樣的微茫緩緩攀附上了灰色的墓碑，像是在上頭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新雪。
泛著珠光的透明魂體逐漸成型，那是個長發的、溫婉的女人，年輕得不像有蕭沉鐘這么大的兒子。她緊閉著眼，神色算是安詳平和，只是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想說些什么。
米迦念完最后一個音節，將南瓜法杖“鐸”地一下插在了陣法中央，然后向后退了三步，開口道：“行了，就下來就是你們的交流時間了。記住，要和她心平氣和地談話，不要刺激她，否則她的魂體可能會產生異變。”
亡靈的狀態和它們的氣場有關，而所謂氣場即是它們自身的情緒狀態。如果一個亡靈無法停止自己的憤怒、絕望和痛苦，那么它很有可能就會迷失在這種過于陰暗面的情感里。
蕭沉鐘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溫婉的女性亡靈終于是睜開了眼，在她看清蕭沉鐘的一瞬間，眼眶就漸漸積滿了淚水。那些透明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下滑，落在半空中時又瞬間消融成無數細碎的光點。
蕭沉鐘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媽。”
“沉鐘。”女性亡靈喃喃地說道，“你能看見我了？”
蕭沉鐘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摸摸她，但是又在片刻的沉默后把手收了回來：“嗯。”
“好孩子。”女性亡靈伸出手臂，做了個想要擁抱他的姿勢，卻在穿透蕭沉鐘肩膀的瞬間才反應過來。
她笑了笑：“果然啊，沉鐘就是比媽媽要聰明。”
“媽，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蕭沉鐘低聲問道，“你知不知道關于我命格的事？”
“你知道了。”溫柔的亡靈仔仔細細地端詳著自家孩子的臉，欣慰地發現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英挺的少年，隱隱可以瞥見成年后的風采了，“以后媽媽沒辦法再幫你了。你一定對自己最近的遭遇感到很奇怪，但是媽媽沒來得及告訴你。”
“媽媽已經沒有辦法了。”她說。
“但是你不要害怕。媽媽會一直跟著你的。”女性亡靈說，“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蕭沉鐘：“”
彌嬰在一邊看得嘖嘖稱奇。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道：“這孩子的‘孤星’命格是陸謙給算出來的。還說他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全靠別人幫他遮掩了命格我真的很好奇，您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不是我，是他外公。”女性亡靈回憶道，“即我已故的父親。他在這方面略有心得，家里人都很信服他那時候正是沉鐘身上的煞氣活動得最劇烈的那一年，我父親說，如果不做些什么，沉鐘大概就活不過八歲了。”
“我父親給了我兩個選擇。要么看著沉鐘就這么一天天虛弱下去，要么找個和沉鐘有血緣關系的人，以命承命，吸走他命里的兇煞，就能保佑他平安長大。”女性亡靈搖了搖頭，說，“他本來想說服我，讓沉鐘的爸爸替沉鐘擋煞的，但是我沒有同意。”
蕭沉鐘：“”我外公是有多恨我爸啊。
半晌，蕭沉鐘深吸了口氣，接著問：“然后呢？然后你就決定自己替我擋煞了？”
誰知她媽媽慈愛地說：“一開始你外公是打算自己上的。他一邊罵著兒孫都是債，一邊把擋煞用的黃符紙燒成灰喝了下去。但實際上他喝的是我特地給他磨好的芝麻粉，那杯符水被我拿去喝掉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彌嬰一口氣差點噎在喉嚨里：蕭媽媽您也挺硬核啊。
“嗯。然后我就生病了。”女性亡靈如釋重負般地說，“可是你出院了。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聰明乖巧——”
“可我不想讓你替我背負這些東西。”蕭沉鐘的眼睛紅了，“我不想你死。”
“你們完全可以不要管我，如果還想要孩子，那就再生一個——”
“說什么胡話呢。”蕭媽媽安撫似的說道，“對于我來說，你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孩子，是與我血脈最為親近的人。”
“可是你們就沒想過我接下來該怎么辦嗎？”蕭沉鐘有些混亂地說，“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米迦：不是，等會兒，怎么是亡靈把活人刺激得不輕？我剛才給他的提醒是不是反了？
“沉鐘，你外公曾經說過一句話。”女性亡靈嘆了口氣，說道，“命局非牢不可破。但是你那時候還太小了，你沒力氣斗”
其實不一定每個身負“孤星”命格的人都會死。雖然他們大多命途多舛，可是活下來甚至成了大事者也不是沒有。然而蕭沉鐘那時候實在是太小了，蕭媽媽不舍得，也不肯承受失去他的風險所以才選擇了替他承受這些東西。
“我的病也不一定都是煞氣造成的。怪我沒有按時去體檢，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女性亡靈嘆息道，“孩子，這些玄而又玄的事，誰又能提前算準呢？”
蕭沉鐘：“好，我知道了。”他擦了擦眼淚，有些生硬地說，“那麻煩您以后也別跟著我了。”
蕭媽媽有些著急：“為什么？”
蕭沉鐘：“以后，我的命就由我自己來扛。您總不能幫我一輩子吧？”
蕭媽媽：“可你就是倒霉啊。我的孩子，做人倒霉起來根本就是防不勝防——你就讓媽媽幫你吧？”
蕭沉鐘：“我不。”
蕭媽媽：“沉鐘！”
蕭沉鐘：“您再多說我就把老蕭喊來，看他會在您墳頭哭多久。他都還不知道您葬在這兒呢——原來我一直不明白你們當初為什么會離婚，現在我懂了，估計還是因為我吧？”
蕭媽媽：“”
她瞬間安靜了下來，不過滿臉的欲言又止，仿佛是不敢相信蕭沉鐘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恕我直言，這位夫人。”彌嬰嘆息著開口道，“即使為人父母，當放手時就該放手。”
這時，米迦把自己的法杖提了起來，把帽子往前挪了挪，宣布：“時間到了。”
他將法杖直指向蕭媽媽：“這位女士，你如果繼續在人間游蕩下去，不肯陷入永恒的安眠，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執念吞噬的。”
女性亡靈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還是沉默著，任自己的影子消散在了空中。
喬桑：“我忽然有個問題。”
米迦：“什么問題，塞西莉婭？”
喬桑遲疑：“如果總是有亡靈像這位這樣，執著地不肯走，那該怎么辦？”
彌嬰嘆氣：“大部分人在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經和世間切斷了聯系了。像她這樣的很少見。而且她看起來不僅保持著豐富的情感和理智，甚至陰氣還很充足也許只能用血脈來解釋了。”
畢竟蕭沉鐘有個精通方術的外公，他們家也算是家學淵博了吧。
米迦摸了摸自己的法杖：“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我一般會選擇和她結契的”
蕭沉鐘的眼睛亮了起來：“結契之后呢？”
米迦：“還能怎樣？滿足她愿望的同時給她派發任務嘍。但是我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這里啊。對了，塞西莉婭，我們什么時候回——”
喬桑搶白道：“其實可以。這種亡靈系的魔法我也可以學，締結一個簡單點的契約就可以了。”
“但是你要想好。”喬桑語重心長地勸慰道，“究竟哪種選擇對你媽媽來說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蕭沉鐘有些頹廢地說，“從道義上來講，我應該尊重她自己的選擇。可是如果為了她好這世上有哪種方法，能讓我代替她死去么？”
米迦：“有。換個魂就行。讓你的母親依附到你的軀殼上，而你的靈魂就會陷入長眠。不出意外的話，你媽媽可以在你的身體里再活一輩子。”
喬桑連連搖頭：“不太行。”
彌嬰：“這肯定不行。這是邪術啊，被發現會被刑靈司懲戒的。”
蕭沉鐘：“”我太難了。
第45章 四十五
最后蕭媽媽還是沒有成功地進入長眠。
蕭沉鐘懷著復雜的心情被通知，自己的背后靈即自己的媽媽，由于陰氣過于強盛，甚至有機會進化成鬼修（），所以暫時不會離開他的身邊。至于蕭媽媽是像普通的媽媽那樣接送孩子上下學還是二十四小時時刻跟在他身邊這就得由他們母子倆自己決定了。
但是蕭沉鐘身上的煞氣，直至他已經長大成人、即將滿十八歲的今天，依舊無解。
彌嬰給了他兩個緩解癥狀的方案。
“首先，這是風險最低的一項方案，但也是難度最高的——你得找一只瑞獸，和對方締結契約，分享對方的氣運。這點氣運對瑞獸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前提是你必須和瑞獸達成親密的關系它們才肯幫你。”彌嬰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即使是修行之人，熬了這么一晚上也有些疲憊，“第二項方案，找人繼續給你擋煞。只要是你和你媽媽這樣雙方自愿的操作，即使是刑靈司也不會閑著沒事來管你們”
蕭沉鐘不想再聽下去了：“那還有第三項嗎？”
“有。”彌嬰點頭，“找個跟你身上的煞氣差不多的，相互抵消，負負得正。同理可以找煞氣遠高于你的，把你身上的給鎮壓下去。但是我們玄門里有個公認的事實，煞氣越重越不好惹。這樣的人，你即使找到了也不能主動湊上去，否則保不齊哪天就把小命丟了。”
蕭沉鐘：“”
彌嬰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考慮吧，年輕人。你外公有句話說得不錯，命局并非牢不可破。只要你命夠硬，沒什么是撐不過去的。”
蕭沉鐘：“謝謝鼓勵。”
緊接著彌嬰就把炯炯目光投向了米迦：“這位小朋友——”
米迦沒好氣地笑了一聲：“你叫誰呢？”
“這位大師。”彌嬰馬上改口，“我能請問一下，你是哪兒人么？”
“我來自亡靈之都帕萊。”
那是個亡靈族和其他種族和平共生的城市，繁華而熱鬧，唯一不發達的大概就是喪葬行業。
帕萊人都很為自己的城市驕傲，米迦如果希望從彌嬰臉上瞧出敬佩或者驚嘆這種情緒，那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彌嬰：什么帕什么萊？
他很想當場詢問一下度娘，可惜他的手機在之前和僵尸骷髏們的追逐戰中不知所蹤了。
喬桑也不想給彌嬰太多機會詢問米迦來歷的問題，于是趁彌嬰滿頭問號的間隙插了個嘴：“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這個點了，大家都該洗洗睡了。
她扭頭對米迦說：“我先帶你回莊園吧？具體的情況到了莊園我再跟你解釋。”
米迦似乎是明白了喬桑不希望將太多事情暴露給彌嬰，于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后者一眼，點了點頭，一揮法杖：“好，那我們這就出發吧。需要我召喚一只大一點的獸族骷髏當坐騎嗎？”
“不了吧。”喬桑說，“大晚上的騎著一頭骷髏跑回去好像也不太好。”說著她吹了個口哨，沒等幾秒鐘，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從天邊掠了過來，一雙冰冷的豎瞳盯著在場所有的人，翅膀掀起的狂風讓米迦的帽子差點兒飛出去。
“我覺得還是打飛滴比較快。”喬桑煞有其事地說。
彌嬰/蕭沉鐘：“”
這個更顯眼好嗎？！
似乎是為了印證喬桑的話，埃爾瑞還特地扇了一下肉翅。又一陣風，把蕭沉鐘和彌嬰吹得東倒西歪。
黑龍低伏下自己的頭顱，喬桑就輕駕熟地爬上了黑龍的背，順便把米迦拉了上來。
“你們要去哪里？”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喬桑問了蕭沉鐘和彌嬰一句。
彌嬰：“Emm”他試著報了一個地址。
埃爾瑞：“不順路。”
彌嬰：“”
蕭沉鐘則說：“額，把我送回學校宿舍就好。”
喬桑點頭：“好，那上來唄。彌學長，就麻煩您自己御劍回去啦。”
彌嬰試著裝出了為難的樣子：“小學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市區有禁飛令的。”
喬桑：“我早就問清楚了，只要不被人發現就行。一個隱藏自己行蹤的小法術，對你來講應該沒什么難度吧。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黑龍振翼，他們瞬間從地面升上了高空。
蕭沉鐘下意識地屏氣凝神，卻發現黑龍的速度雖然非常快，但是他只感覺到了微風拂面，一點要被風吹下龍背的趨勢都沒有。
他狐疑地眨了眨眼——一偏頭，看見喬桑指尖的一點紫色幽光悄然散去，他也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喬桑沖他眨了眨眼，意思是“不用謝”
把米迦領進莊園后，米迦把掛著個小南瓜的法杖“鐸鐸”敲了兩下——說起來這個法杖上的南瓜還是喬桑送給他的，因為喬桑發現賽博大陸沒有萬圣節這個概念，而亡靈之都帕萊偏偏盛產南瓜，所以喬桑送這個東西也算是合時宜。
“塞西莉婭，我能理解你不想在別人面前暴露我們自己。”身為在賽博大陸也飽受誤解和偏見影響的亡靈法師，米迦可以說是最容易理解喬桑的人之一，“但是有件事我還是要問清楚的——莊園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這個奇怪的世界了？”
沒有魔法，街上走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純種人類，四處都是繁華的都市人類似乎還研究出了很了不得的武器，之前有個廣場的大屏幕循環播放著華夏的閱兵儀式，米迦隱身在某個角落觀察了整整一個下午，覺得自己手下的雜魚骷髏們上去估計頂不過一個回合。
這樣的武力，賽博大陸上任意一個帝國都不曾擁有。倒不如說，賽博大陸的人類和這個世界的人類分別處于樹杈的兩端，發展方向完全是不同的
他們會被莊園踢出去，本質上是因為莊園內出現了嚴重的時空波動。
塞西莉婭把莊園搬到這個世界來做什么？開拓新的魔域版圖？
“首先說好，我沒想征服世界。”喬桑心累地說，“其次我也不知道莊園為什么會突然連接上這個世界。而且，我們和賽博大陸的連接收到了限制，差不多十幾天才能開辟一次通道，通道的冷卻時間似乎在隨著莊園居民們的回歸而縮減”
“這大概是種平衡吧。”米迦思考了一會兒，說，“這個世界和我們世界之間的平衡。你知道的，我們迥乎不同。這里的生活雖然相對和平，但是想要破壞起來也很簡單。莊園似乎在警示著這件事。”
“但是莊園代表著誰的意志呢？”米迦皺眉沉思，“這可不會是一堆建筑會主動考慮的事情。”
“這也是我目前探索的重要目標之一，可惜毫無頭緒。”喬桑嘆了口氣，“算了，先把其他人給找回來再說——你最近有碰到過什么熟人么？”
“沒有。”米迦搖搖頭，“啊，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在我被莊園踢出來之前，我正在和迦西下棋。如果我們相隔不是太遠的話，那他應該也會在我附近。可惜我因為害怕暴露，平時不在人多的地方游蕩，所以沒有刻意去尋找過他。”
“迦西”喬桑摸了摸下巴，“迦西的話，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他們口中的迦西是只大師級吸血鬼，但是是個忠實的素食主義者。這里的素食主義指的不是電影小說里的一般只喝動物血不喝人血，迦西平時只食用一種叫做“紅血果樹”結出來的果子。不過“血紅果樹”結出來的果子可不是什么一般血液的常規替代品，它在血族食譜中的地位相當之高，貴的離譜，家底不厚的血族根本喝不起。
而喬桑的莊園后院有一片長勢喜人的血紅果樹林（）。
當然，迦西也有喝血紅果汁喝膩的時候。這時候他就會喝番茄汁、西瓜汁、胡蘿卜汁等一系列紅色的果蔬用以代替。
而喬桑只覺得這只吸血鬼快成佛了。
平時晝伏夜出，晚上又懶得動彈，最愛下棋看書，活得像個老學究。唯一能慶幸的是他不會主動傷人，但糟糕的是他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找了個陰暗的地方靠睡覺來躲避現實，他經常這么干——他曾經有過兩個眷屬，一個男性一個女性，為了博得西迦的關注，兩個吸血鬼不僅爭風吃醋，還打得死去活來。于是他一口氣睡了一百年，等他醒過來，兩個眷屬相殺久了居然萌生出了愛情，他們的孩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喬桑就怕迦西故技重施，一睡幾十年，等他醒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別擔心，塞西莉婭。”米迦看喬桑神色不對，安慰道，“你的壽命肯定比迦西要長，不用著急。”
喬桑：“”原來她已經淪落到和NPC們比命長的地步了嗎QAQ
第46章 四十六
安頓好米迦，喬桑帶著埃爾瑞回了家。
在靠近自家的窗口的時候，喬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然后就看見了黑著一張臉站在窗邊的喬修易。
喬桑：“”
喬修易手里端著杯咖啡，霧氣繚繞間，咖啡的味道看起來相當醇厚。而喬修易的表情則并不那么美妙，在喬桑眼中，喬修易緊抿著的嘴唇和沒什么情緒的目光加在一起，都仿佛在無聲傳遞著一句話：
“你完了。”
喬桑：“。”
她深呼吸了一下，讓埃爾瑞懸停在半空中，自己扒拉著窗戶跳進了喬修易的房間：“哥，你還沒睡啊？”
喬修易的眼神掃過她腳上踩著的拖鞋和光裸著的小腿：“去把襪子穿上。”
喬桑：“沒事的，我就算是穿著這身去南極晃悠一圈也不會覺得冷。”
喬修易：“”
他扶額，輕輕嘆息了一聲。
“外公去世之間，讓我好好照顧你。”喬修易摸了摸她的頭，“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努力了，能夠為你保駕護航，保證你有一個安寧平穩的未來但是現在，你的變化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無法再將你保護在我所熟知的世界里了。那么你就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明白嗎？”
喬桑：“明白。”
喬修易微笑了一下：“好。這話我只說一遍。”他把手里的杯子捂暖，塞進她的手里，“行了，去幫我續杯咖啡吧。”
喬桑：“哥你還喝咖啡？你要不要睡覺了？”
喬修易深呼吸了一下：“睡不著。”
喬桑：“你一直喝咖啡當然睡不著啊。你等著。”說著她把咖啡直接倒了，去廚房里給他倒了別的，然后把水杯遞了回去。
喬修易看著杯子里的液體，猶豫了片刻：“白開水？”
喬桑點頭：“嗯。多喝熱水。”
喬修易：“”
他以為喬桑會給他倒杯熱牛奶之類的東西的。
他抬頭，看喬桑也拿了個杯子啜了幾口，于是問道：“你也在喝熱水么？”
喬桑：“我喝的是肥宅快樂水。哥你反正不懂肥宅的快樂，乖乖喝熱水就好了。”
喬修易：“”
他怎么感覺喬桑越來越皮了
第二天，喬桑照常去了學校。在路上遇見蕭沉鐘的時候，她抬手打了個招呼：“喲，早上好啊。啊還有阿姨，阿姨早上好。”
原本打算回應她的蕭沉鐘瞬間僵硬了。他青著臉低聲道：“媽，你跟著我來了？”
一道珠光色的影子在蕭沉鐘的背后一閃而過。蕭沉鐘似乎想起了什么，從兜里掏出一面小小的銅鏡，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照去——這是彌嬰教給他的方法，可以模糊地看見他母親的影子——果然，在那面小銅鏡上，慢慢倒映出半張含笑的女人臉，蕭沉鐘立刻認出了這是他媽媽的臉。
蕭沉鐘：“咱們不是說好了，你在家里等著我放學嗎？”
鏡中女人的唇角微微勾了勾，隨即身影瞬間化作一陣霧氣消散了。
蕭沉鐘松了口氣，剛想把鏡子收起來，卻不料喬桑開口道：“阿姨還在哦。”
蕭沉鐘：“媽！”
那道珠光色的影子被他這么一喊，總算飄乎地徹底消失了。
喬桑點了點頭：“好了，這下她徹底走了。”
蕭沉鐘無奈地說：“你能直接看見我媽媽嗎？”
“我之前就說過了，只是能看見模糊的影子，主要還是靠感覺。感覺的多了，輪廓也會比較清晰。”喬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加油，你也可以的。”
“希望如此吧。”蕭沉鐘說。
其實，“孤星”命格完全顯現出來，對他的生活也沒有什么影響。
不過是同住一個寢室的室友出門差點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瓶砸到、約好一起打球的同學在家里被充電線絆倒扭傷了腳、打工的那家咖啡店的老板因為打翻開水壺燙傷手指不得不暫時閉店而已
而已。
“話說回來，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喬桑說，“要找瑞獸幫忙的話我倒是認識一個學長，只是之前的彌嬰就是他幫忙請來的，一直麻煩他好像也不大好。”
“沒事，我拜托彌前輩幫我去物色對象了。”蕭沉鐘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
他們正說著，喬桑的手機“滴滴”了兩聲，收到了一條群發信息。
“列表的瑞獸與兇獸朋友們，你們好。現有一未滿十八周歲的優質人族少年，長相帥氣，品學兼優，急需一位締結平等契約借取氣運的對象，擅長喂養幼崽、操持家務和補習從小學到高中的所有課業。有意者請回復此號，謝謝大家。”喬桑一字一句地讀了出來。
蕭沉鐘：“難怪他之前問我擅長些什么。”
“你的代價是給人做保姆嗎？”喬桑嘖嘖稱奇。
蕭沉鐘：“我現在只希望彌前輩能盡量幫我找一家愿意付我時薪的瑞獸。再不濟，兇獸也行。”
“說起兇獸”喬桑摸了摸下巴，“誒，埃爾瑞不就是嗎？”
混沌惡龍，夠不夠兇獸？
喬桑發信息去征詢了一下埃爾瑞的意見，問他愿不愿意和一個人類締結契約。埃爾瑞十分干脆地拒絕了。
“我永遠不會容忍自己和人類產生如此密切的聯系的。”埃爾瑞說，“永遠不會。”
喬桑：其實我以前也是個很普通的人族來著。
不過埃爾瑞既然不愿意，喬桑也不好意思勉強。只是她本身作為魔族領袖，手下們的煞氣確實超標了，但是脾氣也相對比較糟糕。
“啊。”喬桑忽然想起來似的，眨了眨眼說，“只是需要煞氣的話，我也可以吧？”
蕭沉鐘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話：“什么？”
只見喬桑微笑了一下，黑色的眼仁兒瞬間染上了幽暗的紫色。如果蕭沉鐘是修行者，他就能看見喬桑腳下冒出的、龍卷風般強烈的煞氣。
可惜他看不見，他只隱隱覺得天暗了下來，周圍的聲音似乎在這一瞬被隔絕在外，喬桑如那天在咖啡館里等待彌嬰時表現出來的一樣，整個人仿若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淵，令人心生怯意。
喬桑：“我覺得我的煞氣應該夠格吧。可是你本身的霉運我壓制不了，咱們聯機游戲的時候你還是得遭殃。得了，還是去找只瑞獸好了。”
蕭沉鐘：不知道為什么，算是松了口氣呢。
第47章 四十七
雖然埃爾瑞拒絕幫蕭沉鐘的忙，但是所幸彌嬰的交友圈頗為廣泛。過了幾天，居然還真的有好幾位神獸朋友來應征的。
周末，彌嬰、蕭沉鐘以及來做參謀的喬桑圍坐在之前見面時約過的咖啡館里，彌嬰將神獸們的信息展示在了平板上給他們看。
“我看了看啊，應征的呢總共有三位。”彌嬰把第一張照片展示出來，“第一位，是只地道的瑞獸，白麒麟。他同意和你簽訂契約、共享氣運，但也要求你在他上班的時候替他看護自己的孩子。”
彌嬰把他的孩子展示了出來：一顆白色的蛋。有鴕鳥蛋那么大，透著淡淡的玉石光澤。
蕭沉鐘：“我還要上學。”
彌嬰：“沒事，你可以把蛋帶去學校照顧。”
蕭沉鐘：“我請問一下，這只麒麟家里就沒有其他人能幫忙看護這個蛋了嗎？”
彌嬰：“咳，這只白麒麟吧他屬于未婚先孕，實際上他甚至不確定這個蛋的媽媽是誰，以及這枚蛋到底是不是他的——”
喬桑：“？？種族都能認錯的嗎？”
彌嬰：“畢竟這世上不只他一只麒麟嘛。總要等幼崽孵出來了才算數。”
喬桑：“行趴。”
蕭沉鐘：“我明白了。但是容我拒絕這種不靠譜的家長。”
彌嬰咋舌：“行吧，下一位。”
平板上出現的是一位美艷的女人，眼角微微上揚，笑容攝魂奪魄。
“這位是只煞氣充足的九尾狐。”彌嬰解釋道，“純正的九尾狐現在已經相當少見了。她是九尾狐中依靠吸取精氣修行的一類，所以她愿意和你締結契約的代價就是，額，定時給她提供一些精氣當然，不會威脅到你的性命。頂多就是有些腎虛”
蕭沉鐘有些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
喬桑則翻了個小小的白眼：“打住，他還沒成年呢。”
彌嬰抹了把臉：“沒成年啊，那好吧。本來那九尾狐是看中了他的臉，按照她的說法就是她久經紅塵，忽然愛上了小蕭這一掛清純的就算小蕭現在未成年，讓人家在臉上挫幾口照樣能吸取精氣。說真的，這可是個好機會，算起來小蕭只賺不虧——”
蕭沉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下一個。”彌嬰手一劃，“吶，這可是最后一個了。但是要干的活兒也最累哦。”
“這是瑞獸貔貅。這只貔貅家里獸丁興旺，有四只幼崽，你得負責每天放學后給他們輔導功課，雙休日還要上門當全職保姆幫忙看護，因為這四只幼崽的父母常年出差在外，有時候顧不過來。”彌嬰說。
蕭沉鐘沉默了片刻：“貔貅長什么樣？”
彌嬰摸了摸下巴：“和貓差不多吧？”
蕭沉鐘：“我聽說貔貅有個‘只進不出’的傳言。”
彌嬰：“對。所以你不用給那些幼崽鏟屎。但是獸族的幼崽往往都是精力過剩，有時候連成年的獸族都招架不過來”
蕭沉鐘松了口氣：“這個我接了。”
彌嬰：“嗯？這么干脆？”
蕭沉鐘從書包里掏出了小魚干、逗貓棒以及梳子。
“我在貓咖打過工。”蕭沉鐘淡定地說，“擼貓，我是專業的。”
彌嬰：“貔貅它不是單純的貓。算了，你去了就知道了。如果不行的話再換另幾家試試吧。我覺得看蛋那個相當輕松啊”
喬桑懶懶地說：“但是有不穩定風險啊。萬一這蛋孵出來了，不是白麒麟的孩子，白麒麟遷怒于蕭同學，和他中斷契約怎么辦？更嚴重的是，如果白麒麟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孩子，把孩子拋給蕭同學了——”
說著，喬桑忽然精神了起來，拍了拍手掌道：“對啊。這樣一來，我們不是白撿一只神獸嗎？蕭同學的下半輩子也有著落了！”
蕭沉鐘：“？？？”雖然很有道理，但是這個說法怎么聽著這么奇怪呢？
彌嬰則否決了這種可能：“別妄想了。神獸可是不會拋棄幼崽的。白麒麟再沒節操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喬桑無奈地攤手：“行唄，那就貔貅吧。”
彌嬰：“好。那我們什么時候安排個見面會？總要先碰面才能確定下來。”
蕭沉鐘：“我隨時都可以。”
彌嬰：“那要不就今天吧。我記得老俞這兩天都在家咱們現在去，正好能趕上。”說著，他站了起來，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我開車載你們過去。”
貔貅們的住所在雁城市郊的一個小區里。小區里都是些沒什么特別的聯排別墅，只是乍一眼看去綠化工作做的特別棒，連樹木看起來都比別處精神。
“這里其實是監管處分配給員工們的家屬樓，來來往往的非人類很多。”彌嬰把他們領進其中的一棟樓，把車停到地下車庫，隨口囑咐了蕭沉鐘幾句，“以后你來這里的路上都小心一些。別和陌生人搭話，也別隨便跟什么人扯上關系。”
“異獸的思維邏輯，有時候和人總是有所不同的。況且監管處里也不全是善類。”彌嬰說著瞄了一眼喬桑，“當然，這句話不是說給喬學妹你聽的哈。”
再兇的異獸，面對這位學妹，估計都只有夾尾逃竄的份兒。
他們走到了別墅的電子門前，彌嬰刷了個卡，電子門就解了鎖。他們往前穿過一個小小的庭院，很快又到了一扇精致古樸的門前。
喬桑注意了一下門上繪制的花紋，是幾只氣勢雄渾、騰云駕霧的龍族。
看來龍族真不愧是萬靈之長在神獸族里也很受景仰嘛。
可惜了她已經認識了五爪金龍里的陸謙和陸堯兄弟倆。一個是和自己同窗過的學長，一個是連人形都化不了、整天“嚶嚶嚶”的熊孩子恕她真的難以在腦海中樹立起龍族的高大形象。
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清瘦秀氣的男人，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笑起來有股書卷氣。
“你們來了。”他開口，聲音和外形一樣溫和，“請進吧。這位就是蕭同學嗎？你好，我是俞清。”
“您好。”蕭沉鐘伸出手去，和對方白皙漂亮的手相握，立時便感覺到一股清爽的氣息沖向了腦海，一時間，連整個人的狀態都輕松了不少。
“嗯，體內煞氣很重啊。”俞清點了點頭，臉色稍稍變得嚴肅了一點，但很快又安撫似的笑了笑，“沒事。別的不敢說，驅煞辟邪，我們還是很擅長的。”
“謝謝。”蕭沉鐘道了聲謝，幾個人繼續往里走，喬桑走在最后面，還沒換好鞋呢，就聽見了一聲怒吼
真的是獸類的怒吼，連天花板都震動了的那種。彌嬰扶著墻壁，似乎是早有所料，但還是有些心悸，而蕭沉鐘扶著鞋柜，正在彎腰換鞋，差點腿一軟表演個當場劈叉。
俞清嘆氣：“這下鄰居們又要來投訴了。”他轉身對他們說，“見笑了，這是我愛人在教育孩子。”
蕭沉鐘：“”教育孩子？
他們繞過走廊，進入了一個寬敞的房間。房間鋪著毛絨絨的地毯，玩具分成幾堆堆在角落里，一只貓色純白、看著像是貓又像是獅子、頭上還頂著根角的異獸正四肢曲起，頭顱前傾，而它面前一水兒蹲著四只和它外貌相似、但是相當稚嫩的白團子，白團子們面前分別放著一本幼兒園數學題，而成年的異獸呲著牙開口，它的聲音是個成熟的女性：“說！二加二等于幾！”
一個小團子興奮地舉起了爪子：“這個我知道！”
活躍而稚嫩的童聲似乎使異獸感受到了一絲安慰：“好，小二，你說。”
“二加二等于二十二！”小團子歡呼道。
成年貔貅：“”
俞清：“”
在場所有人：“”
成年貔貅：“你再給老娘算一遍。用上你的爪子。”
其中一個身形最小的團子果然伸出爪子開始算。左邊爪子彈出兩個，右邊爪子彈出兩個，然后它自信地晃了晃腦袋，回答道：“我知道了！等于八！”
成年貔貅看起來就快要暈倒了。
俞清：“咳咳，見笑了。”
喬桑戳了戳蕭沉鐘：“懂了吧，這才是人家請你來這里的目的。你以為光擼貓就行了嗎？哪有這種好事。”
蕭沉鐘沉默了一會兒后，開口答道：“總比帶著一只蛋上學或者被采陽補陰的好。”
喬桑：“說的也是哦。”
他們對話的時候，俞清已經上前去和那只成年貔貅說明了情況。那只貔貅往他們的方向看了看，白光一閃，化成了一個成年女人的模樣。
“阿云，這就是我給孩子們找的補習老師。”俞清說道，“各位，這是我愛人，齊云。”
齊云往喬桑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走過來握了握蕭沉鐘的手：“好孩子，你就是那個被命格所困但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吧？我都聽說了，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別怕，往后在我們家多呆幾天，你身上的煞氣會被壓制住，財運也會有的！”
畢竟，他們是貔貅嘛。
第48章 四十八
貔貅夫婦超乎想象的友好讓蕭沉鐘松了一口氣。齊云緊接著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喬桑，有些好奇地問：“這個小姑娘是你的小女朋友么？”
蕭沉鐘：“不。她是我的同學。”
女朋友？不敢不敢。
喬桑拉了拉書包背帶，將一個乖巧優雅的女高中生演繹得淋漓盡致：“姐姐好，我叫喬桑，是蕭沉鐘的同學。”
齊云“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還喊我姐姐呢，真可愛。我按年紀算大概夠格做你的祖奶奶了。”
喬桑：“”該說真不愧是異獸嗎，真豁達啊。
“來，帶你們見見我的四個孩子。”齊云領著他們往里走，四只白色的毛絨團子沒有母親監督已經鬧成了一團，你咬我的毛、我舔你的尾巴，玩兒的不亦樂乎。
齊云額頭青筋一跳：“都干什么呢？沒看見有客人來了嗎？你們的禮貌呢？還有，剛才的數學題做出來沒有？”
毛絨團子們這才安分下來。
“咳咳。”齊云輕咳了一聲，恢復了和顏悅色的模樣，向蕭沉鐘介紹自己的四個孩子。
“它們還沒成年，所以沒有取大名。平時我們就喊它們老大、小二、小三和小四。”俞清扶了扶眼鏡解釋道。與脾氣火爆的齊云相比，俞清連說話都是語調溫和的，如一陣和煦的微風拂過所有人的心頭。幼崽們也明顯如此深有體會，因此在俞清出面的瞬間就一邊喊著“爸爸”一邊竄到了俞清的腳邊。一個叼著他的褲腳，一個鉆進他懷里、迫使他伸手接住即將掉下去的小崽子，一個占據身手敏捷地趴在他肩頭，還有一個跳上了他的腦袋。
“孩子們頑皮，見笑了。”俞清微笑著說，下一秒他的眼鏡會被頭頂的那只小崽子一JIO踹了下來。
喬桑：“”好可怕，她以后絕對不要養這么多小孩子。
齊云：“咳咳。我們其實主要是想請蕭同學過來輔導一下。主要是教它們認認字，做一些簡單的數學題能成功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說著，齊云嘆息了一下，感覺自己像老了五百歲。
蕭沉鐘猶豫了一下，問：“他們都是同一胎的兄弟嗎？”
俞清和齊云面面相覷，然后俞清回答道：“是的。”
“現在神獸一族的繁衍都相當困難，一般一對神獸一輩子只能養成一只后代。”他說，“當初報告出來的時候我們自己也嚇了一跳。四胞胎在人族里都非常罕見，更何況是在我們靈獸族里。而且，估計是孩子太多的緣故，比起族里同齡的貔貅，他們發育得非常緩慢，個頭也比其他貔貅小了不少”
“這些都無所謂。反正將來化了形大家長得都沒什么區別。”齊云發愁的是別的，“可是他們明年就要入學由異獸們開辦的小學了。就這個基礎，進了小學肯定只有墊底的份兒啊。”
蕭沉鐘深吸了一口氣，抬頭道：“我可以試試看。”然后他就邁開腳步，謹慎地往小貔貅們的方向去了，一邊走一邊拉開書包拉鏈，從里面掏出了一包小魚干。
喬桑不忍直視——他這不還是把貔貅當成了貓嗎？！
蕭沉鐘撕開了小魚干的包裝袋，沖著小貔貅們晃了晃：“來，哥哥這里有好吃的。”
小貔貅們聞到了小魚干的香氣，流著口水從俞清的身上跳下來，紛紛往蕭沉鐘的方向聚攏了過去。
“哥哥好！”
“哥哥我要吃的！”
“我也要！”
面對零食投喂，貔貅們展現出了別樣的熱情。
“慢慢來，每個人都有份。”蕭沉鐘說，“只是我們要好好分一下，爭取每個人都能拿到吃的。讓我想想，每個人就吃二加二三條吧。怎么樣？”
“好！”其中一只白團子喊道。
“好什么好啊，二加二明明不等于三”
“欸，那等于幾？”
“二加二明明等于四！我要四條！”其中一只白團子那腦袋拱了拱蕭沉鐘的手，催促他，“四條，快點快點！”
齊云/俞清：“”
許久沒有開口的彌嬰看得嘖嘖稱奇：“你們之前教他們二加二等于幾，教了多久來著？”
齊云扶額：“整整一個半小時。”
彌嬰看了看手表：“這位年輕人三分鐘就做到了。”說著，他露出了一個微笑，“這么看來，結契是沒什么問題了吧？”
蕭沉鐘就這么喜提了四只貔貅幼崽。臨走前，齊云和俞清還問蕭沉鐘要了小魚干的牌子——因為他們聞著也覺得香，想吃。
蕭沉鐘：“”
幾人走出別墅，沿著通往地下車庫的車道走了幾步，迎面飆過來一輛深藍色的敞篷跑車。跑車風馳電掣地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不一會兒又帶著轟鳴的馬達聲倒駛了過來。
“嘿，小彌！”
車里探出來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她沖彌嬰打了聲招呼，伸手把墨鏡摘了下來，艷光四射的臉龐瞬間點亮了色調灰暗的停車場。
蕭沉鐘愣了一下，而喬桑早已經一眼認出了這就是之前出現在應征名單上的那只女性九尾狐。
看來她也住在這附近啊。
果然，彌嬰和她是認識的。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彌嬰就揚起了一個笑臉：“呦，靈姐。好久不見啊。”
“什么好久不見，前幾天不是剛見過嗎。”被稱作“靈姐”的九尾狐沖彌嬰身后的喬桑和蕭沉鐘拋了個媚眼。要說九尾狐不愧是九尾狐，她的美不是浮于外表的媚俗，而是第一眼令人驚艷、第二眼讓人挪不開眼的嬌美，直讓人感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美人存在。
“這就是你打算介紹給我的那個小帥哥？”她對著蕭沉鐘眨了眨眼，“小帥哥，聽說你把我給拒絕了呀。”
蕭沉鐘沉默著，沒有答話，裝作沒看見她。
這位九尾狐小姐也沒有生氣，笑著將視線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喬桑——
“那這位小姑娘是哪里來的呀？我是陳靈，你可以跟小彌一起管我叫姐姐～”說著，她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眉頭一挑，拋了個媚眼過來。
喬桑：“”這小姐姐是在調戲她？
彌嬰捂住了臉。他就知道，九尾狐這見色起意的毛病又犯了。
喬桑眨了眨眼。被美人主動調戲，對她而言可真是久違了。但是她對這種經歷絕不陌生——畢竟她可是曾經的魔君，即使殘暴善戰的名聲傳揚在外，還是有許多美艷動人的美人們希望能以自己的姿色征服魔君
所以她對這樣的情況相當熟悉。
當然，還得歸功于那一整個莊園的美顏洗腦。讓喬桑現在面對美色也可以處變不驚了。
于是喬桑笑了笑，和她柔美的外表完全不同，那張臉上出現了上位者一般的沉穩氣勢。她將手搭在了車窗上，做了一個類似壁咚的姿勢，眼神緩緩落在九尾狐微微敞開的前襟上，繞著那道若隱若現的鎖骨打轉。
“我是喬桑。”她低笑著說，“可是我不想叫你姐姐呢，那可怎么辦呀？”
類似于被強大的獵人盯上的感覺，讓九尾狐毛骨悚然。
但對方清淺的呼吸和曖昧的語調，還有那雙仿佛吸引著一切的深邃的眼睛，都讓九尾狐心跳加速，下意識地滑動了一下喉部，嘴角的笑意越發肆意——
這是個會玩兒的！九尾狐當即下了這個判斷。
“你不想叫我姐姐那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啊。或者叫我的小字，我的小字是久卿。”九尾狐說，“你更喜歡哪一個？”
彌嬰：“”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小字？！
而蕭沉鐘在一邊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他就知道，這位喬同學絕非普通人物。
“還是叫你靈姐吧。”喬桑往后退了一步，光線撒入她和陳靈之間，之前那股旖旎的氛圍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久卿久卿念多了總感覺我們之間有什么舊情似的。”
喬桑的抽身而退讓九尾狐有些遺憾，但她還是不打算放棄喬桑，于是風情萬種地靠在車門邊，掏出一張戴著淡淡熏香的名片，遞給喬桑說：“隨便你。這是我的電話和地址。”
喬桑接過名片看了一會兒。
陳靈：“你呢？你總得告訴我你的號碼吧。”
喬桑沉吟了片刻，動了動手指：“給我支筆。”
陳靈笑了出來，愜意地翻開皮夾，找了一只小小的鋼筆來給她。
喬桑把名片拍了照，然后在名片背后空白的地方動筆寫了一行字，把名片遞了過去。
陳靈接過名片，轉動到背面，看了一眼那行飄逸漂亮的字跡：“怎么還是個郵箱啊。”
喬桑：“我有每天定時查閱郵箱的習慣。”
“那就好。”陳靈將名片塞了回去，也不多做糾纏，揮了揮手，向他們拋了個飛吻，然后就又風馳電掣地離開了。
彌嬰：“我從來不知道那只九尾狐有那么好說話。”
蕭沉鐘則安慰似的說道：“沒關系。畢竟咱們是一般人，學不來。”
第49章 四十九
蕭沉鐘的事到這里就算告一段落。
從第二天起，他這位家教就要上崗工作了。工作時間是每天放學后六點到七點半，貔貅夫婦還特別貼心地問他這個時間點出來方不方便、他晚上夠不夠時間完成家庭作業，然而蕭沉鐘沒有告訴他們的是，他幾乎從來不做作業。
這就是學神的自信.JPG。
陸謙得知此事，隔了老遠發來賀電。倒是喬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好像一直在麻煩這位久別重逢的學長，于是在陸謙給她打電話恭喜蕭沉鐘的事情解決之時，喬桑很認真地沉思了一下，問：“陸學長，我感覺一直讓你幫忙有些過意不去你有什么需要我幫你做的事嗎？”
那頭的陸謙笑了一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可是我在這里唯一認識的學妹。我來雁城能遇見你，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事——”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又溫和地開口道，“你不必顧慮欠我人情這種事。”
“好吧。”喬桑于是坦然接受，將來她總有機會回報對方的。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有這種預感、這種自信。
“說起來，晉明大學最近要開始開辦三司和監管處的新人選拔會了，你要來試試看嗎？”
陸謙還是下意識地認為，讓喬桑多接觸一些和她一樣的人，對她的將來會有好處。
“你不一定要加入三司或者監管處。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這些體制之內活動的，但是大家都會參加幾次選拔會。”陸謙說。
至于為什么，當然是彰顯自己的實力，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時讓自己進入大家的視線，以免被什么不長眼的宵小之輩輕視。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想要佛系低調也好，想要一枝獨秀也好，前提都是彰顯自己有自保的實力。
喬桑沉吟了一下：“那選拔會考什么？”
“很簡單，選拔主要分三場。第一場是理論題，第二場是情景模擬題，考的是應變反應。第三場則是擂臺賽，單打獨斗，勝率高者為優。”陸謙說，“三場都要分名次，不同的名次能獲得不同的分數。但這三場考試到最后要折合比例來算，第一場百分之三十，第二場第三場各占百分之四十五。前三甲可以在三司之間自由選擇崗位，而監管處則要多一項異獸親和度的篩選環節。仇視異獸者，可入三司，卻不可入監管處。”
懂了。
喬桑：“那第三場擂臺賽，采用的應該是車輪戰吧。”
陸謙：“對。比的是連勝場次。運氣也是這場考試的決定性元素之一，但是多年來選拔會都保留著這項制度他們覺得運氣也是決定前途的重要因素之一。”
不愧是修道的，啥事都講究個緣法。你要是一上來就遇上了整場最強的選手，那你的連勝說不定就是零。可是沒辦法，你進不了三司，進不了監管處，說明你和三司監管處都沒有緣分。
“聽起來蠻有意思的。”喬桑點了點頭，“好，我去參加。”
陸謙：“那就再好不過了。”
喬桑：“可是第一場理論考什么？”
陸謙：“什么都考。天文地理，算數文字，無所不包。但是都比較簡單，以你的知識儲備應該已經足夠應付了。”
“這樣啊。”喬桑感慨了一聲，“是得考察一下大家的文化素養。”現在什么都搞信息化，文化程度跟不上可怎么行？不過陸謙這么一說，喬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有些好奇地問，“那學長你參加過選拔會嗎？”
陸謙輕咳了兩聲：“參加過。”
喬桑：“是第一名嗎？”
陸謙：“是。我參加的那年競爭還是蠻激烈的。不說實力強大的人族修士，神獸族內就有一只火麒麟，實力不低于我。”
“那你們擂臺賽的時候碰見了嗎？”喬桑好奇地問。
“碰見了。不過我們恰好都是最后一場，打了個平手。”陸謙說，“但是因為情景模擬那場模擬的是他最討厭的多水環境，對我來說比較有優勢，所以我贏了。”
“那學長你加入了監管處嗎？”喬桑問。
“沒有。”陸謙溫和地說，“不出意外，我將來應該在氣象局工作。”
喬桑：“”這，嗯，這很龍族。
喬桑開始考慮選拔會的事情。選拔會在周六，只考一天，從早考到晚，對于普通參與者來講，只要獲得前三的好名次，就能順帶連將來的工作都解決了，那么參與者應該不少。而喬桑顧慮的則是——
喬桑：“學長。”
陸謙：“嗯？”
喬桑：“我要是直接把所有參賽選手橫掃在地的話，會不會太扎眼了？”
陸謙：“會的吧。”他猶豫了片刻，說，“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每隔幾年選拔會總會出現那么一兩個小怪物。只要你別太出格，大家只會覺得你前途可期罷了。”
喬桑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周六，選拔會當日。
這是喬桑第二次踏入晉明大學。上一次還是跟著埃爾瑞來聽禁飛令科普講座，只逛了幾座教學樓。這次喬桑抓住機會把這所明明很大卻沒有什么名氣的大學再次逛了一遍，果然還是得出了和上次一樣的判斷。
晉明大學很有錢。
她伸手摸了摸一座栩栩如生的鳳凰雕塑，居然是用白玉雕成的，上面每一根羽毛都仿佛是真實的一般，流動著異樣的色彩。
“喂，你是哪家的，別亂碰。”一個穿著白色襯衣、黑色長褲的少年開口說道。
他語氣相當不客氣，于是喬桑沒有管他，只是轉身作勢走到一邊去，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少年被她的眼神給扎痛了，微微跳腳，皺起眉頭喊道：“你剛才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五官生的好看，這么一生氣還頗有幾分美人薄怒的風情。
喬桑只覺得好笑：“你以為是什么意思？”
少年：“你看不起我？”
喬桑：“答對了。”
少年：“你還真敢說啊。你以為我是閑著來管你的事嗎——這是我家捐的雕像，雕的也是我家的祖先，你以為這只是一只普通的鳥嗎？我家先祖是晉明學院的創立者之一，把它放置在這兒是以示尊重。別的學生路過好歹還會行個禮呢，你倒好，上手直接摸——”
喬桑挑眉：“你還怕我把你家先祖摸壞是怎么的？”
少年：“哪有那么容易壞”
喬桑：“那你擔心什么？”
少年：“這可是凰祖啊凰祖！別告訴我你不認識它啊！”
喬桑：“巧了，我還真的不認識。不過鳳凰鳳凰，雄為鳳，雌為凰”她仔細看了眼雕像，感嘆道，“難怪它身為鳳凰，尾羽卻這么樸素啊。”
自然界中都是雄鳥毛色絢麗，用以吸引雌性，沒想到在鳳凰族里也是這樣。喬桑之前可真看不出這雕像是只鳳凰，還以為是只仙鶴之類的鳥，但仔細看看又不對勁
喬桑那種仿佛在看生物博物館標本的眼神再次激怒了少年。但他比起生氣，似乎更多的是無奈。
“你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鄉巴佬啊，連凰祖都沒聽說過。”
“啊，我是外地人。”喬桑說，“這兩年才剛搬來雁城。或許是不大了解當地的神話傳說吧。”
少年：“”他確定了，這人就是個鄉巴佬。
但是——她看著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啊！
少年不情不愿地說：“算了算了。你走吧。以后別再亂碰就好了。看你的樣子，大概也是剛剛開始修行吧？”
喬桑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沒有修行過游戲里的“修行”算嗎？
“算算時間，也有兩年了吧？”喬桑有些遲疑地回答道。
“兩年，也不久。”少年一副難怪的表情，給她科普道，“凰祖是當年在天地大劫里和人族修士聯合、除魔衛道的大妖之一，無論在人族還是妖族都很受敬重的。”
喬桑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隨后問道：“這位是你家先祖？”
少年倨傲地揚了揚頭：“沒錯，是我曾曾曾曾祖！”
“那你也是鳳凰？”喬桑問。
少年：“是啊。”
喬桑：“能涅槃重生嗎？”
少年：“可以是可以不過每涅槃一次都會喪失很多修為。我要是涅個盤，估計連靈智都要退化了你問我這些干嘛啊！”
喬桑：“好奇而已嘛。你也是來參加選拔會的？”
少年：“當然。”
喬桑含笑：“有信心拿第一嗎？”
少年嗤笑了一聲：“今年來的都是些雜魚。我要是拿不到第一就不用稱鳳凰了！”
喬桑點頭：“原來如此。”
那就這么決定了，以這只小鳳凰為計量單位，用打不死他的力道來參加選拔會！畢竟喬桑也不想暴露太多，免得引來麻煩。這只小鳳凰簡直是送上門來的戰力計量單位啊。
第50章 五十
選拔會很快開始了。
雖然參加選拔會的都是年輕人居多，但是也可以看見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大叔、戴著眼鏡神色冷淡的白領御姐、精神矍鑠的鶴發老人甚至還有兩個看起來像是正太蘿莉、一問卻已經幾十上百歲的人存在。總之參與者們風姿各異，五花八門。
簽字筆在手背上晃悠了一圈，喬桑拿筆帽點了點桌面，覺得第一場筆試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里頭考的東西確實如陸謙所說的那樣，天文地理無所不包，連時政和科學發現都有。
她隨意填了填，不會的就空著，抬頭發現大多數人都開始愁眉苦臉地咬筆頭了，看來是沒有那么順利。只有她之前余光瞥見的發福大叔和氣質冷淡的白領小姐姐埋頭奮筆疾書著，完全沒有多余的表情。
看來他們情況挺順利啊。
喬桑這么想著，眼神卻被一個纖細蒼白的身影吸引了。她微微睜大了眼睛，定睛一看——
離她大概三四桌遠的地方坐著個表情冷淡的青年，他微微下垂的眼角總是透出一股郁郁不得志的味道。黑色長發綁在腦后，臉白得像紙，過分精妙完美的五官使他的蒼白更加顯眼。青年拿著筆，對著面前那張紙沉默，一副無從下手、不如睡覺的神態
不出喬桑所料，青年干脆地將筆放在了桌角，把紙卷仔細平整地攤開，雙臂交叉，埋頭睡了上去。
所有人：“”
喬桑：“”這一言不合就睡覺的感覺！不就是——
“迦西？”喬桑有些不可思議地說。
他也來參加選拔會了？！
喬桑的呼喚已經夠低聲了，可是在場的都不是普通人類，一時間所有人都聽見了她在說些什么，有幾個人更是好奇地把眼光投向她。
負責監考的三司職員過來提醒了一下她：“小點兒聲，別東張西望的，用特殊手段獲取答案也是會判作弊的啊。”
“抱歉。”喬桑抽了抽嘴角，看著兀自睡的香甜的西迦，把自己的卷子遞了出去，“其實我也寫的差不多了。”
監考官：“還有一些時間，你確定要交卷？”
喬桑：“嗯，確定。”
監考官：“好。”
喬桑于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卷子給交了上去，然后看似風輕云淡地走出教室，站在了門外，實則恨不得在出門的時候扒拉著迦西的肩膀把他搖醒。
哥們兒，你到底是來這兒做什么的！
喬桑深吸了一口氣，憋著一股勁等到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起來。她雙手環胸站在門前，看著各色人物魚貫而出，偏偏沒有看見迦西的身影。
行吧。她逆流而上，往教室里走了進去，果不其然，迦西依舊趴在那張桌子上睡著，連姿勢都沒變過，不動如山。而他的白卷也已經被監考官收走了。
喬桑走過去，戳了他一下。
沒反應。
于是她湊到迦西耳邊，輕聲說：“花園里的西紅柿熟啦～”
沉浸于睡夢中的迦西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緩緩睜開了眼。看清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迦西眨了眨眼，隨后他露出了一個透著些許無奈的眼神。
“你又騙我。”迦西說，他的聲音和他的神態一樣懶怠，“塞西莉婭。”
雖然迦西說的話都沒什么起伏，但是喬桑還是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高興。她馬上就判斷出了迦西正徘徊在休眠狀態的邊緣，于是她遲疑地問道：“你看起來怎么這么困？你多久沒有吃東西了？”
迦西：“從出了莊園起，吧。”
喬桑：“”您能活到現在也太不容易了，還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睡一覺開個節能模式呢。
迦西是大師級吸血鬼，但是吸血鬼也是需要進食的，這點無論強大還是弱小的吸血鬼都沒有什么兩樣。如果長久不進食，他們的臉色就會變得越來越蒼白，體溫也會變得更加冰涼，反應速度也會變慢。如果此時吸血鬼實在沒有進食的意愿，或者找不到食物來維持自己的活動，身體就會自動觸發睡眠模式來節省體力。
迦西是素食主義的吸血鬼。離開了莊園里的那些血果樹，他在這里根本找不到飽腹的食物。平時喜歡拿來做零食的番茄倒是能吃個爽了可是這有什么用呢，又不扛餓。
“抱歉。”喬桑扶額，她覺得自己得因此負責，“要不我們現在就回莊園吧。”幸好她把莊園開出來了。她得趁著這只吸血鬼沒被餓得失去意識，趕緊把人領回去。
迦西：“好。”
喬桑：“所以你為什么會來參加這個選拔會啊。大白天的不睡覺。”
迦西：“有人請我來參加這個選拔會，要我在第二關的時候淘汰幾個人然后輸給他，幫他積累分數。事成之后，他會送我一整個番茄果園。”
喬桑：“。”原來只是來當托的嗎？
“那你就這么答應他了？”喬桑說道。
迦西：“他預支了我十筐番茄。”
喬桑：“番茄呢？”
迦西：“吃光了。”
喬桑：“改天我幫你把番茄還給人家，這熱鬧你就別摻合了。”
迦西緩慢地點了點頭：“好。其實這里的番茄成色真的沒有莊園里那么好。”
喬桑掏出了手機：“那我現在打個滴，我們這就出發去莊園？”選拔會什么的反正也沒多大意義，她可真怕等會兒架一打迦西餓得當場去世。
“好。”迦西說道。
于是喬桑果斷地召喚了埃爾瑞：“我們走吧，等出去再說。”
然而他們沒走幾步，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喬桑穩住差點往前撲去的身體，就發現教學樓下出現了一道大大的裂縫。與此同時，教學樓的整個樓身也開始微微傾斜，眼看著就要四分五裂。
喬桑當然沒傻到認為這是地震了
第二關選拔，情景模擬，原來就這么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連個緩沖時間都不給的嗎？！
眼看著結界籠罩了整個天空，喬桑陷入了沉默。上次就是類似這個的玩意兒，把埃爾瑞困在一座山里好幾天，似乎賽博大陸的魔法體系對付這類法術很不占優勢。他們這里要是有個預言家或者占星師，那么問題也會簡單很多——可是喬桑的技能樹里點亮了占星，卻只是個初始技能，不堪大用。
“看來，我們要在這里多停留一段時間了。”喬桑無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