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百零一
唐嘉：“”
怎么可能？！為什么圣鹽對她沒有作用也就罷了，連老師交給他的圣器都沒有作用！
唐嘉原本還有一瞬間的動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出了問題。但是一抬頭就撞上了喬桑幽紫色的、暗含著興味和淡淡嘲諷的眼睛時，他頓時就心頭一涼，隨即又驚又怒：“你——！”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請問，現在需要點單嗎？”
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傳了進來。是個男聲，聽著很年輕。而且喬桑聽著，總覺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正是這道聲音，讓原本愣在了原地的唐先生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先是向門外喊了一聲：“再等等！”然后，他用隱含著怒氣的聲音說道：“唐嘉，你這是在做什么？桑桑明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魔鬼！這次你真的是認錯人了！”
喬桑瞬間就將眼眸恢復成了墨一樣的黑色，把十字架塞回了唐嘉手里，切換回了人畜無害的大小姐模式，挑眉說道：“還給你。我相信這只是個誤會對吧？”
喬桑意有所指地將“誤會”兩個字加重了。
唐嘉臉色煞白。
他現在已經不計較沒人相信他的事情了。令他感到恐懼的，是眼前這個惡魔的實力。他聽出了喬桑言語里的威脅，如果他一意孤行，繼續這么不留余地地揭穿她的真實面目的話——
這個惡魔，很可能不會放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于是他只能把十字架握回掌心，一言不發地后退了兩步。
“這是誤會。”周南女士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憂心地走上來說，“嘉嘉他他不是故意的。他的體質比較特別，平時也總被一些不是很好的東西糾纏，所以性格難免有一些敏感。”
周南努力地找著為繼子開脫的理由。
不過喬桑倒是一點也不怪他。難得有個能一眼看穿她本質的人，喬桑只覺得很有意思。
“沒關系。”喬桑有些好奇地說，“但是，我看他的架勢，好像很熟練的樣子——”她往前一步，唐嘉板著臉退后一步，“你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驅魔人嗎？”
唐嘉不回答。
但是唐先生卻深深嘆了口氣，然后回答了：“是。我們祖上原本是做這個的，但是從我父親開始，我們唐家就已經很少出現有這種天賦的血脈了。小嘉是個特殊例子。”
“他很敏感。不僅能夠預料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并且，他的眼睛能看見許多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所以他從小就多災多難。”唐先生說，“我曾經詢問過別的驅魔人，他們給我的答案是，就是因為小嘉能看見那些東西，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糾纏上”
“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喬桑了然地說，“你看見他們，他們自然也就看見你了。”
唐嘉神色不自然地瞟了喬桑一眼。
“桑桑，你真的很聰明。”唐先生感慨似的說道，言語里有些疲憊，“但是小嘉的這個能力不得不說，有時候還是會給他自己以及周圍的人招來麻煩——”
“原來如此。”一直站在一旁的喬修易此時終于開口了，他抬眸，用十足淡然的語言說，“那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告辭了。桑桑莫名其妙被他撒了鹽，身上肯定不舒服。我們就先走，您們幾位慢慢吃。”
喬桑：“嗯嗯！那我們就先走了？”她玩兒地一時興起，都忘了她哥其實不想來吃這頓飯的。
“等、等等！”周南女士有些著急地想來拉他們的手，“修易，媽媽都這么久沒見過你了再給媽媽一點時間，好不好？”
而唐先生完全顧不上已經僵硬地站在角落里的唐嘉，幫腔道：“是啊。你們都已經來了，至少吃了飯再回去。剛才不是有侍應生來問我們需不需要點單了嗎？來，快進來吧，我們點單——”
喬修易和喬桑被這倆人往桌子旁邊拉，此時門也“吱呀”一聲打開，穿著黑白侍應生裝束、圍著圍裙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兩份菜單。剛才他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但是那張俊秀的臉上卻沒有半分不耐，只是語氣依舊清冷：“這是菜單。”
他把菜單遞給喬桑的時候，倆人一照面就同時愣住了。
“喬同學？”
“蕭沉鐘？”
兩人面面相覷。
周南有些好奇地瞥了蕭沉鐘一眼：“桑桑，你們認識？”
“是我同學。”喬桑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扭頭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啊？”
蕭沉鐘已經收拾好了驚訝的神色，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打工。”
喬桑：“你不是已經在做家教了嗎？”
蕭沉鐘：“嗯。但是錢還是有點不夠用，所以出來做一些兼職，算是補貼生活吧。”
喬桑：“你和你爸還僵著？”
蕭沉鐘淡淡地說道：“他是說過，想把公司值錢的股份轉移到我名下，但是我沒要。”
所有人：“”
所以，這是個和爸媽鬧別扭，出來體驗人生的少爺？
而剛才一直自閉的唐嘉看了蕭沉鐘一眼，瞬間又激動了起來：“你——”
蕭沉鐘望向唐嘉，抽出一份菜單，問道：“您是想要這個嗎，客人？”
唐嘉搖了搖頭。他激動地兩眼發光，看見蕭沉鐘的模樣仿佛看見了一個救星。
“你是身染厄運卻被祝福的人！”唐嘉脫口而出道，“幫助你的是誰？這股力量強大又潔凈——肯定能凈化這個強大的惡魔的！”
蕭沉鐘：“哈？惡魔？”
唐嘉點了點頭。他已經做好了被質疑的準備，畢竟蕭沉鐘看起來是喬桑的同學但是他既然也身負與眾不同的氣息，那么一定也能感受到喬桑身上的異常！
“如果你說的‘惡魔’是她的話。”蕭沉鐘瞥了一眼喬桑，真誠地給出了建議，“那大概不行。她人緣可比我好，我的事情就是她幫忙解決的。”
唐嘉：“”
唐嘉：“？？？”
蕭沉鐘說著把自己的小本子打開，若無其事地勸說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點菜吧。”
第102章 一百零二
事到如今，菜也是不點不行了。
唐嘉一臉夢游的神情看著蕭沉鐘在沒有看菜單的情況下報出了一連串菜名。
喬桑抽了抽眼角：“你在這兒打工多久了，這么熟練？”
蕭沉鐘比了個“三”的手勢：“三天。多虧了我的這項技能，老板還給我漲了百分之三十的工資。”
喬桑：“……”不愧是學霸，背菜名簡直跟背課文一樣拿手。
唐先生尷尬地笑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他神情恍惚地在蕭沉鐘的推薦下點了幾道菜，只是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依舊下意識的地先問身邊的妻子想要吃些什么——看來他和周南女士的感情的確很好。
相比之下，兒子就比較像撿來的了。
唐嘉在整個點菜過程中一言不發，也沒什么人問他想要吃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喬桑看，神情依舊咬牙切齒：“……這怎么可能？”
“什么可能？”喬桑隨口問道。
“他身上的厄運之氣簡直重得無法轉圜了，肯定三遇上了大祥瑞才能轉危為安……就憑你這一身的魔氣——他卻說是你幫他解決問題的？”
唐嘉指著蕭沉鐘說道。
蕭沉鐘把菜單回收好疊在一起，聞言挑眉：“我只是實話實說。如果你想知道這件事的細節，我們可以改天再談。至于現在——幾位客人，請問你們還需要些什么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失陪一會兒了。”
這一桌估計是所有包廂中點菜最磨嘰的一桌了。
“去吧。加油。”喬桑揮了揮手說，緊接著轉向仍然想要糾纏著蕭沉鐘問問題的唐嘉，“這有什么好奇怪的？這都0202年了，還不許不同流派的人互相交朋友是怎么的？”
唐嘉：“……”
您這叫不同流派嗎？您這分明是正邪不兩立啊！
唐嘉頓時回憶起了自己小時候看過的武俠小說。其中既有正派敗類與魔教勾結，也有謙謙君子陰差陽錯陷入魔教、與正道相交，他也不知道喬桑屬于哪一類。
“不過你也不必管我是什么東西，是哪類人。”喬桑淡寫輕描地說道，“如果你真的碰上什么邪門的東西，上來就撒水撒鹽一通大呼小叫——你現在說不定已經沒命了，懂嗎？”
唐嘉：“……你威脅我？！”
喬桑：“你愛怎么想怎么想。不過我看你對我們雁城的情形也不怎么了解的樣子……你們是驅魔師世家，沒錯吧？”
“沒錯。”唐嘉說道，“就跟我爸說的一樣，我們祖上就是干這行的。驅魔很講究靈感，是用自己的感知去察覺肉眼察覺不到的東西，可是到了我這一代，擁有靈感的人只剩下我了。我三天兩頭被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嚇到……”
啊，喬修易調查他背景的時候，那些面目猙獰的照片和不像話的傳言，就是這么來的。
“然后今天就被我嚇到了？”喬桑有些新奇地說，“你是怎么辦到的？我明明一點魔力都沒有散發出來啊。”
唐嘉：“……氣息不對勁。”
唐嘉：“……等等，所以你果然是個魔鬼對不對？！爸，你都聽見了，這回真的不是我瞎編，她都自己承認了——”
唐先生不知道該擺出什么樣子的表情好。
他有些無言地望向繼女平和沉穩的臉龐，對方還在悠哉悠哉地喝茶，柔和的燈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她垂眸睫毛撲扇時的模樣讓人在心里一排排地刷著類似于“歲月靜好”、“出水芙蓉”一般清新且出淤泥而不染的詞匯。
這樣的孩子……卻是惡魔？或是什么不好的東西？
簡直令人無法想象。
而周南女士的臉色可以用一片空白來形容。
“停。”喬桑比了個手勢，“首先呢，我的確不是什么普通人。其次，我也只是會一點魔法。你把我捧成惡魔，這倒是讓我受寵若驚誒。”
唐嘉：“……”
魔族什么的喬桑當然不能簡簡單單暴露，她現在對外的身份就是個莫名其妙得到了黑魔法傳承的普通女孩兒，最大的底牌就是戰斗力摧枯拉朽的黑龍。
看著唐嘉一副不信的樣子，他還是認為喬桑是被什么驚天魔鬼給附身了。于是喬桑無奈地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個證明——
“華夏的三司，聽說過吧？”喬桑循循善誘道。
唐嘉：“聽說過，雖然和我們交接的基本上都是建管處的人，但是三司我也有聽說過，大多數是由華夏本土的修行者組成的……”唐嘉話還沒說完，突然噎住了。
他看見了一張實習證。
白色的紙頁上若隱若現地綻放著一朵金紋茶花，上面貼著喬桑的照片，照片上的黑發少女露出耳朵、乖巧地微笑著，在唐嘉看來這笑容甚至乖巧到有些假惺惺了。實習單位寫的是“刑靈司駐守雁城特別分隊”，往下則是明晃晃地蓋著刑靈司的紅章。
唐嘉：“……”
這個被他視作惡魔的人，居然還混進了華夏本土堪稱最有權威的組織里，撈了個被修行者們視為鐵飯碗的公職？
唐嘉只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魔幻了。
“他們……感覺不到嗎……”他垂死掙扎般說道。
“黑魔法什么的當然感覺得到。”喬桑拿手支住自己的下巴，后半句故意壓低了聲線。唐嘉只看見那張嬌嫩的嘴唇一張一合，明明應該是聽不清喬桑在說些什么的，但是那些話語卻如直接鉆入他的腦海一般無比清晰：
“不過在我不用魔法的時候，光靠照面就能發現我的……你算是第一個。”
唐嘉：“”
唐嘉沉默了。
他果然還是覺得喬桑身上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啊啊啊！
而一邊的唐先生則瞬間進入了客套模式，在看清喬桑的實習證之后瞬間放心了下來：“我就說，桑桑這個面相就不是什么惡人，原來這么年輕就已經進了刑靈司了？這要是不出意外，將來可是前途無量啊……”
“刑靈司，那是什么地方？”周南好不容易跟上話題，有些擔憂地問。
唐先生雖然已經不繼承驅魔師的祖業，但是畢竟家學淵源，對這些常識還算是熟悉，他把三司的概念和周南解釋了一遍，周南驚訝、欣慰之余有些擔心：“這一聽就是成天打打殺殺的地方。桑桑你一個女孩子，不適合在這種崗位上久呆的。聽媽媽的話，還是別去那里工作了吧。”
喬桑：“……”
喬修易：“……”
唐嘉：“……”
這三人齊齊地看了過來，周南對他們的眼神有些不理解，而唐先生還在耐心地解釋道：“刑靈司選人的條件極為嚴苛，桑桑能進去，就說明她是有實力的。現在她還在實習呢，你別潑她冷水。她要不高興的。”
周南扶著肚子，半是埋怨半是擔憂地說道：“我就不同意你和這些東西多接觸。像小嘉，好好一個孩子，整天一驚一乍的，嚇得他自己精神不濟不說，全家也跟著擔驚受怕。幸好你平時不沾染這些，我還放心一點。可是我現在又有了肚子里這個……我可真怕他會和小嘉一樣！現在你告訴我，桑桑也是這個樣子，你讓我怎么放心？”
喬修易輕咳了一聲。這說話的藝術，是他記憶里的周南女士沒錯了。
“桑桑，聽媽媽的話。”周南說道，“別摻合這些東西了。好好讀書，將來找個體面的工作，或者嫁個自己喜歡的人，比什么都強。”
喬桑：“：）”
話里話外是在為她著想沒錯，可惜喬桑并不打算領情。
再看看一旁已經開啟了自閉模式的唐嘉……
“我可真怕它會和小嘉一樣”，這句話可真是往唐嘉的心口里插啊。
也是。平常的中二少年或許會想要擁有這種靈感，可是伴隨著靈感帶來的驚嚇和危險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唐嘉的靈感是遺傳得來的沒錯，可惜是隔代遺傳了。現在家里能夠真正理解體諒他的人根本不存在，或許，將來的弟弟或者妹妹能夠理解他——可是唐嘉明白，這絕不是他現在的父母期盼的局面。無論是唐先生還是周南，都已經想要拋棄這些神秘而危險的“遺傳因子”，妥妥當當地做個地道的普通人了。
喬桑覺得周南說話不妥當，甚至有些情緒失控。但是考慮到她是個敏感的高齡孕婦，情緒化一點好像也蠻正常。周南說的畢竟是關心喬桑的話，喬桑也不好意思冷硬地拒絕她，只好微笑著說了幾句。
“您放心。我從來沒有被這些事情嚇到過。”喬桑解釋道，“我和唐嘉那是兩個體系的。打打殺殺我也不怕，我最喜歡打架了！”
周南：“……”
周南一時間看起來有些呼吸困難，快暈過去了。唐先生急忙扶住她，動作頗為熟練。
喬桑心想，這菜還沒上來呢，周南女士就看起來快暈過去了。再聊下去，她真的還撐得住嗎？
無論如何，在全桌人有意識的回避下，在菜上齊后的接下來半個多小時里，他們匆匆吃完了這頓尷尬的飯，沒有誰再挑起什么爭端。
一頓飯，唐家一家三口，啊，應該是四口，都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喬修易倒是沒動幾筷子，而吃得最香都無疑是喬桑。
“你推薦的菜味道不錯呀，蕭同學，給你好評。”蕭沉鐘來結賬的時候，喬桑這么贊美道。
蕭沉鐘點了點頭：“吃得開心就好。”然后他就露出來一個公式化的職業假笑，朝唐先生點了點頭：“感謝您的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飯到這里算是吃完了。快散伙的時候，唐先生和周南女士這才如夢初醒，由周南女士開口說道：“桑桑，你看，媽媽都已經回來了，那你搬過來和媽媽住幾天，好不好？”
喬桑：“……”
周南的選擇其實很明智。喬修易對她的壞印象一時半會兒無法扭轉，但是喬桑畢竟對當年的事情印象不深。周南只要擺出妥善的姿態和充足的溫情，喬桑身為一個渴望母愛的年輕女孩子，說不定就會被軟化，甚至拉攏過去——
可惜了。喬桑并不是什么傻白甜的千金大小姐，她在魔域已經接受過魔妃泥石流般的母愛洗禮，什么場面沒見過？
于是她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語氣拒絕道：“還是算了吧，我不好意思打攪您和唐叔叔。”
“這算什么打攪。”周南女士說著，眼中泛起了淚光，“你是不是還在怪媽媽？媽媽也是不得已的。當初你的爸爸實在走的太突然，我那時候又還年輕，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做了一些錯事。我這么多年來一直牽掛你們，卻不敢說一聲想要彌補……”
喬桑：“額，其實說真的，您也知道我當時小，所以，別說記恨您，我對您實在是沒什么感覺。”
周南女士：“……”
喬桑：“您要是真的想道歉，不如去找我哥哥？我覺得他比較需要。”
唐嘉坐在一旁，聽得險些一個仰倒。
您這也太直白了吧？
第103章 一百零三
最后周南是被唐先生扶著回去的。
她在喬桑這里接連吃癟，終于確認喬桑不是她想象中那樣乖巧依人的女孩兒，可惜晚了，被喬桑的直球懟了一臉。周南想裝作沒聽見都裝不下去。
尤其喬修易也一點面子都不給。
“您現在身體屬于特殊時期，原本舟車勞頓就很不利于修養，我們不好吵到您。”喬修易嘴上說著關心的話語，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些都是客套話。尤其喬修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完全看不出半點溫情的模樣，看得周南一陣胃疼。
“修易……”周南還想說些什么，但是被唐先生給攔住了。唐先生把妻子摟進自己的臂彎里，打圓場似的說道：“沒事。不一起住就不一起住吧。孩子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唐家別的沒什么特點，就是清靜，有利于養胎。”
唐嘉無奈地腹誹：您確定那是清靜，不是鬼氣森森、生人勿進？
唐家祖上據說就是雁城人，所以在雁城有一座祖宅。說出去是園林式別墅，景色幽美，是家里有礦的典型代表。但唐嘉心里也明白，自己家祖上就是做驅魔師的，祖宅里還不知道儲存著些什么連七八糟的秘密物件，祖先別在祖宅地下封印那么一兩個鬼怪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所以養胎什么的，也是說著好聽。有人敢去住那間宅子嗎？沒有。
唐先生和周南女士離開的時候，唐嘉跟在他們身后，眼神復雜地看了喬桑一眼。
……她好像真的是一點都不上心的樣子。還有她身邊站著的喬修易，您這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也太不做掩飾了吧？你們兄妹倆今天送別的究竟是和自己有著復雜關系的親生母親，還是一個忽然找上門來的麻煩啊？
唐嘉不知道的是，對于喬家倆兄妹而言，這不僅僅是個麻煩，還是個充滿了迷惑的麻煩。
“你說，她究竟為什么忽然想起我們倆來了？”喬桑有些奇怪地問，“現在重點不應該全在她肚子里那個嗎？”
喬修易：“……或許是久違地孕育了新生命，有了新的感觸，對以前做過的事情后悔了？”
喬桑：“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喬修易：“……”
喬桑：“哥，唐家和咱們家的產業沒什么相交的部分吧？”
喬修易：“沒有。”
喬桑：“那就奇怪了。”
說著，他們面面相覷，陷入了沉默。
不一會兒，穿著校服的蕭沉鐘就出現在了他們身后。
“喲，蕭同學，這么早就下班了？”喬桑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這家餐廳是輪班制，現在已經到下班時間了。”蕭沉鐘沉默了片刻，說，“本來你們應該是碰不上我的——你們花了這么久的時間點菜，最后居然只吃了半個鐘頭？”
喬桑嘆息：“你是不知道，再晚上一些，那個房間里就快裝不下‘尷尬’兩個字了。”
喬修易：“……桑桑，你不是吃得挺香嗎？”
喬桑理所當然地說：“吃得下是一回事，尷尬是另外一回事。桌上幾個人吃飯都心不在焉的，要是連我的盤子都沒有空，我們怎么營造出‘這頓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的錯覺呢？”
現在回想起來，桌子上幾盤空了的菜全是喬桑以一己之力解決的。
喬修易：“……看來梅姨平時還是餓到你了？”
喬桑：“哥，我不吃飯都不會死的。”
喬修易：“啊，對，我忘了這茬兒。”
蕭沉鐘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們一唱一和，開口問道：“今天來的那位……是你們的媽媽？”
喬桑點頭：“嗯，對。在我小時候把我們拋給外祖父、自己只身遠走異國他鄉尋找愛情的媽媽。”
蕭沉鐘驚訝地說：“她看起來不像是這種類型的人啊……”
喬桑搖頭：“那你可是小看她了。”她雙手環胸，說道，“雖然我無意評價她的人品，也無意批判她的價值取向，但是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這是事實。而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難道要我好好感謝她把我生下來，然后在我擁有記憶開始就沒有在我眼前出現過？我肯來吃這頓飯，都只是為了告慰我那骨灰葬在祖墳里的父親的在天之靈。”
蕭沉鐘：“……難得見你說話這么不留情面。”
喬桑：“我說話一向直爽。”
蕭沉鐘：“是挺直爽。我看跟在那對夫婦身邊的那個男生——是你們名義上的弟弟吧？那才是小白菜地里黃，整個人頹廢得不像話。”
喬桑嘆息：“誰讓他偏偏有著旁人所不能理解的天賦呢。”說著，她抬頭，“別老說我們家的事情。你最近怎么樣？怎么好像你打工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給那幾只小神獸補習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嗎？”
蕭沉鐘抽了抽眼角：“不，補習還在繼續。貔貅的祥瑞名不虛傳，但是我即使不倒霉了，經濟還是相當拮據，從來沒發過財，所以還是出來接一些兼職。”
喬桑：“你爸想讓你繼承事業，那你們的關系應該是暖化了吧？你怎么還這么辛苦？”
蕭沉鐘：“他態度的轉變是因為，我媽有一次在我出去的時候幫忙接了電話，我爸聽出了我媽的聲音……也不知道他是個什么鬼才腦洞，居然認為我媽是想和他離婚才故意詐死，現在想用各種手段引誘我媽出來和他見一面。”說著，蕭沉鐘冷哼了一聲，“還見一面呢。要是真的見了，他說不定得被嚇死。”
喬桑：“……我記得，伯母現在是在作為鬼修修煉，是吧？”
蕭沉鐘：“嗯。”
喬桑：“修煉到什么程度了？”
蕭沉鐘：“沒有穩定人形，可以觸碰東西，可以發出聲音，還無師自通掌握了左右WIFI信號的技術，在我熬夜在網上做客服的時候說斷網就斷網。”
喬桑：“……”
蕭沉鐘沉痛地說：“我覺得她再這么進化下去，要成電器兇靈了。”
喬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媽也是為了你好啊——多么令人感動的母愛！我羨慕還來不及呢。”
“其他的就算了，斷網絕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蕭沉鐘說道，“好了，就聊到這兒吧，我趕著回家吃晚飯。我們改天見。”
“嗯，回見。”喬桑沖他擺擺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
唐先生一家最后還是沒有住進美麗幽靜的祖宅。唐先生租下了市區的一棟別墅，在傭人熱好安神的牛奶后給周南女士端來，然后安慰道：“別著急。這還是你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和孩子們重逢，生疏是肯定的。可是你再想和他們重歸于好，也要給他們適應和考慮的時間啊。”
周南女士頭上敷著散熱貼，到現在她都還記得被自己的大兒子和小女兒氣得頭腦發昏的感覺。
“我真是沒想到。”周南神情恍惚地接過牛奶，“那兩個孩子居然變成了這樣。修易也就算了，他太聰明，從小就對我冷冷淡淡的。可是桑桑……那孩子小時候那么可愛……”
唐先生：“……”
他其實也很想說句公道話，周南離開兩個孩子這么久，孩子能平安無事地長大，現在也都成為了不錯的人，周南應該為此感到幸運才對。
他曾經是被周南身上這股不諳世事的純真所吸引的。但是周南的有缺點，她的心理防線極低，承受不了壓力，又喜歡鉆牛角尖，所以總想著逃避。
唐先生可以保證，在自己陪伴在周南的身邊時，他會盡量讓周南遠離所有的煩心事。但是，有些事，卻是連他都無能為力的。
……比如他在處理唐嘉的事情上。他能感受到的、自己的無能為力實在是太真實了。在周南這里他至少還能感受到被依賴、被信任的感覺，而他也不會辜負這種信任——只可惜，喬修易和喬桑都比他想象地不按道理出牌。
“沒事的，別急。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呢，你要是傷心了，他也會跟著傷心的。”唐先生慈愛地摸了摸周南隆起的腹部，輕聲說道。
“我哪里能不急……我等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起啊！”周南氣惱地用極快的語氣說了一聲。
唐先生沒聽清楚她的嘟囔，抬頭問：“怎么了？”
周南：“……”
她伸手，扶住自己酸澀的腰，皺著眉頭緊咬下唇，說道：“不，沒什么。”
她捂了捂肚子，神情不安地拉住了唐先生的胳膊：“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地怎么樣？”
唐先生啞然，他斟酌了片刻，開口道：“我想了想，還是不大合適。小嘉長這么大還沒和我分開住過……”
“我也不是非要怎么樣。可是小嘉三天兩頭得嚇人，又容易招惹那些東西回家，我每晚都睡不安寧。再這么下去，我真的要不行了。”
周南蒼白著臉頰說。
她是大齡產婦，本身妊娠反應就比較嚴重，再加上唐嘉體質特殊，有時候他在馬路的十字路口上和一個鬼魂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對上眼睛，對方就會鍥而不舍地跟到家里，然后唐嘉驅魔，攪得家里風風雨雨。周南懷孕之前還勉強有精力應付，在懷孕之后，她就沒那么多耐性了。
她的要求很簡單，讓唐嘉和他們分開住，直到新生兒滿周歲為止。
“……我看你就是太放心不下小嘉。”周南說，“你看，之前和我們一個社區的那些人家，他們在孩子十八歲之后讓他們出門自立門戶的多了去了，而小嘉長這么大，卻還沒和你分開過。”
唐先生：“……我再想想吧。”他說著，伸出手去摸了摸周南的肚子，腦海里回憶起的卻是唐嘉小時候純真無暇的笑容。
唐嘉從出生開始就很鬧騰，離不開人，一離開人就哭。而且還極其依戀父母，尤其是他這個爸爸——
現在想來，唐嘉應該是從出生時，身邊就圍繞著各種非人類，他會哭，是因為感覺到了不安吧。
——卻不知，唐嘉一個人站在樓梯轉角處的陰影里，把他們的對話聽得完完整整。
第104章 一百零四
喬家兄妹在吃完那頓無比尷尬的飯之后回到了喬家。
喬修易回到家后就鉆進了書房里處理文件——反正他總有處理不完的文件，只看他想不想在今天就把工作全都完成掉。不出一個小時，他就又走了出來，請梅姨去廚房給他下了碗面。
喬桑：“……哥你果然是沒吃飽吧。”
喬修易捧著面碗默認了。梅姨笑容和藹地走過來問喬桑：“桑桑，你要不要也來一碗？”
“好。”喬桑看了眼喬修易碗里色香味俱全的面條，點了點頭。
梅姨：“好，我這就幫你端來。我就知道，你們這頓晚飯肯定沒吃好，也沒吃飽……”說著，梅姨憂心忡忡地搖著頭走進了廚房里。
喬桑挑眉，湊到喬修易面前，問：“你把今晚我們和媽一起吃飯的事情和梅姨講啦？”
喬修易淡淡地說：“嗯，反正總歸是瞞不住梅姨的。讓梅姨知道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對方如果突然找上門來的時候，梅姨能知道該怎么回應。”
喬桑腹誹，還能怎么回應，當然是把人客客氣氣地請進來啊。周南女士無論怎么說也是喬家曾經的女主人，喬家的產業其實也有她一份，只是她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在意過——從這個角度上來講，周南女士至少還是有一個優點的，就是因為從小不缺錢花，所以對錢財并不熱忱，且她被外公寵著長大，在事業方面卻也沒什么野心……好歹沒在公司事務上給喬修易添亂過。
對方這次是碰了個軟釘子，可不見得會就此放棄，說不定哪天就釜底抽薪來個突然襲擊，她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拜訪喬家，喬家也不能把人往外趕吧？
想到這里，喬桑忽然覺得從梅姨手里接歸來的那碗面都不香了。
就在這時，喬修易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把面碗放在桌子上，按下接聽鍵后“喂”了一聲。大概十幾秒后，他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神色復雜難言。
喬桑：“呲溜（吸面條）……怎么啦，哥？”
喬修易扭頭回答道：“是唐嘉。他找到我們家來了。”
喬桑：“？”
喬桑一臉問號。
他們是在猜對方會不會直接打上門來，但是找來的不是周南也不是唐先生，居然是唐嘉？……以唐嘉的身份立場，他怎么會獨自一個人出現在喬家大門前？
“先把人放進來吧。現在外面天都黑了，也不能讓他一直在那兒站著。”喬修易說道。
“我沒意見。”喬桑點頭。
于是，喬修易拿起手機回復了對面，讓門口的警衛把人給放進來。
“家里要來客人？”聽見這陣動靜的梅姨走到了他們身邊，“誰啊，都這么晚了。”
“您要是覺得累就早點兒休息吧，我和我哥會應付的。”喬桑說，“不過來的人嘛……您知道我媽再嫁的那戶人家姓唐吧？來的是我媽的繼子，也就是唐先生的兒子，叫唐嘉，和我差不多大的。”
“……他來做什么？”梅姨驚疑不定地問道。
梅姨認為這個找上門來的唐嘉無疑有兩種動機。要么是來攀關系求幫忙的，要么就是來找麻煩的。可是他們白天不是剛見過面？有什么話不能見面的時候說，非要挑大晚上的說？
梅姨雖然警惕，但也沒說什么。
而等唐嘉正式被放進門里之后，梅姨和對方剛打了個照面，就下意識覺得這個孩子不是什么壞人。
唐嘉還是穿著白天的那身衣服，清爽秀氣的臉依舊蒼白，眼眶下泛著隱隱的青黑，原本這點青黑在白天不是特別明顯，現在看來卻仿佛更加明顯了。
除卻這些，唐嘉的眼角還泛著鮮嫩的紅色……看起來是剛用手狠狠揉了眼睛，或者是剛剛哭了一次。他的身型在同齡人里算高挑，但絕對不算健壯，甚至有些消瘦。紅著眼睛可憐兮兮地望過來的時候，連梅姨都心軟了一瞬間。
“……抱歉，打擾了，晚上好。”唐嘉說。
喬修易沉默了一下，也開口說道：“晚上好。你找我們有事嗎？”
唐嘉悻悻地說道：“是有點事。”不知為何，他的神態看起來非常疲憊。他抬起頭，眼中隱隱透出細微的血絲，堅定地說道：“能讓我在你們這兒住一段時間嗎？”
喬修易：“……”
喬桑：“？？？”
“你先告訴我為什么。”喬桑有些驚訝地問，“你不是和唐先生他們一起住嗎？”唐嘉和唐先生的關系看起來還不錯啊，唐先生也不像有了后媽就成了后爹的那種男人。唐嘉這是為了什么？
“……是周阿姨。她怕我再……嚇到她，影響她安胎，所以想讓我出去自立門戶，在孩子生下來滿周歲之前，都別上門打擾她。”唐嘉消沉地說。
喬桑一時驚訝地面都從筷子上滑落了下去。
“什么？”喬桑下意識驚呼道，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追問，“她真的這么說？”
“正常。這就是周南女士的風格。”喬修易淡定地肯定道，但他的語調還是不知不覺地冷了下來，“這么多年，從沒改變過。”
唐嘉：“她不是當著我的面說的。但是我恰巧都聽見了。所以我就跑出來了。”唐嘉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我覺得她說的對，我早該考慮搬出去住、自立門戶的事情。但是我一直都依賴著我爸，所以沒想到這層。現在想起來，我也給他們添了足夠多的麻煩了……所以請你們暫時收留我一段時間，可以嗎。”
“其實你有錢可以去住酒店啊。”喬桑說道，“反正你成年了。需要我把附近口碑比較好的酒店推薦給你嗎？”
“……不，我來這里的原因，主要是——”唐嘉極快地瞥了喬桑一眼，醞釀了一會兒，然后終于鼓起勇氣說道，“主要還是因為你在這里！我想和你一起住！”
喬修易：“。”
梅姨：“？？？”
梅姨對唐嘉的好感度瞬間掉下了負值。
她沉痛地開口道：“就算你們沒血緣關系，可你們現在也是正經的兄妹——”
唐嘉瞬間眼角抽搐，連連擺手：“不，我的意思是，我在有她的地方住會比較安心，而來我出去住也會給別人添麻煩……”他之前住的好幾個酒店都因為他而鬧出了怪談。
喬桑覺得，她大概懂唐嘉的意思了。
她扭頭給了梅姨一個甜美的笑容：“梅姨，廚房里還有面嗎？”
梅姨雖然怒氣滿滿，但是面對喬桑的笑臉，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放緩聲音：“有的。”
喬桑：“那就再來一碗！”
梅姨：“……”
唐嘉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低聲問道：“今天晚上你不是吃空了挺多個盤子嗎，現在還在吃……肚子不會難受嗎？”
喬桑給了他一個白眼：“閉嘴。”然后又瞬間在梅姨面前切換到了笑容甜美的表情，撒嬌般說道，“求您了，梅姨。”
梅姨心知喬桑是故意支開她，但是她還是接過了喬桑的空碗，走之前還用充滿鄙視和不可思議的眼神剮了唐嘉一眼——
唐嘉：“……我真的沒想怎么樣。只是你身上的魔氣實在太重，白天我光顧著震驚了，晚上才回過神來。就憑你這一身氣息，一般的惡魔鬼怪都是不敢輕易近身的。”說著，唐嘉抹了抹自己的臉，“我只是想找個不會給人帶來麻煩的地方睡個好覺。”
“……我不會停留在這里很久的，我保證。”唐嘉說，“我會盡力去找清靜一點的地方的。”
都說荒郊野嶺容易撞鬼，但是實際上人們聚集的都市才是鬼怪侵擾事件的高發區。繁華的都市到處交雜著人們的欲望和情緒，是醞釀鬼怪的溫床。
而雁城的喬家住了個喬桑。
唐嘉大老遠從唐先生租用的別墅趕過來，越是靠近喬家的方位，他遇見的魑魅魍魎就越來越少……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喬桑簡直是堪稱鎮宅兇獸的存在。
喬桑：“……”
雖然喬桑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但是真的從唐嘉口中知道這一點后，喬桑的心情還是相當復雜。
之前她還真沒留意過，自己居然還有辟邪的作用。
“你的意思，我已經懂了。”喬桑抬手做了個“停”的手勢，“但是我比較在意的不是這個。你想來我們家借住，當然可以，我們也算是認識了，即使是幫個小忙我也不會拒絕——但是在聽見周南女士的話之后，你居然就這么乖乖地主動搬出你們住的地方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周阿姨的話我聽了固然不舒服，可她說的都是事實。我爸也贊同。我看得出來，我爸在猶豫。那既然如此，還不如我自己主動搬出來，免得讓我爸為難。”唐嘉情緒低落地說，但盡管他說得有理有據，喬桑還是聽出了一絲埋怨和傷心但語氣。
“真是好涵養，唐嘉。”喬桑點頭，“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次周女士趁著懷孕的時候把你從你爸身邊趕走，那你還有回去的那一天嗎？”
唐嘉：“……”
喬桑：“孕婦固然是很脆弱的，但是新生兒也健壯不到哪里去啊，那個孩子將來還要慢慢長大，長到三歲四歲五歲也還是脆弱的孩子。等他上了學，你就更不能影響他的學習了——你看，借口要多少有多少啊。”
唐嘉一時無言。
如果唐嘉只是單純的意外覺醒這種特殊天賦，被家里人嫌棄那也實屬倒霉。但是他這是祖傳的天賦，他們祖上都是擁有靈感的人，換句話說，他的父親唐先生在家族里才是異類。可以想象，唐嘉的爺爺以及叔伯在世的時候，他們又是怎么看待唐先生的。
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時移勢易，現在唐家里，唐先生和周南都是普通人，唐嘉還不是周南親生的，他們對上唐嘉，那就是二比一，唐嘉因此才會被孤立。換言之，如果這樣的家庭里不存在有意分裂父子關系的周南女士，那唐先生和唐嘉頂多就是一個普通人對上一個能力者，且唐先生至少從小耳濡目染，心理接受能力也比較高，怎么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獨子。
可惜啊……
喬桑說著，掏出自己的手機點了一首歌。
是一首《小白菜》。
瞬間，一首凄婉哀怨的兒歌響了起來。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兩三歲上，離了娘呀跟著爹爹，好好過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你要是不抗爭，就是小白菜。懂？”喬桑說著從喬修易手里拿走了喬修易還沒有吃完的面碗，“到時候，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吃面，而你就只能喝湯。明白了嗎？”
唐嘉捂臉
您也太直白了！
第105章 一百零五
被喬桑放完一首《小白菜地里黃》之后，唐嘉就一臉恍惚地在喬家暫時住下了。事后他向梅姨解釋了半天，但是由于梅姨并不知道喬桑的能力和體質，因此他解釋地不清不楚，在梅姨聽來完全就是狡辯——于是唐嘉每次見到梅姨，都會被梅姨用不友善的目光洗禮一遍，那目光仿佛無時無刻都在傳遞著一句話：
“離我家桑桑遠一點。”
唐嘉：“……”
喬桑是個漂亮姑娘沒錯，但是他和喬桑之間真的清清白白，就算他倆與關系，那頂多也是天敵關系——喬桑是他的天敵：）
且不說唐嘉是如何委委屈屈地繼續在喬家縮起尾巴做人，唐先生那邊倒先亂了起來。
因為唐嘉的出走十分突然。他只是簡單地收拾了自己原本就不多的行李，留了張要自己出去住一段時間的字條，沒跟家里人說一聲就離開了。唐先生給他辦的卡倒是帶著，但是一晚上過去了，卡上并沒有任何的消費記錄可供查詢……
這完全就是離家出走的架勢嘛！
在唐先生的印象里，唐嘉雖然從小沉默寡言，但是很懂事，從來沒有故意給家里人添堵的黑歷史。唐先生思來想去，唯一想到的可能的解釋，就是——那天晚上，他和周南的對話，恐怕是被唐嘉給聽見了。
唐先生：“……”
他發愁地坐在沙發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周南挺著肚子，讓傭人給唐先生倒了杯水，然后溫聲說道：“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小嘉這么大個人了，又是個男孩子，他不會出什么事情的……”
唐先生心急如焚，兒子離開了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有多不愿意和唐嘉分開。他拿起水杯潤了潤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卻只淺淺地啜了一口水，沒心思喝更多，就拿出手機來聯系朋友幫忙找人：“小嘉大晚上的離家出走，我能不擔心么。他雖然已經長大了，但是他還不夠成熟。如果他已經成熟了，怎么會這么一聲不響地就離開家里呢？……我難道還真的會讓他離開我們不成？這傻孩子……”
周南女士聞言一愣，心下有些不高興，但是沒有在臉上顯現出來。她至少還是知道，在這種場合下，她不能和丈夫理論更多。于是她低垂了眼眸，問道：“不如讓修易和桑桑幫忙找找？”
唐先生遲疑了一下：“這……”
周南：“喬家畢竟是在雁城扎根了那么多年了，和你們這些常年漂泊在外的不同。論起人脈，也應該是修易和桑桑那邊更多才對。”
“對了。刑靈司司……如果那些奇人異士肯出手幫忙，肯定能找到小嘉。”但是，唐先生馬上又發愁地問：“不過我們昨天才見了第一面，小嘉不僅和人家不熟，還撒了桑桑一身的鹽……”
言下之意是，現在他們上門去尋求幫助，是不是不大好。
“沒關系的。修易和桑桑是什么樣的孩子，你昨天已經見過了，心里應該有數。”周南說道，“在這種正經事上，他們是不會吝惜幫助的。”
唐先生：“那……”
周南微笑：“不如就由我去拜托他們吧。”
唐先生：“……”唐先生心中有一句吐槽，可他不敢說出口。
他總覺得，這件事他親自去拜托人家有門兒，再搭上一個周南，那成功率就大大降低了。
可是看著一臉關切地安慰他的周南女士和她圓潤的肚子，唐先生又很難把這話說出口，于是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硬著頭皮答應了。
夫妻二人隨即就給喬家打了個電話，想拜托喬家兄妹幫忙找找人。可是電話剛剛被接通，唐先生就得知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什么？小嘉現在人在喬家？”
“……是的。”喬修易用冷淡的嗓音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但正是這種冷淡的聲線，讓人聽著不由自主生出信服的感覺，于是唐先生懸著的一顆心瞬間放下了，“真是不好意思，小嘉給你們添麻煩了。”
“啊，是唐叔叔啊。”說著，電話那頭換了個人，是喬桑，她一聲脆生生的“叔叔”喊得人心頭無比熨貼，可是她接下來說的話就十足令人心驚肉跳，“您放心，唐嘉在我們這兒過得很好。他說他怕自己繼續呆在您那邊會熱的家宅不寧，所以才主動來找我們求借宿的。”
喬桑特地加重了“主動”兩個字。
可是她這么一說，唐先生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的猜測是對的，小嘉就是聽見了昨晚他和周南的談話，這才離開的。
唐先生有些焦急地說：“我沒有讓他搬出去的意思……”
“可是他自己這么說的。”喬桑說道，“不過有件事我要問問您。唐嘉的能力，對你們的日常生活真的影響這么大嗎？”
唐先生：“……其實也不至于。”
唐嘉自從加入了驅魔師協會學習之后，對應付那些邪惡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他在驅魔師這個行業內也算是天賦非凡，雖說經歷了一些波瀾，但從來沒有把危險帶回家里過。
——唐嘉偶爾遇見棘手的問題都會自己主動住到驅魔師協會的據點里，等把事情解決完了再回來。
說起來，他和周南還有兩次甚至是受到了唐嘉的關照，才避免陷入麻煩事里去的。周南平時雖然對唐嘉有些忌憚，但也沒有表現出反感。但自從懷孕之后，她就開始不愿意接近唐嘉了。
喬桑：“您心里有數就好。這個問題呢，說難解決也難解決，所以您還是先考慮考慮吧。這兩天唐嘉都會住在我們這里，您不用擔心他的安全哦。”
唐先生：“……好，那就麻煩你們了。”
掛掉電話，唐先生才發覺出一點不對勁的感覺來。
為什么唐嘉受了委屈會跑到喬家去？他們不是剛剛才認識嗎？？
另一頭，喬桑掛掉電話，看向坐在她身邊、神色古怪的唐嘉，說道：“搞定。”
唐嘉輕輕松了口氣，回答：“謝謝。”
“人和人相處呢，有時候還是需要一些技巧的。”喬桑教導他說，“以你現在的出境吧，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以退為進，即使在你們家即將降臨新生命的關口也要保持住自己的話語權——畢竟你是從小在唐先生身邊長大的嘛，你們之間的情感不是那么簡單可以抹去的。”
唐嘉：“……”
喬桑：“這樣，你就是要讓唐先生和周南女士明白，泥人也有三分脾氣。你不說話，并不代表你愿意自己主動放棄。說得再簡單一點——唐先生心軟，所以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現在這招就很好，得益于你平時不聲不響的性格，你一旦做出某些激動的行為，你爸就慌神了，會下意識認為原來的計劃不可行，所以你的地位暫時安全了……可這招也不能一直用。”
唐嘉沉默了一下，問：“你當初是怎么想的？”
喬桑反問道：“什么？”
唐嘉溫聲說道：“我是說……你剛剛發現自己與眾不同的時候，你是怎么跟你的家人攤牌的，又是怎么和他們相處的？”
喬桑：“……首先哈，我家只有我哥和梅姨，他們從小看著我長大，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更愛我了。所以我無論是隱瞞也好，開誠布公也好，我都只是選擇了最合適的方式，而不用擔心說實話會影響我和他們之間的感情。”說著，她眼中幽紫色的寒芒一閃，“除外，我很強。沒什么人能在我頭上動土，除非他不要命了。那么，我是個能力者這一事實，對我的家庭交際圈并不構成威脅。相反，或許會讓這個家更為堅固，因為我擁有了保護和維系的力量。”
唐嘉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低頭，瞬間了然地微笑了一下：“說到底，不過是我不夠討人喜歡而已。”
“……這就很難說了。”喬桑面無表情地說，“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小的時候長得超可愛，我哥也是孩子里高顏值又省心的那款，可是周南女士不是照樣離開了我們？……所以說，不同的人處境是不同的。你的問題，只能由你自己來想辦法嘍。”
說真的，唐嘉這個年紀了，離開父母自立門戶也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他在這個節骨眼離開了，以后想再融入唐家、與唐先生親密無間，那就很難辦到了。
“我媽去世那幾年，我爸很孤單，他的生活重心全在我身上。我們雖然關系好，但是現在想來，那段日子過的也并不輕松。”唐嘉說道，“我看得見的東西，他看不見。我恐懼的東西，他也一無所知。我表現出惶恐的時候，他會跟我一樣惶恐——但我明白，我們眼睛里看見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說著，唐嘉頓了頓：“真的要比較起來的話……我爸現在活得應該更輕松才對。周阿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他注定的家人。”
喬桑眨了眨眼：“如果你這么想，倒也很有道理。只是你將來可別后悔。”
唐嘉：“……”
唐嘉：QWQ
他現在這么糾結，就是因為舍不得啊！
“不過你也別慌，事情說不定還會有轉機呢。”喬桑拍了拍唐嘉的肩膀，安慰般地說道。
“什么轉機？”唐嘉有些頹廢地問。
“周南女士肚子里的那個啊。”喬桑說，“你不是說你們家世代體質特殊么？說不定你將來的弟弟妹妹會是和你一樣的體質呢。”
唐嘉：“……”
喬桑：“可以想象，一個兒子是這種體質，第二個孩子又是這種體質的話，唐先生怎么也無法將你們唐家的歷史視若無睹了。他肯定要更多地去接觸，更多地去學習——到時候你也就打破了孤立無援的局面啊。”
唐嘉有些無奈地說：“這也太……”
喬桑：“你覺得自己這份天賦，對你的人生帶來了什么影響？”
唐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托了這份與眾不同的福，我驚恐過，抱怨過，質疑過；但是這份能力也給我帶來了很多收獲。”
喬桑興致勃勃地說：“比如？”
“比如……我出生之前，我的祖父就去世了。”唐嘉眨了眨眼，“但是我經常在家里的廚房里遇見他。每次祖父都問我爸爸的近況，有時候爸爸遇上一些麻煩事，祖父甚至會提前預警，比如爸爸要去出差的地方即將刮來一陣颶風這種事情。”
喬桑吹了聲口哨：“你看，你這不是幫上忙了嘛。”
唐嘉緊接著又認真地回憶道：“還有，獵魔的經歷也相當刺激。”
喬桑：“……你獵過什么魔嗎？”
“獵過一些不那么危險的。”唐嘉說，“不過有一次我也遇見過很強力的惡魔，是我老師幫忙一起擊退它的，我給老師做下手，著實大開眼界。”
喬桑嘆氣：“你看，你日子過得其實也沒那么糟糕嘛。所以，自信一點吧——”
“唐先生不一定會選擇放棄你。如果他這么做了，那是他沒有眼光。”
第106章 一百零六
好容易把敏感脆弱的唐嘉給安撫好，喬桑告訴唐嘉，現在他的任務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唐嘉感激地應了。
喬桑把他打發到書房里去玩兒游戲之后，喬桑輕輕吁了口氣，癱在了沙發上，緩緩地伸了個懶腰。
剛才那一通長篇大論，說得她口干舌燥。
不知從哪里走出來的喬修易端著一杯水坐到了喬桑身邊：“來。剛才說了那么多，渴了吧？”
喬桑接過水噸噸噸一飲而盡，說道：“我是在安慰他躊躇不安的心靈嘛……誒，哥，你怎么還沒去上班？”
“我放心不下你們，這個雙休日就不去公司了。”喬修易說。
喬桑有些驚訝：“難得看見哥你在沒什么事情要做的時候選擇不加班誒。”
喬修易搖了搖頭，打開茶幾上的電腦：“工作還是要完成的。”
喬桑仰面絕倒。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熱于助人了，桑桑？”喬修易打開電腦后瞥了喬桑一眼，“你可很少主動開解別人。”
“畢竟是我們名義上的家庭成員嘛。”喬桑理所當然地揮手道，“當然能幫就幫啦。”
喬修易挑眉，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臉上卻是大寫的“不信”兩個字。
喬桑：“……”
她只是覺得幫助唐嘉在唐先生那里找回應有的地位，能夠讓周南女士警醒一些而已。
“家人”這種東西，不是她周南女士一高興就可以接納，不高興了就可以毫不留情甩開的存在。
從前沒有人苛責過周南女士，喬桑覺得自己和哥哥喬修易對她估計也產生不了什么影響，那就只能讓唐先生來給周南女士上這一堂課了。
……只希望，唐先生不要讓他們失望才好。
*
另一頭，唐先生在接完電話之后，開始著手做周南女士的工作了。
“怎么樣，修易他們答應幫忙嗎？”周南坐在他身邊，關切地問道。周南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是她的皮膚白皙細膩、泛著珍珠一般溫潤的光澤，烏發挽在腦后，將她的氣質襯托地寧靜淡雅。
唐先生看著她沉靜微笑的模樣，忽然意識到，周南并不怎么擔心離家未歸的唐嘉——倒不如說，她那層安之若素的表象之下，或許還埋藏著一些慶幸或是滿意。
唐先生從心里感到一絲稍許的疲憊。他正身體，扶住周安的胳膊，問道：“親愛的，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小嘉繼續住在一起了？”
唐先生開口沒有提及唐嘉的去處，表情又如此鎮靜，那應該是找到了唐嘉的去處。再考慮到丈夫剛才打的是喬家的電話……
周南的微笑忍不住淡了下去：“為什么會這么問？我就算再刻薄，也不會在這個關頭非得和你爭辯這些呀。”
果然，唐先生略一猶豫，告訴了她唐嘉現在就在喬家那里。
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了，周南的臉色稱不上好看：“小嘉為什么會去找修易他們？”
“……應該算是，一見如故吧。總之小嘉和那兩個孩子現在的關系挺好的。”唐先生說，“先回答我的問題吧，南南，你真的無法接受小嘉繼續和我們一起住嗎？”
周南啞然，半晌皺著眉說道：“不是我針對小嘉……可是你看他的體質，你讓我怎么安心？說不定哪天小嘉就把什么危險的東西帶回家來了——”
“可是這一卻都還沒有發生。”唐先生鎮定地說，“我們沒理由在小嘉什么都沒做的前提下就擅自下定論。何況，被那些東西折騰也不是小嘉的錯，這是我們唐家世代流傳下來的血脈，像小嘉這樣的，才是正常誕生在唐家的孩子。”他伸出手，將周南的手握緊，說道，“還記得小嘉上次提醒我我要去出差的地方會刮颶風的事嗎？還有上上次，咱們都離開家的時候，也是小嘉感覺到家里的煤氣管泄露了……”
周南神色黯淡：“這些我都知道，但是——”
但是她就是不想卷入唐嘉危險、神異而古怪的世界。
唐先生是唐家罕有的無靈感者，周南深感慶幸，并且認為既然唐先生沒有靈感，下半輩子就應該和她一起過普通人那種和平安寧的生活，而不是終日神神叨叨的。
如果她能說服唐先生徹底將唐家的過去遺忘，那唐先生就是徹底站在她這邊的了。到時候唐先生就再也不會為了那些事物費神。每當唐先生和唐嘉討論起驅魔的時候，周南都覺得自己仿佛邁入了異常的世界，而唐先生和唐嘉的對話周南也完全聽不懂，更無法理解唐家為什么會保持世代做驅魔師的傳統……
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長大！
她的孩子，絕不會變成一個唐嘉那樣的怪人！
周南暗下決心，但是她也察覺到了讓唐嘉遠離這個家庭的阻力。
唐先生雖然無法擁有靈感，也滿足于和平安靜的生活，但是他對兒子的愛護的確是一朝一夕無法更改的事實。
或許她的孩子出生之后會好一些。孩子多多少少會吸引唐先生的注意力。但是在孩子出生之前，周南必須將這些礙眼的因素全部鏟除。
“體諒體諒我吧。”周南垂淚道，“我今年已經快四十六歲了，我這樣的年紀生孩子，要承受多大的危險，咱們都是事先了解過的，但是咱們還是希望能擁有一個孩子——不就是因為小嘉的性格孤傲冷僻，不親近咱們嗎？這孩子一遇見事情就不得不往外跑，咱們既要擔心他，又要擔心咱們自己的安全。有了這個孩子，咱們多少也能有點安慰……咱們當時不就是這么想的么？”
“我沒有非要把小嘉往外趕的意思。可是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經不起這么擔驚受怕的日子了。小嘉往墻角多瞧幾眼，我都要懷疑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東西……”周南深深吸了口氣，“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咱們先和小嘉分開住一段時間，行不行？或者我自己搬出去住，暫時和你們分開一段時間……”
“你要去哪里住？”唐先生擔憂地說，“哪里能真的讓我們都安心？”
“……我可以去修易他們那兒住。”周南扶著肚子，輕輕吐了口氣，“既然小嘉可以住在那里，我當然也可以——讓小嘉回來和你住吧，換我去喬家。”
第107章 一百零七
“怎么樣？”自以為提出了一個完美計劃的周南沖著唐先生眨了眨眼，“關于小嘉的事，我們可以再慢慢商量啊。”
唐先生：“”
說真的，周南女士的提議不失為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考慮到周南和她兩個孩子之間關系的僵硬，周南硬要入住喬家、而自己也表示支持的話那豈不是在明目張膽地得罪人嗎？
周南的身份，使得她即使提出想要和兒女們住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可是沒人會提出明確的反對意見，并不代表那兩個孩子心里就愿意啊。
唐先生一直認為周南是善解人意的那一類型，但是在這件事上她的種種表現實在令唐先生有些頭疼。
難道真的是因為懷孕的影響？難道懷孕還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對人情世故的認知、甚至強行降低她的雙商？
不過這些唐先生也只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最終他答應了去和喬家交涉，讓她先安靜地在家里等待結果，順便先把唐嘉給帶回來
但是唐先生卻撲了個空。
負責家政的梅姨告訴他，喬修易領著喬桑和唐嘉出去玩兒了。
唐先生：“。”
梅姨溫和地說道：“實在是不湊巧，因為昨天小唐先生來借宿的時候，心情不是很好，正好桑桑也在家里坐悶了，所以他們決定一起出去散散心。修易不放心他們，今天又恰好是休息日，就開車帶他們一起出去了等他們回來，我會轉告您已經來過的事情的。”
唐先生輕輕嘆了口氣：“謝謝。”
“不用謝。”梅姨其實還是挺想讓唐先生直接把唐嘉給領回去的，于是她笑了笑，耿直地建議道，“不如您直接打修易的電話，和他們商量商量？”
唐先生：“還是不了。他們一起出去散心，我就先不打擾他們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唐先生原本是想厚著臉皮來跟喬家交涉的但是這話本來就很難說出口了，看著眼前的梅姨，唐先生就更沒勇氣把所有的話說出來、讓梅姨轉告了。
等他們玩兒回來再說吧。
另一頭，喬修易坐在駕駛位上，身邊坐著個嘴里叼著棒棒糖的喬桑，唐嘉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后駕駛座上，旁邊擠著一堆大大小小的玩偶。
他們剛從游戲廳一條街里出來。
原本游戲廳里的游戲夠他們消磨至少一個多小時的，但是耐不住喬桑看上了抓娃娃機柜子里的一個粉色飛天小豬，于是喬桑兌換了一堆的游戲幣抓了個爽。
結果就是，不到半個小時，娃娃柜子里的娃娃就已經空了一半：）
游戲廳老板直嘆邪門，最后只能委婉地把他們趕出了游戲廳。
“這么多娃娃你都抓出來，有用嗎？”唐嘉被淹沒在娃娃的海洋里，有些無奈地說。
喬桑抱著那只最鐘意的粉色飛天豬，理所當然地說：“我喜歡啊何況那個抓娃娃機也太不厚道了，爪子的力度調的也太松了。我知道這些游戲廳老板們要賺錢，不能讓這夾子太緊，但是松成這樣也太過分了吧？這四舍五入就是騙錢嘛。”
唐嘉無奈地說：“這是爪子松緊的問題嗎？我在你身邊都看清楚了，你根本就是在用魔力作弊——你見過哪家抓娃娃機能一爪子抓上三個娃娃來的？那老板都懷疑人生了好嗎？你作弊也做得像一點”
喬桑：“這不是節省時間嘛。”
唐嘉胃疼地說：“我們是出來玩兒的為什么要節省時間？”
喬桑：“”
唐嘉：“我看就是你喜歡的那只豬埋得太深了，你才迫不及待地抓出這么多娃娃來的！”
喬桑漫不經心地說：“啊，你發現了。”
唐嘉：“我又不是傻子！”
“咳咳。好了。”在場唯一一個大家長喬修易發話，結束了他們倆毫無營養的幼兒園爭吵，發問道，“接下來想去哪里玩兒？”
坐在后座的唐嘉扒拉開一個娃娃，說：“我也不清楚，這是我第一次來雁城”
喬桑不以為然：“就說你想去哪兒唄。雁城好歹也算是個大都市，你想去什么地方，這里大概都有。”
唐嘉：“要不，去打網球或者保齡球？”
喬桑：“有沒有什么非對抗類的活動？”
唐嘉：“你不喜歡運動？”
喬桑：“我怕我水平太高打擊到你們，也怕我自己因為沒有對手玩兒的索然無味。”
唐嘉無語了。
“想不出來要去哪里么？”喬修易說，“那不如，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吧。”
“好。”/“嗯。”
兩人隨口答應下來。
二十分鐘后，喬修易開車載著他們，來到了一家游樂園面前。
唐嘉：“額”
喬桑扶額：“我錯了，我寧愿去和你們打競技對抗運動。”
喬修易打開車門走下來，遲疑地問：“我記得，桑桑你很喜歡這座游樂園的，以前還老纏著我，讓我帶你過來”
“那時候我幾歲啊，哥？”喬桑隨口問道。
喬修易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十歲。”
唐嘉/喬桑：“”
“行吧。”喬桑拍了拍手掌，“看在這家游樂園運營了這么多年都沒有帶倒閉的份兒上，我們就去玩玩看？”
但是說真的，游樂園也就那幾樣。
回旋木馬卡丁車，蹦極攀巖過山車。
到處是拖家帶口出來度假的父母親，周圍充斥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而且體驗游樂園的大部分項目都要排隊光是看看那人山人海的隊伍和嘈雜混亂的人聲，唐嘉和喬桑就仿佛預感到了“無聊”兩個大字。
喬桑還好，她討厭排隊，但不討厭游樂園本身。而唐嘉接觸游樂園這一場所的次數就比喬桑多很多了，因為唐先生也認為小孩子就好的游戲場所就是游樂園所以他連那些游戲項目都覺得很無聊。
“想先去玩兒哪個？旋轉木馬去嗎？”喬修易問。
“想坐，但是要排隊。”喬桑皺了皺鼻子。
喬修易：“那不如我幫你們排，你們先去其他地方逛逛。”
喬桑點頭，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建筑說：“我們去這里怎么樣？”
唐嘉湊過來一看：“鬼屋？”
喬桑：“嗯哼。雖然這些大項目都和普通的游樂園沒什么區別，但是每個游樂園的鬼屋都是不一樣的嘛。有些是中式恐怖，有些是西式恐怖，有些干脆就是混搭的大亂燉之前有個伊藤潤二主題的恐怖體驗屋，我都沒趕上呢”說著，她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鬼屋”唐嘉搖頭，“我都已經見識過比這些‘人扮出來的’恐怖一百倍的鬼了。”
“但是，根據上次和你爸爸以及周南女士的聊天來看，你雖然已經被嚇習慣了，可是每次被嚇到還是會一驚一乍啊。”喬桑吐槽道。
唐嘉：“才沒有！”
喬桑：“行嘛，那我們就一起去鬼屋嘍——至少鬼屋的人應該比這些娛樂設置要少一點吧？”
但等他們真的走到鬼屋門前，才發現鬼屋也是人山人海，和之前的旋轉木馬相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之前的旋轉木馬至少排隊的大部分都是孩子。鬼屋門前排隊的卻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且個個興奮無比，雙頰泛紅，看著很興奮的樣子。
喬桑：“？”
這是要進鬼屋的狀態？
唐嘉又端詳了一陣鬼屋，似乎是發現了什么特殊的地方，出聲道：“你們看，鬼屋的招牌。”
只見鬼屋上掛著的招牌赫然寫著五個大字：
“鬼屋咖啡廳。”
喬桑：“”
他們隨便找了個年輕女孩子問了一下。
“哦哦，你們是說這個咖啡廳嘛？現在它在網上可紅啦。是鬼屋主題的咖啡廳，里面的員工都是打扮成各種角色來進行日常營業的。大家覺得很新奇，所以就排隊來試試看——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家店但凡露臉的小哥哥們全都特別帥！我給你看，這里有其他人在咖啡廳里拍的合影”
這家咖啡廳里，有臉色蒼白卻笑容燦爛的高中生制服鬼魂，笑起來的樣子溫和爽朗，只是右額角處有大片的血跡；有纏著繃帶、打扮成古埃及法老模樣的異域帥哥；甚至還有穿著白色短裙、手握注射器、身材火辣的煙熏妝護士。
“額，這個”喬桑指著那個護士說，“這個也是——”
“啊，你說這個他也是男生哦。”年輕女孩兒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就是，咳，他擅長打扮成這個樣子。”
喬桑：“”
她總覺得這個游樂園好像開發出了一個不得了的新產業。
“啊對了，今天人那么多，是因為據說有一個新人要來呢。咖啡廳官方發布了一張預告照片。”女孩兒把手機展示給喬桑，“喏，你看！”
“——是超帥的‘吸血鬼’哦！”
喬桑好奇地瞧了一眼。
黑色的長發，暗紅色的眼眸，隨著微笑的嘴唇咧出的兩顆小巧精致的獠牙——
這貨不就是迦西嗎？
喬桑登時無語了。
如果迦西這個吸血鬼是真的，那這家咖啡廳里的其他角色
看著依舊興奮的年輕女孩兒，喬桑看忽然有種在看小羊羔的感覺，還是那種蹦蹦跳跳地把自己主動綁上燒烤架的小羊羔。
喬桑跟女孩兒道了聲謝，拿了張宣傳單，然后就到隊尾排隊去了，但是神色有些古怪，至少唐嘉察覺到了。
唐嘉警覺地開口：“有什么不對勁嗎？”
喬桑：“也沒什么。”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也就是他們最新新招的那個吸血鬼店員吧他真的是只吸血鬼。我排隊進去問問狀況。”
唐嘉：“哦”
唐嘉：“嗯？？？”
第108章 一百零八
里面真的有只吸血鬼？！
吸血鬼是什么？在西方的非人類種族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以人類的鮮血為食，速度與力度都處于非人類種族的第一梯隊，別說某些吸血鬼還有奇奇怪怪的各種能力總之，遇上了也算是個驅魔師的噩夢。
可是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擁有美貌、長壽與財富的吸血鬼們往往將自己偽裝成上層精英或者是資深學者的模樣，這樣的人群想搞到一些美味的血液，指不定招招手就有一群長著腿的食物自己跑進他們家里了。且由于時代的發展，新生代吸血鬼們的觀念也在逐漸改變，從前驅魔師們和吸血鬼無疑是水火不容的關系，但是現在他們不僅能友好相處，甚至還能若無其事地談一場跨種族戀愛
之前就有一個以美貌出名的女性吸血鬼在吸血鬼的內部論壇里更新了自己的獵艷日志，好幾個年輕有為（最重要的是長得帥）的驅魔師居然還榜上有名。不過無論如何，“獵艷日志”的尺度還是太大了一點，在這些消息激怒吸血鬼長老會和驅魔師協會之前，這個帖子就因為某些露骨和具有煽動性的描寫被管理員封帖了。
不得不說是一憾事。跟唐嘉講這些八卦的驅魔師師兄曾如此感慨道。
唐嘉：“”
當時剛剛加入協會的唐嘉簡直三觀都快炸裂了好嗎！
不過吸血鬼種族與驅魔師之間的友好關系能建立起來，也不是為一件好事。因為吸血鬼們說到底還是有本事的，能在不傷天害理的前提下融入人類社會，甚至還在吸血鬼文化的傳播過程中推波助瀾，他們甚至還致電一些吸血鬼愛情小說或者漫畫的作者，主動為他們提供吸血鬼社會里一些可以透露出去的、無傷大雅的細節，讓那些作品看起來有了更加深刻的現實意義——
做到這一步，可以說吸血鬼們真的很拼，也可以說，這些動輒就能活上成百上千年的生物們真的是閑著沒事去做了。
然而吸血鬼們再閑、再惡趣味，也沒聽說過他們會來主題咖啡廳打工的。
唐嘉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確定他真的是個吸血鬼？”
“嗯，我確定。”喬桑點頭，看了眼烏泱烏泱的隊伍，心道不知道照這樣排下去要排到什么時候，“我跟他很熟。”
唐嘉：“你們是什么關系？”
他的言下之意是，這只吸血鬼也是三司出來的？三司都能接受吸血鬼入職了？
“他算是我的朋友吧，不是我的下屬。”喬桑給他解惑，順便推了他一把，“誒誒，往前走，隊伍動了。”
唐嘉被迫僵硬地在女生堆里往前挪了兩步。
他簡直是萬花叢中一點綠，舉目望去這一堆人里頭就他一個男同胞。
或許是因為他長得還不錯，身邊也有小姐姐來跟他搭訕：“你也來咖啡廳呀？”
“嗯。”唐嘉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能隨便找個理由硬著頭皮回答，“我聽說這里的咖啡挺好喝的。”
“啊，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小姐姐有些意外地說，“這家咖啡廳的賣點就是帥氣的店員們。悄悄跟你說，咖啡廳里賣的那些咖啡雖然不貴吧，但是也真的不算好喝”
唐嘉：“”
這是什么人間疾苦啊？！
眼看著唐嘉快頂不住了，喬桑笑著把他扯到了一邊，笑著和小姐姐開始搭訕，閑扯幾句之后問她，有沒有這些店員沒有上妝時的照片
能讓迦西給混進去，她有點擔心，這一咖啡廳的店員都是些妖魔鬼怪。
不過所幸，小姐姐也不藏私，對幾個店員微博如數家珍，翻出來一看都是些很普通的人類，只是長相帥氣一點，一起加入了鬼屋咖啡廳的企劃，其他的也沒什么。
看來迦西是里頭唯一一個真貨啊。
他也真是敢想敢為，吸血鬼扮吸血鬼，可不是沒人能做的比他更像嗎？
隨著隊伍的緩緩挪動，前方忽然爆發出一陣嘈雜的人聲。和喬桑聊著天的小姐姐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憂傷地說：“唉，又沒排上。”
喬桑：“？？？”
她和唐嘉往咖啡廳門口的方向一看，原來是工作人員走到了店門口，宣布店里的桌位已經全滿，接下來只能隨機招待幾位顧客，且從明天開始，店內采用限號模式，有限的號碼會在游樂園的公眾平臺上隨機發放，拿到號的人咖啡廳才會招待。
喬桑：“哇，這么火的嗎，都開始限號了？”
小姐姐憂傷地嘆息道：“沒辦法呀。因為新店員的緣故，最近咖啡廳的人氣又上升了你看見他的照片了嗎？天吶，那憂郁而又溫柔的目光，簡直讓人要扛不住了！要是能見一面真人，讓我熬夜排隊我都愿意！”
喬桑：“”
這就是美色的力量嗎？
不得不說，這個咖啡廳不僅拍照技術不錯，PS技術也很不錯。原本迦西就有十分的美貌，這么一搞愣是發揮出了十二分的美麗，可以說是驚為天人了引來這么多的圍觀群眾，似乎也不算稀奇？
“那現在要怎么辦啊，大家都不去了嗎？”喬桑問。
小姐姐：“工作人員會隨機抽取幾個號碼的。你手上不是拿著排隊時領來的號碼單嗎？你看那邊兒的大屏幕。如果你的號碼在上面，那你就是剩下幾桌被抽中的顧客。”說著，她嘆了口氣，“這種看運氣的機制對于非酋來說實在太不友好了。我就沒一次抽中過。你們的號碼是多少呀？”
“103。”喬桑說。
“我是101。”小姐姐說道，“不過現在放棄也為時過早，萬一輪到咱們了呢，是不是！”
喬桑微微笑了一下：“對呀。”說著，余光瞥向了那個電子屏幕，上面已經出現了一個滾動著數字的紅框。
“好，接下來就抽取我們今天的最后一桌客人。倒計時三秒，三、二、一——”
一道紫色的電光若無其事地從喬桑的指尖竄了出去。唐嘉仿佛感覺到了什么般看了她一眼。
“——零！好，出現在我們屏幕上的數字是，103！恭喜我們一百零三號顧客，請您帶上您的號碼牌，盡快到咖啡廳門口處進行登記！”
“一百零三我去！就是你們呀！”小姐姐激動地喊了一聲，“真的抽到你們了，你們的運氣也太好了吧”說著，臉上流露出明顯的羨慕來。
喬桑假裝驚喜地眨了眨眼，然后在小姐姐的注視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無視耳邊唐嘉“你又作弊”的小聲感慨，拎著他的領口往咖啡廳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們穿越人海，一路上收獲了不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但他們在看清喬桑的相貌之后就更甚了，甚至懷疑咖啡廳給長得好看的人開后門。
咖啡廳工作人員：“”
喬桑走到門口，將一百零三號的牌子交給工作人員，到這里，最后一桌客人的人選塵埃落定。剩下的人即便再留戀不舍，也漸漸散去了。
喬桑和唐嘉被人領著進了咖啡廳的一個角落落了座。
“恭喜您。”過來領著她進咖啡館的工作人員是個幽靈的打扮，腦后還用道具固定著一根箭矢，滿臉都是血。
他在看清喬桑的相貌之后眼前一亮，笑出一口白牙，說道：“您好，您是我們從兩百零三位顧客中抽取的幸運顧客。非常感謝您對我們咖啡廳的支持！”
喬桑點頭：“不用謝。”
工作人員接著說道：“那您想要指定哪位店員來給您點單呢？友情提醒您，如果您今天想點‘迦西’，那您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時間因為今天迦西接到的指定實在太多了呢。”
喬桑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你們家的咖啡店員居然還是接受指定的嗎？”
“當然。不過在高峰期時，我們需要額外征收五十元的指名費呢。不過您今天是我們最后一桌客人，當然也不存在所謂高峰期的問題啦。”工作人員溫和地解釋道。
喬桑：“”
總感覺這不是一家單純的咖啡廳，有種牛郎店的即視感
工作人員仿佛聽見了喬桑的心音，微笑著解釋道：“看來您真的是第一次來我們咖啡廳消費呢。請您放心，我們是正經的咖啡廳哦。”
“我看你穿的這一身就覺得你不是很正經”一旁的唐嘉吐槽道。
“算了。”喬桑決斷道，“就要迦西吧。”
“好的。”說著，工作人員把手上拿著的托盤放了下來，“那請二位先享用免費的大麥茶和抹茶紅豆布丁。您們這桌可能要等一會兒才能點單了。”
“好。”喬桑點頭，沒有表示異議。
她倒有點期待，迦西會是一副什么樣的模樣來做侍應生的。
第109章 一百零九
喬桑給喬修易發了信息，跟他說了自己和唐嘉已經在咖啡廳里了，如果喬修易想來的話可以一起。
喬修易打了個電話回來，表示知道了，但是公司正好有急事，他可能要回去處理一點事情。
“你們能自己回去么？”喬修易問。
“我們都成年了，哥。”喬桑抽了抽嘴角，說道，“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回去的。”
即使不認識路，用導航不就完了嗎。喬桑腹誹道。
喬修易：“好，那你們好好玩兒。晚餐回家吃嗎？”
喬桑：“回家吃吧。”
兩人掛了電話，喬桑有些興奮地對唐嘉說：“我哥有事先回公司了，可能下午沒發接我們回家。你說，我現在就讓人把我家車庫的車開到這里來，然后我載你回去，如何？”
唐嘉面無表情：“不如何。之前我們出發的時候你就想開車，但是喬大哥不讓，我相信他態度這么堅決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絕對不坐你開的車。”說著，他有些無語地補充了一點，“還有，如果你想讓你們家的司機把車開過來那為什么不干脆讓他載我們回去呢？”
喬桑：“嘁。”
挺聰明的，不好糊弄啊。
喬桑覺得有些遺憾，但也止遺憾了一瞬間。很快，手邊的大麥茶和布丁就被消滅地差不多了，可是他們這一桌還是沒人要來的跡象。
喬桑打量著四周。這個鬼屋主題咖啡廳做得很真實，到處鬼氣森森的，透著或藍色或幽綠色的光芒，墻壁上還有各種假道具，估計就是用以前的鬼屋現改的吧，唯一的優點就是桌椅是全新的，所以看起來很干凈。
但看看四周活躍著的店員，就能感覺到這家主題咖啡廳的與眾不同了。
在這家并不大的餐廳里，各種幽魂、僵尸、木乃伊等等造型的侍應生都特意露出了帥氣的臉，畫著頹廢或是濃艷的妝容，在這種環境下平添幾絲驚悚詭譎的美感。而店內最常聽見的聲音，也就是年輕男孩子們低聲報著飲品的名稱、以及女孩子們此起彼伏的驚嘆尖叫聲——她們都在求合影。
喬桑：“”
看起來好像有點厲害的樣子呢。
她端詳了幾個侍應生，又瞥了唐嘉幾眼，覺得他的顏值其實也勉強及格。
“如果是你的話，大概可以去扮個什么角色渾水摸魚吧。”喬桑以挑剔的目光說道。
唐嘉抽了抽眼角：“別了。我干不來這個。”
像他這種不擅長和女生打交道的，來了這種場合就是個死，沒啥好說的。
“即使不當侍應生，你以前不也參加過萬圣節活動么。”喬桑問，“我記得你以前扮過哈利波特，還扮過科學怪人？光從造型上來講絕對及格，你別妄自菲薄嘛。”
唐嘉：“那是——不對，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扮過這些東西？”
當然是因為調查過你以前的資料啦。喬桑無奈地在心里想道。但是這句話說出來好像又顯得她別有用心，于是她決定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哎呀，點單的怎么還沒來呢？我大麥茶都快喝飽了誒，你說，這家咖啡廳是從哪里弄來這么多的店員的？”
長得好看的人也算是社會的一種稀缺資源，何況是長得好看的男生。
這么多帥氣店員，喬桑覺得其中幾個整理整理都能組成個組合靠臉出道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唄。”唐嘉不以為意地說。
“你做驅魔師的時候用錢賄賂過鬼？”喬桑挑眉問道。
“沒有。”唐嘉說。“但我用錢賄賂過我們社區的神父。說是賄賂，其實就是給教堂捐了一大筆活動經費，然后神父就答應在晚上把教堂借給我們驅魔了硬要說起來我還賄賂過一個狼人，看起來跟個流浪漢似的窮困潦倒。一樣是非人類，狼人混的比吸血鬼慘多了。我給了他一筆錢，不多，但是靠他的力量，我們追蹤到了一個發狂的吸血鬼，那天正好還是滿月”
喬桑：“然后呢？”
唐嘉：“然后那個狼人就在吸血鬼的刺激下發狂了，全身狼化。雖然手撕了吸血鬼，但也撐壞了他冬季唯一能夠保暖的衣服，所以我又加了一筆錢讓他去把衣服給買了。”
喬桑：“太慘了。”
就在他們討論著國內外非人類種族的現狀的時候，終于有個人影拿著飲品單走到了他們這桌邊上。
低沉磁性如華麗琴音的聲音沒什么波瀾地響起——
“親愛的顧客，下午好。這里是鬼屋咖啡廳，吸血鬼迦西為您服務。今天的推薦飲品是焦糖瑪奇朵和藍莓茶，但是我個人推薦鮮榨番茄汁哦，抱歉，本店番茄汁已經提前售完，請當我沒說之前那句話。”
喬桑：“”
唐嘉：“”
來人正是迦西。
俊美無暇的臉，深紅色的眼眸，鴉黑長發被綁在腰后，穿著一身灰白相間的侍應生服裝。說話的時候，還能隱隱瞥見嘴里的兩顆小小的獠牙。
迦西全程低頭背完了開場白，抬頭一看才發現這桌的客人居然是熟人。他只是略微愣神，隨即毫不意外地打招呼道：
“好久不見，塞西莉婭。”
“其實也不是好久不見真的是你啊。”喬桑有些感慨地說道，然后她發現迦西這一身裝扮出乎意料地合她胃口，于是她贊許地說道，“這身行頭不錯嘛。”
“謝謝，我也覺得這身工作服不錯。”迦西把菜單夾在腰間，暗嘆了口氣，“只是如果這里的番茄存貨更多一點，我會更高興。”
喬桑笑了出來：“大概是你的推貨能力太強了，大家都點番茄汁了。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個人叫唐嘉，是個驅魔師。”
“驅魔師？”迦西好奇地看了唐嘉一眼，然后評價道，“看起來不像。”
唐嘉：“”
唐嘉：“！！！”
唐嘉現在整個人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為什么，為什么喬桑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黑暗氣息也就算了（據說這還是她收斂的結果），眼前這個吸血鬼的黑暗氣息也嚴重超標啊！
這兩個人碰在一起，身上散發出來的黑暗交織在一起，在唐嘉眼里都快形成一個黑洞了！
對于吸血鬼而言，黑暗氣息越濃，就代表著實力越強大，通常也意味著這只吸血鬼的年齡之古老
這只叫做“迦西”的吸血鬼到底活了多少年？即使是吸血鬼長老院里的長老也不過如此吧？
唐嘉下意識仰面望后靠去，驚恐全都寫在了臉上。
迦西紅色的眼眸緊緊盯住他，如同盯住一只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當然，這都是從唐嘉的視角出發得出的感覺）。
半晌，迦西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把自身的黑暗氣息盡力收斂了起來：“你是感覺到了什么嗎？現在如何？”
“好多了。”唐嘉咽了咽口水。
如果不是喬桑現在就坐鎮在他身邊，再加上迦西主動收住了氣息、看起來不像個殘暴的吸血鬼唐嘉早就奪路而逃了。
這只吸血鬼的壓迫感也太離譜了吧？
唐嘉這邊欲哭無淚著，覺得自己仿佛進了哪個魔窟，而喬桑則已經拿過飲品單，一邊考慮喝什么一邊和迦西攀談了起來。
喬桑：“你怎么會到這里來做服務生？來打工賺零花錢的？”
“不，來賺學費。”迦西搖搖頭，“我想讀大學。”
“噗——”一旁想喝口水壓驚的唐嘉差點兒被嗆死。
喬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繼續和迦西聊天。
“學費很貴嗎？貴到你要出來打工的地步？”
“還好，其實如果只是住在莊園里，根本花不了多少錢。但是我要買書，要出門聽課，要喝番茄汁，又要交學費，不打工的話確實是有點緊張。”迦西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有這么窮嗎？”喬桑問。
“很多東西，不適合賣給人類。”迦西給了這么一句解釋。
“好吧，我懂了，我的鍋，忘了給你們發零花錢”喬桑說，“你的學費包在我身上了。資助好朋友上大學，這也算是種教育投資啦。”
“那就謝謝了。不過我還是蠻喜歡這里的工作的。”迦西略一四望，“這里的環境讓我感覺很親切。”
唐嘉腹誹道，如果人類對他而言是一塊豬排，那么他現在就是在豬排的海洋里游泳。這環境能不親切嗎？
“那你是想繼續做下去嗎？也挺好的。”喬桑點頭，“那我要一杯焦糖瑪奇朵吧。唐嘉，你要什么？”
“就橙汁吧，謝謝。”唐嘉無力地回答道。
“好。您的飲品馬上就會送到。”迦西點頭，從喬桑和唐嘉手里收回飲品單，微微躬身，黑色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小弧度地飄蕩了一下，那雙眼睛如鴿血紅般，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艷麗而充滿了誘惑性的光芒。
“好帥啊！！”
似乎有人看見了這一幕，在低聲尖叫。
唐嘉：“”
無知的人！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面前站著的是個披著人皮的野獸！他們愿意遵守人類社會規范的時候風度翩翩，一旦肚子餓了就會把你們的鮮血全部吸干啊！
唐嘉痛心疾首地想道。
可是他還打不過這只吸血鬼，根本無法保證周圍人的安全。
于是他只能趁著迦西去準備飲品的這段時間、委婉地問了問喬桑：“你這個吸血鬼朋友他真的沒問題么？”
“沒問題啊。你都看見了，他是個溫和好脾氣的吸血鬼，甚至擁有熱愛知識、勤工儉學的美德。”喬桑百無聊賴地把桌上的杯子轉了轉，她萬萬沒想到迦西居然是為了湊學費出來打工的這樣一想，她這個魔君好像做的一點都不體貼啊，帶來的伙伴缺錢花她都不知道。
“勤工儉學”唐嘉被喬桑的話噎了一下，“可是他畢竟是吸血鬼，而且很強！”
“再強強得過我？更何況他是素食主義者。你把脖子伸到他眼皮底下，他還不稀罕呢。”喬桑說道。
唐嘉：“素食主義？”
喬桑：“嗯哪。他平時只吃血漿果，或者喝番茄汁。很好養活的。”
唐嘉：“”
他還以為所謂的“素食主義”，指的是吸動物的血呢，沒想到還真是個合字面意義相符合的、徹頭徹尾的素食主義者啊？！
這世上還存在著這種吸血鬼嗎？
唐嘉驚訝地看著迦西在咖啡廳里忙來忙去，其驚訝的神情，仿佛看見了什么比鬼還稀奇古怪的東西。
第110章 一百一十
喬桑看著唐嘉傻眼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迦西是個很不可思議的吸血鬼，對吧？”
唐嘉點頭，勉強找回自己的理智：“是很不可思議”
和那些明面上和驅魔師協會構成和平相處局面的吸血鬼們相比，迦西看起來更加友好，且無害。做吸血鬼能做到這么綠色環保無公害的份上，連唐嘉這個驅魔師都不好意思再視對方為害獸了。
在驅魔師協會中有這么個教條，無論你接觸到的非人類種族看起來有多么的符合人類社會價值觀，都要對它保持警惕——因為人類的同理心對它們而言只是一層遮羞布，它們永遠無法更改自己的本性。是否殘害人類只在它們一念之間，而作為驅魔師，對這些非人類種族是否保持警惕，是他們能否及時并且有效地保護人類的關鍵。
即使是外形和人類極為相似的吸血鬼，驅魔師們也視之為“人群中的害獸”。而他們要做的，不僅是維持秩序，還有抵御害獸的侵襲。
但對于迦西而言唐嘉認為，他最大的罪過也就只能是吃掉了過多的番茄。
唐嘉不認為喬桑會在這種情報上欺騙自己。于是他低頭喝了口水，安心了許多。
喬桑點的焦糖瑪奇朵和唐嘉點的橙汁很快就上來了，還免費送了他們一碗白桃酸奶。
喬桑：“？”
還免費送酸奶的嗎？
她沒記錯的話，酸奶應該比她點的這杯焦糖瑪奇朵還要貴上幾塊錢吧？
她把這個疑問告訴了迦西。迦西端著盤子，往他身后的方向指了指：“我也不清楚，是那個人要我給你送一碗的。”
喬桑伸出脖子一探，居然是之前那個領著她和唐嘉進來入座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看喬桑已經往他這邊瞄了好幾眼，于是帶著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來：“這位顧客，請問您對我們的餐點是否滿意呢？”
“挺好喝的。”喬桑咬著勺子回答，“不僅是焦糖瑪奇朵，白桃酸奶也挺好吃。”
之前那個小姐姐還給他們預警，說咖啡廳里的飲品不一定好喝看來他們今天是點對飲品了，所以沒有踩雷。
“您滿意就好。”工作人員松了口氣的樣子，點了點頭，然后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們店里正在舉行一個活動，是顧客和店員們的互動交流活動。我們在圍脖平臺上開設了一個專欄，主要曬一些店員和顧客的合照。迦西是新來的店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在專欄上發表過他和顧客的合照因為迦西氣質特殊，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好人選。但是我們看見您之后，覺得由您來和迦西拍這張合照非常合適我們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工作人員說著微微鞠躬，然后補充道：“如果您答應的話，這一單我們可以為您完全免費，并且發放您一個恒定號碼牌，每周您都能憑這個恒定號碼牌免排隊來店內消費一次，且享受七折優惠——您看怎么樣？”
喬桑：“”
她就說嘛，怎么進來的時候這個工作人員就這么殷勤，原來是想請她拍個照片。
為什么偏要請她？喬桑倒是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
既然是店員和顧客的合影，且是用來做宣傳的，那么潛在顧客們看見這張照片時，自動代入的角色就是照片上作為“顧客”出現的女生。
尋常的店員也就算了，無論是搭配小家碧玉的女顧客還是優雅大方的女顧客，都能得到咖啡廳想要的效果。可問題出在迦西長得實在太逆天了，如果隨便找個顧客站在他身邊，顧客怕是要被襯托進泥里怎么說影響都不大好。但是咖啡廳又不愿意找個足夠漂亮的模特來拍照，一來咖啡廳不一定請得起，二來他們做這個活動標榜的是“真實的店員和顧客”，找個美女來弄虛作假，被人發現也不是很好。
工作人員已經下了決心，橫豎都得請喬桑來拍這張照片——她是自從迦西入職以來，工作人員看見的唯一不會被迦西徹底艷壓的顧客！而且美貌甚至不遜于迦西，一起站在了人類顏值的天花板上！
只見喬桑低頭考慮了一下：“你們拍攝大概需要多久？”
工作人員一聽有戲，微笑更熱情了：“很快就好。就是在店里取景，用照相機拍一張照片。”
喬桑：“你們只會在圍脖上使用這張照片，不會把它投放到其他地方或者印在宣傳單上吧？”
工作人員搖頭：“這個不會。請您放心。”
“好。”既然如此，喬桑也沒什么顧慮了，她答應了這樁事，順便打開了菜單又瞄了一眼，點了一杯美式咖啡和冰淇淋蛋糕。
“既然這單免費那我就慢慢吃了，沒意見吧？”
工作人員點頭：“沒意見！當然沒意見！”
然后他就見識到了生平僅見的胃口最好的女生。
喬桑因為體質特殊的原因，對“飽”和“餓”其實已經沒了相應的感覺。她品嘗食物的唯一動機就是為了犒勞自己的舌頭，并且這個咖啡廳離她家還是蠻遠的，不出意外她不會常來于是，趁著免單的機會，她就把想點的全都點了一遍，然后吃了個爽。
到最后，從他們這桌子上撤出去的盤子大概能填滿一個洗手池了。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QWQ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點虧啊，老板看見賬單之后會不會生氣啊？
可是這姑娘真的沒有浪費或是打包什么的，她真的是一口一口快速卻堅定地把所有東西吃完的啊！
她的肚子里是有黑洞嗎？
在工作人員對喬桑投來哀怨的目光之時，喬桑終于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最后一盤甜點，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滿意地用餐巾擦了擦嘴。
然后她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著自己。比如唐嘉，比如那個工作人員。
喬桑挑眉：“怎么了嗎？”
唐嘉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吃的也太多了吧”
工作人員腹誹道：天地良心，這話可是您的朋友說的！但是他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QAQ
“也不算很多吧。你去看看那些吃播，很多做的比我還夸張呢。”喬桑不以為意，然后她握住茶杯的手頓了一下，轉向工作人員說，“是我吃的太多了，你不好向你們老板交差嗎？那既然如此，要不這頓我自己結賬吧”
“別別別。”工作人員雖然笑容苦澀，但是也沒有食言的打算，“之前咱們就是這么商量的，您不用客氣。”
喬桑：“那好吧。我們什么時候開始拍照？”
“迦西已經在等著您了。”工作人員說道，“你看那邊？”說著他手指了個方向。
喬桑依言看過去發現迦西他換了身衣服。
黑色的燕尾服，雪白的襯衫和黑色的手套，胸前的領口處點綴著一朵玫瑰花。
看著迦西熟練地在鏡頭前凹造型的樣子，喬桑不得不感嘆，現在這世道，即使是吸血鬼想出來掙點外快，那也得業務全能啊。
之后就是工作人員領著喬桑過去一起凹了兩個造型，然后就把事情給搞定了。
咖啡廳請來的攝影師看了看自己攝像機上的畫面，感嘆道：“你們的確是我拍過的這個系列里最登對的了。”
不僅僅是外貌的匹配程度，更重要的是氣質。
這兩人身上都帶著點超脫塵世的氣質一個真的是像從時光深處走出來的吸血鬼，陰郁、優雅，視線冷漠卻又帶著溫和的紳士風格；一個年輕明艷，將手搭在了吸血鬼的肩膀上，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被她做出一股震懾人心的氣質來，那眼神仿佛就是君臨天下。
當然，也可以稱之為中二的眼神。
攝影師覺得相當有意思。
再抬頭，他發現兩個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居然是互相認識的。
迦西：“我昨天看見了幾道數學題不會做，你可以教教我嗎？”
喬桑：“數學題？沒問題啊。我比較關心的是你自考大學，想報什么系？”
“哲學。”迦西點頭說道。
喬桑：“”
哲學嗯，這很吸血鬼。聽起來就很有逼格！
*
唐家。
唐嘉住進喬家的第二天。
周南一手撫著肚子，一邊拿起邊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房間里一片安靜。唐嘉已經離開，唐先生也還在與喬家商議、沒有回來，家里的傭人也被周南打發到后院里去打掃衛生——
她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紫色的、類似于玻璃珠一樣的東西，在手心里“咔啦”一聲捏碎。
紫色的霧氣從她掌心飄飄蕩蕩地浮現了出來，在空中泛起一道一道漣漪，然后逐漸形成了一片水面一般的影子。
一個女人的輪廓浮現在那片影子上。
“我已經把唐嘉趕出去了。”周南摸著肚子，有些急切地說，“你答應我的事情什么時候能辦？”
“趕出去了？這下好了，沒人會再往我臉上撒那些奇奇怪怪的鹽水了。”那道女人的影子說話了，言語間是濃濃的倦怠，“可是，把他趕出去并不是進行儀式的先決條件。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你一定要找來一個和你肚子里孩子的兄弟姐妹才行我記得你不是還有另外兩個孩子嗎？”
周南沉默了一下，問道：“如果沒有他們直接舉行儀式，會怎么樣？”
“不會怎么樣。”女人說道，“你想讓我除去你肚子里這孩子的特殊天賦，就相當于在他的五感上蒙上一層陰影。他出生后可能會失去視力，甚至可能會連聽覺一起失去，最糟糕的就是徹底失去五感、被封閉在一個黑暗的世界里如果你覺得無所謂，那你也就不用找來我要你找的人。”
周南：“怎么會！”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女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人的本質是最難改變的，何況是這種與血脈并存的天賦，如同他靈魂的血肉。你要除去他與生俱來的一部分血肉，會讓他流失很多能量，至少也要借來外界的一部分來補上只有血脈相通的人才能辦到。”
“你的孩子即將誕生于世，到那個時候就更難辦了。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話音落下后，那層淡淡的煙霧就消逝在了空中。
周南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攥緊了手。
一定要非這樣不行
她閉上了眼，努力平復著焦急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