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完了,他動心了
明月樓的小伙計一早就坐上牛車去了永陽村。
他人機靈, 還沒到永陽村就下了牛車,自己一人背著小包袱裝作探親的模樣走著溜進了永陽村。
他在鎮(zhèn)上打探到那賣香腸的姑娘姓蘇,家就在山腳下。
好不容易尋到了住處, 可站在外面怎么瞧都瞧不見院里面的樣子。
他一直躲到晌午, 見沒人出來溜跶, 這才搬起兩塊石頭墊在腳下扒著竹籬笆往里面瞧。
竹籬笆頂端削得尖尖的,他看都沒看伸手就抓了上去, 手掌直接被劃出一道血痕, 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我呸,弄這樣害人的東西我倒要看看防什么。”他把包袱墊在手底下, 護著竹尖繼續(xù)扒著往里瞧。
這一看不要緊, 還真讓他看見那掛在屋檐下的幾節(jié)香腸。
但他腦子空空,只當(dāng)農(nóng)家人為了防老鼠這才把香腸掛起來。
屋內(nèi),賀母給自己灌了一竹筒的水,又換了一身平日干活常穿的衣裳。
“娘,今個上山這么早?要不再歇歇。”菀絮坐在炕邊輕拍著熟睡的賀興晨。
賀母可不覺得時辰早,這個時候正合適, 也沒人上山去她正好一人在上面清理豬腸。
“你們歇著吧, 我早些去早些回去。”賀母說。
屋門被推開,院外的伙計趕緊彎下身子生怕被里面的人看見。
又怕走了被人發(fā)現(xiàn)扒墻痕跡, 伙計趕緊把腳下石頭放平,自己躲在一側(cè)偷偷盯著門邊。
只見賀母提著一木桶從家出來,里面瞧著裝了不少東西。
賀母上山還不忘四處張望,這讓伙計更加確信那木桶里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偷摸跟在后面,一直到了小溪邊。
賀母尋了好地方,這才從竹筒里掏出豬腸,用面粉清洗后又用竹片開始剮蹭腸子。
伙計都看直了眼, 他們弄了那些天,咋就沒想到還有這法子,怪不得那豬腸能變薄,原來如此!
他躲在大樹后,仔細(xì)瞧看,直到賀母將腸衣完整的脫下來。
伙計又多看了一會兒,確信到了這步外再也不用做其他的,這才準(zhǔn)備離開。
誰知一個沒注意,竟踩斷了一節(jié)枯樹枝子。
賀母聽見動靜趕緊起身瞧看,可山上到處是林子,哪里能瞧得見人。
許是野兔,她拍著胸脯想。
伙計從山上跑了下來,一路沒停,今日這一趟真是不白跑,有干糧吃有銀子賺。
等他回了酒樓一定同師傅多討要些好處-
懷安鎮(zhèn)上,蘇意安賣完了面這才收攤,這次沒有地方放爐子鐵鍋,三人只能背著回去。
好在趕上了回村的牛車,只是這一路免不了被村里人打量。
尤其是這些日子他們?nèi)ユ?zhèn)上次數(shù)多了,還每次都背著這么大的背簍,村里人尤為好奇他們?nèi)ユ?zhèn)上是去做啥。
“也不曉得咋就天天背著背簍去鎮(zhèn)上。”見他們下了牛車,有人嘖嘖兩聲說道。
車夫接了話,“人家哪有天天去鎮(zhèn)上,好幾日都沒做俺家的牛車了。”
“那是你沒瞧見,我男人在路上碰見他們好些次。”
“她們能做啥,許是去鎮(zhèn)上賣柴火。”
畢竟賀家就住在山腳下,爬山砍柴可比他們方便多了。
蘇意安可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她著急回家灌香腸呢。
還有半月就要過年,她想靠著香腸多掙些錢。
尤其是今日,這念頭愈發(fā)強烈。
這冷的天在外面待一日,實在不容易,若她們在鎮(zhèn)上有自己的小鋪子就好了,就算是租的也好。
賀母下山后心中越想越覺得不安,見蘇意安到了家趕緊把今日在山上的事同她說了一遭。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若是野兔那應(yīng)該也能繼續(xù)聽見聲,可就那一下,再也沒了動靜。”賀母心慌,“你說會不會有人瞧見了。”
若是村民瞧見,按理說就算不打招呼應(yīng)該也會出來見一面。
畢竟是在山里的溪邊,大家肯定是想著洗刷東西,偏偏賀母沒瞧見人。
“旁人就算看見也不曉得這是做什么,更不知道這東西有什么用處。”蘇意安寬慰道。
賀母想想也是如此,這才安心。
飯后大家都回屋歇了去,蘇意安躺在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今日事莫名的怪異,可她想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蘇姐姐,我也睡不著。”賀凝文側(cè)過身子同她面對面道。
蘇意安笑了,“往日還沒上炕就困得不行的人,怎么今日這么有精神。”
賀凝文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可能也怕生意被人學(xué)了去?
“如果別人會做香腸了,怎么辦啊。”她突然問。
“那就只能看誰做的更好吃一些。”蘇意安又說,“就像咱們在鎮(zhèn)上賣湯面一樣,咱們也不是第一家賣湯面的,對于別人家來說咱們不也是學(xué)了去。”
“可這不一樣。”賀凝文來了精神,反駁道。
“哦?怎么不一樣。”蘇意安把她按回炕上,又把被子掖了掖。
賀凝文掰扯著手指頭,有理有據(jù)的嘟囔著:“湯面誰都會做,平日里就算不去鎮(zhèn)上也能吃到,可香腸不一樣,他們指定沒吃過也不會做。”
這話瞬間點醒了蘇意安,她就說為何覺得今日之事有問題,原本問題出在這里。
“乖崽,你真聰明!你先好好睡,蘇姐姐出去一趟。”蘇意安沒了困意,穿上衣裳就下了炕。
若是村民瞧見腸衣就瞧見了,反正他們沒吃過沒見過。
可若瞧見腸衣的人不是村民呢。
蘇意安端著油燈出了屋,寒風(fēng)吹在她臉上,她更加清醒幾分。
月光灑落,小院中還能瞧清楚模樣,可若讓她一人這個時候出院子,她又怵的荒,她長吁一口氣給自己鼓氣。
“怎么出來了。”賀允淮正在屋中抄書,聽見響聲便也跟了出來。
見蘇意安一人站在院中,不由問道。
正愁沒人,就有人送上門來。
蘇意安都覺得神奇,她指了指掛在屋檐下的香腸,說:“你瞧。”
賀允淮把門關(guān)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仍舊是十一節(jié)香腸掛在那里,不多也不多少。
“家里有人不會丟了。”
“你說會不會有人為它們而來。”
二人同時開口說道。
賀允淮挑眉,逐漸琢磨過來她話中的意思。
“你是說今日在山上,娘聽見聲響不是意外。”疑問的話但他卻肯定的說了出來。
“我也只是這般猜測,正好你出來了咱們不妨一起出去看看。”蘇意安端著油燈又指了指門外。
有人跟著賀母去了山上,那就說明那人一開始來過家中,然后見賀母上山這才跟了上去。
若那人在門外停留過,就應(yīng)該留下痕跡。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門,賀允淮身量高,他舉著油燈看籬笆院墻的頂端,蘇意安則端著油燈看籬笆院墻下面的土堆。
“等下。”蘇意安看著地上被移動過的石頭,伸手拽了拽一旁的賀允淮,“你看這石頭下面的土,明顯被人動過。”
賀允淮舉著油燈,此時也瞧見了籬笆頂端上面突兀的紅色。
蘇意安把油燈放在地上,自己把兩個石頭壘在一起,石頭疊合的很好,看著站個人上去沒有絲毫問題。
這般想她便這般做了。
“小心上面的尖,有血。”賀允淮趕緊提醒,胳膊伸出去掩護著。
蘇意安仔細(xì)看了看,沒敢用手將竹尖掰斷,既有血跡就說明有人在這扒著往他們家中偷看。
“真是防也防不住。”她低聲說。
賀允淮正盯著她瞧,月光下那雙眸子明亮,睫毛一眨一眨,在他心里忽閃出一片漣漪。
“你說是不是。”她偏過頭看了過來。
賀允淮怔了怔,低下頭回了句,“嗯。”
外面風(fēng)大的厲害,二人沒多停留,趕緊回了家。
夜已深,家中人都睡了,這事只能明日再說。
蘇意安往自己屋走了兩步,腦海中才想起什么。
“你怎么還沒睡。”她問。
就算她剛剛出來發(fā)出了動靜,賀允淮怎么就能那么快穿好衣裳點著油燈出來。
“在抄書。”這種事沒瞞著的必要,賀允淮如實說。
蘇意安想起他帶回來的那些書,抄一本那么厚的書才掙六十文,其實還沒有她一日買賣賺的多。
可他卻要忙了一日后在深夜繼續(xù)點燈抄書。
“早些歇歇,別累著。”想到他那風(fēng)一吹就病倒的身子,蘇意安不落忍說道。
賀允淮攥了下手,心中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等蘇意安關(guān)上屋門,他思緒才回籠。
書才抄了三頁,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好好坐在桌邊抄寫。
他心中懊惱,恨自己今夜生了不該有的念頭-
小伙計當(dāng)日就趕回了酒樓,當(dāng)著李大廚的面將賀母弄腸衣的步驟演示了一遍。
“師傅,你瞧。”伙計舉起手中的腸衣,興奮地聲音都在發(fā)顫。
“你今日過去可有被人發(fā)現(xiàn)?”李大廚問。
“師傅,您還不信我,我小心著呢沒人瞧見。”
李大廚摸著薄薄一層的腸衣,心中驚嘆,那骯臟腸子竟然能變成這樣,怪不得他們琢磨了好些日子都弄不成。
李大廚手底下動作快,趕緊將肉裝進了清洗好的腸衣中,又系上繩子。
可雖然膜薄也裝了肉,但這模樣也不一樣啊,李大廚記得那香腸沒蒸煮之前是硬的,眼下這個是軟的。
他想著先試試,于是將弄好的腸直接放入冷水中煮起來。
誰成想鍋開后,腸衣竟然破了,里面的肉都泡在了水里。
李大廚不信邪,又取來一節(jié)腸直接放在籠屜上蒸。
結(jié)果腸衣仍舊破了。
“你可在他們家中還瞧見別的了?”李大廚總覺得這步驟不對,雖有了腸衣,但距離香腸還差一大截呢。
伙計撓頭想著,“沒別的了啊,師傅。”
第29章 賣方求生指南
李大廚雖嘆氣但也沒氣餒, 左右還有兩日,他再研究就是。
反正現(xiàn)在也知道腸衣是如何做的,那剩下的注定不是難事。
“回去了好好想想, 看看還有哪里漏了。”李大廚讓小伙計把剩下的豬腸全都帶回去。
他是大廚自是不會親自動手清理這些。
小伙計見師傅沒提別的, 心里稍微有些落差。
為了這一趟, 他可是受了傷。
他面上應(yīng)了聲,提桶的時候卻手心朝上將那血痕露了出來。
果然李大廚一瞧, 蹙眉問道:“你這手是怎么弄的。”
廚子的手就是廚子的第二條命, 雖他現(xiàn)在還是個學(xué)徒小伙計但以后出了師,也是掌勺的。
“那戶人家怕別人瞧了去, 竟把籬笆墻都弄成尖的, 我這手不小心被竹子劃了。”小伙計笑呵呵又道:“師傅,沒事俺不疼。”
“不疼個屁。”李大廚嗆了他一聲,又從腰間摸出一兩銀子拋給他,“在家歇幾日養(yǎng)好了再來。”
至于那桶豬腸也沒再讓伙計帶回去清理-
家里又招賊人來這事,天亮吃早飯時蘇意安才提了一嘴。
“這”賀母心中一驚,若不是昨日發(fā)出了聲響, 她竟不曉得一直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還有家中這籬笆墻院, 都弄成這樣了竟還有人來。
“我想這方子實在不行賣了去。”蘇意安頓了頓繼續(xù)道:“如今有人不愿花錢就想得咱們香腸方子,以后若他們真做出來香腸, 指定會壓咱們生意。”
蘇意安想了一夜也糾結(jié)了一夜,得出來最后結(jié)果就是這方子不能獨有。
她護不住,賀家也護不住,招人眼熱的東西她們不能留。
屋里人都一臉糾結(jié),這香腸方子是蘇意安的,她們實在不知如何拿主意。
“小嬸,你想咋做我都聽你的。”賀興晨坐在木凳上, 揚著小臉說道。
“都聽你的。”賀母也道。
蘇意安也沒急著定下來,她今日去鎮(zhèn)上后得多跑幾家食肆問問看,若合適那就賣出去。
也不指望掙多少錢,但求一個心安罷了。
“成,那我今日去了問問,這些香腸都帶著。”蘇意安說。
飯桌上雖耽誤了些時候,但好在去鎮(zhèn)上的牛車還沒走,三人又坐了一趟車。
昨日一同坐牛車的村民忍不住又打量她們,尤其是那沉甸甸的背簍,也不曉得這里面到底裝了什么。
但也沒人張嘴問,顯得他們多好奇賀家一樣。
她們不問蘇意安自然不會主動說,她就裝作沒瞧見一樣,自顧自的同賀凝文說著話。
今日出來她就發(fā)現(xiàn)了,賀凝文沒有往日的高興模樣。
“一會兒到了鎮(zhèn)上咱們?nèi)マD(zhuǎn)轉(zhuǎn)。”蘇意安側(cè)著身子同她小聲說,正好擋住迎面吹來的寒風(fēng)。
“不是還要賣”賀凝文趕忙捂住嘴,后面的話沒再說出口。
而坐在她們對面的余家嬸子卻豎起了耳朵,可就聽見一個賣字后面就沒了聲。
余家嬸子愈發(fā)的好奇,等他們下了牛車后,余家嬸子也沒著急去買東西,而是跟在他們身后,她想瞧瞧他們一日日進鎮(zhèn)是做啥。
面攤還是擺在昨日的地方,這邊攤販都默認(rèn)了一樣,第一次在哪擺攤下次還在哪里擺攤,所以也沒人搶他們地方。
蘇意安讓他們二人先收拾,自己則來搟面,一會兒她出去這面攤生意可不能丟下,她得趕緊把面條弄出來。
“蘇姐姐,這腸咱們是蒸還是煮啊?”賀凝文手中拿著六節(jié)香腸,放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蒸。”蘇意安指了一下帶來的籠屜, “下面還是熬骨湯。”
賀凝文乖乖照辦,把洗好的骨頭放進鍋中,又往爐子里加了一把柴火。
蘇意安把面條都切了出來,又把賀允淮叫過來讓他學(xué)著弄。
“你看這鍋中水沸三次,就說明這面熟了,若是你拿不準(zhǔn)就用竹筷夾一根,斷了也是熟了。”蘇意安手把手教學(xué),壓根沒發(fā)現(xiàn)這學(xué)生根本沒好好聽。
“每次下這么多,我都給你分好了,肉鹵就一勺的量,香腸就五片。”蘇意安說完抬頭問他,“會了嗎?”
賀允淮微楞,最后說會了。
蘇意安不放心,生怕他砸了自己生意,盯著他親自下了份面這才放心。
臨走前又片出來兩盤香腸,一盤留在攤位上,一旁放在了小背簍中。
“蘇姐姐,要不我留下吧。”賀凝文看著她二哥僵硬的動作,總覺得她們這一走,今日就賣不出面條了。
“你要相信你二哥,他可以的。”蘇意安夸得賀允淮有些無措。
等他再抬眼,才發(fā)現(xiàn)攤位前哪里還有她們的身影,二人早就走了。
而巷口拐角處余家嬸子卻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面攤。
真沒想到她們竟然是來鎮(zhèn)上擺攤做買賣-
懷安鎮(zhèn)就那么大,除了最紅火的明月酒樓外,其他酒樓只能稱之為食肆。
蘇意安稍一打聽就知道哪幾家食肆買賣最好。
買賣好的自然賺的也多,蘇意安把主意打在了他們身上,這方子或許能賣得出去。
“蘇姐姐,真的賣嗎?”賀凝文早個就沒說話,其實她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
這香腸多難弄她明白,蘇姐姐想出這方子肯定也不容易,如今因為幾個人就得把方子賣了,實在是
“不差這一個,我這還有好多吃食方子呢。”蘇意安揪了下她的小發(fā)髻,說道。
賀凝文不好再多說什么,只祈禱著這方子能多賣些銀錢,不枉費蘇姐姐辛苦這么多日子。
懷安鎮(zhèn)最紅火的食肆有七個,除卻三家都在同一條街外,剩下的四個都相隔甚遠(yuǎn),差了好幾條巷子。
蘇意安先去了離她們最近的那三家,雖時辰還早但食肆已經(jīng)開了門。
“姑娘若是吃飯,還需再等一會兒。”食肆里的小伙計見人進來忙接待道,“這時辰有些早。”
蘇意安并不是來吃飯的,她尋了個桌子坐下,把背簍卸下,問道:“不知掌柜的在不在?”
“這”伙計不知她想做什么,有些為難道:“姑娘可是有事尋掌柜的。”
蘇意安點點頭。
伙計見狀只能去后院將人叫來。
那掌柜的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看清二人衣著打扮后臉上有些不悅,這大清早的不吃飯難道是來討錢的。
“不知掌柜的這食肆可還收吃食,我這有道吃食方子想.”蘇意安話還沒說完,背簍里的香腸更是連取出來都沒取出來。
那掌柜就打斷了她的話,擺手轟人,“不買不買,你們?nèi)e家吧。”
蘇意安沒再多言,歉意的看了好心的伙計一眼這才離開。
人一出鋪子,那掌柜的就指著伙計罵道:“以后這種人你直接打發(fā)了就是,那窮酸模樣一看就是來騙錢的。”
蘇意安出了食肆又往對面的走去,這次她提前同伙計說明來意。
“您等著,我這就將掌柜的叫出來。”
這家食肆的伙計也是個熱心腸,蘇意安想。
“一大早的急急忙忙叫我過來,讓我看看是什么吃食。”來人手中端著一碗面,一瞧就是吃著飯被拉了過來。
蘇意安把香腸取出來,介紹道:“掌柜的,您先嘗嘗。”
掌柜的也沒同她客氣,夾起一片放進嘴里。
“香。”說完又夾了一片。
“不知姑娘想怎么賣。”掌柜的放下竹筷,這次是認(rèn)真同她說。
“這東西叫香腸,我賣給您方子,當(dāng)然這方子也不是只賣給您一家。”
“姑娘這意思是,這方子要賣給所有食肆?”掌柜有些拿不準(zhǔn)她的意思,若賣給所有人那他哪里還有買的必要。
蘇意安搖頭,“也不是,若人家不買我也不能強賣。”
掌柜的聽懂了她的意思,若有人問起這香腸方子,她就賣出去,只是如今先賣給他們。
這事他得想想,這東西好吃歸好吃,萬一方子太貴他
“一兩銀子。”蘇意安緊接著說。
“那成。”掌柜拍板笑道。
一兩銀子不算貴,他這食肆一個月能賺小二十兩呢。
蘇意安把這一盤切好的香腸送給了掌柜的,并把香腸方子說給他們聽。
她也想寫下來,可惜她不認(rèn)識這里的字,若是讓賀允淮代筆她這養(yǎng)在深閨的才女身份就露餡了,到時候更不好說清楚。
“姑娘說的腸衣真是用豬腸弄出來的?”掌柜的不確信,那豬腸他以前也研究過,得用佐料腌入味才好吃。
“掌柜的可要早些去買豬腸,若以后做香腸的多了,這東西可不好買。”蘇意安提醒著,順便將自己這些日子擺攤位置告知了他。
“自然自然,一會兒我就讓伙計去買些豬腸回來。”掌柜的看著眼前香腸,忍不住問道:“姑娘說的裝好后再晾曬些日子,這是不是夏日不行。”
“秋冬最合適,夏日容易壞,和臘肉一個道理。”
掌柜的聽完爽快付了銀錢,又問了她這方子還賣給了哪家食肆。
蘇意安如實說了,掌柜一聽對面沒買下來,臉上笑意更深。
一兩銀子到手,賀凝文還處于暈暈乎乎的狀態(tài),“這就成了?”
“哪能啊,還有五家呢,都問了再說。”
旁邊食肆也沒買,他們對這種吃食不感興趣。
倒是剩下四家相隔幾條巷子的小食肆都買了下來。價錢仍舊是一兩銀子。
至于這些人會不會把方子再賣給旁人,那就不歸蘇意安管了。
看著荷包中沉甸甸的五兩銀子,賀凝文只覺得在做夢一般。
“早知道能賣出去這些份,咱們當(dāng)時應(yīng)該要貴一些。”賀凝文笑說。
“貴了可就沒人買了。”蘇意安把銀子裝好,牽起賀凝文的手往回走。
第30章 天之驕子不應(yīng)該這樣
今日天不好, 晌午時都沒出太陽。
用村里人的話來說,這是要變天,快下雪了。
賀家雖留出來了不少柴火, 可賀母生怕不夠用, 畢竟現(xiàn)在每天還要帶些柴火去鎮(zhèn)上。
“阿奶, 我和你一起去。”賀興晨拿上小砍刀,跟在賀母身后。
這應(yīng)該是賀母年前最后一次上山, 等下了雪就算上山也砍不到什么柴火。
“娘, 你就帶著他吧,他悶在家里這些日子就想出去溜溜, 再說他身子也壯實。”菀絮站在門邊, 身上穿著厚襖子,雙手揣著懷中,如今她怕冷的厲害,已經(jīng)整日整日不出屋了。
賀母本不想帶著他,畢竟上次帶賀凝文上山,半路那孩子就發(fā)了熱, 可現(xiàn)在菀絮這當(dāng)娘的都這么說了, 她只能帶上。
臨上山,菀絮把賀興晨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 不僅身上穿了最厚的襖子,連頭上都戴了一頂厚帽子。
“菀絮,我把門鎖上了。”賀母關(guān)上竹門還上了鎖,“我們不回來你聽見聲也別出來。”
家中被人盯上,賀母不得不防范著。
“曉得了,娘。”菀絮聽見落鎖聲便進了屋,如今她身子越來越重, 走幾步就得歇歇。
屋中燒著爐子,門窗沒有關(guān)的很嚴(yán)實,菀絮找了個風(fēng)吹不到的炕邊坐下。
“累了吧,今日歇歇先別繡了。”賀頌元往炕里面挪了挪,給菀絮騰出地方。
菀絮日日做繡活,若不是想省著銀錢,怕是夜里都要點著油燈刺繡。
“這有什么累的,左右就這些繡活。”菀絮拉過被子蓋在腰間,笑著說道:“倒是你,怎么抄起書來,我記得這書是二弟昨日帶回來的。”
賀頌元正好寫完一頁,他放下筆用手指了指一側(cè)的書,道:“這書是府試時童生們看的書,二弟哪能用的上。”
昨夜他睡得并不沉,賀允淮起身時他就醒了,見他拿著油燈出去賀頌元還以為他是要溫習(xí),結(jié)果今日看見那書才明白,他這哪里是溫書,這是想抄書賺錢。
“我還以為二弟想”菀絮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繼續(xù)科考。”
雖家父遭難,他沒了功名,但賀允淮還是有功名在身,如今仍是秀才。
只是他有沒有繼續(xù)科考的念頭,賀頌元不得而知。
“二弟白日里去鎮(zhèn)上,夜里回來還要抄書,我這當(dāng)大哥的總不能一直在家中閑著。”說完賀頌元還略帶自豪的夸道:“他那手字還是當(dāng)年我教的,如今我二人抄一本書旁人根本瞧不出來。”
菀絮自是信的,不過這書終究是二弟拿回來的,賀頌元一聲不響抄了也不好,她道:“那等二弟回來了,你同二弟說一聲。”
“這是自然。”賀頌元揉了揉手腕,又繼續(xù)提筆抄寫起來。
另外一邊,賀母出了院子就瞧見了賀二嬸。
要不說冤家路窄,賀二嬸腿剛好沒幾日好不容易出個門,就同他們碰上。
不過二人誰也沒同誰說話,賀母拉過賀興晨的手就往山上走。
“晦氣。”賀二嬸走得慢,看著她們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她小聲咒罵了一句。
賀母走在前面,哪里聽得到她說話,不過就算聽見了,賀母也懶得理會。
她現(xiàn)在一心都放在柴火上,想著今日多砍一些,最好能用到年后。
“阿奶,你瞧這也有竹子。”賀興晨指著前面一片竹林高興地說。
“那你去砍些小竹子,別往旁邊跑,阿奶就在這砍柴。”賀母沒指望他能干活,見他有了得趣的東西便讓他自己過去玩。
只要人別跑丟了就行。
賀興晨登登登往竹林跑去,他尋了個不高的竹子就拿著小砍刀從下方開始砍。
這活也不累他既能砍到竹子也能玩的高興。
賀母見狀便沒再管他,自己一人彎腰砍起枯木來,這的枯木不少,她一人便弄出來兩捆,一捆短的放在背簍里,一捆長的橫放在背簍上。
這樣她一人就能一次背兩捆下山。
“阿奶,你看這是什么。”賀興晨砍竹子時發(fā)現(xiàn)土里有冒出來的尖尖,他順手把旁邊的土挖了出來,就見一個矮胖的包裹著竹衣的東西立在土里。
賀母走過來一瞧,這不是冬筍是什么。
“這是冬筍,這東西確實長在毛竹林中,你再瞅瞅旁邊可還有這東西。”賀母臉上帶著笑,不曾想今日出來竟然能挖到冬筍。
這東西以往在府城賣的可不便宜,東西瞧著大其實里面沒多少。
賀興晨一聽這話,趕緊又找了起來,一直到賀興晨的小背簍裝不下這才停手。
今日收獲滿滿,二人下山時腳步都輕快了些-
晌午將近,書院里的學(xué)子也下了學(xué)。
雖書院也有飯食,但實在難吃的很,稍微有些葷腥的飯菜根本搶不上。
顧學(xué)言正欲出去買些飯,就被王世書擋住了去路。
“顧兄,你站住。”王世書昨日回家便挨了板子,今日他一直在這等著顧學(xué)言。
“一起去吃?”顧學(xué)言面不改色,一點不心虛。
王世書見他這幅態(tài)度,心中有氣也撒不出來。
“雖說定了親,但你也不能什么都同我長姐說啊,昨日定是你告訴我長姐的。”王世書憤憤道。
“是。”顧學(xué)言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王世書氣的手抖,“他只是與我說了兩句話而已。”
周圍有書生路過,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顧學(xué)言拽著他來到假山后。
“他家中遭難你幫過他一二,可后來他就纏上了你,什么都指望你幫襯,這樣的人還是要離遠(yuǎn)些。”這些事按理說顧學(xué)言不會知道,但牽扯到王家,王世書的長姐便同他說了一嘴。
王世書張口反駁:“事情并不是全如長姐所說,再者我愿意幫襯就幫襯了,左右不過幾兩銀子的事。”
王家在懷安鎮(zhèn)算是富人家,這也是為何當(dāng)年家中會送王世書去府城念書。
“賀家為何遭難我尚且不知,但賀兄人如何我清楚的很,你們總說那日的事,你們又何曾知曉那日背后之人就是府城書院的,當(dāng)年我在府城也被那人欺辱過。”王世書垂下頭,嗤笑一聲。
這事他本想藏在心中,畢竟當(dāng)時他年歲小在外求學(xué)不易,很多事不想同家中說就是不想讓家里人擔(dān)心。
那時在府城東林書院,他日日飯食都要被搶了去,甚至筆都會被折斷,為何如此,還不是因他是下面小地方來的窮小子。
一沒背景二沒學(xué)問。
書院里的書生會可憐他卻唯獨不會幫他,那人最愛捉弄他們這些窮書生,看見他們凄慘的模樣那人就越發(fā)高興。
唯獨賀允淮,那時只有他站了出來,雖不曉得用了什么法子,但從那日后那人再沒來找過他麻煩。
比起那些情分,如今他掏出去的這幾兩銀子又算的上什么。
顧學(xué)言聞言不再言語。
“我知顧兄你是一片好意。”王世書頓了下又道,“算了,先去吃飯吧,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今日我同你說的這些事你可不能再說與我長姐聽。”
“好。”
二人相伴出了書院,本想找個食肆隨便吃些。
可見不遠(yuǎn)處一群人圍著一攤位,雖不曉得那是賣什么的,但看這樣子應(yīng)該不難吃。
“要不咱們也過去看看。”王世書說。
顧學(xué)言自是沒意見,左右就是一頓飯,去哪里吃吃些什么他都可以。
“我也要葷面,也要那個肉片的。”
“我要那個肉鹵的,錢給你放陶罐里了。”
“我也是肉片葷面,麻煩多給點湯。”
賀允淮身邊圍滿了人,也不知是哪個好心書生吃了一碗葷面,回書院后就大肆宣揚那葷面有多好吃。
這不,沒一會兒功夫他身邊就圍滿了人。
好在蘇意安離開前將面都準(zhǔn)備了出來,他只需要煮熟就好。
這活看著不難,但每一筷子份量都得拿捏好,不能一碗多了一碗少了。
好在他已經(jīng)賣出去七八碗,下筷子也有了準(zhǔn)頭。
“這份是你的,湯多一些,這三份都是香腸葷面,這兩份是肉鹵葷面,每碗都一樣多。”賀允淮盛出一碗遞了過去。
面攤這就他一人,他不能離開鍋前,萬一有人往鍋中放些不好的東西,這不就出了事。
好在買湯面的人都能理解,見快到自己了便起身往攤位那去。
一人一碗,份量一樣,也沒人端時爭搶。
王世書就站在人群外,看著曾經(jīng)書院里的天之驕子現(xiàn)如今正一手拿著竹筷一手拿著木勺舀湯面,他心中苦澀。
一切本不應(yīng)該這樣。他衣袖下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顧學(xué)言瞇著眼眸盯著那攤位,久久才道:“我確實看走了眼。”
“人還挺多,咱們明日再來吧。”王世書終究沒有邁出那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站在賀允淮面前去買那碗面。
這和當(dāng)時花錢買下他的書不一樣。
賀允淮垂頭忙著煮面,只覺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待他抬頭望去卻再也沒有尋到。
蘇意安她們回到攤位前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幕。
一群人圍在賀允淮身旁,他臉被熱氣蒸的通紅,整個人卻有條不紊的弄著面。
“蘇姐姐,你看二哥竟將面賣出去了。”賀凝文驚喜的看向蘇意安,這模樣沒一點假裝的成分。
“我就說他可以。”蘇意安拍了拍小妹肩膀,“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咱們生意沒丟。”
晌午正是人多的時候,二人沒再瞧熱鬧,趕緊凈了手湊上來幫忙。
身旁突然有人湊近,賀允淮蹙起眉頭,整個人有些不悅。
他正欲開口,偏過頭卻見身旁站著的是蘇意安。
“你們回來了。”他眸中寒意褪去,唇角彎了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