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內部女學

    看出陸寧眼底的高興, 桂嬤嬤笑著道：“公主趕緊去看看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賞賜的是什么吧。”

    “是哦。”陸寧說著加快了腳步。

    陸寧想，陸瑾時原來也會玩驚喜這一套嗎？竟然沒告訴她有賞賜，不過他這賞賜一下來, 也算是坐實了某些人的猜測，他可真是不地道, 不過她喜歡, 哈哈哈。

    宮里的人剛走，那些賞賜這會還在正廳, 這次賞賜的不再是什么布匹以及擺件, 而是實打實的黃金以及莊子，陸寧不由揚眉，陸瑾時真是越來越了解自己, 知道自己不喜歡那些虛的。

    “都收起來, 莊子桂嬤嬤改日帶人過去看看。”陸寧說著揮手讓人把這些東西都登冊入庫房。

    “慈濟堂那邊的東西已經送了過去, 接下來那邊的開支管家會接管, 公主可還有吩咐？”聽春問道。

    “讓吳掌柜帶著繡坊那邊的負責人去慈濟堂那邊看看，有合適的人可以收入。”這樣等那些女孩到了八歲就又有了新去處。

    “是，公主。”聽春很快領命去找吳倩怡。

    在宮里發生的事很快傳遍, 剛新婚不久的沈薇聽到這個消息眼神不由冷了下來，陸寧真是好手段, 這樣一來, 好名聲都是她陸寧和皇家的，可除了第一年的開支, 后續的開支可都是其他世家，她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夫人怎么了？”原齊安第一個注意到她情緒不對的人。

    “無事，只是覺得永福公主可真厲害。”她語氣里滿是嘲諷，討厭陸寧這件事, 在原齊安這里她壓根就不用裝，因為他比自己更討厭陸寧。

    果不其然，提起陸寧，原齊安的臉色很快冷了下來：“就憑她，也能想到這樣的計謀？想來都是陛下或者太后娘娘授意，以此來挽回她的名聲。”

    對原齊安的這個說話，沈薇也是贊同的，在她看來，陸寧是沒這個腦子的。

    “夫人放心，等為夫及第后，一定不會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原齊安扶著她的雙肩，情意綿綿的和她保證。

    沈薇做出害羞狀，垂眸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到遠處傳來原夫人的聲音：“齊安，這時候你不應該在書房里溫書嗎？”

    “娘，整日待在書房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原齊安解釋道。

    “既然是出來透氣的，那就早點回去溫書吧！”原夫人這話 雖然是對著原齊安說的，但目光卻落在沈薇臉上。

    對上舅母要吃人的眼神，沈薇只能在心里苦笑，然后溫聲催促道：“娘說的是，夫君快去溫書吧。”

    “好，你和我一起？”想到紅袖添香的樂趣，原齊安來了興趣。

    “我找薇薇還有事呢，你別在這摻和。”這時候，原夫人故作親昵的挽住沈薇的胳膊。

    “那好吧。”在原齊安眼里，他娘還是以前那個十分喜歡沈薇的娘。

    待原齊安離開后，原夫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就落了下來：“薇薇，雖然你們剛新婚，但齊安科考在即，你應該知道什么最重要吧？”

    “我知道的，娘。”沈薇垂眸遮掩住自己眼里的情緒。

    “我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明天你就出去去皇澤寺給齊安祈福吧。”原夫人輕描淡寫的安排了她接下來的行程。

    “娘，我，”沈薇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原夫人，沒想到她會直接送自己去皇澤寺，說是祈福，等到了那里和清修有區別？

    “齊安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想來也是覺得高興的，到時候我會讓張媽和你一起去。”原夫人直接拍板決定道。

    “是。”沈薇望著她的眼神，放棄了掙扎，想起剛才自己對陸寧的嘲諷，她不由苦笑一聲，她好像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嫁給原齊安后，原夫人有的是法子表達對自己的不滿，一時間，沈薇心里滿是后悔，她這一輩子就要這樣被困在后院了嗎？

    沈薇去皇澤寺為夫祈福的事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這個時候去皇澤寺，誰都能猜出是誰的手筆，這讓大家再次感慨嫁個好相處的婆母的好處了，沈薇婆母還是她親舅母呢，就這樣折騰她，想來還是對她不滿吧。

    陸寧雖然討厭沈薇，但原家此時的做法更讓她厭惡，這些婆母們仿佛只有通過給媳婦立威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這么一比，秦婉瑩可真是一個好婆母。

    雖然原夫人手段惡劣，但同樣也能看出原齊安是真廢，娶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了，還讓親娘這么折騰人家。

    “公主，謝大奶奶和三小姐來了。”門房那邊傳來通報。

    “快請她們進來。”陸寧差點忘了今天是她們姑嫂過來的時間。

    到了正廳，謝宓看到陸寧，很快小跑著到陸寧身邊，語氣滿是好奇：“公主，你什么時候去的慈濟堂啊？”

    “前幾天，怎么，你想去？”陸寧問她。

    “我倒是想去看看，我娘不讓，不過也不急，等明年府上接過慈濟堂那邊，我應該有機會去看看。”謝宓一向看的開。

    “是不缺機會。”陸寧笑著點了點頭。

    “以后有這樣的大事，公主能不能提前知會我一聲。”謝宓想，要是這之前，自己能和她一起去慈濟堂那邊就好了。

    “好啊，說起來我這里正好有個計劃，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陸寧話雖然是對謝宓說的，但目光確實落在溫云舒臉上，她想過了，辦女學，她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如果加上各大世家夫人小姐，想來會容易的很多。

    “是什么啊？”謝宓有些好奇。

    溫云舒很難忽視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心里也不由跟著好奇起來。

    “我打算辦女學。”陸寧看向兩人緩緩出聲道。

    女學其實在鎮遠長公主的隨身手札里出現過，可以一直沒能實現。

    “女學？”謝宓有些驚訝，各大世家都有族學，小時候會和族中子弟一起上族學，待十歲以后便慢慢側重于女紅，琴藝之類的慢慢淡出族學。而陸寧口中的女學應該和青松書院類似的，不過專收女子罷了。

    “對，女學，女子能識文斷字會有很多好處。”陸寧想，從古至今，大家一直打壓女子，不就是害怕女子學習過后，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受他們的控制嗎？

    “公主這提議倒是不錯，不過想要展開估計有些困難。”倒不是溫云舒潑冷水，而是現在的環境造就。

    “不急，一步一步慢慢來，總歸會成的。”陸寧語氣很是堅定，陸瑾時是個明君，有他的支持，就不怕不成功。

    “看來公主心里已經有了成算。”溫云舒想，陛下和太后對永福公主無限寵愛這樣的話倒也不算是流言，這樣也好，公主為天下女子謀利，于天下女子來說都是幸事一件。

    “這不才開始籌辦，提前和你們透個底嘛。”陸寧說完眨巴著眼睛看向兩人。

    “如若能成，也算是造福天下女子。”謝宓說完看向陸寧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拜，她想，到時候她也一定要奉獻自己的一份力。

    “是啊，女子也是陛下的百姓，女子能做的事也有很多呢。”雖然到了現代，依舊不能做到真正的男女平等，但總要有人開始爭取，等撕開這個口子后，改變就會慢慢開始。

    三人坐在一起閑聊，從衣服首飾又聊到了今天熱門話題人物沈薇。

    “那原齊安之前為了沈薇連公主都敢算計，現在人嫁給他了，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母親刁難，嫁人可真可怕。”謝宓語氣里滿是對原齊安不作為的鄙視。

    陸寧倒是有些驚訝她的通透，隨后笑著道：“不是嫁人真可怕，是嫁錯人真可怕，如若沈薇沒有選秀期間的一攤子事時嫁入原家，原夫人可不會是這個態度。”

    “公主說的沒錯，原夫人敢這樣對待沈薇，不過是知道沈家已經放棄她。”溫云舒補充道，所以這世道女子生存真的不易。

    姑嫂倆在公主府待到下午才離開，她們離開后，陸寧直接去了書房，吳倩怡已經在書房侯著了。

    “公主，繡坊那邊已經籌備好，繡娘們也已經安頓好。”這次因為放寬了條件，招的繡娘里有兩個和離的繡娘。

    “嗯，成衣店那邊呢？”陸寧問道。

    “目前還在籌備，之前大家忙著慈濟堂那邊的東西，展示款還沒來的及做。”吳倩怡道。

    “倒是不急，之前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這才是陸寧真正想問的。

    “公主是說夫子的事嗎？”吳倩怡克制住自己的興奮。

    “對。”陸寧點了點頭。

    “目前找到兩位女先生，她們曾在高門大戶教導過世家小姐。”說到這個，吳倩怡有些氣餒，稍微有點名氣的夫子聽到學生全是女子后就直接拒絕了。

    “無礙，能識文斷字就行，萬事開頭難，接下來你需要做的就是動員繡坊，布莊，染坊那些家里有女兒的人把女兒送到學堂來。”陸寧想了下，直接開女學有些困難，那就從“內部女學”開始吧。

    第52章 52 走出最艱難的一步

    不出意外, 陸寧的內部女學的消息剛出來，那些世家貴族又在背后蛐蛐她一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折騰這些。

    其實比起建女學, 動員那些人把女兒送到學堂來更難，這個時代, 大家都堅定的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 送去上女學，不僅浪費錢財, 更是浪費財力, 哪怕女學不用交束脩，但對他們來說，女孩留在家里能干不少活, 送去上學就算學到了本事, 以后也是要嫁到別人家的, 所以吳倩怡的第一輪動員并不成功。

    對于這樣的結果, 吳倩怡有些心累，原本以為這對大家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但真到了這一天, 才知道，原來尋常人家, 有了這樣的機會也會舍棄, 但為了兒子，寧愿出束脩也要送去學堂。想到拒絕自己的好多人家, 都會問她，能不能不送女兒來，改送家里的男丁過來，見她搖頭, 他們俱是一臉的失望。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只要女娃，反而不要男丁。

    陸寧見狀不由輕笑一聲，隨即溫聲寬慰道：“他們的觀念根深固蒂，一時間還未扭轉開來，慢慢來吧。”

    萬事開頭難，至少他們已經有五名學生呢，說起來可悲，除了府上的妞妞，另外四個女孩都是陸寧莊子里莊頭或者掌柜的女兒，他們送女兒來學堂，也是希望將來能憑借這份學識嫁個好人家。

    “大家覺得女子最大的價值就是嫁個好人家，等大家發現女子還能有更高的價值時，或許就會慢慢轉變這個念頭。”陸寧想，古往今來，女子的價值從來都是自己爭取而來的，而不像男子，他們是天生得利者。

    “那現在只有五名學生，女先生那邊？”吳倩怡語氣有些猶豫。

    “照舊開課，以后會有人想通的。”哪怕他們的初衷只是為了替女兒謀個好人家，有人邁出第一步，自然有人跟隨，不管他們是為了什么，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她們能來學堂。

    “妾身知道了。”吳倩怡朝陸寧福身，眼里滿是對她的欽佩，她想，不僅是她，還有未來的千千萬萬女子，都感激公主給的這個機會。

    內部女學消息傳出去后，外界一直關注結果，得知只有五個學生后，那些人無一例外都在嘲笑陸寧，嘲笑她不自量力。雖然也有人支持她這一決定，但很快被淹沒在嘲諷的浪潮中，當然，陸寧也壓根不在乎這些。

    當然，這樣的大事自然是瞞不過宮里，很快周皇后身邊的嬤嬤來請她進宮，陸寧猜測這應該是陸瑾時的手筆，畢竟從這段日子以來她的觀察，周燕珺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不會給自己攬事。

    周燕珺入主坤寧宮，這還是陸寧穿越后第一次來坤寧宮，她福身請安，不等她動作，就被周燕珺一把扶住，她笑的一臉友善：“阿寧，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皇嫂。”陸寧覺得陸瑾時真是好福氣，周燕珺細看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這邊坐，原本早就該請你來敘敘，可惜宮里事物繁忙，就耽誤到了現在。”這一點，周燕珺倒是沒說謊，成婚的第二天，太后就把后宮所有事宜和鳳印給了她。這一點讓她很是意外，也打破了她的節奏，是以她也是真的現在才稍微空閑一點。

    “皇嫂繁忙，阿寧不敢隨意叨擾。”陸寧也說著客套話。

    “都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叨擾不叨擾，我在這長安城本就沒什么朋友，還望阿寧多陪陪我。”周燕珺語氣真誠。

    “這可是皇嫂說的哦，到時候可別嫌阿寧煩。”陸寧半真半假的說道。

    “自然不會。”周燕珺語氣真誠，她是真的羨慕陸寧，不管是大婚那日慈濟堂的事，還是近來她辦內部女學的事，她都滿心佩服，同時心里更加堅定了一個念頭，果然權利是最好的自由。

    陸寧自然聽出她語氣里的真誠，突然想起她和陸瑾時已經成婚快十日，再過半旬，另外兩位也該進宮了，想到這里，她不由嘆了口氣，這大概會是陸瑾時在她心里的污點。

    兩人閑聊的都是女兒家的話題，比如如今時興的布料和首飾之類的，陸寧不由挑眉，難道她猜錯了？

    就在這時候，身后傳來陸瑾時熟悉的聲音：“皇后和阿寧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兩人起身要行禮被陸瑾時制止，他在另外一邊的落座，陸寧看了他一眼，笑著道：“這果然成了婚就是不一樣，皇兄以前可是天天待在養心殿批折子的。”

    “怎么，見不得朕閑著？”陸瑾時語氣里也滿是笑意。

    “阿寧不敢。”陸寧笑著搖頭。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知道參你的折子都到朕的手上了嗎？”陸瑾時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參臣妹的？臣妹可沒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吧？”陸寧皺眉。

    “違法亂紀？這倒是個好詞。”陸瑾時說著點了點頭。

    “所以那群老頑固用的什么理由啊？”陸寧心里其實有了猜測。

    “說你以權謀私，勒令下人送自己女兒上學堂。”那些人就差把擾亂朝綱的帽子給她扣上了，陸瑾時知道，他們這是在不滿意上次慈濟堂的事呢。

    “冤枉，皇兄，這真是天大的冤枉，臣妹可是一直本著自愿的規則，不然學堂里怎么會只有五個學生呢？”陸寧解釋道。

    “只有五個學生嗎？”周燕珺聞言不由想起她在家的時光，她和繼妹都在族學，因為她表現的比繼妹優秀，很快繼母就找各種理由不讓她去學堂，那時候她想藏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每天羨慕的看向去族學的繼妹。也是那時候她才收斂起自己的鋒芒，小心帶著弟弟在繼母手底下過活。

    “沒辦法，不少人都覺得女孩子讀了書以后也是別人家的，有去學堂的時間，還不如在家里幫忙干活。”陸寧語氣里滿是遺憾。

    “阿寧為何如此執著女子去學堂？”陸瑾時有些好奇。

    “當然是想讓她們也識文斷字，明事理啊。”即使脫離了男人，也能自己過活，當然，這樣的話就沒必要對陸瑾時說了。

    見陸瑾時一臉的若有所思，陸寧繼續道：“皇兄可別小看女子，女子若是明事理，家中更和睦，不是都說妻賢夫禍少嘛，可見賢妻的重要性，底層百姓生活穩定安康，離盛世不就更近一步了？”

    陸瑾時輕笑一聲：“你倒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他說完看了陸寧一眼，他以為她會提以前在宮里上書房的事，因為母后失寵，他們在上書房的日子并不好過，母后受寵之時，阿寧在上書房表現的很是出色，因為夫子的夸獎，父皇特意給了賞賜，后來母后失寵，如妃就使計讓阿寧不能再去上書房。

    “皇兄哪里的話，臣妹也不過是想幫您垂留青史罷了。”陸寧想，應該沒哪個皇帝不喜歡垂留青史。

    “事情是你做的，怎么就成了朕垂留青史了？”陸瑾時輕笑一聲。

    “那當然是因為陛下開明，愿意發展女學，讓天下女子也能和男子一般有入學的機會，大家當然會記得陛下的好。”陸寧繼續輸出彩虹屁。

    果然沒人能拒絕彩虹屁，這是陸寧第一次看到陸瑾時露出如此愉悅的神情，于是她趁熱打鐵道：“所以皇兄會支持女學的吧？”

    陸瑾時聞言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語氣帶著少有的無奈：“若是朕不支持你，你覺得參你的那些折子應該在哪里？”

    “皇兄英明，以后咱們大夏朝定是盛世一片。”這句話陸寧說的格外真誠，這不是彩虹屁，而是她最真心的祝愿。

    “說的好。”陸瑾時從先皇那里接過搖搖欲墜的江山，這一年，他絞盡腦汁，努力減賦稅，修堤壩，不就是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更加富裕嗎？想來盛世是每個皇帝都不能拒絕的祝愿。

    周燕珺雖然一直微笑的聽著兄妹倆你來我往，但也從這段交談中得出一個結論，兄妹倆的關系比她之前以為的還要好。她適時開口，表達了對女學的支持，讓陸寧有需要可以找她。

    “那阿寧就提前謝過皇嫂了。”陸寧眉開眼笑的朝她福身，她今天來，就是為了周燕珺的這句話，女學陸瑾時不好出面，但周燕珺就不一樣了，她能親臨女學，隨便搞搞什么活動宴會，對女學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

    “這是自然。”周燕珺這一次笑的真心實意，她是真的對女學有興趣，希望永福公主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才好。

    “既然進宮了，等下就在宮里用膳吧。”陸瑾時看向陸寧道。

    “臣妹先去母后那邊看看。”陸寧可沒忘記她的另外一位金主。

    “去吧，告訴母后，朕和皇后等下過來用膳。”算算時間，自從成婚之后，陸瑾時除了婚后第二天去過慈寧宮，就沒再去過了。

    “好勒。”陸寧好心情的應了下來，她想，過了今天，她的女學也算是過了明路了，既然動員不了手底下的人，那就徹底面向外面招生吧，畢竟她已經跨出最難的一步了。

    第53章 53 圣眷正濃

    女學的事慈寧宮這邊自然也是知曉的, 顧幼蓉的想法和陸瑾時一樣，覺得陸寧如此執著是因為如妃那件事，所以顧幼蓉的態度自然是支持的, 還讓她有什么難題都可以和她說。

    “目前還算順利，唯一說不上順利的大抵是大家都不愿意送女兒來學堂吧。”陸寧說完不由嘆息一聲。

    “這事不急, 總會有學生的。”顧幼蓉溫聲安慰道, 比起女兒，世人都更在乎男丁, 就連她當年進了宮, 顧家在乎的依舊是兩位兄長和家族榮耀。

    “對，不急，總歸會有人來的。”現在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所以陸寧不急。

    “陛下那邊怎么說？”雖然顧幼蓉支持, 但也還是要顧及下陸瑾時那邊的態度。

    “皇兄和皇嫂也都支持, 母后, 皇嫂進宮后你是不是輕松很多？”陸寧側面打聽婆媳倆的關系。

    “是輕松不少，周氏雖然家世低了點，但人挺伶俐, 也識大體。”對于周燕珺，顧幼蓉一開始是不滿意的, 但這十天的相處, 她倒是挺滿意，最為關鍵的是, 她和陛下也處的不錯。

    “那就好，所以母后打算什么時候隨兒臣去府上聽戲啊？”陸寧問道，這么多年，顧幼蓉一直困在深宮, 想來她也是羨慕宮墻之外的風景吧。

    “今日是來不及了，明日吧。”顧幼蓉想了下開口道。

    “好，兒臣等會就回去準備。”陸寧揚了揚唇，希望顧幼蓉能夠過得開心點。

    “不用特意準備。”對于顧幼蓉來說，這些年在宮里，什么樣的戲沒看過，她向往的不是什么新的戲，而是宮外的風景。

    “那可不行，您難得來一趟，自然得讓您滿意才是。”陸寧挽著她的胳膊笑著撒嬌，她倒是想留她在府里住幾日，但于理不合。

    “行，都聽你的。”顧幼蓉臉上也揚起了笑容。

    這時候外面傳來通報聲，是陸瑾時夫婦到了，陸寧松開挽著顧幼蓉的手臂，慢騰騰的起身，準備恭迎兩人。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看她慢騰騰準備行禮的模樣，陸瑾時直接制止了她的動作。

    周燕珺給顧幼蓉請安，再詢問她的近況，陸寧站在一旁，突然想起周燕珺的家世，母親早逝，繼母不慈愛，只要顧幼蓉先對她釋放善意，她自然會把她當做母親來對待。而且因為繼母的不慈和父親的忽視，她自然不會向著母家。想到這些，陸寧看向陸瑾時的眼光滿是佩服，果然是當皇帝的人，做什么都比別人多考慮兩層。

    “秦嬤嬤，讓人擺膳吧。”

    對顧幼蓉來說，最開心的莫過于一家人一起用膳，她的目光從周燕珺身上掃過，現在就等著她的好消息了。周燕珺是個聰明人，想來應該明白現在正是她誕下子嗣的好時間，畢竟這次入宮的，包括她在內的三位家世都不高。一旦明年小選有世家貴女進宮，對她來說絕不是好事。

    當然，現在誰也不知道陸瑾時對于明年小選是什么態度。

    顧幼蓉的動作雖然隱晦，但桌上的其他三人都注意到了，陸寧垂眸，她想，果然到哪里都是要催生的，還好她是寡婦。但想到這個時代，女人要有了子嗣才算在后院站穩腳跟她就覺得悲哀，或許不止這個時代，即使在現代，在那些繁殖癌的眼里，女性的作用也不過是生孩子，想到這里，陸寧再次感激原主的身份。

    周燕珺垂眸，垂下的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比任何人都期能有孕，有了孩子她才是真正的站穩腳跟，但陸瑾時不是重女色的人，除了新婚那天，這十天里，也不過是十五那日來了坤寧宮。待陳美人和聞昭儀入宮后，她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所以在她們進宮之前，她要抓住機會才是。

    陸瑾時對于子嗣倒是沒什么特別想法，但也知道大婚過后就該考慮這個問題了，否則那群老學究又該拿子嗣的問題說事了，他并不重色，所以后宮有三人對他來說，已經足矣。

    當然，在周燕珺生下嫡子之前，他是不許另外兩人提前生下長子的，否則到時候嫡長之間又是一番爭論。

    見大家似乎都被子嗣這個問題拉走了情緒，顧幼蓉笑著和陸瑾時說起她明天出宮去陸寧府上看戲的事。

    “母后喜歡就好，到時候記得多帶些侍衛。”陸瑾時自然不會不同意這樣的小請求。

    陸寧瞥見周燕珺艷羨的眼神，于是發出邀請：“皇嫂若是有空，也一起來吧。”

    周燕珺正要拒絕，就聽陸瑾時道：“去吧，記得照顧好母后。”

    “臣妾一定會照顧好母后。”周燕珺的語氣里滿是驚喜，她想出宮倒不是為了看戲，而是想再見阿弟一面，再過幾天，阿弟就該回隴南了，她至今還沒能想出讓阿弟留在長安城的法子。

    “哇，那皇兄要一起來嗎？”陸寧繼續邀請道。

    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陸瑾時很快就拒絕了，對他來說，時間是很寶貴的東西。

    “皇兄，社稷雖然重要，但您的龍體更為重要。”沒辦法，在親哥手里討生活，可比在侄子手里討生活容易些，所以陸寧真心實意的希望陸瑾時能夠長壽些。

    “阿寧說的在理，陛下要注意保重龍體。”顧幼蓉也跟著點頭。

    “母后不用擔心。”陸瑾時示意她們不用擔憂。

    一頓飯下來，也就確定了明天兩人會一起前往公主府，陸寧很快找了借口出宮，秦嬤嬤送她離開慈寧宮的時候提醒她道：“公主，皇后的娘家兄弟送嫁來長安城還未離開。”

    等秦嬤嬤轉身離開后，陸寧才反應過來她這句話的意思，她不由揚眉，母后這是想讓她賣人情給皇后，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個重要消息，她看向身邊的桂嬤嬤，壓低聲音道：“嬤嬤，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安排。”

    “是，公主。”都是宮里出來的人精，桂嬤嬤自然明白秦嬤嬤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從宮里回來，陸寧便讓聽春和聽夏去安排明日的戲班子，這時候吳倩怡那邊傳來消息，今天又有兩人表示愿意把女兒送進女學。

    “確實是一件好事，以后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的。”陸寧語氣里滿是自信。

    “對了，你再打聽下哪里有女大夫，醫女也行。”陸寧打算在女學設辦女醫。

    “公主是想請她們來授課？”吳倩怡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對，女學有陛下和皇后甚至太后的支持，辦起來是遲早的事，所以我們早做打算。”對陸寧來說，其實并不在乎大夫是男是女，但對古代很多女子來說，女大夫的存在就很重要。

    “妾身明白了。”吳倩怡點了點頭，她名下就有一間藥材鋪子，但只有懂藥理的丫頭，沒有醫女和女大夫。

    “報酬不是問題，只要她們愿意授課。”陸寧補充道。

    “是，公主。”吳倩怡連忙應了下來，目前繡坊那邊已經開業，慢慢走上正軌，成衣店那邊也很快開業，現在又要籌辦女醫的事，吳倩怡雖然忙的腳不沾地，但她很喜歡這樣忙碌的感覺，這證明自己很重要。

    府里戲班子又排了新戲，算下來，至少有三場她們沒看過的戲，所以陸寧沒安排其他的戲。

    戲份安排好后，她又親自去了一趟廚房，親自擬了明天待客的菜單，顧幼蓉的喜好她是知道的，周燕珺的喜好則是秦嬤嬤透露給桂嬤嬤的，每每到了這時候，陸寧都不由感慨有個給力的親媽是多么的省事。

    一切安排妥當，就等明天兩位大人物光臨，兩人去公主府的消息一直沒透露出去，直到有人看到御前侍衛護送太后和皇后出宮，這一消息才傳了出來。

    后院婦人聽聞這消息，則是覺得這是太后和皇后在給陸寧撐腰，女學的事壓根不能影響陸寧。

    朝堂上各位的思量變多了起來，他們覺得陛下是在借著今天的事敲打他們，不管陸寧做了什么，她都是陛下親封的永福公主。之前永福公主或許失寵過，但現在的永福公主圣眷正濃。

    *

    “想不到皇上這么重視永福公主，早知道當初就讓大哥去求娶了。”秦月兮半是調侃半是試探的開口。

    “慎言。”秦修謹不悅的看了秦月兮一眼。

    “大哥別生氣嘛，我這不是隨口一說嘛。”秦月兮連忙道歉。

    “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秦修謹冷冷的看了一眼秦月兮，他和寧韻郡主已經訂婚。

    “你大哥說的是，要是這話傳到有心人耳里，到時候結親不成便是結仇了。”秦經亙看了一眼秦月兮提醒道。

    “女兒知錯了。”秦月兮垂眸認錯。

    “上次你娘和你說的劉家公子如何？”秦經亙問道。

    “爹，我想再等一等。”萬一明年小選她有機會呢，想到沈薇成婚不過半月，就成了長安城的笑話，秦月兮越發堅定了自己要入宮的想法，明年小選之前，宮里加上皇后，不過三位嬪妃，她覺得自己依然有機會。

    “不用等了，陛下明年不會小選。”秦修謹帶著冷意的聲音響起。

    第54章 54 謝二公子，也就是駙馬爺回來了！……

    秦修謹肯定的語氣讓秦月兮有些惱羞成怒：“大哥如何這樣肯定？”

    “信與不信隨便你。”秦修謹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秦月兮連忙看向永安侯秦經亙, 紅著眼眶道：“爹，大哥是不是后悔了，所以才把氣都撒在我身上？”

    “別多想, 看陛下的態度，即使是世家女進了宮, 也不會有什么高份位。”秦經亙覺得秦月兮的婚事還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爹的意思是不支持女兒進宮嗎？”秦月兮猛的抬頭。

    “再看看吧。”秦經亙一臉的若有所思。

    *

    陸寧沒想到陸瑾時的態度都這么明顯了, 這些人還在做著進宮的美夢，她此時正陪著顧幼蓉和周燕珺一起看戲, 當然, 她還讓人邀請了周燕珺來長安城送親的胞弟，因為是家宴，所以男女并未分開坐。

    瞥到前面說話的姐弟, 顧幼蓉看了陸寧一眼, 陸寧立刻湊了上去：“還沒謝謝母后呢。”

    如若不是秦嬤嬤透露過來的消息, 她還不知道周燕珺胞弟還在長安城的事。

    “哀家可什么都沒做。”顧幼蓉語氣淡淡, 但揚起的唇角透露出她站在的情緒。周燕珺怎么也是一國之母，只要她不犯原則性的錯誤，這身份可以保她一輩子, 阿寧和她搞好關系準沒錯。

    周燕珺沒想到這次出宮還能見到阿弟，她心里對陸寧的感激達到了頂峰, 她用手絹擦拭著眼眶的淚珠, 叮囑旁邊的阿弟：“回去以后，記得常給我寫信, 我會想辦法讓你來長安城。”

    讓他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周燕珺始終不放心，她得盡快想個辦法才是。

    “阿姐不用擔心，永福公主幫我聯系了鶴山書院, 沒有意外的話，下個月我就能去書院了。”周家二郎溫聲道。

    “當真？”周燕珺沒想到陸寧竟然連這個都替她想到了，她原本打算等聞昭儀她們進宮的時候再向陛下提的。

    “昨天我去鶴山書院接受山長的考核了，他讓我下個月去的，原本我還以為不能親口告訴你這個消息呢。”周家二郎語氣里滿是興奮。

    “好，好，真是太好了。”周燕珺狠狠松了口氣，她想，不管陸寧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實實在在的幫了自己很大的忙。

    兩場戲，周燕珺都沒怎么看，她只顧著和旁邊的阿弟說話，過了這一次，這樣的機會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即使他到了長安城，外男也不能隨意入宮。

    “阿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和夫子學習的，我會是你的后盾。”

    戲班子結束后，陸寧和顧幼蓉母女倆給足了姐弟倆整理情緒的時間，周燕珺上前朝陸寧福身：“今日之事，多謝阿寧的安排。”

    陸寧連忙一把扶住她：“皇嫂，這可使不得，咱們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

    “對，是我高興糊涂了。”周燕珺垂眸忍住眼眶里的熱意。

    顧幼蓉得知陸寧替周家二郎找好了書院不由揚眉，她的阿寧越來越聰明了，即使沒有她的引導鋪路，她相信，她也一定會過得很好。

    午飯后，顧幼蓉和周燕珺就在侍衛的護送下回了宮，周家二郎也該啟程回隴南了，陸寧也算是得閑了，這次周家二郎能去鶴山書院，其實多虧了秦婉瑩的引薦。

    老實說，她一開始知道后也很是驚訝，她原本找的是溫云舒，雖然不知道解決這件事的為什么變成了秦婉瑩，但這也說明自己這半年的所作所為終是“感化”了他們。以后宮里再催自己成親的事，倒是可以考慮從謝家旁支過繼一個孩子，這樣不僅讓謝宴后繼有人，也有理由拒絕宮里的提議，也算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果不其然，再顧幼蓉和周燕珺回宮的第二天，就有來自太后和皇后對女學的各種支持和賞賜，一時間來女學報名的人又多了不少，吳倩怡一下就變得忙碌起來。

    有了這兩位的支持，即使再有人不滿，但也很少會拿到臺面上來說，他們只能私下咬牙猜測女學什么時候會辦不下去。

    可惜讓他們失望的是，女學不僅沒有辦不下去，反而尋常百姓中越來越多的人愿意把孩子送進女學，因為大家發現女子識文斷字后，有的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比如賬房，再比如代寫書信。甚至書肆里抄書的活，只要字跡工整，女子也能做。當然，最重要的是永福公主辦的女學不需要很貴的束脩，甚至沒有束脩，也能通過替女學或者慈濟堂那邊干活來抵扣束脩。

    再加上各自鄰里親戚的攀比，來女學的學生也越來越多。

    至于女學的夫子，皇后為天下女子作出表率，曾來女學親自授課，自此以后，能來女學授課成了世家千金的驕傲，畢竟授課得有一定的水平才行。

    所有人都沒想到女學會發展的這樣好，包括陸瑾時也沒想到，他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折子，腦子里卻想的是上次陸寧提議國子監也設女學的事。

    “陛下，皇后娘娘正在殿外。”陳文德通報道。

    “讓她進來。”陸瑾時說著不由站直了身子，周燕珺已經懷孕四個月，她肚子里的可是他第一個孩子，他怎么能不上心。

    “皇后這時候來找朕是為了何事？”陸瑾時牽著她的手在一旁坐下。

    “臣妾聽聞女學里開設了孕期課程，就想讓東南去學習后轉述給臣妾。”周燕珺溫聲道，東南是她從家里帶來的陪嫁丫頭。

    “就這事？你難道還怕阿寧不同意不成？”陸瑾時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臣妾只是覺得告訴陛下一聲比較好。”如今阿弟已經順利在鶴山書院讀書，東南出宮后，就能和阿弟聯系了，周燕珺想，陛下未必不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但起碼她過了明路。

    “你打算什么時候讓她去，準備好了告訴朕一聲，到時候讓陳文德送她去女學。”陸瑾時自然知道她的這點小心思，不過這點小心思倒也無傷大雅。

    “臣妾謝過皇上。”話雖然這樣說，但周燕珺心里更感激的是陸寧，如果不是女學開設了這樣的課程，她又怎么會有這樣的機會呢？

    短短半年的時間，女學辦的如火如荼，兩個月前，女學更是增加醫學的課程，一開始，大家并不看好，直到增設了孕期課程，來上課的都是各家的夫人，倒是讓這課程一下就變得熱鬧起來。

    各家夫人來過后，她們寧愿來女學也不愿意待在自家院子里，也是這時候大家才發現，離開自己那一方小天地，外面的世界這么精彩。

    女學現在在長安城所有世家夫人眼里，都是頂好的存在，一開始，是有人想討好陸寧，把自家庶女送了過來，后來越來越多人效仿，漸漸地大家發現女學里教的東西不比他們特意請的夫子差，干脆把家里女兒都送了過來，于是乎，女學越發壯大起來。

    陸寧一向是會替自己減負的人，女學雖然越發壯大，但她卻做了甩手掌柜，女學這邊的山長是寡居多年的寧清郡主，再加上謝宓協助，她依舊過得悠閑。

    至于她手底下的產業，有吳倩怡的打理，她壓根不用擔心，大抵是看她日子過得太舒坦，陸瑾時和顧幼蓉開始考慮她的婚事了，她想，是時候去謝家提出收養嗣子的事了，這件事她打算先斬后奏，否則被宮里知曉，肯定是做不成的。

    陸寧還沒想好去謝家拜訪的時辰，就見聽春一臉著急的跑了進來：“公主，謝二公子回來了。”

    陸寧愣了好一會：“你說誰回來了？”

    聽春順了順有些喘的胸口，再次開口：“謝二公子，也就是駙馬爺活著回來了。”

    第55章 55 長得真他媽好看

    陸寧盯著聽春, 良久白開口：“聽春，你剛才說的什么，再說一遍。”

    此時聽春已經順好了氣, 笑著道：“公主，謝二公子也就是駙馬爺他回來啦！”

    之前陸寧對謝宴什么態度, 她們幾個是最清楚不過的, 現在謝宴活著回來，她們能不高興嗎？

    “當真？”陸寧覺得有些離譜, 死了一年的人突然回來了, 怎么有些不對勁呢。

    “這樣的消息自然不敢哄騙公主的，因為駙馬爺還要進宮，所以忠勇伯府那邊特意派人過來傳的消息。”聽春以為陸寧是太高興了。

    “好, 你們先出去, 讓我緩緩。”陸寧朝她們揮了揮手, 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緩一緩, 回來代表什么，代表著她的寡婦生活結束了。

    當初原主本就是強嫁，想到這些陸寧就覺得頭疼, 她想，還不如讓她繼續當寡婦, 雖然這樣想有些對不住謝家和謝宴。但他的突然回歸, 直接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忠勇伯府這邊，秦婉瑩再次擦拭自己臉上的淚珠, 不住的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謝宓一直挽著謝宴的胳膊，眼眶通紅：“二哥，二哥。”

    她真的怕這只是一場夢, 等醒了二哥又不見了。謝宴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柔了聲音：“我在，我真的回來了。”

    就連一向剛毅的謝靖易也別過臉去，掩藏自己有些紅的眼眶，謝宸最先冷靜下來：“爹娘，先讓二弟梳洗一番，等下還要進宮。”

    “對對對，你大哥說的對，宴兒你先去梳洗，等進宮回來后咱們再細說。”秦婉瑩也跟著找回理智。

    謝宴很快回到他的清風院，一年的時間，清風院并沒有任何改動，正院里的紅綢甚至都還是成親那天的模樣，想到自己進入長安城聽到各種有關永福公主的傳聞，謝宴不自覺的皺眉，明明上輩子的她早就另嫁他人，難道她也和自己一樣？

    想到這個可能，謝宴眉頭皺的更緊了，長安提來熱水：“二爺，大爺還等著咱們呢。”

    長安跟著他一起死里逃生，謝宴看了長安一眼：“這幾天不用伺候，你也回去和家人團聚。”

    “謝謝爺的恩典。”長安是謝家的家生子，他老子娘現在是老夫人陪嫁莊子的莊頭，他已經派人去送信了，原本以為明天才能回去，現在看來，今天就能回去。

    等長安離開后，謝宴已經脫掉衣裳，他精壯的腰身上多了幾道傷口，那是掉落懸崖被樹枝劃傷的，他傷的很重，昏沉了整整四個月才醒來，長安是第五個月找過來的。

    他比上輩子早醒來半個月，也比上輩子幸運，擁有上輩子的記憶且沒有失憶，養好身體后，他和長安并沒有立即回長安城，反而是混進了敵營，潛伏三個月，終于取下對方將帥的首級，然后趁著混亂一路回了長安城。

    他以為長安城這邊也和上輩子差不多才是，沒想到一進入長安城，聽到最多的便是永福公主開設女學，開設女醫學堂，永福公主簡直天下女子表率。

    謝宴疑惑又不解，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她在自己死后的第六個月再嫁，并且是嫁給永安侯世子秦修謹。

    比起他的疑惑，長安滿是高興：“二爺，永福公主果然對你情深一片，現在你平安回來，這可是一段佳話。”

    對于陸寧，謝宴的情緒有些復雜，成親雖然并非他所愿，但新婚當日出征確實是他對不起她，所以上輩子回長安城聽到她再嫁后，他心里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但現在的局面和上輩子截然不同，他一時間有些慌亂，如果陸寧也和自己一樣，那么她又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呢？她又為什么沒有再嫁給秦修謹呢？上輩子他們也算琴瑟和鳴，為何不再續前緣呢？這個問題，除了陸寧，沒人能替自己解答。

    他加快了沖澡的速度，而后用干布巾絞干了頭發，衣服是去年成親前，他娘吩咐針線房做的新衣服，現在穿，倒是有些寬松。

    正廳里，秦婉瑩一邊高興的抹眼淚，一邊吩咐管家晚上準備謝宴愛吃的菜，當然，她也沒忘讓謝宓去一趟公主府。

    “宓宓，你親自去請公主過來。”謝宴剛回來，她私心里并不希望他那么快搬去公主府。

    “我和宓宓一起去吧。”溫云舒柔聲道。

    “也好，你們一起。”想到晚上就是久違的團圓飯，秦婉瑩臉上的淚珠又落了下來。

    “夫人，阿宴回來是喜事，該高興才是。”謝靖易安慰道。

    “是啊，娘，二弟不僅平安回來，還取了哈那克的首級，這可是喜事。”謝宸也安慰道。

    “對，你們說的都對，阿宴回來是喜事，我可不能再哭。”秦婉瑩連忙拿出手帕擦拭淚珠。

    *

    宮里也因為這個消息而震驚，慈寧宮這邊，顧幼蓉看向秦嬤嬤：“可打聽清楚了。”

    “回娘娘的話，打聽清楚了，是謝二公子回來了，還帶回哈那可的首級，老天保佑，公主的福氣還在后頭呢。”秦嬤嬤也很是為陸寧高興。

    “幸好。”顧幼蓉不由感嘆一句，她和陛下正在為阿寧重新挑選夫婿，謝宴回來得倒是及時。雖然她不喜謝宴新婚當日出征的做法，但放眼整個長安城，也確實找不到比謝宴更出色的兒郎。

    秦嬤嬤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溫聲道：“要宣公主進宮來嗎？”

    “想來她也沒空，罷了，她本就喜歡謝宴，對于親事一直逃避，現在正好。”顧幼蓉到底松了口氣，夫妻嘛，自然是原配的最好。

    “公主福運連綿，娘娘以后不用再擔心了。”秦嬤嬤安慰道。

    陸瑾時這邊，正在覲見謝宴，見他呈上哈那可的首級，他一連三個好字，足以見得他心里的愉悅，更是直接冊封謝宴為鎮北將軍。

    謝宴謝恩，他垂下眼瞼等著陸瑾時剩余的話，很快就聽到陸瑾時開口：“愛卿這一年辛苦了，先將身體養好，順便處理好家事。”

    “末將謝過陛下。”謝宴跪地謝恩。

    “起吧，休整幾天，別忘了和阿寧一起進宮看望母后。”陸瑾時溫聲道，之前母后一直為阿寧的婚事犯愁，現在謝宴回來了，她也該松口氣了。

    謝宴再次謝恩，這次跟著他一起回去的還有冊封圣旨和各種賞賜。

    *

    公主府這邊，陸寧還沒理出一個頭緒來，就聽聽春又來報：“公主，謝大奶奶和三小姐到了。”

    “請她們進來，我馬上就出來。”陸寧說完嘆了口氣，算了，該來的始終還是要來，現在想這么多干嘛。至于和謝宴的婚事，能過就過，不能過就和離唄，反正現在和離已經不是驚世駭俗的事了。

    陸寧重新梳洗一番，剛走到前廳，謝宓跟個炮彈似的沖了過來：“公主，我二哥回來了。”

    “我知道。”陸寧溫聲點頭。

    “今晚家宴，娘讓我和大嫂來接你，二哥進宮了，所以才不能親自過來。”謝宓連忙補充最后一句。

    陸寧被她逗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放心，我都知道。”

    這一年的時間，陸寧已經和謝家人很熟了，她想，如果太后和皇帝非要她嫁人，她自然是愿意待在謝家的，就是不知道謝宴是個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他當初是否有心上人，如果真如此，和離是必須的。

    陸寧想的出神，倒是沒注意旁邊溫云舒的目光，也是，按照以往的人設，她這時候應該喜極而泣才是，但現在她顯然沒這個心情，因為謝宴的歸來，對她而言是平靜的生活被打破。

    “終于可以叫你二嫂了。”謝宓一臉的高興，對她來說，謝宴回來是第一高興的事，第二高興的事不用再擔心哪天就和陸寧不是一家人了。

    憑借陛下和太后對陸寧的寵愛，給她再賜婚是遲早的事，謝宓覺得自己很是矛盾，一邊希望她幸福，一邊又害怕她們以后不再是一家人，她再也不能來公主府找她。

    陸寧看著笑的一臉開心的謝宓跟著慢慢揚唇，她現在喜歡的是謝宴夫人這個身份，而不是謝宴這個人，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見了謝宴再說吧。

    “那就勞煩大嫂和宓宓等我下，我回房換身衣服。”陸寧看向兩人。

    “沒事，二哥也進宮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謝宓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著急。

    “好。”陸寧勾了勾唇角。

    “以后家里就更熱鬧了，二哥和公主都長得這么好看，他們以后的小孩肯定也很好看。”謝宓開始暢想。

    “確實。”溫云舒溫聲附和。

    “皓哥兒和瑜姐兒也可好看了。”謝宓連忙補充道。

    溫云舒被她逗笑，隨后笑著搖了搖頭：“咱們謝家的孩子就沒有不好看的。”

    “大嫂說的是。”謝宓一臉狗腿的點頭附和。

    大約兩刻鐘的時辰，陸寧再次出現在正廳，這次她換了一身比較亮色的長裙，謝宴歸來，總歸是一件好事，倒是沒必要穿那么素的顏色。

    “公主就該多穿這些顏色。”溫云舒眼里滿是贊賞。

    “會的。”陸寧笑著點頭，原本打算謝宴一周年祭日過后她再換那些鮮亮的顏色，如今也算是提前十來天了。

    馬車里，謝宓的嘴巴就沒停過，一下說這一下說那，倒是把陸寧心里那點煩悶全部說的無影無蹤。

    “也不知道二哥回來沒有？”謝宓自言自語道。

    陸寧沒說話，她在腦子里搜索謝宴的樣子，大概她太久沒想起他，所以他的樣子都有些模糊了。

    到了忠勇伯府，陸寧剛下馬車，就聽謝宓驚喜的聲音：“二哥回來了？”

    陸寧聞言一抬頭就和不遠處馬上的謝宴對上，看到謝宴的那一瞬間，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長得真他媽的好看，怪不得原主要強嫁。

    第56章 56 各懷心思

    謝宴對于陸寧的長相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 對上她直白的視線，他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下馬朝她請安：“末將見過公主。”

    “起吧。”對著他, 陸寧倒是說不出都是一家人不用請安的話，旁邊的謝宓轉頭看看謝宴, 又轉頭看看陸寧, 然后在心里感嘆，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看起來可真般配。

    見氣氛安靜下來, 謝宓連忙道：“二哥，走啊，還愣著干嘛。”

    “嗯。”謝宴應了一聲, 站在她們身后等著她們先行。

    溫云舒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個來回, 隨后失笑, 雖說兩人成親一年, 但和新婚也無異。

    陸寧垂下眼瞼，任由謝宓挽著自己往里面走，果然, 謝宴一回來，整個忠勇伯府上下都透著喜悅, 這對整個伯府來說都是天大的喜事, 一時間，陸寧因為自己之前的小心思而感到羞愧。

    跟著她們身后的謝宴其實也有些許的不習慣, 對他們來說他只是一年未歸，但對他來說，則是跨越了一輩子，想到這里, 他抬眸看向前面陸寧的背影，她也和自己一樣嗎？

    還未到正廳，就聽到秦婉瑩的笑聲，謝宓愣了下，隨后低聲道：“好久沒聽到娘的笑聲了。”

    “以后會越來越好的。”陸寧明白她的意思，溫聲安慰道。

    “公主說的對，以后會越來越好的。”謝宓眼里滿是憧憬。

    謝宴是習武之人，耳力過人，兩人的對話盡收耳底，他眼里晦暗不明，他還記得上輩子回來時，母親抱著他痛哭的場景。

    見他停下，溫云舒有些不解：“二弟，怎么了？”

    “沒事，大嫂你先請。”謝宴伸手做出請的動作。

    “娘，我們回來了。”剛跨進正廳，謝宓就忍不住揚聲道。

    秦婉瑩一轉頭就看到她們以及她們身后的謝宴，她眼里的笑意放大，語氣更是溫柔：“回來就好，就等你們回來。”

    說完她轉身看向旁邊的人，吩咐可以開飯了。

    這一年里，忠勇伯府陸寧來了很多次，明明是熟悉的地方，但今天總覺得不自在，好在旁邊有謝宓這個話癆，她只需要偶爾附和一聲就好。

    久違的家宴，讓謝家人的情緒都有些激動，一年的時間，府里其實沒什么變化，但謝宴有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變化，比如爹娘比一年前蒼老了許多，大哥大嫂之前更加內斂，謝宓也成熟很多，而皓哥兒和瑜姐兒已經不認得他了，這會兩個小家伙一直偷偷看他。

    還有永福公主，雖然他一年前對她的了解也并不多，但現在的她和之前的她，除了長相，其他簡直判若兩人，他眼眸里的思緒一閃而過。

    “這一年，宴兒一定過得很辛苦吧？”即便他不說，他們都能想到他這一年的艱辛。

    “有長安在，其實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辛苦。”謝宴也不算撒謊，有上輩子的記憶在，幫他規避了很多風險。

    “好了，宴兒現在平安歸來，之前得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未歸的這一年，公主代替你孝敬長輩，友愛手足，你可要記得好好感謝公主。”謝靖易提醒道。

    “兒子明白。”謝宴垂眸想，看來這一年，她的改變真的很大。

    “你爹說的對，當年你可是讓公主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回來了，可不要忘了賠罪。”秦婉瑩一臉的笑意盈盈，這一年，陸寧的所作所為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每次她都覺得遺憾，但現在，謝宴的歸來直接讓她沒了遺憾。

    換做平常，陸寧這時候就該開口表示她不委屈之類的話，但現在她無心做那些，滿腦子都是接下來她該怎么做？和離還是繼續做謝宴的夫人？雖然她比較傾向后者，畢竟她已經和謝家磨合好，和離了也怪可惜的，就是不知道謝宴是怎么想的。

    察覺到陸寧看過來的目光，謝宴沒動，只是拿著筷子的手微微用力，上輩子他是一年半以后才回到長安城的，如果她也和自己一樣，自然知道這中間的差別。她沒有選擇再嫁而是選擇留在伯府又是為了什么呢？

    這頓飯，除了謝宴和陸寧，其他謝家人都是一臉的開心，所以倒是忽略了這兩人之間有些微妙的氣氛。

    家宴結束后，陸寧提出告辭，其他人倒是沒有阻止，畢竟按照慣例，就連謝宴也該搬但公主府的，謝靖易看了旁邊一臉不舍的秦婉瑩，對著她輕微的搖頭，然后緩緩開口：“天色已晚，公主你們一路小心。”

    你們這個詞讓陸寧猛的意識到什么，她連忙抬頭：“謝宴剛回來，想必有很多話要和爹娘說，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先送公主回去。”謝宴打斷想要再次開口的父親，算是認同了陸寧的說法。

    對于他的話，陸寧不置可否，反正她再拒絕，他們也會執意如此，于是轉身扶著聽春離開。

    “二哥，你趕緊去吧。”謝宓催促道。

    等他們離開后，秦婉瑩才后知后覺的嘆了口氣：“雖說宴兒和公主已經成親一年，我倒是忘了兩人其實還不熟稔。”

    “剛好陛下給了他假期，這段時間就讓他好好陪公主吧，也算是彌補之前的委屈。”謝靖易很快拍板。

    秦婉瑩對此沒有意義，只是突然想到去年被他們突然送走的老夫人，于是揚唇道：“現在宴兒回來，伯爺是不是該派人去接娘回來了。”

    “我已經安排好了，讓宸兒明日便出發。”謝靖易淡淡道。

    溫云舒一臉驚訝的看向丈夫，謝宸見狀連忙解釋：“本來打算等會告訴你的。”

    “這一年云舒一直打理府上中饋，辛苦云舒了，最近的天氣也合適，倒不如你和宸兒一起南下？”秦婉瑩提議道。

    不得不說，這個提議溫云舒很心動，但想到兩個孩子，她又有些猶豫。

    看出她的顧慮：“皓哥兒和瑜姐兒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呢，當然，你們要是想帶他們一起，我也沒意見。”

    比起其他世家夫人，秦婉瑩家里武將出身，所以一向開明很多，并不會一味的把媳婦和孩子拘在后院這方小天地。

    “娘都這么說了，還不趕緊謝謝娘。”謝宸提醒道。

    “那皓哥兒和瑜姐兒就麻煩娘了。”對于溫云舒來說，這是難得的機會。

    秦婉瑩輕笑一聲，隨后搖了搖頭：“這算什么麻煩。”

    *

    從正廳出來，陸寧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垂眸思索該怎么叫他，夫君？不行，她叫不出口，將軍？感覺也怪怪的，駙馬？好像也怪怪的，陸寧有些苦惱，覺得眼下的局面有些難解。

    似乎感受到她的為難，謝宴轉頭看向她：“公主可是有話要說？”

    陸寧沒想到他會突然出聲，猶豫了下開口道：“你隱匿一年就是為了取哈那克的首級嗎？”

    “也不全是，之前被人救下一直在養傷，等長安找來，才知道長安城這邊都以為我已經不在了，索性將計就計。”謝宴說完看了他一眼。

    陸寧聽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大夏有他是大家的福氣，她語氣里滿是贊賞：“你真厲害。”

    她的眼神太過真摯，讓謝宴有些許的疑惑，他和自己記憶的永福公主完全是兩個人，更讓他之后的規劃徹底被打斷，他忍不住問道：“公主可還記得秦明月？”

    他想，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索性把話說開，問她這次選擇留在謝家的原因。

    “謝明月？”陸寧眼里滿是疑惑，然后快速搜索原主腦子里的記憶，可依舊還是一無所獲，她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不是吧，這么多人都沒發現，就他發現了自己不是原主？是她大意了，想到這里，她摸了摸額頭，有些為難的開口：“去年我大病一場，以前的事和人都不太記得了。”

    “無妨，或許是我記岔了。”謝宴語氣溫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腦子里的詫異，剛才陸寧眼里的詫異他看的一清二楚，她是真的不知道秦明月，至于后來的話，更是讓他心驚，她和自己不一樣，但也不是現在的永福公主，一時間，他腦子有些混亂。

    “是嗎？”陸寧覺得是自己這一年過得太過暢順，所以大意了，可他們成親之前也不熟悉才是，所以難道真的是自己敏感了？

    一時間，夫妻倆心思各異，這時候聽春扶著陸寧準備上馬車，謝宴已經自覺上馬，打算互送她們回公主府。

    上了馬車，聽春把茶水遞給陸寧，順便詢問：“公主，駙馬今晚是留在公主府嗎？”

    “聽春，秦明月是誰？”陸寧決定弄清楚這件事。

    聽春努力思索了一番，隨后搖頭：“公主，長安城內的世家貴女沒這個人。”

    陸寧喝了一口茶穩住心神：“是嗎？”

    “是的，那奴婢再去查一查？”聽春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先這樣吧！”陸寧說著放下茶杯，所以謝宴他提起這個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了上輩子的經歷，這輩子的謝宴更是耳力過人，即使騎馬在馬車后面，也依舊聽見了陸寧和聽春之間的對話，這一次，他更加確定了陸寧和自己的不同，因為秦明月是她長女的名。

    第57章 57 公主想談什么？

    困惑的不僅是陸寧, 謝宴也是滿心的困惑，如果她不是和自己一樣，那這次為什么會選擇留下, 可她剛才的神情不像是裝的，她是真的不知道秦明玉是誰。

    原本以為重來一回, 所有事宜都盡在掌握, 沒想到回來的第一件事就讓他覺得失控，謝宴帶著這樣的疑惑回到了伯府。

    秦婉瑩看到他回來：“公主可平安到達？”

    謝宴點了點頭, 他抬眸掃了一圈, 一年的時間，他們對陸寧似乎都改觀了不少，一時間, 他很想知道這一年都發生了些什么事。

    “既然回來了, 就準備下搬去公主府的事宜吧。”謝靖易吩咐道。

    “是啊, 二哥, 這一年，可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嘲諷公主呢，現在你回來了, 也該搬去公主府和公主團員了。”謝宓只要想到那些人的嘴臉，就覺得討厭, 好在二哥回來了, 氣不氣那些人。

    “聽聞這一年公主辦女學，開設女醫, 一路歸來，周邊百姓全是對公主的贊賞，聽說就連皇上都對公主滿是夸贊。”這也是上輩子沒有的事，陸寧雖然貴為公主, 但一直是利己主義，所以在路上聽到這些消息后，他只覺得荒謬，但聯合她剛才的反應，他腦子里有個更大膽的猜測。

    “可不是，公主可是大夏朝女學的開創者，不僅給了女子上學的權利，也為很多婦人提供了活計，公主常說，女子可一點也不比男子差，她更是和陛下直言，不是男子才是陛下的子民，女子亦是。”說到最后，謝宓話里滿是自豪，雖然都是夸贊陸寧的話，但她一臉的與有榮焉。

    “這半年來，圣上和太后有心為公主再次擇婿，但都被公主拒絕了，阿晏，你可不要辜負公主對你的一片深情。”秦婉瑩說著已經指派身邊的婆子替他收拾去公主府的行李。

    想起她看向自己時眼中的清明，謝宴有些懷疑秦婉瑩口中的一片深情，但他也知道這事不能辯解，陸寧為他守寡一年是真，他彎腰垂首表示自己知曉的態度。

    “二哥，要不你說服公主搬進伯府來？”謝宓提議道，如果陸寧也搬來伯府，那府上會更加熱鬧。

    “胡鬧，公主金枝玉葉，”不等謝靖易說完，謝宓投降道：“好了，爹，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念叨了，我就不信你們舍得二哥去公主府，哼！”

    “去了公主府又不是見不到，這一年，不僅我們難過，公主心里也難過，更何況，阿晏當時讓公主受了很大的委屈。”秦婉瑩說著嘆了口氣，她又何嘗不想讓他留下，但這一年，過得不容易的又何止他們。如果沒有出征的事，或許還能爭取讓公主在伯府和公主府兩頭住，現在他們可沒這個臉提這件事。

    “娘，你放心，我會和公主賠罪的。”謝宴說完不由垂眸，心里卻有些亂，他上輩子死里逃生回來也沒有再娶妻，所以他壓根沒有和女子相處的經驗，至于和離，如果他敢提出來，不說宮里，就說家里，恐怕馬上家法伺候，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晚就在家里歇下吧，這會不好再去打擾公主。”秦婉瑩想，也要給陸寧一個緩沖的時間才是。

    謝宴垂眸應了聲，然后才回了清風院，這里還和他離開時一樣，成親當日掛的紅綢也依舊在，他有些不習慣，想讓人取了，但最終還是沒出聲，這一晚，謝宴睡得并不好。

    公主府這頭的陸寧倒是不同，想通后的她睡得很好，早上也如常去了女學，果不其然，哪里都在討論謝宴歸家的事，對于他們的恭喜，陸寧淡淡點頭沒有說話。看得出，大家對于謝宴都滿是佩服，所以她現在處于被動的位置，不過沒關系，她這人最擅長化被動為主動。

    忠勇伯府這邊早膳過后，謝宓就纏著謝宴，要他送自己去女學，不等他拒絕，謝宓直接道：“難道二哥就不想去看看公主創辦的女學是什么樣子嗎？”

    “去吧，去看看順便和公主商議你搬去公主府的事。”謝宸夫婦去接老太太回府，秦婉瑩就在府里招呼皓哥兒和瑜姐兒，兩個小家伙此時正定定的看向謝宴，當然，他們記得祖母和爹娘都告訴過他們，這是二叔。

    見他還在猶豫，秦婉瑩立刻冷下臉來：“你新婚當天出征已經讓公主失了顏面，現在回來還不趕緊搬去公主府，那群嘴碎的人又不知道該怎么議論公主了。”

    “兒子知曉了。”謝宴連忙應了下來。

    “嗯，雖然你們已經成親已經一年了，但算起來也和新婚無異，記得對公主體貼一點。”秦婉瑩說話的時候目光從他臉上劃過，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懷里的瑜姐兒，老二和公主的孩子肯定很好看。

    “娘你放心，我會監督二哥的。”謝宓自告奮勇道。

    秦婉瑩原本想讓謝宓不要去添亂了，但突然想到這一年她的被迫成熟，阻止的話變成催促：“要去就趕緊去，別耽誤時間了。”

    去女學的路上，謝宓坐馬車，謝宴依舊選擇了騎馬，謝宓透過車簾看向外面的人，比起一年以前，謝宴明顯憔悴了不少，雖然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大家都能想到他這一路的辛苦。還有陸寧，雖然她貴為公主，但私底下還是有不少人在看她的笑話，這一年他們兩人都過得很艱辛，好在，現在二哥終于回來了，也算是狠狠打了那些等著看公主笑話人的臉。

    謝宴來女學是陸寧沒想到的，想起他銳利的眼神，陸寧垂下眼眸：“你怎么來了？”

    “臣是來尋公主商議搬府的事。”既然發現了陸寧的異常，那么總要弄明白才是，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然后發現他搬去公主府是最方便的。

    “搬來公主府？”習慣了獨居的陸寧聞言不由蹙眉，但很快又意識到，他如果不搬來公主府，那么就該她搬去伯府。在世人眼中，他們還是夫妻，住在一起是必然的。想到這里，她不由試探道：“那你的意思是？”

    “臣聽從公主安排。”謝宴垂眸拱手，她這是不想自己搬去公主府？

    這回答陸寧并不滿意，她掃了一眼四周，然后低聲道：“謝宴，我們談談。”

    原本垂眸的人有些驚訝的挑眉，隨后抬頭對上陸寧的目光，語氣淡淡：“公主想談什么？”

    陸寧想，這才是真正的謝宴，之前每次面對自己的溫文不過是一種偽裝罷了，她勾了勾唇角：“很好，就保持你現在的態度，我們去書房談。”

    “宓宓那邊？”謝宴沒忘自己還帶了一個人。

    “等下該她授課了，放心，這里她比你熟悉。”陸寧示意他不用擔心，然后轉身率先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謝宴盯著陸寧的背影，眼里的情緒一閃而過，到了這一刻，他能確定，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之前的永福公主，想到這里，他垂眸遮掩住自己眼里的暗潮。

    察覺到身后的目光陸寧依舊沒有回頭，她已經做好謝宴看出什么來的準備，但她也并不慌張，一年的時間，不管是宮里的兩位，還是伯府的人，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自己，所以謝宴再質疑又怎么樣？況且他們婚前也并不熟悉，所以他不了解自己也很正常。

    謝宴人高腿長，很快就追上陸寧的腳步，兩人到的是陸寧在書院的書房，掃了一眼滿室的書架，謝宴的眼神閃了閃，隨后看向陸寧：“公主想和臣談什么？”

    “談我們的婚事。”陸寧不想做無意義的試探，她知道謝宴是個聰明人，與其這樣互相試探下去，倒不如直接攤開來說。

    繞是知道她不是以前的永福公主，聽到她的話，謝宴還是有些驚訝，所以他直接道：“臣不懂公主的意思。”

    “抱歉，當初賜婚忽略了你的意愿，這一年的時間本宮想了很多，所以，你要是想和離，本宮會去皇兄那求來和離書，你不用擔心宮里的態度，本宮保證就算是和離，也不會有人指責于你。”陸寧說完看向他，等著他的回答。

    謝宴既意外又不意外，她不是真正的陸寧，想和離也不奇怪，于是他問道：“公主想和離？”

    陸寧覺得這人好生老奸巨猾，自己明明把選擇權給了他，他卻又把問題丟給自己，于是她冷著臉道：“本宮是在問你。”

    “回公主的話，臣沒有和離的心思。”謝宴說的是實話，即使和陸寧和離，家里還是會為他謀劃新的親事，與其這樣，還不如保持現狀，更何況，這一年陸寧對他的深情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看在眼里，他若是真的提和離，估計所有人都該唾棄他了。

    “你確定？”陸寧皺眉看向他，她可是給了他機會了。

    “臣確定。”謝宴語氣很是肯定。

    “行吧，既然沒有和離的心思，那就保持現狀吧。”對陸寧來說，這也是最好的選擇，至于以后，她目前還沒想那么長遠。

    謝宴眼里有笑意蔓延開來，看來希望維持原狀的不止他一人，他抬眸對上陸寧的眼眸，溫聲詢問：“那臣什么時候搬來公主府比較合適？”

    “都可以。”陸寧神情不變，兩種方案已經在她腦子里預演了很多遍，反正他搬來公主府，也就是府里多了一個人而已。

    “如此，那臣回去后就開始準備。”謝宴低頭答道，也好，搬去公主府，也不用和家里解釋他現在的習慣，想到這里，他心里對陸寧的來歷越發好奇起來。

    第58章 58 她怎么不知道他要圓房了？……

    兩人達成一致, 陸寧讓桂嬤嬤重新收拾一個新院子出來安置謝宴，桂嬤嬤有些猶豫：“那老奴挑選一個離正院最近的院子？竹園怎么樣？”

    “都行。”陸寧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比起現代的商品房, 即使是竹園，隔了一個院子, 隱私不要太好。

    “老奴這就去辦。”桂嬤嬤一臉的高興, 當初原主嫁給謝宴，有多高興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時隔一年, 謝宴平安歸來，桂嬤嬤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了。

    桂嬤嬤帶著人去整理新院子，陸寧朝聽春招手, 讓她去拿自己的話本子過來, 她要打發下時間, 對于謝宴的歸來, 整個公主府上下都透著愉悅，感受到他們的歡愉，陸寧揚了揚眉頭, 她想，這樣也挺好, 不過就是不知道她和謝宴以后該怎么相處, 做真夫妻呢，還是有名無實的假夫妻？

    想到謝宴俊郎的面容, 陸寧想，做真夫妻好像也未嘗不可？就是不知道謝宴是怎么想的，她總覺得他沒看起來那么簡單？能蟄伏一年帶回敵軍首級，心性可見一般, 自己確定能玩得過他？

    想到這里，陸寧有些猶豫，直到聽春拿著話本子過來，其中有本恰巧提到公主養面首的事跡，陸寧頓時來了精神，是啊，想那么多干嘛，謝宴既然沒有和離的心思，就應該他來討好自己才是，不然她也可以養面首啊。

    想到這里，陸寧豁然開朗，揚起眉頭看向旁邊的聽夏：“讓廚房那邊準備鍋子。”

    “是，公主。”感受到陸寧的好心情，其他人倒也沒懷疑，在他們看來，謝宴歸來，最高興的就莫過于陸寧了。

    *

    謝宴這邊回了伯府就開始讓清風院的下人收整箱籠，長安見狀有些不解：“二爺，收拾這些是要做什么？”

    “明日搬去公主府。”謝宴語氣淡淡。

    長安聞言不由垂眸，原本二爺取了哈那克首級，現在更是被陛下冊封為鎮北將軍，但現在搬去將軍府，大家就只會記得他是永福公主的駙馬，想到這里，他有些不平。

    “想什么呢，趕緊的。泣留柳舞靈八扒而捂”謝宴倒是沒想那么多，重來一回，他對仕途上倒是沒了上輩子的追求，比起仕途，他現在最感興趣的反而是陸寧。

    從回長安城到現在，陸寧這一年的事跡他已經耳熟能詳，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在為百姓爭取，這樣的人，即使她不是真正的永福公主，也不會做出對社稷不利的事來。

    謝靖易和秦婉瑩知道他要搬去公主府的消息后，更是派人送來不少東西，其中有不少更是指明帶給陸寧的，謝宴聞言不由挑眉，看來她和家里人相處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第二天一早，伯府管家便帶著幾馬車的東西跟著謝宴一起去了公主府，他們到底時候，陸寧還在被窩呢，門房那邊的人進來稟報時，陸寧揉了揉眉心，語氣有些懶散：“知道了，你們先帶駙馬去竹園，本宮隨后就到。”

    待其他人離開后，陸寧打了個哈欠，順口問道聽春現在是什么時辰了，謝宴竟然這么早就過來了。

    聽春她們幾個說完輕笑一聲，然后笑著打趣道：“駙馬這是想早點搬過來和公主一道呢。”

    “更衣吧！”陸寧輕哼一聲，要不是昨天才見過謝宴，她還真被她們忽悠了。

    謝宴跟著桂嬤嬤一起到了竹園，身后的下人們一起把他的箱籠抬了進來，他朝桂嬤嬤拱手：“勞煩嬤嬤了。”

    “駙馬折煞老奴了，駙馬這院子里要是缺了什么，派人知會老奴一聲就好了。”桂嬤嬤說完朝他福身就離開。

    等桂嬤嬤走遠后，長安看向竹園，有些為謝宴不平：“永福公主竟然不安排您住正院，她太欺負人了。”

    “慎言。”謝宴看了一眼長安，示意他閉嘴，他抬頭看向院子里的牌匾，唇角彎了彎，他想，永福公主果然是個妙人。

    大概半個時辰后，他口中的妙人出現在竹園：“這院子謝將軍可還滿意？”

    “臣很滿意，多謝公主。”謝宴朝她拱手，分院而局，徐徐圖來，不管是哪樣，謝宴都覺得很滿意。

    上輩子他一直未成親，倒是累的母親白了頭，就連兄長和嫂子也為他擔憂，宗族里更是不少人想要他過繼子嗣，現在想來，成親未必不好，更何況，現在的永福公主比他想象中的還有意思，謝宴竟然有些期待以后的日子。

    “滿意就好，既然你已搬進了公主府，那么本宮得先和你約法三章。”陸寧說完看向謝宴，她想，他應該不是那迂腐的性子才是。

    “公主請講。”謝宴神色不變。

    “本宮早上不喜歡被打擾，如果有事，你直接找桂嬤嬤，當然，公主府除了風荷園和正院，其他地方你都可以自由來去。”說到這里，陸寧想了想，好像也沒其他需要叮囑的了。

    來之前，謝宴就聽說吳表姐在為公主做事，公主更是待她如同姐妹，即使搬了出去，府里也給她留了院子，現在看來，傳聞不假，他抬眸看向陸寧，語氣溫和：“還有嗎？”

    “暫時就這些吧！其他的本宮想到再說，對了，謝將軍若是有什么忌諱，也可告知本宮。”陸寧語氣溫和。

    原本還有些岔岔不平的長安聽到這話不由眼睛一亮，永福公主還挺公平的，這樣看來也挺好的，可惜還不等他高興，他就聽到自家二爺道：“臣沒什么忌諱，公主隨心就好。”

    “如此就好，本宮讓人準備了午膳，算是給將軍的接風宴。”陸寧說完看了謝宴一眼，嗯，果然有副好皮囊也是個優點，這不，她越看謝宴越順眼。

    等陸寧一行人離開后，長安才看向謝宴，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開口：“二爺，你剛才為什么不為自己爭取下。”

    在長安看來，永福公主的約法三章就是下馬威，明明二爺有機會反擊的，但他竟然放棄了。

    “長安，你這樣可真像只斗雞。”謝宴說著搖了搖頭。

    “二爺你能不能認真點。”長安有些抓狂。

    “行了，記得這里是公主府，她才是這里的主子，你要注意自己的態度。”長安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一年，他提過放他出府，但他不愿。現在到了公主府，自然是和伯府不同的，所以謝宴提醒道。

    長安愣了下，很快明白過來，垂眸道：“是，二爺。”

    離開竹園后的陸寧心情大好，還親自去了廚房那邊，其他人都以為這是她對謝宴的重視，只有她自己在盤算午膳要不要再加個菜。

    聽春看了她一眼，想起桂嬤嬤在準備晚上圓房的事，她想，公主應該知道這件事吧？

    午膳準備的很豐盛，沒經歷過戰場的謝宴和長安城里世家子弟一樣挑剔，但自從過戰場后，不管是什么膳食，對于謝宴來說，都只是填飽肚子的東西。

    算起來公主府的正經主子也就他們兩人，看著桌上豐盛的菜肴，謝宴皺了下眉頭，最后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公主，你我二人其實用不了這么多菜。”

    “這是自然，不過這是謝將軍來府上的接風宴，總不能太過隨便。”陸寧有些意外謝宴的“節儉”，這讓她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一點，所以她不介意解釋一遍。

    “是臣多慮了。”謝宴語氣帶著歉意。

    “沒有，這樣很好，如果整個長安城的世家子弟都有謝將軍這樣的覺悟，每年光是在這上面都會省出來很多。”世家子弟需要的排面買在陸寧看來就是鋪張浪費，就連宮里設宴，陸瑾時都開始控制菜肴的數量了，如今那些世家對外的宴會倒是有所收斂，但私下里卻還是照常。

    “公主心善，是大夏之福。”謝宴語氣真誠，她果然和永福公主一點都不一樣，他還記得上輩子永福公主為長女的生日宴花費萬金，就為江南特有的鮮花。

    “將軍懂百姓之苦，更是大夏之福。”陸寧想，在商業互吹上，她陸寧可沒輸給任何人。

    午膳過后，陸寧陪著謝宴熟悉了下公主府，走了兩圈后，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到了她該午睡的時間，她轉頭看了眼謝宴，謝宴很快拱手：“這里有管家就好。”

    “行，那本宮先去午休。”陸寧很滿意他的識時務，她扶著聽春的手臂朝正院走去。

    謝宴盯著她的背影，緩緩揚了揚唇。

    這天下午，謝宴很快就熟悉了公主府，竹園的書房是長安親自打理的，謝宴盯著書房里的書發呆，上輩子，他的整個人生幾乎都貢獻給了社稷，這些書他也幾乎都翻遍了，當然，這樣努力也是因為他的野心。有了這樣的經歷，現在的謝宴對權利社稷反而沒了太大的興趣，他想或許靜下心來做個無實權的駙馬也挺好的？

    這一下午，謝宴一直待在書房，他把書房重新整理了下，騰出的位置打算明天去書肆尋些書來填滿。

    晚膳依舊是和陸寧一起用的，比起中午，晚膳確實簡單了不少，原本陸寧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但對面的是還不太熟悉的謝宴，是以她一直保持著沉默。

    謝宴不知道的習慣，自然也不會輕易開口，于是這頓飯用的很安靜，直到晚膳結束后兩人才交談了兩句。

    謝宴雖然搬進來了，陸寧倒是沒什么不習慣，反而覺得多了一個飯搭子，想到明天還要去書院，她打算早點睡。

    沐浴過后，她看了眼聽春遞過來的紅色里衣，有些不解：“怎么選了這個顏色？”

    聽春頓時有些結巴：“公主，這是嬤嬤吩咐的，她說圓房到底和平時不一樣。”

    “什么圓房？”這下換做陸寧驚訝了，她怎么不知道她要圓房了？

    第59章 59 倒打一耙

    聽春看她一臉驚訝的神色, 頓時急了，連忙解釋道：“嬤嬤說今天駙馬搬過來，就是你們圓房的日子, 畢竟你們已經成親一年多了。”說到后面，聽春聲音越發低, 因為陸寧的神情告訴她, 她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陸寧扶額：“你現在去找桂嬤嬤，這事我自有分寸, 不急于一時。”

    “應該來不及了, 嬤嬤去請駙馬爺了。”聽春顯然沒想到她會不同意圓房。

    “算了，那你們先出去吧。”陸寧揮了揮手，算了, 剛好趁著這個時間和謝宴好好聊聊。

    謝宴這頭, 聽到桂嬤嬤的意思, 雖然有些驚訝, 但面上還是波瀾不驚，他朝桂嬤嬤拱手：“那就勞煩嬤嬤了。”

    跟著桂嬤嬤去正院的路上，他想起昨天陸寧問他的話, 要不要和離，既然他說了不和離, 那圓房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畢竟除了伯府，宮里估計應該也盯著。想到家里人提起宮里有意給公主重新挑選夫婿, 但都被她拒絕了，大家都在夸贊她的情深義重，但謝宴想到她成立的女學和女醫，猜測她不舍的大概是謝宴遺孀這個身份才是。

    兩個院子挨在一起, 走過去并不遠，但這段路謝宴覺得自己足足走了半輩子，到了正院寢殿門口，桂嬤嬤停下腳步不再向前：“駙馬請。”

    “勞煩嬤嬤了。”謝宴說完上前推開了房門。

    原本坐在床榻上的陸寧聽到開門聲，聞聲看去，就看到朝自己走來的謝宴，忽暗忽明的燭火仿佛給他蒙上一層暖黃色的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和起來，他一步步走近，然后朝陸寧行禮：“公主。”

    “在府里不用那么多禮。”陸寧說完想起自己身上鮮色的里衣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很快她又反應過來，不對，這里是她的寢殿，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通后，她視線從謝宴身上掃過，他倒是一臉的淡定。

    “公主可要就寢了？”看陸寧的表情，謝宴也猜出這應該是桂嬤嬤的意思，她估計也不比自己先知道。

    “謝宴，今晚桂嬤嬤的安排本宮確實不知道，不過這是遲早的事，你現在還有后悔的機會。”陸寧語氣認真，她說的是事實，謝宴已經平安歸來，不管是伯府那邊，還是宮里，想來都會盯著他們。今晚桂嬤嬤的安排看似是擅自安排，但陸寧了解她，如果不是母后或者陸瑾時那邊透過秦嬤嬤說了什么，她絕對不會這樣安排，想到這里，她輕嘆一口氣，被這樣關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謝宴聞言輕笑一聲，隨后才緩緩開口：“這話該臣來說才是。”

    “那看來你已經做好了選擇，那就早點休息吧，駙馬。”陸寧看向謝宴，嗯，這樣的極品，睡了她也不虧。

    雖然有這個打算，但陸寧并沒打算今晚做什么，畢竟現在兩人都還是陌生人，嗯，有些事還是需要水到渠成，于是她讓聽春她們重新拿了床被子進來。

    她睡里側，謝宴睡外側，畢竟她的拔步床很大，再來兩個人都沒問題。

    聽到陸寧招呼婢女拿被子，謝宴眉頭輕挑，隨后拿著被子自覺躺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顯然，即使隔著被子同床共枕，兩人都有些不習慣，感受到陸寧并不平穩的呼吸，謝宴主動道：“要不臣去榻上睡？”

    “不用，早晚都要習慣的。”陸寧說完輕哼一聲，這人好是奸詐，明明他自己也不喜歡，卻表現的一臉善解人意。

    聽到她的輕哼聲，謝宴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黑夜里人的感官容易放大，所以陸寧很快捕捉到他的笑意，并詢問道：“你剛才在笑？”

    “公主聽錯了。”謝宴自然不會承認。

    “笑了就是笑了，有什么好不承認的，又或者說本宮在你眼里是什么獨裁的人嗎？”陸寧語氣有些不滿，甚至還帶著些驕橫。

    “自然不是。”謝宴的聲音不由軟了下來，他腦子里閃出剛才他推開門時她皺眉的樣子，想來她也一定很為難吧？

    “好吧，勉強相信你一回，謝宴，你這次搬來公主府，以后想出去可就難了，你真的想好了嗎？”雖然他才被冊封鎮北將軍，但他的駙馬身份始終是別人攻擊的點。

    “公主放心，臣已經想好了，臣已經體驗過戰場，后半輩子就想平靜的生活。”上輩子的仕途被他走到了極致，現在看來，除了一開始的自豪，后來倒是羨慕大哥身邊一直有大嫂陪著，重來一輩子，上輩子的權勢已經成了過眼云煙。

    陸寧有些驚訝：“你會甘于平庸？”如果他愿意甘于平庸，就不會選擇新婚之夜出征了，所以陸寧有些不信他的說辭。

    “經歷過了生死，在臣看來除了生死，其他皆是小事。”謝宴語氣淡然。

    “好吧，不過本宮丑話說在前頭，繼續做駙馬是你自己選擇的，要是之后你不安分，可別怪本宮大義滅親。”陸寧提醒道。

    “臣一定銘記于心。”陸瑾時說話的時候彎了彎唇角，她或許不知道，她的威脅一點力度都沒有。

    “知道就好。”陸寧說完打了個哈欠，她明天要去書院，她要早點睡才是。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謝宴就聽到耳邊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他眼里閃過笑意，她可對自己真放心，這個想法在心頭閃過，謝宴臉上的笑意加深，他想，或許他也可以試著相信她，他們是夫妻，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一晚，謝宴睡得很不安穩，沒有其他的原因，實在是陸寧的睡姿不太好，看著又伸過來的手在他臉上作亂，他有些無奈的替她拿了回去，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睡著了以后，手還能如此多動。

    不等他閉眼休息，里面的人這次又把手伸了過來，準許無誤的放在了自己臉上，謝宴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被人摸臉是什么時候了，一歲還是兩歲？

    為了能夠安心睡覺，他只能用自己的手壓住她的手腕，第二天一早，陸寧先行醒來她想動一下，結果發現自己的手腕似乎被什么東西壓住了，溫熱的觸覺讓她想起自己床上多了一個人。

    她動的時候，原本還在沉睡的謝宴很快醒了過來，上輩子那一年的經歷讓他臉睡覺也保持著警惕，直到入目的是淺粉的床簾，記憶回來，他整個人放松下來。

    “謝將軍，可以放開本宮的手了嗎？”陸寧說完瞥了他一眼，沒想到這人睡姿這么差。

    對上她的視線，謝宴讀懂她眼里的意思，無奈的揚了揚唇角，她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挺厲害。

    第60章 60 話本子

    “本宮說錯了？”看出他眼里的無奈, 陸寧朝他壓著自己的手腕努了努嘴。

    “公主沒錯，是臣的錯。”謝宴說完立馬松開被自己禁錮的手腕，這時候他才發現白皙的手腕上有了一圈紅印, 他臉上閃過愧疚：“抱歉，公主。”

    陸寧甩了甩手腕, 嘴上說著沒關系, 但腦子里突然想起以前閨蜜的話來，說她睡著以后總喜歡摸著她的臉甚至rua她臉, 來這里一年多, 她都是一個人睡，她差點忘了這件事，想到這里, 對上謝宴愧疚的眼神, 她眼里的心虛一閃而過：“無事, 涂點碧玉膏就好了, 等下本宮要去書院，你今天有什么計劃嗎？”

    “臣還在沐休中，不若跟著公主一起去書院？”謝宴對女學還挺有興趣的。

    “可以, 要是你不介意，也可以做書院的武學老師。”是的, 女學里陸寧還特意設置了武學教程, 除了騎射，簡單的武學也在其中。

    “女學也教導武學嗎？”謝宴有些好奇。

    “對, 閨閣女子還是需要有自保的能力。”陸寧溫聲道。

    “公主想的很周到。”謝宴眼里滿是贊許，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長安城里都出過閨閣女子被擄走的事跡，但凡她們有自保的本領, 就不會發生那么多悲劇。

    “所以駙馬這是愿意授課？”陸寧挑眉看他。

    “臣沒有授課的經驗，不過倒是可以推薦其他人去。”謝宴語氣真誠。

    陸寧原本就是調侃，這會聽到他的話不由輕笑一聲：“好，到時候有需要本宮一定來找駙馬。”

    她笑的明艷，謝宴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垂下眼瞼，輕聲道了一個好字。

    外面傳來敲門聲，是聽春提醒陸寧該用早膳了，也是這時候謝宴才發現，陸寧并沒有讓人伺候她穿衣，他想，她真的每天都在給他不同的驚喜。

    “走吧，該用早膳了。”陸寧看了謝宴一眼。

    早膳都是按照陸寧的口味準備的，謝宴則不挑，這頓早膳吃的倒是很和諧。

    “公主，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門房那邊已經準備妥當。

    陸寧看向謝宴：“駙馬是和本宮一起乘車還是騎馬？”

    “騎馬吧。”謝宴很快做出選擇。

    謝宴回竹園去換衣服，陸寧看向旁邊的桂嬤嬤，見她一臉的愁容，她挽上桂嬤嬤的胳膊，溫聲道：“嬤嬤，圓房的事你就別擔心了，母后那邊我會和他們解釋的。”

    桂嬤嬤看了一眼陸寧，語氣溫柔：“都聽公主的。”

    這一年，公主越發有主意了，太后娘娘倒是多慮了，看早膳的情況，公主和駙馬相處也很融洽，想來再過段時間，有些事就該發生了。

    “那嬤嬤就不要皺眉了，本宮該出門了。”陸寧說完帶著聽春她們直接去了門房。

    謝宴換下昨日的衣衫，長安送來新的衣衫時問道：“二爺今天不回伯府嗎？”

    “嗯，先去女學，今天宓宓應該也會去。”謝宴利落的換上衣衫。

    長安悄悄看了他一眼，想到離府前夫人語重心長的話，昨晚圓房的話，再過不久應該就有小主子了吧？想到這里，他又變得高興起來：“二爺休假，是該陪著公主。”

    “走了，你去書肆把這些書買回來。”謝宴給了他一張清單。

    “好勒，二爺。”長安連忙收下清單。

    公主府的馬車去書院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馬車旁邊騎馬的謝宴讓大家很新奇，原本名動長安城的少年郎，死于戰場后，大家惋惜的同時很快又遺忘了他，如今他歸來，夸贊更甚從前。

    路邊圍觀的百姓大多都在為陸寧高興，畢竟只有謝宴這樣頂好的兒郎才能配上永福公主。

    感受到百姓們的熱情，謝宴的視線移到旁邊的馬車上，公主受歡迎的程度倒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些。

    到了書院，陸寧還未下馬車，謝宓就迎了上來，對于馬上的謝宴，也是頗為敷衍的叫了一聲二哥，謝宴啞然失笑。把馬繩給了其他人，他打大步上前，在謝宓之前扶著陸寧下了馬車，不想卻惹來謝宓的不滿：“二哥，你干什么搶我的活？”

    “搶你的活？”謝宴朝他挑了下眉頭，似乎在告訴她，陸寧是他的夫人。

    好吧，謝宓撇了撇嘴，她只是現在還沒習慣，陸寧的手放在謝宴的手腕上，任由他扶著自己，看來在外面裝恩愛夫妻這條，他們兩人都達成了一致，她笑著看向謝宓：“宓宓，怎么來的這般早？”

    “我也剛到呢，公主，我們也趕緊進去吧。”謝宓說著慢慢后退一步，這樣來看，二哥和公主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三人就這么進了女學，學生們此時都已經在教室里待著，也有少數人聽到謝宴來女學的風聲，眼里滿是好奇。在她們看來，永福公主是頂好的人，沒人能配得上她。

    這里比起謝宴曾待的青松書院，條件看起來要遜色些，想來陸寧為了推出女學，一定遭受了很多阻力吧。

    謝宓一回頭就看到自家二哥偷看公主的畫面，她輕笑兩聲，她就知道，沒有人會不喜歡公主。

    似乎察覺到她的笑意，謝宴回頭瞪了她一眼，謝宓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后跑開。

    陸寧帶著謝宴去了自己的書房，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書，謝宴輕聲詢問：“公主，這上面的書臣能看嗎？”

    “你隨意，我等下要去授課。”陸寧很久沒授課了，但這一次是之前答應好的，總不能爽約。

    “好，臣就在這里等公主。”謝宴說著隨意從書架上抽取了本書下來。

    “這里是女學，你待著這里最好。”雖然她努力改變民風，但這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叮囑完謝宴后，陸寧就帶著聽春離開，留聽夏在書房門口，過了好一會，聽夏就看到該授課的陸寧突然跑了回來，她有些不解，只看到公主直接沖進書房，去最里面的書架上找著什么？

    陸寧幾乎翻遍了這層書架，都沒找那本公主和狀元郎的香煙話本，她不由皺眉，放哪了呢，果然不該把話本子帶到書院來的。

    那次也是趕了巧，她剛買了這本話本子，結果臨時有事來了書院，怕被別人看到，她隨意塞到最底下那排書架，后來事情越來越多，她差點忘了這回事，剛才也是聽到謝宓說起王班主最近的新戲她才想起落在這里的話本。

    “公主可是在找這本書？”這時候背后響起謝宴溫和的聲音。

    陸寧想，應該不會那么巧才是，她努力做好心理建設，但一轉身，就看到謝宴手里拿的赫然是那本香艷話本，外面三字經的書殼還是她親自包的呢，她想，她現在否認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