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表哥口中的男人,是你自……
葉珂和老板娘合伙開店后, 招收的第一位員工是顏安,她大學時的室友,也是關系很好的朋友。考慮到圣瓦市瘋狂上漲的房價, 她在去年十二月中旬便在老板娘的協助下, 直接出資買下一間商鋪。
商鋪面積約35平方米, 不大, 但位置很好,即使某天生意做不下去, 出租或轉售也非常容易。
由于商鋪離公寓很遠, 和桐月、易堯商議后,三人決定退租。葉珂計劃在商鋪附近租房, 她想租套三, 屆時,她、桐月、老板娘三個女生住在一起方便相互照應。
但桐月和老板娘都拒絕了。
桐月的理由非常務實:葉珂計劃租房的區域房租偏高,這筆錢,無論是易堯還是葉珂出, 她都不愿意;加上如今假期留宿學校的情況非常普遍,她又有考研的計劃,明年春天便要為此準備, 綜合考量, 沒有必要特意給她留出一間臥室。
而老板娘拒絕的理由就更簡單了——她喜歡獨居。
但葉珂不喜歡。
她人生中唯一一次長期獨自居住是媽媽離去后的一年時間。家中的傭人因為趙金杰失聯,工資遲遲未能發放,陸續離去。易堯和桐月也因為趙金杰的遷怒, 被物業納入黑名單,無法進入小區。
她不知為何突然犯倔,無論易堯桐月如何勸說,都不愿意搬去與他們同住, 堅持住在家里,等待某一日,媽媽和爸爸主動出現。
那時,她白天出門上學,晚上獨自一人回家,家里除了她,再沒有別人。
她感到非常孤獨。
就像幼時,教授在實驗室通宵達旦,她堅持等在一旁,困意讓她沉沉睡去,她再度醒來時,周遭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陷入夢魘,嗚嗚咽咽哭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她其實不在實驗室,而在樓上的臥室。教授在她睡著后,將她抱回了房間。
想到教授,葉珂不免便想起陸判。
他們的羈絆很深。
在教授抱著熟睡中的小女孩回到樓上的臥室,將她安頓在柔軟的大床上時,年幼的陸判便躺在地下實驗室冰冷的手術臺上。
——教授對她有多好,對陸判便有多殘忍。
繼續搜刮那些模糊而殘酷的記憶,對葉珂的心理健康沒有任何益處。她及時打住。最終,在和桐月租住的公寓退租后,正式開啟了獨居生活。
從去年九月到三月初,陸判有長達半年的時間,沒有聯系她。
這期間,李重言也未再出現。
葉珂偶爾……會有點失落,她必須承認這種復雜的心情。不過由于她本身工作較忙的緣故,出現這種情況的次數不多。直到三月中旬,店鋪開業優惠期結束,客流量減少,某一天,顏安與她閑聊時,突然問起她有沒有收看全球新聞頻道。
葉珂:“沒看。是有什么新聞嗎?”
顏安一邊給自己制作咖啡,一邊說:“針對BTPC實驗室的審查啟動了。之前我媽說BTPC實驗室背后的投資方不止有普通人類,還有進化者,我還以為是民間傳言,沒想到是真的。昨晚有關這事的新聞報道中,最新消息是國際警署一名官員主動投案,另外三名……”
葉珂腦袋嗡嗡作響,注意力一時無法集中,等顏安說完了,才有些結結巴巴地說:“我、有點不舒服。”
顏安:“?”
葉珂沒有多作解釋,和老板娘說了一聲后,直接回了家。
她在家中將相關新聞看了一遍又一遍。
BTPC實驗室一案由于牽連較廣,從一開始,便交由國際警署查辦。而國際警署正式啟動相關審查,是在今年一月份。
突破口來自內部。
一名國際警署官員主動投案,同時積極檢舉警署內部多名官員的犯罪行為,最終查證屬實。
但葉珂不這么認為。
去年一整年,國際警署勢力迅速擴張,雖然不屬于軍事化戰斗集團,但無論是影響力還是總體實力,都有趕超世界最著名的三支軍隊的趨勢。
而勢力擴張到一定程度,便是內部爭斗。
當葉珂在全球新聞頻道上,看見阿德爾伯特越級成為國際警署最高領導人后,她心里便有了一個猜想。
——這是阿德爾伯特和陸判共同謀劃的結果。
阿德爾伯特在明,陸判在暗。
警署內部主動投案的官員并不存在,這是對外的說法,目的是隱藏陸判讀心的異能。
接下來一段時日,葉珂仍舊正常上班,但每天晚上會準時收看國際新聞頻道。
她想要知道這起事件的后續走勢,是就此打住,還是繼續徹查。
BTPC實驗室背后涉及多方勢力。如果阿德爾伯特或者陸判打定主意徹查,或許不久后,媽媽和教授的存在便會被國際警署察覺。
和葉珂一同關注這起事件的,還有許多人。
圣瓦市東區,一花園別墅內。
李家在圣瓦市的住處是安慧早年置辦的一套房產,一棟三層別墅,不算豪宅,但地理位置非常優越。
當然,安慧在圣瓦市的房產不止這一套,而最終決定舉家搬遷至這套住宅的主要原因,是安東一家便住在隔壁。
安家家風極好,雖是圣瓦市有名的大家族,卻并無大家族普遍存在的成員之間爭權奪利的缺點,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間關系十分融洽。
而安東父母早逝,從小由外公外婆帶大。
因為這個原因,安家的叔叔伯伯和姑姑,對安東的疼愛遠超自家兒女。及至他成年,這種疼愛也未有絲毫消減。
安東走進客廳時,電視新聞頻道上,阿德爾伯特那張典型的白人面孔正語調沉穩地與主持人對話。
安東停下腳步,隔著一長段距離,神情安靜地看向前方大屏幕。
李重言維持著靠坐在沙發上,雙臂伸展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姿勢,他面色沉冷,在新聞報道結束后,拿過一旁的遙控器,摁下關機鍵。
安東走上前,在李重言所在的沙發旁站定,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說話。
“有什么事?”李重言問。
他聲音微沉,眼簾輕抬,朝安東瞥上一眼。
安東約莫一米八的身高,但骨架纖瘦,皮膚白凈,二十二歲的年紀,一眼看去,卻依舊給人斯斯文文的少年人的感覺。最近兩年,他變得寡言少語,眉宇間偶爾流露出隱約的憂郁沉悶之色。
這讓他顯得很乖。
這種“乖”并非指幼童的乖順可愛,而是一種較為特殊的男性氣質,會吸引眾多女性的注意,輕易讓人產生愛慕之情。
“葉珂在圣瓦市。”一陣沉默后,他說道。
李重言盯著他。
驚變發生后,遠在圣瓦的安東第一時間聯系姑姑安慧,懇請她保護葉珂。對此,安慧沒有拒絕。但有關葉珂的更多的信息,卻未有絲毫透露,只告訴他葉珂很安全。
安東看著表哥的眼睛:“你很早就知道她在圣瓦,對不對?”
李重言:“你想做什么?”
“我想見她。”安東直白道。他面上的神情非常正常,看不出明顯偏向的情緒,好似已經從那件事中走了出來。
但李重言不會忘記在醫院病床上時,他慘白的臉色。即使在那種時刻,他臉上也沒有明顯波動的情緒,像一只認命的小狗,只在病房門打開時,一雙疲乏而暗含希望的眼睛會立刻朝門口看去。
“不要想這種事。”李重言說,收回了看向他的目光。
片刻的靜默后,安東輕聲開口:“我知道她在哪里。”
李重言眉目微蹙。
“她其實很膽小,也容易多想。如果我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會感到很有壓力。”安東平靜道。
李重言沒有出聲。
安東:“那件事后,我失去了她的聯系方式。我沒有其它意思,只是想再和她見上一面。我想請你幫忙向她轉達這個想法,見面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由她定,我會準時赴約。”
“她不會見你。”李重言說。
“她會的。”安東看向沙發上身形健碩、面相冷硬的男人,“你不了解葉珂,她其實很容易心軟。”
“心軟嗎?”李重言轉頭,銳利的目光審視地看向他,“你是指你在醫院病房傷害自己,她聽到消息后,第一時間選擇逃跑,只在事后,向你寫了一封道歉的信箋。”
安東聽完這番話,只是笑了一下。
李重言神情嚴肅:“你在笑什么?你認為把自己交給她玩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不是玩弄。”安東回憶著與葉珂有關的事,良久,說道:“她其實對我很好。不愿意做的事,只要求一求她,也會答應。性格很軟,人很好說話,而且非常單純……”
“夠了!”李重言打斷道。
安東:“我只是想再和她見一面。兩年前,你帶給我的那封道歉信,我一直沒看。我想,如果有機會,她會愿意親自向我道歉。我了解她。”
“了解?”
“是。”
“那你了解你自己嗎?你心里在想什么?”李重言問。
為什么在提起一個感情上的加害者時,會用“心軟”“很好說話”“非常單純”來形容這個人。
“不愿意做的事,只要求一求她,也會答應。”
你想求她什么?
“她現在身邊有另一個人。”李重言說。
安東沉默下來,五官清秀的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沒有傷心,也沒有驚訝。
“這很正常。”他聲音略低,“葉珂很討人喜歡。”
“那是你惹不起的人。”李重言聲音高了幾分,“你付不起和他爭搶女人的代價。”
安東沒有立刻回答。
他略微低下頭,臉上的表情非常……沉靜,少頃,溫聲說道:“表哥,你誤會了。我沒有這種想法。”
“你最好沒有。”
“你會幫我傳話,對嗎?”
“如果她聯系我,我會讓她來這里見你。”李重言看著安東道。
安東猛然抬頭。
李重言和葉珂有聯系非常正常,而這也是安東請他幫忙傳話的主要原因。但是一句“我會讓她來這里見你。”,讓安東隱約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覺。
就好像,于葉珂而言,李重言仍是那個強勢的鄰居哥哥,但同時,他們之間也有了某種他不曾了解的親密感。
最重要的是,這里是李家,姑姑安慧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葉珂即便同意與他見面,也絕不會將地點定在這里。她不會想要看見他們三個人出現在同一棟住宅里的畫面。
不,是四個人。
“表哥口中的男人,是你自己嗎?”良久,安東問道。
他面上有明顯的疑惑,還有一絲慎重。
“安東,我說過,你付不起和他爭搶的代價。”
李重言一直在等待葉珂聯系他,早在去年四月,他便表達的非常明白。他給了她選擇。
“所以不是表哥?”安東只是問。
這時,一道鈴聲突兀地響起。
是李重言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人葉珂,但鈴聲只響了一聲,便掛斷了。
兄弟二人同時看向那支屏幕暗下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