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個世界上第一座土地廟就這樣順順當當地開了起來,蘇塵對于那些過來祭拜祈禱或者祛除魔氣的信眾們采用幾乎免費或者酌情收取少許費用的經營策略,而寺廟收入的大頭都放在旁邊的紀念品商店上。
一時間河邊有一家土地廟能以極低的價格凈化魔氣的消息在市民間的口耳相傳里越傳越遠,小小的土地廟門庭若市,市民們不用再為了高昂的治療費用愁眉苦臉,土地神獲得了大批的信眾,蘇塵每天賺取大筆的金錢和信仰值,每個人都非常開心。
如果說還有一個人不開心的話,那就是莫名其妙就被忽悠來教書的尤利西斯了。
他手里握著常年不離手的筆記本,在晚上土地廟關門的時間把蘇塵堵在了女生寢室的門口。
看著他憤怒里又帶著質問的眼神,蘇塵心虛的眼神亂飄:“哈哈,這不是未來桑德瑞希最偉大的吟游詩人嗎?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嗎?”
尤利西斯氣憤地對著蘇塵攤開手掌:“不是說我教你們認字你就給我更多精彩的故事嗎?我都教了你們一個多月了!故事在哪呢?”
知道是自己咕咕了他,蘇塵理虧地低下頭:“我不是把故事的后半部分告訴你了嗎……”
“然后你就再也沒講過新的故事了!”尤利西斯一張還算秀氣的臉氣得通紅:“就連后來那個斬國舅的故事還是我自己忍著惡臭去貧民窟收集的!
這都一個月了!這兩個故事大家都聽膩了!現在每天我去酒館都會被那些大老粗堵在角落里催促盤問!”
蘇塵當然沒有那么多時間每天去酒館講故事,所以她那天挖的坑都是尤利西斯去填上的,現在酒館里那些粗魯的冒險家和傭兵們找不到她這個鴿子精,催更只能催到可憐的尤利西斯頭上。
“咳!對不起嘛,這件事算我不好……我給你講個新故事行了吧?今天就講‘烏盆案’的故事……”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終于又更新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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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天清冷的樣子不同,晚上的酒館里坐滿了喝得醉醺醺的人們,他們有的是勞累了一天的工人,有的是死里逃生的冒險家,甚至還有的是身份見不得光的盜匪……
他們萍水相逢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默契地避開一切身份背景之類的問題,只是在這個普通的夜晚盡情喧鬧,發泄著白天里的種種壓力。
“我說,獨眼你非要拽著我上這來干啥啊?”一個背著一把重劍的大漢坐在酒館角落的椅子上不耐煩地動了動身體,看打扮他應該是一位剛從黑森林外圍出來的冒險家:“我又不愛喝酒,有這時間我去玩一把多好……”
那個瞎了一只眼的獨眼龍是一個干吧的小瘦猴子,坐在旁邊的位置招了招手:“兩杯冰啤酒!”
然后他對著身邊的大漢擠眉弄眼地賣關子:“一會你就知道了,最近這里每天晚上都有個新樂子,包你喜歡!”
“什……”那大漢還要再問,忽然門口響起了一陣喧鬧聲,似乎有什么人走進來了。
“你可算來了!尤利西斯!”
“可不是嗎?我都等你半天了!”
“今天該來點新鮮的了吧?”
“你昨天可說今天肯定有新故事!”
“我為了聽那個治安官的新故事連去茵特城的船票都退了!你要是敢糊弄我——”
“啊哈哈哈——不敢不敢。”一個長相文縐縐的吟游詩人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坐在吧臺邊:“今天真的是一個新故事,講的是烏盆案……”
《烏盆案》,又名《奇冤報》,比起《鍘美案》和《陳州案》這樣單純快意恩仇的斷案故事,《烏盆案》的故事涉及了鬼魂申冤這樣的奇幻色彩,某種程度上已經算是一個鬼故事了。
它講的是一個走在路上被謀財害命的可憐人死后冤魂不散附著在一個烏盆之上,向路過的包大人告狀陳冤,最后大仇得報終于安心離世的故事。
一波三折的劇情再加上怨鬼惡靈的恐怖元素聽得圍觀眾人直呼過癮,直到故事結束了眾人還沉浸在那種怪誕驚悚的氛圍里意猶未盡。
“這次的故事帶勁兒!”
“這位治安官真厲害。∮龅綈红`也不怕!”
“我聽說這位治安官手下的那兩位執法隊長官后來都成了冥界緝拿惡鬼的神明了,那這位治安官本人不得更厲害?”
“冥界……之主?”
“噓!這都是你猜的啊!我可什么都沒說!”
比起前面那些叫好閑聊的醉漢們,坐在角落的冒險家劍士看著坐在一邊的獨眼龍:“你叫我來不只是聽故事的吧?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那個獨眼龍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嘿嘿,你知道這個故事是哪出來的嗎?”
常年四處探險的劍士皺著眉頭:“聽說是一個什么最近新興起的教派?這種事不是隔幾年就來一回嗎?有什么大不了的?”
世界各地都經常會有一些名字都沒聽說過的教派莫名其妙的就興起了,但是最后都不是光明教的對手又通通敗下陣來,可能一直在小地方待著的人還會新鮮幾天,到處旅行的冒險家們早都見怪不怪了。
獨眼僅剩的一只眼睛閃過一絲精光,干瘦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這個土地神教不一樣,他們可以和光明牧師一樣凈化魔氣。”
劍士倒吸一口涼氣:“真的?!這種事兒我倒是頭一回遇見。”
獨眼肯定地點了點頭:“真的,而且幾乎不收費用,去了無論傷勢大小通通給治!”
這可是非同一般的好去處!劍士的眼睛也亮起精光。
和那些一直待在城鎮或者鄉村里幾個月都遇不到魔氣的普通居民不一樣,他們傭兵和冒險家們常年出入各種危險的魔獸巢穴或者地窟探險,被魔氣侵染了或者被魔獸咬了哪中了劇毒那都是家常便飯了。
以往能救命的只有光明教堂,所以他們不得不花費大筆的金錢和好不容易采集到的魔獸材料去找光明教堂醫治,一來一回根本就是在給那些牧師打工就算了,但凡哪次落魄了湊不齊錢那些牧師絕對翻臉無情一點也沒有他們嘴里“仁慈悲憫”的樣子。
這下有了這么一個同樣能治病還不收錢的場所,傻子才再去光明教堂受那個冤枉氣!
劍士和獨眼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看好戲的笑容。
少了我們冒險者和傭兵團的生意,即使是光明教堂也免不了要狠狠的肉痛一番了。
活該!他們兩個暢快地碰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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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獨眼和那位劍士所料不差,現在的光明教堂的確遇到了一些問題。
走廊盡頭的一間滿是油畫和古董的辦公室里,修米爾坐在首位眉頭緊鎖地看著手里的賬目。
過了半晌,他合上手里厚厚的本子疲憊地捏了捏眉頭:“怎么回事?這個月信徒們的供奉怎么少了這么多?”
負責管理財務的牧師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樣子像一只鵪鶉:“因為,因為最近蘇魯爾鎮河岸區新開了一個叫做土地廟的教堂……”
“土地廟?那是什么?”修米爾自從當上主教之后每天的日常就是想盡辦法從每一位來看病的信徒身上刮下一層皮來,對于外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已經很久沒關注了:“是新興起的宗教嗎?你們怎么不早上報?”
站在下面的牧師恨不得把腦袋直接彎到地上:“非常抱歉!因為他們之前一直都在流浪兒和貧民窟間活動,那些窮……那些信徒本來也不配踏進光明神大人的教堂,我以為這個教派對我們沒什么威脅……”
“那最近我們收到的供奉怎么這么少?”修米爾打斷他的喋喋不休要求他只講重點:“他們開始向那些貴族們傳教了?”
“不是,是他們……”那位牧師的額頭冷汗直流,支支吾吾的開口:“他們對外放話能和光明神大人一樣凈化魔氣……”
“什么!”修米爾驚得直接站了起來,手里厚厚的賬本順勢朝著下面的牧師狠狠地砸了過去:“這樣重要的事怎么現在才報!你的腦子被魔獸吃了?”
那個牧師挨了打也不敢抱怨,低著頭站在原地:“他們之前一直只在窮人堆里打轉,直到前幾天建好了第一個教堂才忽然放出消息說……”
“行了!現在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我問你,都有多少信徒被他們那個什么土地神搶過去了?”修米爾走下臺去緊緊地抓緊那位牧師的肩膀。
“那些傭兵和冒險家基本上都去那邊了,還有那些做生意的小老板也貫會見風使舵,普通市民來教堂參拜的頻率也少了許多……”那位牧師結巴著咽了咽口水:“不,不過我們收入的大頭,那些達官貴人們都還是光明神大人的忠實信徒!
“忠實?你這個蠢貨!”修米爾氣得爆了粗口:“那些貴族精英們才是最不好糊弄的利己主義者!”他一巴掌拍在牧師的腦袋上:
“一旦讓他們發現我們光明教并不唯一,明天他們就會大力扶持那個什么土地教和我們打擂臺!到時候不光是我們蘇魯爾鎮!整個桑德瑞希的光明教堂都會有大麻煩!”
牧師也被修米爾幾句話嚇得臉色煞白:“那我們怎么辦?要不要上報……”
他話還沒說完就又挨了修米爾一巴掌:“上報?難道上報總部因為我們私自收取凈化儀式的費用把那些窮光蛋拒之門外,所以導致被別的小教派鉆了空子?你想進苦行塔?”
牧師這些完全沒了主意:“修米爾主教,那,那可怎么辦?”
修米爾焦躁地在辦公室里轉了幾圈,總是露出慈愛微笑的臉上顯出一抹狠厲:“你去找幾個地痞流氓……”話說到一半,修米爾想到羅德伍頭上戴著的那個來歷不明的金箍,忽然話鋒一轉:
“不,這件事你自己悄悄地辦,別讓黑豹幫的知道,從那些傭兵里找幾個亡命之徒……”他在牧師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第39章
土地廟自從開門之后一直人來人往,蘇塵每天忙著賣紀念品和接待各式各樣的客人更是忙得團團轉,就連每天的小學課程都沒太有時間參加了。
今天也同樣不例外,悶熱的夏天也并不能阻擋那些前來看病之人的熱情,兩個身穿皮革佩戴武器的男人結伴而來,臉色蒼白地坐在紀念品商店對面的診室里。
其中一個男人痛苦地撩開自己的褲腳,小腿肚的地方有兩個還在不斷往外流黑血的小洞,蘇塵運轉體內真氣凝神細看,能看到濃郁的黑色魔氣源源不斷的向外擴散著。
“我,我在外出探險的時候不小心被魔晶蟒咬了一口!蹦莻男人的臉色因為疼痛微微扭曲著,看過去的眼神充滿希翼:“我聽說這里有一個土地神大人可以幫我!
“當然可以!碧K塵笑得就像一個慈祥又嫻熟的老中醫,這些天下來她早就已經輕車熟路了,就連畫符的本事都精進不少,她拿出自制的中品驅邪符:“請您閉上眼睛虔誠祈禱,土地神大人自會治愈他的信徒!
一陣溫潤的白光閃過,那人小腿處的傷口恢復如初,他臉上痛苦的神情變得舒緩,放下褲腿坐在那里連連感謝。
凈化過魔氣之后的蘇塵自然而然的開始了推銷商品的環節:“這位客人,您的工作性質是需要時常去野外直面魔物的吧?我們這里有一款桃木劍……”
這些冒險者和傭兵們都大方的很,畢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對于這種可以驅邪避兇的神器一般都不吝嗇。
但是這次蘇塵失算了,那兩個人治好傷口之后就低著頭急匆匆的離開了,對于蘇塵的推銷置若罔聞。
“怎么……”這么翻臉無情嗎?她不自覺伸出了爾康手。
“那個兩個人太過分了!他們好沒禮貌!”文森特鼓著一張氣呼呼的小臉從門外走進來,也不知道他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看了多久:“蘇塵大人!讓我去給他們兩個一點教訓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天賦異稟,文森特自從開始修魔之后進展神速,這才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可以使用一些威力不俗的招式了,再加上武藝方面似乎也學得有模有樣,搞得土地神PTSD大發作,每一次看見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也就是說,現在的文森特大小也是個“黑暗魔法師”了,一般的冒險者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不行哦。不可以因為他們不買東西就去教訓他們。”蘇塵摸了摸他軟趴趴的頭發:
“也許他們是因為囊中羞澀,也許他們是有什么別的難處,總之,我們給人們凈化魔氣是無償的,買不買紀念品也完全出于信徒們的意愿,我們不可以武力逼迫!
文森特還是很不爽,他微微低頭,小刷子一樣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暗光:“但是他們居然那樣對待蘇塵大人,就連感謝都吝嗇多說兩句……”
施恩不望報,與人不追悔——這恐怕是一名神職人員的基本素養了。不過這些過于嚴苛的要求不應該用來約束只是個小孩子的文森特,蘇塵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文森特,你不趁著午休趕緊去睡午覺嗎?怎么過來找我了?”
文森特果然也被輕松地轉移了注意力,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蘇塵大人因為要幫助這些信徒都沒有時間上課了!我不想蘇塵大人每天晚上還要自己一個人辛苦補習,所以我來幫助蘇塵大人!”
哎呀,文森特,你怎么像小棉襖一樣貼心啊!蘇塵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小臉:“好,我正好還在學單詞,你就把今天上午語文課的內容講給我聽好不好?”
文森特的眼睛亮晶晶的:“嗯!”
這一教一學,他們兩個人在醫療室里度過了短暫的快樂時光,文森特收起自己的筆記:“蘇塵大人好聰明!比珍妮還要聰明!”
再怎么說我也是一個成年人嘛,理解能力要是還比不過一個小孩子那不成智障了?蘇塵笑一笑正打算讓他趕緊回去上課,房間外的大廳里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你們這個是邪/教!是魔鬼的教派!”
“簡直草菅人命!是對光明神大人的褻瀆!”
“居然還在這造謠惑眾!這樣招搖撞騙的邪/教就應該接受光明神大人的審判!”
“啰嗦這么多干什么?把這里砸了!所有人全都綁走!”
因為土地廟再怎么親民畢竟也是供奉著神明的,所以信徒們祭拜的時候都是很安靜的,忽然來了一波人這么吵嚷,他們的聲音聽著也就格外清晰。
蘇塵和文森特對視一眼,連忙開門出去,只見小小的土地廟里已經擠滿了手持法杖,身披白色法袍的人,他們神情倨傲,不由分說就要動手砸東西。
這里的每一處布置可都是我精心設計的!蘇塵心痛不已,一個箭步沖到那些白袍子面前,張開雙手攔住他們的動作:“住手!”
誰知道最前頭的那個領頭人根本就沒有交涉的意思,手里的法術施展不停,竟然直接就奔著攔在前面的蘇塵就去了。
我從外表看還是個十歲的小女孩!你們也太喪心病狂了吧!蘇塵一時被對方的狠厲驚呆了。
“蘇塵大人!”文森特看到蘇塵身陷險境焦急不已,手里恰著法訣念動咒語,小小的土地廟里忽然狂風大作,那道直奔蘇塵面門而來的光束硬生生被截停在她面前三寸的距離,被一陣不易察覺的黑氣打消了。
“你們居然敢傷害蘇塵大人!我絕對不放過你們!”文森特沖到蘇塵前面,又變幻手訣似乎要和那群白袍子拼個你死我活。
別鬧!你一個才學了一個月道法的半吊子怎么單挑人家那么多人!蘇塵拽著文森特的后衣領直接把這個小瘋子拽回來:“你冷靜點,我有話要問他們!
“有什么可問的!”文森特被拽住了命運的后脖頸還在張牙舞爪的反抗,掐著訣的手上有隱蔽的黑色氣息蓄勢待發:“把這些混蛋都鯊了!靈魂都交給布萊克老師(黑無常)去下油鍋!”
你一個才學了一個月的新手去和人家一群學了半輩子魔法的牧師拼命?你他喵的是非洲大草原的平頭哥嗎?*
是的,蘇塵從剛才近距離看到的白色光束里已經猜到了這群人的身份。
那種純凈的圣潔能量和之前羅德伍撕開的能量卷軸如出一轍,應該是圣屬性的魔法。
那么眼前這群人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她一把撫上文森特的頭發:“聽話!
文森特撅著嘴,不情不愿地放下手站在蘇塵身后。
蘇塵這才看向那些毫無防備被那陣妖風吹的七扭八歪的牧師們:“你們不是光明教堂的牧師嗎?怎么忽然跑到我這里來撒野?”
那陣風雖然迷眼但是卻沒有對那群不速之客造成任何的傷害,為首的牧師很快恢復過來,他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著裝:
“我們當然是來鏟除你們這個謀財害命的邪/教為民除害的!你們胡亂醫治治死了人,苦主都告到我們這里來了!”
苦主?蘇塵心里浮現出不詳的預感:“我什么時候治死了人?又是哪位苦主跑到你們那里去告狀?”
對面蘇塵的疑問那位牧師早有準備,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瞇縫在一起,看向蘇塵的笑容藏著陰險和毒辣:“難道我們還能冤枉了你?我這就讓你們死個明白!”
他向著身后的方向揮揮手,跟隨而來的牧師們向兩邊散開,眾目睽睽之下,上午剛被蘇塵醫治過的那個病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上午陪同他一起來的那位同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啊啊啊啊啊!你們到底是什么邪魔外道!我苦命的兄弟!就因為貪圖便宜輕信了你們能凈化魔氣的謊話!年紀輕輕的就丟了性命。
他跪在地上打著滾的痛哭,響亮的嗓音響徹整個土地廟,張著嘴哭罵個不停,眼睛里卻沒有一滴眼淚,一雙三角眼時不時觀察下周圍人們的反應,然后又立刻開始新一輪的哭嚎。
土地廟里前來參拜的信徒和圍在外面看熱鬧的圍觀群眾們交頭接耳的互相議論起來,看著蘇塵的目光逐漸帶上了質疑和憤慨。
那人上午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中午的時間就被魔氣侵染而亡了?蘇塵往前走幾步想要細看尸體,卻被擋在身前的牧師攔住去路:“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殺人毀尸嗎?”
他端得是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手里的法杖高高舉起:“你們這等邪門歪道不過是夸下凈化魔氣的海口借機斂財而已!如今東窗事發了難道還不認罪嗎?”
光明教在桑德瑞希經營多年,形象和口碑不是根基都還沒站穩的土地廟能比得上的,再加上地上那個冒險者哭嚎得實在是凄慘可憐,周圍不明真相的群眾們開始竊竊私語。
“這,真的治死人了?”
“不能吧,之前來凈化魔氣的人不是都沒事?”
“但是你看這尸體都躺這了……”
“這倆人我有印象,好像上午的確是從土地廟的醫療室走出去的……”
“到底是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野雞教派!我看以后還是得去光明教堂!”
“我看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不收費的能是什么好東西!”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就害死人,怎么這么惡毒啊!”
“簡直就是魔女!”
……
土地廟外圍觀的人越積越多,嘈嘈切切的私語聲連綿不絕,流言蜚語從四面八方涌進這座小小的土地廟,混雜著惡毒的揣測幾乎要淹沒蘇塵單薄的身軀。
這分明就是沖著我來了啊,你們光明教這大一個教派居然還玩上碰瓷這一套了?為了排除異己臉都不要了是吧?
蘇塵都被氣笑了:“你說他是我治死的就是我治死的?證據呢?連尸體都不讓我看一眼,難道不是你們做賊心虛嗎?”
第40章
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自然是不怕查驗的,那牧師往旁邊一讓:“哼!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去看吧!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什么狡辯的話來!”
蘇塵幾步蹲在那具尸體旁邊,抬手撩開對方的褲腳查看上午已經治好的傷口,原本已經恢復如初的皮膚上是被魔獸噬咬出的猙獰傷口,皮肉外翻著流出黑色的血,附著其上的魔氣翻涌不歇,濃郁的黑色如有實質,就連肉眼凡胎都能看見。
圍觀的路人們倒吸一口涼氣,驚懼交加地看著處在風暴中心的蘇塵。
蘇塵看上去倒是一點也不心虛,相反,她鎮定極了,對著坐在一旁哭喊的冒險家同伴開口質問,故意提高聲音讓周圍的人全都聽見:
“你同伴腿上的傷口血液未干,明顯是半個小時之內的新傷,你們離開我這土地廟已經幾個小時了,憑什么就算在我的頭上?”
那個坐在地上放刁的冒險家聲音頓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哭嚎的越發大聲:
“什么半個小時之內的新傷?這就是他上午來找你治的傷口!當時你看著是給治好了,誰知道都是障眼法!半個小時之前魔法失效了我兄弟中的魔氣反而更加嚴重了……嗚嗚嗚……我那苦命的兄弟啊……嗚嗚嗚……”
嘖!看來這個完全不科學的世界用地球上刑偵勘探那一套根本就不能當作證據!蘇塵立刻改成質疑對方:
“你們兩個從我這離開的時候明明好好的!你說這個傷口是之前的舊傷就是嗎?我還說這是你們故意栽贓陷害呢!證據呢?!”
那個冒險家借著擦眼淚的動作眼珠一轉,再抬頭又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我們,我和我兄弟從你這離開之后根本就沒再出過城!這一點問一問守城的士兵就知道了!我們一直待在鎮子上上哪去找魔獸咬自己一口?
再說了我兄弟把命都搭上就為了陷害你們?無冤無仇的我們圖什么?”
蘇塵低頭去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他臉色灰白雙目緊閉,胸前沒有一點起伏,任誰來查也是一個死人。
但是那個無賴說的對,他們做這種事肯定是光明教許了他們好處,為了求財讓他們把命搭上是不可能的。
她雙指并攏運轉真氣在眼前輕輕一擦,再睜眼果然看見地上這人三魂七魄都安安穩穩地在身體里待著,根本就一點事沒有!
也對,這個世界本就不科學,有這種假死藥再正常不過了。
可能是看蘇塵看著尸體沉默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那個領頭的牧師以為她已經詞窮了,戴著白色兜帽的臉高傲的揚起:“怎么?沒話說了吧?那就趕緊認罪伏法吧!”
他走到蘇塵面前,在只有她才能看見的角度露出一個包含惡意的笑容:“你也別說我們光明教仗著勢大欺負你們新興教派。我把執法隊的人也找來了,如此證據充足的情況下想必他們也很快就能做出公正的裁決!
他話音剛落,土地廟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嚷。
“都讓開!”
“蘇魯爾執法隊公干!閑雜人等退避!”
十來個身穿黑色制服,腰間配著騎士長劍的精壯男人們排著隊魚貫而入,領頭那個胳膊上帶著徽章的男人板著臉巡視一周,在看向領頭牧師的時候不著痕跡地輕點點頭,這才語帶威嚇地開口:
“就是你在這造謠惑眾還治死了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他身后跟著的兩個執法隊員不由分說就要上前拿人,也不知道這一套流程他們已經合作過多少遍了。
你們還真是裝都懶得裝一下啊!蘇塵后退一步躲開那兩個人:“慢著!”
文森特忽然沖出去一手扭住一條胳膊把那兩個執法隊員反手扭住,然后用力一推把人推到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蘇塵大人都讓你們慢著了!”
如此大的力氣,難道是覺醒了元素天賦的人?那位執法隊長對著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彎著腰一溜小跑著出去了,應該是去搬救兵了。
看來這個事必須盡快解決,再拖下去可能這個城鎮的“特種部隊”都要出動了。
蘇塵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對著那位執法隊長行了個禮:“這位長官,您是來斷案的,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就上手抓人?不聽一下我這個被告的辯解嗎?”
可能是請增援趕過來需要時間,那位執法隊長也就順著蘇塵的話和她掰扯了兩句:“事情我在來的路上都聽說了,現在人贓并獲還有什么好說的?你說自己是無辜的,可有憑證啊?”
“當然有了,長官。我有人證!碧K塵雙手握拳止住身體因為氣憤和驚懼而產生的顫抖,努力鎮定下來指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尸體”:
“這個人不是死了嗎?那就把他的靈魂召過來問個清楚!讓他說明白到底是誰害得他躺在這里的!”
喜歡當尸體碰瓷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不就是不科學的世界嗎?那就直接用不科學的辦法,讓黑白無常把你的魂勾出來,看你們以后還敢不敢做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蘇塵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冷氣,原本正躺在地上打滾的那個無賴驚得直接跳了起來:“不行!”
蘇塵黑洞洞的眼睛望過去:“怎么不行?”
那無賴被蘇塵毫無一點光亮的眼睛看得心里發毛,但還是強撐著回答:“你,你說招魂就招魂嗎?這里又沒有高級亡靈法師,誰會……”
“我會!碧K塵一瞬不瞬地死盯著對方的眼睛,一步一步向著他的方向走過去,明明只是一個剛到成年人腰部的小孩子身軀,卻把那人逼的連連后退:“我能召喚冥界的使者,讓他們把你兄弟的靈魂帶上來一問便知,不費事的。”
她把那個頭冒冷汗的無賴逼到墻邊,看著他蒼白又強裝鎮定的臉露出個飽含深意的笑來:“當然,前提是你的那位兄弟真的去了冥府,不然的話……呵……”
那個無賴在她的冷笑聲中打了個寒顫,只感覺自己從里到位都被這個邪門的小女孩看了個通透,一時竟怯怯地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站在身后的牧師義正詞嚴的拒絕:“居然會招靈這樣的亡靈魔法!你果然不是什么正經教派!長官,說不定他們是詭法師……”
“你這人真奇怪,怎么從進門開始張口閉口都一直在給我扣帽子?”蘇塵轉過去直接搶過話頭:“都說了是拜托冥界的神明把靈魂叫過來問問,才不是你嘴里那種邪門的法術!”
“你說的輕松,誰知道你具體施展的什么魔法?要是趁機控制亡靈害人怎么辦?”那個牧師還在嘴硬,無論如何都不同意蘇塵提出的方案。
“難道你們這么多牧師在這還怕打不過我一個小女孩?”蘇塵雙手抱胸露出輕蔑的笑容:“不是說圣魔法是亡靈法術的克星嗎?如果我要是趁機害人你們不是正好可以一網打盡?
難道你要說你們不敢嗎?這么多牧師不敢面對一個普通人的靈魂?”她再次提高聲音讓外面的人都聽到:“你們如此做賊心虛,人不會是你們自己弄死的吧?”
門外看熱鬧的人哪有什么主見,局勢往哪邊傾斜他們就順著哪邊說話,一時間備受質疑的一方又換成了光明教。
“對啊,一個普通人的靈魂這些牧師也會怕嗎?”
“這件事確實很蹊蹺啊!
“可能這種亡靈法術太危險了不能隨意施展?”
“你傻啊!你看這一隊牧師,領頭的那個看徽章是中級神官,身后跟著的最差也是初級牧師,會怕幾個小屁孩?”
“就是,我看他們也是做賊心虛,要不然為什么不愿意招靈?”
那個領頭的牧師一張臉憋的通紅,惱羞成怒地沖著門外大喊:“閉嘴!安靜!你們這些見風使舵的異教徒!”
蘇塵見此步步緊逼:“這樣吧,牧師大人們,我們就打一個賭,如果我能讓這個受害人的靈魂親口承認我是冤枉的那就算我贏,你們必須承認這是誣告。”
那個牧師順著問下去:“那你要是沒能成功召出這個人的靈魂,或者他的靈魂指認確實是你害的人呢?”
蘇塵毫不退縮,坦坦蕩蕩地和他對視:“那我就認下這個罪名,你們要殺要打我絕無二話!”
“……”
看到對方低頭沉吟,蘇塵又向前邁了一步:“怎么?牧師大人們還不敢賭?”
這種情況下如果不賭幾乎就是默認了這個案子有貓膩,牧師領隊糾結半晌,回身和一直跟在身后的一個牧師耳語:“這個土地神教的權柄有招靈這一項嗎?”
其實是有的,蘇塵曾經幫貧民窟的杰克成功祛除了連光明教都無能為力的惡靈,但是這個說法一直只在貧民窟里打轉,并沒有傳的太廣。
這些牧師們已經站在高處太久了,早就看不見那些低到塵埃里的窮苦人,自然也不會特意去收集他們的情報和信息。
那位被問到的牧師搖搖頭:“沒有。在他們的說法里土地神是一個弱到不行的神明,只能管轄蘇魯爾鎮這一小片地方不說,神力有限還只管普通平民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摸不到光明神大人的一片衣角……”
牧師領隊低著頭陷入沉思。
這么說來她的神明根本就幫不了她。這個女孩年紀很小,就算會一些亡靈魔法肯定也只是皮毛,而且就算她真的可以召喚亡靈也沒用,因為——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死。
人沒死哪來的亡靈?她的亡靈魔法百分之百會失!
那個牧師頭領重重點頭答應下來:“好!我就和你賭!”
反正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一會施法失敗了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要怪就怪你擋了我們光明神大人的路,所以才活該陷入這樣一個必輸的賭局!他臉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似乎已經預見了對方的凄慘結局:
“這個賭約執法隊和外面的市民可都看見了,要是賭輸了你就乖乖地和你的神明一起去冥界給這個死者賠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