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琰帶著墨硯從賈母院中出來后,雪已經停了,回去的一路上還能見到灑掃的婆子,打掃地上的落雪,清掃出路面來。
晴雯在賈琰房里一早便燒好了紅蘿炭,在門口等著二爺帶著人回來。
此時見了二爺的身影出現在門外忙上前迎了上去,進屋后為賈琰解下身上的披風,服侍他坐在塌上,說:“雪停后,我就料到二爺該回來了,一早便在屋里燃起了炭。”
一旁的秋紋又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姜湯來,給賈琰喝,外面天冷,二爺回來還是喝碗姜湯的好,驅驅寒,身上就不冷了。
看賈琰接過后,秋紋又端來一碗遞給墨硯。墨硯接過嬉皮笑臉的說:“多謝秋紋姐姐的美意。”
秋紋笑了笑說:“我還能少了你那碗,趕緊趁熱喝了,喝完了才好伺候二爺。”
賈琰喝完了熱騰騰的姜湯,感覺瞬間驅散了身上的寒意,從里到外暖和了起來,又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骨,走到窗邊看養在那里的兩盆紋竹。
屋里暖和,這兩盆紋竹的長勢出乎意料的好,賈琰起了興趣,蹲下身來,仔細觀察了起來,又伸出手撥弄了一下新長出的綠葉。
晴雯見他感興趣,笑著上前說:“這兩盆紋竹今年的長勢格外的好,也是奇了怪了,今年的冬天不比往年的暖和,它還能長出新葉來。”
賈琰聽了笑著回道:“竹子的生命力本來就旺盛,你把它們養在屋內,它們自然能活下來。”
賈琰看到這兩盆冬日里仍然挺拔的紋竹,不由的想到他以前養的一盆仙人掌,由于工作忙,他都是偶爾想起時才會給它澆點水,等過了一年再看,它竟然還活著,不由的感嘆其生命力的強大。
又想到自己來這個世界有十多年了,前世的記憶恍如隔世,不由的失笑,自己想的太多,現在的他是賈府的二爺賈琰,前塵往事,都成了過去式。
……
年初二這天,賈元春便帶著夫君和二歲的兒子回了賈府。
賈琰帶著賈寶玉出來迎賈元春他們進門,對兩人躬身行禮道:“姐姐,姐夫。”
互相見過禮后,賈琰又看向一旁牽著賈元春手的小外甥梁辰,一把將其抱起來問:“辰辰,想二舅舅了嗎?二舅舅可想死我們小辰辰了。”
兩歲的小梁辰不好意思的將臉埋在賈琰懷中,小聲地回答:“想二舅舅。”賈琰聽了哈哈的笑著將他高高舉起來。
一旁的賈寶玉聽了也著急的上前問他:“那辰辰想三舅舅了嗎?”梁辰抬起頭,不好意思地說:“也想三舅舅了。”
賈元春在一旁含笑的看著他們逗兒子,對兩個弟弟說:“他在家時就說要來找舅舅們玩,現在見了你們反倒不好意思了。”
又狀似埋怨道:“你平日就太慣著他了,總是讓人給他帶玩具,都把他慣嬌了,平日里總是念著要和舅舅一起玩玩具。”
賈琰聽了,笑著替小梁辰辯解道:“辰辰是太久沒見我們,所以有些害羞了,再說小孩子喜歡玩才更活潑健康些,趁著辰辰還小,將來想玩都玩不上了。”
說完又招呼一旁的姐夫道:“姐夫,快進門,老太太剛才還派人來問,你們什么時候到,大家都在院子里等你們來呢。”
……
一行人進了賈母的院子,屋內眾人都早早地坐在那等著,賈元春攜夫君和兒子先拜見過上首的老太太,又與一旁的賈政,王夫人及賈赦夫妻見過禮。
受過禮,賈母含笑著招呼梁辰道:“快過來,到曾外祖母這。”
小梁辰猶豫片刻,看了看賈元春,見賈元春示意他過去,便跑到賈母身前,脆生生的喊了一聲:“曾外祖母。”
“唉。”賈母應了一聲,將小梁辰抱在自己懷里,摸了摸他的頭道:“這孩子的聰慧勁,像極了他母親小時候。”
又對賈元春道:“你小時候就這樣,總是趴在我懷里,祖母、祖母的喊,你太太派人來喊你,你都賴在我這不走。”
眾人聽了都笑了起來,王熙鳳笑著開口接話道:“可見是嫡親的曾外孫子,見了祖母便親近,一點也不認生。”
聽了她的話,眾人又樂了起來。王夫人拉過女兒賈元春坐在一旁,低聲問她,“女婿平日里待她和辰兒可好,有沒有受委屈。”
賈元春聽了紅著臉小聲的回道:“夫君平日里待我和辰兒都很好,就連我有孕時,也沒要通房、姨娘。”
王夫人聽女兒過的好,便放心了,滿意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女婿真心待你,你平日里也要多關心他,孝順好公婆。”
賈元春聽了王夫人的囑咐,點了點頭。
等臨近響午,府中備好了宴,賈母又招呼他們去吃飯,眾人又移步到客廳坐下用飯。
席間丫鬟們端上了一道松江魚,剛放下,李紈便聞到了那股魚腥味,瞬間干嘔了起來。
等到再抬起頭來見到眾人都盯著自己,有些尷尬道:“許是我近日腸胃不順,才有些不舒服。”
王熙鳳接話道:“嫂子,你不會又有了吧。”
李紈聽了也有些納悶,她這月月事也照常來了啊,怎么會懷上。
王夫人心中也希望大兒媳婦再給賈珠添個孩子,于是便作主說:“既然不舒服,便找來大夫看看。”
等大夫請了過來,為李紈把過脈后說:“是滑脈,只是月份淺,夫人才一時察覺不出來,至于夫人說您這個月,月事也照常來了,這是因為夫人體質特殊,等到胎兒再大些時便正常了,夫人不必擔心。”
確定了兒媳婦又懷上了,王夫人很是高興,叫人拿了賞銀給大夫,囑咐李紈好生休息,又送來了很多補品。
賈母也聽說了珠兒媳婦懷孕的事,高興地對一旁的元春說,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你嫂子又懷上了。
元春未出嫁時就與嫂子李紈關系好,如今得了這個好消息,也真心的為她祝福,臨走前還特意去看望一番。
賈琰對一旁的賈珠恭喜道:“恭喜大哥又要當父親了。”
賈珠也欣喜妻子有孕的消息,含笑的接受了弟弟們的恭喜。
……
過完了年,眾人又陸續恢復以往的上職生活中,近日朝廷上發生了一件大事,揚州巡鹽御史被人刺殺,死在任上,引起朝野上下的轟動。
暫且不提,巡鹽御史是因何人刺殺死在任上的,眼下就有一個難題,派何人去擔任新的巡鹽御史呢?
因這件事,當今圣上思考良久,最終下了決定讓自己的心腹林如海擔任新的巡鹽御史。
賈珠這邊得了消息說,“皇上有意任命林姑父為巡鹽御史一職。”不免有些憂慮,自古巡鹽御史一職都牽扯重大,很難有人得到善終,更何況當今圣上老了,要是牽扯要奪嫡中去,林姑父只怕最后不好脫身了。
賈琰也早就知道林姑父會擔任巡鹽御史一職,得到消息后,也只能嘆息一聲,該來的總會來,既然還是發生了,不如想開些想,巡鹽御史好歹是三品大員,林姑父一下升了那么高的官職,理應高興一些,至于其它的,等以后再說。
便是為了林妹妹,他也不能讓林姑父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任上,索性現在離林姑父出事還有幾年時間,他還可以好好籌謀一番。
這般想著,賈琰便想著去林妹妹那一趟,好歹讓她知道自己父親的消息。
……
賈琰來到黛玉房前,門邊守著的丫鬟正欲通傳,賈琰“噓”了一聲,示意丫鬟不要說話,自己掀了簾子進去了。
只見屋中林黛玉倚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賈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窗外一株臘梅正開的正盛,紅色的花蕊上還殘留了一些未化完的雪,紅與白的交織在寒風中不屈的綻放著傲骨的風姿。
賈琰不由念出聲道:“紅梅傲冬雪,殘冬一點紅,好一幅殘冬梅景,妹妹真是好雅性。”
林黛玉聽到他的聲音,回頭看,見果然是他,笑著出聲問道:“二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到我這來了,怎么不去與你薛姐姐說話了。”
賈琰見她提起薛寶釵不由苦笑道:“妹妹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何時又與薛表姐說過話,妹妹要是聽了什么人說的閑言辭語,與我說來,我將那人找出了好好盤問他為何編胡話,壞我清譽,也反倒讓妹妹誤會我。”
林黛玉見他這般認真的態度,像是立刻就去將亂說話的人揪出來,好自證清白。
不由捂嘴笑出聲,說:“上次不是你自己說要去見薛姐姐,難道你要將自己揪出來盤問。”
賈琰聽了她的話,這才想起上次與林妹妹坐在一起說話,提起自己要去薛寶釵那里借些做顏料的辰砂。
沒想到黛玉還記得,不由失笑道:“妹妹可是誤會我了,我只是去薛表姐那借了些辰砂,總共也沒與她說幾句話。”
兩人說笑過后,便一齊坐在桌前喝茶,喝過茶后賈琰開口道:“我聽說了皇上有意任命林姑父為新任巡鹽御史一事,特意說來與妹妹聽,想必過不了多久林姑父便能升官了。”
黛玉聽了卻沒那么高興,她心思細膩,察覺出父親這次升官并沒有表面上的那么好,而是開口說道:“父親能升官是好事,只是我聽說歷屆的巡鹽御史都是朝廷要職,只怕父親干不好,出了什么差錯。”
賈琰見林妹妹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關竅,不由感嘆黛玉的心思細膩,轉而寬慰道:“妹妹不必如此擔憂,林姑父是皇上的心腹,一時還沒人敢動到皇上的人頭上,更何況我們也不會放任林姑父在任上出了事,還請妹妹放寬心。”
林黛玉聽了賈琰的話,放心了許多,心中也默默期盼父親此次任職要平安順利。
兩人沉默了會,賈琰開口道:“我這次要回金陵老家參加考試,正好能去趟揚州看望林姑父,不知妹妹可有什么東西讓我捎與林姑父。”
黛玉聽他說能去揚州看望父親,不由的有些高興,但又有些猶豫的說道:“二哥哥此去是要考試的,又要去揚州看父親的話,會不會耽誤你們考試。”
賈琰回道:“不會耽誤了考試的,縣試四月份才考,我和寶玉二月初就出發,正好能來的及,妹妹有什么想要帶給林姑父的,到時交給我,我轉交給林姑父。”
林黛玉聽他說不耽誤考試,才放下心來。兩人又說了會話,賈琰才起身告辭。
——
臨走前,王夫人縱是心中再不舍,也沒辦法將兒子留下,老爺和老太太發話同意了,她也沒辦法改變。
只能在他們臨走前,仔細為兩個兒子打點了行裝,一應行李足足裝了兩大馬車,最后還是賈琰阻攔才不再往里裝東西,又害怕到了那,兩個兒子沒人用,又備了許多下人仆從跟著,塞了許多銀兩讓兩人收著。
前一晚,林黛玉派人將給父親帶的東西交與賈琰手中,看賈琰收下后,紫鶯又拿出自家姑娘給二爺的東西遞給賈琰說:“我們姑娘說給二爺路上用。”
賈琰收下林妹妹送的東西,心下感動,又吩咐晴雯將他早先備好給林妹妹的生辰禮物拿來,交給紫鶯轉交給黛玉說:“妹妹今年的生辰我是沒辦法參加了,便提前準備了生辰禮物,你替我轉交給她,就說我提前祝她,生辰快樂。”
……
第二天,賈琰便和賈寶玉帶著一眾人馬,由璉二哥陪同一起告別了府中眾人,離開了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