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中秋節
送別了林妹妹后,賈琰回屋后見趴在一旁無精打采的橘貓笑了笑說道:“怎么剛才在屋里轉的那么歡,現在又沒精神了。”
聽了他的話,橘貓并不為所動,依然懶洋洋地趴在地上,不時地甩動著尾巴。
賈琰見它這樣心中好笑,林妹妹來時它便激動地跑到屋中,圍著黛玉不停打轉,如今人走了它倒是沒精神了起來。
想著這些,賈琰又看了它一眼,才起身進了書房。
不曾想原先趴在那不動的橘貓也跟著動了起來,隨著賈琰進了書房,自己找了個位置,跳了上去便趴在那不動了。
賈琰看它跟來,也沒阻止,又見它自己找了個地方趴著,便沒再管它。
……
翌日,賈琰用過飯后,看著在一旁同樣吃過貓食,在屋內不停打轉的橘貓蹲下身來摸了摸它的頭笑問道:“喜歡昨日那個姑娘嗎?我們今日就去找她。”
橘貓被摸了頭,停下了追著尾巴打轉的動作,兩只橙黃色的貓眼似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沖賈琰輕聲“喵”了聲。
賈琰也知道它聽不懂,也沒再做多余的解釋,整理了衣著,起身帶著它去了黛玉的院子。
就這樣一人一貓來到了黛玉的院子,賈琰帶著貓還未進院子,就聽到屋中傳來的女子的歡笑聲。
站在門外的紫鶯見他來,笑著上前行了一禮道:“二爺,姑娘在屋里,您快請進去。”
賈琰聽著從黛玉房中傳來的笑聲,問道:“誰在林妹妹屋里。”
紫鶯聽了笑著回道:“是昨晚被老太太接來府上的史姑娘和薛姑娘在屋里,同我家姑娘說話呢。”
賈琰聽了點了點頭,他知道紫鶯口中的史姑娘是誰,賈母從前便愛不時地接來這個侄女到賈府小住幾日,這次也應是想著將娘家侄女一同接來過節。
想到這,賈琰便讓紫鶯先去屋中與林妹妹通傳過后,才進了屋。
屋中黛玉聽到賈琰來了,放下了手中的模具道:“快讓他進來。”
賈琰掀開簾子進了屋,見屋中黛玉三人手邊放了些面餅和餡料和已經成型的小月餅,不由地笑著道:“我來的晚了,不知道妹妹已經將月餅做上了。”
見他來,史湘云放下了手中的模具沖他行禮道:“二哥。”
賈琰也沖她回禮道:“史妹妹。”
史湘云與賈琰行過禮后,又見他身后跟著一只橘貓驚訝地出聲詢問:“二哥,什么時候養起了貓。”
在史湘云從小便常來賈府小住幾日的記憶里,她這位賈家二哥為人最是嚴謹刻苦,不像是會有閑心養貓的人,此時見賈琰身后跟了只貓,也不免有些驚訝。
賈琰看了看見了陌生人,便趴在自己腳邊裝死的橘貓解釋道:“前段時間,碰巧見它被人追打,又無家可歸實在可憐,便帶回家養了起來。”
史湘云聽了,點了點頭,又見它一直縮在那里不敢看人,也不禁對它有些憐惜,在桌上拿了些干果給它吃。
一旁的黛玉見了那橘貓,倒是覺得有些眼熟,想著應是昨日在二哥哥房里見的那只,不過昨日見這只橘貓時它還在房中跑的歡快,今日看怎么有些懨懨的。
想到這,黛玉便出聲問道:“是昨日見的那只。”
賈琰聽了笑著回道:“正是那只,它昨日見了妹妹你后便在房中轉來轉去,今日帶它來,它倒還不好意思見人了。”
說完賈琰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道:“快去見過林妹妹。”
橘貓被安撫著摸了頭,才抬起貓眼看向屋中眾人,嗅了嗅空中的香氣,才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向黛玉的方向。
走到黛玉身邊后,前爪抓向地面,輕盈一躍便跳上了一旁的空凳子上,沖黛玉討好地“喵、喵”地叫了幾聲。
黛玉見它如此有靈性,也不禁笑著拿起桌上的干果遞給它吃。
橘貓得了干果,先沖黛玉叫了幾聲后,才低頭吃了起來。
一旁的賈琰見橘貓這么上道,也不禁笑著向黛玉說道:“妹妹覺得這貓如何,若是喜歡,以后便讓它跟著妹妹如何。”
黛玉原也是覺得這貓極有靈性,心中喜歡,聽了賈琰的話,看了看正在吃干果的橘貓道:“二哥哥若能割愛,便放心將它交給我,我定會好好待它的。”
賈琰見林妹妹喜歡,笑著回道:“這貓交給妹妹養著我自然放心,妹妹一向細心,到時必然比我養的好。”
一旁坐在凳子上的橘貓此時正扒拉著爪中的干果吃,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自己的前主人三言兩語送人了,不過就算橘貓知道了興許也不會太在意,畢竟以后能跟在林妹妹身邊,它也算是到達貓生巔峰了。
決定了貓的去處后,賈琰凈過手后便坐在黛玉身旁,拿起桌上的月餅模具道:“我也來幫著妹妹你們做月餅。”
又見桌上的月餅餡料除了常見的幾種外,竟還有些肉松,火腿、蛋黃的,不禁有些驚訝問道:“這是。”
見賈琰不解,站在薛寶釵身旁的鶯兒出聲解釋道:“這是我們家大爺新想的點子,在月餅中加些肉松,蛋黃后,月餅就變成了咸口的,吃起來也十分不錯。”
賈琰聽了只笑著回道:“這法子倒是挺新鮮的。”說著便拿了肉松的餡料,包進月餅中。
肉松火腿月餅,他怎么會不知道,只是不知道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薛蟠是個什么樣的人,搞出一些新鮮的月餅不算什么,就怕他將超越這個時代的東西造出來亂搞,到時才會亂了套。
……
總共也沒準備多少餡料,只是正巧今日中秋,又有薛蟠搞了個新餡料,眾人便想著坐在一起親自包些月餅,圖個熱鬧罷了,賈琰他們沒一會便包完了。
讓丫鬟將月餅拿走蒸去后,黛玉他們便凈了手,坐下一起喝著丫鬟新端上來的茶。
賈琰坐在林妹妹身邊陪著一起喝茶,又聽薛寶釵道:“今年我大哥回來,正巧今日中秋,媽便想著熱鬧一番,一早便設了宴,午時請大家一同過去熱鬧熱鬧。”
眾人聽了都點頭應了下來,這是薛姨媽與賈母原先說好的,中秋時中午她家作東請大家過去熱鬧一番,晚上眾人再由賈府設宴,又請了戲班子來到時一起聽戲。
——
午時薛家派人來請,眾人便一同去了薛家的住處,薛家如今還在賈府中住著,只是薛蟠回來了,又是男子不好住在內院,賈府便又另隔了一處院子給他們家住,臨著街頭又在南角處留了個小門方便出行。
賈琰幾人進了院子,見院內掛了許多彩色燈籠,倒是喜慶,進入院內后,賈琰這才初次見了這薛蟠。
只見那薛蟠身穿一襲藍湖色銷金云玫團花錦袍,面容還算清秀,中等身材,瞧著面像看不出什么好惡,眼神倒是清明,不像是大惡之人。
此時見了賈琰一行人來,他便笑著上前迎道:“琰弟,瑛弟……”
賈琰眾人也與他見過了禮道:“薛大哥。”
薛蟠笑著應了之后,便請眾人快去屋中坐著,又招來小廝道:“快去泡壺茶來。”
賈琰等人跟著進了屋后,便見屋中擺設多有不同之處。
薛蟠見他們看向一旁的軟椅解釋道:“這是我新琢磨出的一種坐椅,質地十分柔軟,久做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如今在我們家的商鋪也賣的很好。”說完又沖賈琰笑了笑說,琰弟你們要是喜歡,等會我讓人去拿幾個送過去。
賈琰看了這椅子挑了挑眉,拱了拱手笑著謝道:“那就多謝薛大哥了。”
賈寶玉看著這不同尋常的椅子,也不禁感嘆道:“薛大哥真是巧思。”
薛蟠聽了,擺手哈哈笑道:“琰弟你們客氣了,無過是一些椅子罷了,算不上什么厲害的。”
說完又招呼賈琰幾人坐下道,快別站著了,都坐下歇會。
賈琰幾人便順著他的話坐下,直到午宴開始時,這個薛蟠已經不知不覺得被賈琰套了許多話。
通過與這個薛蟠的交談,賈琰能夠感覺到薛蟠對他的態度十分特殊,但這份特殊又好像只是出于好奇和尊敬,讓賈琰說不出來的怪。
而且這個薛蟠好像從來不覺得他的身份有疑,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就是一個本土人,這讓賈琰產生了好奇,這個薛蟠到底是從哪來的。
不過令賈琰感到輕松的是,這個薛蟠并不是什么心懷不軌之人,除了喜歡發明些“新事物”這種騷操作之外,目前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
等到眾人在薛家用過飯,又閑聊了一陣后,賈琰他們便起身告退了。
這邊黛玉幾人與薛姨媽母女告退后,也出了薛家院子。
路上,賈琰走到黛玉身旁問道:“妹妹覺得今日的飯可用的習慣。”
黛玉聽了點了點頭,夸贊道:“今日寶姐姐家的宴看著倒是比別處的更別致些,味道做的也極好。”
一旁的史湘云聽了接話道:“我更喜歡那道糖醋里脊和丫鬟上的那杯果茶,林姐姐呢?”
黛玉聽了湘云的話笑著回道:“我也覺得那杯果茶味道不錯。”
賈琰聽黛玉說喜歡喝那果茶,笑著說道:“林妹妹要是喜歡,那改日我讓人去和薛大哥請教一下方子,以后也能讓人時常做與妹妹喝。”
黛玉聽了趕忙回道:“二哥哥,不必那么麻煩,我只是覺得味道不錯,也用不著要天天喝。”
賈琰則看著黛玉笑著道:“妹妹喜歡的東西,怎么能算的上麻煩。”
黛玉被他的話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著他認真的神色,也輕輕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話。
第62章 節宴
眾人從薛家出來后,便一同轉道去了賈母的榮慶堂。
守在門外的鴛鴦見他們來,笑著為其打著簾子道:“剛老太太還念叨兩位爺和姑娘們呢。”
賈琰上前沖鴛鴦笑著說:“勞老祖宗掛念了,我們在姨媽家用過飯,便想著快些來老祖宗這兒。”說完又一手挑起一旁的門簾,又抬手輕扶了一下黛玉道:“妹妹小心門檻。”
黛玉看著手臂上二哥攙扶著自己的那只手,抬眸看他,見他此時也眉眼帶笑著低頭看她,見他這副笑呵呵的樣子,黛玉與他對視了幾眼后,又看了看他扶著自己的那只手,并未出聲阻止,只是略有些羞澀地扭過頭,隨他一并進了屋。
身后幾人見他們兩人先行一步,相攜進了屋,也都緊跟著進了屋。
看著兩人的背影,站在門外的鴛鴦笑了笑,并未出聲多說什么,一旁的史湘云看著一向不近人情的二哥對林姐姐這么殷情,有些受不了的打了個冷顫,吐了吐舌頭也跟著進了屋子。
屋內的賈母早已聽見幾人的說話聲,此時見賈琰他們進來,笑著沖他們招手道:“你們幾個,快些進來,到我老婆子這來。”
幾人跨邁過門檻之后,聽見里屋賈母的話,沖一旁的黛玉笑道:“老祖宗喊我們呢,咱們快些進去。”
黛玉也聽見了里屋外祖母的聲音,點點頭,兩人又相攜著進了里屋。
屋中的賈母見他們進來,笑著讓丫鬟將一早便備好的茶點給他們端上來,道:“都是特意按你們幾個的口味備的,快嘗嘗味道可好。”
聽到賈母的話,賈琰笑著先為黛玉幾人各夾了一塊點心道:“老祖宗這的糕點味道都做的極好,我們都很喜歡。”
說完又為坐在上首的賈母夾了塊桂花糕道:“老祖宗也嘗嘗。”
賈母笑呵呵地接過孫兒夾來的糕點,嘗了口道:“確實不錯。”
說完又沖一旁的琥珀問道:“今兒是誰做的糕點。”
琥珀俯身向賈母行了一禮道:“回老太太,是前日新來的糕點廚子做的。”
賈母聽了高興地說了聲:“賞。”
說完,又看向身旁的孫子賈琰問道:“聽鴛鴦說你們剛從薛家回來。”
賈琰聽了回道:“今日薛家設宴請了我們幾個過去。”
賈母聽了點了點頭,也沒再繼續追問,這件事早先薛家便托人來向她說過的,她也知道。
說起薛家,一旁的寶玉忙上前向賈母道:“老祖宗是有所不知,薛家大哥甚是有許多巧思,造了許多新鮮東西來。”
賈母聽了有些詫異,原是聽說這薛蟠因打死了人,被判了流放的罪,如今人不但完好的回來了,聽寶玉的話來看,這人還有什么不尋常的。
想著,便看向賈琰問道:“蒖玉,你弟弟說的可是真的。”
賈琰聽了沖賈母恭敬回道:“確有其事,薛大哥確實有些不同尋常的點子。”
賈母聽了點頭,也并未放在心上,只當是個人有個人的不同來,說來倒也沒什么好驚訝的。
想著又招來史湘云到自己身邊來道:“云丫頭,到我這來。”
坐在黛玉右側,正歡快地吃著點心側頭與黛玉說著悄悄話的史湘云,聽到賈母叫她,沖黛玉眨了眨眼,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放下手中的糕點,走到賈母身邊。
坐在上首的賈母見自己這個侄孫女還是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等到史湘云到她身邊后,將她一把拉到自己身邊問道:“你上次歸家,家中一切可好,你叔嬸他們呢?”
史湘云順從地坐在賈母身邊回道:“家中一切都好,叔嬸他們也很好。”
賈母聽了滿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那就好。”說完又囑咐史湘云道,“你這次來我與你叔嬸說了,讓你在這多住些時日,玩盡興了再回。”
史湘云聽了賈母的話,欣喜地沖下首的林姐姐眨了眨眼,高興地應下賈母的話。
又跑到下面抱著黛玉的胳膊撒嬌道:“那我要和林姐姐住在一起,林姐姐的院子最漂亮。”
因著薛蟠從前的事,薛寶釵母女在榮國府內多是閉門不門,因此當賈母偶爾接來史湘云到榮國府小住時,薛寶釵反而與這位史家來的大姑娘接觸不多。
又因著賈琰這位二哥的緣故,此時的史湘云反而與林黛玉多有親近,每回來,到過林黛玉的瀟湘院幾次,史湘云便喜歡上了她院子里的裝飾,經常到她院子里小住。
而上首的賈母見她們姐妹相處的好,又見黛玉同意,也笑呵呵地應下道:“你們姐妹間感情好,愿意住一處,那就住一處去,隨你們的心意。”
……
等到敲定了史湘云在賈府的住處后,眾人又坐在一起陪賈母說了會話。
沒過多久,又聽見門外丫鬟來報:“寧府的珍大奶奶和小蓉奶奶來了。”
賈母聽了滿臉笑意地吩咐道:“還不快將人請進來。”那丫鬟聽令退下,將人請了進來。
不一會兒,只見從屋外進來兩個婦人,一個年齡稍長些,一個年輕些,兩人進屋后便徑直向坐在上首的賈母行禮問安。
賈母笑著讓兩人快些起身,不必多禮,又看向站在尤氏身旁的秦可卿道:“不錯,是個極標志的人。”
尤氏聽了也笑著向賈母夸贊自己這媳婦道:“老太太可是不知,我這兒媳婦最是孝順體貼不過的,有她在,平日里我都不知輕松了多少。”
一旁站著的秦可卿聽了,又向賈母行了一禮道:“原都是兒媳應做的,當不得這么夸贊。”
賈母看她生得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心中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扶起她的手,對眾人道:“你們瞧瞧,咱們家竟還有這么標志又體貼的人。”
說完又問向尤氏道:“蓉哥兒,如今在何處。”
尤氏聽了笑著回道:“回老太太,他和他父親剛去了前廳,說是一會兒再來給您請安。”
賈母聽了含笑著點了點頭,又吩咐丫鬟多添兩張椅子來,讓尤氏她們坐下。
等到賈母與尤氏說過話,賈琰幾人又與尤氏婆媳見過禮。
……
眾人一直坐在賈母處說話,直到晚間,王熙鳳派人來請道:“宴席已備下,請老太太移步到前廳。”
賈琰他們這才起身扶著賈母,往前廳處走去,賈母笑呵呵地被兩個孫子攙扶著走在前面,黛玉、尤氏她們跟在一側。
眾人剛到前廳就見賈珍帶著賈蓉、賈薔向這邊走來,直到停在賈母身前行禮道:“給老太太請安。”
賈母含笑著讓他們起身道:“都快些起來,今個兒過節,不講究那么多的虛禮。”
賈珍他們聽了方才起身,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又被賈母揮退道:“快都別在這站著了,你們該忙什么就去忙什么,不用管我這個老婆子。”
賈珍他們只好聽了賈母的吩咐,與賈母告了聲退走開了。
賈珍他們走后,賈母又看向身旁的賈琰、寶玉兩人吩咐道:“我這有玉兒和云丫頭她們陪著,你們不用掛念,先去你們老爺那看看東西都備的如何了。”
賈琰兩人聽了便與賈母告退離開,賈母則由黛玉、尤氏她們扶著進了后廳。
……
賈琰兩兄弟找到父親賈政時,只見其周圍站滿了人,不僅有賈珍三人及賈赦父子在,薛蟠也在其中,看他們都圍站在一起,賈琰兩兄弟對視一眼,彼此都感到疑惑。
兩人剛想上前詢問,又聽站在人群中的賈政感嘆道:“令侄真是好巧思,這燈造的甚妙。”
聽到賈政的夸贊,賈琰又看了眼,此時被眾人都紛紛稱贊的薛蟠,心中了然,想著定是這個薛蟠又搞出了什么新東西。
這般想著,賈琰也笑著上前看了那盞奇特的燈,只見這燈確實不同尋常造的那般,而是采用連環幾何的構造,讓整盞燈顯得更加立體、奇特。
看著這燈熟悉的構造,賈琰只是無聲地笑了笑,又看著一旁被眾人追捧的薛蟠,識趣地站在一旁靜默不語,沒有道出其中的關竅。
等到眾人看完了燈,宴席也正式開始了,賈琰兩兄弟也隨著男席這邊坐下。
剛坐下,又見前方的賈璉、賈蓉他們拉著薛蟠說些什么,還親熱地招呼著薛蟠坐在他們中間。
賈琰看了眼他們的方向,搖了搖頭,獨自喝著眼前的茶水,并未出聲多說什么。
一旁的賈寶玉則還為剛才看到的燈感到新奇,端起酒杯也湊到他們一行人中去。
……
席至過半時,不知賈珍與賈赦他們說了什么,坐在前方的賈珍盯著賈琰看了片刻過后,竟開口將話題扯到他身上道:“我聽人說前段時間二弟曾救過大皇孫。”
聽到賈珍的一番話,席間瞬間安靜了下來,都將視線移向賈琰,靜待他的回答。
被多雙眼晴注視,賈琰也只好停下了夾菜的動作,心中思緒翻轉,這件事過去了許久,不知賈珍如今又提起這件事的意圖是什么。
只是面上還是鎮靜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笑著起身回道:“不過是碰巧撞見皇孫遇難,搭了把手,談不上什么救。”
賈珍聽了,只用他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上下掃視了賈琰幾眼道:“如今京城誰不知二弟救了四皇孫,二弟可是謙虛了。”
看賈珍這般態度,賈琰聽了只笑了笑向賈珍行了一禮,不再多說什么。
見賈琰避而不答,賈珍又對賈政道:“依我看,二弟能有如此機遇,也不正是咱們兩家的造化。”
還不等賈政開口說什么,賈赦先生氣地重重將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一聲道:“你想干什么。”
賈珍聽了賈赦的質問,只笑著反問道:“先太子大勢已去,難道堂叔還要再死守著不成,不如咱們一起再另謀出路的好。”
賈赦聽了只重重的冷哼一聲,撂下筷子便甩袖離開了,倒不是賈赦有多忠君愛國,只是他從前曾是廢太子的伴讀,如今太子雖被廢,他也依然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太子一派的人,認為總有一天太子會東山再起的。
賈赦甩袖離開后,席間陷入一片寂靜,眾人都沉默不語,默默喝著各自身前的酒,直到女席那邊賈母派人來請眾人去看戲,才重新熱鬧起來。
聽到老太太派人來請,賈琰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去了賈母處。
……
此時賈母處,眾人正坐在搭好的戲臺子下面,等著聽戲。
見賈琰他們來,坐在戲臺右下方的史湘云笑著向賈琰招手道:“二哥這里。”
賈琰聽到史湘云的聲音,抬頭看去,見黛玉也坐在那里,便笑著轉身去了那處坐著。
他剛坐下,黛玉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扭頭問他道:“二哥哥,可是吃酒了。”
賈琰聽了也察覺到自己身上的酒氣,恐驚擾了林妹妹,便起身道:“那我先去換身衣服再來。”
黛玉聽了,攔下他道:“哪有那么嬌氣的人,你在這坐著便行。”
賈琰聽了才笑著重新坐下道:“這不是怕沖撞了妹妹。”
黛玉聽了只笑著看了他一眼,又起身倒了杯茶遞給他道:“給。”
賈琰眉眼含笑地接過,就著杯子喝了口茶后,才謝道:“多謝妹妹的茶。”
黛玉見他這樣,只用眼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后,才扭頭看向戲臺,不再理他。
賈琰見林妹妹不理他,將茶一飲而盡后,方才又笑著湊上前問道:“妹妹可知,今日都要唱些什么戲。”
黛玉聽了,方才扭頭回道:“應是有《霸王別姬》和《西廂記》這兩出戲,別的倒是不知。”
說完又看向賈琰道:“二哥哥要是有什么想聽的,等會也去點一出。”
賈琰聽了笑著回道:“妹妹還不知道我,一聽戲就犯困,是最是聽不得這些的,哪能再去點一出,豈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黛玉聽了他的話,也想起了他說的事,笑著看了他一眼,用手上絲帕沖他點了點,指著他玩笑道:“說起這個,我倒是知道有人聽了一出戲便困的睡著的事。”說完便拿帕子捂著嘴,扭頭沖賈琰眨了眨眼,同一旁的紫鶯幾人笑了起來。
賈琰聽了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起來,又見黛玉捂著嘴笑個不停,俯身沖她討好地笑了笑道:“妹妹快別笑話我了,一會云妹妹要是回來聽到了,又該笑話我了。”
黛玉才不依他,眾人說說笑笑,玩鬧了許久,坐在一起笑的好不樂乎。
一直等到在別處取了糕點的史湘云回來,兩人才停止說笑。
這邊史湘云在別處取了盤新鮮的點心回來,分給兩人道:“二哥,林姐姐你們快嘗嘗,這是廚房新做的。”
賈琰聽了謝過史湘云的好意后,先取了一塊遞給黛玉道:“妹妹嘗嘗。”
黛玉看了他一眼,含笑著接過也向湘云道謝道:“多謝云妹妹。”
三人吃過糕點后,前方的戲臺子也要開唱了,第一出戲確實如黛玉所說,唱的是經典戲曲《霸王別姬》。
賈琰不愛聽戲,但見身旁的黛玉與史湘云兩人聽的入迷,也沒出聲打擾,自覺得取來瓜子給兩人剝瓜子仁吃。
黛玉看的正入迷,突然見嘴角處遞來一枚瓜子仁,扭頭看去,見是二哥拿著剝好的瓜子仁含笑著遞到她眼前,不禁有些紅了臉,又見身旁的湘云正聚精會神的看戲,才紅著臉輕啟朱唇吃下。
賈琰見林妹妹吃下,含笑著低聲說道:“無事,妹妹認真看戲吧。”說完又低頭認真地剝起瓜子來。
黛玉聽了低聲應了聲,微紅著臉又將視線轉到戲臺上。
……
一連坐著聽了三出戲后,賈琰那聽戲便犯困的毛病又犯了,不過看身旁的黛玉還聽的聚精會神時,便止住了想要打嗑睡的動作,揉了揉眉心,繼續打起精神起來。
打起精神后,賈琰也將視線移向戲臺,見戲臺上不知什么時候唱起了《辭母記》,此時應是正唱到精彩之處,臺上的戲子十分賣力,周圍的人也都聚精會神地看著。
這出戲唱的十分感人,偶爾還能看見有人低頭抹淚的動作,不知不覺賈琰也被這出戲吸引了注意力,投入其中認真地聽了起來。
突然,賈琰似是聽到耳邊傳來林妹妹的低聲啜泣聲,不禁扭頭看去,見正是林妹妹在低聲哭泣。
看到林妹妹傷心垂淚的樣子和哭的發紅的眼角,賈琰心中一痛,慌忙地拿起一旁的帕子輕柔地為黛玉擦拭眼淚,輕聲哄道:“妹妹別哭,當心哭壞了身子。”
黛玉被他這般輕聲哄著,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賈琰見黛玉傷心地厲害,也不禁跟著難受,在旁低聲安慰著。
黛玉想著剛才看的戲,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
兩人就這樣一個低聲哭一個低聲哄,直到黛玉的心情好了些,止住了眼淚,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殘余的淚痕。
賈琰看黛玉的情緒平復了下來,看到黛玉哭的紅腫的眼睛,心中也不好受,“妹妹可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可否與我說說。”
黛玉聞言,用哭的有些紅腫眼睛瞧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期許,方才點頭,低聲道:“二哥不用如此,我只是方才聽戲時不禁想起了母親在時……”
賈琰知道黛玉的心事,也明白她此時思念母親的心。
這樣想著,他低聲道:“兒女思念父母都是人之常情,父母也是如此,我想著敏姑姑也應是不舍得離開妹妹,一直在天上時刻關注著妹妹,更不舍得妹妹傷心的,若見到妹妹傷心,敏姑姑豈不是更難過。”
說完,又為黛玉輕擦去眼角的淚道:“妹妹不必如此傷懷,縱始敏姑姑如今不再了,妹妹還有老祖宗時刻惦念著,以后我和老祖宗她們都會一直在妹妹身邊陪伴著妹妹的。”
想起外祖母,黛玉聽著此時二哥的安慰,心情好上了許多,心里也跟著開懷了,不少,抬起頭來紅著一雙眼,看著眼前的二哥哥,輕輕點了點頭應下。
看到黛玉哭紅的一雙眼,賈琰心中一痛,嘆息了一聲,眼神復雜,沉默地瞧著眼前的林妹妹。
賈敏的事,他又何嘗不是無能為力!
若有辦法,當年便是為了賈母他也會盡力一試。
只可惜天不遂人意,當日榮國府得知消息后,賈敏的身子已是無力回天了。
第63章 賞月,吃月餅
見黛玉心情好了許多,賈琰才笑著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黛玉道:“這是林姑父從揚州寄來的信,原本想著給妹妹一個驚喜,晚些時候再交給妹妹的,如今看,倒不如早些交與妹妹,妹妹看了也可解相思之情。”
黛玉聽是父親寄來的信,欣喜地抬頭看向眼前的二哥哥,見二哥哥手中拿著信笑著點頭肯定,才接過信來展開細細看去。
看著黛玉低頭專心讀信的樣子,賈琰也放下心來,想著林妹妹看了林姑父寄來的信,心中也可寬慰些。
想到這,賈琰又含笑地看了眼,眼前認真讀信的黛玉,俯身為其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裙擺,才坐在黛玉身旁靜靜地陪著她看完整封信。
黛玉將父親寄來的信一字一句認真地讀去,看著信中父親的關切和叮囑,又不禁紅了眼眶,不過想到二哥哥的安慰和父親信中的關心,黛玉眼中雖有點點淚光閃爍著,但仍然堅強地沒有將它落下。
……
細細看完整封信后,黛玉才小心地將信疊起收起來,抬頭看去,又見身旁的二哥哥正面露關心的看著她,黛玉不禁心下一暖,向他展顏笑去,道:“二哥哥不用擔心我,讀了父親的信我心下開闊了許多。”
說完,黛玉又對賈琰謝道:“勞煩二哥哥還特地為我去與父親寄了信。”
賈琰聽了則看著眼前黛玉的笑顏,含笑著低聲回道:“我與妹妹之間,說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只要妹妹能高興就好。”
黛玉聽了,知道二哥哥一向一心為她好,她自小別離父母親人,獨自寄住在外祖母家中,雖是住在母家,自是比別家親厚,但也只是這的客人罷了。
想到這,黛玉看著眼前同樣含笑地看著她的二哥,捏著手中的信,心下說不出的感動,這么多年也是二哥,在府中處處體貼、關心她、護著她,也只有二哥會大費周張特意給父親提前寄了信,給她這個驚喜。
賈琰見林妹妹手中捏著信,一直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還以為黛玉是有什么話要與他說。
又見黛玉一直不開口說話,正想開口詢問,就見眼前的黛玉突然紅了眼眶,賈琰頓時不禁有些慌亂地低聲詢問道:“妹妹這是怎么了,可是林姑父信中說了什么。”
黛玉看著面前的賈琰因她而慌亂的動作,耳邊又聽著他緊張的詢問聲,突然之間只覺得心安,無論何時她一直不是有外祖母和探春幾個表姐妹與二哥哥他們這些人在身旁陪伴嗎?
想到這,此時黛玉也沒了剛才的那份憂傷,沖賈琰輕輕搖了搖頭后,又伸手攔下賈琰要拿帕子與她擦淚的動作,眉眼帶笑地沖眼前的賈琰道:“二哥哥不用那么緊張,父親并沒有在信中說什么,只是看到這封信,不禁想起了從前與二哥哥一同坐在桃樹下看書的場景來,有些懷念罷了。”
賈琰聽了,又見林妹妹確實無事,才放下心來,笑著回道:“妹妹既然懷念從前,那不如改日我帶著妹妹重新回溫一下。”
說著他便認真地想了想,道:“不如等到過段時間,咱們園子里的木芙蓉開了,我便請妹妹一同去園子里賞花。”
說完賈琰又沖黛玉笑了笑,低聲說道:“順便到時賞完了花,我還能邀請妹妹一同坐在園子里看書,妹妹到時可愿意接受我的邀請。”說完還故意做了個滑稽的動作,伸手作出邀請的樣子。
見他這樣,黛玉不禁笑出了聲,也笑著伸手將指尖放在賈琰作出邀請的手中,彎了彎眉眼沖他眨了眨眼,語氣略有些調皮地道:“既然是二哥哥邀請,到時我自然相陪。”
看黛玉心情好了起來,賈琰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伸手反握住林妹妹的指尖,眼神認真地看著眼前的黛玉,輕聲笑著說道:“既然說好了,那妹妹到時可不能反悔啊!”
黛玉看著自己被二哥哥反握住的指尖,耳朵不禁有些發燙,又聽了二哥哥的話也并未出聲反對,而是輕輕點了點頭,默認、同意了賈琰的話。
……
等到兩人說好改日一同去園子里賞花的約定后,又見賈母在前面打發了人來找,說是叫眾人一同去月滿閣里賞月、吃月餅去。
聽到丫鬟的回話,又見周圍眾人也都起身走了,賈琰便笑著對黛玉道:“今日十五,想必月亮比往日更圓些,咱們也一同坐在亭子里去看看。”
見黛玉點頭應下,賈琰便笑著伸手扶起林妹妹隨著丫鬟去了月滿閣。
此時賈母坐在閣中笑呵呵地吩咐人將擺在正中間的月餅切了,分給眾人吃。
見賈琰與黛玉兩人來了,笑著招呼兩人到她身邊來,又讓人取來兩份切好的月餅道:“你們兩個快將月餅吃了,來年都能順順利利,團團圓圓的。”
賈琰聽了笑著謝過祖母的關心,伸手接過丫鬟遞來的月餅,又見探春她們坐在一旁向他們招手,示意兩人過去。
賈琰看著探春她們招手的方向,笑了笑端起月餅與林妹妹一同走了過去。
兩人過去后,探春她們便騰了兩個位子讓兩人坐下,又沖一旁的黛玉問道:“林姐姐剛才去了哪,怎么一直沒見到你的人。”
黛玉聽了,耳朵又有些燙了起來,微紅著臉回道:“我和云妹妹剛才一直坐在戲臺下聽戲,沒去別的地方,三妹妹可能是沒注意到我們。”
探春聽了點點頭,看了眼含笑地坐在林姐姐身旁的二哥,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正歡快地吃著月餅的湘云,也沒再問什么。
坐在黛玉身旁的賈琰側頭看著因為探春的話,而紅了耳廓的黛玉輕聲笑了笑。
他不笑還好,一笑便被一旁黛玉聽到了,黛玉聽到他的笑聲,扭頭看去,見他一臉笑意地看著她,不禁有些羞惱地瞪了他一眼,扭頭便與探春幾個說話,不再理他。
賈琰被林妹妹瞪了一眼,不禁有些心虛地彎了彎手指,又見黛玉生氣地扭頭不再理他,自知理虧,討好地將手中端著的一份月餅遞到黛玉面前道:“妹妹別同我一般見識,吃個月餅消消氣。”
黛玉看著眼前遞來的月餅,又扭頭看了一眼沖她討好地笑著的二哥,只輕“哼”一聲,接過月餅小口地吃了。
氣憤地吃了幾口月餅后,黛玉才又輕“哼”一聲,低聲說道:“看著我干什么,二哥哥還不趕緊吃月餅。”
聲音雖小,但坐在一旁的賈琰也能聽的清楚,見黛玉似是不生氣了,又聽到黛玉讓他吃月餅,賈琰笑著應了一聲,便拿起月餅吃了起來。
第64章 孔明燈
眾人吃了月餅后,都不禁將目光移到樓外那一輪明月上。
賈琰也隨著黛玉的視線看去,見那平日已然看膩的月亮,此時倒顯出別樣的光采來。
隨著視線移動,只見那月不知何時高掛于天邊,滿月的圓也如一盞高掛于天上的暖燈將點點月光灑向眾人,月光溫柔而纏綿,悄然映入眾人心中。
看著這一輪明月,賈琰也不禁開口贊道:“明月皓當空,皎皎如玉盤。”
說完又笑著看向一旁的黛玉道:“月雖有圓缺,但我私心,還是愿妹妹能圓滿一生、無憂無愁。”
黛玉聽了也收回剛才那份由月而生出的憂思來,看了眼他,才低聲回道:“二哥哥又說胡話了,月既有圓缺,人又怎可無悲歡。”
賈琰聽了只笑著回道:“世人常說月的圓缺和人的悲歡都是兩難全的,但我只愿妹妹今后都能兩全。”
清風吹過,輕輕吹起黛玉垂落的一縷發絲在賈琰手中擦拭而過,感受著手中擦拭而過的風,賈琰低頭,看著身旁的林黛玉,道:“往后唯愿妹妹一生都能兩全。”
什么都會有的,父親你會見到的,也會再有回姑蘇的一天,唯愿往后余生皆是歡喜。
黛玉聽了一震,紅著眼低聲應下。
……
等到眾人賞了月,又聽丫鬟來報說:“薛家大爺拿了些炮仗過來,說是要給大家放煙花看,一起熱鬧熱鬧。”
賈母聽了笑著擺手吩咐道:“還不快將人請進來。”
那邊薛蟠進來后,先向上首的賈母行禮道:“今日中秋佳節,我在這先祝愿老太君您闔家團圓,長壽福康。”
上首的賈母聽了笑呵呵地命人將他扶起道:“你這孩子有心了,不用多禮,快些起來。”
說完又側身笑著對一旁的薛姨媽道:“你還說這孩子的不好,依我看再是沒他有心的了。”
一旁的薛姨媽聽了笑著回道:“老太太您可是不知,他在家時何時聽過我的話,也就是在您老面前賣好。”
又問向兒子薛蟠道:“你這回又在哪兒弄出了什么新鮮東西來。”
薛蟠聽了站起身來笑著回道:“最近新弄出的煙花,待會我讓福壽他們點了,放給大家看。”
說完就吩咐人抬上幾桶煙花,放在地下的空地上,依次點燃。
只聽“嘭”的一聲,大片的煙花在空中炸裂開來。
煙花炸裂時的響聲極大,眾人也都不禁驚了一跳。
史湘云更是受驚最大的那個,她剛才一心吃著月餅,并沒有注意到薛蟠的話,此時被響動聲嚇的趕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賈琰自從看到薛蟠叫人搬來煙花,就料到了這東西的響聲極大,提前拿帕子讓黛玉捂住了耳朵。
此時看著空中炸開的大片煙花,也不禁笑著對黛玉道:“妹妹覺得這煙花如何。”
黛玉看著空中炸開的煙火,心中震撼的同時又覺得十分新奇。
此時聽了他的話,又看了眼天邊不停炸開的朵朵煙花,也笑著側頭沖賈琰回道:“煙花很美,我竟從未見到過這種煙花。”
賈琰聽了笑了笑,看著這煙花,不知想起了什么,張了張口但并未說出,最后只對黛玉輕聲說了句:“妹妹喜歡就好。”
而一旁的探春等人見了這炸裂的煙花,也不禁紛紛笑著捂住彼此的耳朵。
……
直到煙花放完,王熙鳳才笑著松開手沖賈母等人贊道:“薛兄弟帶來的東西,可真讓咱們開了眼界,咱們素日不常出家門,竟不想還有這樣的東西。”
說完又笑著對眾人道:“今日薛兄弟弄出了這東西來,可見費心了,咱們可得好好犒勞犒勞他才行。”
話落她便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道:“依我看便是再多的金銀器物,也是虛的,我先來敬薛兄弟一杯,以表謝意。”
一旁立著的薛蟠聽了,也趕忙拿起酒杯仰頭喝下。
眾人聽了王熙鳳的話,也都紛紛笑著端起酒杯與薛蟠敬酒。
……
等到眾人敬了酒,王熙鳳才又笑著向賈母提議道:“今個兒十五,我還備了些燈,不如拿出來給姑娘們。”
賈母聽了便笑著應道:“既然如此,便讓人拿上來,分給她們玩去。”
王熙鳳見賈母同意,便笑著招呼人將燈拿上來,分給大家。
等到丫鬟將燈拿上來,眾人看去只見確實如王熙鳳所說,是些用來玩的燈,制作的方法也簡易,大都用了些彩紙糊了燈面,中間加上一根燈芯,模樣看上去倒像是簡易版的“孔明燈”。
王熙鳳命人給每位姑娘們分了些,又笑著讓人給賈蘭、賈琰他們拿了些道:“雖說這燈是姑娘們拿著玩的,但今日過節,你們也拿幾個放著。”
探春她們拿了燈,便笑著招呼大家去下面放燈去。
探春與湘云她們拿了燈便拉著黛玉去下面放燈,走前還不忘招呼賈琰他們道:“二哥,快些過來。”
賈琰見黛玉被她們兩人拉著走了,也笑著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眾人相攜著下了閣樓后,探春便準備讓丫鬟拿了燈放在下面點燃,卻被史湘云攔下道:“三姐姐你先等等。”
探春被她攔下,停下放燈的動作,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么了?”
湘云看了看眾人,上前走了兩步,才笑著說道:“三姐姐你先別放,待會咱們一起放。”
隨后頂著眾人不解的目光,解釋道:“我聽人說這放燈要十支一起放,這寓意才好,等會咱們一同放燈,看誰的燈飛的更遠,誰就是那個福星,誰的燈落下誰就是那個倒霉鬼。”
說完她便指著探春笑道:“三姐姐到時可別是那個倒霉鬼的好。”
探春聽了點了點她的眉心道:“你這個云丫頭,盡想著我的不好,待會你要成了那個倒霉鬼可別哭。”說完兩人便互相撓對方癢癢,打鬧了起來。
眾人看著她們兩個姐妹打鬧,都搖了搖頭笑著將燈拿出來。
最后大家還是聽從了史湘云的建議,將燈一齊放飛。
賈琰也笑著取來一支燈,又將燈展開撐起對黛玉道:“我為妹妹撐著,妹妹來點燈。”
黛玉聽了也笑著接過丫鬟手中的燭火,將燈芯點燃。
見黛玉點了燈,趁著大家還在點燈的空檔,賈琰看了看這彩燈,想起了史湘云剛才說的話,便笑著向黛玉建議道:“妹妹不如先許個愿,說不準一會妹妹就是那個福星,到時愿望就能實現了。”
黛玉聽了看著眼前笑著舉燈的二哥哥,點了點頭,閉上雙眼認真地許下一個愿望。
……
等到眾人都點了燈,直到聽到湘云大喊“放”的聲音,大家才一同將手中的燈一同放飛。
一時間,各色的彩燈在月光下緩緩升起,先是匯聚再是被風吹著飄散到了不同的方向,漸漸地消失了身影,一時倒也分不清誰的燈飛的高,誰的燈飛的低。
第65章 揚州官場有變
看著燈影漸漸飄遠,眾人才收回視線,結伴回了賈母處。
賈母看他們回來,笑呵呵地讓他們趕快坐下,又吩咐丫鬟端來新做的菱角糕,招呼眾人趁熱吃。
這邊賈琰他們一行人剛一落坐,又見底下上來一個丫鬟向上首的賈母行禮道:“二老爺有事找二爺和三爺過去一趟。”
賈母聽了問道:“你家老爺可有說是什么事。”
丫鬟回道:“二老爺不曾說過,只說請兩位爺過去。”
說完又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賈母的神色道:“珠大爺如今也在老爺書房里。”
坐在一旁的賈琰聞言,料想賈政是有什么事要與他們兄弟吩咐,又見黛玉投來詢問的眼神,低聲與黛玉說道:“妹妹先在此處與祖母、姐妹們說話,我先去與老爺回話,過會兒再來陪祖母與妹妹說話。”
黛玉聽了輕輕點了下頭,回道:“二哥哥你先與三哥去吧,不用掛念我。”
賈琰得了黛玉回復,笑著與她輕聲告了退,才起身叫上一旁的三弟寶玉與賈母行禮告退道:“祖母,孫兒先下去了。”
賈母見了,笑道:“既然你們老爺有事找你們,你們便先過去吧。”
賈琰與賈寶玉兩兄弟向上首的賈母和眾人行了一禮,便告退帶著人離開了。
見賈琰兩兄弟離開,還未曾離開暫時坐在閣樓外圍的薛蟠,若有所思的盯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又轉而望向探春她們所坐的方向,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垂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
這邊,丫鬟引著兩兄弟到了書房外,敲響了書房的門,得到回應后,向兩人行了一禮道:“二老爺和珠大爺在里面,兩位爺請進。”說完便自覺退了下去。
丫鬟退下后,站在書房門外的兩兄弟對視了一眼,便默契地推開房門,進了書房。
賈琰兩兄弟進去后,只見此時書房內寂靜無言,又見賈政手持一封信端坐在上首擰眉不語,一旁的珠大哥也立在下首低眉不語。
見兩位弟弟進來,賈珠先沖兩人無聲地搖了搖頭,又將眼睛撇向一旁,示意他們先到一旁站著。
賈琰兩兄弟見此,看著端坐在上首,老爺賈政嚴肅的神色,又接收到大哥賈珠的示意,于是兩人一進門,就自覺地站在一旁,沉默地等著上首賈政開口說話。
上首的賈政見兩兄弟來了,收斂了神色,放下手中的信沉聲問道:“你們祖母那一切可好。”
賈琰答道:“兒子剛從祖母那出來,祖母那一切都好。”
賈政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眼前自己這個二子,沉默片刻方才出聲問道:“你林家妹妹現如今在咱們府中一切可都好。”
賈琰聽老爺賈政突然提起林妹妹,心中有疑,又想起剛才大哥賈珠的沉默,不禁有些緊張地開口道:“林妹妹那兒也一切都好,不知老爺可是有何事。”
見賈琰問起,賈政沉默了一瞬后,還是將手中的信交給他道:“這信是你林家姑父派人從揚州快馬加鞭送來的。”
賈琰聽到是林姑父從揚州寄來的信,又見老爺賈政和珠大哥神色不明,心中也不禁咯噔一下,緊張地從賈政手中接過信。
林姑父要在揚州出了什么事,林妹妹到時豈不是要傷心。想到林黛玉,賈琰拿信的手不禁有些不穩。
但此時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賈琰重新穩了穩心神,鎮靜下來,接過信細細看去,見上面并未寫林姑父出了什么事,不禁松了一口氣。
但又想起信上所說之事,不禁提起心來出聲問道:“林姑父如今在揚州任巡鹽御史一職,若這件事屬實,到時林姑父豈不是也要牽扯進去。”
說完又看向同樣臉色沉重的大哥賈珠道:“歷朝歷代只要牽扯到販賣私鹽一事上,最后都不得脫身,甄家得了一個側妃的位置,就如此賣力,不怕最后因此葬送了整個家族嗎!”
賈珠也只嘆息一聲,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雖有甄家在背后牽線,但他們也聰明,明面上只讓同樣在揚州官場任職的一個門人私下動作,由他與當地的大鹽商聯絡,走暗道將部分截留下的鹽偷偷運到別處。”
又看了眼賈琰道:“目前林姑父也只查到他們私下販鹽的動作,但始終未查到他們是走什么路將鹽運出的,具體都有誰牽扯了進去,如今揚州的官場的水已經被攪混了,誰也摸不清他們的人躲在什么地方。”
說完又重重嘆息一聲道:“來報的人得到消息說,林姑父兩個月前還在下衙的路上,受到一次刺殺,所幸無事,但林姑父如今在揚州也是腹部受敵,獨木難支啊!”
賈琰聽了也不禁沉默,揚州富饒,又是產鹽重地,奪嫡當前,圣上又在幾位皇子間飄乎不定,不要說三皇子會將主意打在這上面,就連四皇子恐怕也在這上面安插了人手,而林姑父又是代表圣上坐鎮揚州,可謂是牽一發動全身,不用想也知道林姑父在其中的艱難。
想到這,賈琰也只恨自己如今力量微弱,去不了揚州也不能在朝廷上幫林姑父周旋一二,唯一能做的只能替林姑父在京城護好林妹妹。
想起林妹妹見到父親書信時歡喜的笑顏,賈琰的眸色也不禁暗了暗,心中更加堅定了無論用什么辦法一定要幫林姑父安全從揚州官場脫身,林妹妹不能沒了父親,這一世他定會護林妹妹一世安康。
……
賈政見他這個二子提起妹父如海時如此擔心,也不由地欣慰地笑了笑道:“你且放心,你們姑父遇事,咱們家不可能袖手旁觀,明日我就與你王家舅舅去信,派人時刻關注著甄家的動作。”
賈琰聽了沉默點頭,表示明白,只是心中思考著林姑父若想從揚州官場安然脫身,要如何破局的好。
這邊賈琰心中想著林姑父的事,突然又聽賈政笑著道:“你這小子,何時又與你林姑父傳了信,又讓人遞到我這來。”
賈琰聞言,不禁有些尷尬,又見大哥賈珠也面露調侃的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只是前段時間想著快中秋了,林姑父一人只身在揚州難免冷清,便想著寄信過去也算寬慰。”
賈政聽了也只笑著撫須默認了他的話,又看了眼二兒子發紅的耳尖,起身取了一封信遞與他道:“你姑父單獨寄與你的信,拿回去看吧。”
賈琰沒想到林姑父還單獨寄了信給他,看著父親默許的神色,賈琰略有些心虛地輕咳一聲接過。
見賈琰接過信,賈政也并沒有再追問什么,只是說了一句,你小子主意倒是多,挺會討你林姑父歡心,你姑父在信中對你可是十分看好,總是與我夸贊與你的。
說完又拍了拍賈琰的肩膀表情嚴肅地叮囑道:“只一點,不許生出別的心思來,一切照著規矩來,不然到時我先替你姑父收拾你這個渾小子!”
賈琰聽了則語氣認真地點頭道:“老爺放心,兒子一直都守著規矩的,并不敢有什么冒犯的。”
賈政見了他的保證,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也知道二子一向穩重,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只是難保年輕人做事沖動,做出什么不當的舉動來,壞了名聲,傳了出去,到時他又如何向妹夫交代。
……
交代完事情后,賈政看了眼三個兒子道:“若是無事你們便先退下吧。”
說完又叮囑幾人道:“今日之事都將嘴巴閉緊,不可外傳,要是被我發現誰泄漏了出去……”說到這賈政停頓了一下,眼神凌厲地掃向三個兒子道,“家法伺候!”
見三個兒子都連聲保證不會,賈政對三人揮了揮衣袖道:“無事,便都先回去吧。”
賈珠與賈寶玉聽了便行禮與賈政告了退,賈琰想了想,留了下來。
見賈琰留了下來,賈政掃了他一眼問道:“還有什么事?”
賈琰聽了向賈政拱手行了一禮道:“兒子有件關于四弟的事要與老爺說。”
見賈政頜首示意他說,賈琰想了想道:“四弟如今年齡也大了,兒子認為四弟應該也從姨娘那搬出來,與我和三弟一樣單獨住在前院。”
說完又看了眼賈政的神色道:“姨娘的見識總歸是淺溥了些,四弟是男子不該總是拘養在姨娘院子里,將來無論是習文亦或是習武,總該學些能夠安身立命的本事的好。”
賈政聽了賈琰這番話則笑著開口道:“你倒是開闊,還能想著自己的庶弟。”
賈琰只笑了笑回道:“在我看來我們都是賈家的子孫,不分什么庶出與嫡出,未來只要我們兄弟同心協力,咱們家才能屹立不倒,繁榮昌盛。”
賈政聽了二兒子這番話,欣慰地撫了撫胡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如此,我明日便安排人讓你四弟搬到前院來,到時你這個當哥哥的可要好好指點一下他。”
賈琰聽了拱身向父親行了一禮道:“兒子定當不負使命。”
賈政欣慰地看著眼前已經初顯鋒芒的兒子,不禁想著若是老爺賈代善在,看見賈家下一輩能有如此膽量和風范,應是會安心的,至少不會像他們兩兄弟一般不成器。
這般想著,賈政也不禁有些紅了眼眶,轉過身對一旁的賈琰道:“你先回去吧。”
賈琰聽了又對賈政行了一禮,道:“兒子先回了,老爺也早些休息吧。”
賈政背過身去,對他擺了擺手道:“快回吧。”
賈琰看了眼賈政的背影,默默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第66章 春卷
院外守著的墨硯,見自家二爺出來趕忙上前道:“珠大爺和寶三爺已經離開了,二爺咱們是回院子還是去別處……”
賈琰聽了看了看天色,見天色已晚,料想賈母那兒也應散了席,出聲吩咐道:“回院子吧。”
說完又抬頭看了眼天邊的月亮,輕握了一下手中的信,轉身出了院門。
一旁的墨硯聽了,也緊跟著自家二爺出了院子,只是走著走著墨硯不禁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似是渾然不知的二爺,張了張口還是沒說什么,只是又加快了腳步緊跟在二爺身邊。
前方的賈琰心里想著事情,只顧埋頭往前走,并沒有注意到身后墨硯的欲言又止,當然他也沒意識到自己可能走錯方向了。
直到腳下踩中一塊碎石,賈琰才回過神來,抬眼看去,見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黛玉的瀟湘館。
這才意識到自己走錯路了,竟不知不覺來到了林妹妹院前,看著眼前的瀟湘館,賈琰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站在院外,靜靜看著院內的燈影,久久不語。
一旁的墨硯見自家二爺一直盯著林姑娘的院子,不由地開口低聲道:“老太太那剛散了席,林姑娘想必還未就寢,二爺要想與林姑娘說話,不如咱們進去。”
賈琰聽到墨硯的話,收回了視線又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信,垂眸低聲回道:“不用了。”
說完又深深地看了眼黛玉的院子,才轉身離開,對一旁的墨硯道:“回吧。”
墨硯看著二爺離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林姑娘的院子,搖了搖頭自覺弄不懂他們二爺的心思,“既然來了又為何不進去看一眼。”
不過轉念一想,“他家二爺從老爺書房中出來后,就一直心神不寧的,興許是有什么事。”
這般想著,墨硯又加快了腳步,默默跟在賈琰身后。
……
主仆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夜色較暗,未曾有人看到瀟湘館的院墻上,不知何時跳上了一只貓。
那貓輕巧地跳上了墻頭,站立在上面,貓眼靜靜地望向賈琰他們離去的方向,不時地低聲“喵嗚”一聲。
院門外,聽自家姑娘的吩咐,去清風閣送過東西回來的紫鵑,走到院墻下聽到有貓的叫聲,抬頭看去見竟是白日里二爺送給姑娘的那只橘貓。
又見這貓盯著一個方向不停地叫喚,也抬眼望去,只看到了兩個模糊的背影,一時也沒在意,只先讓那貓下來。
此時院內,白日里賈琰送給黛玉的貓不見了,眾人正四處找著。
院外紫鵑剛將那貓從院墻上哄下來,就聽見院內紫鶯帶著人找貓的聲音,紫鵑聽了出聲回道:“貓在我這里。”
話落她便帶著這貓進了院子,院內紫鶯見她帶著貓進來,不禁松了一口氣,笑道:“得虧沒走丟,要是二爺送給姑娘的這只貓丟了,豈不是要讓姑娘傷心。”
說完又笑著接過紫鵑手中的貓,將貓帶進屋中給黛玉看。
屋中黛玉見了這只貓,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它剛才跑去了哪里。”
紫鶯聽了回道:“剛才春纖她們給它洗澡時,一個不留神,讓它跑了出去,是紫鵑姐姐在院墻外找到的它。”
這邊紫鵑放下了手中的食盒,也跟著進了屋中,聽了紫鶯的話,看了這貓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猶豫片刻還是向黛玉出聲說道:“我剛才在院門外似是看見了二爺。”
說完又猶豫道:“不過只是看著背影像,興許是我看錯了。”
黛玉聽了垂眸不語,看了眼紫鶯懷中的貓輕聲道:“既來了,進來又如何,我還能趕他不成。”
紫鶯聽了笑著放下懷中不停掙扎的貓道:“二爺一向關心著姑娘,興許是紫鵑姐姐看錯了,亦或是想著時辰不早了,不想打擾姑娘才沒進來。”
說完,又看向地上的貓道:“姑娘你瞧這貓,有趣的緊。”
這貓一被帶進來,見到屋中的黛玉,就停止了叫聲,不停地在紫鶯懷中掙扎著想要下來。
如今剛被紫鶯放在地上得了自由,就邁著小短腿,討好地湊到黛玉的裙擺邊可憐兮兮地叫著,像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向主人訴苦。
黛玉見了,也放下了剛才的事,又看著裙擺旁的橘貓,不禁想起了從前賈琰與她說起,“以后要是養了貓,他若不再身邊,就將貓當成他一樣”。
想到這黛玉看著眼前的貓臉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將底下的橘貓輕輕抱起低聲道:“誰要將你當成貓。”
一旁的紫鶯兩人見姑娘笑出了聲,不似傷心的樣子,也放下心來道:“這貓二爺想必是還沒取名,姑娘何不給它取個名字。”
黛玉聽了看了看懷中的貓,想了想道:“就叫它春卷,它前主人愛吃這個,想必貓隨主人。”
紫鵑兩人聽了對視一眼,歡快地應了聲,心中想著既然是貓隨了主人,那姑娘如今不也是這貓的主人。
……
這邊賈琰帶著墨硯回了清風閣,進了屋便見屋中桌上放的兩個壇子和一個油紙包笑著問道:“可是林妹妹派人送來的。”
因明日賈琰便要回國子監,今日晴雯她們便提前為其收拾了行裝,此時見他回來也笑著應道:“是剛才紫鵑姐姐送來的,我一會兒給二爺裝起來。”
賈琰聽了含笑點頭,看著桌上的東西不禁想起了黛玉,又看了看手中林姑父寄來的信,揮退了墨硯,自己拿著信單獨進了書房。
書房內,賈琰坐在書桌旁看著手中的信不禁擰眉思索,一時心中思緒翻滾,思緒很多但都雜而亂,賈琰煩燥地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一直并未抓住其中的關鍵點,心中苦惱。
當然并不是林如海在信中寫了什么讓賈琰苦惱的事,作為長輩林如海不可能和一個子侄講官場之事,相反的是信中大都寫的是作為一個長輩對自己看好的子侄的勉勵和欣賞之言。
而讓賈琰真正苦惱的是,如何才能幫助林姑父將來能順利從揚州安然脫身,這才是首當其沖的重點。
想到這,賈琰頭腦中不停地梳理著他目前所了解的朝廷政局。
如今,眾位皇子之中有能力一爭的幾乎都已下場,部分文武官員也都站了隊,更何況目前褚謝兩黨為了下任閣老之位也爭的歷害,再加上當今一直模棱兩可的態度,這水真的是渾的很,誰也不知道明日倒臺的是誰。
賈琰想起這些都不禁頭痛地揉了揉眉心,搖了搖閉上眼沉思一瞬后,最終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天”字。
看著紙上的字,賈琰也不禁笑著搖了搖頭,也許一開始他們便想左了,這件事的根本其實應該一直都在這個“天”身上。
“天”看著這個字,賈琰不禁輕笑著念出聲來,隨即心中想著,那這個“天”是否也曾想過自己親手下的這盤棋的棋子,到時會不會有失控的一天,棋盤已開,焉有中途棄子的道理。
想到這,賈琰索性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出了書房,事情還未成定局,他不必急于一時,所幸目前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能夠徐徐圖之。
第67章 寧榮二公
夜已深,賈琰從書房出來后,便洗漱歇下了。
府中眾人也已就寢,只余窗外的月亮還依然堅守著,高掛在半空中,熱鬧的中秋之夜至此落幕,府中又重新恢復往日的寧靜,月光溫柔,不時還能聽見窗外蟲鳥的鳴聲。
夜半,賈琰從睡夢中驚醒,又聽外面不時傳來響動聲,遂起身披上外衣出門查看。
在外守夜的晴雯聽見他起身的動靜,過來點上了燈道:“二爺怎么這會兒就起了,時辰還早呢。”
賈琰聽了搖了搖頭問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這么大動靜。”
晴雯聽了回道:“聽外面守夜的婆子說,是東院里珠大奶奶夜里發動了,如今大家都在那兒。”
賈琰聽了心里雖有些吃驚,但也不算太過驚訝,珠大嫂月份大了,發動也只是早晚的事。
這般想著,賈琰心中也沒了睡意,索性拿起一旁的燭火,站在窗邊往庭院中看去,只見外面月色朦朧,偶有微風吹過,院中的竹子也隨之響起“沙沙”的響動聲。
……
直到天光微亮,賈琰才又重新穿戴好了衣物,準備去東院探望一下珠大嫂的情況。
出了院門,還未行至多遠,模糊間賈琰似是看到東院上方出現兩個虛空的人影,只是影子太過虛幻,周圍又像是蒙上一層白霧,讓人看不清真切,遠遠看去只大致看了個輪廓。
賈琰閉了閉眼,再抬頭看去空中確并未再出現什么白影。
心下疑惑,他又偏頭看向一旁跟著的墨硯,見墨硯神色正常,顯然是未看到什么異常,不禁覺得驚疑,心中揣測興許是自己剛才眼花了。
……
與此同時,隨著第一束光透過云層照到榮國府上空時,東跨院也隨之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無人察覺的半空又現出了那兩道白影來,而這白影正是賈琰剛才所見之影。
兩道白影靜立在半空,透過虛空看著底下新出世的子孫,又穿過屋舍將視線再次轉到賈琰身上,其中一道負手而立的白影沉聲向身旁的白影道:“吾之家興有望,又得上天庇護,運數終未盡。”話落兩道白影應聲而散,重歸天地。
下方走到半路的賈琰似有所感,停下腳步,再次抬頭看去,想著他應是不會兩次都看花了眼。
看賈琰停下腳步,其身后跟著的墨硯也隨之停下,順著二爺的視線跟著看向天邊。
只見浮云飄過,天還是那個平日所見的天,并未有什么奇特的,心中不解,疑惑地撓了撓頭問道:“二爺怎么了。”
賈琰看著那兩道虛影徹底消失后,才對一旁的墨硯搖了搖頭道:“無事。”
說完就重新邁步向前走,跟在其身后的墨硯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撓了撓頭并未再問些什么,只加快腳步跟緊了自家二爺。
……
東跨院,賈琰來的巧,此時李紈已經平安生產。
賈琰來時正好看見,院內珠大哥姿勢僵硬地抱著孩子傻笑的樣子。
又聽一旁的王夫人語氣嫌棄地說道:“行了,又不是第一次當父親了,還不快讓人將孩子抱回屋里,一會著了涼。”
賈珠聽了又慌張地將孩子交到奶娘她們手中,方才看到賈琰來,遂笑著開口道:“二弟。”
賈琰進來先向太太王夫人行過禮后,又笑著沖大哥賈珠拱手恭喜道:“恭喜大哥又喜得貴子。”
賈珠笑著接受了二弟的祝福,又開口問道:“聽太太說你和寶玉今日就要回學里。”
見賈琰點頭,他又笑著拍了拍其肩膀勉力道:“不錯,繼續努力,也愿二弟能早日金榜題名。”
一旁的王夫人見了則開口吩咐道:“你們兩兄弟以后有的是時間聊,快先去與你祖母那兒報信。”
賈珠聽了應了聲,便帶著人先去賈母那報喜。
這邊賈珠走后,賈琰讓丫鬟替他同屋中的珠大嫂道過喜后,也與王夫人告了退,出了院子。
賈琰出了院子后,見此時天也剛亮,離預計出發的時辰還早,便轉腳也去了賈母的院子。
行至一處花園時,一旁的墨硯出聲道:“二爺您看,前面那個可是林姑娘。”
賈琰聽了順著墨硯說的方向看去,見前方一處亭子里黛玉帶著丫鬟坐在那里側身看著遠處的落花飄落。
落花美,美人亦美,賈琰見了也不由地上前跟著一同欣賞起此時難得的美景。
良久,黛玉才收回了視線,注意到自己身旁的人不由地有些驚訝道:“二哥哥是何時來的,怎么不說一聲。”
賈琰聽了笑道:“難得的美景,怎么能輕易掃了妹妹的雅興。”
說完掀起衣袍,在黛玉對面坐下道:“妹妹今日怎么想著要來這亭子里看花。”
黛玉聽了又看了眼亭外的落花,平白多了幾分感傷道:“這花就這般落了實在可惜,還不如葬到土里的好。”
賈琰聽了也看了眼亭外隨風落下的花瓣道:“花開花落自有時,萬物生長也自有它的規律,花雖落下,但沉進了泥土里,也能為來年花開積攢更多的養分。”
說完,又笑著對黛玉道:“今年的花雖然落下,但它們也并未真的消亡,只待來年再與大家相見呢。”
黛玉聽了,看了眼地上的落花輕聲吟道:“落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話落,又抬眼看了眼,眼前的賈琰道:“二哥哥想說的可是這個。”
賈琰笑著點了點頭道:“妹妹不覺得這兩句寫的好嗎?”
黛玉聽了,只垂下眼,伸手接住一片落花回道:“我原是不喜歡這兩句的,只覺得塵俗了些,今日二哥哥這么一說,倒又覺得很好。”
見黛玉這么說,賈琰看著眼前靜靜垂眸看花的林妹妹怔了怔,數秒后,他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癡笑自己犯了傻。
回過神來,他又看向黛玉手中的落花,跟著點頭認同道:“花雖落下,但落花有靈,豈能與泥相混,這詩還是有些塵俗了。”
說完又看了眼地上的落花提議道:“不如今日我陪妹妹葬一回花,也讓它們萬物歸靈,方才不留遺憾。”
話落他便含笑地看著黛玉邀請道:“不知妹妹可愿意與我一同將花葬了。”
黛玉聽了,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花,輕輕點了點頭。
見黛玉點頭同意,賈琰便命一旁的墨硯去取鋤頭來,與黛玉一同將落花收集起來,將花葬在了土里。
等到將花葬下,賈琰放下手中的鋤具側身對一旁的黛玉笑道:“改明兒咱們再與它們立個花冢,以后也算是有個花名,花家之眾花了。”
黛玉原本還有些感傷,此時聽了他這番“花來花去”的話,不禁捂著帕子笑出了聲:“什么花名,花家的,是不是以后還要有個花牌,花坊來。”
賈琰見黛玉笑出聲,也開口附和道:“花牌也可,花坊更妙,妹妹要覺得都喜歡,咱們都給它立個,到時豈不妙哉。”
黛玉聽了只捂嘴笑道:“我不與你扯什么花了,你要是想立便自己去立,又是花牌,又是花坊的到時叫人見了還不笑話。”說完就拿起一旁的木鋤轉身走了。
賈琰見了也拎起自己的木鋤笑著跟了上去道:“我不與妹妹玩笑了,妹妹可得等等我,我一會便要走了,妹妹可憐可憐我多與我說會話。”
黛玉聽了停下了腳步,側身問道:“走?你要去哪里。”
賈琰見黛玉停下,快步上前道:“我一會便要回學里,妹妹忘了嗎。”
黛玉聽了微松了一口氣,道:“我才沒忘。”
說完又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要回學里,還偏要浪費時間陪我葬什么花,不快去與外祖母她們說話。”
賈琰聽了笑著拿過黛玉手中的鋤頭道:“這會兒去也不晚,妹妹不如和我一起。”
黛玉扭頭看了眼身后被葬在土里的花,又看了看他一副渾然不在意的笑臉,垂眸低聲應了聲,兩人便一同去了賈母的院子。
第68章 文姨娘
眾人走過一橋上時,只見前方慌慌張張地迎面跑來一個丫鬟,許是太過急切與迎面走來的黛玉、賈琰他們正巧撞上。
眼間著那丫鬟就要與黛玉主仆撞上,賈琰快步上前側身將黛玉擋住,才避免了三人相撞,只是那丫鬟手中提的東西也因此灑在了賈琰的衣服上。
那丫鬟見沖撞了主子,腿一軟嚇的跪在地上。
事情發生的突然,跟在黛玉身旁的紫鶯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二爺已將姑娘護在身后。
一旁被賈琰擋在身后的黛玉反應過來,看向他被弄臟的外衣擔心道:“二哥哥,可有傷到。”
賈琰見林妹妹無事先是松了口氣,又見林妹妹擔心地看著他的衣服,他也跟著低頭看了眼,見只是沾上了些花穗,他也并不在意,隨意地將其撫掉,才笑著抬頭對黛玉回道:“無事。”
見二爺和姑娘都無事,一旁跟著的墨硯等人才松了口氣,上前將那丫鬟按住盤問。
只聽那丫鬟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地回道:“奴婢是文姨娘身邊的丫鬟,叫繡竹,我們姨娘愛花,今早派我來這采些花回去。”
賈琰聽了原不知他們府中何時又有了個文姨娘,又聽墨硯他們解釋才知道,原是前兩個月大老爺在外買了一位姑娘,帶進府中做了姨娘。
了解了前因后果,賈琰看了眼跪在地上不停求饒的丫鬟道:“做事莽撞,一會自己去管事那領罰。”
說完便無意再多說什么,索性沒傷到人,林妹妹也無事,他也無意與這些丫鬟糾纏。
又抬頭看了眼天色,讓墨硯他們松了手,回頭對黛玉道:“這個時辰想必祖母已經用過飯了,咱們也快些過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黛玉見他并不在意,看了眼那丫鬟一眼,點了點頭,兩人便并肩離開了。
等到人都走了,那丫鬟才顫抖地從地上站起身,又將散落在地上的花枝撿起,望著賈琰他們離去的背影,又看著手中的花,不禁紅了眼眶:“姨娘……”
最后這丫鬟擦了擦眼淚,將花枝重新放回籃中,去管事那領了罰后,才回了文姨娘住的院子。
一進屋,便見一位長相秀麗,氣質嫻靜的女子手持書卷坐在窗邊看書,見繡竹進來她才放下手中的書,語氣輕柔道:“繡竹,今日可是在外面碰到了什么事,耽誤了。”
繡竹見了自家柔弱的姨娘,自是不敢將她沖撞了二爺和林姑娘的事說出,搖了搖頭將花籃里的花拿出道:“這是今日新摘的花,姨娘你瞧瞧可喜歡。”
見繡竹避而不談,文姨娘也只是溫柔地笑了笑,看著桌上放著的花笑容溫和地夸道:“今日的花比昨日開的好。”
見姨娘喜歡,繡竹也跟著露出了她今日第一個笑容道:“姨娘喜歡就好,這是我今日去東邊花園那摘的,那的花比西邊開的好。”
說完又見文姨娘將一束花支拿起,她又趕忙道:“這花枝上有刺,姨娘先不要碰,我去拿剪刀先將這刺剪掉。”說完就急匆匆地跑去外間取剪刀。
剛取了剪刀,繡竹便準備回屋去將刺剪掉,又突然被一旁冒出的一個婆子拉住,見到來人,繡竹不由地收回了臉上的笑容,僵在原地不動。
只見這婆子皺了皺她那張老臉低聲道:“跟我來。”
看著這張臉,繡竹不由地握緊了手中的剪刀,又回頭看了眼文姨娘的屋子,最終還是松了手,在婆子的低聲催促下跟了上去。
等到兩人來到一處角落,這婆子才低聲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聽到婆子說起這個,繡竹不由紅了眼捏緊了自己的衣角低頭回道:“一切都照著太太說的辦了,文姨娘她還不知道。”
聽到繡竹說文姨娘不知道,那婆子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又看她這幅作態,不由地諷刺、威懾道:“別忘了你是太太房里出來的人,跟了那小蹄子兩個月,就想著忘本,你若是敢做什么背主的事,到時看太太能輕饒了你。”
聽到婆子提起太太,繡竹不由地瑟縮了一下,趕忙跪下道:“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違背太太的事。”
那婆子見繡竹服了軟,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她手中的剪刀,輕笑一聲轉著短粗的腰身走了。
只留繡竹一人紅著眼睛看著手中的剪刀默默垂淚,良久后她才擦干眼淚拿著剪刀重新回了文姨娘房里。
房中,許是察覺到有人進來,坐在窗邊正低頭專心擺弄花枝的文姨娘怔了怔,不小心被刺劃破了手指,血珠滴在了花苞上。
剛進來的繡竹剛好看到這一幕,一驚慌忙地上前為其止血道:“姨娘怎么這么不小心,不是說好要等我拿剪刀將刺剪掉再拿花的嗎。”
聽到繡竹狀似抱怨的話,文姨娘面上只是柔柔一笑并未開口為自己辨解什么,目光看向窗外一角。
——
榮慶堂,賈母聽了孫子賈珠的報喜,正樂得連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含笑著連聲說道:“好、好、好。”
又喚來鴛鴦道:“你去將我庫里的那尊玉王菩薩像還有那對琺瑯彩彩繪雙連瓶取出來,給珠兒媳婦送去。”
吩咐完鴛鴦,賈母又看向下首的賈珠笑道:“可與你父親他們報過信。”
下首的賈珠聽了回道:“還不曾,想著先來與祖母報喜。”
聽他說還未與他父親報喜,賈母便吩咐道:“既如此,你便先去你父親那。”
賈珠聽了,方才行禮與賈母告了退,轉身帶著人去與父親賈政和東院的大伯報喜。
這邊賈珠與賈琰兩行人正好錯過,等到賈珠帶著人離開,賈琰與黛玉兩人剛好帶著人進來。
賈琰與林妹妹一同進了院子,看向守門的丫鬟問道:“老太太可用過飯了。”
一旁的丫鬟回道:“回二爺的話,老太太今日一早便用過了。”
屋內聽丫鬟說賈琰與黛玉兩人來了,賈母便趕忙吩咐道:“還不快讓他們進來。”
院外,賈琰與黛玉被丫鬟引著進了屋,一進屋,賈琰便見屋內祖母滿臉喜氣的坐在上首,知道應是珠大哥與祖母報過喜了。
便笑著上前與賈母賀喜道:“孫兒恭賀祖母又得一曾孫。”
賈母原本見他們兩個玉兒前來便高興,此時聽了孫子的話頓時笑得合不攏嘴,滿臉慈愛地道:“你們兩個還不快些進來。”
賈琰兩人聽了一同上前與賈母行過禮后,又被賈母拉到其身邊坐下。
看著兩人坐下,賈母方才開口問向賈琰道:“聽人說,你與寶玉今日便要回學里。”
賈琰聽了道:“回祖母的話,正是今日要走,想著先來與您老說了話再走。”
賈母聽了欣慰地拍了拍孫子的手,又看向一旁的黛玉道:“昨日林管事還特意到我這磕了頭,替你父親送了禮,他是個有心的,難為你和你父親信重他。”
又談起黛玉幼時,初來賈府時的場景道:“你剛來這時,身子骨弱又年幼,我真是疼愛不夠,又唯恐你如你母親般,將來也早早離了我。”
說到這,賈母看著眼前與女兒有七分像的玉兒突然哽咽起來:“你母親去的早,你又年幼,我不忍你年幼無人照養,便做了那狠心人將你從你父親那接了過來,雖是全了禮法,但又讓你們父女相離,總是難聚,還愿你不要生怨。”
一派肺腑之言,也讓一旁的黛玉等人不禁跟著紅了眼眶。
看著眼前已白發如銀的外祖母,又想起自己的生身父母,黛玉也不禁跟著流下眼淚。
流著眼淚像幼時一樣窩在賈母懷里道:“玉兒年幼,平日里的衣食住行也樣樣精細,從不比別的姐妹差,一切皆悉祖母的照料,多年來,早已將外祖母當作嫡親的祖母般,再是沒有怨怪的心的。”
說完,黛玉與賈母兩個祖孫便哽咽地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看著這番場景,一旁的賈琰也不禁紅了眼,不忍最重要的兩人傷心,在一旁低聲勸慰道:“祖母與妹妹莫要傷心,若是敏姑姑在,也是盼著祖母與妹妹好的……”
由賈琰與鴛鴦他們勸著,賈母與黛玉才止了傷心。
擦了擦眼淚,賈母抬頭看著眼前已然一副大姑娘模樣的黛玉,不禁為其撫了撫發絲道:“玉兒,我的玉兒長大了。”
又看向一旁已經比她高出許多的孫子欣慰道:“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我也成了個老婆子了。”
說完賈母眼中似有淚花閃過,她重新擦了擦眼淚,目光嚴肅地看向眾人道:“玉兒雖是我的外孫女,但在我心里是我心尖尖上要疼的人,她母親如今已離了我,往后我斷是不能再讓我的玉兒離開。”
說完又嚴厲地掃向周圍的丫鬟,最后將視線定格在孫子賈琰身上,語氣嚴厲地說道:“你們可知道。”
周圍的丫鬟聽了趕忙跪下保證道:“奴婢明白。”
站在一旁的賈琰頂著自家祖母嚴厲的目光,心中泛苦,明白這是祖母借此敲打自己,但天地良心他對林妹妹雖有傾慕,但最是不敢有一分逾矩,冒犯之意更是萬萬沒有過的。
不過他也明白祖母的意思,深深地看了眼坐在賈母身旁的黛玉沖賈母恭敬地回道:“祖母放心,孫兒自是不敢有逾矩的地方,若將來有逾矩之處,到時還請祖母責罰。”說完他又鄭重地俯身行了一禮。
坐在賈母身旁的黛玉看他這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禁睫毛輕顫,看了他一眼又慌張地垂下眼。
第69章 回國子監(作話里有一個直播小腦洞)
聽了孫子的保證,賈母才滿意地點點頭。
做過保證,賈琰也并未坐下而是笑著看向賈母道:“孫兒還有一事想要求祖母做主。”
說完又看了眼一旁的黛玉道:“林姑父遠在揚州與林妹妹父女兩人多年未曾相見,彼此思念自是不必多說,我想著不如等到年節時早早托人備了禮,讓林妹妹親筆書一封信捎上,也能寬慰些。”
賈母聽了孫子的話,看了眼身側的黛玉,點頭同意道:“你想的周到,玉兒也來咱們府上多年,也是該讓他們父女能多些相處。”
見賈母同意,賈琰向看來的黛玉輕輕搖了搖頭,又笑著謝過賈母道:“祖母明見,我們有您這樣一位開明的祖母,才是孫兒們的福氣。”
說完,便重新坐下與賈母說些趣話也讓賈母與黛玉兩人忘了方才的傷心事,開懷了起來,一時屋內只有祖孫三人的歡笑聲,自有一番溫情在。
……
這廂賈琰與黛玉正陪著賈母說著話,那邊有丫鬟來報說車馬已備齊,請二爺過去。
知道應是到了時辰來尋他的,賈琰便起身與賈母告退道:“時辰到了,孫兒也該走了。”
賈母知道是叫他回學里的也不再攔他,而是喚來鴛鴦將一個包裹取出來給他道:“知道你們忙,這是一些護膝,天涼了到時你們也能用的上。”
賈琰接過謝過祖母后,看向一旁的黛玉與她輕點了一下頭,便沒再多說什么,再次與賈母告了走后,拿著東西帶著墨硯離開了。
賈母與黛玉兩人將他送到院外,直到看著他帶著墨硯的背影漸漸遠去,兩人才收回視線。
見孫子離開,賈母看著周圍頓時顯得有些空曠的院子不禁嘆了口氣,又看向身側的黛玉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玉兒你放心,一切都有祖母在。”
黛玉聽了,又看了眼他離去的方向,紅著眼點了點頭。
——
這邊,賈琰帶著人直接到了門外,馬車旁賈寶玉已經帶著人等在那里,見他來一旁站著的方硯將行李遞給墨硯道:“二爺,時辰不早了,您和三爺也快些出發吧。”
賈琰聽了點了點頭與一旁的賈寶玉互相打過招呼便上了馬車。
等到兩人都上了車,馬車便搖搖晃晃地起步離開了。
馬車一路穿過行人街道,約莫過了一柱香,正在不斷往前行的馬車突然急速止了步。
見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賈琰兩兄弟心中疑惑,又聽墨硯說前面有兩輛馬車相撞將路給堵住了。
賈琰聽了掀起車窗看去,見是兩輛來往方向不同的馬車互不相讓,將前方的路口給堵住了。
定睛看去,見其中一輛馬車竟是鄭冀王府的標識,另一家的馬車是南安王府的馬車。
兩輛馬車停靠在那里互不相讓,一時間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不知僵持了多久,許是等的不耐煩,另一輛馬車的車窗被人從車內掀開,一道蠻橫霸道的聲音傳出窗外:“鄭譯銘,讓你的馬車讓開。”
聽到他這話對面馬車內坐著的人只是冷聲“噗”笑一聲沉聲回道:“若是我今日偏不讓呢,你能耐我何。”
聽到他的話對面的人似是氣急,憤怒地摔打了一下車窗便欲下車與這姓鄭的理論。
“世子不要動了火氣,我家大哥性格一向孤傲,萬一到時驚動了太后,咱們可不好交代呀……”
旁邊又有鄭譯瑞,鄭譯星兩兄弟拱火,這讓霍宗玉更加惱火怒聲道:“太后又如何,難道本世子還會怕他不成。”
話落他便一把掀開車簾準備下車去給這姓鄭的好看。
正當他掀了車簾準備下車,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攔下他道:“行了。”
說完這人又涼涼地看了眼鄭家兩兄弟,淡淡地道:“若是不會說話,就下去。”
見霍世子被攔下,又被人挑破了心事,鄭家兩兄弟尷尬不已,有些尷尬地沖眼前人討好地說道:“懷遠兄……”
甄懷遠并不準備理這兩個蠢貨,只涼涼地掃了他們一眼。
看著依然滿臉怒色的霍宗玉語氣平緩道:“讓人給他讓路。”
霍宗玉聽了很不情愿想要出聲反駁,但看了看甄懷遠平靜的神色,還是將這口氣咽下,煩躁地招了招手,吩咐人將路讓出來。
等到車夫將馬車趕到一側,看著從旁飛速掠過的馬車,霍宗玉還是忍不住低聲咒罵了聲。
只是他又看了眼一旁甄懷遠的神色,還是沒敢再多說什么,等到鄭翼王府的馬車走后,掃興地揮了揮手示意車夫快些走。
等到前方堵路的兩方車馬都走后,看了這場鬧劇的賈琰也放下車簾,低頭沉思。
一旁的賈寶玉見了,開口問道:“二哥,可是認識他們。”
賈琰聽了愣了愣,回過神來輕笑一聲道:“是有過幾面之緣。”
賈寶玉聽他說有過幾面之緣,又觀那兩輛馬車都走了,也沒再多問什么,轉而掀開車窗沖外面的車夫吩咐道:“快些趕路。”
車夫高聲應了聲,揮了揮手中的馬鞭,馬車再次起步。
……
這邊榮國府,賈琰走后,黛玉又陪著賈母說了會話,才離開榮慶堂。
路上又偶遇探春幾個姐妹一同結伴去東跨院看望了珠大嫂才又各自回了院子。
第70章 秋季大比
國子監,賈琰他們來的還不算晚,監學門外還不斷有學子進出。
下了馬車,打發了人,兩兄弟便帶著人進了院內。
路上,賈寶玉看著身旁經過的熟悉又陌生的同窗,又與前方一個相熟些的舍友互相見過禮后。
不禁輕嘆一聲道:“二哥可還記得從前在私塾的賈玨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賈琰想起當年那個總是低頭沉默不語的少年,不禁笑著出聲問道:“怎么,你這兩日可曾見過他。”
賈寶玉道:“昨日在外院碰巧遇到了他。”
說起賈玨,賈寶玉想到昨日見到他時的樣子,也不禁笑著開口道:“二哥可是不知,他如今已是秦先生的得意弟子,如今再是沒了從前的喪氣,精神十足,端的是書生意氣,我昨日見到他還差點沒認出來。”
賈琰聽了也不禁有些驚訝,雖驚訝短短幾年,一個人的變化竟這般大,不過知道賈玨如今擺脫了從前的喪氣,也不禁為其高興。
接著又聽賈寶玉道:“他說他如今負責給咱們府里送些瓜果時蔬,每日閑時便到秦先生處讀書,等攢了銀子過兩年也要下場一試。”
說到這,賈寶玉笑道:“我昨日和他說話,他還道,要來感謝當年二哥的救助,只是聽說你沒在院子里,又是中秋節便沒來打擾,想著改日再來。”
賈琰沒想到還有這一回事,聽賈玨要來親自感謝他,只搖了搖頭笑道:“我并沒有真的幫到他什么,他現在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說完看了眼前方的屋舍道:“你不是一早便與劉兄傳了信說要看他養的那只青嘴鸚鵡。”
說起這個,賈寶玉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也不再繼續說起賈玨的事,叫上跟在身后的茗煙加快腳步道:“快些,快些,這個時辰劉兄估計已經到了。”
被甩在身后的賈琰好笑地看著賈寶玉主仆快步離去的身影,沖一旁的墨硯擺了擺手,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
這邊賈琰剛帶著墨硯進了院子,便聽到他隔壁院內傳出鬧哄哄的聲音,期間還伴隨著鸚鵡的學舌聲:“你好,你有看到珍珠嗎。”
聽到這鸚鵡不停地問珍珠,就是不開口學他教的話,賈寶玉不禁失望地放下手中用來逗鳥的棒子。
一旁的劉承璟無奈道:“我祖父原先還養了一只鸚鵡叫珍珠,前段時間下人不小心將它放跑了,自此青嘴便逢人就問珍珠去哪了。”
話落,見它嘴里還再不停地問珍珠去哪了,嘆了口氣讓常樂拿了顆白色珠子給它玩。
賈寶玉聽了看了眼站在桿子上的青嘴鸚鵡也跟著嘆了口氣道:“原只道凡人困于情恨,竟不想這鳥也是如此,道是萬物皆有靈。”
話落他又看了眼站立在桿子上的鸚鵡,沒了再逗鳥的想法,嘆息一聲,揮手與劉承璟告了別。
……
聽到隔壁的鸚鵡聲停了,賈琰也跟著放下手中的書,看向一旁不請自來的周珩道:“周兄可是有事。”
一旁的周珩笑著道:“今秋學里大比,咱們也要派人參加,聽人說賈弟你射技了得,便想來問問賈弟有沒有意向參加。”
賈琰聽了挑了挑眉,學里要舉行秋季大比他倒是知道,今日聽周珩說起他也沒推脫拱了拱手道:“既是學里的事,賈某自當竭盡全力。”
見賈琰同意,周珩也笑著拱手回禮。
——
午時,見賈琰與劉承璟來,聚在一起正商量關于秋季大比之事的李承明眾人看了過來,紛紛開口詢問兩人可有意向參加。
秋季大比這么熱鬧的事情,劉承璟自是不會錯過,見他們問便立刻道:“別的不說騎射方面我也是自小練過的,騎御這方面就交給我了。”
見他豪爽的應下,眾人的視線又移向了賈琰。
頂著眾人詢問的目光,賈琰也沒含糊笑道:“已報過射、數兩項。”
見兩人都有意參加,一旁的人又開口向李承明道:“承明兄寫得一手好字,有昔日柳公之骨,不如報書一項。”
此話一出,就遭到站在遠處的朱祿噗笑,開口嘲諷道:“就他那字,依我看就是再練個十年、八年的也不成型,還好意思自詡柳公。”
說完他還不忘沖姓李的示威,抬了抬下巴挑釁地看著他道:“別到時輸了比賽,還要連累我們一起丟人。”
被人一再拿話諷刺自己一向得意的字丑,李承明不由地握了握拳頭,怒目而視。
見姓李的生氣,朱祿心里像是三伏天里喝了碗冰水一樣爽,只要姓李的生氣他就高興,繼續加大火力嘲諷,期間還不忘用眼神故意挑釁。
看著眼前這個凡事都慣愛和自己作對的朱大舌頭,又見他還再不停地拿眼挑釁自己,李承明握緊了拳頭,心里默念,“這里是學堂,他不能和傻子計較,不能和傻子計較……”
想到這,李承明漸漸平復了心情,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拳頭,抬頭盯著朱祿看了幾眼,眼神中透著幾分關愛智能兒的憐惜。
朱祿被他這眼神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退后幾步,惱怒道:“你這是什么眼神,不服咱們單挑,別用這種眼神看你朱爺。”
聽到他這話,李承明沉聲道:“那正好,半月后的秋季大比,咱們就來比比,看到時你朱公子的字有多好。”
見李承明當真要和他比試,朱祿略有些心虛地咽了咽口水,可是話已出口,再說他也不想讓這姓李的出風頭,索性心一橫咬牙答應道:“比就比,我還能怕了你不成,就是到時你可別輸在我手下的好。”說完,他還依然不忘挑釁。
見他答應,李承明只冷笑一聲道:“拭目以待!”
話落,他便不再理會身后朱祿的挑釁,轉身走了。
一旁的賈琰眾人見這兩人這般,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在這次沒動手,他們想比就比吧,索性勸也勸不動,隨他們吧。
——
夜,等到先生授完課,賈琰便回了學舍院內看書,直到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才揉了揉眼睛放下書,回房休息。
洗漱好躺在床上,賈琰又忽然沒了睡意,摸了摸心口的胎記,不由地出神地想“不知道林妹妹這個時辰可睡下了,夜里涼有沒有咳嗽。”
……
榮國府瀟湘院,見姑娘正在看書,紫鵑將懷中的貓放下道:“夜深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黛玉聽了看了眼手中的書,有些可惜今日沒能將它看完。
紫鵑見了勸道:“這書明日姑娘再接著看也不遲,左右這書在這,姑娘要是因為看書傷了身子,到時二爺豈不是要自責偏抄了它給姑娘。”
聽了紫鵑的話,黛玉有些羞惱地放下書道:“我看我的書,若是傷了身子,又和他有什么關系。”
紫鵑聽了只笑著收起自家姑娘放下的書,又扶起姑娘道:“自是與二爺無關的,只是姑娘要保重身體,將來才能長長久久的。”
黛玉明白紫鵑的關心,也沒有生氣,垂眸看了眼在自己腳邊不停打轉的貓,點頭應下,回了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