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從歸離原出發，經過天衡山，一路向西走至青墟浦附近的大道上，便離層巖巨淵不遠了。
老陳坐著牛車一路未停，這段路程卻已耗費了差不多三日的時間。
云朵坐在樹上，舉著手機，秀麗的風景定格在鏡頭中。
魈看著老陳駕車從樹下經過。
隨著牛車篤篤的聲音，經過的地面也從綠坪變成了銹紅的沙地。
高聳的懸崖峭壁，復雜奇異的地勢，構成了近乎天險一般的層巖巨淵。
參差的山嶂，望不到盡頭的礦車隧道，滔滔不絕的礦鎬敲擊聲，這便是進入層巖巨淵地界后看見的第一幅畫面。
老陳的工作范圍是在丹砂崖附近。
那里有著一座巖王帝君的七天神像。
云朵仰頭看著面前的神像，巖神摩拉克斯的坐姿散漫又矜貴，微微垂下的眼眸像是在看手中隨意捧著的巖塊又像是在看別的。
她上一次看見敢這么居高臨下的神明還是毀滅星神納努克，而納努克的脾氣可不算好。
云朵輕眨了下眼睛，不再看七天神像。
她走到正在交流的兩人旁邊：“老陳～”
“恩人？你也來層巖巨淵啦？”老陳驚呼。
有著老陳恩人這一層身份在，云朵非常自然地加入了他們的聊天中，還得知了旁邊的男人就是小花的父親老胡。
老陳去上工后，就剩云朵和老胡了。
至于魈？
嗯，他非常盡責地去清理附近游蕩的丘丘人了。
不太放心小姑娘一個人在層巖巨淵亂跑的老胡叮囑云朵，不要去危險的礦區，也不要跟著陌生人走，遇到麻煩就來找他。
云朵一一記下，認真點頭：“我知道啦！謝謝老胡！”
緊接著，在老胡膽戰心驚的注視下，她從木屋二層的平臺上直接跳了下去，順著此起彼伏的礦路一路往上，爬上了陡峭的懸崖。
老胡：這不是知道了但完全不聽嘛！
爬上懸崖的云朵看著不遠處的視線突然停頓，在角度傾斜到完全無法站人的斷崖縫隙處有一塊顏色奇異的礦石。
整塊礦石大部分都是深藍色，只有尖尖部分是柔軟的粉色。
云朵摸了摸自己的辮子，一樣欸！好看！想要！
弄回去和...
弄回去炫耀一下！
云朵走過去，蹲在礦石旁邊，思考著從哪里下手。
她伸出手，彩色的光逐漸在手中匯集。
云朵握緊手中的礦鎬，對著面前的礦石敲了下去。
咔嚓。
礦石連帶著下面一小塊崖巖都被她給敲碎了。
云朵：“……”
她就是怕挖不出來特意加了一點點力氣，結果就———
“我現在連采礦都這么生疏了嗎？還是說這個礦石太過脆弱？”
云朵一臉懷疑云生的表情。
“云朵。”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正準備重構再來一次的云朵動作停下，轉過頭：“朋友，你這么快就回來啦？”
魈蹙眉：“地面上能看見的魔物已經清理完了，但是我剛才在這里看見了深淵法師。”
“而且這里的丘丘人和我們之前清理掉的也不太一樣。”
說是魔神遺恨吧，也不太像。
總之，就是給人的感覺非常邪惡，非常詭異。
云朵茫然：“深淵法師？”
魈大致介紹了一下深淵教團的存在后補充道：“深淵法師不僅精通丘丘人的語言，還會用失落的古語駕馭元素力使出魔法。*”
云朵摸了摸下巴，總結：“深淵教團就是一個流竄在提瓦特大陸上的黑暗組織，它們和魔物丘丘人聯合，妄圖挑起戰爭，覆滅此間世界。”
魈：“……是嗎？”
“它們出現在這里也一定是有著大陰謀，說不定就和我們要調查的秘密有關！”
魈瞅了眼她深沉的表情，默了默，決定轉移話題。
“你可見過小花父親了？”
云朵點頭：“見過啦，我帶你去找他！”
他們倆來到丹砂崖七天神像附近的木屋外，小花的父親老胡就在屋里。
拴鎖落下，木門被推開。
云朵：“老胡！”
正在整理《丹砂崖礦工管理手冊》的老胡循聲望去：“云姑娘，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云朵搖頭：“沒有。”
她都沒去人堆里，光顧著看漂亮石頭了。
云朵回身把還站在門外的魈拉進來，老胡看著魈，總覺得他這身打扮有些熟悉。
魈看著老胡：“叨擾了，我尋你有些事想問一下。”
老胡：“您問。”
魈：“聽聞，你祖上曾有過一位千巖軍？”
老胡：“確實如此…欸？！”
突然，老胡靈光一閃。
想起為什么會覺得魈這身打扮熟悉了。
“冒犯了。”老胡三步并成兩步走到魈面前，圍著他轉了一圈，將他身上的特征一一和祖上傳下來的“家書”對上。
翠發金眸。
儺戲面具。
風系神之眼。
少年模樣的仙人。
老胡的聲音有些顫抖：“仙人可是五大護法夜叉中的「金翅鵬王」？”
魈神色一凜：“你認識我？”
老胡點頭：“我們老胡家有一本從祖上傳下來的書，是由胡家的先祖所著。”
“先祖是派往層巖支援的千巖軍將領之一，在一位夜叉的帶領下死守層巖。”
老胡眼角忍不住泛起晶瑩：“戰爭結束后，先祖她沒有回來。幾年后，先祖的孩子收到了先祖出征前寄來的包裹。
里面有一本記錄著千巖軍行軍路上趣事的日記，上面寫著帶領千巖軍戰斗的那位夜叉曾給他們講過的夜叉兄弟姐妹的故事，講魔神戰爭時期的故事。
其中幾個故事里便出現過護法夜叉「金翅鵬王」這一妙稱，還有一些您的特征。”
魈的手不自覺地抖了抖，他竭力保持著平靜：“那位帶領千巖軍死守層巖的夜叉，可有姓名？”
老胡搖了搖頭：“不知姓名，不知名號。”
魈怔住，氣息低沉。
老胡看著魈，輕輕嘆息。
仙人現在這樣，和幾百年前先祖的孩子何其相似。
先祖的孩子為了追逐先祖的痕跡，遠赴層巖巨淵，最后一無所獲，也死在了層巖巨淵。
后來老胡家的人每一個都在追逐先人的腳步來到層巖巨淵。
考不進千巖軍他們就來做礦工，總之，就是一定要來。
到了老胡這一代，他也非常自覺地來了層巖巨淵。
老胡不知道先祖前輩們為何前仆后繼地來到層巖巨淵。
老胡只是想著先祖前輩們都死在了層巖，那層巖就是他們的冢。
那他便守著層巖巨淵，守著先祖前輩們的冢。
魈：“可否借閱一下那本日記？”
老胡轉身去書架旁，找出他年幼時被母親罰抄時抄下的日記副本，交給了魈。
魈小心地捏住手中的日記：“…多謝。”
老胡擺擺手：“一本日記罷了，當不得仙人這句謝。”
魈將日記放進懷里，轉身離開了木屋。
云朵眨了下眼睛，跟上他。
夜幕低垂，滿天星斗之下。
兩人來到了丹砂崖頂。
魈坐在巖石上，云朵探出頭，和他一起翻閱著這本日記。
「丑時。
無名夜叉似是神志清醒了，興致勃勃將我從睡夢中搖醒，拉著我講述他那些兄弟姐妹們的故事。
魔神戰爭時期，夜叉一族向巖王起誓：“為護法而殺生，除滅諸多苦厄”*。
一日，在天衡山南邊的部落附近妖邪驟起。
火鼠大將提前告知凡人，讓他們躲避起來，待妖邪清剿后，再現身。
對于夜叉一族來說，降妖除魔并非難事。
難的是在除盡妖邪后如何面對凡人的歡呼與感激。
無名夜叉說：“我那四個弟弟妹妹中，唯有小金鵬最是害怕與凡人溝通。”
無名夜叉又說：“于是那日我們四個便聯合起來，讓他一人去面對凡人。”
聽說那一日，金翅鵬王為躲避激動的凡人，不惜變作原型，可惜逃跑時被稚童抱住了翅膀，最后舍棄不少羽毛才得以逃脫。」
魈：“……”
浮舍怎么什么都和別人說啊！
云朵用一種“沒想到你居然還害怕小孩子”的眼神看了眼他。
「層巖巨淵里的魔獸再度反攻，無名夜叉降下雷霆，力破萬鈞，以一己之力挽回頹勢，為我們掙得不少喘息時間。」
日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不過十幾頁，很快就翻完了。
從這些里面記錄的許多故事來看，哪怕如今還是不知那名夜叉的姓名，魈也已然確定，那就是他尋了幾百年的浮舍。
日記的最后一頁記錄著———
「戰況艱難，無名夜叉帶領千巖軍退守至層巖地宮，死戰不退！
此戰，為了璃月！」
魈閉了閉眼。
“原來如此。”
原來浮舍失蹤的這幾百年，是一直在鎮守著層巖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