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霧中情人51
◎“他的感情狀況?”◎
再見到承潮那天,是跨年晚會彩排現場。
演出廳光線晦暗,工作人員前前后后搬動道具,步履匆忙,音樂配合演員動向,響了又停。
承潮坐在第一排觀眾席,修長雙腿隨意交疊,黑色大衣融進黑色椅子中,白皙雋秀的臉上,眼神緩緩追隨臺上某個纖細的身影。
臺上,《祖宅環》四個主演在排練走位。
節目導演拿著本子,戴著耳機,在四人跟前指揮各種機位,手忙腳亂。
四人緊盯導演的動作,跟著他的指示站到對應位置。
閆諾以前有過演出經驗,對舞臺設計不太滿意的地方,選擇直接跟導演溝通。
兩個人在舞臺中央商討,偶爾,閆諾不知道怎么形容機器走位,會上手抓著攝影機,太過突然,周圍工作人員跟著笑。
她沒有留意到,臺下,黑夜里,有一個人也隱隱跟著露出笑意。
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側邊舞臺處,苗苗拿著外套和咖啡,原本是在等待閆諾,無意間看見了一道頎長的身影進來,便一直捕捉他的動向。
每次無人看見的地方,承潮的視線永遠停留在閆諾臉上,他的嘴角會跟著閆諾的心情走。
閆諾笑得開心,他也微微勾唇;閆諾擰眉,形容不出來自己要表達的意思,他也跟著抿唇,半閉眼睛替她捏把汗;閆諾無意間做出逗笑的動作,他又微微張開嘴角,悄悄松一口氣。
誰家CP這么真?
她家!
苗苗捂住嘴角,滿足的心情從眼睛里冒出來。
磕死了磕死了!
她拿出手機,悄悄拍下一張照片。
又悄咪咪挪動到第二排座位,坐到承潮后方。
察覺到有人過來,承潮表情警惕,偏眸看過去,發現是苗苗,他才松散神色。
咦,區別對待。
苗苗看得一清二楚,雖然她是被區別的那個,但她在自己磕的CP糖里遨游,并不覺得委屈,更希望這些微表情摩多摩多!
“承大經紀。”苗苗雙手搭在旁邊椅子靠背,一臉天真說,“我可以問你一點八卦嗎?”
承潮挑眉,娛樂圈的八卦還不夠?需要問到他頭上?
他掃一眼臺上的閆諾,輕笑一聲,點點說:“嗯,問吧。”
苗苗皺了皺鼻子,語氣羞澀道:“那個……承大經紀現在有……女朋友嘛?是原媛姐?”
“這是誰讓你八卦的?”承潮輕笑反問。
苗苗一臉無辜,連連搖頭:“沒有人沒有人!不是諾姐要我問的!”
“可我沒有說是閆小姐啊。”承潮半瞇眼睛,打量著苗苗。
苗苗捂住嘴巴,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轉動眼珠,見承潮眼神雖然審判,但卻是和善的,她嘿嘿一聲。
手指點在椅子靠背上,躲避他眼神,裝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說:“哎呀,你就當不知道嘛,給我說說給我說說。”
扶手上,男人爬滿青筋的手蜷起,指尖摩挲,諱莫如深。
與此同時,原媛正巧從后臺出來,往他們這邊走。
苗苗笑容凝固,要是原媛在場,承潮肯定不會說的,得趕緊套話才行。
她立刻加快語速,耍賴道:“哎呀承大經紀,有沒有嘛?快說快說。”
承潮自然也看見了原媛,他眉梢輕挑,將計就計,“沒有,都是假的。”
得到這個答案,苗苗心滿意足。
哦豁!她的CP還有救!果然還是孫思見多識廣,一眼斷定承潮的澄清是假的!跟原媛也是假的!
“那就祝承大經紀早日找到喜歡的女生!”她喜笑顏開,趁原媛走過來之前,又模模糊糊補一句,“像諾姐那樣漂亮的!”
承潮佯裝沒聽清,“嗯?”了一聲。
“沒事沒事,我先走啦!承大經紀再見!”苗苗飛速離開,嘴角壓不住。
等苗苗走遠,承潮意味深長看向臺上的人。
她依然沒發現臺下的動靜,只攥著話筒,跟楊勸商量互動,五官像是為舞臺而生的那樣,在追光燈下,像一朵綻放的玫瑰。
“承大經紀這是在我面前演深情嗎?”原媛打斷他的對閆諾的欣賞。
她走到他身側,提起裙角,入座。
承潮朝她頷首,又眉眼微彎看向舞臺,似乎不在原媛面前掩蓋。
“彩排在兩個小時之后,怎么提前過來了?”
“過來看你表演。”
“演什么?”
“演望妻石,”原媛歪起一邊嘴角,“噢對了,望的還是別人的妻子。”
舞臺開始,追光變換,偶爾兩道光線落下來,照亮第一排的位置。
閆諾總算發現了那里的人,她看過去。
一紅一黑坐在觀眾席里,暗流涌動被黑夜吞沒,明面上看過去,確實男帥女美,兩張成熟穩重的臉,卻互不關注,確實有破鏡重圓前兆的意思。
只是,他們不約而同看著她,似乎……在討論她?
以為變成小情侶調情間的話題,閆諾有種被曝光在聚光燈下,任人觀賞的感覺,像小丑。
她攥著話筒朝他們擠出笑容,挪開眼。
第一句歌詞已經開始,但她錯過了,舞臺是假唱,導致畫面里,她還沒開口,卻出現了聲音。
好在是彩排,導演可以喊停,從頭開始。
“諾姐,你怎么了?”旁邊,楊勸歪頭問。
剛剛還好好的,大部分走位也是她設計的,怎么一彩排,跟丟了魂似的。
閆諾搖搖頭。
場下,原媛偏頭捂住嘴角,輕嗤一聲,又回到平日里的模樣。
“抱歉,有點滑稽,我沒忍住,承大經紀不會怪罪我吧?”
怪罪我笑了你愛的人。
承潮笑意淡淡,眉眼深深看著閆諾,“不會,她可能是看見我們坐在一起,吃醋了,所以才出錯的,謝謝。”
本是想氣一氣承潮,沒想到被他當成跟閆諾調情的工具人,原媛頂了頂腮,起身,“你繼續嘴硬吧,自己當初拼命保護的歌手苗子,如今連麥克風都拿不穩,承大經紀最好是真的在笑。”
原媛離開,承潮眼皮落下去,他握了握拳,調整一番狀態,再次看向舞臺中央。
看向那個原本應該在演唱舞臺上閃閃發光,如今卻窘迫于假唱里的人,心頭像是扎過無數根針,胸口要炸開。
崇簡到底有沒有盡到責任?為什么不保護好她?-
彩排結束,閆諾回到個人休息室。
苗苗剛和孫思說完承潮的事情,兩人正坐在沙發上,商量怎么跟閆諾說這個好消息。
閆諾走進來,跟苗苗拿了咖啡,坐到化妝鏡前,一言不發。
她在回想剛剛的畫面。
其實她不介意承潮和原媛坐在一起,畢竟,這個畫面不止出現了一次。
她介意的是,她在舞臺上假唱,他們坐在底下觀賞。
原媛知道她是學音樂的,假唱本就是一個槽點,現在連演技都不行,演一個歌手不都行,確實挺丟人的。
她喝下一大口不加糖的黑咖,頷首,扣著自己的掌心,心頭比嘴巴還苦。
卻聽到后方傳來苗苗的動靜,“思思姐!剛剛我碰到承哥了!”
承潮?
閆諾掀起眼皮,從化妝鏡看向她們,耳朵不自覺豎起來。
“噢?你們聊了什么?”孫思用蹩腳的演技問,生怕閆諾沒聽到,還故意提高了音量。
苗苗也提著音量:“我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說沒有噢,而且上次的澄清也是假的,就是為了應對緋聞而已啦!”
閆諾腦袋嗡的一聲,僵在鏡子前。
苗苗居然去問承潮的感情狀況了!
她前兩天才收到他說不想談戀愛,苗苗這樣貿然去問,承潮不會懷疑是她指使的嗎?
原媛是不是也在場了?難怪剛剛他們兩個看著她,是不是在笑話她?笑她這么多年了,還試圖回到過去?以為她想要挽回他?
閆諾睫毛輕顫,不知道要怎么應對,她剛剛擔心假唱丟人,現在恨不得自己整個人都是假的。
苗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或許只是單純欣賞承潮,但這個時機太巧了。
她一口將咖啡喝盡,拿出手機,點開承潮的微信聊天界面。
還停留在那句“好馬不吃回頭草”上。
每個字都像打在臉上了一樣,閆諾臉頰火辣辣的。
她猶豫著,打打刪刪,還是發過去一段:【剛剛苗苗問你的問題,不是我讓她去的。】
得趕緊解釋清楚。
她攥著手機,屏住呼吸,做好了承潮嘲諷他的準備。
對面遲遲卻沒有回,也沒有正在輸入字樣,閆諾指尖一下一下點在手機側邊。
快點快點,快回消息啊!
她心底默念,心急如焚。
嗡-
一聲響動,牽著閆諾的心臟。
但發消息的是許惜:【上次說好的,出去聚聚。】
她發來定位,是一家私人閩菜館,契合閆諾愛吃佛跳墻這一點。
閆諾回了個【好,晚上見。】,又切回承潮的聊天頁面。
依舊無回應。
平時話這么多,關鍵時候怎么一動不動的?
閆諾失去耐心,關掉手機扔在桌子上,重重呼出一口氣。
她看向鏡子,眼神跟后方的苗苗和孫思對上,才發現,她們兩個剛剛一直在關注她。
閆諾頓了一下,清了清喉嚨,克制情緒問:“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苗苗搖搖頭,但憋著笑。
孫思也憋笑搖頭。
兩人又牽著手,腳步噠噠跑向外面洗手間。
公共洗水槽前,苗苗小碎步蹦起來,她抱著自己,全身都在開心抖動磕cp。
“思思姐你剛剛看見了嗎?諾姐知道承大經紀單身之后的表情,臉頰泛紅,一直眨眼睛,手也很忙,在手機上亂切換,不知道在干嘛,天啊!她一定超在意!”
孫思笑著點在她額頭上,“看見了看見了,你還挺機靈,居然能想到這一招。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諾姐失態,可她才見過承大經紀一段時間,按理說不至于這么激動吧?”
“你不懂,一見鐘情都是這樣,一面定生死,更別提他們已經見過好多好多面了!”
苗苗才不管什么邏輯,只要CP發糖,她都可以是假的。
孫思:“嗯,那之后呢?現在戲快拍完了,如果他們兩個沒有進展,你的CP沒有交集,怎么辦?況且,到時候崇哥回來,發現諾姐情況不對,肯定要棒打鴛鴦的。”
苗苗撓著腦袋,咬著嘴唇,一臉為難。
確實,承潮不是藝人,就算想讓他們綁在一起拍節目都不行。
“不要啊!我的CP還沒發糖呢,嗚嗚嗚~”她哀嚎著,摟著孫思胳膊往外走。
與此同時,承潮從男洗手間出來,看向她們離開的地方,拿出手機,看見消息之后,不自覺勾起嘴角-
52、霧中情人52
◎“要我哄你嗎?”◎
保姆車開在去往私人閩菜館的路上,閆諾紅唇緊抿,鋒利的眼尾柔和下來,定定望向窗外。
玻璃上落著小雨,天氣預報稱,今晚會下雪,本次冬季的初雪,天氣寒冷,街上行人垂頭裹緊衣服,傘遮雨,礙事但互不打擾,一如城市中的人情味那樣。
閆諾的手機遲遲沒收到承潮的消息,她也就不再期待。
都過去了,就算誤會了又怎樣?
抵達閩菜館的時候,許惜已經在等候了。
私人菜館,人少安靜,需要提前預訂,地理位置偏僻,老板接待過不少明星,隱蔽性好,閆諾之前來過幾次,熟門熟路打了聲招呼,進入包間,撲面而來一股暖氣。
許惜原本在打工作電話,見她進來,跟對方說了一句回頭聊,掛斷電話,跟她聊起來。
“太冷了,京北是不是老下雨啊?我才來兩天,快凍傻了。”
閆諾脫下厚重的白色羽絨服,掛到進門的衣架上,“是,京北這次確實下了好一陣雨。”
“真奇怪,按理說,京北應當比滬城干燥才對。”
“怪事不少,不過我除了公寓就是片場,倒也無所謂,以前沒怎么留意過。”
閆諾確實不太關注天氣,她的人設,不管刮風下雨,走機場、行程圖都必須出片,自然不能穿厚衣服,大部分時間呆在有暖氣的地方,出去凍那么一會兒,冷到幾度對她來說,都挺刺骨的。
“也是,挺佩服你們的,換我就不行,我還是老實巴交不走這條道吧。”許惜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閆諾坐下,雙手捧著杯子,暖一暖掌心。
許惜又開口:“對了,我剛剛看見原媛了。”
她盯著閆諾,想從她表情中捕捉某些信息,比如詫異和閃躲。
但都沒有。
閆諾點點頭,伸手舀著佛跳墻,“嗯,我也看見了。”
何止看見了,還鬧了些誤會,挺丟人。
沒得到想看的反應,許惜捧著熱水杯,兩個拇指攤開,撇撇嘴,“還以為你沒看見,不過聽說她要發新歌了,這次在國內發,不會跟我碰上了吧?”
“你什么時候發?”
“一月中旬。”
“行,到時候給你宣傳宣傳。”
閆諾不是因為許惜和原媛撞時間才給許惜宣傳的,這是日常流程,只要許惜發新歌,她就會在微博上轉發,幫忙宣發罷了,無關個人恩怨。
許惜揚起嘴角,抱了抱閆諾,“那就先謝謝你啦,不過,原媛應該也是這個時間前后,你說承潮會不會給她作詞作曲啊?不會用這個幫她拉熱度吧?”
閆諾一頓,舀起一勺佛跳墻塞進嘴里,搖搖頭,淡淡說:“不知道,可能吧,畢竟現在他們CP挺熱的。”
雖然笑意得體,許惜卻看見一絲落寞,畢竟當初承潮是專門給閆諾作詞作曲的。
“管她呢,當初承潮剛簽過去,不也給原媛寫過一兩首歌么,還不是沒打過我,無所謂,這次我也不怕。”許惜給自己打氣,然后話題一轉,“對了,你戲快拍完了,之后呢?”
終于不聊承潮和原媛了,閆諾胸腔悄悄釋放一口氣,肩膀打開,“還沒定,看凌姐那邊有沒有收到劇本,等拍完我再抽時間選一選。”
接了《祖宅環》之后,她也就不打算重新走偶像劇老路了,她這個咖位對通告有決定權,現在口碑慢慢回來了,可能等一段時間會有好劇本找上門,不著急。
兩個人伴著熱酒,聊著工作中碰到的各種糟心事,搞笑的事。
酒精打開了記憶,又開始重復提及兩個人的初見,聊在酒吧駐唱相依為命的那些年。
兩人還提到老板想扣她們工資,說她們駐唱效果不佳,兩人聯合嘴炮罵他酒吧經營不善,把老板氣得面紅耳赤投降。
說盡興了,兩人帶著臉頰微醺的紅,仰頭哈哈大笑。
笑聲傳過厚重的墻,飄進旁邊包廂內。
這邊,圍爐煮茶,茶香裊裊,伴著檀香一縷縷飄出,兩個男人面對面在茶幾旁敘舊。
聽見這爽朗的笑聲,他們勾起嘴角。
“隔壁兩個女生比我們還能聊啊。”投資人董建宇,年近七十,兩鬢發白。
他朝旁邊遞過去茶杯,手背皮膚有了歲月的褶皺。
承潮雙手捧起杯子,放低高度和他碰了碰,附和道:“是,挺熱鬧。”
兩人一飲而盡,董建宇拄著拐杖起身,承潮走上前扶住他。
董建宇拍了拍他手背,聲線厚重沉穩:“行了,那個電影,男主就按你說的選吧,反正你給我的建議也沒錯過,我信你。”
“感謝董老信任,慢走。”承潮頷首。
他側身,目送董建宇出門后,余光像是能越過墻壁那樣,落在閆諾臉上。
此刻,閆諾一只手撐著下巴,眼神半瞇著,醉意闌珊。
她一邊揮著巴掌一邊笑說:“那還是我第一次打人,打江遠度,抽了他好幾個巴掌,臉都紅了哈哈哈哈。”
許惜微醺,拍拍手又豎起大拇指,“可以!我諾姐果然強!下次,下次我們再抽狠一點,怕他個屁!”
閆諾擺擺手,“沒有下次,估計江遠度以后不敢了。”
“為什么?”
“因為承潮。”閆諾閉著眼說。
話落,門被人推開。
許惜抬眼,男人站在入口處,黑色大衣規整,身姿闊綽。
“承潮?”許惜詫異咽了咽口水,微醺早已清醒。
他怎么在這兒?
她第一次見到七年后的承潮,以前只在傳聞中聽過別人念叨,說娛樂圈有一位戰無不勝的大經紀,手段了得。
這一眼,許惜突然理解了為什么把承潮稱為笑面虎。
他確實在笑,挑不出缺點的笑,但眼神銳利,鋒利的眉眼如同藏著剔骨刀,看得人背后發毛。
他跟她頷首,輕言:“好久不見,許惜。”
許惜卻把手從桌子上收回來,莫名挺直了腰桿,動作緊繃。
他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跟七年前的承潮差別太大了。
她腦子里的承潮,說話干脆清爽,風一吹,頭發揚起,一股不達前方不罷休的朝氣。
許惜見過他后來的照片,雖然知道他變化大,但遠不如親眼見一見震撼。
攝像頭照不出承潮眼底的功利心,像干脆的獵鷹。
這邊,閆諾不知道來人了,轉頭靠在許惜肩膀上,指著桌上的佛跳墻說:“對,是承潮干的。”
“閆諾……”許惜拍著她臉頰,“醒醒。”
“嗯?”閆諾掀開眼皮,順著許惜的視線看過去,身子一怔。
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承潮就站在門口,他勾起嘴角,眸光晦澀看向她。
“二位似乎喝多了,需要我幫忙?”他緩緩開口。
閆諾猛地清醒,她最后一句又提到他了,給他發的解釋信息還沒得到回答呢,豈不是誤會更深了?
她坐正身子,清了清喉嚨,“承大經紀怎么在這兒?”
“談合作,無意聽到二位的聊天,進來敘敘舊,想著可以送二位回去,盡一盡紳士風度。”承潮笑回,又看向許惜,“許小姐,介意?”
許惜搖搖頭,“我們都喝了酒,如果承大經紀方便的話,當然是最好的。”
她其實介意,怕自己勸不住,待會兒這倆打起來,可是個大新聞,但承潮開口了,總得體面些。
正巧,經紀人電話打進來,說過來接她,許惜立刻露出遺憾的笑容。
“抱歉,我的經紀人來了,看來承大經紀……”
“沒關系,我送閆小姐回去就好。”承潮打斷她。
許惜一頓,送閆諾回去?
他們恩怨沒解開,閆諾現在半醉不醉的,承潮不會半路把她扔湖里吧?
許惜想說不用了,她送就行,就察覺到閆諾拍了拍她手背。
“沒事,你先走吧。”閆諾說。
“真的沒事嗎?”許惜小聲問。
閆諾點點頭,反正承潮不會對她怎么樣,況且,她可以解釋苗苗的事情。
許惜依舊不放心,走之前刻意叮囑一遍,說希望承大經紀完好無損將閆諾送回去。
承潮輕笑,“許小姐覺得,她會少了哪里?”
許惜聳聳肩,誰知道呢?
她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承潮走進去,坐到閆諾旁邊。
包廂內暖氣很足,但承潮坐過來的時候,閆諾還是冷得顫了顫。
只是,酒壯慫人膽,閆諾揉了揉額頭,繼續倒酒:“承大經紀有空在這里花天酒地,沒空回我信息?”
承潮見了,搶過杯子,將酒潑出去,順便將酒瓶放遠。
他幫她整理落在臉頰上的頭發,語氣親昵:“我剛剛在談生意,跟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閆小姐占有欲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差點又誤會我了。”
“你想多了,我跟你解釋過,不是我讓苗苗去問的。”閆諾打掉他的手。
“可我沒說是你指使的啊?”承潮手指蜷了蜷。
“你分明就有,所以才故意不回消息,你就是要我著急!”閆諾擰眉,臉頰帶著醉意,粉紅。
承潮眉眼含笑看著她,須臾,他只抿了抿嘴唇,點頭,“好,那就有吧。”
“你……”
閆諾啞口無言,她哼了一聲,抱著手看向另一邊。
正巧,服務員從外面走進來,“您點的醒酒茶,小心燙,請慢用。”
說完,服務員帶上門出去。
承潮起身,閆諾余光不自覺留意他的動向。
他倒了一杯,輕輕吹走裊裊升起的白霧,坐回她身側。
等茶水溫了,他輕笑說:“好了,那你要我怎么回答?是有還是沒有?”
閆諾挪走余光,徹底不看他。
承潮點了點她肩膀,“閆小姐?”
啪-
閆諾揮手,打在他手背上。
爬滿青筋的手,迅速浮出淡紅色的巴掌印,閆諾卻沒有看見他掌心的茶杯。
“解氣了?”承潮勾起嘴角,一副看透的模樣。
他拿起桌角的茶杯,遞到她嘴角,“知道你要打,好不容易吹涼的,別浪費了。”
無賴。
閆諾氣得說不出話,想挪開臉。
承潮的手托在她臉頰,拇指按在她嘴唇上,動作是強硬,語氣卻輕柔,“生氣歸生氣,打我罵我都行,把醒酒茶喝了,否則明天要頭疼了。”
閆諾抿著嘴巴,皺巴巴看著他。
她以前就喜歡跟他對著干,尤其是脾氣上來的時候,他說往東,她偏要往西,等承潮投降了,耐著性子哄她,她才肯松口。
承潮顯然看出來她的想法,噗呲一聲,“閆小姐,是要我哄你么?”
驀地,閆諾耳垂發燙,她搶過茶杯一飲而盡,再把杯子摔進他懷里。
誰要你哄?她心底咒罵。
承潮接過杯子,放到桌上,笑聲在包間回蕩,“不哄就不哄,你急什么?”-
53、霧中情人53
◎“你憑什么管我?”◎
來閩菜管是私人行程,工作結束閆諾就讓助理和司機回去了,說許惜會送她回公寓,不用他們來接。
此刻閆諾腸子都悔青了。
剛剛應該跟許惜走的,不該抱著能“解釋清楚”的期待留下來,現在的承潮根本說不通,他就是喜歡看她抓耳撓腮的模樣。
閆諾嘆息,這不是第一次了,怎么還不長記性?
正思索,旁人遞過來一只口罩,“走吧,回去。”
閆諾瞥一眼起身去拿衣服,沒接過。
承潮后一步跟上來,搶先幫她把衣服拿下來,抖了抖,幫她穿好,拉上拉鏈。
閆諾雖然有醉意,但承潮出現之后,她腦子是清醒的,她伸手推著他。
推不動,承潮像是照顧女朋友那樣,幫她撣去落在肩膀上的灰,又把她往懷里拽,強行給她戴上口罩。
“這里雖然偏僻,但閆小姐畢竟是頂流,還是嚴謹些好,免得被人認出來,影響了事業。”
閆諾想拽下來,想起上次在朗星小區外面的畫面,又蜷了蜷手指,收進口袋里。
出了門,攝像頭多,還是算了。
見她乖下來,承潮蜷起食指,在她額頭上輕敲,含笑說:“還是這樣可愛一些。”
閆諾驀地掀起眼皮,四目相對,他話音落下,周遭陷入安靜。
她似乎看見了以前的承潮。
以前,他也會因為勸不動她而無奈,僵持久了,直到她不想玩了,才自己配合他穿好衣服。
那會兒,他會撓她肚子當做懲罰,或者敲敲她的腦袋,像現在這樣。
閆諾睫毛輕顫,看著他,不說話。
承潮收回手,錯開她肩膀往外走去。
走廊光底下,男人背影挺拔落拓,硬朗銳利的氣質,和過去的人截然相反,他沿著無人的走廊慢慢走遠,許是察覺到她沒跟上來,他止步在門,似乎是等著她。
看著他望向外面的樣子,閆諾想起離開的那天。
她走的時候,他是不是也站在窗邊,伴著血腥味,眼睜睜看她坐上了別人的車。
心頭的歉意涌起,閆諾鼻梁發酸,眼睛發澀。
前方,等她的那個人似乎是沒了耐心,輕輕回頭,她轉走臉,眨巴眼,將淚水憋回去。
閆諾吸了吸鼻子,沒看他,一股腦往前走。
她走到他身邊,他還沒有走,她就看著他腳尖,一并停下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須臾,她頭頂傳來男人沉沉的三個字,“下雪了。”
雪?
閆諾抬頭。
雪落窸窸窣窣,地上薄薄一片白色,路燈昏黃,雪花影子斑斑點點,落得不大,跟空曠的菜館院子對比,就顯得凄慘荒涼,孤寂。
雪對她來說,不是稀有的,但他們在一起之后的第一場初雪,卻是稀有的。
當時天氣預報也說會下雪,但卻下了一整天的小雨。
閆諾去酒吧駐唱前還跟承潮抱怨,說天氣預報騙人,根本就沒有雪。
承潮告訴她,等她唱完歌回家就下雪了。
閆諾不信。
唱完歌之后是晚上十點,她火急火燎跑回去跟他算賬,說你看,壓根就沒有雪。
承潮說在天臺,閆諾拉著他就跑上去。
看到的依舊是綿延小雨,掉在破舊的天臺地板,又黑又濕,冰冰涼涼,凍得刺骨。
“根本就沒有!”閆諾松開他的手,抱怨。
承潮把傘遞給她,“你閉上眼,馬上就有雪了。”
“你別給我搞什么浪漫,我不要哦!”閆諾嘴硬,但還是閉上眼,期盼的嘴角早已控制不住。
她等了好久,周圍風吹嗚嗚作響,還有濕潤的雨飄進傘下,灌進她脖頸內,冷得打顫。
“好了沒有啊!你不會騙我的吧?”閆諾沒了耐心。
“好了,睜眼吧。”承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閆諾睜開眼,周圍漆黑一片,毫無變化。
“什么嘛,什么都沒有。”她撅著嘴巴嘟囔,“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弄那些天上飄下來……”
還以為會有驚喜。
抱怨還沒說完,一片兩片的雪花從傘上方落下來。
閆諾詫異抬眼。
只見承潮爬到了天臺的儲物間上方,沒打傘,頭發被打濕了,一縷一縷在額前散開,肩膀的水珠反著路燈的光。
他站在沒有安全措施的邊緣,給她噴著人工降雪,問她喜不喜歡,明明說話間,聲音都冷得打顫了,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笑容燦爛。
閆諾以為,自己會沉浸在“下雪”的快樂里,會跳起來說好漂亮,會大聲說承潮我好愛你啊謝謝你。
但看見這樣的承潮之后,她鼻子酸酸的,壓根沒功夫欣賞那大片落下來的假雪。
“你下來好不好?”她嬌縱,任性,就是喜歡承潮無條件給她創造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她看見承潮這樣之后,她又不喜歡了。
他沒有任何支撐,就站在漆黑的夜里,摔下來的話,一定很疼的。
“你下來,我要不看下雪了。”閆諾丟掉傘,伸著手跑去底下,生怕他沒站穩。
“還沒結束呢,才剛剛開始,你快,我給你拍照。”承潮沒有發現她的擔心,繼續噴著。
閆諾急了,搖搖頭說:“下來,真的,我看見了,很漂亮的,不用噴了。”
“還有呢,我剛剛去超市,把那一堆都買了。”承潮從后方搬出一個硬紙箱,瓶瓶罐罐的,像是炫耀什么戰利品。
閆諾鼻子酸酸的,她就站在自以為他會摔下來的位置上,悄悄給他當著“肉墊”。
承潮沒有發現,他一心給她噴著人造雪,還問她開不開心。
開心,后來沒有哪一次下雪,能比那次開心了。
等一整箱噴完,承潮從上面下來,問她為什么不拍照,閆諾落了淚,墊腳吻上去。
她嘴巴冰冰的,承潮的也是,他手太冷了,不敢碰到她皮膚,只能用手肘護在她腰間。
她鼻尖碰到他鼻尖,也是冰冰涼涼的,上面的風比下面大,他還在發抖。
“傻子。”她打著他胸口。
“干嘛?我都給你看下雪了,還不開心?還不開心?”承潮撓著她肚子。
閆諾又哭又笑,兩個人在濕漉漉的天臺跑著,沒一會兒,承潮突然沒了動靜。
閆諾回頭,只見他抬眼,望著天空。
“怎么啦?怎么不撓我了?”閆諾走過去,靠到他胸口,順著他視線往上看。
承潮抱住她,用下巴在她頭頂撓了撓,“下雪了,下雪了諾諾。”
后來,那場雪下得很大,大得足夠他們在天臺堆雪人,打雪仗,玩得筋疲力盡,玩到當晚誰也沒心思考慮那些事,抱著彼此睡了個心思單純的安穩覺-
閆諾沒敢抬頭,她看著院子飄落的白,思緒走遠。
等到帶有男人體溫的圍巾落下來,她才回過神來。
承潮把他的圍巾扯下來,一圈兩圈圍到她脖子上,幫她系好。
剛剛他真的在談合作,大衣里是配套的襯衣西裝,不是平時的高領,沒了圍巾御寒,凸起的喉結迅速變得微微泛紅。
幾片雪花融進他衣領,看得發冷的,卻是閆諾。
“不用。”她要拽開,還給他。
承潮拽住她手腕,“戴著,上車。”
他牽著她,隔著衣服,不算溫柔,但抓得緊,穿過飄落的風雪,沒有停留地去到車子旁邊,開門,將她放上去,關門,一氣呵成。
承潮繞過車頭,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他一身黑,那凜冽的側臉,比雪還要寒冷。
他上了駕駛座,頭頂和肩膀落了幾片雪花,閆諾鬼使神差伸手,幫他撫去。
或許是事出突然,承潮啟動車子的手頓了一下,余光掃了她一眼,沒說話,自顧自打開暖氣。
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閆諾立刻收回手,“抱歉。”
承潮余光掠過殘留女人香氣的肩膀,“沒事,可能是閆小姐習慣了,跟誰都這么親昵吧。”
他沒有看她,咬咬牙打下轉向燈,調轉車頭。
閆諾不再回話,她看著自己手腕,衣服上還有他留下的痕跡,沒來得及恢復原樣,褶皺深深淺淺,就像他們之間數不清的隔閡一樣。
好像越來越多了。
車子從郊區開往市中心,道路從兩車道變成四車道,六車道,周邊的建筑也從矮矮的小屋變成高樓大廈,車廂內的氣氛卻毫無變化。
閆諾靠著椅子,望向窗外。
路燈褪去了昏黃,跳躍在雪地里,變得白而斑駁。
車載音樂響起《富士山下》,陳奕迅富有故事的聲線,靜靜充斥在車廂里。
[忘掉我跟你恩怨
櫻花開了幾轉
東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遙遠
誰都只得那雙手
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
一個多小時,誰都沒開口,雪漸漸大起來,雪花不再是一片片,倒像是抱了團,落在地上如同有了聲響,像現在的沉默那樣無法忽視。
車子開進小區內,小區道路上的雪干干凈凈,沒有車輪碾過的痕跡,也沒有人踩過的腳印,堆得還算厚,看著跟樹干的對比,踩上去應當有鞋底那樣厚了。
堆起雪人來,一定很好玩。
閆諾有七年沒有打過雪仗、沒有堆過雪人了,也有七年沒認真看過雪景了。
好像后來的每一次下雪,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
之前出事兩次,小區安保提高了,應當不用擔心私生或者狗仔,可以下去玩了吧。
她按下車窗,玻璃卻一動不動,承潮鎖住了。
“我想下去看看。”她手趴在窗戶上,望向窗外,商量說。
車沒有停,車窗也不曾放下。
“不。”承潮拒絕。
“可是我想去。”酒精在腦子里作祟,閆諾的語氣變得嬌軟,眼神也從抵抗變成了期望。
承潮手指緊了緊,瞥一眼那變成一團的白色羽絨服背影,干凈得如同外面的雪地。
“不。”他喉結滾動,卻再次拒絕。
“你不是我的保鏢,也不是我的經紀人,沒不要管我,我現在就要下去。”閆諾偏要按著車窗。
但無濟于事,承潮并不搭理。
車子開進黑漆漆的地下車庫,看不見白茫茫的雪地之后,閆諾脾氣又上來了。
“承潮!”她瞪著他,任憑他眉眼在明明滅滅的燈光里冷漠,“你憑什么管我啊?”
承潮把車停好,說了一聲“下車。”,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
他沒接話。
閆諾解開,安全帶彈在車頂,發出一聲不悅的反抗,她開門,嘭地一聲,摔門,往另一邊走去。
她想原路返回,去看雪。
他不停車,她可以自己走過去。
承潮快步跟上來,抓著她。
“你干什么?!”閆諾掙扎,推著他胸口。
“回去。”承潮拽著她說。
閆諾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抬頭看著他,睫毛輕顫。
“我就是想看看雪,不行嗎?”-
54、霧中情人54
◎“失控失序,纏綿悱惻。”◎
冰冷的聲控燈光照在承潮臉上,比外面的雪還要白。
看著閆諾漸漸泛紅的眼睛,他喉結熾熱翻滾,心臟隱隱作痛,像是一塊石頭擠壓胸腔,讓他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走。”他挪開眼,拽著她走進電梯。
知道他不讓她去了,閆諾靠到電梯角落,將腦袋埋進圍巾。
不想看見他。
驀地發現,這是承潮的圍巾,她一把拽開,扔到地上。
“不要你的。”她說得稀里糊涂。
酒精還沒散,現在她分不太清自己的情緒,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氣,是七年前的閆諾,還是七年后的閆諾。
但她確實把承潮當做七年前的承潮了,她覺得他不應該忤逆她的。
承潮沒有說話,彎腰將圍巾撿起,拍掉灰塵,掛在手腕上,直直看著電梯門。
空氣靜謐,聽得見兩個人的呼吸。
冷靜過后,閆諾看向男人的背影,眸光沉下去,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他好心給她取暖,她用完就扔了。
轉念想到他剛剛強硬的態度,閆諾皺了皺眉,哼了一聲,喃喃道:“你活該。”
“是,我活該的。”
承潮苦笑,像是說給以前的自己聽,說給那個被她拋棄的自己。
閆諾身子一頓,她嘴巴張了又閉,想解釋其實她不是故意要離開他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最終她還是離開了,不是嗎?
結果是一樣的,過程有那么重要嗎?
所謂的過程,無非就是把她離開的原因,歸到了他身上而已,那樣,他應該更恨她,恨她自作主張,恨她把所有原因推給他。
閆諾垂下腦袋,不再說話。
電梯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的空間里,她聽到了自己無奈的嘆息,還有承潮隱忍的呼吸。
他筆直站在她旁邊,一動不動,沒有笑意。
氣氛尷尬起來,閆諾覺得這次電梯好久啊,久到她覺得過了一年四季,她開始后悔了,剛剛應該和他分開坐的,就沒有那么難捱了。
等時間翻了倍,閆諾發現不對勁,確實太久了。
她抬眼,電梯根本沒有停在26層,承潮按下的是頂樓。
這會兒,電梯已經抵達了。
“這是?”閆諾詫異。
門打開,頂樓一片黑,承潮抓著她手腕出去,走廊燈才亮起來。
“你干什么?”閆諾轉動手腕掙扎。
承潮抓著她不放,不由分說拉著她走上樓梯,進入天臺,一把將她推到雪中。
“玩吧,沒玩夠不準回來。”他冷冷說。
閆諾愣住,茫然看著周圍。
天臺里,雪比底下的更白更干凈,也更厚一些,沒過了她鞋尖。
天臺外,京北夜景在一團團簌簌落下的雪里,像是描上了白色的濾鏡,一切都變得干凈純潔起來。
好漂亮,比那年初雪的天臺還要漂亮,有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有千家萬戶的燈火闌珊。
那個時候,在破敗的爛尾樓天臺,她看見的只有一片片荒蕪野草。
不過,那一片片荒蕪的野草中,一棟棟爛尾樓里,還是有人在等她的。
現在沒有了。
閆諾回頭,想看向以前等她的那個人,承潮卻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側,她嚇得又怔了怔。
“虧心事做多了?這么害怕?”承潮面無表情打趣她。
閆諾抿著嘴巴,不說話。
他將圍巾又一次圈到她脖子上,繞了兩圈,打上結,拍了拍,轉身回到屋檐底下,靠在門框上。
“去,玩吧,不是鬧著要玩?我看你能玩多久。”他淡淡說著,將她推遠了些。
閆諾摸了摸圍巾,還有他身上的體溫,以及淡淡的木質香,在寒冷的雪地里,清冽好聞。
“你是擔心底下有人拍照,所以帶我上來玩的嗎?”她問。
“不,是受不了你的脾氣。”承潮語氣依舊很淡。
閆諾繃著唇線,眉眼彎起。
其實,她分得清嘴硬和生氣的。
她抬眼,仰頭,雪花飛舞,落在兩人之間,模糊了閆諾的視線,她沒看到他嘴角不經意的笑。
但承潮看見她嘴角的笑意了。
如果在紅毯上,她是高定品牌的寵兒,是標準的衣服架子,是長滿荊棘的紅玫瑰,美麗危險。
那現在,她是雪地里開出的梅花,用笑意擴散芬芳,好看,沒有攻擊力,讓人想親近。
承潮握緊拳頭,挪走眼,轉身回到屋檐底下,不敢再去多看。
閆諾吸了吸鼻子,蹲到地上,赤手團了一個雪球,很大,她雙手才能捧起來。
太冷了,她掌心凍到發紅,嘴角呼出陣陣白氣,吸進去的又是如刺一般的寒涼。
男人盯著她的手,放在口袋內,爬滿青筋的手跟著蜷了蜷。
他朝她輕喊:“閆小姐這么玩,若是感冒了,幾天后的跨年晚會可是要出破綻的。”
“假唱而已,沒關系。”閆諾無心說。
但聽的人卻不愉快。
他咬著后槽牙,看向女人和雪融成一片的背影,呼吸打顫,他轉走臉,深吸一口氣,克制自己想探索原因的心。
“承大經紀。”女人清脆的聲音喊他。
承潮回過神,剛轉頭,一顆完美的雪球落在他肩膀,在他黑色大衣上,砸開一朵白色艷麗的花,又落下去,融進雪地里。
承潮盯著它們,突然恍惚。
如果把這七年里他的想法當成一顆鐵球,一顆堅不可摧的鐵球,那現在,這顆鐵球有了裂痕。
他掀起眼皮看向雪地里,閆諾秀麗的黑發染了白頭,她穿得圓滾滾,拍著手上殘留的雪渣,看著他,笑容燦爛。
像好多年前那樣,她盯著他笑,沒有負擔、沒有雜念。
明明今晚喝酒的是她,但此刻,承潮突然分不清現在是哪一年了,好像都可以,可以是她的18歲,可以是他的21歲。
就是不像現在。
“承大經紀!”閆諾彎腰,又快速搓出一個雪球,砸向承潮胸口,“你怎么連打雪仗都不會啊?”
承潮偏頭輕笑。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像是把肩上的東西放下去那樣,他往前走,踩在雪地上,拿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團出一顆完美的雪球,朝她扔過去。
閆諾轉身閃躲,砸在她后背上,炸開一朵一樣白色的花。
頓時,好久沒聽到的笑聲,再次響了起來,兩個成熟的面孔仿佛暫時忘記了年齡,開始盡情肆意地向對方扔雪球。
一開始,天臺的雪地是一張白紙,現在漸漸堆滿腳印,大大小小,深深淺淺,中間穿插著一個個小雪坑,像一幅俏皮不太成熟的畫。
跑了半個小時,閆諾氣喘吁吁,額頭冒汗,身上全是雪球砸落的痕跡。
她轉身想說暫停休息一下,還沒開口,承潮沒剎住車,兩人撞到一起。
他扔掉雪球,護著她的腰,將她拽進懷里。
她拽著他袖子,男人那張俊朗無暇的臉,奔跑過后更鋒利了,被雪花撫過,還有淡淡凍出的粉,看得閆諾呼吸一滯。
好像所有的雪都停止了,她察覺不到冷,也體會不到熱,只感覺到他胸口有什么東西在跳動,很猛烈,和她的一樣。
鬼使神差,閆諾慢慢踮起腳尖。
這次,她的身體很輕盈,因為腰間的那只手托著她往上走,距離靠近,她踩在他鞋尖上,雙手環住他脖頸。
兩張炙熱的唇瓣觸碰,同頻共振的心臟也在互相摩擦,周遭的雪像是被熱得蒸發了那樣,飄著白霧。
她張著嘴巴,任由他貪婪掠奪她的體溫。
他將她死死按進自己胸膛,將她困在自己懷里。
雪花簌簌落下,在兩人頭頂留下一片白色。
呼吸的盡頭,男人挪開,卻不肯放過她,他眼尾猩紅,拽著她不由分說往下跑。
閆諾沒有掙扎,她揚起嘴角,掛在頭發上的雪花,因為跑起來,散落在后方。
他們像是逃命的愛人,急不可耐,迫不及待要去往某一個目的地。
從等電梯,到進入電梯,再到乘坐電梯,只要有時間,他們就會擁吻。
閆諾扯開圍巾,綁住他脖子,踮著腳去夠他的嘴角。
他微微彎腰,將她抵在墻壁上,將她揉進身體里。
等電梯抵達26層,他將她攔腰抱起,奔向他的公寓。
閆諾依舊沒有掙扎,被放到沙發上,她也不為所動。
承潮欺身壓下來,將她困在沙發一角,啃食她,一層一層撥開厚重的衣物。
她就一顆一顆拽掉他的扣子,發泄著這段時間他對她的折磨。
誰也沒有講話,多年培養的默契,知道做什么會讓彼此滿意,都在偏向彼此的愛好,滿足彼此。
她指尖劃在他皮膚上,劃在不易暴露的位置,留下一道道紅印。
他一邊拼命要她出聲,一邊咬住她嘴唇不讓她出聲,他托著她的心臟,像是要捏爆它一樣,毫不手軟。
“嗯……”閆諾身體灼熱,發燙,滾燙。
她踩在喉結上,躲在他的影子里,看他用力時候肌肉的走向。
空氣粘糊旖旎,聲音纏綿遐想,一時間,空蕩冰冷的客廳,化作成人游樂場,沙發,茶幾,落地窗,都是游樂的地方。
散落的發梢,寬闊的肩膀,連倒影都那樣激烈-
55、霧中情人55
◎“你不是最喜歡刺激了嗎?”◎
回到自己臥室,閆諾站在鏡子前,解開浴袍,套上自己的睡衣。
她拿起男人的浴袍,想著等洗好了再還給他,轉身掛在衣架上,掃見旁邊的西裝外套,閆諾才想起來,這段時間工作太忙,還有一件外套忘了還給他。
算了,等浴袍洗好再一并還了吧。
閆諾躺到床上,關了燈,窗外還在飄雪,她望過去,耳邊全是剛剛承潮的呼吸,腦子里還是剛剛的記憶片段,臉頰不自覺又燒起來。
好在忙碌了一晚,又跑又跳又喊的,體力耗盡,閆諾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翌日,片場。
閆諾剛拍完戲,準備回休息室。
正巧,下一場是楊勸的戲份,他和承潮一并從休息室出來,幾個人在走廊打了個面罩。
閆諾先瞥了承潮一眼,他笑吟吟看著她,一副不熟悉的模樣,除了眉間有略微的疲乏之外,與以往毫無二致,好像他們之間什么也沒發生。
這讓閆諾松了一口氣,她現在半轉型時期,不能讓八卦輿論蓋過事業的熱度。
昨晚他們商量好,關起門來是這個關系,出門之后又是另一層關系。
各取所需。
不過承潮演得太像了,雖然在笑,但眸光清冷。
恍惚間,她想起典禮洗手間重逢的那一面,承潮眸光也和現在這樣,沒有任何情愫。
到底誰才是天生的演員?閆諾心底腹誹。
轉頭和楊勸說一句,“加油,好好拍戲。”
“肯定,待會兒咱倆還有一場呢。”楊勸拍著胸脯。
閆諾笑笑,轉向承潮,禮貌點頭當做問候。
后方,苗苗小心臟跳起來,摟著孫思胳膊,緊盯他們兩個的表情,然后蹙眉。
怎么比以前更冷淡了?至少以前還會喊一喊彼此的尊稱,現在連對話都沒有。
不行,得找個辦法讓他們注意到彼此。
眼見著閆諾要走,苗苗急得咬舌頭,“承大經紀好!你怎么看上去有點累啊?昨晚沒休息好嗎?”
話落,閆諾余光悄無聲息掠了承潮一眼,捕捉到他輕挑的眉梢,閆諾心頭一緊,總覺得他會說點什么不該說的。
“嗯,是有點。”意外的,承潮很正常的一句話,但鼻音很重。
“承大經紀感冒了嗎?”苗苗一怔,雖然在問話,但眼神不自覺瞥向閆諾。
閆諾抿著嘴角。
應該是把圍巾給她,還被拉著打雪仗,回公寓又直接脫了衣服,做的時候大出汗,著涼了。
“對,昨晚有些著涼。”像是心有靈犀,承潮把她心底的話重復出來。
“昨晚下雪,難道承大經紀也出去玩雪了嗎?沒想到承大經紀這么浪漫啊!”苗苗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是想在閆諾面前夸一夸承潮。
承潮點點頭,笑意深深回:“是去玩雪了,但不算浪漫,家里的貓喜歡玩,就陪她去了。”
“哇!你還養貓!你這么溫柔,小貓也一定很可愛很聽話。”
“小貓……”承潮拉長語調,哼唧一聲才補充,“是挺可愛,但不算聽話,昨晚撓了我好幾道傷。”
“啊?撓在哪里啊?”
“撓在……”
“苗苗,楊勸要去拍戲了,”不知道承潮會說出什么瘋話,閆諾打斷他,朝苗苗說,“別耽誤承大經紀的時間了,人家的私事,別太好奇。”
閆諾冷冷掠了承潮一眼,錯身回到休息室。
苗苗和他們打過招呼,等他們離開,她興致沖沖拉著孫思站在休息室門口,竊竊私語。
“思思姐,發現沒有!諾姐吃醋了!”
孫思:“你哪里看出來她吃醋了?”
苗苗嘴角笑意止不住,“哎呀!諾姐的反應啊!她不讓我跟承大經紀溝通,還不是吃醋嘛?而且不讓我管他的私事,一定是因為今天承大經紀回我的話太多,諾姐在意了!”
孫思嘶了一聲,“好像是,剛剛諾姐確實打斷你了來著。”
“啊啊啊啊我的CP要成真了!我太激動了!”苗苗夸張按著人中。
“哎呀哎呀你小點聲,諾姐在里面呢!”孫思拍著她胳膊。
苗苗探了個頭,又神神秘秘縮回來,“接下來,就該幫諾姐攻略承大經紀那邊了。”
“怎么攻略?”
“讓承大經紀心疼她呀。”苗苗壞笑-
另一邊,休息室內,閆諾坐在化妝臺前腹誹著今晚回去質問他,幾分鐘后,手機響起。
承潮:【小貓生氣了?】
送上門找罵?
閆諾冷哼一聲,【不是說好當做什么也沒發生?為什么又說亂七八糟的話?】
【那我應該怎么解釋感冒了這件事?】
【隨你怎么解釋,只要別把我拖進去。】
對面停了幾分鐘沒回復,閆諾又發了個問號,【怎么不說話?理虧了?】
承潮:【諾諾,我感冒了,你看不見這幾個字么?】
屏幕上,閆諾指尖頓住。
她好像真的忽略了這件事,連苗苗都察覺到了,還提醒她了,她都沒放在心上。
就像以前那樣,姜茶永遠是承潮煮的,不管淋雨著涼的是她還是他。
習慣了承潮幫她解決這一切,也習慣了承潮會照顧別人,所以從不擔心他照顧不好自己,聽到他感冒,潛意識會覺得他會扎針吃藥的。
閆諾猶豫一番,打下【吃過藥了嗎?】,就看到承潮的消息。
【這樣的狀態很好,我也不用擔心最后閆小姐陷太深,拔不出來。】
閆諾咬咬牙,剛刪掉那行字。
承潮的信息再次跳出來:【你剛剛輸入了什么?】
她仿佛看到他得逞的笑意。
【輸入了你活該。】她用力打字回。
承潮:【嗯,所以我剛剛說的也沒錯。】
【什么沒錯?】
【說家里的貓不太聽話,確實不太聽話。】
【我不是貓,還有,發燒了嘴是燙的,不是硬。】
【嗯,不止嘴巴燙,想試試嗎?在這里。】
閆諾提起警惕,看一眼身后,差點罵出口的回:【你瘋了?】
承潮卻像沒看見那條信息一樣,發過來:【五分鐘后,你自己去洗手間。】
閆諾還想回,聽見苗苗和孫思回來的腳步聲,她關上手機,嘬了嘬臉頰。
跟承潮打字的時候,她不太能控制好表情,被她們發現的話,指不定又弄出什么事情來。
以及,去洗手間做?瘋了?這里都是工作人員?
她從鏡子里看向苗苗和孫思,心底發癢。
承潮太懂她了,所以他沒等她回答,直接給了時間,知道她一定會過去。
閆諾喝了口咖啡,起身指了指外面,“我去趟洗手間。”轉身離開。
苗苗和孫思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一頭霧水。
諾姐去洗手間,什么時候跟她們說過了?
兩人聳聳肩,繼續針對“如何讓承潮心疼閆諾”的話題交流起來。
另一側,走廊,閆諾提起心臟,左看右看。
外面還在拍戲,藝人和工作人員大都在片場,走廊空無一人,但能聽到片場的動靜,隨時可能有人進來。
她步履緩慢,想著要不還是算了,一旦被發現,她可就徹底完了。
剛要轉身,楊勸休息室打開,閆諾被人一把拽進去,按在門后方,捂住嘴巴。
承潮站在她跟前,影子籠在她身上,笑意深深。
他湊到她耳邊,咬在她耳垂上,“閆小姐來得挺快。”
閆諾雙手推著他胸口,“別在這里,人多。”
“你不出聲,沒人能進來。”
閆諾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每次他的力度,她怎么可能不出聲,分明是在故意為難她。
但還沒來得及思考,承潮已經將她雙手按到沙發上。
“不。”她一只手往后推著他,像是抽走了骨頭一樣,呼吸冗長,“不行。”
承潮并沒有停下來,“閆小姐嘴巴跟身體的反應不太一樣。”
“不可能不出聲的,別……唔……”承潮捂住她嘴巴。
他俯身下來,像是突然傾泄的暴風雨,只有黑壓壓的烏云作為預告,下的時候是迅猛快速的。
閆諾撐在沙發上,手被推得深深陷進去。
“快點,待會兒人回來了。”閆諾投降,腦袋靠在自己手背上,閉著眼,咬緊牙關。
承潮卻沒了動靜。
又來了,她明明已經準備好了。
“你到底……呃……”
閆諾剛起身,像是心臟突然被人射了一箭,整個人抽了一下。
“王八蛋。”她低聲咒罵。
卻換來了承潮低笑,然后將她懸空抱起。
“不行,不能這樣!”
這樣會喊出來。
“沒關系,喊在我嘴巴里。”承潮偏頭吻下去。
閆諾手指勾在他后脖頸上,渾身沒了力氣也不敢松開。
她累得滿頭大汗,在他懷里抖著,嘴上卻不服軟,“承潮你瘋了,他們快回來了!快點離開!”
承潮將她按到沙發里,一只手蓋住她嘴巴。
閆諾瞳孔震動,瘋狂搖頭。
她抓在他手腕上,抓得一條一條紅印,他也沒再出聲。
休息室里,沙發的聲音和兩個人的愛意混合,落入閆諾耳朵內,刺激她的神經。
她不得不承認,跟承潮在一起,她能體會到很多刺激的東西,能激發她很多情緒。
所以,閆諾一邊擔心被人發現,嘴上濫俗罵他,一邊希望能永遠呆在這一刻,手緊緊圈住他。
直到承潮在她耳邊低吟,倒在她身上,閆諾才有了大口呼吸的機會。
“混蛋,承潮,你真的混蛋,流氓,不講道理,粗魯,禽獸。”閆諾抱著他,咬在他耳朵上,低聲咒罵。
“但你很喜歡。”承潮哼笑,手指猛地收縮,揉著她心臟上。
閆諾又不自覺低吟一聲。
“噓。”承□□在她耳朵邊。
閆諾閉上嘴巴。
只聽見走廊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越靠近,承潮眼底就越興奮,他手指就蜷縮得越厲害,力氣全用在閆諾身上。
她難耐到恨不得喊出來,但不行,她拼命忍著,忍到眼淚滑落,但像是死亡循環,承潮見了,只會更興奮,他更興奮,她就更完蛋。
沙發吱呀吱呀。
混合苗苗的聲音:“諾姐不是去洗手間嗎?怎么這么久?在楊勸休息室嗎?”-
56、霧中情人56
◎“惹你生氣了?請你吃飯,當做道歉。”◎
“把這個喝了再回去吧。”承潮打開保溫杯蓋子,遞過來。
閆諾坐在沙發上,白了他一眼,現在她的手還在抖,不是害怕,是他剛剛太過分了。
她搶過保溫杯,里面黑乎乎的,上面還冒著白色的霧氣,呡一口,舌尖充斥甜膩膩的味道,整個身子暖和起來,是加了糖的姜茶。
“又來。”
閆諾晃了晃保溫杯。
承潮揚了揚下巴,“多喝些,預防感冒,免得你跨年晚會前生病,漏了破綻。”
想到他譴責自己不關心他的那條微信,閆諾將保溫杯攥在手心,頷首不說話。
其實應該給他喝的。
承潮微微偏頭,“怎么?閆小姐是在感動么?”
剛涌上心頭的情緒,被承潮這句話打得七零八落。
幸好,剛剛還想給他留一半的。
閆諾重重呼出一口氣,喝光姜茶,關上保溫杯,扔回承潮懷里。
“感動什么?一杯熱茶而已。”
承潮接過,放回桌上,又看著她,一副“真的沒有嗎”的模樣。
閆諾別過臉,抱手。
“別多想,剛剛做完,我感冒了,不想傳染給你,免得你的小助理把我們聯系在一起,又給你鬧出什么幺蛾子,比如問我們是不是互相傳染的。”
聽得出他是在打趣,打趣上次苗苗問他感情狀況的事情。
“承大經紀放心,我會管好她們的,不讓她們去打擾你。”她語氣淡漠。
“不,閆小姐還是別管了,免得她們說我們做賊心虛,畢竟,我們確實是賊。”承潮靠在桌子前,看向他們剛剛做的地方。
“只是提醒一下閆小姐,做了,和在一起了是兩回事,如果最后你陷得太深,走不出來,可跟我沒關系。”
“怎么?承大經紀怕我讓你負責?”
承潮看向她,表情平常說:“閆小姐知道的,我們過去鬧得不太愉快,這破鏡哪有重圓的道理,現在不過是沒找到契合的肉/體,暫時供彼此解決生理需求罷了。”
閆諾聽得想笑,“我知道,但你為什么每次都要提醒我一次?是覺得我一定會愛上你嗎?那承大經紀可有夠自戀的。”
承潮抽出一支煙,銜在嘴角,“不,我怕你拿我跟以前做對比,會在某些時候,失望,畢竟你不是經常說么?喜歡你就得一直順著你,可能……”
“我現在沒有耐心順著你。”承潮聳聳肩,像是拿準了她會因為他傷心那樣。
閆諾點點頭起身,走向門口,笑著回頭,“知道承大經紀不會傷心,我就放心了,至于我會不會傷心,當初我能離開你,現在也能,承大經紀還搞不清自己在我心底的地位么?”
說完,她摔門而出。
休息室安靜下來,承潮的嘴角也落下去,因為她的最后一句話。
他看向她關上的那道門,頂了頂腮,眉眼鋒利,眸光不見愛意,只剩狠戾。
舌尖抵了抵煙蒂,反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曲起手掌。
火光明明滅滅,男人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
須臾,白霧從嘴角緩緩流出,像是濾網,過濾掉他臉上的情緒,英雋的五官慢慢舒展,回到松弛的狀態。
手機微信響起。
趙琪:【承哥,走吧,他來了。】
承潮關掉手機,最后吸了一口氣,將半支煙捻滅在煙灰缸里,出門。
停車場,承潮坐在后車位,看向窗外保姆車里下來的白色羽絨服身影。
男生面色俊朗,臉頰稚嫩,身姿挺拔,有工作人員陪同,他們聊著天往休息室走。
直到他消失在視野里,承潮回神,朝趙琪說:“走吧。”
另一邊,從楊勸休息室回來的閆諾,坐在化妝鏡前,面色冰冷。
叫她過去的是他,居然擔心她沒辦法抽身,笑話。
她五官生得英氣,美艷,不笑的時候就迫人,生氣的時候更是駭人。
苗苗和孫思坐在后方的沙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諾姐是不是被誰惹到了?”苗苗小聲問,“我剛剛去洗手間,沒看見她呀,不會又是江遠度吧?”
“應該不是,”孫思搖搖頭,她思索一番,說,“諾姐不想說,我們就別問了。”
苗苗點頭,手機上收到工作人員的消息,她起身,提著音調開心和閆諾說:“諾姐!季粵來了,還帶了一車下午茶呢!”
閆諾掀起眼皮,注意力回到休息室內,這才想起她們兩個在場,剛剛表情沒管理好。
她眨巴眼,勾起嘴角,“嗯,你們出去幫忙分給工作人員,讓他進來,外面冷。”
“好!”
苗苗跟孫思出去。
不一會兒,季粵探著腦袋進來。
一身白色羽絨服,笑面如花,手底拿著熱咖啡。
“諾姐諾姐,工作辛苦了。”他走到她身后,遞給她。
“謝謝。”閆諾接過,兩個人坐到沙發上。
“這次音綜感覺怎么樣?”她抿了一口咖啡,如同把剛剛的不快吞掉一樣,再次給季粵當起知心姐姐。
季粵眼睛放光,認真說:“好玩,還認識了好多前輩,學了不少東西,有一個前輩說,下次發專輯想帶帶我,跟我合作呢。”
閆諾會心一笑,不意外,季粵到哪都能收獲幫助,事業運連她都羨慕。
“挺好,節目什么時候播?我迫不及待要看看,樂壇新星冉冉升起之路了。”
“哎呀,諾姐你就別打趣我了。”季粵抓著她胳膊,含羞晃了晃。
“哦對了,我還有一個好消息。”季粵神神秘秘說,“昨晚凌姐給我發消息,讓我看一個劇本,說給我演男一號。”
閆諾嘶了一聲,上下打量著季粵,總覺得這小子身上指定有什么好寶貝,“你小子可以啊,說什么來什么。”
“不不不,不是上次說的電影,這次可是……”季粵挪了挪,腦袋湊到她身邊,“可是董老板那邊投資的。”
董建宇。
圈內有名投資人,投資過多部獲獎電影,肯花錢宣發,所以每部電影效果都不錯,捧出過不少新人。
而捧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承潮手底下的。
閆諾若有所思,問了一句,“合同簽了嗎?”
季粵搖搖頭,“還沒有,凌姐還在談,昨晚剛拿到消息。”
“嗯。”閆諾手指一下一下點在咖啡杯上,掃了季粵一眼,“季粵啊,這件事你先不要跟外人說,尤其是別家的演員,等合同定下來,咱們再慶祝好不好?”
季粵不解但點頭,又補了一句,“是他們自己找的我,也不能說嗎?”
董建宇方找的季粵?事業運怎么能好成這樣?閆諾忍不住感嘆。
但她還是笑回:“先不說吧。”
畢竟當初《祖宅環》一角,譚霍都半點頭了,最后不還是被承潮擺了一道-
另一側,接到原媛助理的消息,承潮回了公司。
辦公室內,原媛坐在沙發上,新歌播放結束,她看向辦公桌后方的男人,公事公辦問:“效果怎么樣?”
承潮回過神,點點頭,“不錯。”
原媛看著他。
不錯?但你剛剛分明沒有認真聽。
須臾,原媛聳聳肩,“然后呢?沒有什么建議或者意見?”
“原小姐才是專業的,我已經七年不碰這些了,提不出什么好建議來。”承潮打開電腦,處理文件。
原媛沉了一口氣,夾出女士香煙,銜在嘴角,“是給不出,還是不想給?”
“給不出。”承潮不再彎彎繞繞。
原媛點點頭,就當他說的是真的。
“還有一首歌,要不要一起聽聽?”她問。
承潮頭也不抬,“原小姐的專輯,自己做主就好。”
聽得出他在拒絕,原媛不再強求,她摸了摸口袋,掏了個空,便朝承潮揚了揚下巴。
“借個火。”
承潮從抽屜拿出打火機扔過。
原媛接過,打開,點煙,猩紅的火光亮起又滅下去,渡上一層煙灰。
承潮掀起眼皮,看向飄起的白霧,“倒是有一個建議。”
原媛轉動眼珠看過去。
承潮笑說:“少抽些煙,保護嗓子。”
原媛呵一聲,深吸一口氣,白霧從鼻腔沖出,嫻熟又急躁,“閆諾不抽煙,保護好嗓子了嗎?”
承潮不易察覺地怔了半秒。
那天在錄音室,閆諾的嗓子狀況不對,對于專業人士來說,只要聽過她以前唱歌的聲音,輕而易舉能察覺到,她聲帶受過傷。
至于怎么受傷的,承潮在聽到她聲音的第一秒好奇過,但,這些跟他有什么關系呢?
保護閆諾,是崇該做的事了,與他無關。
“兩碼事,我只是提醒提醒原小姐罷了。”
承潮笑笑,轉頭,窗外的雪漸漸停了,天也慢慢暗下來。
他剛要起身,手機微信收到了消息。
閆諾:【有空?請你吃個飯?】
承潮挑眉,嘴角不自覺漾出笑意,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跳動,將位置發過去,合上電腦。
“承大經紀這是有約?”
雖然沒看見他發出的內容,但看承潮的表情,不難猜對面是誰。
“嗯。”承潮起身,拿起椅子靠背上的大衣,“原小姐請便。”
直接出了門。
原媛猛地吸一口煙,快速吐出白霧,把剩余的煙扔在煙灰缸里,沒有捻滅,任由它自己燒著,起身離開了。
這邊,給承潮發消息的時候,閆諾剛收工,沒想到他直接定了地點,反正有求于人,她只好應下來。
閆諾點開搜索軟件,輸入地址,跳出來位置在郊區,分不清是做什么的,她沒去過。
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抵達沒有牌匾的木屋前,司機助理離開后,閆諾推門進去。
迎面是個大院子,空無一人,庭院中種植了大片花卉,雪落在上面,露出花瓣一角,紅紅綠綠,更添了幾分好看。
主人應該很喜歡生活,里面掛有蒜和辣椒、玉米等農作物,頗有田園韻味。
閆諾走進去,一路欣賞。
“歡迎光臨。”承潮推開一扇木門,像是迎接客人那樣,打趣開玩笑。
他站在那里,脫去了外套,一件合身的高領毛衣,配一條黑色西裝褲,淡黃光線從里面照出來,將他影子映在雪地里,長長一條。
“不是說我請客?承大經紀怎么選的這里?”
不像是能吃飯的地方。
承潮側身,伸手示意她進去,“今天惹了閆小姐,這頓我請,當做賠罪。”-
57、霧中情人57
◎“她以前發生過什么事?”◎
閆諾坐在桌子前,承潮站在她前方的操作臺旁,白色的圍裙蓋在黑色衣服上,袖子挽起來,露出肌肉流暢的手腕,操作臺上油漬聲響,香味擴散。
“都是些不加工的牛排、海鮮,閆小姐不用擔心體重問題。”承潮一邊控制火候一邊說。
“這是我朋友開的店,不對外營業,喜歡的話可以自己做,當然,也有廚師現場做。”
“今晚,我來給閆小姐當廚師。”承潮笑笑。
承潮的廚藝好這點,閆諾很清楚,在一起的時候,午餐晚餐基本都是他負責,她負責早餐,負責跑出去買點包子油條熱粥回來。
“嘗嘗。”他將切好的牛排夾到她碗里。
閆諾垂眸,碗里的牛排切得勻稱,五分熟,切開面帶著血紅心,她的習慣。
她夾起一塊,咬在嘴里,口感均衡,嚼勁適中。
“嗯,挺不錯。”閆諾點點頭。
承潮又給她夾了幾塊,“蘸蘸醬,或許更好吃,倒也不用介意這點卡路里,丟了口味。”
閆諾口中那塊肉嚼了很久,咽下去之后,沒再夾第二塊。
承潮見了,沒說什么,順手給她清理幾顆海膽,蓋在生鮮蝦上,“海鮮,沒什么熱量,試試?”
閆諾夾了一只,伴著半勺海膽,又是嚼了好久,“嗯,很鮮。”
依舊不再吃下第二口。
晚餐時間了,但她沒有吃晚餐的習慣。
承潮也不催促,而是將她碗里剩余的食物吃掉,又拿出幾塊魚片,慢慢煎著。
“約我,有事?”他半瞇眼睛看著她,似笑非笑問。
閆諾點點頭,但難以啟齒。
不知道承潮會不會又吃醋,畢竟有崇簡和楊勸的先例,再加一個季粵進來,指不定他會想到哪去。
她嘴巴張了又閉,還是沒說出口。
“季粵的事?”承潮先一步說出來。
閆諾掀起眼皮看過去,眸光詫異。
季粵說這個消息還沒人知道的,承潮怎么?
難道在這兒之前,他已經跟董建宇見過面了?
閆諾警惕著,點點頭。
“你是想讓我別跟季粵搶?”承潮偏頭問。
“嗯。”
“理由。”
“季粵……”
閆諾想說,季粵的家庭情況特殊,雖然在娛樂圈,不能總用家庭狀況作為獲取資源的手段,但季粵確實不一樣。
他沒有退路,跟當年的他們一樣,季粵身后是沒有靠山的,能進入娛視娛樂,并且順利出道,已經算是奇跡。
如今奇跡還在眷顧,她希望他能順利一點,僅此而已。
“季粵能力挺強的,他需要這個機會。”閆諾還是改了口。
“好,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承潮說。
“什么條件?”閆諾繃起神經。
只見他將煎好的魚放入她碗里,輕飄飄道:“把這些吃了,吃完,我可以向你保證,男一號是季粵的。”
這么簡單?閆諾似信非信,擰眉盯著他。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說了,今晚我是來道歉的,剛好你有事情拜托我,”他朝她碗里揚了揚下巴,“吃掉,兩清了。”
“說話算話?”領略過承潮的狡詐,閆諾不得不謹慎。
承潮無奈嘆息,放下夾子,握拳朝她伸出小手指,“來,拉勾,騙人是小狗。”
閆諾垂眸,看向那只白皙修長的手,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有一個突兀的小傷痕,煙燙的,深褐色。
那個時候他們也說,誰輸了,誰是小狗。
閆諾睫毛輕顫,鼻梁發酸,胸口涌起駭浪。
她看著那道疤,愣神。
須臾,那只手晃了晃。
閆諾回神,緊急挪走眼,吸了吸鼻子,敷衍地跟他拉了拉勾,扯開手。
吊燈光線柔和,將她臉上細膩的皮膚和淡淡的歉意,照得清晰可見。
承潮挪開眼拿起夾子,不去看她。
靜默的時間里,只有操控臺在喧囂,油煙起,滋滋作響,香味擴散,又是一份魚排煎好了。
“閆小姐是想耍賴么?”承潮開口打破沉寂。
閆諾“嗯?”了一聲。
承潮揚了揚下巴,“吶。”
閆諾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碗里的魚。
“沒有,現在吃。”她笑著拿起筷子。
想要夾起的時候,承潮把她的碗拿走,把魚排倒出來,又將新煎好的放進去,遞回她眼底。
“涼了,吃這個。”他說。
看著冒著白霧的魚,閆諾手指緊了緊,想說謝謝,但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她只好埋頭,往嘴里塞,當做沒時間道謝。
承潮也不再說話,一只手撐在操作臺上,一只手夾起原本在她碗里的魚排,放進嘴里,看著她深埋的腦袋,慢慢咀嚼。
或許是這頓飯各有目的,他們吃得異常正經,誰也沒談床上那些事,不說奇怪的話,返回的車廂也變得沉默起來。
雪早已停止,但路面還有殘留的白,車子開得緩慢,閆諾靠在副駕駛,伴著粵語歌懷舊的調子,眼皮漸漸變重。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車子停在地下車庫內,周圍一片黑暗,她身上蓋著一件外套,上面有淡淡的木質香味。
前方不遠處,一道黑色頎長的身影,靠在車頭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小小的火星在他嘴角晃動,閃了又滅。
他褪去了白天的盔甲,在黑夜只剩模糊的輪廓,她卻看得見孤寂,像是看見這些年他孤軍奮戰的身影。
閆諾看得隱隱心疼,她沒去打擾他,只是伴著衣服上的香氣,靜靜等候。
等那只煙燒滅,他轉身,隔著黑夜,他們看不見彼此的眼睛,就這樣相望著。
閆諾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見她,但承潮察覺到她已經醒了。
他走近駕駛座,打開門,車庫的聲控燈亮起,閆諾也順勢收起不太得體的眼神。
“到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她客氣地把衣服遞回去,“謝謝,穿上吧,別感冒了。”
一句“別感冒了”,承潮頓了頓,接過,“我只是下去抽一只煙而已。”
不要多想,沒有在等你。
聽得出他話語里的意思,閆諾點點頭,“嗯,知道。”
她下車,兩人并肩走進電梯。
“明天殺青了吧。”承潮按著樓層說。
“嗯。”閆諾回。
殺青了,她可以給自己放兩天假了。
不過楊勸還有幾天戲,估計承潮還得跟,她想。
“殺青快樂。”承潮偏頭說。
“謝謝。”閆諾回。
她還沒意識到,不知何時,他們觸碰了什么過去的記憶,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拘謹了起來。
拘謹到下電梯之后,祝福彼此好好休息,便分開各自回公寓了。
她都快忘了,承潮之前經常在這里挑釁自己來著。
可能,電影拍攝是一個階段吧,殺青了,恩怨也了了,就當雨過天晴。
奇怪的是,她居然有些懷念,懷念被工作填滿,還要忙著應付承潮的日子,生活都多了幾分樂趣。
閆諾沖著熱水澡,強迫自己不去多想。
翌日,劇組。
工作人員知道今天是閆諾最后一次拍攝,紛紛抓緊時間送她各種零食和禮物。
休息室,苗苗抱著別人送的下午茶蛋糕,嘴巴撇成波浪。
看得閆諾只想笑,“怎么?舍不得殺青啊?”
“嗯……”苗苗撅嘴。
“以前拍戲,你恨不得一周就結束,怎么這次不樂意了?”閆諾幫她打開蛋糕,給她遞叉子,當做安慰了。
“這里挺好玩的。”
不能說殺青之后就看不到CP同框了,苗苗隨便找了個借口。
閆諾當苗苗是貪玩,也沒多想。
工作人員叫她,去拍最后一場戲,出門的時候,楊勸和承潮剛好從外面回來,苗苗腦子一轉,把閆諾的外套交給孫思,給孫思打了個信號。
孫思立刻知道她要干什么,配合接過,說:“去吧去吧,我來照顧諾姐一會兒。”
苗苗順利脫身,一骨碌跟著楊勸進了他的休息室。
承潮察覺到身后有個人跟著,知道她又要搞幺蛾子了,但她也沒有惡意,就當作沒看見。
楊勸回頭看見人影,嚇了一跳,他往后退兩邊,拍著胸口大聲說:“苗苗姐!你干嘛神出鬼沒的,怎么不去跟諾姐啊?”
“哎呀,這不是要殺青了,以后見不到你,過來找你聊聊天嘛。”苗苗眉眼彎彎。
楊勸朝她呵呵假笑一聲,“說,什么企圖?”
苗苗朝他挑眉,“你也知道,諾姐要殺青了,我就是希望呢,你能再帶她去吃一次,上次請我們吃的那家店。”
“想吃可以隨時去啊,記在我賬上就行,隨便吃。”
又不是沒錢,楊勸摸不著頭腦。
他拿出手機,坐到沙發,順手拍了拍旁邊沙發,示意苗苗別客氣。
“哎呀,主要是你要在場,諾姐能多吃一點。”苗苗坐到他身側,吸了吸鼻子,佯裝哭泣說:“你知道的,出了那件事之后,諾姐的食量就降低了好多好多呢。”
苗苗雖然跟楊勸在對話,但這會兒,余光落在另一側沙發的承潮身上。
承潮進來之后,坐在單人沙發上,修長雙腿隨意交疊,一直滑動手機,忙碌工作,但聽到閆諾以前的事情,他指尖頓了頓。
這一下,被苗苗全數捕獲,她心底竊喜,他肯定是在意了!
這邊,楊勸一聽有八卦,趕緊扔掉手機,一副浪蕩的模樣挑眉說:“你的意思是,諾姐喜歡我?”
苗苗差點翻白眼,“諾姐才不喜歡你。”
別想在我面前拆CP,況且,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那件事”啊!
楊勸腦子轉回來,眨巴眼問:“那件事是什么事?”
話落,單人沙發上,男人瞳孔動了動,注意力從手機上,挪到了余光里的兩個人身上-
作者有話說:
冬至快樂[紅心][紅心][紅心]寶子們~天冷注意保暖噢~
58、霧中情人58
◎“你裝什么深情?”◎
“我悄悄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噢!”苗苗重復這句毫無用處的話。
其實是爭取時間看一眼承潮,發現承潮沒在打字,眼睛也沒有聚焦,知道他在注意這邊,苗苗忍不住勾起嘴角。
磕磕磕!太好磕了!她的CP太隱晦了吧!嗚嗚嗚嗚~
“你倒是說啊!”楊勸都快急瘋了,手機都不玩了,就等著八卦。
苗苗清了清喉嚨,“其實,剛簽到崇哥手底下的那段時間,諾姐似乎碰到了很不開心的事,每天逼著自己工作,收工之后就一個人關在房間喝酒。情緒出了問題,要不停吃東西才能好受一些。
但她是演員,不能長胖,所以吃了吐,吐了吃,這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拍完第一部劇的時候,身體垮了,諾姐住院了兩周。檢查發現,催吐太頻繁,傷了聲帶,從那之后,諾姐就很少唱歌了,可能是那段時間暴飲暴食后遺癥,后來她就變得不愛吃東西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好。”
楊勸聽得云里霧里,“所以……諾姐是因為什么心情不好的?”
苗苗搖頭,她來團隊沒多久,具體原因她也不知道,不過現在看來,閆諾除了不吃東西之外,沒有什么問題了。
“別的別管,記得請客的時候,多哄她吃東西就行。”苗苗直奔主題,生怕承潮聽不出她話里有話。
“不會編是的吧?你也才跟了諾姐多久,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楊勸半信半疑。
“我是誰?她們都說我有干狗仔的天分!這件事的真相,那段時間諾姐的經歷,只會比我描述的要更狠。”苗苗拍著胸脯保證。
楊勸聳聳肩,重新把手機拿起來,“行吧,我看看時間,要不這樣,跨年那天晚上去行不行?我看上次諾姐愛吃佛跳墻,這次也要加上。”
“好啊好啊,”苗苗湊上去,“多叫點人,人多熱鬧,諾姐也開心!”
苗苗看向承潮,“承大經紀去不去?跨年當晚?”
這一聲,承潮睫毛輕顫,從出神的狀態反應過來,手機什么時候落到了懷里,他都沒發現。
“再說,如果沒有工作的話。”他云淡風輕勾起嘴角,自然拿起手機,再次回到工作模式。
上面是原媛的消息:【跨年當晚我唱新歌,你幫我把關,看一看在國內的舞臺效果。】
【嗯。】
這個字他打了好幾次,才能正確輸入拼音。
消息發出去,承潮清了清喉嚨,起身去往吸煙區。
男人抽出一支煙銜在嘴角,摸出打火機,火光亮起,點出一抹猩紅,像是在心臟上燙出一個洞,疼得心如刀絞。
剛剛苗苗輕描淡寫的話,每一個字都變成一根刺,扎在他身上。
他看向窗外,看向拍攝的場地。
雪化了,天放晴,氣溫卻比下雪還要冷。
《祖宅環》拍的是夏天的戲份,閆諾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未施粉黛的臉,精致堅韌,比她濃妝艷抹還要讓人挪不開眼。
承潮眸光沉沉,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變成一塊大石頭,壓在他胸口,每一下呼吸都用盡了全力。
他記得她說,小時候奶奶哄她睡覺的時候,會給她唱很多好聽的歌,那會兒她太小,不知道歌手這個職業有多難,但她會指著電視,說奶奶是歌手,說她也要當歌手。
奶奶就夸她是個漂亮的小歌手,聰明的小歌手。
從認識她以來,她所有的夢想,都跟站上舞臺有關。
當知道她接第一部偶像劇的時候,他也曾懷疑過,她為什么選了一條自己不喜歡的路。
但他不問,在那段自身難保的日子里,靠近她,就是再次將她推進萬丈深淵。
如果苗苗說的是真的,按時間推斷,造成她聲帶受損的那股情緒,是分手。
但,明明提出來的是她,把一切愛意踩碎揉成泡沫是她,轉頭離開的是她,為什么要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裝深情?
窗外的劇場喊了咔,閆諾彎腰鞠躬,工作人員送上花,大聲喊著“祝閆老師殺青快樂!”
窗內,承潮再一次回過神,指腹間的煙只吸了一口,現在已燃盡熄滅,變成灰燼。
他將它扔在煙灰缸里,轉身,嘴角掛上不近人情的笑意,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邊,拍完戲,導演一聲咔,女二的體驗到此結束。
工作人員推著蛋糕捧著花,簇擁而上,齊聲大喊殺青快樂,七嘴八舌祝她前程似錦,期待下次合作。
拍完殺青合照,拍雙人的紀念照片,一流程結束,閆諾回到休息室后,天已經暗下來。
“好了!諾姐接下來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啦!”苗苗收拾好東西,站到閆諾身旁。
是啊,忙碌曲折的拍攝結束,還沒發現新的好本子,是可以放慢些腳步了。
閆諾最后看一眼休息室,出門,一行人去往停車場。
旁邊,苗苗輕輕哼歌,聽得閆諾忍俊不禁,“怎么?剛剛還一副要哭的模樣,現在又開心了?”
變臉真快,閆諾輕笑。
“當然,想到不用看見江遠度那個家伙,心情就好。”苗苗抱著背包,搖頭晃腦。
緊接著,苗苗嘴角又癟下去,“不過也見不到承大經紀了。”
她的CP連手都沒牽過,就要分開了,以后再難同框了,怎么辦啊……
“找他要聯系方式不就好了?喜歡的話多找他聊天。”閆諾輕飄飄回。
但點醒了苗苗。
對啊,見不了面,她可以是他們的鵲橋啊,給他們拿聯系方式,傳話,怎么忘了這一茬。
苗苗眼睛亮起。
趁車子還沒走,她趁機跑回片場,在導演身邊找到待機中的楊勸。
楊勸拿著臺詞本,見她過來,眼神掃了她身旁一圈,“你怎么還在這兒?諾姐呢?她想留下來看我演戲?”
“少自戀。”苗苗也環看周遭,燈光照亮整個片場,卻沒有看見承潮的身影。
“承大經紀呢?”苗苗問。
“早就走了啊。”楊勸看著劇本回。
走了?
苗苗懊惱嘖了一聲,剛想放棄,見楊勸天真的側臉,她又抓到了救命稻草。
“小楊勸,你把承大經紀的微信推給我一下唄~”苗苗笑嘻嘻說。
楊勸上下打量她一番,半瞇眼睛湊到她耳邊,“你想撩承哥?”
苗苗沒有否認,畢竟不能告訴楊勸,她在給自己的CP牽紅線。
“小孩子別瞎想,快把他微信推給我。”
楊勸掏出手機,在上面一陣搗鼓,嘴上不忘湊熱鬧說:“加油,追承哥的隊伍里,還真沒有你這一掛的,萬一呢。”
“嘶?你損我呢?”苗苗佯裝要踢他。
手機收到楊勸的推來的名片,同時收到孫思催她回去的信息,苗苗指著楊勸鼻尖,佯裝呵斥:“下回吃飯再教訓你!”
心滿意足轉身。
返回的車子上,苗苗添加好友,她盯著手機,對方遲遲沒有通過,毫無動靜。
嗡-
震動的是閆諾手機。
承潮發來的消息:【殺青快樂,來這邊,我們慶祝一下。】
閆諾迅速將手機蓋在胸口。
孫思這會兒就坐在她身側,要是看見這條意味不明的消息,加上明晃晃承潮兩個大字,指不定要出什么亂子,還是小心些好。
她關上手機。
“諾姐怎么不回消息啊?”孫思不解,“是崇哥的消息嗎?”
在孫思眼里,閆諾對崇簡的消息不算上心,重要的會回,不重要的,過段時間才回。
不知道找什么借口,閆諾只是點點頭。
“對哦,崇哥上次說你拍完戲就回來,他剛剛說什么時候回來了嗎?”孫思追問。
閆諾又想搖頭,剛好手機響起。
這次,確實是崇簡的電話進來了。
“那我現在問問他。”
她指著手機朝孫思笑笑,按下接聽鍵,崇簡的聲音傳來:“諾諾,殺青快樂。”
車廂安靜,一行人都能聽見。
“謝謝。”閆諾回。
孫思湊過去接話,“崇哥,你什么時候回來啊?剛剛我還以為是你給諾姐發信息呢,神神秘秘的,不讓我看。”
閆諾詫異掃一眼孫思,這是她的私事,孫思作為一個執行經紀,還是她這樣咖位的演員的執行經紀,有些越界了。
對上視線,見孫思咧著嘴角,一臉天真,閆諾想讓她別亂說話,最后還是閉嘴了。
可能是她們之間隨和習慣了,而且,孫思也沒說過分的話,沒關系。
對面,崇簡怔了一秒,又體面輕笑,“是我發的,一號回去,到時候請大家吃東西。”
苗苗稀里糊涂也湊上去,“好!崇大經紀說到做到!好久不見了呢!”
“是。”
一番寒暄,電話掛斷,孫思和苗苗聊著崇簡第一次離開這么久,還有點不適應。
閆諾卻在等消息。
不出所料,沒一會兒,崇簡的信息就來了:【剛剛是承潮對嗎?】
閆諾:【嗯。】
崇簡的信息看不出情緒:【不是說離他遠一點嗎?】
閆諾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確實說過,一開始她也以為自己可以和他保持距離,但事情稀里糊涂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沒辦法保持距離。
崇簡信息再次發來:【沒關系,等我回去再說吧。】
意外的,沒有勸她離開。
閆諾沒放在心上,也沒回復他。
車子抵達公寓樓下,閆諾和大家道別,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轉身上樓。
站在走廊中央,她猶豫了。
去承潮那邊,還是回自己家里?
崇簡的提醒是對的,承潮是一張摸不透的牌,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么,他能操控《祖宅環》人員一樣,他能在消息沒傳出去就知道季粵的事情。
至于他還知道些什么,要做什么,都是未知的。
但她知道,承潮出現之后,她的情緒有了起伏,生活不再只有工作,比如現在,說身體內的荷爾蒙沒有反應是假的,那扇門后面的誘惑,對她來說,很大。
閆諾沉了一口氣,轉身往自己家里走去,放好包,換上休閑的居家服,隨意綁了個低馬尾,敲響了承潮公寓大門。
但沒有人回應。
她索性輸入密碼,推門而入,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像是一年四季人家的感覺,抽油煙機的聲音在廚房打轉,桌上擺了幾道菜,有炒肉,有燉排骨,有煎魚……
承潮從廚房出來,將海鮮湯放到餐桌中央。
一件合身的高領,一條白色圍裙,站在餐桌邊,笑吟吟朝她輕聲說:“洗洗手,先吃飯。”
燈光柔和,照在他褪去鋒利的臉上,一剎那,閆諾仿佛看見了第二條路。
那條如果他們沒有分手的話,會出現的路。這個場景,在她夢里出現過無數次了-
59、霧中情人59
◎“叫聲都沒有?”◎
承潮將碗放到閆諾跟前,里面是奶白色的湯,有蝦仁,豆腐,雞蛋,海帶,飄著輕柔的白霧,淡淡清香。
“嘗嘗看。”他說。
閆諾看著它們,手在桌子底下互相扣著。
她想說,她不吃晚餐,但沒等她開口,承潮已經轉身去了酒柜。
他拿回來一瓶葡萄酒,兩個高腳杯和醒酒器,嫻熟打開葡萄酒,倒進去。
“時間太趕,忘了醒酒,先吃飯,吃完,估計也醒好了。”
暗紅色的酒占了醒酒器一半,承潮將它放到桌子一角,便坐到她對面。
透過菜肴升起的白霧,伴著暖光的吊燈,沒了定制西裝的禁錮,他像是過慣了一日三餐的模樣,拿起筷子,托著碗底,給她夾了一塊排骨,又給自己夾了一塊,咬下一口,慢慢嚼著。
“還好,差點以為沒燉夠時間。”他看著排骨輕笑。
閆諾一言不發看著他,鼻梁發酸,睫毛輕顫。
她不喜歡吃硬邦邦的排骨,不喜歡吃糖醋排骨,酸甜排骨,只愛吃燉得爛糊的,抿在嘴里能化開的軟爛那種。
而現在,承潮給她夾的那一塊,軟糯到在碗里碎成了好幾片。
她不知道承潮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已經七年沒有吃過這樣一頓飯了。
一種家的味道。
“怎么不吃?”承潮抽空抬頭,“閆小姐這是……胃養叼了,不愛吃了?”
閆諾吸吸鼻子,笑了笑,“承大經紀廚藝很好,是我沒有口福,抱歉,我確實不吃晚餐。”
她伸手朝向紅酒。
承潮扼住她手腕,“還沒醒好,閆小姐很急這一口?還是說,閆小姐沒有耐心陪我吃一頓飯?”
“承大經紀,我記得是你自己說的,我們的關系僅限于火包友,現在是不是有點越界?”
閆諾甩開他的手。
狼來了,每一次都是這樣,當她覺得承潮可以親近的時候,他會惡狠狠咬上她一口。
這次,她學聰明了。
承潮只是笑,他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所以閆小姐過來,就是為了跟我做一次,然后回去?”
“你……”閆諾想反駁,但他話糙理不糙,似乎真是這樣,過來泄/欲,出了門,又是大明星閆諾。
“對。”她直言不諱。
對承潮的無賴,她也見識過不少,再害羞,倒顯得她做作了,所以,閆諾把避孕套放到桌子上,從她那邊帶過來的,承潮借走了幾個,里面還剩七個。
承潮挑眉,“好,我去洗漱一下,閆小姐去沙發等我。”
他起身,去往臥室。
等門合上,閆諾繃直的肩膀軟下去,心頭涌出遲來的羞恥。
如果剛剛承潮表現得很需要還好,他明顯興致不高,讓她覺得,自己把他當工具人了。
但閆諾很誠實的,拿了避孕套,坐到沙發上,等他。
他不想,她想,直面自己的生理需求,沒問題。
十多分鐘后,承潮從臥室出來,換上了襯衣,領口敞開,剛剛沖洗過溫水,臉頰氤氳水汽,淡淡紅潤。
他走到她身側,遞過來一條絲巾,又將一盒新的避孕套扔到桌子上。
“我不是帶來了嗎?”閆諾看著它問。
承潮拉來一張椅子,放在茶幾旁邊,張開腿坐下,“總不能一直借用你的,該還了。”
“這也要分清楚嗎?”
“當然。”
“行。”
閆諾聳聳肩,抓起絲巾。
以前他們用過絲巾,綁在承潮手腕上,目的就是讓她做主,讓他收力。
多年的默契,承潮雙手嫻熟繞過椅子靠背,放到后方,緊緊等她。
閆諾走過去,蹲在他身側,綁上絲巾后,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承潮手指修長,跟以前比,多了幾分粗糲,寬大的手掌半握拳,絲巾一角垂墜在掌心,柔與硬摩擦,有種野性與美的碰撞感。
或許是她太久沒動,承潮偏頭打趣:“這么久?閆小姐業務生疏了?”
閆諾回神,用力打了個結,勒得太緊,承潮嘶了一聲,無奈笑笑。
寵溺的聲音混著他的呼吸,打在她額頭上,酥酥麻麻。
閆諾清了清喉嚨,反手拿過她帶來的避孕套。
“用我的吧。”承潮說。
不知道他執著些什么,閆諾懶得計較,隨手換掉。
她叉開腿,坐到他腿上,這次他沒有用紋身遮蓋貼,領子剛剛散開,她就看見它了。
她指尖在那上面滑動,承潮很快胸口就沉了一下。
“你中午吃了什么?”承潮呼吸逐漸灼熱,繾綣看著她。
“沙拉。”閆諾繼續加碼,挑逗他喉結,胸口。
“早餐呢?”
“麥片。”
“吃這些,待會兒有力氣?”
閆諾聽得蹙眉,“你是在嘲諷我?”
承潮笑了笑,“不是,我見識過以前的你,吃肉,所以不太相信現在的你,還有力氣玩得出來。”
這還不是嘲諷?
閆諾不想聽他說話,她撩起頭發,雙手插進他發縫,將他按在胸口。
“咬。”她說。
承潮很配合。
沒了說話的機會,客廳的呼吸聲開始變得粘膩起來。
“另一邊。”閆諾抓著他頭發,顫抖得身子發軟也不肯松開。
腰帶解開,她聽到男人沉沉悶悶嗯了一聲,無奈說:“指甲很長,別刮。”
“抱歉。”閆諾渾身發燙。
承潮沒說錯,她生疏了。
才要不了多久,她便沒了力氣,貼在他懷里,呼吸沉沉,滿頭大汗。
居然在這個時候低血糖了。
承潮垂眸,看著懷里嘴唇泛白的女人,深邃的瞳孔里泛起心疼的漣漪。
但嘴上卻不留情說:“閆小姐,我毫無感覺,你已經交代了?”
他嗤笑。
正好是低血糖失去力氣的幾分鐘,閆諾聽得見,但動不了,也回答不了。
客廳又一次安靜下來,兩個人明明衣冠不整,粘膩分不開,卻誰都沒了心思。
一個覺得丟人了,一個咬碎牙也要忍著,不肯跟她說一句心疼。
椅子后方,男人的手輕輕一扯,絲巾便解開,落在地上,他雙手圈住她肩膀,將她穩穩固定在自己胸膛上。
他垂眸,幫她擦掉額頭的汗,趁她看不見的時候,毫不收斂臉上的愛意和心疼。
他下巴抵在她額頭上,深吸一口氣,說到底他也是個正常男人,這個動作中場休息,胸口沒燒起來是假的。
可他沒動,跟欲望比起來,他現在心疼占據更多。
客廳寂靜,兩股呼吸交織,一股是她的虛弱,一股是他的難捱克制。
察覺懷里人力氣恢復,男人才冷漠說:“閆小姐,這么弱?”
閆諾伸手抓在他嘴角。
這種時候還要嘲諷一番,真是冷血。
掌心卻察覺到他嘴角的笑意。
“可以繼續了?”承潮問。
閆諾咬緊牙關,可以是可以,但必須他來,她使不上勁兒。
正思考如何委婉告訴他這件事,下一秒,她被人托著腿抱起來,緩緩躺到沙發上。
男人凝著她,輕嗤,“已經用了,就別浪費。”
閆諾松了一口氣。
剛輕松沒多久,“呃……”她喉嚨克制不住發聲。
像是一場暴風雨里發瘋的邀約,肆意,暢快。
但耳朵不太享受,全是承潮的嘲諷。
“我希望閆小姐能意識到,這件事是雙方互相的。”
“我也需要一些美好的體驗。”
“畢竟,我可不是苦力,沒力氣,聲音不夠大,我也會沒有心思。”
“……閆小姐你在聽嗎?還是在跟我裝?”
閆諾一直在顫抖,她咬著牙,半天才擠出一句,“別……別說了……”
你自己什么力度,這種時候我說不說得出來話,自己不知道嗎?
她很想罵,但罵不出來,所有話語匯聚在她指尖,劃在他胸口的肌膚上,變成一道道紅印,舊印蓋新印-
承潮用紙巾將她和沙發清理干凈,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我先去洗澡,待會抱你過去。”他吻在她耳畔,突然的溫柔,“你先休息一會兒,辛苦了。”
閆諾稀里糊涂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承潮抱著放入浴缸里。
承潮的手和溫水一并劃過她手臂,大腿。
她猛地抱緊自己。
“醒了?”承潮收回手。
他依舊穿戴好,換上居家的毛衣,眉眼沒了世俗,好像真的只是要幫她洗而已。
“嗯。”閆諾點點頭,畢竟她現在還沒穿,多少有點不自然。
“你出……出去吧,我自己來。”她別過臉,耳垂發燙。
“好。”承潮起身,指了指掛衣架,“先穿我的衣服吧。”
閆諾點點頭,他便轉身出了門。
浴室很大,浴缸也是,上次她來的時候,里面全是男性沐浴露和洗發水,這次,多了女性的,全新,還有一張洗臉巾和一張浴巾。
承潮什么時候買的?給她的嗎?
她將身體藏到承潮替她放的溫水里,嘴角輕輕勾起。
洗漱好,換上承潮的衣服。
閆諾走出去。
承潮又是剛好從廚房出來,他瞥了她一眼,輕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穿我的衣服這么大。”
閆諾垂眸看了看自己。
是一件白色毛衣和白色運動褲,很長,褲子她要卷起一摞,毛衣可以當裙子了,袖子比她指尖還要長出一大截。
“可能是你尺碼變大了。”閆諾說。
“是你太瘦了。”承潮將最后一盤菜擺到桌子上,拿出新的碗筷。
“這次紅酒好了,菜也熱好了,閆小姐可以吃了?”
閆諾走過去坐下,承潮又遞過來一碗熟悉的海鮮湯。
或許是體力消耗,也可能是好不容易殺青,閆諾安安靜靜喝完一整碗,還吃了好幾塊排骨,遠遠超過她平日的攝入量。
這邊,承潮時不時滑動手機。
是苗苗發來的好友請求,他看一眼對面低頭喝湯的人,按下同意鍵。
苗苗消息立刻彈出來:【承大經紀好!我是苗苗,跨年那晚一起去吃個團圓飯嗎?諾姐也去,她喜歡人多,熱鬧,下午你也聽見了,為了讓諾姐多吃點,我想盡辦法了,承大經紀幫幫忙~】
還真是個盡心盡責的好助理,噢不,好紅娘。
承潮勾起嘴角,【嗯。】
苗苗:【太好了!承大經紀加一下諾姐微信吧!】
說著,就把早已躺在他列表內的名片發過來。
【嗯。】承潮依舊淡漠。
吃好之后,閆諾跟承潮道謝,回到自己公寓里。
剛關上門,她胃部翻涌,如同許多刀片在里面攪動,疼得額頭冒冷汗。
她沖向客廳,翻出藥,卻還是先把晚餐吐出來,這才能把藥吃下。
她坐在地上,靠著沙發緩了半個小時,直到手機振動,她才沉沉呼吸一聲。
是苗苗發來的微信。
【承潮的名片】
【諾姐,下午我跟楊勸說你不吃飯的原因,承大經紀也在場,他覺得不吃晚餐不行,所以跟我拿了你的微信,跨年那晚要勸你多吃一點。】
閆諾抹掉冷汗,坐回沙發上,仰頭,嘴角禁不住笑了笑。
難怪剛剛承潮一直逼她吃飯-
60、霧中情人60
◎“腰不好?”◎
翌日,上午沒有通告,閆諾偷偷睡了個懶覺。
自然醒來之后,起床洗漱好,正準備給自己沖一杯麥片當早餐,門鈴響起。
她走去開門。
承潮站在門口,嘴角呼出白氣,眉眼微微泛紅,是被冷風吹過的痕跡,他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提著一個紙質包裝袋。
這么早找她做什么?
“承大經紀不是有我家的密碼?”
干嘛要按門鈴,她還得跑一趟。
承潮輕笑:“既然閆小姐允許,下次我就可不敲門了,記得不要帶別的男人回來,我可不想一開門就嚇一跳。”
“放心,如果我跟別人做,會反鎖的,你開不了門,看不到。”閆諾聳聳肩。
承潮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將袋子遞到她跟前,“早餐。”
閆諾頓住。
袋子在她臉頰附近,溫度透過空氣落到她皮膚上,淡淡的熱,暖暖的。
想到昨晚苗苗說的話,閆諾嘴角漾起笑意。
她掃一眼他腕上的手表,上午九點多,平時這個點,承潮已經出門了。
“承大經紀今天也放假?還是特地回來給我送早餐?”她打趣接過。
打開,有熱騰騰的包子,蔬菜粥,豆漿等等,香氣撲鼻,全是普通家常早餐。
她快七年沒吃過這些了,尤其是豆漿,平時早上,她的飲品都是一杯消腫的黑咖啡。
“是,如果我沒記錯,閆小姐今天肯定會偷偷賴床,所以特意晚一些送過來。”
閆諾咬了咬嘴唇,沒敢去看他。
她不是個愛睡懶覺的人,平時早上七點就能起床,不過,如果完成一個“大項目”,她也會獎勵自己睡到九點左右。
比如以前她完成一次考試,寫出并成功錄制一首滿意的歌,都會偷偷賴一下床。
承潮居然還記得,時間掐得還挺準。
擔心嘴角的笑容暴露,閆諾佯裝垂頭翻看早餐,避開他的視線。
“承大經紀來找我,應該不只是送早餐吧。”
“嗯,閆小姐比我想象的敏銳。”承潮點點頭,偏頭說,“你的助理昨晚找我了,她準備給我們當紅娘,這件事,閆小姐怎么看?”
閆諾翻早餐的動作停住,眉頭擰起。
紅娘?
不是苗苗想跟承潮認識嗎?怎么變成他們的紅娘了?
所以,苗苗去問承潮的私人感情、承潮聽見她不吃晚飯這兩件事,都是苗苗故意的,目的就是撮合他們?
承潮不會以為是她指使的吧?
閆諾瞥了他一眼,甕里甕氣道:“我沒讓她這么干。”
承潮無奈,鼻腔輕輕出氣道:“我知道,我是問閆小姐有什么想法,是配合她演戲,還是跟她說我們沒有可能,讓她斷了這個想法。”
“隨你,承大經紀在人際關系這方面不是很厲害嗎?處理這點小事應該很順手,不用特意跟我說。”
“她是你助理,我想……”
“可我并不覺得她的行為影響了我。”閆諾這句話說得有些用力。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聽到那句“我們沒有可能”之后,她很想把早餐甩到承潮臉上。
她知道沒可能,她太知道了,可即便如此,承潮提醒的次數是不是太多了?她聽煩了。
他們現在是火包友關系,至少應該尊重一下彼此的心情。
承潮沒說話,閆諾也沒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他感受到她厭煩的情緒,所以會沉默,給她調整的時間。
她清了清喉嚨,聲音回到平靜狀態:“抱歉,我是說,這些小事,希望承大經紀不要為難苗苗,也不用刻意去說,她年紀小,估計新鮮勁兒過去就好了。”
“閆小姐不介意就好。”承潮語氣淡淡,“不過,閆小姐剛剛,似乎還有事沒說完,有話直說,畢竟那種關系,也需要雙方心氣順了才好進行。”
閆諾攥著早餐包裝袋,抿了抿嘴,抬眸看向對面笑吟吟的男人,直言道:“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承大經紀也不用把這些東西掛在嘴邊,既然承大經紀知道要心氣順,那也該尊重一下彼此。”
聽見她的第一句話,承潮放在口袋內的手蜷了蜷,平穩的表情卻毫無破綻。
“抱歉,”他只是頷首,看向早餐,“既然如此,希望閆小姐謹記昨晚的教訓,互相取悅,多吃些,也好有力氣取悅取悅我。”
閆諾語塞。
承潮離開,閆諾關上門,坐到沙發上,打開早餐。
鋪滿了一桌。
“是多想讓我快點取悅你,這是要撐死我。”她嘟囔一句,拿起蔬菜粥,慢慢喝起來。
她還是不能吃太多,喝了小半碗,胃又開始脹痛了。
中午給她送午餐的是趙琪,一份排骨粥,熱氣騰騰。
閆諾說了句謝謝,剛關上門,承潮便發來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她回了一句問號。
總覺得他太過殷勤了。
另一邊,公司辦公室,承潮坐在辦公椅上,靠著靠背,修長雙腿隨意交疊。
對面是原媛。
“你一定要在我前面跟閆諾聊天嗎?”她面色沉沉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雖然每天嘴角帶笑,卻不見眸光有半分情感,現在卻含情脈脈看著手機,跟誰聊天,不難猜。
原媛冷笑。
承潮手機上回:【點菜,我回去弄。】
嘴上回復原媛:“午餐時間,問問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你是在怪我把你留下來,所以沒時間陪她?”
“不敢。”
見閆諾還沒有回消息,承潮合上手機,把原媛的電腦推回去。
“抱歉,這張專輯是原小姐的心血,我沒有權利干涉,并且,說了很多次,我已經七年不碰音樂,沒了分辨能力,提的意見也派不上用場,原小姐還是另找高人吧。”
原媛呵了一聲,點點頭,“行,明天晚是我回國第一個舞臺,下午的彩排,承大經紀陪我過去。還有,明晚,承大經紀也請記得幫我把好關。”
承潮頷首,一副送客的表情,“本職工作,原小姐放心。”
等女人的身影離開辦公室,承潮的手機跳出一條信息:【承大經紀居然屈尊當保姆?就這么著急要我取悅你?】
他風雨不動的眉頭散開,【是,見識過閆小姐的技術,很期待再次享受。】
【承大經紀是因為不想出力,所以這些年一直沒找到火包友?】
【算是,畢竟那種時候,誰不想躺著就能有極致的體驗?況且我還享受過,所以看不上別的了。】
【承大經紀腰不好?】
【怎么?閆小姐還學過正骨?晚上要幫我按一按?】
看見備注變成正在輸入,又變回備注,然后再次正在輸入,好幾次往復變換,沒有發來新的消息,男人嘴角勾起沒有城府的笑容,鼻腔輕輕出氣。
他似乎看見她打打刪刪時候的表情了,嘴巴一張一合,心底罵他流氓無恥。
承潮沒猜錯,這邊,閆諾對著手機欲言又止。
無恥,流氓,以前在一起嘴巴每個正行就算了,現在這種關系也要占個便宜。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復,于是干脆不回復。
但對方又發來消息了:【閆小姐還沒點菜呢。】
催什么催。
閆諾盯著那幾個字腹誹。
【催你,是為了留點時間買菜和做菜,這樣閆小姐回家才能吃上熱乎的。】像是能聽見她的心聲,承潮很快回了她。
閆諾沒了脾氣,【既然承大經紀這么了解我,要不要猜猜看,我晚上想吃什么?】
這邊,承潮打下【我不是閆小姐男朋友,不需要配合你演小情侶的把戲】,但又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佛跳墻明晚再吃,換一個。】他最后發出去這條。
閆諾想打下【猜不對的話,承大經紀還是自己吃吧】
結果屏幕跳出那段話,她看著它,手指在鍵盤上定住。
很久之前,她有好多好多習慣。
比如,如果不知道要吃什么,她會第一選擇佛跳墻,后來出道了,每天不是沙拉就是麥片,根本不存在不知道吃什么的情況,所以這個記憶,在她腦子里變得模糊。
但看見這句話,她又想起那個時候,他們經常糾結要吃什么,她說不出來,承潮說的她又不愛吃,于是她就干脆選佛跳墻,每一次都去不同的店吃。
這是他們的默契,她去駐唱或者去學校的時候,承潮在家里等她,給她發消息,問了一兩次沒得到答案,他就知道該吃什么了。
物是人非,如今承潮說的是:【明晚再吃。】
他不會再無條件順著她的心思了。
閆諾嘆息一聲,想說讓他定吧,承潮卻又補了一句:【你想今晚吃的話,也行。】
像是他讓步了那樣,閆諾心跳停了一拍。
那句話沒有表情,沒有語氣。
看著看著,被擾亂的心跳頻率,又慢慢歸于平靜。
她想,承潮可能馬上就會補一句:【閆小姐是不是希望我這樣說?】,故意把她情緒打進谷底。
她猜透了他的說話方式,于是便靜靜等著。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他讓的那一步,還沒有邁回來。
直到助理和司機在樓下,接她去彩排現場,閆諾的微信消息才再次有了動靜。
承潮發來一張照片,舞臺上,工作人員正圍著原媛,確認最后走位。
按照今天的流程,原媛情況特殊,比她要先彩排。
承潮:【首先,這是一張報備照片,今天工作中有異性。】
承潮:【其次,我快下班了,閆小姐還沒想好嗎?】
原本看見原媛的時候,閆諾以為承潮是故意要氣她的,無論哪一個角度,她跟原媛不撕破臉也好,也絕不會是心平氣和的路人,就像承潮跟崇簡一樣。
但看見承潮的解釋,閆諾突然又笑出來了。
他現在是工作中,人還在先尚傳媒,注定要跟原媛有交流,能跟她坦白,說明沒什么。
下一秒,閆諾又放平嘴角。
想這么多做什么?就算他們兩有點什么又如何?早上剛說她和承潮不可能的,為什么突然又期待了?這種期待不應該是火包友之間的。
“諾姐,你跟誰聊天?怎么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的?”苗苗湊到她跟前,垂眸。
閆諾猛地將手機蓋到胸口,但已經晚了,苗苗眼睛直了。
她看見了對方的頭像,是承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