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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霧中情人71

    ◎“別搞出小孩了,現在的年輕人啊。”◎

    對于楊勸的問題,承潮頓了一下,轉頭看向窗外,鋒利的眼神落下去。

    他怔怔看向窗外,深邃的瞳孔帶著淡淡的回憶,仿佛能從跳躍的路燈里,找到過去的影子一樣。

    “這部戲殺青,放個假,好好玩一段時間,回來之后,開始準備上映前的宣傳活動。”承潮換了話題。

    “好吧。”楊勸回。

    “明天的緋聞,不要澄清,記得時不時登錄上線。”

    “知道知道,我做事你放心。”

    聽承潮一副不打算聊天的語氣,楊勸揉了揉眼睛,靠著椅子睡過去。

    翌日,京北郊區。

    風吹,泛黃樹葉飄落,樹林里大家紛紛捂緊衣領,抵御風寒。

    劇組在拍攝一檔真人秀綜藝,是關于傳統文化的,跟春晚宣傳配套,會在春節期間播出。

    來參加的大都是老藝術家,閆諾在里面還算年輕的。

    節目組調度期間,七八個藝人坐在一桌閑聊,偶爾聊聊這段時間在做什么,哪部戲要上了,誰那里有資源,這也算是認識了,混熟了,以后在娛樂圈也能一條人脈。

    這些個老藝術家都是拍過大電影的,影后影帝都有。

    寒風吹,鉆進脖子,像是針扎一樣,閆諾裹緊紅圍巾,默默呆在一旁聽他們聊天。

    她偶爾跟他們搭腔,不搶風頭,也不讓話落地,為了留下好印象,全程沒看手機。

    不一會兒,去年剛拿了影帝的胡宇凱手機彈出微博推送:

    #頂流女星戀情曝光?年下狼狗甜蜜撒嬌!#

    #頂流當眾恩愛!會所甜蜜多!#

    #深夜邀約!旁若無人調情!#

    全是只有標題,沒有名字。

    胡宇凱40歲左右,常常在微博上沖浪,這會兒看見圈里的八卦,立刻來了興致,嘴巴一邊叨叨,一邊點進熱搜。

    “這是怎么的呢?誰家的戀情又曝光了?推送這么猛,一連好幾條,看來人氣還不低。”

    別的老演員聽見,紛紛停下討論,等著他的結果,還不忘附和幾聲:

    “這很正常,現在的小年輕呀,演技不行,日子倒是過的不錯,拍一部戲就換一個男女朋友,爆出戀情不稀奇了。”

    “對呀,別搞出小孩就行,這當父母還是得篩選一下,別不負責任。”

    “難說,現在年輕人工作都忙,小孩就算出來了也是老人在帶,尤其是這幫年輕藝人,又有時間又有錢的,玩起來也花,說不準有沒有小孩呢。”

    ……

    當做是平日里聽苗苗和孫思聊八卦,閆諾笑著聽他們聊天。

    胡宇凱點進微博,看見曝光跟著的名字后,頓了頓,欲言又止掃一眼閆諾。

    閆諾一臉茫然。

    她應該沒有什么八卦能爆出來,這段時間一直出現在大眾視野,不是春晚聯排,就是春晚衍生節目錄制,或者是廣告拍攝,哪有時間讓人抓拍曝光。

    就沒把胡宇凱的眼神當回事。

    幾個老演員急了,紛紛催促他快點說,太吊胃口了,想看看是不是大流量,也讓他們聽聽年輕人的故事。

    “怎么?難道還是我們惹不起的人不成?現在的流量明星可真難伺候。”

    “就是,不就是談戀愛嗎?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我看圈子里很多八卦,確實不太見得人,尤其是那些個流量大沒作品的,各種大年齡差、錯了輩兒的,哎呦,主打就是一個新奇。”

    大家一邊樂呵呵,一邊探頭看向胡宇凱的手機。

    但看見八卦當事人名字,大家迅速沉默下來,一個個交換眼神。

    閆諾并不介意,配合看一眼詞條,頃刻笑容凝固。

    #閆諾楊勸半夜私會#

    配圖是昨天晚上在商務會所里的照片,楊勸坐在她身側,幫她擋酒,還撒嬌著要她擦嘴。

    昨晚楊勸突然出現,幫了她大忙,整個酒局里,閆諾他都抱有一絲感激,所以自然跟他坐得近了些,眼神柔和,跟他聊天的時候也會微微側頭。

    而這一切抓拍到照片里的時候,會顯得她對楊勸特別關注,加上包廂里燈光微妙,襯得她眼底充滿愛意,深情款款,像是在看男朋友那樣。

    底下評論漫天飛:

    【又來了又來了,虛假營銷姐又來了,promise.都事情才過去沒多久,戀情又上了熱搜,也難怪這些年一直當毯星。】

    【上次自己澄清的,拍了一部電影之后,看人的眼神都那么深情了,果然女人30猛如虎。】

    【這次粉絲要怎么澄清?說閆諾年齡大看不上小孩?還是說是楊勸先勾引的她?】

    【差了十歲呀,我的天,楊勸在年輕一歲,估計臉頰還有嬰兒肥呢,閆諾吃得挺好。】

    【不過話說回來,這幾張照片里,閆諾確實漂亮,好像是素顏吧,沒有鏡頭上那么冷,又美又平易近人的,換我是楊勸,我也給迷的神魂顛倒。】

    【雖然說楊勸年齡小,但從外形和人氣各方面條件來看,他并不吃虧,甚至算是高攀了,而且這么一看,兩人確實挺配。】

    【居然說楊勸高攀了,難道你們沒聽過他的傳聞嗎?聽說他的出身,在京圈實打實能橫著走。】

    ……

    至此,閆諾腦子嗡了一聲,周遭盤旋的冷氣變成龍卷風,嗚嗚灌進她身體里,血液凍住,體溫驟然下降。

    她咬緊牙關,輕輕眨眼,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當做什么也沒發生,看向那群老演員。

    她不是介意剛剛前輩們的言論,也不在乎微博底下的評論,她只是覺得昨晚的事情,像是歷史重演了。

    一個巴掌一顆棗,她以為是楊勸跟承潮過來談合同,見她左右為難,好心幫她。

    沒想到又是承潮天衣無縫的計劃。

    《祖宅環》拍攝進入收尾工作,還沒上映,要不了多久會開始宣傳了,這會兒絕對不能解綁CP。

    承潮吃定她不敢澄清,所以趁機利用她的熱度,抬一腳楊勸的人氣,一而再,再而三地踩著她的肩膀升咖。

    以及,她現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每個圈子都有歧視鏈,尤其是這個圈子,流量明星本就是最低人一等的存在,加上她這幾年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更是會被圈內人看不起,覺得她賺快錢。

    跟這幾位老前輩的綜藝的時候,雖然表面上和和氣氣,但閆諾隱約察覺出他們對她不一樣。

    跟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克制不住哼氣,大概是擔心被她粉絲罵,總是掛著商業假笑,聊天點到為止,開玩笑的時候也不會帶上她,無形中把她劃了出去。

    尤其是剛剛談到戀情曝光的時候,明知道她是屬于流量行列的,卻沒有一個人顧及她的面子,一并給這個圈子貼標簽,似乎踏進這個圈子就注定了不是好人那樣。

    這個緋聞出來,她已經能預見之后的綜藝錄制,她要承受多大壓力了。

    盡管如此,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見幾位前輩臉上發干,氣氛有些尷尬,閆諾只是掀起眼皮,跟他們笑了笑,“拍戲時候認識的弟弟。”

    提前說了是弟弟,都是老油條了,應該能聽得出她的潛臺詞,閆諾內心祈禱,寧可他們陰陽怪氣她,也不要刨根問底,別問是不是在一起了。

    詫異的是,他們沒有陰陽怪氣,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都變柔和了。

    “諾諾啊。”姜丹英牽著她的手,笑吟吟說,“你們是一起拍《祖宅環》認識的吧?”

    姜丹英60多歲,圈里有名的德藝雙馨女藝人,雖然沒有拿過影后,但演的各種角色深入人心,經典到在各種平臺,每年都有她的新段子出現。

    原本她對閆諾態度平平,見過兩三面,說不上冷漠,但也絕對不算熱情,笑笑點頭的關系,連微信都沒有。

    這個綜藝開拍到現在,她們也只講過兩句話:“你好”、“又見面了”。

    現在,姜丹英突然牽著她的手,手上年邁的紋路刮在她皮膚上,隱隱鋒利,閆諾不自然笑了笑,沒挪開,就任由她牽著。

    “是的,姜老師。”她禮貌含笑回答。

    “楊勸可是個好孩子呀,一表人才,人品也不錯,性格還好,懂禮貌,不錯不錯。”姜丹英拍拍她手背。

    閆諾怔住。

    楊勸跟姜丹英認識?

    楊勸不是剛出道沒多久嗎?他也沒上過幾次綜藝,上的也都是糊到沒幾個人看的快餐綜藝,怎么會跟姜丹英認識?

    “對,是,我們在戲里是情侶。”

    她點點頭,明里暗里還是想跟楊勸劃清界限。

    “楊勸這小孩演技不錯啊,我看過一些他的片段。”胡宇凱附和,“很有靈氣,多給點機會,應該能發展的不錯。”

    閆諾擰眉,楊勸不就拍了兩部戲嗎?一部在她演的偶像劇里當男N號,一部就是還沒播的《祖宅環》。

    胡宇凱也看偶像劇?

    還沒來得及細細思索,節目組說準備開拍,大家從椅子上起來,有說有笑,去往鏡頭前。

    “諾諾,剛剛說你站哪來著?”

    “左邊吧,她好像站在我左邊。”

    “你就穿一件旗袍嗎?這大冷天的,要不披個紅外套呢?反正都是紅色的,一樣喜慶。”

    “對呀,準備過年了,注意身體,別凍感冒了。”

    ……

    八卦前后仿佛是兩個世界,閆諾一下變成了重點關照對象,原本對他愛搭不理的老藝術家們,現在有空就找她說話。

    也沒人非要刨根問底,只是關心她冷不冷,要不要休息,開玩笑的時候還會把她帶上。

    閆諾想,或許是人情世故吧,也有可能是剛剛他們當著她的面,踩了好幾腳流量明星,發現最后是她的時候,心底過意不去了。

    她就沒當回事。

    節目拍攝結束,返回公寓的商務車上,崇簡坐在她身旁,反復刷著手機。

    他呼吸聲很大,仿佛擔心她聽不出他在生氣那樣。

    最后,他手機一扔,冷笑,“真是好配合,經紀人放緋聞八卦,藝人接二連三上線,關注八卦動態,就是不澄清,加熱得雙人詞條居高不下,楊勸一個下午漲了20多萬粉絲。”-

    72、霧中情人72

    ◎“我到底比他差哪了?”◎

    “諾諾,你現在還覺得昨天晚上承潮是在幫你嗎?明晃晃的挖好了坑等你跳,你還要心軟幾次?”

    崇簡將手機丟到她懷里。

    閆諾默不作聲遞回去。

    崇簡一把奪過,恨鐵不成鋼那樣看著她,眼白掛上紅血絲。

    “閆諾!承潮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七年了,他七年沒出現!一出現就把你的口碑弄得亂七八糟,現在還借你的血,輸送給自己手底下的藝人,你到底什么時候能清醒一下?

    你看不出來嗎?他為什么要這樣?不就是看不慣當初我把你簽走嗎?其實這些年,你心底也在怪我,對嗎?怪我當初給你提這個建議,怪我當初棒打鴛鴦。

    這些我不在乎,你現在就是告訴我,你恨我,我都覺得沒關系,只要你心里能舒服一些,我無所謂。

    但是閆諾,你再仔細想想,要是我不把你簽走,現在你們會發生什么事?你以為就承潮當初的本事,能把你捧到現在的高度嗎?能讓你紅起來嗎?

    不會的閆諾,如果你不走,承潮不會進入先尚傳媒,沒有原杰淵幫他,沒有資本在背后推波助瀾,現在他什么也不是,你以為在娛樂圈里,他能做到想要的合同說簽就簽,是因為他嘴巴厲害嗎?

    不是的,是因為他背靠先尚傳媒。所以承潮注定跟原媛原杰淵穿同一條褲子。

    而現在,你是娛視娛樂的王牌,先尚傳媒跟娛視娛樂對打,他想要徹底踩掉娛視娛樂,當然從你入手最簡單了。

    這些年你在娛樂圈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私生活挑不出毛病,那就抓你的弱點。當初你跟承潮的事情不算小,他們三個人會不知道嗎?利用你當初的內疚,讓你心軟,不就是他們的目的嗎?

    現在他們的計劃一步一步清晰,承潮也徹底攤牌了,你難道還在做夢,以為這是假的吧?你覺得承潮會放棄先尚傳媒這么肥一塊肉,去跟你玩什么男女深情吧?

    醒醒吧閆諾,承潮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城府深,七年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了,他對你沒有心軟了,跨年夜之后,你因為胃病,瘦的站不起來,他有看過你嗎?有跟你道過歉嗎?

    他沒有,他甚至每天都能上熱搜,跟原媛營銷著破鏡重圓的噱頭,他們恩愛著呢,你干嘛擠破了腦袋靠近他呢?”

    說完這一長串,兩顆晶瑩的淚從男人臉頰滑落,滴到座椅上。

    寂靜的車廂內,他的呼吸聲像是雷雨天放起的煙花,看不見煙火,只聽得到喧囂。

    閆諾抽了兩張紙,遞到他手里。

    娛樂圈多年的摸爬滾打,讓她學會了不用臉去表達情緒,她一直揚著嘴角,像是假人面具。

    但胸口的心臟早已碎成一片。

    崇簡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她心頭上扎刀。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承潮的計劃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承潮跟先尚傳媒、跟原媛的關系呢?

    她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娛視娛樂跟先尚傳媒的爭奪,和她的星途無關,這些年她給娛視娛樂賺的夠多了,回報給當初崇簡拉她一把的恩情,也早已足夠了。

    混了這么多年,口碑還是說散就散,說明這條路不對,說明呆在娛視娛樂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她需要時間去冷靜思考。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她腦子一團漿糊,根本運作不起來,只能靠著肌肉記憶,用跑通告填滿生活,以此來麻痹自己。

    “再說吧。”她故作輕松朝崇簡笑笑,繼續往他手里塞紙巾,“不是還有好幾個月的嗎?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

    崇簡咬后槽牙的聲音響起,代替他快爆炸的脾氣,在車廂內回蕩。

    砰的一聲,車內的擋板放下,隔絕前后車廂,隔出一方無人能見的空間。

    他扔掉紙巾,攥住閆諾手腕,用力到指節泛白。

    “明明這七年是我陪在你身邊,你為什么就是看不見呢?是我做的不夠好嗎?還是我哪里對不起你了?”他眼尾泛紅,聲音打顫。

    沒想到他如此直白,閆諾心臟揪起,她扭動手腕,但越是掙扎,他的力氣就越大,抓得她手腕起了紅印,他都沒有松開。

    她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瞪著他,“崇簡!你弄疼我了!”

    崇簡沒有松開,他像是瘋了一樣要將她往懷里拽。

    “崇簡你瘋了?你清醒一點!”閆諾掙扎,扯著他衣服。

    見他一直失控,她也逐漸失去理智,“你如果真對我好,剛出道那會,就不應該強行要求我去演戲!當初簽約,我們明明說好出唱片的!是你先騙了我!”

    話落,崇簡眉頭散開,動作停住,不可置信看著她。

    沒想到她居然這么介意這件事。

    閆諾回看他,眼神有力,并沒有因為剛剛說的話而弱下去。

    這件事壓了她很久,是他逼她說的。

    車廂再一次陷入寂靜,只有兩股氣頭上的呼吸在對峙。

    僵持了幾秒,崇簡呼吸慢慢平穩,他松開她的手腕,坐正,扯了扯嘴角,輕笑自嘲。

    “抱歉。”他聲音沙啞說。

    閆諾眨眨眼,也坐回椅子上。

    誰也不看誰,兩人中央像是隔了一道銀河。

    他抬眼看她,她看向窗外。

    這樣保持了有一首歌的時間,身后的男人才重重呼出一口氣,打破了沉寂。

    他緩緩開口,帶著一半說服一半哄她的語氣說:“我承認,剛出道那會兒,確實沒有聽取你的意見,可那個時候你是個新人,完全不知道娛樂圈運作的規則,按照你的思路,我們走不到今天的閆諾。

    后來呢?后來你拍了第一部劇火起來了,那些劇本我是不是都讓你隨便選?我沒有干涉吧?一直到今天,你所有的通告都是自由的。

    你說你要工作,你喜歡用工作填滿你的生活,我看得出來,那會兒分手給你帶來了很多負面影響,所以我盡可能聽你的,我努力給你拉綜藝,拉商務,凡是覺得能火的劇本,我都給你了。

    閆諾,你到底是覺得我哪一點不夠好?還是說我哪一點趕不上承潮,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但你不要這么作踐自己,承潮現在擺明了就是把你的自尊踩在地上。

    《創夏》的事情,我擔心你應激,回來到現在也沒跟你提過,現在苗苗每天陪著你,給你弄養胃餐,好不容易養好了身體,承潮又出現了,你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路燈明明滅滅跳在車窗上,閃在閆諾精致的臉上,每一下都像一幀電影,在她腦子里播放著過去的記憶。

    尤其是《創夏》,那個美好的夏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夢幻得像童話。

    后來的日子里,每次她想放棄的時候,它準時出現在她夢里,給她能量,讓她重新鼓起勇氣,去面對自己已經不能唱歌了的事實。

    鼻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酸到眼睛里,閆諾眼皮輕顫,輕嘆一聲。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不是還在想承潮,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這段時間先冷靜一下好嗎?我不太想聊這個話題。”

    她閉上眼,當做是需要休息了。

    崇簡嘴巴張了又閉,也沒再繼續。

    一路沉默。

    抵達公寓,崇簡和她說了一聲早點休息,并沒有跟她上26樓。

    電梯門關上,閆諾靠在墻上,仰頭,沉沉呼吸了一下,試圖把所有負面情緒全部呼出去那樣。

    手機噔噔作響,不用猜就知道是微博的推送,還有微信消息,圈內同事發的,無非就是好奇她跟楊勸的關系。

    閆諾懶得搭理,也就沒打開手機。

    回到家,剛開門,撲面一股飯菜的清香。

    “諾姐回來啦?”苗苗端著一碗湯站在餐桌旁,露出大白牙。

    這段時間苗苗一直陪在她身邊,給她煮養胃餐,想盡各種辦法騙她吃晚餐,陪她聊天,緩解了她不少焦慮的心情。

    但今晚,或許是剛跟崇簡鬧不愉快,閆諾并沒有吃飯的心思。

    她一邊走往沙發,一邊說:“嗯,回來了,你吃吧,我今晚不餓。”

    苗苗端著銀耳羹,小跑到閆諾身旁,一臉嚴肅說:“不行呀!他說護胃餐不能中斷,要一直吃一個月才行。”

    “他說?他是誰?”閆諾坐在沙發上翻劇本,隨口問。

    苗苗身子一怔,連連搖頭,“沒沒沒,我在網上查的,那個菜譜老師說的,反正你就吃嘛,你都去了半個多月了,這也沒長胖呢,還不相信我嗎?”

    “再說了,我現在的任務就是幫你把身體養好,要是你因為今天不吃晚飯,咱們前功盡棄了,又得重新來一次,多麻煩,到時候你可得吃更多了。”

    “再加上要是你的胃病又犯了,那我得多傷心呀,我做了那么多活,居然沒有效果,那我也太差勁了,真傷心呀!”

    聽苗苗話術一套一套的,雖然知道是為了哄她吃晚餐,但閆諾到底心軟,拿她沒辦法。

    她接過銀耳羹,慢慢喝起來。

    苗苗這才心滿意足拍拍手,去往餐桌,吃晚餐。

    剛喝兩口,閆諾耳邊響起苗苗的聲音:“咦?諾姐,熱搜底下的評論,你的口碑好像在慢慢變好了誒!怎么回事?好像這個八卦……對你挺好的耶……”-

    73、霧中情人73

    ◎“我站在她身邊,就是比你更配。”◎

    #閆諾楊勸#雙人熱搜,從下午開始持續占據高位。

    寬敞的別墅書房內,楊勸坐在沙發上,翹二郎腿刷手機,眉開眼笑。

    熱搜底下,關聯的黑視頻替換成《祖宅環》雙人宣傳視頻,廣場上鋪滿閆諾的顏值向剪輯視頻,底下評論與緋聞剛曝光時截然相反。

    【我就問一下,下輩子能不能讓我長這個樣子?】

    【這好像是第一個素顏比全臉妝還好看的女星,我真的太吃閆諾的素顏了!】

    【這個宣傳片里,閆諾演技好好啊,眼神看得我好心疼,話說《祖宅環》真的不能馬上抬上來嗎?我好想去看!】

    【他們兩個真的挺配的,閆諾五官有殺傷力,素顏也讓人過目不忘,顏值壓得住楊勸的寸頭,這樣一對比,顯得楊勸都乖了許多。】

    【路人,我現在真的有點磕他倆了,下午還因為差十歲覺得不可能,現在視頻出來,好有CP感吶!】

    【對對對!本來我覺得楊勸應該是小狼狗的!爆出的緋聞照片里面,他坐在閆諾身邊好乖呀,還會跟姐姐撒嬌!分明就是小奶狗!】

    【聽說楊勸的出身挺不錯的,我覺得這倆要是走到一起也挺好,閆諾這些年的資源有點太虐了,要是跟娛視娛樂解約,和楊勸一起開工作室,楊勸幫她找點資源,多來點《祖宅環》這樣的大電影,我覺得很有看頭。】

    【對呀,這兩天光顧著看promise.的熱鬧,忘了跨年那天晚上閆諾正劇女主臉的熱搜,她太適合大熒幕了!這種五官長雀斑都是錦上添花!】

    ……

    除了路人發言,還有粉絲團建,說希望今年夏天,閆諾不要跟娛視娛樂續約,好好考慮自己的前途。

    還搬出上次跟崇簡傳的緋聞,稱閆諾要擦亮眼睛,年紀小好處多,明里暗里都是對崇簡的不滿。

    看完這些,楊勸手機一關,拿起桌上的煙,夾出一支,扔給辦公桌后方的承潮。

    “承哥,這下諾姐該感謝我了吧?我以身入局,幫她全面逆轉口碑,太偉大了!”楊勸佯裝哭泣抹眼淚。

    “是,這次你功勞比較大,有時間可以找她吃吃飯。”

    煙銜在嘴角,承潮摸出打火機,曲起手。

    咔噠一聲,火光明明滅滅,照亮男人緊湊的眉頭。

    楊勸跟著點煙,“吃飯的話你不去嗎?江遠度故意為難諾姐,是你發現的,辦法也是你想出來的,按理說,逆轉口碑這件事,也是你親自策劃的,她要請也是請你吃啊。”

    承潮深吸一口,煙從肺中過濾,再從嘴角緩緩吐出,變成一團迷霧,蘊在男人的眉眼間。

    “我只是為了幫你升咖,別的跟我沒關系。”他輕笑一聲。

    “是這樣嗎?”楊勸摸不著頭腦,“你之前讓我保護諾姐,擔心她被江遠度刁難,我還以為你喜歡她。不過你這么一說,這些事情算起來,好像確實是幫我升咖了,我們給諾姐搞出這么多麻煩,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娛樂圈不就這樣嗎,有人起有人落。”

    楊勸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那你之后去哪里啊?”他轉頭問。

    “杭城。”承潮再吸一口,將煙頭碾滅在煙灰缸內。

    “又去找原媛姐?我覺得,這次原媛姐是不是逼得太緊了?就差把你綁在她身邊了,你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承潮挑眉。

    楊勸立刻明白什么意思,“我就覺得你不會喜歡她,原媛姐出身好,從小到大都被寵著,做事太不考慮別人了,她不懂你。”

    “你還會分析這些?”

    “好歹我也19歲了,見過不少世面。”

    “那你再分析分析,我會喜歡哪樣的?”承潮好笑搭腔。

    楊勸故作思索,認真分析起來,“苗苗之前問我要過你的聯系方式,但我覺得你倆站一起不合適,要從認識的人里說一個的話……”

    他停了幾秒鐘,嘶了一聲,“我覺得你跟諾姐站在一起,看上去和諧一些。”

    沒想過楊勸會說到閆諾,承潮表情一頓。

    以前在學校,他受歡迎,閆諾人氣也不低,只是明面上沒有交集罷了。

    他聽不少人說過,他們挺合適的,不論是身高外貌,還是興趣愛好。

    可如今閆諾是大明星,他是經紀人,八竿子打不著,沒想到大家還覺得他們般配。

    承潮手指蜷了蜷,輕輕笑出聲,“為什么這么覺得?”

    “上次跨年后臺,諾姐不是穿了件白紗裙嗎?我覺得特別像婚紗,你穿黑西裝,手拿捧花站在她身后,畫面特別和諧,說不上來的氛圍,我就偷偷拍了一張。”

    楊勸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給承潮微信發去照片,又朝他揚了揚下巴。

    “你自己看,我覺得很多明星CP,刻意拍都拍不出你們的感覺,那種眼神拉絲的奇怪氛圍。”

    眼神拉絲?

    承潮回想那天的情況,他走進去,跟閆諾打完招呼,她就沒再看過他,哪里來的眼神拉絲?

    點開照片,男人呼吸一滯,手快速收進口袋,猛地握拳應該突然迸發的心跳,用力到關節泛白。

    照片里只有兩個人,坐在椅子上的閆諾,站在她身后,拿著捧花的他。

    那會兒,他特意配合孫思的拍照,眼神有好幾秒落在閆諾頭頂,楊勸的照片里,那幾秒時間,閆諾的眼睛分明在看鏡子里的他。

    她的眼神和他一樣,像是看一位抱不到的愛人。

    他們身穿禮服,一前一后,沒有肢體接觸,在不同維度上看著彼此,小心翼翼又拘謹,像是期待典禮的新人,期待早就該有、卻沒能按時出現的典禮。

    那一刻,似乎卸下所有恩怨,他們對彼此旖旎,繾綣,不舍。

    誰也沒想到,不久之后,他們之間就徹底回不去了。

    承潮喉結滾動,嗓子發干。

    “我說的對吧?這張照片很有感覺,承哥,你要是明星的話,跟諾姐炒CP,一定能紅透半邊天,俊男美女,現在人都吃這些。”楊勸打包票說。

    承潮關上手機,轉移話題,淡淡說:“你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拍戲,我明天就飛杭城了,半個月之后再見。”

    見承潮突然掃興,楊勸聳聳肩,起身,“好吧,祝你一切順利,我還有幾天就放假了,到時候去找你喝酒。”

    楊勸離開之后,書房安靜下來,舊木的香氣混合墨水的味道,淡雅,寡淡。

    男人重新抽出一支煙,銜在嘴角,仰頭靠在椅子上,閉上眼。

    沒想到,想象中的畫面居然以這樣廉價的方式出現,他胸口壓著無法訴說的情緒,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呼吸沉沉。

    須臾,他猛地拽下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重重呼出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白上掛滿紅血絲。

    他拿起手機,保存照片,又雙指放大,停在那張精致的臉上。

    她五官本就美艷,就算是素顏,也有上了妝的效果,那天晚上她的妝很淡,皮膚肉眼可見的吹彈可破。

    看著照片,他嘴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眸光漣起內疚。

    想起什么,他點開微信,點進【河豚】的聊天頁面,將照片設置為個人聊天背景。

    這個賬號應該不會再找他了,用它當做聊天背景,很安全。

    男人扯了扯嘴角,無奈笑出聲。

    還沒來得及收好情緒,手機鈴聲響起。

    看見來電顯示,男人壓眉,目光鋒利起來,切換自如,原本的柔情似水蕩然無存。

    他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勾起嘴角,“崇大經紀,怎么突然有空聯系我了?”

    聽到承潮挑釁的聲音,崇簡瞳孔原本的紅血絲還沒褪去,驀地又爬上了幾道新的痕跡。

    “昨晚,承大經紀故意的?”

    故意讓我在閆諾面前出丑,她覺得我懦弱,讓她覺得在公司和她之間,我選了公司。

    “是。”

    “為了突出你的好?”

    “是。”

    “承大經紀什么時候這么幼稚了?”崇簡嗤笑,“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第二份禮物,那很抱歉,它對我絲毫沒有影響。”

    “誤會了,這不是禮物,如果崇大經紀很想知道是什么的話,我建議你反思一下,這些年做了什么,未雨綢繆,到時候能應付應付。”

    “我不是小孩子,說大話威脅人這套,唬不住。”

    “如果不害怕,你也不會給我打這通電話。”承潮笑笑。

    對面,被看穿,崇簡怒火沖到頭頂,他擰緊拳頭,一字一句問:“你想讓閆諾不續約,對不對?”

    “按道理來說,這是必然的事情,而我,只是推了她一把。”

    “你做夢,七年前你就沒成功,七年后你更不可能贏。”

    “崇大經紀沒發現,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在發抖嗎?”承潮輕哼,“我猜是你跟跟閆諾提了續約,她沒答應。”

    崇簡啞口無言。

    數秒的沉默過后,承潮緩緩呼出一口氣,“我可能不會贏,但你一定會輸,閆諾身邊可以不是我,但一定不能是你。”

    “你……”崇簡想反駁,手機微信收到了承潮發來的信息。

    一張很像結婚照的照片,楊勸發的那張照片。

    “你什么意思?”崇簡眉頭驟然緊蹙。

    這張照片,不管是拍攝角度,還是拍攝時機,都比孫思發給他的要完美。

    或許是因為抓拍,眼神和表情太過自然,自然到他們像是夫妻那樣,默契錯開眼神,最終依然看向彼此,選擇彼此。

    承潮輕描淡寫,“又不是第一次見這類照片,你手底下的兵早就發給你過。事已至此,你應該承認,我站在她身邊,就是比你更配。”-

    74、霧中情人74

    ◎“你以為他是在幫你嗎?”◎

    翌日。

    去拍攝的商務車上,閆諾一邊喝著苗苗煮的青菜粥,一邊刷微博。

    輿論已經一邊倒,紛紛夸贊她的顏值,夸她跟楊勸很般配,對著《祖宅環》短短一分鐘的宣傳片,夸她演技好。

    悄無聲息掩蓋了Promise的事,沒有人再提創夏跟閆諾的關系,一夜之間,楊勸又漲粉20多萬,她漲粉50萬。

    三檔綜藝和兩部電視劇找上門,想讓他們合體。

    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么,至少不用挨罵,也不用跟promise. 綁定,閆諾松了一口氣。

    心情不錯,她多喝了兩口。

    旁邊,崇簡看著閆諾,欲言又止。

    這件事擺明了是承潮干的,但他不能讓閆諾知道。

    快到拍攝地,他拿出合同遞到閆諾跟前,打破沉寂說:“續約的合同我擬好了,你這段時間抽空看看,不著急,沒有逼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他想讓她談談關于這次緋聞的看法,輿論突然反轉,她會不會覺得是承潮在幫她。

    但苗苗在場,不宜多言,崇簡只能將話題咽下去,“別的事情,找機會再說吧。”

    閆諾接過合同,隨手翻看一眼,收到挎包最底下,“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再看吧,還有幾個月呢。”

    這一舉動崇簡看在眼里,知道她不上心,他嘴巴張了又閉,擔心昨晚爭吵的事情再度發生,只無奈說了句,“行,你有空再看吧。”

    又一次陷入沉寂。

    車子開了一個多少小時,抵達郊區拍攝場地,閆諾一下車,老前輩們笑盈盈和她揮手打招呼。

    “小諾來了?你來的挺早,還有一會兒才開始拍你呢。”

    “今天看上去精神挺好,昨晚睡得好嗎?”

    “吃過了嗎?我那還有一份早餐,要不拿來給你?”

    昨天緋聞出來,知道另一個是楊勸,大家對她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今天更是熱情,閆諾有些招架不住。

    按理說,楊勸也不是什么大牌,況且捕風捉影的事情,他們老前輩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怎么會如此上心?

    還沒得出原因,閆諾眨巴眼,立刻鞠躬,一一回答前輩們的問題。

    “是是是,起早了就來了,睡得挺好的,天氣好轉了,睡覺也舒服,吃過了老師,我在路上就吃了,謝謝謝謝!”

    要是視頻被拍出去,看見前輩們的態度比她熱情,輿論要說她耍大牌了,怕是口碑又要下滑。

    無論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她能順利工作,只要利好她,那就無所謂。

    問候結束,開始拍攝,上午拍完,閆諾坐在休息室內,剛吃完護胃餐,困意來襲,閆諾打了個哈欠,打算閉眼休息一會兒,順便等待下午的拍攝。

    正巧,崇簡從外面進來,坐到她身旁,“諾諾,合同看過了嗎?”

    這個問題像魔咒在她耳朵邊循環,每提一次,就必定扯到承潮身上,聽得她心煩意亂。

    閆諾掀起眼皮,困意全無。

    礙于苗苗和孫思都在場,閆諾也不好直說,只能笑笑回:“一直在忙著拍攝,還沒來得及看。”

    崇簡咬咬牙,看向苗苗。

    苗苗嘴里含著一口飯,瞧見他不悅的神色,咽都不敢咽,扔下筷子拉起孫思囫圇說:“思思姐,我想去趟洗手間,你陪我去吧。”

    孫思并不想出去,對于崇簡是否會生氣這一點,她更在意崇簡為什么突然把閆諾逼得那么緊。

    但苗苗生拉硬拽,孫思也沒辦法,就跟著苗苗出去了。

    洗手臺前,苗苗搓搓手臂,倒吸一口涼氣,“崇哥今天很不對勁,剛剛他看我那眼神,恨不得我原地消失,是不是誰惹到他了?但為什么受傷的是我啊?”

    孫思還在想崇簡逼迫言諾續約的原因,并沒有聽到苗苗在說什么,也就沒有回應。

    “思思姐?思思姐!”苗苗在孫思眼前揮揮手。

    “啊?哦,怎么了?”孫思回神,笑笑。

    苗苗嘖一聲,“什么情況?你們怎么一個二個的都不對勁,我剛剛說,你有沒有覺得崇哥好像很在意諾姐續不續約,雖然崇哥以前也在意,但不會逼得那么緊,他是不是發現,承大經紀喜歡諾姐,所以有危機感了?”

    最后這句話點醒了孫思的腦子。

    她給崇簡發那張照片,崇簡吃醋,擔心閆諾被人搶走,所以逼閆諾續約?

    剛剛閆諾擺明了是不想續約,所以崇簡才一直問。

    想到這兒,孫思眼神一亮,嘴角漾出笑意。

    “應該是吧,不過苗苗,你希望諾姐續約嗎?”

    “不知道,看諾姐自己唄,反正諾姐開心就行,我覺得跟著諾姐挺好的,諾姐去哪我就去哪。”

    “你不能這樣想啊,諾姐在公司有崇哥保護,想演什么戲、上什么綜藝,都可以自由選擇,至少不用擔心有人逼迫,要是簽了別的公司,沒有后臺撐著,被打壓了怎么辦?”

    苗苗覺得孫思說的有道理,畢竟現在有資本才是王道,閆諾還沒轉型成功,解約出去沒選到好東家,公司不作為,口碑分分鐘翻車,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

    “那怎么辦啊?諾姐好像不太愿意提續約的事情,她不會不想續約了吧?”

    “你傻呀?諾姐續約是好事,但如果諾姐不續約,簽到承大經紀手底下,是不是也很好?”

    苗苗怔了一下,雙眼放光,“對呀!我怎么沒想過這條路呢?既然現在他們沒辦法在一起,那就等合約到期了,兩個人在同一個公司,不就好了?”

    “所以我們這段時間,要旁敲側擊給諾姐分析分析,最好讓她知道,只走這兩條路。”

    不管苗苗最后給閆諾提了哪條路,都會讓閆諾以為是崇簡讓苗苗問的,閆諾會更煩崇簡。

    這邊,苗苗半信半疑,自己再怎么說也只是個助理,要不是閆諾脾氣好,她連說話的份都沒有,更別談什么干涉合同這件事,有些越界了。

    “我們去干涉這些,不太好吧。”

    孫思拍了拍她肩膀,“哎呀,諾姐平時跟我們就像姐妹一樣,你當是跟她聊天,談談心,怎么不好了?再說,你不是說諾姐去哪你去哪嗎?也算是問一下你最后能去哪,她會理解你的。”

    苗苗猶豫點點頭,“再說吧,我找個機會試試,萬一她已經有想法了呢。”-

    休息室內,苗苗和孫思離開后,昨晚不歡而散的氣氛再度蔓延。

    靜默一段時間,崇簡清了清喉嚨,打破尷尬,“苗苗給你煮了大半個月,養得怎么樣了?胃還疼嗎?”

    “挺好的,不疼了。”閆諾回。

    “沒有被這次輿論影響到就好,把胃養好比什么都重要。”

    “嗯。”

    干巴巴的對話結束,閆諾看著手機上的綜藝流程,崇簡看著她側臉,空氣再度沉默。

    須臾,崇簡突然輕笑,像是在自嘲。

    察覺到他有話要說,閆諾收起手機,“你有話就直說吧。”

    崇簡頂了頂腮,沒再拐彎抹角,直言說:“緋聞持續到現在,我們似乎變成了受益方,所以你是不是以為,承潮在幫你?”

    閆諾并不意外崇簡又提到承潮。

    同時,她并不覺得這次緋聞,是承潮在幫自己。

    歸根結底,受益最大的還是楊勸,原本拍戲是男N號,《祖宅環》賣CP,躋身二線,這緋聞一出,電影還沒播,他就快變成一線了。

    全歸功于跟她炒CP。

    “你想多了。”她淡淡回,“我不簽約,只是在考慮自己以后發展的路,我不可能再演流水線偶像劇,現在公司的資源,并不能讓我滿意,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未來,僅此而已。”

    跟承潮沒關系,他消失的這段時間,她把所有的精力投在工作上,如果不是崇簡一次次提及,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承潮。

    她強硬表示不想談,崇簡也沒法再繼續,他說句讓她專心拍攝,便出門回公司。

    談話又一次不歡而散。

    閆諾原以為可以安靜一段時間了,沒想到三天后,續約的事再度被提及。

    春節第二次彩排的時候,后臺,她和原媛碰面了,同時過來的還有自己身邊的崇簡,以及原媛身旁的承潮。

    他依舊不變的定制黑色西裝,搭配一件黑大衣,英雋的眉眼上,除了商業笑容,看不出其余信息。

    娛樂圈里,有點人氣的都會參加綜藝、晚會,抬頭不見低頭見,閆諾當作都沒發生,跟原媛頷首笑笑,略過承潮,錯開眼神。

    承潮笑著伸手。

    那只手骨節分明,修長,皮膚有運動過的粗糲,手背上,顯眼的煙頭燙痕看得閆諾呼吸一滯。

    她咬緊牙關,想著如果是朝她來的,她一定會打掉他的手。

    下一秒,那只手伸向崇簡。

    “崇大經紀,好久不見。”承潮語氣淡淡,真就是好久不見的語調,毫無恩怨。

    不當演員真可惜。

    閆諾腹誹。

    她扯了扯嘴角,當作是和他笑過,轉身走往休息室,不管身后任何人。

    現場有導演,有工作人員,許多眼睛都盯著他們,手伸過來了,崇簡自然得跟承潮握手,當作是問候,表面功夫,不讓別人看出他們關系緊張。

    “好久不見。”他回。

    “以后應該可以經常見面。”承潮笑笑。

    崇簡擰眉,總覺得這句話在點他什么。

    不等他糾結,承潮依舊帶著原媛離開了。

    崇簡摩挲指尖,若有所思看著他們的背影。

    承潮又要聯系閆諾了嗎?否則哪里來的經常見面?

    危機感涌上來,崇簡轉身走向休息室,剛坐下,立刻開口問:“考慮得怎么樣?你剛剛看見了,承潮是站在原媛身邊的,這條路已經徹底堵死,他不可能幫你。”

    他忽略了此刻閆諾的毫無笑意的表情。

    再次見到那張臉,跨年的記憶浮現腦中,一股要炸開的氣悶在她胸口。

    耳邊,崇簡三番四次提及續約,提及承潮,嗡嗡嗡,一萬只蒼蠅圍著她,腦子要爆炸了。

    她將手機扔到桌子上,嘭的一聲,“我到底要跟你說幾次?續不續約這件事,跟承潮沒有任何關系,跟任何人都沒關系,是我自己需要時間考慮。我不想再當流水線上的藝人了,毯星這個頭銜我背了七年,今年好不容易有機會能甩掉它,你讓我安靜考慮一下行不行?!”-

    75、霧中情人75

    ◎“許你永遠喜歡我。”◎

    彩排時,閆諾腦子亂七八糟。

    臺下,原媛和承潮并肩坐著,整個表演下來,她臉上笑容寥寥無幾,還被導演批評,留下來二次彩排。

    春晚要求嚴格,好在她及時調整狀態,挽救回來,差點被換人。

    返回公寓的路上,天色暗下來,閆諾手撐腦袋看向窗外。

    路燈一盞盞倒退,路旁,樹干光禿禿,荒涼又孤獨。

    她揉著鼻梁,滿腦子都是剛剛承潮看她的眼神。

    燈光晦澀,男人深邃的瞳孔黑白分明,平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是一潭死水,眸光悄無聲息掠過她。

    所有的事情船過水無痕,被壓在水里的只有她,誰都沒再提《創夏》,誰也沒為《創夏》惋惜過。

    似乎只有她每天吃的護胃餐在提醒自己,那件事情曾經發生過。

    可笑。

    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閆諾跟工作人員道別,上電梯后,靠在墻上,肩膀塌下去,卸去故作堅強的硬挺。

    她抱著手,眼睛沒有聚焦看向電梯門。

    該翻篇了,不能花太多精力在這些事情上,不值得。

    從看見原媛扶著承潮出酒吧,上車離開,第二天承潮回來支支吾吾不解釋開始,她就應該清醒的。

    在一起的時候他都能三心二意,分開七年了,他怎么會為她等候七年呢?

    電梯從負二樓往上走,機械聲無情滾動幾秒,又停在一樓。

    門打開。

    電梯口,男人黑色大衣挺括,身材頎長,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貼在耳朵旁,眼尾有不易察覺的疲倦。

    他抬起腳要往電梯內走,聞見電梯里熟悉無比的香水,他收回腳,掀起眼皮看過去,身子怔了怔。

    燈光照亮她精致的五官,松散的身子,卷曲的黑長發,明艷的大紅唇,還有一剎那來不及變換的松弛的眼神,美得像90年代畫報上的舊明星,不需要任何濾鏡加持,輕而易舉讓人挪不開眼。

    沒想到會在這碰上,閆諾迅速壓下眼皮,目光聚焦,拒絕和他同一趟電梯。

    看到她的警惕和銳利,男人緊了緊手,后退一步,笑吟吟說:“閆小姐,又見面了。”

    閆諾嗤聲,挪走眼神按下關門鍵,當做沒看見。

    電梯門緩緩關上,男人故作生疏的嘴角也緩緩落下去,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視線里,他英雋的臉上徹底沒了笑意,深邃的眸光帶上數不清的落寞。

    他手在口袋旁,抓著手機,青筋暴起,頂光燈在腳底下圈出一方小小的影子,他就在影子里靜靜站了許久。

    直到后方電梯發出響動,他才回過神,轉身往另一趟電梯走去。

    另一邊電梯內,樓層漸漸加高,閆諾冰冷的臉也慢慢松散,她顫著眼皮,頷首,胸口沉沉。

    還以為他不住在這里了,畢竟當初他搬到這里,不就是為了報復她的嗎?現在他計劃成功了,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回來,不是剛好趁這段時間搬走嗎?為什么又出現了?

    察覺到自己太容易被他影響,閆諾眨眨眼,克制情緒。

    住在這里又怎么樣?跟她有什么關系?

    她調整表情,電梯門打開后,又回到一副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后來的幾天,他們并沒有碰上,或許是因為她突然發了脾氣,崇簡也沒敢在她面前提過續約的事情。

    閆諾有了喘息的機會。

    春晚的前兩天,苗苗跟在她身邊好幾年,沒能在家過過春節,這次,閆諾給她放了五天假。

    苗苗回去的前一晚,閆諾結束拍攝回到公寓,苗苗正在廚房做最后的一頓護胃餐。

    吃了一個月,之后只要不是刺激性飲食,也沒必要這么小心翼翼。

    苗苗端著海鮮粥出來,幫閆諾舀了一碗,在她對面坐下,看著閆諾一邊喝粥,一邊在手機上確認彩排走位。

    察覺到對面人視線焦灼,閆諾掀起眼皮。

    “怎么了?”

    苗苗手在餐桌上來回搓,支支吾吾問:“諾姐,聽說你最近在考慮合約的事情,其實你去哪里我都跟著你的,我會一直支持你!”

    閆諾無奈笑,當苗苗是擔心環境變化,工作變動,便安撫說:“如果你愿意,當然可以跟著我,我很滿意你這個助理。”

    “好呀好呀!”苗苗眉眼彎彎,“那諾姐,你有沒有想好去哪里呀?”

    “再說吧,不是還有幾個月嗎?”

    “是還有幾個月,但時間過得很快的,得好好考慮,考慮之后得去聯系對方公司,衡量新的經紀人,好多事情呢!得快點想了。”

    閆諾挑眉,倒也不覺得苗苗有什么問題,畢竟她老是為自己操碎心,要不聽一聽她的看法,萬一有用呢?

    “考慮得那么周到?說說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她開玩笑問。

    一聽閆諾征求她的意見,苗苗點頭如搗蒜,“有啊!雖然說續約也挺好的,有崇哥罩著你,但我覺得如果你能簽到承大經紀手底下,資源一定比現在好!”

    一句話,閆諾笑容凝固。

    跨年之后到現在,苗苗都沒有提過承潮,為什么臨了了還要提一嘴?

    想起苗苗有承潮的微信,閆諾懷疑是不是承潮指使的,他又有什么新計劃了?

    他想要的都有了,還能從她身上得到什么?

    閆諾攥了攥拳頭,“苗苗,以后這些事,還是不要和外人說的好,畢竟別人不清楚我的情況,況且,他能力確實強,但不符合我的風格,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不可能牽到他手底下的。”

    見閆諾拒絕的這么強硬,苗苗塌下腰,泄了氣,“好吧……”

    苗苗吸了吸鼻子,感嘆她的CP郎有情妾無意了,承大經紀默默關心閆諾一個月,好像并沒有感動到她。

    可憐啊,承大經紀要失戀了。

    苗苗撅嘴,將臉埋進碗里。

    苗苗離開后,閆諾靠在沙發沙發上,看著天花板。

    如果承潮是故意要苗苗來試探她,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把她騙過去,像是她帶楊勸那樣,幫他帶無數個新人嗎?

    想到《祖宅環》選角的經歷,閆諾突然提起一口氣。

    如果承潮再次耍手段,讓她沒得選,必須簽到他手底下,豈不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她從沙發上坐起,打開挎包,拿出上次崇簡給的合同。

    按現在這個情況,繼續留在娛視娛樂,比被迫簽到承潮手底下要好,至少她有戲可拍,也不用擔心被利用。

    她翻開合同,發現上面修改了很多條例,比如可以自由選擇經紀人,可以自由選擇未來走的路,不會有任何人干涉她。

    每一條,都有利于她,如果合同真的按這個簽,確實百利無一害-

    春晚演出當晚,閆諾并不是倒計時那一部分,節目結束便上車回公寓。

    路上,新年來臨,大街小巷掛滿紅燈籠,天空無人機變換隊形,一會兒是煙花,一會兒是“新年快樂”,好不熱鬧。

    閆諾靜靜看著這一切,七彩霓虹透過車窗映在她臉上,藏著無盡的落寞。

    每年這個時候,她身邊都沒有人。

    以前她和奶奶一起過,奶奶離世之后,她就跟承潮一起過,她會去他老家的小縣城上過。

    那會兒還不能見家長,她住在酒店里,承潮跟爸媽吃完年夜飯,再跟她吃一頓,陪她一起在酒店守歲迎新春。

    分手之后,就沒人陪她了。

    崇簡要回家,工作人員出去看電影逛街吃好吃的,礙于身份,她出不去,那些熱鬧都與她無關。

    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如今再看窗外滿天絢麗的煙火,閆諾面無表情,只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又過了一年。

    車子停在地下室,跟工作人員說新春祝福,道別,一個人上電梯,安安靜靜。

    抵達26層,門打開,對面的電梯門也同時打開。

    電梯內,男人面色冷峻,一層不變的黑色大衣,套在黑色西裝外,做工精細,定制合身,襯出男人的肩寬窄腰。

    閆諾愣住。

    他居然沒有回去過年?承潮每年過年都得回去的,他說是老家的習俗,父母在的時候,不回去過年,是不孝順的行為,他家離京北不遠,以前就算工作再忙,也會抽空回去吃個團圓飯。

    過年時間沒有合同要談,他反而不回去了?

    留下來跟原媛過年?

    想到這,閆諾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他可真寵原媛,一年到頭都不舍得回家。

    四目相對良久,閆諾轉走眼,往電梯外走,承潮頷首,也跨出電梯。

    或許是新年鐘聲敲響,走廊外炸開新年的第一朵煙花,看上去就很貴重,聲音大,漫天流星,美到兩人同時停下腳步,轉頭。

    煙花在京北霓虹夜景的上空,拼湊出“新年快樂”字樣,落在兩人的瞳孔里,告訴他們,剛剛那一秒,新年來了。

    兩人的神色不約而同柔和下去。

    那些年,小縣城酒店的陽臺,他們抱在一起,數著新年倒計時,期待著不昂貴、不算多卻無比美麗的煙花。

    它沒有這朵煙花大,也沒有這朵煙花樣式多,但愛的人在身邊,它就比這朵煙花美上一百倍一萬倍。

    又是一聲巨響,閆諾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居然跟他看了將近十分鐘的煙花,跟他度過了新年倒計時。

    荒謬。

    閆諾收回視線,掃一眼旁邊人的身影,扭頭返回自己的公寓內,當做什么也沒發生。

    等那扇門關上,承潮這才轉頭。

    他沒有在看煙花,那十分鐘里,他在看窗戶上的倒影,或許是煙花太好看,她嘴角不經意露出笑意,比煙花還漂亮,看得他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他很想問一問,這次她有沒有許愿。

    她是個心里藏著童話的女生,碰到煙花仙女棒流星之類的玩意兒,就很喜歡許愿。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生日蛋糕上點了蠟燭,她都要湊熱鬧許愿。

    他也總問她許了什么愿望。

    每次她都開玩笑說:“我許愿……你得永遠喜歡我!一直喜歡我!”

    窗外,煙花在空中爆裂,他看向她離去的背影,眸光柔和。

    “新年快樂,你的愿望實現了。”他輕聲說-

    76、霧中情人76

    ◎“哥?你給誰煮護胃餐?”◎

    年初二,正午時間。

    楊勸左右手大包小包,坐電梯到26層,按下2602門鈴。

    門打開,楊勸舉起雙手,眉眼彎彎,“承哥!新年快樂!我來拜年啦!”

    這幾天沒有工作,承潮不用出門,隨意一身居家運動服,褪去西裝的沉穩,男人鋒利的眉眼平易近人許多。

    瞧見來人,他瞥一眼對面緊閉的大門,沒人出來,又松了一口氣。

    “怎么今天過來?往年不是初三?”承潮側身,讓楊勸進門,反手將門關上。

    楊勸將禮品放在柜子上,一邊換鞋一邊說:“我叔叔說,昨天年夜飯你沒去他那邊啊?怎么也不去我家?我就來看看你,你自己一個人過的嗎?”

    “是,我給董老說過了。”承潮說。

    “好吧,我來給你拜年的,干爹!新年快樂!紅包呢?”楊勸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朝承潮作輯,又伸出雙手。

    當初承潮救了楊勸一命,生意人家里信這些,就讓楊勸拜他做干爹了。

    這件事,除了承潮和楊勸家里人,誰也不知道。

    承潮打開茶幾抽屜,拿出紅包放到楊勸手上。

    “新年快樂,今年聽話一點,你也可以當頂流。”

    “我還不夠聽話嗎?哪次不是你讓我干嘛就干嘛?”

    楊勸接過,扯出來厚厚一堆人民幣,滿意彈了彈,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還是你的紅包有分量!”

    承潮輕笑。

    不過楊勸出門基本都在晚上,這次居然是大白天,有點反常。

    “你應該不只是要過來找我吧,還打算去哪?”

    “不愧是你,一猜一個準。”楊勸挑眉,“你上次不是說讓我找諾姐吃飯嗎?她今天復工,在棚里拍廣告呢,我待會兒去找她拜拜年,晚上請她吃大餐。”

    初二就工作?苗苗又還沒回來,她的護胃餐怎么辦?

    堅持了一個多月,不能停太久,今晚跟楊勸去吃飯,萬一喝酒了,前功盡棄。

    “聽說閆小姐前段時間身體不舒服,請她吃清淡一些,帶她試試清蒸白灼之類的。”

    “我待會問問她想吃什么,按照她的意思來就行。”

    按照閆諾的意思來?那她可能不吃。

    承潮想了想,又補充說:“上次緋聞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沒有跟她道歉?”

    “昂,沒有。”

    “待會兒給她帶點吃的,就說是你讓別人親自做的,顯得誠意一些。”

    “行,不過,帶什么?”楊勸疑惑。

    承潮停了兩秒,掃一眼冰箱,“銀耳羹吧,女明星比較在意體重,這個護胃,熱量也還好,營養價值高點。”

    楊勸依舊點點頭,反正每次承潮做什么事,都很有條理,他也就沒多想,“可以,我讓助理出去買。”

    “我弄好,你帶給她。”

    什么?

    楊勸唰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世紀大新聞,承大經紀要給閆大明星煮吃的?!

    什么情況?不會是那張像結婚照的照片,承潮動心了吧?

    承潮都能心動?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鯊魚上岸走路了?

    楊勸歪起嘴角,八卦問:“承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上諾姐了?居然親自下廚!我什么時候能吃一次你做的飯?”

    “買的不夠有誠意,后續你還得麻煩人家,不能掉以輕心。”承潮語氣淡淡,一邊解釋,一邊挽起袖子走往廚房。

    楊勸皺了皺鼻子。

    承潮居然為了幫他升咖,親自下廚討好閆諾!

    “承哥,我真是太感動了!”楊勸佯裝哭泣,抹了抹眼角。

    承潮無動于衷,熟練從冰箱拿出食材,慢慢處理起來。

    見承潮沒搭理自己,楊勸轉頭打量周圍的布置,“承哥,我逛逛你家。”

    “嗯。”

    承潮垂頭,一心撲在銀耳羹,沒發現楊勸已經自己玩起來了。

    一個小時后,銀耳羹分裝進保溫碗里,打包好。

    承潮抬眼,客廳早已不見楊勸的身影。

    “楊勸。”他喊著,往里面的房間走去。

    書房門打開,楊勸站在書架前,黑色收納箱打開,楊勸手拿一本泛黃的病歷本,百無聊賴。

    “楊勸。”承潮聲音沉沉。

    “啊?”楊勸一臉天真回頭。

    承潮走過去,拿過病歷本,放回收納箱。

    “什么時候進來的?”

    承潮關上收納箱,放回架子上。

    見承潮的舉動是不想他亂翻,楊勸也沒當回事,聳聳肩,“剛進來,你這房子挺大,逛了好久才逛完。”

    “嗯,銀耳羹熬好了,你可以拿過去吧,免得待會兒冷了。”

    承潮話里話外催他離開。

    楊勸撇撇嘴,走出書房,拿了銀耳羹,跟承潮道別,上車趕往閆諾拍攝大棚內。

    另一邊。

    閆諾拍完幾套衣服,回到休息室,等工作人員給她拿午餐。

    剛剛復工,工作量不大,今天拍攝已經結束了,工作人員過來順帶把她接回去。

    趁著有時間,她把合同翻出來,看看有沒有修改的地方。

    崇簡走進來,看見她在看合同,他坐到她身側,緊繃許久的臉,總算有了緩和的神色。

    “有什么想加上去的,或者覺得不合理的地方,可以和我說,這次都可以商量。”

    言外之意,她有修改合同的權利,不像七年前,所有條款都是他一手拍定的。

    “嗯。”閆諾回,語氣淡淡,沒有排斥的情緒。

    崇簡疑惑為什么她會突然轉變,不過,只要她愿意續約,只要落筆之前沒有承潮從中作梗,她就能一直呆在他身邊……

    不想打擾到她,他沒問,就陪在她身側,看她專心閱讀的側臉,像是看一只即將到手的金絲雀,他嘴角帶笑,默不作聲。

    直到他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一個熟悉卻沒有備注的號碼。

    崇簡擰眉,跟閆諾說了一句“我去接個電話”,起身出門。

    閆諾沒當回事,繼續看合同。

    所有條款都她可接受范圍之內,不過,之后的工作,她想把自己放到凌姐手上。

    換一個人試試,或許凌姐的規劃更適合她。

    她準備跟崇簡聊一聊。

    但等了十多分鐘,遲遲不見崇簡回來。

    閆諾起身去找他。

    大概是過年,大家工作結束就走了,走廊安安靜靜。

    她是在吸煙區看見崇簡的,他一只手夾煙,一只手攥著手機,背對走廊,語氣不太好。

    閆諾要開口喊他,卻聽到崇簡朝電話那頭說:“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應該告訴我,承潮到底為什么不敢跟閆諾說《創夏》的事情。”

    《創夏》?

    閆諾怔在原地,好不容易撫平的眉頭,再次不可控地皺起來。

    崇簡為什么跟《創夏》有關系?這不是承潮讓原媛唱的嗎?他怎么會知道?

    她轉身,貼在拐角的墻壁,咬緊牙關。

    崇簡沒有發現她,還在跟電話那頭的人理論。

    “我當初只是讓你出一首歌,用promise.的名字,讓閆諾對承潮失望,是你告訴我承潮抽屜里有一首《創夏》的。”

    “我跟你說了《創夏》的來歷,也警告過你,承潮手段了得,要是他知道你私自把《創夏》發行出去,他一定會弄死你的。”

    閆諾腦子嗡一聲,眼前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崇簡在跟原媛通話?他們兩個怎么會是一條船上的人?

    以及,《創夏》不是承潮放出去的?這件事跟承潮沒有關系?承潮根本就不知道原媛拿走了《創夏》?

    可承潮當初為什么不說?她質問的時候,他為什么把所有責任扛到自己身上?為什么要騙她?

    閆諾捂住嘴巴,渾身發冷,真相來得太突然,她一時接受不了,思維也遲遲繞不過彎,心跳一直砰砰砰,跳得胸口刺痛。

    她聽不到電話對面的聲音,但她能聽到崇簡的對話內容。

    “承潮過去的事?因為那件事,他不能出現在公眾面前,不想連累閆諾,如果他們在一起了,閆諾會跟著身敗名裂?你在逗我嗎?這么嚴重的事我會查不出來?”

    “原杰淵幫他擺平的?為什么?就因為你喜歡他?”

    “不只是你哥?那還有誰?”

    “既然那個秘密說出來能徹底毀掉承潮,為什么你不直接公布?你不會還喜歡他吧?”

    “我知道承潮跟先尚傳媒的利益息息相關,所以原杰淵不愿意放他走,但……”

    “行,你不說也行,不管怎樣,現在不能讓閆諾和承潮聯系,你為什么還讓承潮回京北?不是說好等閆諾續約了再讓他回來的嗎?”

    “她剛剛確實有續約的意向了,就差臨門一腳,我希望你能再壓一壓承潮。”

    ……

    電話掛斷,崇簡始終沒套出承潮的事情。

    承潮會因為它放棄音樂夢想,放棄跟閆諾在一起的機會,崇簡斷定,原媛隱藏的東西肯定不簡單。

    丫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搞到手,承潮就徹底完蛋了,什么所謂的第二份禮物,什么情敵不情敵,什么大經紀,通通見鬼去吧。

    一把好刀在眼前,卻沒辦法握在手上,崇簡扯掉煙頭,扔在地上,一拳頭打在桌子上。

    墻角,閆諾徹底傻了。

    這一切是崇簡跟原媛策劃的,跟承潮沒有任何關系,承潮會擔下這個責任,是因為他不能說……

    一瞬間,所有真相顛倒,閆諾腦子一團漿糊。

    崇簡?原媛?

    她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但根本理不清,一團亂七八糟的線。

    為什么會這樣的?

    她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以為這些都是承潮的陰謀,以為他已經報復成功了,以為他們不會有交集了。

    她才剛要續約,剛決定往前走,現在卻告訴她,這一切是崇簡弄出來的。

    閆諾眼神沒有落腳的地方,慌亂眨著,她血液倒流,似乎所有溫度都被抽走了,身體冰冷,沒有力氣。

    她以為是承潮把《創夏》給了原媛,她以為原媛什么都不懂,不懂這首歌的含義,不懂promise. 是誰,她以為是承潮讓原媛這么做的。

    所以這件事里,最無辜的是promise.,是他們兩個。

    不,是承潮。

    她以為他放棄夢想,是因為原媛,畢竟當初她簽了崇簡之后,他后腳就簽了先尚傳媒。

    現在看來,他不是自愿的。

    所以承潮發生了什么?

    回到休息室,閆諾手伸向桌面,手機變成沉重的磚頭,她拿了三次才拿起來,解鎖,在各個瀏覽器上搜索承潮的名字。

    一無所獲,沒有任何消息,干干凈凈,只有一個大經紀的身份。

    她扔掉手機,煩躁地將頭發往后捋。

    想到跨年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胸口像是被人刺了一把刀,疼到無法呼吸。

    可是……

    如果承潮是被裹挾的,他不回答《創夏》的事情,是為了她好,那她后面的問題呢?

    她問他,七年前,他消失的那一周,原媛扶著他走出酒吧的那晚,他們去哪里了,他為什么也不回答?

    是不能回答,還是她的猜測是對的?

    還沒得出結論,外面傳來腳步聲,往休息室靠近。

    閆諾慌亂掃向門口,又看向化妝鏡,整理散落的頭發,扯了扯衣服,抿嘴調整表情。

    不能讓崇簡發現她知道了,她得靠崇簡去騙原媛,從原媛嘴里撬出,承潮過去到底發生了什么。

    門推開,閆諾屏住呼吸正襟危坐,露出標準的商業微笑,轉頭,肩膀又松下去。

    楊勸把著門,舉起保溫袋,笑意燦爛,“諾姐!護胃餐!銀耳羹噢~”-

    77、霧中情人77

    ◎“我可以去你家嗎?”◎

    楊勸?

    他怎么就在這里?

    閆諾怔了怔,眼神落在他手里的包裝袋上。

    “銀耳羹?”她錯愕。

    楊勸點點頭,湊到她身邊,拿出保溫碗放到桌子上。

    “我請了專門的人給你弄的噢!煮了一個多小時呢!”他興沖沖邀功。

    銀耳羹,一個多小時,護胃餐,一連串耳熟的詞匯。

    她在苗苗口中也聽過,苗苗要她吃晚餐的時候,給她說過銀耳羹的做法。

    苗苗有承潮的微信,之前苗苗一直在她耳邊嚷嚷承潮,這一個月不見面,苗苗居然只提過一次承潮。

    所以,這一月她吃的東西,都是承潮安排好的?

    “你怎么有空過來找我?”閆諾笑著,試圖從楊勸嘴里找到更多的證據。

    楊勸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上次不是緋聞嘛,你算是拉了我一把,現在人氣上來了,我也得給你賠個不是,打算今晚請你吃飯的。”

    “吃什么?”

    “聽說你最近胃不舒服,我們晚上就吃點白灼或者清蒸的食物,給你養一養。”

    白灼,清蒸。

    她吃了一個月有余,每天換著不同的花樣吃。

    苗苗說是網上的菜譜老師發的。

    閆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自嘲自己還真是笨得可以。

    她盯著那碗銀耳羹,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對它。

    她不能確定現在的承潮是怎樣一個人,他跟原媛有沒有發生過關系。

    這對她來說很重要,她沒那么大度,她接受不了自己喜歡的男人,跟別人發生過關系。

    重逢后她確認過很多次,他也說過沒有,可是,承潮太善于隱藏,她分不清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閆諾頷首,沉了一口氣。

    楊勸聽見,歪頭看著她,“諾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臉色看上去好差。”

    “沒事。”閆諾搖搖頭。

    見她不樂意說,楊勸挑了挑眉,想起什么,他又開口:“不過諾姐,你這個病得好好養著,承哥以前也有胃病,而且還因為這個病住院過,他不知道怎么養的,這幾年喝酒抽煙,一點也沒再犯了,真厲害,承哥做什么都很厲害。”

    聽他夸贊承潮,閆諾只是笑笑,他確實厲害,干什么都厲害,把她騙得團團轉。

    以為她不信,楊勸又說:“真的真的,我剛剛才看他病歷本呢,好像是七年前吧,住院了一整周,剛出院,不知道為什么,又進醫院了。”

    像是被什么劈中腦袋,閆諾愣一下,驀地看向楊勸,“你剛剛說……他是什么時候住院的?”

    閆諾五官攻擊力太強,突然認真就跟生氣了一樣,楊勸嚇得往后閃了閃,支支吾吾,“七……七年前……應……應該在五月份還是六月份的時候,我記不清了。”

    怕她不信,他又補充:“病歷本就在他書房的收納箱里,黑色的,我來之前剛看的,千真萬確。”

    閆諾眨巴眼,整個人恍惚。

    承潮唯一有機會瞞著她住院,只有她在外地那一周,他們唯一一次長時間分別。

    所以,她看見原媛扶承潮,是因為他又不舒服了,要去醫院。

    那一周不聯系,是他住院了,跟原媛沒有任何關系。

    心底的石頭終于落地,閆諾睫毛輕顫,舒一口氣,笑出聲。

    笑了幾秒之后,秀氣的眼睛慢慢灌上淚水,眼眶漸漸發紅。

    那段時間,崇簡告訴她,她不在的時候,原媛一直陪在承潮身邊。

    她不相信,崇簡問她敢不敢提前一天回去。

    她不想這樣做,這是不信任承潮的表現,但原媛出身比她好,有資源提供給承潮,加上崇簡煽風點火,她就做了。

    那天晚上,看見承潮和原媛上車后,她在工作室等了他一個晚上,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想,他們到哪一步了。

    原來,那個時候,因為幫她應酬,承潮躺在醫院里,害怕她擔心,一直想著瞞她。

    后來她總是明里暗里責備他,時不時找小問題跟他爭吵,直到分手,她對他態度都極其冷漠。

    他卻絲毫不怪她,反而哄她說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等他們找到資源,等他們有賺錢的法子,一切就會好起來的,熬一熬。

    可他們終究沒有熬過去。

    閆諾胸口一陣絞痛,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在楊勸跟前落淚。

    楊勸不會了,不敢動問:“諾姐……只是一碗銀耳羹而已,你不用這么感動吧?”

    閆諾搖搖頭,調整呼吸,慢慢梳理思緒。

    楊勸是在承潮書房看見病歷本的,大概率,收納箱里還有別的東西。

    不能親口問承潮,但她可以自己去找。

    思緒明確,眼前豁然開朗,她吸吸鼻子,看向桌上的銀耳羹。

    “謝謝,很好吃。”

    “可是你還沒吃啊。”

    “早就吃過了,還吃了很多次。”

    她將銀耳羹裝回去,提起保溫碗,輕笑說:“我先回去了,飯的話,等我有空請你吃。”

    拿起挎包出門。

    楊勸一臉疑惑看向被遺忘的保溫袋,嘟囔:“諾姐今天怎么丟三落四的?”

    想起自己是來探班的,閆諾走了,他也沒必要呆在這里,便起身離開-

    崇簡從吸煙區回來,休息室空無一人,閆諾走了。

    這么著急?出什么事了?

    他拿起手機給她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閆諾,已經坐上返回公寓的商務車。

    春天剛剛到來,下午時間,路上,行人依舊裹著棉衣,太陽光從車窗灑進車廂內,看得人心底升了幾分溫度。

    真相攤開在眼前,罪魁禍首打來電話,不生氣的是假的,但七年的娛樂圈摸爬滾打,早已讓閆諾學會偽裝。

    她按下接聽鍵,一如往常問候:“崇簡。”

    “諾諾,你去哪了?不是說看完合同跟我討論一下嗎?”

    閆諾摸了摸懷里的保溫碗,笑回:“剛剛等太久,一直不見你回來,我就先走了,續約的話,我想簽在凌姐手底下,別的再看看。”

    聽她認真討論合約內容,想來是有意續約,崇簡松了一口氣。

    “可以,還有什么你盡管提。”

    “這幾天通告不多,我休息一下,你不用跟著我,過年了,回家陪陪爸媽吧。”

    正是勸她續約的時候,崇簡不敢不聽她的,“行,你多注意身體。”

    天衣無縫的對話結束,閆諾掛斷電話,還是嘆了一口氣。

    崇簡陪在她身邊七年。

    簽約前他們說好,按照她的意愿來。

    簽約后,崇簡給她加了人設,走顏值路線,給她接偶像劇,并且說跟導演簽了合同,沒辦法改,必須得演。

    那段時間,事業愛情雙重打擊,閆諾一時緩不過來,只能靠吃東西緩解壓力,落下一連串的毛病,胃病一直跟著她到現在,嗓子也一直沒辦法治好。

    后來,人氣慢慢上來,工作行程多到麻木,崇簡一直在跟她道歉,時間久了,她心軟,關系也就緩和了。

    現在突然告訴她,崇簡做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是為了她,但一樁樁一件件,全扎在她心上。

    明知道《創夏》對她有多重要,知道這是她跟承潮感情的紀念品,知道當初她是怎么離開承潮的,崇簡還是這樣做了。

    連她的口碑,直接關系到娛視娛樂利益的東西,他都不在乎,像個瘋子。

    她的事業和愛情,似乎一直被他左右,想改變就改變,想毀掉就毀掉。

    好在,她現在終于知道了,誰才是可以信任的人。

    黑色的商務車穿過一棟棟高樓大廈,停在昂貴的公寓前,閆諾走下車,奔向電梯,按下26層。

    電梯內,她打開保溫碗,銀耳羹粘稠,掛著幾粒紅棗,明明已經沒了溫度,她卻覺得它暖呼呼的,忍不住勾起嘴角,將它捧在懷里。

    電梯抵達,她直徑去往那扇許久沒靠近過的門,按下門鈴。

    此時,承潮正在書房,整理那幾個黑色收納箱。

    以為是楊勸又回來,怕他亂翻,承潮拿起箱子去往臥室,一腳踢進床板底下。

    轉身,不急不緩去往開門。

    門打開的瞬間,男人松弛的眉頭蹙了蹙,眸光詫異。

    “閆……小姐?”

    他抓住門,用身子擋住來人的視線,不讓她往里面看,不讓她看向餐桌上,那個還裝著銀耳羹的湯鍋。

    “承大經紀,新年快樂。”閆諾說得很淡,跟平時沒什么兩樣。

    但心底的委屈早已溢出,她很想張開手抱一抱他,想問問他為什么生病了不跟她說,因為什么事情,他不敢出現在公眾視野里。

    是得多嚴重,他才害怕到不敢靠近她。

    但,不行,她不能問。她了解承潮,既然已經瞞了這么久,現在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所以她只是笑,當做是和解來的。

    承潮半瞇眼睛。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不應該敲他家的門。

    他視線下滑,落在她手中,那個打開的保溫碗上,銀耳羹一口沒喝。

    “我的銀耳羹涼了,可以借用一下承大經紀家的微波爐嗎?”閆諾問。

    承潮蜷了蜷手指,挪走視線,風輕云淡說:“抱歉,不太方便。”

    猜到他要拒絕,她聳聳肩,“好吧,那我只能喝涼的銀耳羹了。”

    她端起碗,湊到嘴邊,在心底倒數3、2……

    最后一秒,碗被人拿走,男人轉身走進去,給她留了門,和一個不說話的背影。

    閆諾忍笑,就知道他不會允許她喝涼的-

    78、霧中情人78

    ◎“以前那么猛,這會兒裝君子?”◎

    閆諾站在餐桌前,桌上,砂鍋里,銀耳羹還沒來得及收拾,跟她那份一模一樣,連溫度都一樣。

    雖然早就知道是他,但親眼看見證據,到底是不一樣的感覺。

    她嘴角漾出笑意,看向廚房。

    微波爐前,男人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抵在微波爐上,背對她,肩膀寬闊,居家服也能撐出好看的身形。

    她知道,他在思考,要怎么跟她解釋銀耳羹的事情,才能當做與他無關。

    解釋不清了。

    閆諾忍不住鼻腔輕哼。

    聲音很小,客廳空曠,卻有了放大的作用,輕輕落到了男人耳朵內。

    他余光看向旁邊,沉了一口氣。

    她不應該出現在他家,她應該像年三十那晚一樣,不肯正眼看他才對。

    “承大經紀。”她喊他。

    承潮眨眼回神,身子動了動,沒有轉身。

    “我的銀耳羹已經熱好,你這鍋里的不用熱么?”她話里有話。

    承潮彎腰取出銀耳羹,轉身走過去,放到桌上,和她笑笑,“不用,閆小姐小心燙。”

    閆諾也笑,“今晚承大經紀有約?”

    承潮挑眉,不回話。

    “沒有的話,我們吃個遲來的年夜飯吧。”

    “抱歉,我覺得我們不太適合一起吃年夜飯,閆小姐請回吧。”

    趕客?

    換作以前,閆諾摔門就走,但現在,她拉開椅子,坐下,“我沒有勺子,承大經紀方便幫我拿一個?”

    就在這吃。

    承潮眉頭一蹙,盯著她。

    她也看著他,誰也不動,像是暗暗較勁,看誰先投降。

    須臾,承潮敗下陣,轉身幫她拿來勺子。

    “閆小姐吃完還是回去吧。”繼續趕客。

    “你要忙了嗎?”

    “是。”

    “你忙你的,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苗苗不在,沒有人替我煮護胃餐,之后幾天恐怕還是得麻煩承大經紀。”

    暗示他,她知道護胃餐的事了。

    聽出她話里有話,承潮表情云淡風輕,“閆小姐開心就好。”

    他轉身進書房,坐到椅子上,電腦上顯示屏是辭職報告,已經編輯到一半。

    他拿出之前跟先尚傳媒簽的合同,重新查看上面的條例。

    時間慢慢走,窗外來到傍晚黑白交接的藍調,男人揉揉眼,總算從合同里出來。

    他掃一眼腕表,又掀起眼皮看向門口,豎起耳朵靜止幾秒。

    客廳毫無聲響。

    她應該已經走了。

    他沉一口氣,合上書,起身走往客廳,站在沙發旁邊,怔住。

    閆諾側躺靠在扶手上,雙眼緊閉。

    光線昏暗,精巧的鼻梁,卷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好看陰影。

    沒有被子,她抱著自己,身子微微蜷縮,扶手不好枕,她晃晃腦袋,扭扭脖子,眉間褶皺砸吧嘴,卻還是沒醒。

    一剎那,承潮腦子里的畫面重疊。

    以前,工作室里,他經常寫歌到深夜,她在沙發上等他,像現在這樣,等著等著就睡過去了。

    只是那個時候,她臉上沒有那么疲憊。

    娛樂圈工作日夜顛倒,三天兩頭飛,鏡頭前所謂眼里有光,都是藝人表情管理的結果。現在她睡著了,不再刻意控制表情,再好的化妝品,也蓋不住熬夜的痕跡。

    承潮心頭一顫,輕腳走到她身側。

    碎發落在她臉上,應該有些癢癢,她皺著鼻梁。

    他勾起嘴角,幫她整理好。

    可能是太累了,她一動不動。

    畢竟才大年初二,她全年也就休息那么幾天。

    他將她攔腰抱起,去往他的臥室,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再安安靜靜看著她。

    “辛苦了,熬過這段時間,等你口碑穩定了,你就自由了。”

    男人輕輕說完,一個不敢用力的吻落在她額頭上。

    他最后幫她掖了掖被子,轉身出去。

    臥室門關上的剎那,閆諾睜開眼,不知道是傍晚時分的清醒,自帶讓人興致不高的效果,還是因為剛剛承潮那個吻,因為他那句話,閆諾鼻梁發酸。

    她靜靜看著那扇門,像是能看見他一樣,眼底五味雜陳。

    他明明還愛她的,為什么不肯說。

    他的臥室還像多年前那樣,干凈,喜歡一切簡單的布局,喜歡的黑白灰的搭配,起床后習慣性鋪好被子。

    想著,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染在帶有木質香水味的枕頭上,這款木質香水,跟他身上的那款不是同一種味道。

    以前承潮失眠嚴重,他喜歡將香水噴在枕頭上,入睡會輕松一些。

    這款香水是她選的,味道很淡,他們一起去選的時候,她一下就選中了它,畢竟他們是睡在一起的,味道太濃了,她會受不了,所以他一切聽她的安排。

    后來這款一直變成他的入睡香,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香水更新迭代,他依舊會選這一瓶。

    閆諾抓著他的被子,深吸一口氣,笑笑,起身,悄悄打開臥室門。

    另一邊,承潮出門后,去往廚房,從冰箱翻出佛跳墻的材料,開始清理起來。

    鍋架上,食材放進去,男人雙手撐在灶臺上,深邃的眸光散開,盯著它們發呆。

    灶臺的燈光鋒利,照在他英雋的臉上,像是一層白光濾鏡,把眉間縈繞的煩憂也照得清清楚楚。

    須臾,察覺到后方有動靜,男人瞳孔聚焦,將注意力放在耳朵上。

    他以為她醒了,等一會兒,卻沒聽到走進客廳的腳步聲。

    回頭,空無一人。

    書房的門卻隱隱撕開一條裂縫。

    他挑眉,拿起手機,點開監控。

    視頻里,閆諾不敢開燈,她靠著手機光線,在書架上找著什么。

    找到兩個黑色收納箱,她臉上露出克制不住的笑意,或許是害怕他察覺,又捂住嘴角,再拍拍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

    看得承潮忍俊不禁。

    她將收納箱拿下來,放在地上,慢慢翻找,找完一個又找另一個,應當是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她坐在地上嘆一口氣,眼巴巴看著書架,看看還有沒有收納箱。

    看著視頻里的她,承潮眸光暗下來。

    住院的事,應該是楊勸說漏嘴了。

    原來他以為的“為她好”,不告訴她,讓她壓在心底這么久,久到七年后才敢質問他。

    他想,如果沒有這件事,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分手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男人睫毛輕顫,咬著牙,忍下去。

    淡淡的笑意里滿帶遺憾,他看著手機里的她,挪不開眼。

    看她將收納箱放回去,看她在躡手躡腳返回臥室,看她重新蓋上被子,佯裝什么都沒發生那樣閉上眼,裝睡。

    他這才關掉手機。

    得陪她演戲了,他無奈輕笑,轉身去往臥室-

    閆諾無功而返后,重新鉆進杯子里,呆呆看向天花板。

    楊勸明明說了在收納箱里,怎么沒看見呢?她剛剛把所有的收納箱都找了,還把桌子抽屜都翻了,根本沒看見病歷本。

    不會是騙她的吧?

    也不像啊,如果是騙她的,承潮看見她敲門的時候,應該不是這個表情。

    還沒得出結論,臥室門被人推開,閆諾迅速閉上眼,佯裝自己還在睡覺。

    啪-

    燈打開,光線刺激,閆諾表情皺成一團,不自覺將腦袋埋進被子里。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腳步聲,她慢慢鉆出來,睜開一只眼。

    男人靠在門框上,抱手,一副“看你要做什么”的表情。

    閆諾佯裝剛睡醒的模樣,撐起身子,打了個哈欠。

    看得承潮忍俊不禁。

    “承大經紀,我怎么到這兒來了?”她迷迷糊糊問,真就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還真是好演員。

    承潮眉梢輕挑,配合說:“閆小姐剛剛在沙發上睡著了,我擔心著涼,就把你抱進來了。”

    “那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閆諾抱歉笑笑。

    掀開被子,想下床,發現鞋子沒有帶過來。

    剛剛為了不出聲,她沒開燈,打赤腳去的書房,也就沒發現這一點。

    現在發現了,她抿了抿嘴角,收回腳,“所以承大經紀可以再幫我一件事嗎?”

    承潮偏頭,一副等她繼續說的模樣。

    “沒有拖鞋,麻煩承大經紀再把我抱回去。”

    承潮一頓,剛剛見她那副模樣,有點可愛,光顧著過來配合她演戲,忘了這茬,沒把鞋子拿過來。

    “或者,我光腳走過去呢?”閆諾盯著他,眨巴眼,半撒嬌說,“承大經紀家的地板很涼,感冒了的話,我后續很多工作可能沒辦法順利進行了。”

    “稍等。”承潮放下手,轉身要去客廳幫她拿拖鞋。

    “算了,看來承大經紀不愿意,那就不麻煩了。”閆諾直接轉身,要踩在地上。

    承潮回頭。

    腦子閃過跨年那晚的畫面,他要幫她打熱水吃藥,才剛走出沒兩步,她便用紅酒將藥吃下去了。

    現在,像是條件反射,腳步不受控制,他快步往床沿旁邊走去,彎腰,拽住她胳膊。

    早料到他不會讓自己打赤腳,閆諾抿緊唇線,不讓自己笑出來。

    但笑意卻依然跑到眼睛內,男人看得清清楚楚,他錯開眼,咽了咽口水。

    “天冷,閆小姐還是愛惜一些自己的身體。”

    “所以……承大經紀又要抱我出去了嗎?”閆諾揚起下巴,眼神追著他的表情。

    他閃躲,她挪著身子跟過去。

    僵持了一會兒,承潮察覺小腿被人輕輕踢了一腳,他攥緊拳頭,眨眨眼。

    知道她故意的,再躲也沒意思,承潮干脆沉下肩膀,彎腰,一只手摟在她腿上,一只手圈住纖細的腰身。

    剛要將她抱起來,一個溫潤的嘴唇貼在臉頰上,男人像是被點了穴,動作停住。

    閆諾雙手圈住他脖頸,將重力掛在他身上,“承大經紀,都到床上了,要把我抱哪去?”

    “閆小姐,請自重。”承潮喉結滾動,胸口一團火焰炸開,身體迅速升溫。

    呼吸打在閆諾臉頰上,滾燙,灼得閆諾想笑。

    身體明明很誠實。

    “之前承大經紀可不是這樣說的,你不是很喜歡這樣玩嗎?騙我上床,騙我做,現在我答應了,你要裝君子?”

    她看著滾動的喉結,指尖輕輕觸上去,刮動,轉圈-

    79、霧中情人79

    ◎“她的合同有問題”◎

    燈光全開的臥室內,呼吸聲低吟聲此起彼此。

    閆諾雙手被男人扼在頭頂,困在他懷里,絲毫沒有疲憊的樣子。

    她腳尖抵在他肩膀上,雙腿發麻,汗水打濕枕頭,落下斑駁的痕跡。

    “你上次……不是說……讓我主導嗎……試……試試……”她緊閉雙眼,弓起腰,嘴上斷斷續續。

    “下次。”他咬在她耳朵上。

    和她十指緊扣,還不忘抵住她腦袋,像是害怕她逃跑那樣。

    他扶起她腦袋,將她視線往下壓。

    “好看嗎?”他問。

    好看,一種出格的好看,粉色調,卻特別狠。

    但她沒心思欣賞。

    “王八蛋,你知道我不是呃……”她剛要罵,又交代了一次。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你丫的承潮!”

    她掐著男人手背,指甲深深陷入他皮肉里。

    男人佯裝沒看見,沒察覺,佯裝不知道她交代了,任由她顫抖到表情失去控制,聲音越來越尖銳。

    “我要殺了你承……呃……”

    “呃……你最好別讓我活著下去……啊……我一定會弄死你!”

    “你特么的!啊……我一定會閹了你……呃……”

    “靠!混蛋!瘋子!”

    她越罵,他越開心,他們又回到了七年前。

    看見她眼角落下的盡興的眼淚,他俯身吻上去,一刻不停。

    他將耳朵貼在她嘴角,“再來,再多一點,罵我。”

    “混蛋!狗男……呃……”

    “我真的要殺你了!我要瘋了!”

    閆諾咬在他耳朵上,做無用的掙扎。

    咬得猛,承潮身體克制不住跟著發力,像是連帶的效果,她咬得越深,他的痕跡也越深。

    這是他們特有的暗號。

    承潮沒辦法忘記他們的第一次,那會兒她罵他混蛋,讓他停下。他心疼她,真的停下了。

    她卻罵得更狠了,問他是不是不行?就這啊?

    她告訴他,在床上,她死不掉的,希望他能牢記這一點。

    后來,這該死的默契就建立起來了,比如現在,兩個人都像快死了一樣,卻比誰都幸福。

    窗外天昏地暗,霓虹閃爍,窗內凌亂不堪,無法入目,空氣被特有的氣味染得厚重。

    太久沒感受到彼此,盡管已經沒了欲望,他們卻沒舍得分開,相擁著,互相感受彼此灼熱的體溫。

    他垂眸,她抬眼,視線交織,沒有多余的解釋,好像又達成一致,他們吻在一起,安撫剛剛跳動過快的心臟。

    在這方面,他們太懂彼此了,表面再怎么翩翩裙子,高冷美艷,脫了衣服,滾起來就是世俗,越世俗越好。

    ……

    結束一場場“廝殺”,閆諾洗漱好,坐在沙發上,穿著承潮的衣服,頭發半干。

    她看著他在廚房忙碌,不自覺笑出來了。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要是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攔著他們就好了,要是她能知道他發生了什么,就好了。

    菜弄好,閆諾起身去往廚房,拿出碗筷。

    “閆小姐,我來就好。”

    承潮又一次換上冷淡的語氣,刻意要劃清界限。

    如果不是知道他另有隱情,閆諾想把碗摔在地上,但現在知道了,她只是笑笑。

    “以后這樣的事情會經常發生,承大經紀不用跟我客氣。”

    她轉身去往餐桌,擺好,幫他盛了一碗佛跳墻,又給自己盛一碗,坐下,乖乖等著他。

    承潮拿來紅酒跟洋酒,看見這一幕,怔了一下。

    就算知道他住院的事情,知道他給她弄護胃餐的事情,她也犯不著這樣,畢竟還有《創夏》攔在他們中間。

    “《創夏》的事情,我想了想,覺得還是翻篇算了,反正我們已經分手了,不算事。”

    一首歌而已,來日方長,她總有機會拿回來。

    承潮倒酒的手頓了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能讓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閆小姐這么大度,是想繼續跟我當火包友,還是有別的事求我?”承潮遞過去一杯紅酒。

    “有。”

    閆諾拿來挎包,翻出合同,放到餐桌上,“這是我跟娛視娛樂的續約合同,承大經紀常跟合同打交道,對這些比較有了解,想讓你替我把把關,看看能不能簽?”

    看看你支不支持我繼續簽在崇簡手底下,看看你的計劃是什么,看看我能怎么做,才能配合你。

    “閆小姐的續約合同,能給外人看?”

    “你不是外人。”

    承潮心頭一緊,指尖摩挲著酒杯,掀起眼皮看向她。

    四目相對,兩個人眼神里都藏著試探。

    她想知道他的計劃,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幫幫他。

    他想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樣,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同時,他不能讓她繼續簽在崇簡手里。

    只有她解約了,崇簡身敗名裂的時候,才不會影響到她。

    沉默時間里,他們越過佛跳墻飄出的白霧,看著彼此,緘默不語,都在揣摩對方,像是七年前一樣,想盡可能讓對方過得好一些,以此為標準,決定自己的下一步。

    “承大經紀,有什么好的建議嗎?”閆諾逼問。

    承潮提起嘴角,“閆小姐不妨結合一下自己想走的路,看看娛視娛樂能不能幫你實現,再考慮合同的事情。”

    說得不痛不癢,沒有表態,擺明了是想劃清界限。

    閆諾聳聳肩,將合同放到一邊,拿起酒杯,“既然這樣,那,先吃飯?”

    一頓遲來的年夜飯結束。

    承潮收拾餐具,在廚房清洗盤子,男人背影寬闊,寫滿了趕客兩個字。

    閆諾識趣起身,臨走前隨口問:“承大經紀,今天怎么沒回家過年?”

    哐當一聲,盤子落到地上,變成一片片殘骸。

    閆諾擰眉,走過去,“怎么……”

    “閆小姐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承潮打斷她的問題,冷漠的語氣也叫停她的步子。

    閆諾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也不知道向來沉穩的他,為何突然慌了一下。

    想問他怎么了,聽見承潮說要休息了,勸她離開,想著可能是自己轉變太快,他或多或少察覺到什么,閆諾又改了口。

    “行,承大經紀,明天見。”

    等關門的聲音傳來,承潮垂頭,盯著盤子碎片,眼皮輕顫,他握緊拳頭,手臂肌肉驀地浮現。

    他沉默靜止到水槽的水滿出來,落在地上,靜止到手機鈴聲響起,男人才回過神。

    他眨眨眼,關掉水龍頭,輕咳一聲,去往沙發,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承哥,上次說我叔叔那個電影,男一號是季粵的話,女一號你有沒有推薦啊?這次是民國片,有打戲。”楊勸問。

    承潮掀起眼皮,餐桌上,娛視娛樂續約合同安安靜靜呆在那。

    “有。”他說。

    處理好盤子碎片,收拾好廚房,承潮拿起合同,去往書房,打算仔細看看那份當初他嗤之以鼻的合同。

    才翻開第一頁,男人眉頭蹙起,眸光閃過不解。

    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他拿過自己的合同,兩份放在一起比對。

    沒看錯。

    但,她的簽約時間為什么在他之后?

    當初提分手時間在七月份,工作室里,他看過她的合同,可這份續約合同顯示,當初她簽約時間在八月,比他的還要晚。

    不對。

    合同換過。

    他關上合同,拿起手機,點開河豚的對話框,那張像婚紗照的照片映入眼前,像是鎮定劑,男人眸光瞬間冷靜下來。

    修長手指落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落下去,他看著照片,嘴角漾出笑意。

    合同是她故意落下的,不需要他聯系,她自己會找過來,到時候再問,或許比現在問自然。

    承潮收起指尖,眼神卻沒從照片上挪開。

    翌日,如他所料,門鈴響起,他慢慢起身去打開,果然是閆諾站在門口。

    “承大經紀,下午好。”閆諾笑笑打招呼。

    承潮熟練側過身,“下午好。”

    閆諾走進去,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清淡卻很有食欲,轉頭一看,餐桌上擺著一碗海鮮粥,冒著白霧,剛出鍋。

    “承大經紀這是算準了我會過來?”她看著他,指了指餐桌。

    承潮關上門,“閆小姐把合同落在我這,不就是想今天過來拿么?”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合同,遞到她眼前。

    閆諾看著它,眨巴眼。

    被看穿了。

    “想多了,是我忘記了而已。”她扭頭,自顧自去往餐桌,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喝起來。

    承潮坐到她對面,笑吟吟看著她。

    他眸光深邃,一動不動望著她,像是有火在臉上劃過,閆諾吃了兩口便放下勺子,沒心思了。

    以為他又想做了,閆諾托著下巴,打趣:“承大經紀這么猴急?”

    聽得承潮眉梢輕挑。

    他頷首笑笑,將合同打開遞到她跟前,指了指條例,“之前的簽約日期,改過?”

    閆諾笑容凝固。

    工作室里,她給他看合同時,他分明只是掠了一眼就扔掉了,沒想到他記得那么清楚。

    她清了清喉嚨,拿起勺子攪拌粥,眼神閃躲說:“沒有,本來簽約日期就是這個時候。”

    “我怎么記得是七月份。”

    “你記錯了。”

    “碟片扔在我臉上,那么大一個口子,我會記錯嗎?”

    閆諾攥緊拳頭,不再接話。

    周遭安靜下來,只有勺子和碗碰撞的聲音,還有她食指點在勺子上急促的動靜。

    承潮垂眸,看著她不安的指尖,挪開眼,“可能,我記錯了吧。”

    這句話像是給了她逃生的口子,閆諾悄悄松一口氣,朝承潮笑笑,又挪走眼神。

    “嗯,你記錯了。”她快速眨眼說-

    80、霧中情人80

    ◎“我可不想聽墻角。”◎

    緋聞過后,閆諾口碑回轉,年關一過,她檔期忙碌回來,奔波在各大錄音棚,拍綜藝、拍廣告、商務直播,馬不停蹄。

    跟承潮暫時沒有工作交集,不必在人前裝陌生,白天工作,他們偶爾在微信上聊聊天,一如既往說些不著調的話,晚上回到公寓,門一關,又是一場場不言而喻的親昵。

    渾然天成的默契,誰也不用對誰負責。

    誰也沒提合同的事情,或許是日子過得平靜,似乎泰山崩于前,承潮也有辦法解決,閆諾暫時忘記了黑色收納箱的事情。

    她開始靜下心去思考續約的事情,規劃未來發展。

    剛簽娛視娛樂的時候,閆諾想走歌手路線,但中間經過一系列插曲,加上聲帶受損嚴重,慢慢磨掉她的信心。

    聲帶對外說是不可逆傷害,但真要養還是能回來一些,后遺癥就是音域變窄,沒辦法再唱以前的歌,就連《創夏》也不行。

    想歸想,她還在猶豫,養嗓子費時費力,娛樂圈更新迭代快,等她靜養結束,熱度也就過去了。

    而且,她沒辦法保證嗓子養回來后,轉唱歌會有人買賬。

    這天晚上,她坐在沙發上,手插入承潮發縫,腳尖踩在他肩膀上,想起這件事,她一邊顫抖一邊說:“我……呃……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承潮嘴巴忙碌,鼻腔輕輕哼聲,當做是回應。

    “我想……呃……重……重新往……歌手方向發展。”她胸口起伏,臉頰帶著潮紅。

    話落,原本那股灼熱的體溫離去,讓人上頭的感覺離開,她松下緊繃的肩膀,雙手撐在沙發上,垂眸,看向嘴角反光的承潮。

    他沉默了一會兒,坐到她身旁,拿過一包避孕套,一邊撕開一邊說:“我沒辦法帶你。”

    “為什么?”

    承潮手停了半秒,遞給她。

    “沒有為什么,你的嗓子唱不了歌了。”

    “如果我能治好呢?”閆諾接過,說得輕飄飄。

    承潮愣了一會兒,原本苗苗和他說,閆諾聲帶是不可逆損傷,以為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轉過來。”閆諾打斷他的出神。

    承潮轉身,閆諾扯開戴上去,“聲帶治療肯定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我不能消失太久,加上又是合同到期特殊時期,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

    他可是圈內出了名的金牌經紀,這點法子都沒有,也帶不出那么多一線藝人。

    承潮扯過兩個抱枕,墊在她腦袋處和腰部,閆諾這才往后躺。

    “我不打算跟娛視娛樂續約了,你帶不了我的話,幫我找找別的經紀公司。”像是跟家里人商量一樣,閆諾直言不諱。

    說完,她鼻腔輕輕“嗯~” 一聲,眼神旖旎看向男人。

    她抽出一張紙,幫他擦掉嘴角的痕跡,指尖干脆落在他高聳的鼻梁上,呼吸開始失控。

    動作加大,承潮說話聲音有輕微的顫抖,“靜養的這段時間,得保證有作品播出,你先確認好嗓子能不能恢復吧,別的再說。”

    沒給她回答的機會,承潮吻下來,聲音悶悶響在她嘴巴里,“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結束之后,地板上,衣服亂七八糟,紙巾堆積,承潮靠在沙發上抽煙,眉眼間還有用力過猛的汗水。

    閆諾依舊躺著,腳尖踢在他輪廓分明的腹肌上。

    “你剛剛是在拒絕我嗎?”

    理智回歸她才想起來,成年人之間,沒有立刻答應,就是在推脫。

    承潮深吸一口,白霧裊裊從嘴角突出,繞在他眼前,蓋上了一層捉摸不透的薄霧。

    “是。”他說。

    不管是她的簽約,還是她以后的路,他不能過多干預,他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明面上,他們不能走太近。

    就算私下玩得再瘋,只要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們就是陌生人。

    所以他不能參與她的決定,一旦他出手,開了這個口子,嗓子恢復過程、后續的發展、歌曲選定等等,她一定還會再問他。

    要是他把那么多資源放在她身上,沒人懷疑他們有一腿,那娛樂圈就真是傻子遍地跑了。

    經承潮這么一提示,閆諾又想起崇簡那通電話了,承潮絕對不會跟她在一起,她還沒弄清承潮遠離她的原因。

    閆諾聳聳肩,“算了,我自己找也行。”起身拿起他備好的睡袍,去往洗手間。

    接下來的時間,她又開始在他家翻東西,衣柜、保險箱、抽屜等等,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有一條線索。

    崇簡時不時問她續約的事情,閆諾打打馬虎眼,讓崇簡覺得她想簽,但只是條款不合適,還需要修改罷了,吊著他。

    而承潮,每天看著視頻,看她在家里亂竄,又無奈又好笑,也沒拆穿,讓她有點事情干,轉移注意力,免得她旁敲側擊讓他找經紀公司。

    這天晚上,應董建宇邀約,承潮去往一家郊區的私廚。

    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每次見面都會選擇隱蔽的餐廳。

    開春了,脫下厚重的大衣,承潮一身黑色定制西服,身姿挺括,推開包間滑動的木門,“董老。”

    點頭問候,走進去,自然而然在董建宇對面坐下,解開西服扣子,毫無怯意。

    董建宇掃了他一眼,慈眉善目幫他沏茶,還不忘打趣:“這段時間臉色好了不少啊。”

    承潮笑笑:“新春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就好,不用想那么多,小勸說拍戲太累了,他上半年想找幾個綜藝混混,你看著弄吧,反正他自由散漫慣了,也只聽你的。”

    “好。”

    董建宇茶杯遞到嘴邊,想起什么,停了一下,又往前湊了湊,問:“小勸給你拜年了嗎?”

    “拜年了的。”承潮點點頭,跟著拿起茶杯。

    董建宇碰過去,“拜年了就好,當初你救了他一命,這年頭能碰著個救命恩人,還不嫌棄一直帶著他,教他做人,不容易啊。”

    承潮雙手拖著杯子,杯口放低,“小勸本性善良,我只是做好經紀工作而已。”

    “當初他年齡小,鬧起來沒個度,大半夜讓人拖著刀堵在巷子里,砍得渾身是傷。我看過監控了,路過的沒幾個敢救他,那幾個社會青年也不好惹,都生怕惹火上身,得虧你出現了,要是再晚幾分鐘,他現在估計也有個四五歲了。”董建宇開玩笑感慨著。

    承潮附和笑笑。

    “對了,上次小勸問你的電影女一號,確定推薦蔣晴倩了嗎?雖然她是你手底下的藝人,但我還是得問一句,這女一號可是實打實要有動作戲,不能太柔弱,可沒有什么錯位鏡頭讓她找替身了。”

    承潮轉了轉茶杯,沉思了三秒。

    蔣晴倩演技沒問題,他是擔心動作戲。

    《祖宅環》她能演出女一,就靠演技,但這次《卷功訪》不一樣,自身氣場是沒辦法靠鏡頭加持的。

    見他猶豫,董建宇也看出一二,“不著急,電影過段時間才開機,你可以慢慢想,沒有合適的人選的話,讓導演那邊選角也行。”

    “多謝董老。”

    有對楊勸的救命之恩橫在中間,董建宇對承潮比對外人有耐心,加上這幾年承潮給他賺了不少錢,算是得力合作伙伴,這么點時間他倒是樂意等。

    兩人又喝了幾杯茶,聊一聊象棋,偶爾打趣打趣楊勸。

    夜深,承潮將董建宇目送離開之后,坐在位置上,伴著茶香,少有的放松下肩膀。

    疲憊掛上眉梢,他揉了揉鼻梁,拿出手機,想問問閆諾回公寓了沒有,外面傳來兩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似乎對彼此都不太滿意。

    腳步聲有點耳熟,他注意力被帶過去。

    “找我做什么?還偏偏要約出來?不是說好,那是最后一次幫你了嗎?”女人開口說話,聲音不耐煩。

    承潮頓了一下,關掉手機,眼神似鷹隼,穿透隔間墻壁,落在對面原媛的臉上。

    “你哪次不說是最后一次?每次還不是幫我?況且,原小姐,到底是真的幫我,還是在幫你自己?你心里自有定奪。”崇簡的聲音。

    有意思。

    他可不想聽墻角,但兩個隔間太近,中間只是薄薄一層擋板,這可怪不了他了。

    承潮重新沏茶,茶味在杯子里擴散,茶水晶瑩,他端起茶杯,慢慢品嘗起來。

    “我要說多少遍?現在的承潮對我來說無所謂,你喜歡閆諾,想把她綁在身邊,隨你的便,但不要每次都讓我幫你,壞人當久了,很累的。”

    原媛氣急敗壞,抱著手,見崇簡遞來茶杯,克制不住翻了個白眼。

    崇簡嗤笑,“這話,原小姐騙騙自己就好,要是真對承潮沒感覺,今晚應該不會出現在這吧?”

    原媛是真不想再跟承潮糾纏下去,但現在承潮不能離開先尚傳媒是事實,承潮一走,手底下藝人肯定接二連三解約,這么多一線流失,加上金牌經紀招牌沒了,先尚搖搖欲墜。

    前年,原杰淵察覺到他離職的心,也試圖重新培養一個經紀人,但這行吃經驗,吃口才,吃腦子,第二個承潮哪有這么簡單?

    他好說歹說,明里暗里要承潮留下來,承潮卻只是笑,不點頭不搖頭。

    軟的不吃,那就給他來硬的,這才有了兩人對立的局面。

    但不敢打破明面上的平衡,也只是私底下的皮毛,畢竟承潮倒了,先尚傳媒也活不好。

    這些,原媛不能跟崇簡說,但她咽不下這口氣,崇簡居然以為她是害怕承潮知道真相?

    “崇大經紀不介意的話,現在可以告訴承潮,七年前,是我們兩個設局讓閆諾離開的,看看承潮什么反應?看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隔壁,茶杯觸碰到男人溫潤的唇角,原本他在愜意看笑話,聽到這句話,動作戛然而止,眼神迅速鋒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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