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林瑜想要推到一邊,卻被高層突然叫到名字:“林瑜,過來一起合個照吧!”
高層站在陳以舟的身邊沖她招手,而陳以舟本人卻像是沒有察覺一樣。
林瑜還在猶豫的時候就被凌雨潔推著上前。
“陳總,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新生代的超模,年初的時候參加過巴黎時裝周,集團的lebora也是她拍的呢。”高層十分熱情的介紹著。
林瑜覺得自己笑的有些僵硬了。
在高層的示意下,林瑜主動打招呼:“陳總好。”
陳以舟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視線也沒有特地去略過她,就跟看陌生人一樣的看她,眼里沒有絲毫起伏。
三個人并排站,面對著鏡頭微笑合照,清新的海風變成了濃郁的深海的味道,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拍完照,林瑜立刻回到原位,她覺得自己剛剛一定笑的很尷尬。
活動結束后,林瑜如釋重負。
回到家后,朱迅問她活動進行的怎么樣,她回了個還算順利。
想了想,她又在對話框里輸入:“迅姐,我想請個兩周假,你能幫我把檔期空出來吧。”
對面也沒問原因,直接回:“沒問題。”
林瑜忍不住我呢:“迅姐,你不問原因嗎?”她總覺得朱迅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朱迅回:“你要是想說,自己就說了,你不說,我就不問,但是你記得按時復工就行。”
林瑜心里流淌過淺淺的暖流,而后回:“好。”
她一邊泡澡,一邊用手機刷著社交媒體,時不時跳出一兩個彈窗新聞。
照往常的,突然跳出一個彈窗,標題為:高云集團高層風云變動,陳以舟疑似在進行精神療養……
林瑜看到陳以舟三個字的時候,就下意識的點了進去。
通篇報道只有寥寥幾個字,配上了幾張模糊不清的人影在療養院的圖,然后暗示著高云高層即將有大規模的變動。
林瑜一看時間,顯示是今天,心下頓時嗤笑,陳以舟昨天還在參加開店活動,怎么可能會在療養院。
她想這應該是無良媒體隨意捏造的新聞,于是點了退出,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林瑜打車去了陽明島,這里是曲安市最大的自然生態基地,同時也是本市最大的醫院以及精神療養院所在地。
她帶了林啟音最愛吃的甜點下午茶去看她。
其實她因為工作忙,很少去見林啟音,每次去,她也不記得她,反而情緒很激動,被醫生跟護士拉過去重新鎮定治療,每次探望都這么被迫中止。
療養院就建在陽明島上,風景很好,有一塊大大的草坪,不遠處就能看到海。
她去找了前臺護士,護士說病人剛剛都在集中上課,也不知道結束了沒有,她可以去教室看一下。
林瑜順著護士說的方向,去了教室。
教室里面傳出參差不齊的唱歌的聲音,林瑜通過門上的窗戶,看到了里面的場景。
所有的人都整齊的坐在教室里,跟著臺上的醫生一起唱歌,通過唱歌的方式做著心理疏導。
從人群里,她一眼就認出了林啟音。
即便什么也不記得了,可她還記得把自己的頭發扎成蓬松的側邊馬尾,看上去安靜又淑女。
這時候,講臺上的醫生說:“今天就先到這里。”
人群一哄而散。
林瑜逆著人流走進了教室。
正在收拾個人物品的醫生看到了她,暫停了手中的動作,露出了久違的微笑:“你來了?”
他是劉醫生,林啟音的主治醫生,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負責林啟音的康復治療。
“嗯。”林瑜走到了林啟音的身邊。
“她最近怎么樣?”
“最近狀態很好,情緒很穩定,能記起之前的一些事情了。”
劉醫生說著,將林啟音翻落在地上的書簽撿了起來,又遞給她。
林啟音抬頭,露出了一個矜持的笑:“謝謝。”
林瑜把下午茶放在一旁,蹲在林啟音的旁邊,看著眼前滿頭白發的女人,不知為何一種酸澀浮上心頭。
“媽媽,我來看你了。”
女人聞言,手中動作一頓,抬頭看她,她謹慎的抱緊手里的書:“你是誰。”
“我是小瑜。”
林瑜想要去牽她的手,但是卻被林啟音一臉警惕跟防備的的甩開。
然后有些尖銳的說:“你不要碰我!”
林瑜見林啟音這樣,只能放棄跟她親近的念頭,她緩緩退后幾步:“我不碰你,你不要害怕。”
劉醫生安慰道:“恢復是一個過程,慢慢來,不要著急,至少她的情緒比之前穩定了許多了不是嗎?”
林瑜看著眼前頭發花白,面頰消瘦的女人,再也不復記憶中的驕傲與美麗,她轉過身,等到眼里那股酸意慢慢消退下去,然后打開了自己帶的下午茶。
林啟音聞到香味,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林瑜拆開一塊榴蓮千層蛋糕,然后遞到林啟音面前:“想吃嗎,媽媽?”
“我可以嗎?”林啟音指了指自己。
“當然。”林瑜說。
林啟因欣喜地接過,還不忘跟她說了聲謝謝,情緒轉變極大,馬上將剛剛發生的小波折完全拋之腦后。
“她確實恢復了很多,至少不像以前……”
之前的林啟音每次見她,都跟見了鬼一樣,發瘋似的砸人,讓她滾。
現在的她依舊不認識她,但是好歹她已經能夠正常的面對她。
“是的,應該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記得你了。”劉醫生安慰她。
林啟音小口小口的吃著手里的蛋糕,姿勢斯文,從外表看,一點也不像精神病人。
“希望如此吧。”
她已經跟自己并不是媽媽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這件事情和解,她記不記得她其實也沒關系,她生活的開心就好。
吃到一半,廊道上傳來蜂擁的聲音。
林啟音停住了動作,突然抬頭問:
“劉醫生,今天0351號會來嗎?”
劉醫生看了一眼時間:“嗯,他現在應該差不多到了。”
林啟音頓時開心了起來:“劉醫生,我可以去找他了嗎?”
“可以的。”劉醫生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就看到林啟音踏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嘴里還哼著今天學的歌。
“0351號是誰?”林瑜問。
劉醫生說:“是醫院里的一個病人,說起來,你媽媽的病情好轉還托了他的福。”
病人還可以幫忙治愈病人?
似乎是讀懂了林瑜臉上的驚訝,劉醫生又解釋:“他的情況比較復雜……”劉醫生思考了一下,然后說:“他并不是住院治療,總之,他會來幫院里做一下音樂心理療愈,院里很多人喜歡聽他的演奏,你媽媽就是其中之一。”
她很好奇是什么樣的音樂能夠治愈媽媽,于是說:
“我能跟過去一起去聽一聽嗎?如果可以,我想當面感謝一下他。”
可劉醫生似乎是為了難:“他的身份有一點特殊,我們有嚴格的保密協議,不能帶別的人過去見他。”
林瑜十分的懂分寸,見劉醫生這樣只能壓下心里的好奇,只是面上掩飾不住遺憾:“沒關系,我理解的。”
劉醫生也看到了林瑜臉上的遺憾,他淺淺掙扎了一下,又說:“雖說不能帶你去見他,但是或許……可以遠遠的路過。”
他仿佛是在說服自己,又補充了一句:“院里路過是很常見的事情。”
沒想到峰回路轉,林瑜笑了起來:“謝謝劉醫生,那我們去見他把。”
“不,是路過。”劉醫生又糾正。
“好,我們路過。”林瑜從善如流。
遠遠的,林瑜看到了一個挺拔清雋的背影,他穿著院里的病服,跟眾人隱在了一起,可氣質依舊突出,讓她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可是周圍的人太多,她看不太清,只能聽清從他的手里傾瀉而出的音調,歡快輕靈,
莫扎特的d小調協奏曲,緩慢悠揚,富有生命力。
平時十分鬧騰的病人似乎都被琴曲吸引,在此刻都陷入了安靜,十分專注的聽著彈奏表演。
而林瑜跟劉醫生就走在廊道里,遠遠的路過。
“他每天都會在這里彈奏嗎?”林瑜盯著那個背影,有些出神的問。
“沒有每天,不過他有時間就會去彈奏。”
“我記得之前來的時候,好像都沒有看見過他。”
“嗯,他進來沒多久。”說完,劉醫生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泄露了病人的信息,表情有些懊惱。
林瑜善解人意的開口:“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好。”劉醫生求之不得。
兩個人緩緩的走到了花園里,秋季的花園一點不顯的冷落,反而因為數棵青松格外的生機勃勃。
劉醫生見林瑜似乎還在沉浸在琴曲里,于是主動問:“你現在工作還順利嗎?”
“還算不錯?”林瑜笑了,“能混口飯吃。”
劉醫生靦腆的笑了笑:“應該不僅僅是混口飯吃吧,我經常能在社交平臺上刷到你的相關信息,你不是都還和凌雨潔一起出席活動了嗎?”
“你連這個都知道?”林瑜驚奇的問。
昨天的活動,沒想到劉醫生就知道了,他這么關注娛樂圈消息的嗎?
劉醫生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而后笑了笑:“應該是網上隨便刷到的?我沒有太注意,凌雨潔是很紅的明星了,你能跟她參加同一場活動說明你也很紅。”
林瑜謙虛的笑了笑:“我就是運氣好,跟凌雨潔比,我還差很遠。”
“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對比起一開始的時候,你現在不就已經很好了嗎?”
林瑜想起了林啟音剛進來的時候,她才剛高中畢業,什么也不懂,連林啟音的治療費用都是劉醫生幫忙墊付的。
雖然那時候很苦,也很難,但是也遇到了很多好心的人。
想到這里,林瑜眼神一暖,真誠的說:“劉醫生,謝謝你。”
劉醫生:“也不必如此客氣,”
說完她感覺到有視線往他們這邊看了幾眼,她下意識的看回去,卻并沒有發現有人。
或許是她的錯覺,她這樣安慰自己。
兩個人又聊了會關于林啟音最近的狀況的事情,劉醫生一直說林啟音最近的狀態都非常的好,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這都讓林瑜放下心不少。
劉醫生又提出讓她多來看看林啟音的事情。
林瑜并沒有一口答應,她跟林啟音的母女情其實并不如外人看上去那樣的深厚。
她很小就知道了她對于林啟音的重要性要排在很多很多事情之后,反之亦然。
她會抽空來看她,不過那要取決于她的工作安排。
劉醫生見林瑜沒有一口答應,于是也明智的沒有再提這件事情。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劉醫生主動開口:“上次我們就是在這里發現了小船,如果不是你,它可能現在就已經不在了。”
聽到小船這個名字,林瑜一愣,然后想起來,小船是她上次來發現的一只野貓,當時腳受傷了,就躲在花園里一直舔著傷口,她看著覺得十分的可憐,就跟劉醫生一起幫它處理了傷口。
“跟我沒什么關系,是劉醫生你救了她。”
她因為工作的原因沒有辦法收養一只野貓,正好劉醫生想要養寵物,就把它收養了。
劉醫生還問她,取什么名字好。
林瑜看著懷里的貓,即便受了傷,看上去依舊清高疏離,不禁想起了一個人,于是說:“就叫小船吧。”
說到了小船,林瑜主動問:“它最近怎么樣了?”
劉醫生在說起小船的時候,明顯放松了許多,話也多了許多,他絮絮叨叨的說著:“它的腳還是壞掉了,沒有辦法上串下跳的,而且會習慣性的**。”
劉醫生說到這里,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然后也繼續說:
“不過也好,她也不怎么動,現在可懶了,還很能吃,快胖成球了。”
林瑜耐心的聽著,時不時的會應上一句。
劉醫生笑的時候眼睛會彎成彎月,他偷偷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似乎是鼓起了勇氣:“對了,你要去看看它嗎?”
林瑜看著眼前的人,愣了一下,他看上去十分的鎮定,可緊握雙手卻泄露出了內心一絲忐忑。
她假裝沒有發覺的樣子,然后說:“好啊。”
第72章
兩個人正準備往前走,前方突然閃過一道人影,匆忙而冷冽。
他走過的速度太快,林瑜只隱約的看到一個側臉,她再也難以壓抑心中的猜想。
“我們……”劉醫生又說。
“不好意思,劉醫生,我先有些事情,等會再來找你好嗎?”林瑜匆匆打斷他,然后顧不得他的反應,直接快步跟上前面的身影。
前面的人走的非常的塊,林瑜需要奔跑才能跟上。
她在一個轉角,終于忍不住叫出那個名字:“陳以舟!”
前面的身形一頓,而后繼續向前。
可這讓林瑜幾乎完全確認了心中的猜想,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沖上前,站到了他的面前。
兩個人第一次的正面的不加掩飾地對視。
她看清了他的臉,熟悉的眼睛,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輪廓分明的下頜。
可那雙眼睛不再縱容,不再溫暖,也沒有溫柔包容的笑意。
只剩下克制的,疏離的,陌生的打量。
眼神將兩個人的距離拉的比陌生人還要遙遠。
林瑜顧不得這些,問他:“陳以舟,你為什么在這里?”
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掃過她一眼,如同微風拂過的湖面一般平靜,然后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林瑜卻再次擋在了他的前面,阻攔了他的去路。
陳以這才舟抬起頭,緩慢的,一字一句的說道:“這跟你有什么關系嗎?”
林瑜抿了抿唇:“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好不好。”
“多謝林小姐關心,我很好。”他微微的牽起唇角,只是那雙眼里卻沒什么感情。
“那你來醫院是有什么事嗎?”
“無可奉告。”他雙目冷凝。
林瑜聽出了他話里的避之不及,尷尬也后知后覺的上來。
算了,看他這樣,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應該不太可能是她猜的那樣。
她真的是想太多了,才會覺得他生病了,他看上去明明很好。
她松了一口氣,然后帶著歉意說:“你當我沒有問過吧,對不起。是我打擾了你。”
話語里帶著真誠的歉意,像是真的完全的釋然了,而且以后再也不會去打擾他了一樣。
她抬頭,發現對面的人沉沉的看了她兩眼,那一瞬間眼神深的不見底,讓她有一些夢回在格拉斯的時候。
林瑜下意識的退后了兩步。
但當林瑜細看過去,那雙眼睛又恢復了冷漠與疏離,仿佛剛剛是錯覺。
對面的人也顯然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唇角的弧度莫名的多了一絲諷刺的意味,只不過很淡。
他斂起情緒,目不斜視的從她的身邊走過。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沉溺濃郁的深海的味道灌滿了林瑜鼻腔,他貼近她一邊的左手上拿著一個單子,看上去像是病歷單。
林瑜不假思索的拉住他的手腕:
她又問:“你手里拿著的是什么?”
陳以舟輕掃了一下自己被攥住的雙手,而后輕輕又用力,就掙脫開:“林小姐,麻煩自重。”
林瑜堅持不懈的問:“你是不是生病了?”
陳以舟輕抬了一下眼皮:“你很好笑。”
聲音很涼薄,還帶著一絲諷刺,讓林瑜心里不由得一緊。
“分開了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會讓我覺得你想再繼續前緣。”
他的眼神居高臨下中帶著些冷郁。
林瑜下意識松開了手。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落空的手中,而后淡淡收回,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林瑜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不禁開始出神。
劉醫生跑過來,找到了她,關心的問:“剛剛是有什么事嗎?”
林瑜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而后突然看著劉醫生問:“劉醫生,你認不認識一個病人叫陳以舟的?”
劉醫生搖了搖頭:“我記憶里沒有這個人。”
林瑜的眼神暗淡了下來,醫院里那么多人,劉醫生哪能都認識。
劉醫生關切的說:“怎么了嗎?”
林瑜:“劉醫生,我說是,有沒有可能,你幫我一個忙,我想查一個人的病例。”
林瑜滿懷期待的看向劉醫生。
劉醫生表情十分的為難:“這違反醫院規定了。”
林瑜勉強笑了笑:“那好吧。”
兩個人繼續的走著,劉醫生明顯的察覺到了林瑜的心不在焉。
“還要去看小……”
“劉醫生,我們去看媽媽吧。”
劉醫生一怔,而后又說:“好。”
此時的林啟音坐在病床上,護士耐心哄著她:“0112號,來,打針吃藥了。”
林啟音手里拿著一本安徒生童話,聽見護士叫她,于是看書的姿勢換到了另外一邊。
“等我看完這本基礎樂理大全。”
護士又在一旁哄:“先吃完藥好不好?”
林啟音徐徐說:“不行,我答應了0351,要學會一首曲子,下次見面時,我要彈給他聽。”
護士嘆了口氣,只能又耐著性子去磨她。
林瑜見狀上前,“媽媽,先吃藥好不好?吃了藥你才能去見0351啊。”
林啟音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我不是你媽媽,還有,吃不吃藥都影響不了我去見0351。”
說著,像一只鳥兒一樣輕快的跑了出去。
林瑜跟護士追在后面,卻沒有注意,從隔壁房間里走出來一個人,邊走邊說:“再不聽話,就把你關小黑屋!”
兩個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林瑜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醫生見她穿的是常服,不是醫院里的病人,于是也沒說什么就走了。
林瑜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電棒,于是下意識往病房里面看了一眼。
兩三個醫生一起把病人押在墻上,一旁的還有醫生拿著電棒盯著,強制給他注視,病人的臉被壓的變形,嘴里還發出痛苦的嚎叫。
注射完藥品,其余的幾個人又給他強制性喂藥,病人一邊吞咽一邊掙扎,藥水跟口水撒得到處都是。
其中一個醫生嫌棄的將撒漏的藥水擦在了病人的衣服上。
殘忍而又冷漠的畫面,不管在外面多么光鮮亮麗的人,進入到了這里,好像都已經完全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只能被嫌棄,被迫按照程序辦事。
等走過了,林瑜才試探的問劉醫生:“院里平時都是這樣的嗎?”
難道對待林啟音也是這樣的嗎?
其實她或許能理解,只是,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劉醫生寬慰的看向她:“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被這樣對待。”
“這個病人很難溝通,不這樣的話沒有辦法持續性治療,而且。”
劉醫生壓低了聲音,見周圍沒人,跟她說:“這位病人家屬都不在了,所以醫護對他就沒有那么客氣,不過你放心,林阿姨有我照看著的。”
林瑜這才感激的看向他:“多謝你。”
兩個人找到了林啟音,好說歹說把她哄回了病房,而且劉醫生還做了保證書,0351明天一定會過來看她,林啟音這才乖乖的吃了藥。
林瑜趁間隙偷偷問劉醫生:“0351明天真的會過來嗎?”
劉醫生同樣偷偷地說:“其實我也不確定,0351是院里最高機密的病人,他的信息可能只有院長才知道,不過林阿姨只要睡一覺,也不會記得我們答應了她什么。”
林瑜的心里還有點小遺憾,她倒還真的挺好奇這位0351到底長什么樣。
這時候病房里的電視正在播放財經新聞。
電視里的人主播說道:“……據了解,陳以舟已經確認卸任高云執行ceo,副董事長一職,具體原因目前不明,不過有小道消息稱,可能是因為其身體狀況原因,而且有人拍到了他在曲東療養院的照片……”
林瑜在聽見“陳以舟”三個字的時候反射性就去看向了電視機。
主播字詞清晰的說著播報,屏幕右上方出現一張照片,一個極為英俊貴氣的男人的職業照,一雙冷淡而又厭倦的眼睛。
“遙控器在哪,麻煩把音量放大。”林瑜急匆匆四處找著遙控器,然后迫不及待的將音量調至最大。
主播口齒清晰的說著:“陳以舟的任期的這幾年,高云市值水漲船高,他年齡才30,成就卻遠超陳綜合,據知情人透露,陳以舟是陳綜合力排眾議指定的接班人,但此次卸任,據說也是陳綜合的指令,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們無法聯系到陳以舟,不過現在高云交接現場,我們遇到了陳以舟同父異母的弟弟,陳以霖,現場為您帶來報道。”
這時候屏幕上又出現了陳以霖的臉,依舊年輕囂張。
記者問:“陳少,可以說一下陳總為什么會卸任ceo的原因嗎?之前高云的財報都顯示一路走高,證明他的個人能力毋庸置疑,這其中是不是存在著某些特殊原因?能跟我們透露一下嗎?”
記者的提問明里暗里都是想挖出一些豪門八卦的意思,這些才是真正吸引大眾流量的勁爆點。
陳以霖推了推眼鏡,并沒有回應的打算,身邊被安保拉出一段安全距離。
記者仍舊不放棄,帶著指向性的問題問:“因為網上傳言他目前在進行精神治療嗎?”
一言既出四面嘩然。
記者也被自己的大膽嚇到差點差點握不住話筒,可這時四面八方的攝像機都直接懟到了他的面前,于是他愈發的鎮定,將話筒拼命遞到陳以霖面前。
陳以霖因為記者的話,腳步停頓了一下。
出于公司輿論考慮,他應該立刻否認記者的提問,然后駁斥他們胡亂揣測。
可陳以霖莫名的沒有,他想起了這些年被壓制,被拉出來比較的噩夢,如今仿佛像是終于蒼天開眼,一直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在了谷底。
如果不是因為利益共同體,他差點都要拍手稱好。
這種舒心的表情當然不能直白的表現在媒體上,于是他壓抑著心中的歡快,這就導致表情看起來有一絲奇怪,說:“當然是因為現在能力不足以任崗,所以要換人來做了呀。”
每個字都非常值得深究。
現在能力不足,但并非是能力不足,說明陳以舟確實出了一些問題,那是不是就是傳言中的在接受精神治療呢?
是因為什么原因導致的呢?
換人來做又是換誰呢?
這其中太多可以深挖的了,記者天生對文字都極其敏感,更是察覺到了陳以霖話語里的深意以及背后的消息的分量
他們像是聞到了肉的老鼠,眼里都開始放著精光。
“所以陳總接受精神治療原因是真的是嗎?”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還是說高云一直都知道,但是一直消極處理?”
“現在的接班人是誰呢?已經確定了嗎?什么時候會公布呢?”
一連串各式各樣的問題擠爆了直播現場,所有的人都密切關注著這場行業里的重大變動。
可這時候的陳以霖早在安保的維護下坐上了汽車,揚長而去。
畫面切回主播:“那真正原因是不是由于小道消息猜測的那樣呢,我們不得而知,請大家繼續關注本臺消息,我們將持續為您跟進報道。”
這時候一旁的林啟音抬起頭,看到電視里面熟悉的人,手中的書掉落。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說:“0351怎么跑到電視里面去了啊?”
每一字都準確的傳到了林瑜的耳朵里。
“媽媽,你說他是誰?”
林瑜四肢好像都降到了冰點,血液在心臟都凝固了。
“0351啊,經常彈琴給我聽的那個0351。”
第73章
林瑜打了十幾個語音通話給陳以舟,可都沒有人接。
于是她又打給于藍,這倒是很快的接了。
電話里傳來嘈雜的聲音,于藍那邊的環境好像很混亂。
“林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與助理,我想問問你關于陳以舟的事情,請問你方便嗎?我想過去找你。”
林瑜轉頭跟劉醫生說:“劉醫生,你先看著我媽媽,我有急事要先出去一趟。”
“是因為剛剛電視里面的人嗎?”
林瑜猶豫了一下,又點點頭:“嗯!他是我的朋友,他現在出了一點問題,我要去找他。”
劉醫生當即爽快的說:“沒問題,林阿姨交給我,你先去吧。”
林瑜點點頭,想了想,又借了一張便簽,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任何事,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好,你放心的去吧。”
林瑜這才離開。
劉醫生拿著手里的便簽紙,看了好一會,端正的字體清秀有力,跟她的人一樣。
便簽紙沾染上了些許的香水,還散發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清香,劉醫生拿著便簽稍微湊近了一下,嘴角不自覺露出微笑。
這個電話應該能搜到微信號吧?他想了想,又拿出手機開始搜索,一陣風吹來,卻將他手里的便簽吹跑。
黃色的紙頁落在地上,他急忙的彎腰去撿。
起身的時候卻看到眼前站了一個人。
一個貴氣到極致而又冷淡到極致的男人,戴著一副黑色纖細錫框眼睛,比電視機上看上去更加的優雅冷冽。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便簽紙上,如同秋天的落日余暉一般坦蕩光明,可卻又夾雜著一絲莫名的古怪:
“她結過婚,難道她沒告訴你嗎?”
林瑜趕到了高云的大樓,于藍正坐在樓下的咖啡廳等她。
“不好意思,于助理,讓你久等了。”
于藍說了一聲沒有關系,然后將一杯冰美式推給她。
“于助理,我來找你,你應該也知道是為了什么?我想知道陳以舟目前的狀況,他不是前幾天還代表高云高層出席活動嗎?怎么今天就卸任了?”
于藍回答:“這是集團還有老爺子一起做的決定,他目前的狀況,確實不適合再掌管高云。”
林瑜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心里一沉。
“怎么會呢?我前兩天看到他還好好的,是不是哪里弄錯了?”
于藍抬起頭:“林小姐,這應該問您啊,他到底怎么樣您不應該最清楚嗎?”
一雙眼晴黑白分明,眼里還帶著一些無聲的指責還有質問。
林瑜啞在原地,她莫名想起抽屜里的針筒還有還有那一盒盒的藥,還有他胡亂說的話,好像突然都有跡可循。
于藍直視著她的眼睛:“他本來都已經戒掉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又開始吃藥,而跟他在一起的能影響他的只有您,而且他到底為什么不對勁,您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陳總跟她媽媽一樣,系家族遺傳精神疾病,老爺子不想讓這種事情成為集團丑聞,于是夫人一去世,他就把陳總送到了國外,他在國外最嚴重那會,使館的電話都打到了家里,一個高中生,每天神志不清地在街上躺尸,手臂上還全是針孔,您敢信嗎?最后還是老爺子以夫人的遺物作為威脅,他才慢慢戒掉藥物依賴,恢復過來,最后甚至還拿到了優秀的成績回國,老爺子以為他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繼承人,帶領高云,我們也是這么以為的。”
“可直到他遇見了您,如果不是您,他根本就不會復發,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他……之后會怎么樣。”林瑜有些艱難地問。
“被剝奪繼承權,孤家寡人的在療養院度過終身,老爺子可不會允許自己有這樣一個孫子,至于過的好不好,這要看他平時得罪的那些人愿不愿意發善心放他一馬了。”
林瑜的臉色蒼白:“他現在是在曲東療養院接受治療嗎?”
于藍略含諷意的一笑:“林小姐,您不是都已經看到了嗎?您其實都知道,只是您只是在假裝不知道而已。”
“事實上,我真為陳總感到不值,在商業上,他做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決策,每次的結果都會證明他是正確的,我以前以為他永遠不會犯錯。可是我錯了。”
于藍頓了一頓,然后說:“其實陳總是全天下最蠢的人,因為他愛上了你。”
“他這輩子最大切唯一的最大的失誤,也是您,您也不需要再來找我確認什么了,與其問別人不如問問自己。”
于藍仿佛已經說不下去,他拉開椅子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林瑜又說:“你能帶我見見他嗎?我想看看他。”
“不好意思,林小姐,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忘了跟你說了,現在陳少接替了陳總的位置,成為了高云的新的掌權人,我現在陳少的手下。”
林瑜控制不住的開口:“于藍,你知道他們兩個的關系的,陳以舟平時對你不薄!你這樣跟背叛有什么區別?!”
于藍只是略顯平靜的開口:“這不是背叛,這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現在所有人都恨不得扒在陳總身上吸血,或者去踩他一腳,向新的掌權人表忠心,我沒有去踩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林瑜聽完這番話,有些無力的坐在座位上,明明是大晴天,她卻感受到了一絲寒冷刺骨。
事情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明明他是那么厲害的人,明明那么有手段,怎么就會突然就這樣子毫無反抗之力呢?
林瑜回到了曲東療養院,有些渾渾噩噩的問劉醫生,0351一般什么時候會來院里。
劉醫生說不清楚,這只有他的主治醫生才知道,林瑜再問他的主治醫生是誰。
劉醫生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0351是院里的機密病人,具體他們都不知道。”
林瑜沒說話了。
劉醫生又問:“你跟0351認識嗎?”
林瑜點點頭。
“那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呢?”
林瑜的聲音有些酸澀:“他不想再看見我。”
兩人對面無言。
這時候大門傳來一陣聲音,幾個人不自覺朝門口望去。
浩浩蕩蕩的保鏢隊伍戰成兩排在醫院門口,像是等待著什么大人物出場一樣。
豪華車門一打開,一只皮鞋踏了出來,車里面的人西裝筆挺,撫了撫胸前并不存在的褶皺。
林瑜一眼認出那正是陳以霖。
他來醫院做什么?林瑜直覺的覺得跟陳以舟有關。
眼看陳以霖在人的帶領下往醫院走,林瑜也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醫院里時不時會有被這種大陣仗吸引的病人,慌亂的跑來跑去。
陳以霖皺著眉頭嫌棄的打量著這一切。
前面的助理十分敬業的詢問:“是否需要清場?”
陳以霖擺了擺手,而后表情恢復自然。
他就是要看清楚,陳以舟到底生活在怎么樣的環境之下,越亂越好,越是不堪,他越是興奮。
助理帶他來到了醫院的花園里,飄紅的楓樹下坐著一個挺拔的背影,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即便只是一個背影,陳以霖依舊一眼認出了他。
陳以霖像是在看著一個美好的秘密,不忍心一下子揭穿,他一步步的走到了陳以舟的前面。
“chris.”他出聲叫他。
可是眼前的人沒有任何回應,他只是在翻著一旁的棋盤。
“陳以舟?”陳以霖再次出聲。
眼前的人仍舊低頭不語。
陳以霖的實現看到了他胸前的名牌:0351,于是陳以霖再次出口:“0351?”
陳以舟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他,眼神卻很淡。
當他褪去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換上了條紋病服,這樣子甚至有一絲滑稽之感。
陳以霖見狀突然笑了起來,他甚至忍不住笑彎了腰。
陳以舟只是微微的皺了下眉,手上的棋子也不注意滾落到了地上。
他彎腰想要去撿,但是棋子卻被一雙黑皮鞋踩在腳底。
陳以霖笑的不能自抑:“chris,你也有今天。”
他指著一旁的人,然后笑著說:“你說你們之前都在干啥,被一個精神病人管著,你們不嫌丟人啊?”
身邊圍著員工紛紛低下頭,默不出聲。
陳以霖又說:“來來來,你們來看看你們的陳總現在的樣子,再給他拍個照,我要把照片打印出來,天天放在辦公室逗樂。”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記住要把他的編號給拍清楚!0351!哈哈哈哈哈,真好笑。”
周圍的員工拿著相機上前,可還沒來得及拍照,就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從林中沖了出來,擋在了陳以舟的身前。
明明看上去十分的薄弱,但張開的雙臂卻十分的堅定。
陳以霖似乎是發現了驚喜:“喔唷,居然還有一個對chris不離不棄的。”
等他走近看清楚林瑜的臉,又回憶了一下,這才說:“啊,原來是christin,我說在銃雅的時候你就跟chris不對勁,果然。”
陳以霖做了一個“嘖嘖”的表情:“現在還愿意在陳以舟身邊的也就只有你了吧?不過你可能還不知道,陳以舟現在相當于被掃地出門了,他可再也不是那個風光無限的繼承人了,他身邊識相的人都已經跑了,我勸你也趁早跑,省的惹得一身騷。”
林瑜捏緊了雙拳,聲音不卑不亢的說:“陳少,陳總已經這樣了,您沒有必要再去為難一個病人,這樣并不能證明您的能力比他優秀。”
陳以霖聽到這話,不禁惱怒起來:“怎么,你心疼他了?”
“好笑,你算什么東西,我今天就是要為難他,你有能怎怎么樣?”
林瑜沒說話,只是擋在陳以舟面前的身影一動不動。
陳以霖下意識要發脾氣,可他想起陳以舟以前成天一副冷淡沒有喜怒樣子,不需要任何表情就能威懾住下面的人。
通過發脾氣來威懾的上位者,是無能的表現。
陳以霖把怒氣壓下去,腦子里回想了一下陳以舟以前是怎么威懾他的,于是緩緩笑了出來:“不知道你的經紀人有沒有跟你說,jewelry打算請代言人,你在意向人名單。”
陳以霖特地咬重了“意向”兩個字,里面的暗示意味為十足。
“想要以后混下去的話,現在就給我滾。”陳以霖邊說,一邊平靜的扯了扯西裝前襟。
林瑜的眼神緊了緊,jewelry的機會確實難得,不過……
她深吸了口氣,直視著陳以霖:“陳少,如果您特地來醫院就為了看親哥哥笑話的事情傳出去了,您猜大眾會怎么看您,怎么看待高云?”
陳以霖收緊了臉上的笑意,看出林瑜內心的堅決,于是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christin,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他冷冷的看了他們兩眼,而后轉頭跟助理說:“我們走。”
一行人走后,花園里就只剩下她跟陳以舟。
林瑜回過頭,看著椅子上擺著棋盤的人,他一直沒有看她。
過了許久,她叫出他的名字:“陳以舟。”
身邊的人像是沒有聽到,他撿起地上的棋子,然后將它一起裝到盒里。
林瑜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故作輕快的問:“你不是很厲害嗎?怎么剛剛被陳以霖欺負到頭上了呢?”
身邊的人沉默不語。
林瑜又說:“這次好運氣被我看到了,就順便幫你趕跑他,可下一次,我就不會這么幫你了。”
說完,又自顧自的說:“我們說好了彼此不打擾,就要說話算數,要像陌生人一樣。”
一旁的人終于應了一句:“嗯。”
過了許久,林瑜吞咽下喉嚨口的巨大的酸澀:
“陳以舟,你在騙人對不對?你是不是在布什么局,你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生病了呢?”
身邊的人終于拿著棋盒轉身,站到了她的面前,情緒平靜的像是一灘冰封的湖水,沒有絲毫的漣漪。
蒼白的臉還有胸前繡的0351都格外的顯眼。
林瑜眨了眨眼,又低下頭,像是無法直視那串數字,她連聲音也低了下去:“對不起。”
對不起,因為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是她沒有提前發覺,沒有好好溝通,用消極極端的態度去對待本就處于極度痛苦之中的他……
“林小姐,你不需要這樣子的。”陳以舟緩緩的開口。
他頓了頓,語氣更輕更涼:“我們們本來就沒什么關系。”
林瑜聽到后面那句話的時候,心臟像是被人緊捏了,短暫的窒息了一下。
她連忙說道:“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
“如果你只是可憐我的話,林小姐,我不需要。”
他淡淡的說完,拿起棋盒,轉身離開。
第74章
陳以舟毫不留情地離開,原地只留下林瑜一個人在隱隱出神。
劉醫生的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瑜,林阿姨又不肯好好吃藥了。”
“好的,我馬上過來。”
林瑜到的時候又是一副護士追著林啟音跑畫面。
幾個人哄了很久才哄著林啟音吃了藥。
結束后,林瑜站在窗邊,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點開朱迅的聯系方式:“迅姐,jewelry的代言不用幫我爭取了。”
對面直接發過來了三個“?”。
“你怎么知道我在談jewelry?我跟他們的市場經理談的還挺好的,很有把握拿到這次的代言,他們對你的印象很好。”
“拿不到了,不需要花力氣了。”
看到林瑜發過來信息,朱迅立刻就明白應該是發生了什么事,而且是跟高云有關。
她打了半天字,最終發過去兩個字:
“你唉。”
“沒事,我再努力試試,不行也沒關系。”
“嗯。”
“你今天回來嗎?”
“回的。”
“那好,我把下周日程發給你。”
林瑜掛掉手機,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禁出神。
因為自己沖動的行為失去了原本可能的十分好的工作機會。
后悔嗎?她問自己。
奇怪的是,一點都不。
再來一次,她依舊會選擇這樣。
中午林啟音去上療愈課程了,林瑜一個人坐在病房里,走廊里偶爾傳來搬東西的聲音。
林瑜問:“劉醫生,隔壁病房是有新的病人搬進來嗎?”
劉醫生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嗯,新的病人。”
她確認了下一周的行程,今天是在醫院陪林啟音的最后一天,她晚上就要回曲安面臨新一輪的工作安排。
臨走之前,她按照慣例,給院里的醫生,都買了水果還有零食,希望他們平時多照看一下林啟音。
她檢查過林啟音的身體,上面沒有傷痕,相反的是她的體重還比以前重了不少,說明平時被照顧的還不錯。
發完了水果零食,袋子里還剩下一些,林瑜看了看隔壁的病房,門開著。
她提著袋子,走向隔壁的病房,想著給他們也發一些,反正遠親不如近鄰嘛。
剛進去就看到了病人坐在床上,被醫生制住,不遠處的主治醫生手里還拿著類似繩子電棒之類的東西。
林瑜猜想,應該又是喂藥時間,她打算默默退出。
轉身的那一瞬間,床上的人抬起了頭,剛好跟她四目相對。
一張疏離冷淡的臉,此刻還多了一種厭世的冷漠感。
林瑜腦子一白,手里的零食掉落,她想也不想立刻沖到了床前,揮開周圍的人,把陳以舟護在在身后。
林瑜有些控制不住音量:“你們剛剛到底在做什么?!”
主治醫生看見她的裝扮,也知道她是其他病人的家屬,于是神色不悅道:“麻煩你不要隨便闖入別人的病房,耽誤我們治療。”
林瑜想起之前在病房看到的喂藥場景,心里涌起一陣后怕。
她的眼神掃過醫生手里的繩子,還有藥,于是轉過頭,十分冷靜說:“是在喂藥是嗎?把藥給我,我來。”
主治醫生有些神情不耐:“你什么人?他的家屬都不管他了,你在這多什么事?”
林瑜:“我也是他的家屬,我們在國外登記過。”
主治醫生:?
林瑜跟護士說:“你把他的手機給我,我可以證明。”
護士將信將疑的將陳以舟的手機遞給了林瑜。
林瑜接過手機,密碼解鎖屏幕,看清了陳以舟的手機屏保。
屏保是她在片場不小心從高處摔下,他接住了她的照片。
她穿著白色的紗裙,而他一身西裝筆挺,輕紗將兩個人罩在一起,他看上去美輪美奐,像婚紗照。
沒想到他居然保存了這張圖片,還拿這張當了屏保。
難道他從那時候就已經……
她的手一抖,差點握不穩手機。
她定了定心神,打開了他的相冊。
她其實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將注冊證明存在了手機里,只是抱著試試的想法,卻沒想到在相冊里真的找到了。
她把手機遞給醫生:“你看,我可以證明。”
醫生看到了兩個人的登記證明,這才勉強松口。
等醫生全部都出去以后,林瑜急忙的跑到陳以舟的身邊,她掀開他的衣袖,檢查著,在胳膊肘處發現了一道淺淺的淤青。
林瑜的眼睛酸脹,問他:“疼不疼?”
陳以舟半垂著眼,聲音淡漠:“不。”
看他這樣,林瑜的心里像是被棍子敲過,有些悶,又有些疼。
“你等等,我去給你拿藥。”
林瑜去拿了藥,又替他挽起袖子,仔細輕柔的把藥膏涂在傷口上。
問他:“還有什么別的地方受傷了嗎?”
陳以舟聲音空曠遙遠:“沒有了。”
他重新將袖子拉了下來,禮貌的跟她拉開距離。
病房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他半閉著眼睛,明顯是不想多說話,可林瑜卻忍不住問:“他們知道你的身份嗎?”
他們知道他的身份的話,應該不敢這樣囂張的對待他吧?
陳以舟輕輕抬起眼皮:“進了這里就只有一個身份。”
胸前的0351格外的顯眼。
林瑜想說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那你沒有別的辦法嗎?”林瑜從喉嚨里擠出聲音:“難道就任由他們這樣對待你?”
陳以舟呼出了一口氣,眉間盡是疲倦之色:“有時候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我會……”
說著,他又將沒說完的話吞咽了回去,“這只是必要的治療而已。”
“我知道是治療,可他們剛剛明明就是在欺負你啊,他們拿著繩子還有電棒,你可是陳以舟啊,你是陳家的人,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
林瑜的音調略微提高,連呼吸也忍不住變得急促了起來。
陳以舟的臉上沒什么表情,有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我已經被陳綜合從陳家出名了,沒有人會在乎一個病人在精神病院到底過的怎么樣。”
“可我不想看到你這樣…。”她的聲音啞了下去:“我在乎……我在乎的。”
陳以舟的尾光落在了她的臉上,有些秋日的涼意。
“不是說好橋歸橋路歸路嗎?”
林瑜攥緊了雙手,說話的時候語調都帶著酸意:“是,我的確這么說了,可是我沒有辦法看你這個樣子。”
“林瑜,我不需要憐憫。”他冷淡的說。
“這不是憐憫,不是的,這是…。”
這到底是什么呢?
陳以舟的眼神也緊盯著她,似乎是在等待著她未說完的話。
林瑜強行壓下那股哽咽之意,想要繼續說,可不知道為什么,卻遲遲說不出口。
陳以舟的目光更淡了。
林瑜握住他冰涼的手,轉口說:“陳以舟…他們不管你我管你,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現在有錢了,我有很多很多的錢,可以養的起你。”
“我們……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林瑜努力的,斷斷續續的,說著這些原本無論如何不可能說出口的話。
對面的人沉默了許久,然后直視著她的眼睛:“林瑜,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愿意跟你重歸于好?你要玩曖昧就玩曖昧,你說分開就分開,在一起也都是你來決定的嗎?”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在原地等你呢?”
是呀,憑什么呢?他那么驕傲的人,怎么會在原地等她呢?
他說完背過身去,她的眼神跟隨著他的背影,他的脊背看上去依舊挺拔開闊。
她曾經看過無數次他的背影,在慌亂無措的拍攝現場,他三言兩語安撫了她,讓她重新調整心態成功出片。
在冷風蕭瑟的晚上,他輕描淡寫的告訴她,她可以成為比趙安娜還要矚目的大明星。
在巴黎搞定協會晚宴上,他優雅矚目的跟人周旋社交,在格拉斯的不知名小店里,他為她調制出一瓶獨一無二的香水。
但此刻,卻是在這種地方,她注視著他的背影,他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背影被冷漠的光陰吞噬,孤獨的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
“國外的注冊證明并不會影響到你在國內的活動,只要你不承認,你就是自由的。”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他輕輕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而又平靜。
眼淚吧嗒的掉落,悄無聲息,她張了好幾次口,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步伐僵硬的轉身出門。
她見證了他每一次的跌落跟狼狽,她是他痛苦的根源,如果只是憐憫的話,這對他而言,恐怕比死還難受吧?
她的存在本身對他而言并不是救贖,而是折磨,他在無數的痛苦之中早已經磨滅了對她的愛意,她帶給他的,是難過與不堪,是痛苦瘋癲的記憶反復重現。
他已經不愛她了,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她,甚至于連她的幫助也都不想接受。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她幾乎要站立不住。
劉醫生遞給林瑜冰袋,溫柔的問她:“怎么眼睛紅了?”
林瑜的聲音還有些嘶啞:“沒有,今天的風有一點大。”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說說。”
林瑜沉默的垂著眼,涼涼的秋風吹過:“劉醫生,你喜歡過人嗎?”
劉醫生一愣,注視著她的臉,然后說:“有。”
“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呢?”
“是歡喜跟雀躍吧,期待她每一次的到來,跟她的每一次相遇都會無比的珍惜,偶爾也會因為她記得自己而竊喜,想要把她留下來的所有的東西都珍藏,還想要讀懂她那些藏在眼睛后面的心事。”
“還有,想要安慰她,告訴她,不要難過,她那么漂亮,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什么值得她去煩惱的事情啊。”
“原來劉醫生你心思這么細膩啊,能被你喜歡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
林瑜笑著說,可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角跑了出來:“可為什么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呢,就會變得特別特別的難過呢。”
晚上林瑜沒有回市中心,因為林啟音的病情好像有了新的突破,需要她留在這,進行輔助治療。
晚上的時候,她被安排在了陪護病房。
陪護病房一天一萬,待遇比星級酒店簡陋,但是該有的都有,她洗漱完,就準備入睡。
白天的事情一直咋腦海里循環播放,她翻來覆去的有些睡不著。
她強行命令自己睡覺,因為明天還要大清早開車去趕往市中心拍攝。
快要入睡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雙手,摸上了她的床,冰冷的觸感讓人頭皮發。
她下意識就要尖叫,卻在下一秒感受到了熟悉的深海的味道。
如同在蘭斯的無數次夜晚那樣,濕濕膩膩的吻,撥動著她的情緒。他輾轉反吸著她的嘴唇,雙手熟練的去抱她的身體。
林瑜的手僵在半空,黑夜里,她睜著眼睛,艱澀地喊出他的名字:“陳以舟…。”
身上的人像是突然突然從幻覺中驚醒,他的動作僵硬在原地。
黑暗里安靜的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身上滾燙的體溫逐漸變涼,僵硬的身體也逐漸恢復正常,他微微抬起手肘,像是要起身離開。
林瑜假裝沒有發現他的意圖,她把手放了下來,搭在了他的脖間。
她捧著他的臉,輕輕抬起脖子,對著那雙唇吻了過去。
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種輕柔像是一瞬間點燃了他,他爆發了更激烈的吻。
腰樓的更緊,吻的更深。
熟悉的體溫,還有熟悉的線條,他了解她的每一處,輕易的就讓她軟成了一灘水。
白天還在冷漠著讓她走的人,此刻卻瘋狂的親。吻著她,兩個人十指緊扣,身體也緊緊貼合在一起。
“小魚,小魚。”他喊著她的名字,迷失在夜晚里。
第二天清晨,陳以舟照樣自然醒,他下意識朝身邊摸去,卻沒有意料之中的人。
被子里的溫度已經涼掉,人早就走了。
他停頓了兩秒,面無表情的側臉面向窗外,而身下的床單幾乎都要被抓爛。
第75章
林瑜拍攝完,準備回療養院。
早上起來的太早就沒有叫醒陳以舟,不過她走的時候跟劉醫生打好了招呼,讓他順便照看一下他。
晚上回去路過一家花店,林瑜停下了車,她買了一束新鮮的洋甘菊,花香沁人芬芳。
不知道陳以舟會不會喜歡。
回到療養院,她先去看了一下林啟音。
剛進去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林啟音叫她的名字,但是當她朝林啟音看去時,卻又只看到一片茫然。
或許是她聽錯了。
她給林啟音梳了頭發,編了新的辮子,林啟音對著鏡子照了許久,十分的開心。
“我要去聽0351彈曲子,你要一起嗎?”
林瑜一愣,“好啊。”
她正好也要去找他。
林啟音帶著她來到了一間教室,里面擠滿了人,林啟音為了在前面占座位,直接松開她一個人跑上前。
林瑜在后面喊她也沒用,人群隔開了兩個人。
林瑜只能站在門后,穿過過層疊的人影,牢牢的盯著林啟音。
當然她也看到了坐在中央的那個人,依舊挺拔的背影。
輕盈和緩的鋼琴聲響起,每一個音符都像是能帶來喜悅跟浪漫,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
一天的疲憊跟壓力都褪去,只剩輕松,撫慰,暢快。
林瑜終于知道為什么音樂可以療愈人的心靈。真正的好的的音樂,能讓人共情演奏者的情感世界,動搖靈魂。
曲子結束后,人群逐漸散開。
也有人要求陳以舟再彈一首,可他只是安靜的搖搖頭。
沒有了新的曲目,病人們也覺得無聊,紛紛離開現場。
當教室里安靜的只剩下他一個人,光陰穿梭過陳舊的窗灑落進來,他抬起鋼琴,修長的雙指搭在琴鍵上,開始彈奏起一首四月的巴黎。
明明是一首很快的曲子,卻讓人覺得莫名的有些低落悲傷,他專注的伏在鋼琴上,脊背好像都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暗色。
林瑜悄步上前,聽他演奏完了整首的曲子。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能將一首這么浪漫的曲子彈的如此悲傷,如果是她,指定要彈一首好運來。
最后一個音符結束,陳以舟抬頭,剛好跟她四目相對。
林瑜不假思索的說:“陳以舟,我們和好吧。”
她直視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會答應的吧?
畢竟他都那樣吻她了,他應該還是很愛她,林瑜心里無端的確認。
陳以舟抬眼看她:“林瑜,我有時候是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呢,她只是在仗著他愛她而在肆意妄為而已。
她知道他還愛她,所以她要跟他和好,他會答應嗎?他一定會答應的。
陳以舟的目光變得很光與空氣一般透明,穿透了她,想要認真的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過了會,他垂下眼睛,像是放棄了,起身不發一言的離開。
林瑜心里開始不確認了起來。
他好像還在生氣。
或許昨天只是因為幻覺,并非出自他的主觀意愿。他其實并沒有想要跟她重修舊好意思。
他不會原諒她,也不會要跟她重新開始。
她看著他的背影,原本篤定心里無端的像是缺了一角。
林瑜慌忙的的追上前,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必須要留下他。
于是她本能的,想也不想直接牽住了他的手,像小孩子一樣,東西握在了手里就是自己的了。
她還嫌不夠,又改成跟他十指緊扣,跟昨晚一樣,這樣他就甩不開她了。
她忐忑了兩秒,怕他生氣又開始嘲諷她。
可是沒有,她也沒有被甩開,反而被帶著一起往前走。
她跟著他,漫步過蔭蔭的走廊,走入了路邊青青草地。
陽光燦爛,歲月美滿。
她盯著他的后腦勺,連腳步都開始歡快起來。
草坪上的灑水機突然爆發出雨幕,陳以舟想也不想一把把她拉了過去,手也下意識護住她的頭,彩虹雨幕傾瀉而下,他擋住了所有傾斜而下的水珠。
像是無數次保護她的那樣,已經成為了他的行為本能。
林瑜躲在陳以舟的懷里,嘗試壓下自己快要飛上眉毛的嘴角,可是實在是太難控制了,于是她干脆不裝了。
她拉著他的病服,小聲輕輕的說:“陳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啦。”
彩虹雨落下,稍微打濕了陳以舟的眼簾,他把她拉到一邊,看著她的眼睛,喉結滑動。
“林瑜,我生病了。”
“我知道!”
“我失去了一切,什么也沒有了,也沒有很多的錢。”
“我有錢啊!我還會賺很多很多的錢,來養你,所以你以后都要聽我的話,因為我才是金主!”
她一邊說一邊故作嚴肅的朝他做表情。
陳以舟的聲音輕輕:
“我生病了,可能以后還是會傷害你,想要把你關起來,永遠的綁在我的身邊。”
林瑜看了他許久,然后趴在他的胸口,聽著堅實而有力的心跳,說:“不會的,陳以舟,你不會傷害我的,我相信你。我會陪你,一起把病治好,多久我都陪你。”
“那現在,你是我的了嗎?”陳以舟扣住她的腰,薄薄的下巴也陷入了她的頸窩,跟她完全契合,以一種完全占有的姿勢。
“是的。”
“再說一次。”
“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林瑜無比肯定的說。
身后的彩虹雨依舊不停歇,他緊緊抱住懷里的人,靜靜感受著這來自秋日的暖意。
背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林瑜,原來你在這。”
林瑜下意識從懷抱里離開,看清來人是劉醫生,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劉醫生打招呼:“劉醫生,你怎么在這?”
劉醫生的視線掃過陳以舟還有胸前的0351,再次看向林瑜,微笑著說:“我在給小船進行社會化訓練,帶她出來見見人。”
林瑜見劉醫生并沒有抱著小船,于是說:“小船呢?我好久沒有見到她了。”
“小船是誰?”陳以舟輕輕晃動著林瑜的手臂問。
林瑜正準備回答,可劉醫生比她更先開口:“小船是我跟林瑜一起救的野貓,我們給它取的名字叫小船。”
劉醫生說的是“我們”。
陳以舟看向林瑜:“是這樣的嗎?”
林瑜:“是的,不過我很久沒有見了,都是劉醫生在照顧。”
劉醫生又說:“小船這會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等會找到了它再抱給你去看看?”
“好呀。”林瑜不假思索。
劉醫生看了下手表:“這會是團體治療的時間。”
林瑜像是突然想了起來,然后看了看陳以舟:“哦對了,你先去吧,我回去等你。”
陳以舟不說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192的身高讓人難以忽略。
他握著她的手,沒有松開的意思,白色的病服下,露出形狀漂亮優美的手腕關節。
林瑜露出被打敗的表情,連眉毛也聳拉了下來,她伸出雙臂推著他往前走:“好了好了,我陪你過去好不好?”
鮮艷的嘴唇勾出淺顯的弧度,好看的恍惚了林瑜的眼睛。
林瑜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昏君,陳以舟就是那禍國妖妃,別說禍國了,他此刻就是問她要銀行卡,她也會……咳咳,稍微考慮一下的。
“劉醫生,我們先過去啦,拜拜。”
“拜拜。”
林瑜回到了病房,將那束洋甘菊擺在了花瓶里。怎么看覺得怎么好看。
心情好,連天空看上去都格外的藍。
前臺的護士找了過來,二話不說開始直接清理東西。
林瑜急忙制止:“你們干嘛呢?這還沒有要出院呢!”
護士:“0351的vip病房到期了,還要不要續費,不續費就要轉普通病房了。”
林瑜:“續!我給他續!以后所有的費用都我來。”
“你是他家屬嗎?怎么電話一直打不通?”護士奇怪的問。
“對,那個,我換號碼了,你重新記一下,這是我的號碼。”
護士更新了家屬聯系方式,又從林瑜那里劃走了一大筆錢。
銀行卡里的余額一下子少了很多,可林瑜卻笑得怎么也停不下來。
完了,現在她真成昏君了。
快要傍晚的時候,陳以舟一直沒回來,這次的療愈課程時間有些久。
反倒是劉醫生抱著小船過來了。
胖胖的橘貓,眼睛都被臉上的肉擠的看不到了。
林瑜問劉醫生,這是每天給她喂多少吃的呀。
劉醫生說:“其實也沒多少,只是她不怎么跑動。”
林瑜又摸了摸它軟軟的瘸掉了的腳:“沒事,能活下來已經很幸運了,誰沒事還沒點病呢?”
“你要抱抱它嗎?”劉醫生主動的問。
“好呀。”
林瑜從劉醫生的手里抱過小船,她還是低估的它的體重,完全入手的時候她的雙臂猛的往下一沉。
劉醫生眼疾手快的扶助她的手臂:“能抱得動嗎?”
“能!”
小瞧她,她也是擼鐵的人,剛剛是她大意了。
確認她沒問題,劉醫生才緩緩把手移開。
門口傳來聲音。
林瑜抬頭看去,是陳以舟回來了。
他的視線在劉醫生的手臂上轉了轉,然后又若無其事的收回。
“你回來啦?”林瑜主動問。
“嗯。”聲音有些簡短,有些冷。
他側著臉,側臉線條分明,從他們身邊走過。
林瑜想也不想,騰出一只手拉住他:“幫我抱一下,它有些沉。”
劉醫生看見林瑜自然而然的動作,笑容停留的時間有些長了:“林瑜,0351是你的朋友嗎?”
林瑜見陳以舟不回答,于是直接將貓塞在他的懷里,轉頭跟劉醫生說:“劉醫生,忘記給你介紹了,他姓陳,叫陳以舟。”
“他不是我的朋友。”
林瑜說,“他是我的丈夫。”
第76章
劉醫生沒有待多久就走了,走的時候還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陳以舟的視線跟隨了他一會,然后問:“剛介紹我什么?”
林瑜眼睛盯著屏幕,翻看著自己的今天的返圖,有些漫不經心的回:“什么?”
“你剛怎么介紹我的。”
林瑜:“你說什么?”
陳以舟安靜了兩秒,然后直接上前一把撈過她,對著那張唇重重的印了下去。
林瑜被親到腦子都有些迷糊,她一睜眼,就看到眼前的人眼里欲色沉沉,嘴唇水光瀲滟,他貼近她的耳邊:“你再給我裝。”
聲音沙啞暗沉,聽的林瑜頭皮一陣酸麻。
他牢牢的盯著她,眼神越來越暗,林瑜有種不妙的預感。
突然,他又湊上前,像是要在進行一輪。
林瑜直接求饒:“別,別,醫生可能隨時進來。”
“那你重新說,我是你的誰。”
她靠在她的胸口喘息,聽著里面沉穩的心跳,連著自己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她以為她是永遠孤獨的一條直線,可是有一天她發現另外一個人的心跳逐漸與她重合。
她看著他,心會痛,會有不舍,會因為他的一個背影難過,也會在沖動之下做出許多不理智但是卻不后悔的決定。
好像突然體會到了喜歡的感覺。
是不由自主的情感,酸澀陳雜,歡喜雀躍,即便如此,卻仍然甘之如飴。
她攬住他的脖子,突然湊到他的耳邊,聲音輕快:“你是陳以舟,是我喜歡的人。”
短短的幾個字,卻像是從天而降的驚喜突然砸入耳朵里,陳以舟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空白。
他緊緊攥住她的手腕,聲音都莫名干啞了起來:“小魚再說一次。”
林瑜親了他的唇角,而后一觸即離:
“我喜歡你。”
喜歡到愿意給他的高級病房續費,愿意給他花錢,愿意養他。
林瑜看著眼前明顯在發愣的人,伸出手大膽的捏了捏的臉:
“所以以后不準再一個人吃醋生悶氣!”
“不準生悶氣也不告訴我!”
“我不生氣。”陳以舟說。
林瑜“哦”了一聲,有人剛進來看到我跟劉醫生酸味都要沖我臉上了。”
陳以舟無奈的看著她,選擇用吻堵住這張嘴。
細細密密的吻,纏綿而又溫柔,從唇瓣到深處,攻城略地,像是怎么也親不夠。
林瑜被親到缺氧,實在是承受不住了推開他。
他將她凌亂的的頭發刮到耳后,神情專注的看著她:“所以你今天特地那么說的?”
林瑜喘著氣,伸出食指搖晃:“no。”
“這不是特地,這是應該給的安全感。”
陳以舟直直看了她幾秒,然后抵著她的頭,幾乎是嘆息著說:
“小魚,你這樣,我更沒有辦法放開你了。”
“那你就一輩子賴著我好了,我現在超級超級有錢,養個男人完全不是問題!”
“以后我們倆的身份就反過來了,我是你的金主!你知道了嗎?所以你以后要對我特別特別好,不許惹我生氣。”
林瑜插著腰十分牛氣的說,兩個人陷在沙發里,她的雙腿盤在陳以舟的腰間。
陳以舟抱住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好。”
抱了一會,他突然叫她:“小魚。”
林瑜:“嗯?”
“我愛你。”
是愛,是比喜歡還要多很多很多倍的感情。
從來不敢去想,因為曾經的慘痛的現實讓他刻骨銘心,至今想起來,那晚的音樂節,仍舊會痛到錐心。
以為最多就這樣了,以為她是在妥協,沒想到卻真的聽到了回音。
兩個人靜靜地抱在一起,感受著此刻的溫存。
可是氛圍不長,門突然被打開。
門口站著拿著安徒生童話的林啟音。
林瑜立刻推開陳以舟,然后心虛的理了理衣服。
“媽媽,你怎么來了?”
林啟音一臉嚴肅:“用餐時間到了,難道你不餓嗎?”
林瑜一看時間,確實到了林啟音的吃飯時間。
“哦,好,我馬上來。”
林瑜連忙起身,可是陳以舟卻拉住了她,不讓她離開。
林瑜湊近他,語氣略帶暗示的說:“晚上再來找你。”
她掙開他的手,雙手在分開的時候反而被撓了一下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直傳到心臟。
她佯裝無事的牽著林啟音,一起回到了病房。
晚餐十分的豐盛,但基本都是林啟音在吃,林瑜出于身材管理就只吃了一盒沙拉跟蘋果。
林啟音吃完一塊披薩,問她:“你怎么都不吃飯的?”
林瑜回復著手機上的工作消息,搖搖頭:“我要控制身材,晚上不能吃太多。”
林啟音掃過林瑜瘦的跟火柴棍一樣纖細的手臂,然后將手上的披薩送到她的嘴邊:“不吃飯怎么能長高。”
“來,張嘴。”
記憶突然打了個閃電,閃回到了許久以前,林瑜挑食不肯吃飯,阿姨怎么喂她都不肯吃,只能去找林啟音。
林啟音終于把注意力從畫作上挪開,然后施施然放下畫筆跟圍裙跑過來。
她的聲音輕靈又好聽,指尖還帶著微微油墨的酸臭:“不吃飯怎么會長高呢?矮個子女孩可不好看。”
“來,乖,張嘴。”
林啟音像是喂貓一樣把碗里的飯全部喂給了小瑜,也不管她吃不吃得下。
小瑜坐在媽媽的腿上,吃的肚子圓滾滾的。
“張阿姨,你看小瑜不是很聽話嗎?怎么就是喂不好呢?”
事后林啟音不免嗔怪阿姨,她并不算那種很好相處的雇主。
阿姨立刻神經敏感的反駁:“小林你這話什么意思啦,我可沒有偷懶哦。”
………
記憶遠去,她為了能在媽媽的懷里多呆一會,甚至不惜吃撐,跑到院子里散步消化,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憐。
不過那都已經過去,她再也不會去祈求那丁點的愛。
現在的她被很多很多的愛包圍,更重要的是,她學會了愛自己。
她一直因為林啟音給不了她像別人那樣毫無保留的母愛而委屈自憐,但是今天她好像突然明白,不管是做母親,還是做女兒,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應該首先是自己。
要先愛自己,更愛自己,最愛自己。
所有的不平與委屈都在瞬間釋然,她徹底跟過去和解。
眼前的蛋黃肉醬披薩一看就嚴重熱量超標,林啟音的手還在半空中舉著,也不放棄。
林瑜握住她的手腕,淺淺的咬了一口,蛋黃醬在嘴里化開,包裹著烤的恰到好處的餅底。
“好吃嗎?”
林瑜點點頭:“好吃。”
吃完飯,又陪同林啟音一起洗漱,林啟音很愛整潔,把自己清理的非常的干凈。
睡覺前,她非要她給她講故事,于是林瑜給她念了一段安徒生童話,林啟音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林瑜有些無奈的笑笑,也不知道誰是媽媽。
她放下書,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醫院一般晚上睡的很早,也不知道陳以舟現在睡著了沒有。
林瑜輕手輕腳的下床,順著走廊,去了陳以舟的房間。
病房門沒有管,于是她直接走了進去。
里面空蕩蕩的,她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人,她以為他去了外面,這時候陽臺外傳來一陣細瑣聲。
林瑜走近一看,陳以舟正站在陽臺上,背著身體,像是在說話。
林瑜一步步走近,準備推開陽臺落地窗嚇他,這時候陳以舟剛好轉身。
“剛剛還想嚇你,沒嚇到。”林瑜吐了吐舌頭。
陳以舟摸了摸她的頭,一只手牽著她的手往里走,另外一只手不知道拿著什么東西,淡定的放回口袋。
他問她:“林阿姨睡了?”
“嗯,哄了很久才睡,劉醫生跟我說,你的音樂療愈很有作用,我媽媽特別喜歡去聽你演奏,對她的病情幫助很大。”林瑜感激地說。
陳以舟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神色平常的說:“有幫助就好。”
“你怎么會懂這些的啊?”林瑜好奇的問。
陳以舟淡淡一笑:“以前在國外的時候……”說到這里突然頓了一下,然后轉口說:“我對這種比較感興趣,于是選了輔修,稍有涉獵。”
林瑜長長的“哦”了一聲,又說:“不過說來挺神奇的,你居然跟媽媽在同一家醫院啊,而且你還能幫她做療愈。”
陳以舟眼皮微垂,嘴角帶著慣性笑容:“或許是緣分使然?”
林瑜點點頭:“那可真是有緣分。”
陳以舟關好落地窗,又仔仔細細拉好窗簾,鎖好門。
屋子里突然就變得安靜起來,陳以舟盯著她的眼神驀然變暗,明明看起來如同冰雪一樣清冷疏離的人,眼神卻比下水道還要臟污渾濁。
光是眼神,就感覺自己已經被強。奸了一萬遍。
林瑜有些氣勢不足的后退,可隨即想起自己現在是金主,應該要拿出金主的氣勢。
于是又挺了挺胸,咳嗽了一聲,明知故問:“你要干什么?”
陳以舟一步步走近她,看著她外強中干的樣子,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湊到她的耳邊,柔柔弱弱地說:“林總,我洗好了。”
“要不要過來檢查一下?”
林瑜干笑了一聲:“洗了好,洗了好呀,那我來看看干不干……”
話還沒說完,就被強勢的吻吞沒。
迷迷糊糊間,她胡亂的摸著陳以舟結實的**,忽然摸到了他口袋里硬硬的東西。
像是手機,她正奇怪,護士站給發手機了嗎?他剛剛在陽臺是在講電話嗎?
不過她很快沒有大腦去思考,因為身下濕。熱的感覺占據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抓住他的頭發,頭皮都在發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陳以舟這才抬起臉,一張帥的十分標準的臉上波光瀲滟,嘴唇鼻子上面都是晶瑩,剛好卡在雙腿之間。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濕漉,看上去意猶未盡。
第77章
林瑜是被熱醒的,一睜眼發現自己在陳以舟的懷抱里,他連睡覺都不忘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
一早上就被清新的海洋的味道包圍,好聞是好聞,就是陳以舟太重了,壓在她身上壓的她有些難受。
她動了動,然后立馬察覺到身上的人睜了眼。
“早上好。”身上的人聲音還有些沙啞。
“早上好。”林瑜回。
她等著身上的人起來,可他卻遲遲不動,反而身下越來越熱。
陳以舟埋在她的頸窩,呼吸也越來越重。
林瑜轉頭看向窗外敞亮的天光,干巴巴的張嘴:“是不是要起床了,等會醫生就要過來了。”
頭頂上傳來沉沉的一聲:“嗯。”
那你倒是起來啊,身上的人一動不動,林瑜心里著急,怕醫生隨時進來。
陳以舟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心里的著急,說話聲音都帶著輕微的笑意:“我還抱一會,一會就好。”
過了會,陳以舟如約起床,穿著內褲走去了洗浴間。
林瑜松了一口氣,隨后也起了床,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扔的亂七八糟的衣服。
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摸到的手機。
林瑜盯著地上的病服,鬼使神差的撿了起來,手也伸向口袋里。
陳以舟在里面稍微提高聲音問:“早上想吃什么?”
林瑜心里一慌,手里的病服差點滑落。
這時候醫院食堂已經過了飯點,林瑜回答:“我等會去便利店看看,你吃不吃?”
“好。”
說完話,林瑜定了定心神,手摸進口袋。
里面是空的,并沒有手機。
這時候陳以舟也從里面出來了,寬肩窄腰大長腿,薄薄的內褲包裹住關鍵部位,身材好的無懈可擊。
內褲上還有一個小破洞,應該是她昨晚弄的。
林瑜想到這里,小臉一紅。
“很熱嗎?”陳以舟關心的問。
林瑜淡定的點點頭:“有一點。”
早餐是她去便利店買的紫菜包飯還有五塊的濃縮咖啡液。
林瑜咬下一大口紫菜包飯,看到對面無動于衷的人,才突然意識到,陳以舟不**碳。
只不過他什么也沒有說,給她熟練的將濃縮倒進冰杯,然后遞給她。
林瑜“呃”了一聲,想說你平時吃什么,我重新給你點。
卻看見陳以舟撕開了了包裝,也緩緩地咬了一口紫菜包飯,閉嘴細細地咀嚼。
林瑜試探的問了一聲:“好吃嗎?”
陳以舟:“嗯。”
林瑜手重的動作慢了下來。
他開始**碳,不要求營養均衡跟有機食材,也并不再每天換不同的西裝,領帶顏色必須要跟襪子搭配,他甚至都開始穿破舊的內褲。
所以,他怎么可能是故意演戲騙她呢……
昨天的手機,應該是她的幻覺吧。
林瑜想到這里,一顆心落回了肚子。
“怎么了?”陳以舟察覺到了她的走神。
林瑜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我這個金主是不是太不稱職了,就給你吃這些。”
陳以舟拿紙巾擦掉她嘴角的醬汁,輕描淡寫:“別人想找這么漂亮的金主還找不到。”
林瑜又因為他這句話,心里隱隱高興起來,她壓抑住上翹的唇角:“陳以舟,我以后會更加努力工作,掙超多超多的錢,給你花的,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我等著那一天。”陳以舟從善如流的回答。
林瑜咬了一口紫菜包飯,又說:“你不許嫌棄我,也不許變心,這輩子都只能跟我一個,因為別人不會比我更有錢,更漂亮了。”
陳以舟看著她,視線變得幽然,語調也變得緩慢沉重:“這可是你說的,一輩子都只能跟你,你不會先反悔吧?”
林瑜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十分凜然地說:“我當然不會,我在你身上已經花了這么多錢,我怎么可能舍得呢!”
陳以舟的聲音沉沉:“那我也不會。”
說話的空檔,又幫她撕了一個紫菜包飯。
林瑜捏了一把他的腹肌,覺得自己又賺了。
吃完早餐,林瑜躺在沙發上處理著工作消息。
突然跳出來的消息讓她整個人都不淡定了起來。
是朱迅發的:“高云主動發過來了jewelry面試通知。”
林瑜發了個問號過去,然后又發了個:“你確定??”
“確定啊,他們的品牌經理親自跟我對接的。”
林瑜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徹底得罪了陳以霖,高云怎么可能還愿意給自己面試通知?
怎么想都覺得事出有妖。
陳以舟一邊修剪著花瓶里的洋甘菊,一邊問她:“在跟誰聊天?”
“經紀人。”林瑜說,然后又在對話框里打字:
“迅姐,我也不瞞你,我的得罪了他們的老板,陳以霖,他們不會讓我拿下這個通告的,現在通知你我去面試,多半耍咱們玩。”
“你哎,怎么得罪他們大老板的?要不咱們去賠個禮道個歉?”
林瑜尋思,這個事情可不是賠禮道歉就能解決的。
陳以舟放下剪刀,有些關心的問:
“發生什么事了嗎?”
林瑜搖搖頭:“沒有。”
她并不打算主動跟陳以舟說這件事情,自己做的事情她就做好了承受后果的準備,她并不會后悔,也不希望旁人因此受到波及。
房間里恢復了安靜,林瑜也沒再回朱迅。
林瑜順手看了一眼面試通知,時間就在今天下午。
時間逐漸過去,林瑜無聊的躺在沙發上,瀏覽著某購物網站,想著林啟音跟陳以舟兩個人現在都靠她養,她得多添置一些平時的生活用品,避免她工作忙的時候注意不到兩個人。
陳以舟看了看病房里的鐘表,又看了看林瑜,問:“今天沒有工作嗎?”
她輸入“男士內褲”,點了搜索,嘴上回答:“沒有。”
系統根據她平時的消費習慣跟水平,推薦了很多內褲。
花花綠綠的,價格基本是9.99三條還包郵。
她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不遠處身材挺拔人,心里想著,反正是內褲,也只會穿給她一個人看,難看一點沒有關系吧?
陳以舟這時候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垂在她的身上。
林瑜心里想,他不會發現了她企圖用劣質生活物品糊弄他的事情了吧?
沒有想到,頭頂的人突然彎了腰,在林瑜猝不及防的時候,輕輕啄了她一口,打量了一下她臉上的神色,又問:“在為工作煩心嗎?”
林瑜垮下臉:“你怎么知道?”
“你玩手機的時常遠超平時,而且今天沒有做訓練。”
這個人明明都已經生病了,怎么還是這么精明,一眼就能看出來。
見他主動發掘,林瑜也沒忍住,在空中揮了揮拳頭,吐槽道:“你說陳以霖是不是故意給我挖了坑,明明都知道我跟你是一伙的,還要給我發面試通知,他想干嘛啊,把我叫過去,然后告訴我對不起,我們看不上你嗎?”
“我是不會去的,他休想pua到我。”林瑜忿忿。
陳以舟的神色格外平靜:“萬一不是的呢?”
“陳以舟,你認真的?”林瑜瞪大眼睛。
“董事會又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才上位,現在……”
陳以舟頓了一下:“說不定正忙的去焦頭爛額,根本沒空管你的事情,等他回過頭來,你已經簽完合同了,與其擔憂跟陳以霖的恩怨,不如去嘗試一把。”
林瑜心里已經躍躍欲試,但是還是有些猶豫地說道:“那萬一我沒面試上呢?去了不是白去嗎,而且那可是jewelry誒,多少人搶破頭。”
陳以舟的語速緩慢鎮定:“不管成功與否,你都能看看跟你競爭的競爭對手都是一些水平,了解自己在市場上的定位,贏了,你的商業價值水漲船高,以后會有更多的同檔位的資源找上門,輸了,你也是輸給凌雨潔之流,至少會被業界認為,你的咖位已經接近凌雨潔,怎么算,都很值得去。”
他條理清晰地說完,又看向她。
林瑜愣神:“你腦子還這么好使?”
陳以舟:“我是抑郁癥,又不是腦子壞了。”
林瑜愣了一下,突然捂住眼睛:“可惡,剛剛被你帥到了。”
陳以舟扒拉開她的手掌,語調認真:“那你還去不去?”
“去去去!”
高云。
頂層的總裁辦公室里,氣氛十分的緊張。
所有的人都嚴陣以待,縮頭聽著輪椅上的人的怒斥。
當然怒斥主要還是針對于一個人。
“怎么這么點事都能辦砸了?espeso是我們準備了多久的項目你不知道嗎,就這樣拱手讓給了萊麗?你干什么吃的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原本遠在銃雅的陳綜合此刻出現在了高云的辦公室,即便多年不曾出面,但是那常年累計的威壓依舊讓現場的人都瑟瑟發抖。
陳以霖辯解道:“這還不是因為萊麗詭計多端,派人潛伏在我司,拿到了我們的底價,這才導致收購失敗。”
誰知道陳綜合聽到這句話臉色并沒有變好,反而看上去更加失望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不要老是給自己找借口,你這么多年還只是這個樣子,就是永遠不肯承認自己的差勁,不去反思,騙別人可以,騙自己那叫愚蠢。這種事情chris辦了有多少次了,一次失敗也沒有,你再看看你。”
陳以霖聽到’chris‘,頓時臉色難看了起來,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拿他跟陳以舟做比較。
“爺爺,現在說這個沒用,站在這里的是我,不是chris,他現在在曲東精神病院,您要是實在思念他,可以親自去看他。”
陳綜合聞言,當即將手上的資料對準陳以霖的臉砸去。
厚厚的一沓資料直接砸到了陳以霖的臉上,當即直接見了血。
“你少跟我在這陰陽怪氣,別以為取代了chris的位置就真的有底氣了,我能讓你上這個位置,也能讓你立馬給我滾蛋!”
周圍的人都退后一步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沒想到陳老爺子這么不給小陳總面子。
陳以霖閉上眼睛,像是強行忍耐著,壓抑著怒氣。過了許久,他終于松開雙手,看似平靜的說:“我知道了,爺爺,我會妥善處理這件事情,給董事會跟股東一個妥善的交代的。”
陳綜合控制著電動輪椅往門外走,路過陳以霖時,停了下來:“你并不適合掌管高云,你只適合混吃等死,但凡你不姓陳,但凡chris不是為了一個女人忤逆我,你都不會站在這里,比起chris,你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聽話。”
過了會,他那張歷經風霜的臉上滿是冷酷無情:“不過,你也就剩聽話了。”
說完,陳綜合開著輪椅離開。
等到辦公室恢復了安靜,陳以霖這才低下頭,緩慢的一字一句低聲說:“你已經老了,有些話不是你說不適合,就不適合的。”
說完眼睛里閃過一絲罕見的狠辣。
他對眾人揮了揮手:“你們都先出去吧。”
一群人熙攘著出去,陳以霖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又招手說:“于藍留下。”
于藍腳步一頓,又轉身走了回來。
陳以霖坐在椅子里,看上去有些懨懨的:“你之前不是跟在陳以舟身邊的嗎?你說說這事還能怎么補救?”
于藍斂目:“這事……恐怕我不好說吧。”
陳以霖不耐煩:“讓你說你就說,那么廢話干嘛?”
于藍觀察了陳以霖一眼,然后說:“那陳總,您既然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就說說我的想法。”
“您目前最頭疼的無非是如何交給股東一張答卷,度過觀察期,如果您在espeso這個項目上跌了跟頭,那就去另外一個項目找回來就好了,去收購一個比espeso更好的品牌不就好了嗎?”
“我也知道,哪有那么多好的品牌?你以為這是撿爛白菜?”
“有肯定是有的,只是不是那么完美的。”于藍小心謹慎的回答。
陳以霖瞇上眼睛:“你倒是說說。”
“之前陳……以舟很看好一個品牌,不管是賽道還是品牌價值,都非常的有潛力,相關資料我這里都有完全的存檔。”于藍說著,打開了手機,點開資料,上前遞給陳以霖。
陳以霖接過,一目十行的看完資料,有些懷疑的說:“他要這么看好,那怎么沒拿下?”
于藍笑了笑:“因為價格的原因遲遲未能談妥,他們給出的價格跟陳以舟的心里預期不符。”
“陳以舟都不能談妥,我能去談妥?”陳以霖下意識說,隨后又注意到自己這話說的不妥當,但是看于藍的表情無異,似乎是沒注意到。
“當然不是讓您去談妥,價格的話,這其中存在很多可操縱空間。”
于藍說的十分委婉,卻讓陳以霖的眼睛亮了起來。
“只是現在處于關鍵時期,最重要的是要先拿出一個成績不是嗎。”
陳以霖明白自己還處于考察期,不久之后,股東大會票決定他是否能夠繼任位置。
陳以霖摸了摸鼻尖,似乎是在仔細思考著可行性。
“這其中風險怎么樣?”他謹慎的問道。
“風險嘛,肯定是有的,不過做生意就是這樣,哪能一點風險沒有的,況且陳以舟以前……”
于藍說到這里似乎意識到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于是又說道:“這種事情,表面看上去風險大,實際落地基本不會出什么問題。”
陳以霖猜想,陳以舟以前也應該沒少干這種事,不然他哪來那么大的本事總是以最低價打過競爭對手,讓那群老股東無一不對他服服帖帖呢?
于藍見他長時間沒有回答,于是說:“陳總,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于藍往外走,開門的時候聽到陳以霖突然問:“你現在在哪邊任職?”
“在企業文化中心。”于藍回答。
這相當于是發配邊疆了。
陳以霖心里思忖一下:“收拾東西,先來我這邊工作,事成之后給你調人事關系,工資翻倍。”
第78章
林瑜去參加jewelry的面試,并沒有對其抱什么期待,她把它當成是一次普通的面試,于是發揮的也特別的穩。
當她接收到正式合作通知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把拉過陳以舟:“陳以舟,你快幫我看看,這是合作通知嗎?”
陳以舟看著林瑜舉起的手機,一字一句念給她:“林瑜女士,經過鄭重考慮,我司決定與您進行為期三年的產品拍攝合約,除此以外邀請您成為jewelry的品牌推廣大使。jewelry品牌團隊,敬上。”
林瑜聽到陳以舟念出來的話,興奮的尖叫了一聲,然后跳在了他的身上。
陳以舟的身后因為大力,猛的往后一倒,但是也依舊下意識緊緊攬住林瑜的腰,避免她跌倒。
他摸著她的頭發,看到她興奮的明顯放光的眼睛,于是問:“有這么高興嗎?”
林瑜使勁點點頭,“嗯!這可是高奢誒!我做夢都不敢夢這么大的!”
陳以舟拿著她的手機繼續往下劃著內容,看到了更多的拍攝新戲,拍攝周期為一周,地點在濟州島。
笑意暗淡了下來:“可是要去一周。”
“我會很快回來的。”
“還要去濟州島。”
“我每天給你打視頻。”
陳以舟勉強接受了她的話:“去了濟州島要每天想我,不許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林瑜有些躍躍欲試的說:“聽說韓男都很帥。”
陳以舟收緊目光,然后將她抱在洗手臺上上下其手:“那我就去把你抓回來。”
林瑜笑的不能自抑,以為他是開玩笑。
她躲避著他的撓癢癢,嘴里不斷告饒:“好了好了,我保證絕不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陳以舟這才松開了她,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像是在平靜著情緒。
林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問道:
“你最近是不是很少去參加團體治療?”
她好像也基本少看到他吃藥。
陳以舟直接抱起她放在洗手臺上,表情漫不經心:“沒有病去參加那個干什么?”
林瑜以為他說的是,如果不發病,就不去。
于是又擔心的說:“去了才能病好呀!”
“真希望我快點好?”陳以舟直視著她,嗓音變得低啞。
林瑜點點頭。
陳以舟湊到了她的耳側,“那今天能用掉一盒嗎?”
“把未來一周的量全部用掉。”
林瑜用腳輕輕踹他:“你色。情狂啊!”
陳以舟輕松的抓住她的腳,神色坦然:“看見你就想,每分每秒都想,比色。情狂還要無藥可救。”
林瑜做賊一樣趕緊捂住他那張嘴。
陳以霖非常滿意現在的進度,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按照計劃的那樣,他相信在股東大會后,他會徹底坐穩現在的位置。
于藍不愧是曾經的高管助理,在他開口之前,就能猜到他所有的需求,然后解決解決掉一切,他用的也越來越順手。
陳以霖迫不及待的讓于藍成為了自己的助理,盡管身邊的人都勸告他,暫時不要那么信任于藍。
但是陳以霖沒有辦法,他自己如今處境并不算好,面對多重壓力,需要一個能力非常強的以及得心應手的人,之前跟著他的那些人都沒有辦法滿足他的需求,只有于藍可以。
于是陳以霖將新品牌收購的事情交給了于藍去辦。
當然他也沒有完全的放心于藍,而是同時也派人盯著他,為了保險。
好在,于藍老實的很,沒有任何別的動作,非常完美的完成了新品牌bunni的收購,讓陳以霖暫時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有了董事會的認可,他才能在高云大展身手,才能方便他借著bunni的購入,以新品牌運營的名義從公賬劃走一大筆錢,來填補他股權質押的漏洞。
沒錯,他抵押了自己老爹在高云4%的股權,用自己的私賬去購買bunni高出收購預期價格的一部分。
表面看上去是他用低價幫高云購入bunni,實際上是他自掏腰包買入bunni。
不過沒關系,這筆虧空可以在之后的項目去彌補。bunni項目運營需要多少錢,還不是他說了算。
陳以霖認為這個計劃是天衣無縫的,他的智囊團商討過也覺得一致可行,其中會有風險,但是風險幾乎忽略不計。
于是陳以霖就放心大膽去讓于藍去操作,最后結果是,這位陳以舟的前股肱大臣也確實展現了他的能力,不負眾望的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
可是bunni項目在請款這最后一步的時候被財務卡住了。
財務總監:“不好意思,目前賬面上沒錢了,您的這筆請款可能沒有辦法按時撥給了。”
陳以霖像是沒聽清楚:“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面對對面陳總的陰沉如水的臉色,財務總監十分淡定的重復了一遍。
“怎么可能沒錢?每年盈利成倍翻,你跟我說沒錢?”陳以霖終于繃不住了,怒吼道。
“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隨時給我滾!”
財務總監一點也不害怕:“陳總,啊,我是說您的哥哥,卸任之前,一次性拿到了很多品牌的代理,這些品牌的代理運營都已經請過款,而且bunni本來就不在今年的預算里,收購bunni的錢還是東拼西湊出來的。然后我們的供應商知道現在換您來掌權了之后,取消了之前的給優惠的貨期,賬面上剩下的錢全部都付給供應商了,現在確實沒有錢,您即使讓我我滾了,也一樣也變不出錢。”
財務總監說完,陳以霖的臉色已經是難看至極。
他不得已又召集了智囊團,商量著解決辦法。
一群人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不僅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甚至還有人提議將bunni賣掉贖回股權。
陳以霖懷疑自己是花了錢養了一群白癡。
在吵鬧的人群里,有一個人安靜的特別的顯眼。
他的手指敲了敲手機,然后托著下巴像是在發呆,從頭到尾沒有發言過一句話。
陳以霖強忍著怒氣:“于藍,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于藍思考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不是很簡單嗎?陳總去跟老爺子求求情不就好了?”
陳以霖的眼神冷颼颼的:“我去跟他求情?”
“不然現在還有別的辦法嗎?還是陳總寧愿看到股權落入別人之手?”
最終,陳以霖迫于壓力,還是帶著于藍來找了陳綜合。
一路上陳以霖都在給自己做著心理準備。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提前木偶,幕后總有一個人引導操控著他往既定的方向走去,他討厭這種感覺,可四面八方的人還有壓力裹挾著他,斷掉了他其他的路,他又不得不按照幕后人的計劃去走。
明明是出路,可是卻仿佛越走越窄,他越來越難以喘息。
他一點也不想來找陳綜合求情,向他承認自己的失敗,可是他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
于藍踩下剎車,看著后視鏡里的陳以霖:“陳總到了。”
陳綜合的住所。
陳綜合非常會享受生活,他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座莊園。
莊園是典型的日式庭院,小水塘旁邊隨便的一株松樹就超過七位數,各式各樣的觀賞性植物被人修剪的十分工整,錯落有致。
陳以霖順著清幽的小道往里面走,迎面突然撞上來一個小男孩。
“對不起叔叔,對不起。”小男孩一邊道歉一邊再往前面跑,后面遠遠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Arther,你跑慢點!當心摔著了!”
工作人員跑近了才看到院子里突然出現的陳以霖,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尷尬:“陳少,你回來了。”
陳以霖的視線追逐著遠去的小小的身影,揚起笑容:“張伯,他是誰?”
張伯遮遮掩掩的:“這孩子一會沒盯著就到處跑,我要先去找arther了,陳少我先走了。”
張伯說完就追著archer跑了。
陳以霖路在原地,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轉身,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陳綜合對于他的出現并不意外,他給自己倒了杯茶,表情有一種意料之中的失望,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遇到麻煩來找他解決一樣。
這種眼神陳以霖從小見的很多,每次陳綜合一臉自豪欣慰的跟別人介紹完陳以舟,然后就會失望不耐的看著自己,甚至吝于在眾人面前提起。
“怎么,又攤上事了?”陳綜合睥睨著他,那眼神就跟扶不上墻的爛泥一樣。
陳以霖原本在喉頭的話滾落回肚子,他緩緩坐下,轉頭揚起笑容:“爺爺說哪的話,我只是路過來看您一下。”
晚上陳綜合也沒留他過夜,甚至連他走都不知道,不過他也習慣了,陳綜合一向如此的目中無人,除了對陳以舟。
出門的時候再次撞到了archer,他拿著變形金剛奔跑,看見了他于是停了下來:“叔叔,你要走了嗎?”
archer看上去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孩子,而且五官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陳以霖蹲下身,視線看向archer頭頂:“對啊,叔叔下次再過來。”
“那叔叔再見。”archer擺擺手。
“對了,你中文名叫什么?”
“叔叔,我姓陳,叫陳澤然。”
晚上回到車里。
于藍見陳以霖過來,將手機放回口袋,然后踩下油門:“老爺子怎么說?”
陳以霖有些疲憊的看向窗外:“我沒說。”
“那那些股份怎么辦?我們哪來錢贖回?”
陳以霖:“這事你不用管了。”
第79章
林瑜去濟州島的前一晚,陳以舟差點要讓她下不來床。
說實話,男人有時候還真的挺粘人的,她以前怎么沒有發覺。
離開之前他抱了她很久,勾著她的頭發依依不舍的說:“小魚,你舍不舍得我?”
戀愛中的林瑜一點也不吝嗇于說甜言蜜語:“當然不舍得,我的老蝦米。”
陳以舟輕微蹙眉:“什么是老蝦米?”
林瑜開始振振有詞:“你的,第一,你比我大五歲,第二。”
說到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小魚吃蝦米。”
她之前翻看陳以舟的手機,發現他給自己的備注是“小魚”,而不是“小瑜”。
她沒有問原因,于是也擅自給他取名叫蝦米。
“哦。”陳以舟長長的哦了一聲,他抓住她的腰開始搗亂:“難道不應該是落網之魚難逃我的五指山嗎?”
“不管,你就是蝦米,老蝦米。”林瑜一邊躲避一邊說,還特地強調了那個’老‘字,盡管他看上去非常的年輕。
兩個人到最后又開始氣喘吁吁,陳以舟數著鐘表上的時間,抱緊了她。
他一邊摸著她的頭發,一邊說:“我也舍不得你。”
他親了親她的頭頂:“如果你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好不好,我會立刻出現在你的身邊。”
林瑜因為這句話十分的受用,但也知道這也僅僅只是上頭時隨便說的甜言蜜語。
她嗔道:“陳以舟,你怎么說話騙人啊,沒人給你簽字,你連醫院門都出不去。”
陳以舟沒有反駁,反而親了親她的頭頂:“不管你在哪里,不管有多遠,只要你在心里念著我的名字,我就會立刻出現在你的身邊。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五指山,你永遠也逃不掉。”
林瑜被他抱在懷里,耳邊的心跳熱烈而又堅定不移。
走之前林瑜拜托了劉醫生照顧好他們,她回來之后會帶給他們禮物。
除此以外,她還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將國外的注冊證明還有一些身份材料交給了朱迅,讓她去代辦公證,只要公證了,那么她以后跟陳以舟就是合法夫妻。
她成為了他的真正意義上的合法家屬,這樣她就可以簽字帶他出院了。
朱迅不止一次找她確認:“你確認要跟他公證?其實公不公證也沒有什么大的意義,萬一……”
朱迅說的十分委婉:“以后有個意外,你還有個退路。”
“訊姐,他現在只剩下我了。”
朱迅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再去勸她。
從曲東機場到濟州島也不過才兩個小時,跟她去郊區的時間差不多,在她還沒有實感的時候就已經落地了濟州機場。
拍攝是從第二天開始,而制作團隊為了讓大家提前熟悉一下,包車帶大家去海邊溜達了一圈。
林瑜坐在車里,窗外就是澄澈無際的天空跟海。
她打開窗戶,濕潤的海風就迎面撲來,金色的夕陽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邊,海浪拍打在岸邊的巖石上,激起一層層白色的浪。
她拿起手機拍下了此刻的照片,找到了手機聯系人“資本家”,將照片發送了他。
發過去之后又突然想起,護士站不發手機的話,他也很難看到信息的吧。
她想了想,把他的備注改成了“蝦米”。自己看著備注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后又在id欄加了兩個[愛心][愛心]。
手機突然顯示來電,林瑜按了接通。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喂?陳以舟。”
對面傳來熟悉的嗓音:“落地多久了?”
這嗓音頓時讓她有了一些落地的實感:“剛剛,一落地就出來兜風了。”
林瑜又問他:“你在醫院嗎?今天有沒有按時吃藥?”
對面沒有說話了,只有輕輕的呼吸聲,背景非常的安靜,她猜測他現在應該是在病房,有醫生護士,所以他不方便說話。
于是林瑜壓低聲音:“你是不是背著護士偷偷玩手機?”
對面這才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
這時候的司機停了車,讓大家下車各自去散步。林瑜也推開車門下了車。
林瑜自顧自在電話里說著:“陳以舟,我有一個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對面這才從善如流的問道:“是什么?”
護士應該走了。
林瑜壓抑不住嘴角上揚,跟他說:“我拿到了icon的封刊啦。”
這是半個小時前,朱迅發給她的消息。
是jewelry給她的推封,不僅僅有title,而且還附帶時尚雜志封面,這就是高奢品牌帶來的資源。
品牌方直接將她還有其他國家的大使推薦給了icon法國,雙方決定采用合作一期合體拍攝,作為icon冬季大刊。
icon是時尚界頂級時尚雜志報刊,所有的明星模特都以能上icon為榮,在各個國家地區里,又以法國區的封刊含金量最高。
能夠上icon相當于是一個模特的職業榮譽勛章,這樣的激動人心的好消息,她第一時間分享給了陳以舟。
對面傳出一聲輕笑:“恭喜你。”
似乎并不滿意對面這樣平靜輕松的態度,林瑜強調:“這可是法國區的哦,法國區的icon你知道吧,那可是響當當的厲害哦。”
“嗯,我知道。”對面耐心的說。
林瑜訕訕,想到對方就是這個行業的頂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他可能已經見慣了這種,并不會把一個區區雜志拍攝放在眼里,更何況只是合體刊。
頓時有了些氣餒,覺得自己還是差了一把努力。
可下一秒,她又聽見他說:
“而且我還知道,你并不會止步于此。”
“icon只是你的你職業生涯當中的一小步,未來的你有更長更遠的路要走,你會越來越閃耀,越來越優秀,接近你心目中的那個閃閃發光且強大的自己。”
“所以,不要驕傲,請繼續努力加油,林女士。”
電話里的聲音緩緩流淌,通過他的聲音,她仿佛可以看到對面的一雙沉靜真誠,充滿耐心的眼睛。
眼眶莫名的就開始濕熱了起來:“可是陳以舟,我以后萬一做不到怎么辦?”
電話里只有淺淺的呼吸聲,然后她聽見他溫柔的說:
“那也沒有關系,你還有我。”
她脫了鞋走在路道上,感受著鋪面潮濕的海風,輕輕柔柔的,像是春天唱過的頌歌。
她走了許久,對方也一直沒有掛電話,就這么安靜的聽著彼此的呼吸。
她突然有一種他會這樣陪伴她到永恒的錯覺。
林瑜又說:“陳以舟,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去一次法國吧。”
她沒有跟他說注冊證明公證的事情,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對面幾乎是毫不猶豫:“好。”
隨后他又自然地問起:“在海邊嗎?”
“嗯,你想不想聽海風的聲音?”
林瑜把手機對準大海。
海風呼嘯而過,傳到大陸另外一邊的耳機里,就只剩下嘈雜的電流聲。
陳以舟摘了一半耳機,一邊一心二用快速在厚厚的文件上簽字。
長桌下面坐著成排的人,每個人身著正裝,神色肅穆的正襟危的坐著,看著上方的人。
眾人從來沒有見過陳總這么輕柔慢語的講著電話,還有那么耐心的語氣,所有人安靜的垂下頭,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辦公室里安靜的只有簽字筆在紙上沙沙的聲音,還有陳以舟偶爾的的應聲。
一邊的于藍做著口型,將陳以霖的股權質押協議遞給他,陳以舟看也沒看,直接扔進了碎紙機。
“好。注意安全,拜拜。”
陳以舟掛斷電話,表情重新恢復成冷肅。
他轉頭問于藍:“icon那邊談的怎么樣了?”
“跟他們總部已經打點好了,拍攝rundown我也跟他們對過很多次,確保每個流程不會出現一絲錯誤,合拍的那些明星也都提前溝通過了。”
陳以舟這才點點頭,然后面向眾人:“不好意思剛剛打斷了一下,現在有問題的可以繼續。”
會議結束之后,于藍想了很久,又問陳以舟:“陳總,您在背后默默做的這些林小姐都知道嗎?”
陳以舟輕輕揚起眉:“她不需要知道。”
他的女孩即便沒有他,也能優秀的發光,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努力跟認真的人都值得命運的回饋,如果沒有,他就給她創造。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唯獨不希望他的女孩失望。
他要當她的圣誕老人跟許愿襪,讓她每一次許下的愿望都會成真,讓她每一次的全力以赴都會變成苦心不負。
他會拿十倍甚至百倍的結果去獎勵她的真誠,積極,努力,讓她重新相信童話,她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jewelry的拍攝進行得異常的順利,原本訂好了周日回國的機票林瑜直接改簽成了周六下午。
朱迅也通知她注冊證明也認證好了。
林瑜一下飛機就去朱迅那拿了公證,然后又馬不停蹄的趕往曲東醫院。
她想他一定會很開心,她比原計劃的早了一天,畢竟他每一天都要問一次她什么時候回來,然后跟她說,他很想她。
她沒說的是,她也很想他。
她甚至都計劃好了提前去法國的旅游,帶他還有林啟音去國外散散心。
雖然在那邊曾經有過很不好的回憶,給兩個人都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可是她希望,他們兩個人能夠從蘭斯重新開始,如果說那里是他病情的起點,那她希望可以在那里重新治愈他,用美好去治愈一切傷痛。
一個星期不見卻像是有了一個月那么長,雖然每天都有在講電話但是仍然無法阻擋相思之情。分開了自己才知道,原來她也是這么的想他。
她真正意義上的成為了他的家屬,可以帶他離開那個地方,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
她一步步走向病房,發現門沒關,她正要推開門進去,里面卻傳來說話的聲音,林瑜推門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陳總,對不起,是我們沒有照看好陳老。對不起。”
之前態度冷漠粗暴的主治醫生像是變了一個人,此刻跪在地上,卑躬屈膝到了極點,完全不是對待病人的態度。
“怎么說?”男人正在給窗前的白月光那一束洋甘菊澆水,剛好背對著門,聲音雖然緩慢溫和有禮,卻給人極強的威壓,讓人絲毫不敢松懈。
院長把頭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匍匐在地上。
“病人搶救無效,已經死亡。”
就在前兩天,陳老爺子莫名其妙的出了車禍,陳家攔下這個消息,立刻將陳老爺子送到他這里來救治。
交通事故造成了他的胸腔骨折大出血,全曲安最頂尖的醫療資源都出動了,終于將這位老人從危機中解救出來,哦,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孩子。
醫院本來以為已經轉危為安,誰知道半夜在病房,老人還是就這么走了,初步判斷是年事過高,身體承受不住這種手術強度導致的。
眼下頭疼的是如何跟眼前這位交代。曲安最頂級財閥,他的爺爺死在了自己的醫院,不是醫療事故也會演變成醫療事故。
他只希望眼前的人,能夠大發慈悲放他們一馬,即便讓他跪下來求他也行。
陳以舟走到他的面前,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帶著涼意的眼神。
他拿著一張手帕,仔細緩慢的擦著指尖,仿佛上面有什么臟東西一樣,可那手指明明干凈的很。
院長看了一眼又立馬垂下眼睛不敢再看。
他對于至親的死,沒有一絲悲痛或者,反而有一種盡在掌握的了然。
院長莫名想起保潔說昨晚在陳老爺子的病房遇到過他。
他原本以為陳以舟偽造病歷瞞著所有人入院,又要求他配合在那個小模特面前演戲,安排0112去聽他的療愈,都只是為了那個跟他在國外注冊過的小模特。
可如今看來,事情并非這么簡單。
他甚至感覺,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像是有一條線在牽引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有些事情,院長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揣測,他想到了另一層可能,于是把頭埋的更低了,同時一股冰涼的發麻質感從天靈蓋升起。
眼前的人明明是一個青年人,比他小了好幾輪,可他反而如臨大敵一樣,不敢有一絲放松。
“既然人已經去了,你也不必自責。”陳以舟的語氣稱得上是溫和。
聽到他說這話,院長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下,猛地松了一口氣。
“好的!好的!我知道的了!”
院長又差點忍不住磕頭,還好陳以舟把他扶了起來,語氣十分的客氣:“算起來,您還是我的長輩,不必要過于拘禮。”
“是的,不用太拘禮,哈哈。”院長覺得自己的手臂都硬化了。
對面人的視線涼薄,掃了他幾眼,院長頓時汗毛都豎了起來,生怕他看出什么。
可是他只是寬慰一笑,隨后又說:“我住院這段時間,受到貴院諸多關照,同事也考差了貴院,醫術高超,環境優美,不應該落于首都醫院之后。”
“我在楊明島上還有一塊地皮,劃分給你門重新開個院區,你看怎么樣?”
一番話不啻于驚雷落入院長的耳中,陳以舟愿意捐地皮跟院區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無數的資金人力砸入,這中間有太多不可說但卻可操作的東西存在了。
同時也意味著曲東醫院明年競爭排名超過首都醫院就是鐵板釘釘上的事情,意味著曲東醫院的所有人連帶著曲東醫科大學都直接雞犬升天。
如果真的在他的手里實現……。不管是出于名,還是出于利,這是他無法拒絕的誘惑。
人在世上,不圖名利,難道還要圖良心嗎?
院長的眼里閃過一輪光,于是心一狠,咬下牙:
“我就代表醫院卻之不恭了!謝謝陳總,謝謝陳總!您放心,我一定會安排好陳老后續相關,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絕對不讓您有任何后顧之憂!”
陳以舟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拿捏著客氣疏離的語氣說道:“不必客氣。”
院長決定出門就把那些胡亂的猜測全忘了,并且不許人討論關于陳老的事情,另外關于重癥病房里面的監控,他也要再去檢查一下。
這樣愿意給院里卷地的大善人怎么可能會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聯系呢?
當然也不能有關系。
院長轉身出門,看到門口的地上多了一張紙,他撿起來粗粗一看看,原來是一張公證書。
他想應該是哪個家屬不慎遺失在這里了。
病房里,陳以舟打發走院長,問于藍:
“陳以霖那邊怎么樣了?”
一旁的于藍恭恭敬敬地回答:“他現在被關到老宅那邊,出了這事,他恐怕算是廢了。”
陳以舟表情輕描淡寫:“他倒還真是有幾分膽子。”
于藍:“可能是被刺激的太狠了?”
陳以舟漠然,然后又問:“現場處理好了嗎?”
“都處理好了,jing方那邊也都打點好了,會定性為普通交通事故,醫院那邊巴不得我們不追究。”
“另外老爺子的訃告擬于三日后對媒體發布,他死后按照遺囑繼承遺產的話,您跟董事長跟董事長夫人加起來的股份相當,不過加上陳以霖抵押的那些,您實際上已經成為高云最高控股人,看您打算什么時候在公眾上露面。”
陳以舟不緊不慢的發布指令:“媒體辟謠安排跟爺爺的訃告一起,屆時我們以新聞發布會的形式對外公布,我也會重新接任ceo一職。”
于藍斂目,繼續說:“好的,我回去著手媒體去準備。另外經過這一次,公司內部的站邊也非常的明確,那些人不是我們的人在這一次也都暴露的十分明顯,之前不好大動干戈,這下倒是可以從上到下清理一遍。”
“計劃雖然有些麻煩,不過收獲還是巨大,屬于一箭雙雕,不僅完全拿回掌控權,同時還可以清洗一遍高層。”
于藍說到這里,想到這一切的幕后主使人,又忍不住暗戳戳拍了個馬屁:“不愧是您。”
于藍自顧自的說著,卻發現陳以舟沉思不語了起來。
“陳總,您怎么了?是還有哪里有問題嗎?”于藍問道。
陳以舟突然問:“小魚那邊拍攝進行的怎么樣?”
于藍一愣,沒想到陳總突然轉口說起這個。
于是回答:“林小姐的進度非常順利,應該能按時完成。”
他說到這里,又小心翼翼看向陳以舟:“對了,林小姐應該還不知道這些吧。”
陳以舟停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三日后,他重回高云的消息會鋪滿所有媒體,之前那些對于他進行精神療養的小道消息都會被澄清是謠言,他是休假而非傳聞中的療養。
確實很棘手,他不希望她因此而誤會。
陳以舟低頭在手機框里打字,想要解釋一切,但是在打了好長一串字后又都刪除。
文字顯得過于冷冰理智,他還是當面跟她說更好。
去解釋自己的隱瞞,還有所做的一切。
“小魚,你幾點到?我去機場接你好不好?”
他在手機框里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