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霖把程露露給的酒開了,沒喝。
她還是決定,不能用損耗身體的方式來達成目的,本來,她的目的就得用最科學(xué)最健康的方式完成。現(xiàn)在因為時間,她在科學(xué)上面已經(jīng)退而求其次了,在健康方面實在不能再退了。
所以,在莫霖的堅持下,程露露給她出了個新主意,把酒換了一種用法——
“你把酒打開,在餐巾紙上倒一些,丟進垃圾桶里,讓家里有股酒味,然后你再在耳后,唇珠,手腕上抹點紅酒,讓自己有點酒味。”
“然后呢?”
“然后,你穿薄一點,家里燈光開得昏暗點,往沙發(fā)上一躺。”
“薄一點?我沒有吊帶裙……蕾絲更沒有。”
“不至于……短袖就行,你也別演太過了,自然很重要。”
“好,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就等。”
莫霖就躺在沙發(fā)上,打著石膏的手搭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握著手機,刷著短視頻,百無聊賴的等著。小邊牧乖乖的趴在沙發(fā)下面陪著莫霖。
終于,門外腳步聲響動。
莫霖反應(yīng)迅速,遵照“教程”將手機往地上一放,手自然的垂在沙發(fā)邊,她微微起了眼睛,假裝休息。
指紋鎖響動,姜遠慕推門進屋,小邊牧第一時間沖去迎接,姜遠慕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xí)慣,立即蹲下身開始撫摸它了。
然而摸了一會兒,他顯然察覺到了有什么不對。
屋子里燈開著,還有一些短視頻的聲音,但沒見著莫霖。
他站起身,這才看到躺在沙發(fā)上睡著的莫霖。茶幾上放著一瓶倒了一半的紅酒,還有個杯子,酒香在屋中蔓延,帶著醉意。
姜遠慕有些意外。
他走到了沙發(fā)邊,蹲下,將莫霖的手機拾起,關(guān)上屏幕,然后放到一邊的茶幾上,姜遠慕輕輕喚她:“莫霖。”
很少演戲,她很少演戲!
莫霖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如果帶著健身手表,她想她的心率應(yīng)該要報警了。
內(nèi)心的激動被強行壓制,但還是反映到她的臉上,讓她雙頰染了紅暈。
所幸……喝了酒也這樣。
“等姜遠慕回來了,他肯定會喊你呀,你就裝醉嘛,然后就往他身上靠……”
莫霖在心中背誦教程。她閉眼等著,等近在咫尺的姜遠慕扶起“喝醉”的她,把她送回房間。
但她等了很久,卻沒等到溫?zé)狍w溫的觸碰。
反而是一塊毛毯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身上。
姜遠慕的腳步聲走遠了,緊接著,傳來了浴室的水聲。
莫霖躺僵在了沙發(fā)上,小邊牧“噠噠噠”的小跑過來,拿著它毛茸茸的腦袋拱了拱莫霖的掌心,似乎在求撫摸。
莫霖默默的縮回了自己露在外面的手,她攥緊了毛毯,恨不得整個人都縮到毛毯里面去,變成一個毛球。
此時,莫霖感覺自己陷入了困境。
教程里面沒有這個流程。
那她接下來要怎么行動呢?繼續(xù)躺著嗎?賭一把姜遠慕會不會按照教程走,還是自己坐起來,回房間算了?
左右兩難,進退不得。
就在莫霖閉著眼天人交戰(zhàn)時,浴室的門打開了,潮氣涌入客廳,沐浴的香氛蓋過了屋里的酒香。
莫霖側(cè)耳,聽著姜遠慕換好了睡衣,他穿著拖鞋,又一次來到了沙發(fā)旁邊。
看著“還沒醒”的莫霖,姜遠慕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沒有動作,直到他還沒來得及吹干的頭發(fā)滴下了水珠,落到了莫霖的臉上,他注意到了,忙擦了一下頭,又幫莫霖把臉上的水珠拂去。
溫?zé)岬氖峙龅搅烁茻岬哪橆a。
姜遠慕愣了愣,莫霖毛毯里面的身體微微僵硬。
“莫霖。”在嘆息后,姜遠慕輕聲喚她,聲音有些沙啞,“沙發(fā)涼,回房間睡吧。”
他終于抬手觸碰了莫霖的胳膊,只是隔著毛毯,
等到了,教程描述的時刻。
讓莫霖感覺慶幸的是,她并沒有等多久,但讓莫霖感到?jīng)]有那么慶幸的是……
教程是教程,實踐是實踐,
當(dāng)她被姜遠慕“喚醒”時,莫霖才發(fā)現(xiàn),程露露提供的教程有多難。
首先,她得演。
她借著姜遠慕的力氣坐起身來,一時間,不敢抬頭,更不敢完全睜開眼睛,她怕太清醒的目光被姜遠慕看穿。
其次,往他身上靠的程度該如何把握?
是稍稍倚靠呢,還是完全讓他將自己抱起來,這個度……就仿佛是菜譜里面的“鹽少許”、“糖適量”,讓人很難揣摩。
然而,沒給莫霖太多思考的時間,姜遠慕已經(jīng)架著她沒受傷的那個胳膊將她攙扶起來了。
莫霖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好像比她的腦子更有演技,身體很快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度,讓姜遠慕拉著不用太費勁,也并不輕松,她的肩膀順勢靠在了姜遠慕的胸膛上。
這段時間,他的鍛煉,似乎卓有成效……
莫霖心中念頭一閃而過。
而她打著石膏的手在此時就顯得非常的礙事。
莫霖就這樣被姜遠慕攙到了她的臥室里面,姜遠慕動作很輕,卻也生疏,顯然,他并不太會照顧人。
他扶著她坐上了床,莫霖低著頭,盯著自己蜷起來的腳趾。
“你……好好休息吧。”姜遠慕?jīng)]有追問她“喝醉”的理由,他有點害怕似的,留下這句話就打算離開了。
而記在腦中的教程讓莫霖像被設(shè)定了程序的機器人,她抬手就拽住了姜遠慕的睡衣袖子。
姜遠慕身形一頓,緊接著聽到了莫霖細如蚊吟的聲音:
“我……我有點,頭疼……你……你可以……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嗎?”
像聽到了什么咒語,姜遠慕就這樣被定在了原地。
他低頭,看見莫霖幾乎要把腦袋埋到胸前,而她的指尖也在泛紅。
姜遠慕很難掩飾他心湖的波動、激蕩、震撼,處處漣漪,難以停歇。
姜遠慕只得深深呼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我……去給你倒點熱水吧。”
他輕輕拽開莫霖握住他袖子的手,他想離開,卻又一次停住了腳步,而這一次,是因為莫霖更大力的拽住了他的掌心。
他轉(zhuǎn)頭,看見莫霖仰起頭來。
莫霖望著他,紅透的臉上,一雙黑眸如點漆般亮。她望著他,眼里是錯愕、震驚、羞惱、不安諸多情緒糅雜一起,讓姜遠慕難以解讀。
他唯一解讀出來的,是莫霖根本沒喝醉,她,清醒得很……
而莫霖此時心緒當(dāng)然是極度復(fù)雜的。
因為,她背誦的教程就到此為止了。
程露露說:“你這樣說了他包留下來的,包的包的!然后你就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就行了。”然后程露露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后面的,沒有課本了。
但姜遠慕卻沒有要留下來。
他沒說陪她,甚至推拒著要去給她倒點熱水。
熱水?
莫霖察覺出自己好像有點生氣了。
“我。”莫霖開口,“不喝熱水。”
“好……”姜遠慕掙了掙自己的手,卻沒法從莫霖的手里將自己的掌心抽出,不知道是她力氣太大,還是他根本無心抗衡。
“我。”莫霖拉著姜遠慕的手,站了起來,她紅透著臉,轉(zhuǎn)了個方向,挪到姜遠慕身前,然后抽出手,一把將姜遠慕推倒在柔軟的床墊上。
被套她剛換過,雖然他們用的是同一種洗衣液,但女生的床單與男生的始終不同,莫霖的床榻上氣息清新甜美,像開滿了小小的花朵,姜遠慕倒下去,就如同倒在了百花深處,激騰起了無數(shù)柔軟又甜美的花瓣,將他包裹。
姜遠慕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都是那莫須有的花瓣,鋪天蓋地,天花上的燈光則如同陽光一般明媚,而莫霖則在漫天飛花中,坐在他身上,望著他,用她特有的聲音,理性又克制的說:
“我不會有勇氣再來一次了。所以,姜先生……”
她的手落在姜遠慕耳邊,她撐著身體,俯身下來,氣息靠近,終于……她得償所愿的在姜遠慕唇上落在了輕輕一吻。
唇瓣熾熱,灼燒心臟。
“我衷心的希望,你能……留下來。”
姜遠慕所有的盔甲與防御在此刻都分崩離析了。
姜遠慕很難離開,于是,他留了下來。
留在了萬花盛開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