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酒店的自助餐廳吃早餐的時候,莫霖有些沒睡夠,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有些無聊的看著一些供應商發來的寶石圖片,姜遠慕則在早餐廳幫莫霖拿取食物。
餐廳正是擁擠的時候,有些來團建的員工找不到位置,就坐在了跟莫霖同一張餐桌上。只是留了一個位置給姜遠慕。
做網絡的公司,有的員工很是活潑和莫霖搭上了話,聊著行業內的一些趣聞八卦,莫霖聽著覺得很有意思,畢竟這些事是姜遠慕回家很少跟她聊的。
她這邊聽得入神,那邊拿取食物的姜遠慕遇到了打著哈欠來吃早餐的紀鳴。
“喲,姜總。”紀鳴瞥了眼姜遠慕的臉色,只覺這輩子沒見過這么溫和柔軟的他,“我看是有進展啊,我的主意是不是不錯,嫂子開竅了?”
“她的性格使然,沒那么快。貿然開口提一些情感訴求,說不定還會嚇到她。而且……”姜遠慕倒了杯熱茶,平靜的回應,“我想我并不需要她在言語上回應我什么,也不需要她確認什么,她只要按著她舒服的方式來,就很好。”
“那這海邊你不是白來了。”
“沒有白來,我更加確認自己的心意了。”
“喲……姜總,這么愛。”
“嗯,這么愛。”
“嘖……”紀鳴咋舌,“霸總爆改情種啊你這是。”
姜遠慕瞥了一眼紀鳴:“你對于情種的標準,定得太低了。”
姜遠慕拿著餐食往回走,而這邊,莫霖正聽著宣傳同事大談這次團建規格高,請到了好多意料之外的達人的興奮。
“野少好像是從來不參加什么外面的活動的,還有那個女神,我見了她真人感覺比屏幕上的還漂亮,她以后會不會去做明星啊。”
“達人們現在的收入也不比明星差啦,有的還輕松一些呢。而且這一次是姜總來了大家才會積極響應的。”
提到了“姜總”,有人就看向了莫霖。
莫霖也適時笑了笑,融入八卦氛圍的打趣了一聲:“這一次應該不會再被達人的粉絲拍到了,更不會引起誤會,讓你們加班。”
所有人吃飯的動作一頓,面面相覷,有人嘴快,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好奇:“什么被粉絲拍到啊?”
坐在角落里的一個美工默默給那人又塞了一塊水果:“這么多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莫霖看著他們的表情,意識到什么似的眨了眨眼:“姜……遠慕前段時間不是被拍到過和一個達人一起嗎?還引起了輿論,讓公司遇到點麻煩……”
宣傳連忙擺手,慌張的給莫霖解釋:“姐,沒有的事啊!咱們老大從來沒有傳什么緋聞的!他都不參加什么聚餐!不管你從哪里聽到的這個消息,這都是假消息啊!”
其他宣傳連連附和,慌張的幫他們的老大證明“清白”。
莫霖卻在這一聲又一聲的保障中,轉頭看向了端著餐盤走回來的姜遠慕。
“不管從哪里聽到的!都是假的!”
那如果,這個消息,是從這個人這里聽到的呢?
姜遠慕端著盤子,看著熱情認真幫他解釋“緋聞”的同事們,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紀鳴在姜遠慕身后,見到這出大戲,也是只有撇嘴咬牙,然后默默拍了拍姜遠慕的肩膀,轉身離開,生怕血濺到自己身上。
姜遠慕與莫霖四目相接,好半天了,他也只能故作淡定的說出一句:“先吃點東西吧。”
然后才有力氣,梳理他的“罪狀”。
房間已經被酒店的服務人員收拾過了,昨夜的旖旎風光全然不見,姜遠慕與莫霖一人坐在單人沙發上,一人坐在桌臺邊的老板椅上,沉默不語。
他們甚至沒有眼神接觸,姜遠慕心虛,莫霖害怕。
“所以,那張照片是p的。因為你不想離婚,所以用了緩兵之計。”
“嗯。”
“小邊牧是租的,你認為我養不了小狗更養不了小孩,你想讓我知難而退。”
“這一步是我錯了,我不該迫使你改變想法,我應該去了解你產生想法的根本原因。小邊牧也已經買下來了。我本來打算回去之后,我們一起再給它取個新名字。”
“不,這并不是重點。”
莫霖也終于鼓足了勇氣,看向姜遠慕,她嗓音有些顫抖:“你剛才說,你做這些阻礙離婚的舉動的緣由是因為你……”
她一時開不了口。
于是姜遠慕替她說了出來:“因為我發現,我愛你。”
沉默。
伴隨著外面的海浪聲。
姜遠慕克制的,平靜的闡述:
“很抱歉,莫霖,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你,無法克制的有了感情訴求。”
沉默。
伴隨著“撲通”一聲,是莫霖落了一拍的心跳。
老板椅的滾輪在地上微微向后滑了一點,是莫霖的身體幾乎下意識的在向后退,她離姜遠慕更遠了一些。
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姜遠慕的眼眸微微一垂,有些難言的失落,但片刻后,他身體又微微向前傾了一點,并不退縮。
“我違背了契約,但我想衷于本心。我本應該安排一個更好的時機,如實的告訴你。可很遺憾,讓你這么突兀的接受這些信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該怎么彌補這個過錯,才能讓你……”
他向莫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指尖,幾乎有些懇求的無措說道。
“……不要露出這么疏遠的神情。”
莫霖也是在此時才知道,自己的神情名叫“疏遠”。
她對于面前神色受傷的姜遠慕感到陌生,她并不知道該怎么應對此時的姜遠慕,更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紛繁復雜的心緒。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她感到了壓力。
幾乎是第一時間她站了起來,她聲音也帶著克制,卻絲毫不由大腦控制似的說出了一串話語:
“我們之間的合約明確了不允許惡意欺騙,你此前的做法我不贊同也很難接受。”
“我想我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梳理這個情況,我可以先離開房間嗎?”
姜遠慕仍舊坐著,他仰頭望著莫霖:“當然。”他聲音低啞,“無論在任何時候,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感到壓力。”
莫霖沒再多言,像逃一樣離開了房間。
安靜的房間里,窗外的海浪仍舊傳來亙古不變的聲音,姜遠慕聽來,卻又比昨日多了好多寂寞與失落。
“真是……”他苦笑,“嚇了她好大一跳。”
莫霖腦子里像被塞了一團亂麻,她下意識的找到了程露露的房間,她敲開了程露露的房門,程露露沒有去吃早飯,剛睡醒,正是一臉迷蒙的時候:“怎么了?有活動嗎?”
“露露,我想逃避。”
“啊?逃避啥?什么活動這么可怕?”
莫霖一臉正色:“愛情。”
“……嗯?”程露露更懵了,她打了個哈欠,“愛情?什么愛情?”
“姜遠慕,他說,他愛我。”
“嗯,然后呢?”程露露平靜的躺回了床上,揉著眼睛望莫霖。
莫霖看著這樣的程露露,反而也有點懵了:“這不奇怪嗎?”
“這……有什么奇怪的?”程露露反問,“他愛你,你愛他,這還用說嗎?長眼睛的都看出來了啊。”
莫霖臉色一白:“可我,不愛他。”
“哈?”程露露猶如垂死病中驚坐起,“渣女竟是你自己?”她問,“你不是基因和靈魂都選擇了他做你孩子的父親嗎?”
“是,但我沒有說過我愛他,我……”莫霖深吸一口氣,一團亂麻的腦子里終于清晰了些許,她組織了語言:
“我想要個孩子,他符合我對孩子父親的要求,僅此而已,我不想和他,或者說我不想和任何人有關于男女感情的糾葛。”
程露露聽呆了。
“啊你是說……”程露露手夸張的比劃著,“啊前段時間,我那么費心費力的幫你謀劃,啊其實你,你并不喜歡他,也不是在攻略他,啊你只是在……重金求子?”
莫霖揉了揉跳動的眉心:
“雖然你的表述有偏差,但我理解你的意思。我跟姜遠慕,我一直以為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我們的基礎合同。就是五年前的那一份婚前協議,那時簽合約的我們很合適。我們對婚姻對象都沒有情感訴求。”
“為什么?”
“情感是無法量化的。牽扯情感,我們的合同就會變得很兒戲。”
“那……為什么要把情感量化呢?”
莫霖一愣。
“我或許很難解釋。”莫霖垂下眼眸,“但如果一定要問我一個緣由,大概是因為,我不相信本來陌生的兩個人會因為愛情而攜手終生。
“我本來可以靠著合同的約束,精確的衡量雙方的權責關系,甲乙雙方盡了合同中的義務,承擔了合同中的責任,這就是一段好的合作。
“但是感情怎么去衡量好壞,又如何判斷雙方是否盡責?標準是什么?感情又要怎么去約束對方,當你愛的時候我同樣的愛,當你不愛的時候我就立即斬斷情感,不再消耗?
“我做不到。我怕一開始的惺惺相惜到最后相看生厭。”
聽罷莫霖這番話,程露露沉默了良久,她拍了拍莫霖的肩頭:
“姐妹,你知道的,我平時不喜歡思考,腦子也愚鈍,你說的這些,我評判不了,也懶得評價,但我就一點好。”
程露露翻身,在床頭拔了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不知翻起了什么,她一邊找著一邊說:
“你做什么,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做不到就做不到,想逃避就去逃避,感情這種事,你可千萬別鉆牛角尖,為難自己。”
程露露撥通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前,她沖莫霖笑了笑。
“去他的愛情,咱們賺了錢,有的是星辰大海。”
于是,她們真的包了一艘半自動的帆船,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