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森林,靜謐又幽深,凄冷的月光穿過林葉點點灑落,映得整片樹林一片斑駁。遠處的山谷中不時傳出幾聲鳥類的尖嘯,在這靜悄悄的夜里更添了幾分陰森。
我坐在自己的帳篷里,身旁的艾麗斯早就累得呼呼大睡,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在想凍石飛蛾和污嘎魯的事。
那幾個感染了污嘎魯的人,除了已經被我們迫不得已解決掉的一位,剩下的兩人還在發著低燒,看起來不算太嚴重,但沒人知道他們會不會隨時轉變,因此將他們兩人和大部隊隔離開來,專門有人負責把守。
有一件事一直很令我在意,我們在沼澤里搞出了那么大的動靜,以我對那個黑袍人的了解,他應該早就出現在我們面前然后帶來更多的麻煩,但直到現在,他都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越是這么安穩越讓我感覺不對勁,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
憑我現在的能力,真的能保護好艾麗斯嗎……
我連傷到那家伙都做不到……
一種無力感困擾在我心頭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除了這些年缺少訓練每日懈怠造成的退步以外,我的魔力也很多年沒有增長的跡象,甚至還在慢慢消退,就像麥哲倫老師說過的那樣,我的魔力源頭就像是一個漩渦,在一點點吞食我的魔力。直到現在,我能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對于魔力的親和度早已大打折扣了,不光再也施展不出那么強的威力,就連運用魔力強化肉體這種最基礎的操作都會有些許吃力,強化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是老了的關系嗎……
我很想找這種類似的借口安慰自己,不過我做不到。一旦埋下找理由的禍根,借口就會像天上的繁星一樣多得數不完,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去數星星了,甚至害怕下一次還能不能再有找借口的機會了。
就在我翻來覆去思索的時候,我聽見帳篷外面傳來了一陣很細微的草葉抖動的沙沙聲,聲音不大,但我還是聽得很清楚,頻率不高,但很有節奏,不像是夜風吹動造成的,聽起來更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很有規律的抖動!
我立刻翻身鉆出被窩,從鋪在地上的軟墊上一個打挺起身后,順勢蹲下仔細去辨別那聲音的方向,雖然我已經盡量避免發出動靜,但那聲音卻瞬間戛然而止,就好像對方也在暗中觀摩我的位置一樣。
帳篷外頓時安靜下來,死氣沉沉的連風聲都聽不到。直到這時我才發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對勁,獸皮帳篷門口的縫隙處,只有一絲絲月光投進來,連一丁點火光也看不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人悄無聲息地把篝火熄滅了!連火苗燃盡的嘶嘶聲都沒發出一點,就算是借助魔力,也不可能不被我察覺……
【守夜的士兵呢?睡著了嗎,還是說……】
這種情況下,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外面的到底是人是鬼暫且未知,而且似乎聽覺相當靈敏,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被它偵測到,除了這一點不知道其他情報,貿然出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盯著帳篷入口的方向不敢移開視線,但就在我眨眼的瞬間,我清楚的看見縫隙中透出來的光被擋住了一瞬,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速度快得離譜,正好抓住了我失神的一瞬消失不見,而外面傳來的草葉抖動聲也隨著那身影的消失而再次停止……
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令我抓狂,我抄起地上的一小塊石片攥在手里,從帳篷底下盲丟了出去,石片不知砸在了什么東西上,“嗒”的脆響一聲后再也聽不見了任何動靜,聽方位,似乎丟到了距離我們不算遠的那片空地上。
我聽到帳篷外傳來猛的一聲草葉抖動的聲音,同時一陣破空之聲劃破寂靜,“噗”的一聲出現在我感覺和那塊石片差不多的方位處,而我則搶先一步迅速拉開獸皮簾子,正巧看到不遠處的一處草叢中,那細密的草葉還在微微抖動,顯然那東西也沒料到會有人突然掀開帳篷出來。沒等草叢里的東西有所反應,我單手作掌憑空對著那樹叢一揮,一道風刃洞穿草葉將那樹叢登時分作兩截,無數樹枝草葉被風吹上了天,但除了這些殘枝斷葉以外,感覺不到斬到了任何東西的感覺。
【壞了!】
此刻天上的云剛好飄過,釋放出遮擋了許久的月光,慘白的清光將我周圍照得通明,眼角的余光下意識瞥見一抹寒芒在我身后一閃而逝!我迅速反應過來,立刻轉身的同時后撤一大步,架在身前的雙手交叉,瞬間凝聚出一面鐵盾,還沒等我聽清那股破風之聲,金屬撞擊發出的“鐺”的一聲卻先傳入了我的耳朵,我只覺得一個什么力道相當強勁的東西撞在了我的盾牌之上,雖然被完全擋住彈飛,但殘余的力道還是將我的手臂震得一陣酥麻,而那被我彈飛的東西,也化作一道黑影,筆直從空中墜落,豎直扎進了濕軟的土壤里。
是一根弩箭!與常規的箭矢不同,尾羽處似乎裝著一個軟趴趴的、好像皮袋一樣的東西,此時還在不斷向外飄出淡綠色的氣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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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有什么人在我們營地周圍在伏擊我們!
我剛想抽身找地方躲避,卻發覺自己的胳膊像是在和一股力量較勁一樣分不開,低頭看去,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盾牌上密密麻麻纏滿了扭曲的荊棘,并且還在不斷生長蔓延,轉眼之間就要爬上我的小臂。
“該死的!”
我罵了一聲,運轉魔力燃起火焰燒灼那些荊棘,卻聽見“嗖嗖嗖”的利箭破空聲,下意識俯身一個打滾縮到一棵樹后,將荊棘完全扯斷后屏住呼吸,耐心聽著樹林里的動靜。
從地面上箭矢的方向來看,我所在的位置正好與那個人在對角,除非對方使用某種大規模的進攻手段才能夠傷到我。如果想要再次發動偷襲,他就一定會轉移位置重新調整角度,但我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片樹叢,一旦出現任何風吹草動,我有把握在瞬間內送給對手一發滿功率的引雷。
寂靜的夜里突然想起刺耳的沙沙聲,但我捏在手中的雷電卻遲遲沒有發動,因為我聽得清清楚楚……那陣聲響是在我身前發出的,就在我面前的這另一叢草葉之中!
【不止一個嗎……】
我迅速調整動作,探出食指剛剛對準面前的樹叢,注意力完全被其吸引,以至于我根本就沒注意到藏在頭頂的……第三個人。
這道人影的出現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從天而降的男人裹挾著一陣強風呼嘯而下,突如其來的沖擊力將我壓在身下。夜色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單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高舉起帶著凜冽殺意的匕首對準我的頭扎了下來!
“死吧!”
……
男人預想中腦漿迸裂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
“鐺!——”
迸射的火花像是在黑暗中悄然盛放的火燭,勾勒出男人震驚的瞳孔,那雙帶著滿滿難以置信的驚慌眼睛,以及因為手臂麻木而甩飛的原本攥在手心里的鐵鋒,全部都在火光的迸射下,顯現出稍縱即逝的輪廓,又隨即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殆盡。
而被他砸在身下的男人,竟然強行將附著在左臂上的圓盾分為兩半,并在不到一剎那的瞬間,以極為可怕的反應速度,完成了一次力道和精準度都堪稱完美的盾反!
而在男人微微愣神的剎那,亞瑟已經單手結出劍指抵住了他的腦門,嘴唇微動,金色的電弧升騰而起!
“【御雷】。”
原本躲在暗處的刺客見到同伴深陷危險竟然飛身沖了過來,但被身后另一個人撲倒在地,想要強行將其拖回遮蔽物中。
“躲開!!!”
聲嘶力竭的咆哮聲被貫穿長夜的轟鳴掩蓋,所有人的耳旁仿佛轟然炸響了一記驚雷,隨后令所有人永世難忘的可怕場景伴隨著炙閃的雷嗔電怒轟然劈下!
一道宛如極晝般的閃光劃破晦暗的天空,將天地撕開一道明晃晃的口子,金色的神雷洞穿天地,帶著萬鈞之力擊碎暗夜。這一瞬間,天地間被映照得宛如白晝,緊隨而至的,是屬于雷霆的響徹寰宇的咆哮,神雷直直射入烏濃的云層之中,將整片天空炸成了宛如鱗片般烏蒙發亮的黑金色,而那浩蕩的聲勢也仿佛在宣告著它的威力有多么駭人。
男人此刻正愣愣地呆在原地,天邊仍在回響著雷電的嗡鳴,金色的電弧在他耳邊時隱時現,強勁的電荷使他不自覺地汗毛直立,全身無力地癱坐在地,只能望著被炸成金色的夜空出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不想無端殺人,獸人族的。但若有下次,你應該清楚我不會再留手。”
我抖了抖身上的灰塵,目光冰冷地盯著那人,隱隱發現那人隱藏在頭發下的耳朵竟然不是圓滑的人耳,而是尖尖的,只屬于精靈族和獸人族的尖耳。
“看你們武器的制式,不是精靈族那種高級的產物,只是原始的冷兵器。你……還有你們,都是來自戈爾皮亞的獸人族對吧。”
沒有人回答我的話,殘雷的余響也逐漸消散在空中,森林里恢復了靜謐,只能聽見不遠處的營地里傳來嘈雜的喧鬧聲。
“壞了你們的好事,不好意思了。不過若是諸位再不走,恐怕就只能留下了。”
我收回魔力,并不打算要他們的命,也沒想過生擒這些人,我要刻意放他們走,自然有我的用意。
男人利落地起身,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對我點了點頭。
“為什么要放我們走?”
“我說過了,不想無緣無故殺人,你可以理解成是我的個性使然,也可以歸結于你們運氣不錯,襲擊的是我,而不是穆罕默德。”
“你叫什么?”
“怎么,還要把我的老底都翻出來,等著時機成熟再做掉我?”
我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開玩笑的。我叫亞瑟,亞瑟·格雷拉特,如果想要干掉我的話,我隨時歡迎。”
“不過呢,看來你們沒時間閑聊了,聽這聲音我們的大部隊估計馬上就來,要走要留,看你們嘍。”
男人偏頭望了望同伴藏身的草叢,沉默了一會后點了點頭,對我微微行了一禮。
“多謝。這份恩情,我會記住。不過,我們獸人族不喜歡虧欠別人,所以,這個給你。”
說著,一顆圓滾滾的東西被他扔了過來,不偏不倚落在我手中。
是一顆……果實?看起來是這樣,不過長得很怪,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黑色的外皮包裹住里面的果肉,沒有任何味道,分量很重,沉甸甸的。
“東西給你了,留著吧,這東西沒準能救命。”
我剛想抬頭問問這東西的功效是什么,卻發現草地上空無一人,不知何時那些人已然不聲不響的離開,只留下草葉還在微微抖動,作為他們曾在這里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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